在门上涂羊血什么东西能留下盗贼的手印

不锈钢拉丝板安装时留下的手印和油污怎么弄干净?_百度知道
不锈钢拉丝板安装时留下的手印和油污怎么弄干净?
吊顶不锈钢拉丝板时,不小心留下手印还有手套上的油污怎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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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利用牙膏:牙膏中含有的研磨机具有很好的去污能力,可在一棉布上涂上少量牙膏,然后在冰箱污渍上来回擦拭,便可看见棉布上有一层黄色污渍,冰箱以焕然一新的感觉。(污渍较为严重的可来回多擦拭几次)便可恢复光洁。2.用洗洁精,食醋浸泡法。用3---5滴洗洁精和50亳升食醋混合的一盆温水中,将抹布浸泡在温水中,浸泡10--20分钟后,对冰箱有油渍处进行擦洗。此法对人的皮肤无损伤,对器件无腐蚀,清洗后表面仍保持原有光泽。3.使用专用的清理油污的清洗剂,效果会比较好,而且不存在什么污染食物或伤害外观等缺陷,将清洗剂喷上用抹布擦拭即可。如果是清理冰箱内部的话,建议使用洗碗等什么的洗洁精就可以了,洗完后要多用湿毛巾擦洗几遍,就像洗完衣服后过水一样的道理。注:切记在清洗冰箱时务必切断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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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找块干净布把污渍擦掉;2擦不掉的随便找个汽车用品店,买瓶20块的汽车清洁剂,顺拉丝方向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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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不锈钢板表面怎么处理才能不留下手印呢_百度知道
不锈钢板表面怎么处理才能不留下手印呢
我现在做了个商场的不锈钢包面的活,所有的不锈钢加工件已经安装了,现在甲方提出个问题,说这不锈钢手一摸就留下手印了,保洁人员天天擦不是很方便,问我们有没有好的办法,能够表面处理一下,才能不留下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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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已经安装上去的话,就没办法处理了
不锈钢表面处理可以做油磨等方式(具体做什么样的表面处理,可以致电专门做不锈钢表面处理的加工厂)可以不容易留下指纹 但是这只能把不锈钢板材送至加工厂做,如果你已经把不锈钢板材已经安装上去的话,是很难再做表面加工了
如果你合同里面没写板面需要什么工艺的话,你就把实情告诉甲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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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买一种叫做微纳米表面保护剂的,或者叫做不锈钢保护液的,可以有效去指纹,安装了也没问题,擦上去即可,若是拉丝面也可用拉丝布配合保护液进行拉丝同时涂抹。
有一种简单的不锈钢防指纹处理的溶剂,你可以弄点来试一下,一般都是有效果的,但是呢,做成成品时有些难操作,但还是可以处理。你可以尝试一下
有抗指纹板啊。。。
工作时带手套。完工后如果上面还是手印那就干净带水的手帕用水洗。
谢谢你,我说的是有没有一种办法处理了,以后都不会粘上手印了。
打一层薄蜡不知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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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有4个盗贼窃取了一些贵重的文物,他们将这些文物锁在了一个保险箱中,并且设置了。为了公平起见,4个人决定每人想2个,组成一个八位数的。第一个人在一张长方形纸上写好后将其遮住,然后第二个人接着写自己的数字,以此类推。全部写完后,他们将长方形纸翻面,接着按照一定的规则将其平均分成4份,每人持有一份。现已知他们手持的数字分别为歪歪斜斜的、。 &Challenge: 请出这个八位数的密码,并提供解释或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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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清除木门上的油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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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木质家具上的油污,残茶是极好的清洁剂,抹后再喷少量的玉米粉进行抹 试,最后将玉米粉抹净即可。玉米粉能吸收所有吸附在家具表面的脏物,使漆面光滑明亮。除掉木质家具上的油墨迹的方法是,在一份水中加两份白醋,用海绵沾混合液抹拭木质家具上的油墨迹,然后清洗并使其干燥。木质家具因滴上水没有及时抹净,过一段时间,水渗入漆膜空隙并积存,使漆膜泛起一种水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将水印痕上盖上一块干净湿布,然后小心的用熨斗熨湿布,这样聚集在水印里的水会被蒸发出来,木质家具上的水印也就消失了。木质家具表面的白色油漆日久会变色,可用抹布沾牙膏抹试,注意不要用力过猛,也可把两个蛋黄搅匀,用软刷子往发黄的地方涂,干后用软布小心抹干净就可以了。木材只需少量照顾便可以保持如新。比如餐桌,在使用时尽可能用垫子垫在热盘子下,以免食物汤料外溢损坏桌面,尽量避免家具面接触到腐蚀性液体、酒精、指甲油等,如果是箱、柜等封闭性家具内应放适量固防蛀剂。每周至少吸尘一次,尤其注意去除织物结构间的积尘,如垫子可翻转使用,应每周翻转一次,使磨损均匀分布。如沾有污渍,可用干净抹布沾水拭去,为避免留下印迹,最好从污渍外围抹起,丝绒家具不可沾水,应使用干洗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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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除木门上的灰尘时,不使用软棉布擦除时,可采用吸尘器进行清除,立即擦拭干净。木门的棱角处不要经常磨擦,可采用哈气打湿后,用软布擦拭。硬布很容易划伤表面,污迹太重时可使用中性清洗剂、牙膏或家具专用清洗剂清除木门表面污迹时(如手印)。为保持木门表面光泽和使用寿命,应定期进行清洁、除尘,以免造成棱角处饰面材料褪色破损,去污后,可使用木制装修产品专用的养护液对其表面进行养护
本回答被网友采纳
在干净的抹布上涂上牙膏,轻轻的擦试就会很干净还不伤木门油漆。
用清洗液来洗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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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大清神断全文阅读 作者:河边 《大清神断》由www.niubb.net搜集整理于网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大清神断全文阅读页面。第1节:大清神断(1)   一   乾隆六十年二月初五这天,直隶省宣化府同知张问陶接到一封 奇怪的请帖。   请帖上写着:“即请宣化府同知张问陶大人,驾临清远街文昌楼 三十九号房,番酌一叙。兄弟专程从京中赶来,因慕大人断案之名, 特不揣冒昧来向大人请教,不知是否可行!勿却为幸!此请台安。” 末了一行是年、月、日,小注几个小字: 刑部直隶清吏司郎中陆寿亮。   宣化府同知张问陶与陆寿亮素不相识,见这封请帖来得突兀, 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笑着对自己的副手、好友、从九品司狱沐清 一道:“京中有人好办事。所以从来只有做外官的请京官吃饭,送冰 敬、炭敬甚至暗送礼金,求京官在朝中多多担待,多透些朝中的消息, 以便这外官的位子坐得稳些,升得快些。却从没有过京官请外官的 例子,这一回真是有意思得很。而且我与此人没一点交情,他怎么会 从京中跑到二三百里外的宣化请客?不如咱们去上一趟,看看会有 什么新鲜事。”   张问陶在宣化做了一年同知,文昌楼是较熟的。但伙计听了房 间号,却不是领到先前的楼上,而是径直将他和沐清一领到后面偏 院里。张问陶随伙计走到偏院中,见这院子十分宽敞幽静,却又十 分老旧,墙山很厚,蔓着一层苔藓,青砖铺地,砖缝里冒着几丛刚 刚泛青的小草。   正打量着,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官员从正屋里走出来,中等个子, 红脸膛,穿着八蟒五爪袍子白鹇补服,朝着张问陶行礼道:“仲冶兄 来了?快快请进来!在下陆寿亮便是。”(张问陶字仲冶)   张问陶回个礼道:“陆郎中几时到的这里?不知大驾光临,怠 慢了。”   二人寒暄着进屋,见台面上已经有一个人了。那人年约三十, 穿一件灰市布老羊皮袍,小羔黑绸子套扣坎肩,见到张问陶只是笑 笑却坐着不动。张问陶正奇怪此人何以这么大的架子,却见陆寿亮 对那人打个千道:“十七爷,这位就是断案如神的张问陶。”转了头又对张问陶道,“这位是我的旗主子。”   那人仍不站起来,只坐在椅子上略一躬身,将手一让道:“久仰 您的大名,前年您在浙江破案破获了鬼工球之案,震动江浙,令人 刮目,故从知县调任宣化府同知。此番我带过来一件糊涂案,还需 请您见教。”   “不敢当‘见教’二字。二位不辞劳苦,匆忙赶来宣化寻张某解案, 实在是高看我了。请尽管将此案讲说明白,本府当尽力为之。”张问 陶坐了下来。   十七爷开门见山道:“我有一个朋友,叫做李成鹏,其祖 40 年前 从北京迁去江西。上个月李成鹏从江西回到故乡扫墓祭祖,但其族 中一个叫做李柘的长者以李成鹏不是李族直亲为由不许他祭祖。二 人相争不下,诉到官府。顺天府尹亲自问的案子。他查问过所有李 族中人,或不知或各有所袒。只好又命他们交上族谱以作证据。没 想到李成鹏和李柘不但都有族谱,而且族谱竟然不尽相同。据李成 鹏的族谱所记,明万历年间的几世祖母邱氏生有二子,一子名松, 一子名柏。李成鹏自称就是李柏的后人。而据李柘交上来的族谱所 记,明万历年间也有邱氏是几世祖母,但只有一个儿子名松。李柘 说既然李松无弟,所以不可能会有李柏和他的后人。因此李成鹏不 是该族中人。二人争执不下,各有证据。顺天府尹于是让李氏族人 中凡是有族谱者,都送来互相验证。这事可真邪了门啦!结果送来 的所有族谱中,有和李成鹏的族谱一样的,也有和李柘的族谱一样 的。我已经将这些族谱看过,皆为万历十二年修,它们的纸色、墨迹、 印鉴都不像是新造伪作的。”   沐清一插话道:“然各类族谱彼此参差,两不相同,必有一真一假。”   “对。但府尹将此案转阅数人,都不能得其弊而查之,经月不能 定案。”十七爷让陆寿亮把两本族谱取来,递给张问陶道,“还请老 弟明查。”   张问陶细细看了一刻钟,微微笑道:“从新旧上的确看不出来。 但两个族谱中,邱字不尽相同,你可注意?”     ◇虹◇桥◇书◇吧◇ 第2节:大清神断(2)   “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大了。”张问陶指着族谱道,“族谱中说只有一个儿子的,   所写的‘邱’字都有偏旁;说有两个儿子的,‘丘’字都没有偏旁。   弊在此矣!李成鹏确实是李族中人,李柏的后人!李柘和那些附和 他的人所交族谱都是假的。”   “何以见得?”   “李柘所交的族谱中,为什么‘邱’字会有偏旁?可见是为了恭 避先皇世宗的名讳。先皇雍正元年,世宗下诏谕‘丘’字加偏旁成 带耳之‘邱’。但这个族谱却是前朝万历十二年修订的,难道一百多 年前修订族谱的人预先就知道世宗的名讳,提前加以避讳吗?”   “断得好!”十七爷一拍大腿赞道,“盛誉之下无虚士,果真是 名不虚传!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皇十七子。此次不请自来,名为 族谱之案,实际上是请您去京城破一个大案子。”   张问陶听十七爷露了身份,急忙拜下去,口里道:“不知贝勒爷 驾到,失敬得很。容我大礼参拜。”   皇十七子永 一把搀起张问陶道:“你我一见如故,莫由此生分 了。今后便是知交!”   “岂敢!不知贝勒爷到此,是为了一件什么样的大案子?” 永 脸色立时阴郁了下来,用手帕擦一擦汗道:“是我十二哥在 大婚之夜暴亡的事情,恐怕你也知道了。但并非像邸报上说的那样,是暴病而   亡。其实他是被人杀死的!”   “啊!”张问陶不由得一惊,乾隆的十二子竟是被人暗害的,这 事要是传出去,可是轰动朝野的大事啊!   正在心神不定间,却听永 道:“那晚恰巧我也在。不过,虽是亲历了这件事,却仍是理不出 头绪来。”接着他便将这件惊天的皇族秘案讲了出来……   二   十几天前,乾隆六十年一月下旬。十二阿哥永基的婚礼在乾隆 赏赐的府院中举行。   十二阿哥永基的这桩婚事其实是一直受到其父皇乾隆反对的。 新娘的父亲哈达那拉﹒图喇不过是一个固山额真的哈哈珠子   (哈哈珠子是满语男孩的意思,皇族以此称自己的幼仆。这此幼仆中有些本事的长大后往往被放出去做官),身份卑微。而且图喇的军功是 从商筹粮得来的,他的贡生是捐得的,乾隆向来讨厌商家,认为商 家之女必无德行,因此坚决反对二人的婚姻。   永基的身份也十分特殊。他的母亲是皇后乌拉那拉氏。乌拉那 拉氏在乾隆三十年与乾隆第四次南巡驻跸杭州时,因与乾隆争吵愤 而断发,欲出家为尼。按照满族习俗,只有丧夫立志不再改嫁的女 子才剪发,乌拉那拉氏此举自然被视为大忌,是对乾隆威望的挑战 和侮辱,也激起了乾隆对她极大的反感与忌恨。乾隆三十年,乌拉 那拉氏被打入冷宫。乾隆三十一年,乌拉那拉氏病逝后,她的灵柩 仅以皇贵妃的礼仪安葬,被安葬在裕陵妃嫔园寝。即使是这样,乌 拉那拉氏之举对乾隆心中的伤害仍难平复。他一看到永基那张酷似 乌拉那拉氏的脸,就难忍心中怨恨之情。虽是父子,血脉相连,但 多少年来面对永基时,乾隆却一直不能施以慈父之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永基不惜终身不要任何爵位,并痛陈十数年 不得父爱之心酸,终于打动了乾隆,得到乾隆的允婚。   因为永基没有封号,永基新府院的建筑样式只是按着最低的爵 位——九等爵位镇国公级别修建的,甚至规模还要小一些,仅由几 个四合院组成。但庭院却砌建得非常精致,从南向北,有许多精雕 细琢的庭园和树石,花木扶疏,清幽雅致。只是地势稍偏,坐落在 京城板桥二条靠积水潭处。宅邸东侧,一条小河蜿蜒着沿着院墙南 行,一直过了板桥二条,便一拐头往东注入了积水潭; 北面有一座土 墙,土墙再往北,便是一片低崖上的茂密竹林。这个极僻静的地方, 倒是合了永基的性子。   成婚当日,永基的宅府上下披红挂绿,笙歌不绝。为着避闲, 永基婚礼简办,不事张扬,并未通知大多数宗室亲贵和王公大臣, 只是叫了几个皇兄皇弟和哈达那拉氏家的亲戚参加婚礼。还有几个 放出去做官的门下包衣阿哈,听说主子成婚,也不请自来,送了厚礼, 以表主仆之情。除了这些人外,永基就只请了一个朋友,再未叫他人。     →虹→桥→书→吧→ 第3节:大清神断(3)   那个朋友穿着便服,看不出什么来历。靛青皮袍、月白棉裤, 细细的眼睛,眉毛倒吊着,只一声不吭自顾自地吃饭喝酒,并不理   会别人。有认得他的,知道他是翰林院的一个编修,名叫银文昭,   通音律,博诗书,解义理,晓佛法,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但脾气 古怪,有些傲气,行事乖张孤僻,极少与人交往,却与永基十分要好, 二人常在一块儿研习学问,对和诗词。所以今天永基单单请了这个 朋友来,人们并不觉得奇怪。   到了黄昏时分,夕阳已将门前的彩棚照得如燃了火一般。此时 新婿与新妇刚刚从床上行完合卺礼下来,走入院中。庭院当中奏起   《阿察布密歌》,人们把酒和食物抛向空中祭告上天,祝愿新郎、新 娘和和美美,祝愿整个家族兴旺延绵。诸礼已毕,紧接着婚宴开始。 虽只有哈达那拉氏娘家人和永基的几个兄弟,但两边人一方有钱一 方有势,都带了不少仆从; 毕竟是皇子大婚,还是要讲排场,所以仍 是开了上百桌酒席,从前院一直摆到三进院里。一时间,人声鼎沸, 轿马喧阗。新人哈达那拉氏先入洞房,永基却被众阿哥拦下,又是 灌酒,又是起哄。皇十七子永 贝勒为人最爱嬉笑逗乐,在任何场 合都爱出风头,这一回更是闹得凶,喝到酒酣耳热之时,堵住了洞 房门不让永基进去,非要让他唱上两个曲才肯罢休。   一直闹到午夜过后人们方才散去,两家人各自起轿回府。待众   人走出府时,才发现外边已经下起雪来。雪不甚大,零星飘落着, 尚能看到月亮在几片冻云中露着头。地面如白霜般铺了薄薄的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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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道:“快去找东西把门弄开。”正说着,他看到有个人影手 里拎着一把斧子踏着积雪朝这边快步走来,立刻大声问道:“是谁?”   “贝勒爷,您也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 永 见是银文昭,反问道:“你听到什么了么?”   “好像有人喊救命,还有琴声。我离十二爷院子近,听得比较清 楚。因为找斧子,耽搁了一会儿时间。”   这时,永 院里边又传出几声拨动琴弦的声音,接着像是撕帛   弦断的一声响,断弦的声音如一声哀鸣般在空气中窜了一下,便再   无声息了。 银文昭不再说话,冲过去,用斧头劈门。   一下、两下……银文昭劈了十几下,终于将门和柱子的搭链扣 钮劈开了,大门向一边倾斜,露出一大块可容一人进出的缝隙来。 银文昭拿着斧头冲了进去。永 拦住后边想冲入的人道:“不要 把院中的积雪踩乱,我和王德先进去。其他人听到我召唤后再进。   王德你拿着灯笼和我一块来。” 三人先后进了院子。庭院里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地上没有任何足   迹,只有幽微的灯光从正屋窗上的栏间流泻出来。三人跑到门前,屋 子的木板门都关得牢牢的,反锁着,王德和银文昭合力推拉了几下, 纹丝未动。永 隔窗大声叫着“十二哥”,但是里面无人应声,一片死寂。   三   银文昭举起斧子要劈开门,永 摆手制止了他,然后绕过正房, 进入西侧庭院,银文昭和王德跟在他后面。三个人看到屋子这边的 两扇红黄色窗子也紧闭着,银文昭着急地敲窗叫永基,依然无人回应。 永 围着房子从屋后绕至东侧偏院,突然,王德的喉咙发出奇   怪的声音,愕然呆立在原处。 永 怪问道:“怎么回事?”   “你们看那个……”王德结结巴巴地说着。 顺着王德手指的方向望去,永 和银文昭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从屋子向东距离约六尺左右,有座大型石灯笼。在石灯笼下边   的地面,插着一把亮晃晃的钢刀。 银文昭急忙走过去,被永 立刻拉了回来。   “不能触碰!”他轻声斥道。永 让王德高举着灯笼,在黑暗的 树丛下仔细检视,企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但是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王德道:“十七爷,凶手已经跑了。还是救十二爷要紧。咱们从   窗户看看十二爷怎么样了吧!”   “好,你去看吧。”   王德站搬了块石头在东窗下,踩在石头上透过窗户往屋里看。 东窗开着窗户,但窗上装了竖条的窗栅,这种窗栅既透风又可防止 有人从窗户爬入。   王 德 一 边 往 里 看 一 边 说 道:“ 我 只 看 到 有 座 屏 风 斜 倒 向 我 这 边……但看不见屏风后面。”   “把窗户劈开。” 银文昭用斧头猛砍窗棂,将窗栅砍断了几根。   三个人费劲地爬进屋内。触目所及,那种无法形容的凄惨、恐 怖的景象,登时让大家呆若木鸡!   永基和哈达那拉氏都被砍了好几刀,浑身是血倒卧在新房内。 哈达那拉氏脸上还留着惊恐的表情,身子半斜在床上,好像是刚刚 醒过来,才看到凶手就被砍死了。永基的表情却是十分平静,头靠 在新娘的膝盖附近,呈仰躺的姿势。   崭新的鸳鸯枕、被褥,刚刚粉刷一新的墙壁和倒在床边的金屏 风上,都溅满了鲜血。那原本该是快乐、欢愉的初夜,竟成了令人 毛骨悚然的地狱!王德吓得双腿发软,永 看他支持不住,对他道:   “你打开门出去,去叫大夫来。”   银文昭走上前去,摸了摸二人的颈脉,又探了探二人的鼻息,   道:“十二爷薨殁了,新娘也亡了。记住只让大夫进来,其他任何人 不听吩咐不准进来……”   王德费了好大劲才打开正门,迈着发抖的腿走了出去。永 一 转身便看到那张黑底绘金色图案的十三弦筝,仿佛在凭吊死者似的 放在哈达那拉氏枕畔。筝琴上像是被带血手指弹过一般,十三根琴 弦里有十二根都沾着血丝,最后的那根弦索断了被卷到一边。     虹桥书吧 第5节:大清神断(5)   永 又仔细检查了门窗,发现所有的门窗都紧锁着,唯一开着 的东窗,却安着窗栅。“腾格里!(满语‘天哪’)”他惊道,“难道 没有任何其他人进入过这间房么?”   银文昭望着愕然呆立在原处的十七阿哥,也喃喃道:“真不可思 议,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通路。”   “难道是自杀?”永 道。   “不可能!你看那屏风!”   金屏风上面留着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印,那指印的指纹清   晰,而且血迹未干!在崭新的金屏风上,这样的血指印既突兀又可怕。   二人正呆立着,从东窗外传来急促的踏雪声音,声音很快近了。   二人向窗外望去,见一个人身形利索地番强进来。   “是谁?”银文昭站到窗前向外喊。   “是银太史公么?我是刘钱。”   银文昭松口气道 :“刘钱,你在那里干什么?”   “刚才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我就慌忙赶了过来。”   “刘钱是谁?”永问道。   “是在水车小屋舂米的佣人。就在东北面河边有一间水车小屋,   那里景致不错,我和十二爷近来常去那里饮酒对诗。因此认得。”   “刘钱,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   “没有,没见到任何人。我一听到声音,马上冲出小屋,在土桥   上站了一会儿,这时又听到第二次奇怪的琴声,就匆忙爬到北边的   低崖上,结果还是没看到什么人影。”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永在屋内道 :“这里有座刀架,刀架上的   刀已经没有了。”   ……   四   张问陶听十七阿哥永将案情讲罢,不由暗暗吃了一惊,这种涉及皇家内务的大事,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五品绿豆官能随便插手的,   他急忙回道 :“事涉皇族,案情重大,这件案子应当由宗人府和刑部   会同办理,才是正理,卑职岂敢担当此案。”   永不由他推托,坚持道 :“此案背景复杂,宗人府和刑部不过   是按父皇的意思,就案完事,务使此皇家丑事不得外扬罢了。要查真凶还要靠您。我已经安排妥当,你以我幕宾的身份陪我到十二阿哥府上暗中查访。”   “方才我听贝勒爷说宗人府和刑部不过是就案完事,这是什么   意思?” 永 遂将十二皇子永基的特殊身世,乾隆因其母而对其长期冷落厌恶和反对他婚礼的事都讲了,然后道:“十二阿哥平日深居简出, 交往简单,脾气沉静柔弱,不可能会有仇人。我担心有人利用他与父皇不和的机会,制造了这件凶案,欲插手皇族事务,搅乱朝纲, 以便从中得利。要知道今年九月父皇就要册封太子,明年正月将行 禅让大礼。在新皇登基之前,太子未立之时,更易惹起事端。”   “十七爷,您为什么认为一定是他杀而非自杀呢?”   “那天天亮之后,我们在十二阿哥府北墙外的低崖竹林中,看到 散落的鞋印。不仅是鞋印,低崖上也有人滑下来的痕迹。由这些迹 象看来,曾有人从后面的低崖跳下来,潜入府内。这些鞋印的前端 内凹,鞋跟与鞋面几乎成一平面,是一双因长久穿着而磨损的破鞋。 十二阿哥府中根本没有人会穿这样的鞋子,因此可以判断是外人留 下的脚印。在发生凶案的屋内,也有除十二阿哥和新娘以外第三人 的脚印,脚印浅而步伐小,好像是一个矬子留下的。这又是一个外 人闯入的证据。”   “但当时发生凶案的时候,许多人都听到了声响。而那个时候, 雪已经停了。凶手要逃走而不在雪中留下痕迹,是不可能的;还有, 发生凶案的屋子四周门窗紧闭,只有东窗开着,却装了栅栏。凶手 又怎么能从这样的屋中逃脱呢?”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杀人的凶器已经找到了。在屋子外边向 东距离约六尺左右,有座大型石灯笼,在石灯笼底下插着凶器。这 里已经距新房二十多步远。十二阿哥身中三刀,其中致命的一刀是 在心脏上啊!若是自杀,岂能心脏中刀后将凶器转移到那个地方, 再从容回屋反锁门后倒下。”     虹桥书吧 第6节:大清神断(6)   “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竟然都没有办法解释得通,实在是一件 奇怪的案子。”张问陶不由得对这个案子大感兴趣,“看来只有去现 场勘查,才能找出一些线索来。”   “张公只管放心去查案,你在宣化府这边的公事,我派人知会一 声知府苏方仪。”   0   五   永 、张问陶、沐清一等人一路马不停蹄,仅用六天时间就赶 回了北京。一进永基府,张问陶便立即由永 领着进入案杀现场。 时间才到下午申时(下午三点钟),但由于门窗紧闭,屋内有些 昏暗,只有些微弱的光线从回廊栏间照入,现场显得特别凄凉。正 是早春日映之时,却置身于这样暗淡的屋中,多少让人感到些寒意。   “除了尸体已经移走之外,其他都和案发时的情形一样,我命刑 部的人尽量保持案发时原状,以便先生查案。”   永 接着为张问陶指出死者当时的位置,张问陶点点头,在屋 中慢慢检查着。他抬头看看鲜艳金屏风上留下的三指血痕,那血指 迹有如熟透的草莓般已经变色,由血痕到屏风顶端有一道浅浅的割 痕,割痕上也略微沾了些血迹,大概是凶手挥刀时,沾血的刀刃碰 到的!   他又低头查验断了一条弦的筝琴,琴弦上的血渍像铁锈般发黑。 他忽然抬起头,有些激动地说道:“十七爷,请看……看……看   这个!”   “怎么回事?”   “你看这个弦柱,另外十二个都刻有海鸟飞翔在波浪上的浮雕图 案,只有这个没有任何雕刻图案,也就是说,这个弦柱原来不是这 张琴上的,是从其他琴上换过来的。”   “张先生,这和此案有何关联?”永 问罢又自答道,“说不定 也可能没有意义,我想,大概有一个弦柱掉了,只好拿别的弦柱来 代替吧!”   张问陶对此不置可否,却又直起身仔细凝视着沾在房间柱子上 三只染血的指纹,以及留在东侧窗户背面的沾血手印,这些指纹和 手印在漆成黄红色的木头上已变得黑浊难辨。   “是由于红漆的缘故,后来才发现东窗上的手印吧?”   “对。而且东侧遮雨窗原来是打开的,印在外边的血手印被那扇   窗户挡住了,除非关上窗户,否则无法发现手印。血手印留在东窗上,   由此可知凶手是从这边逃走的。”永 说罢,又摇摇头道:“但凶手 又怎会从这么细的窗栅缝隙中钻出去呢?”   那扇窗户的窗栅上还留有银文昭用斧头砍的裂痕。   “事发时,您带着两个人也都由此入内。”张问陶一边说着,一 边打开栓扣,推开东窗。外面眩目的光线一下子全部投射进来,刺 得屋内的人不禁眨眨眼。他回过头来道:“十七爷,屋内检查完了, 能去庭院看看吗?”   永 、张问陶、陆寿亮和沐清一一行人随即来到庭院,永 指 着插在石灯笼前边地上的钢刀道:“这个可能是凶器,原来是十二阿 哥屋中的东西。”   张问陶看罢钢刀又低头寻找:“哦!找不到任何脚印?”   “正是这样,当时雪地上也没有任何脚印。”   “这里有一棵嵌了镰刀的槐树。” 大家抬头顺着张问陶所指的方向,看到大槐树从下面往上数第   三根树枝上插着一把磨得雪亮的镰刀。   “我已经注意到了,我让人试着拔了一下镰刀,但镰刀嵌得相当 深,没能拨下来。”永 道。   “可能是园丁忘了带走的。”沐清一推测道。   张问陶道:“照庭院情况来看,最近园丁的确修整过这里。不过, 如果是修剪树木的大铁剪忘在那儿,或许还有可能,一把割草的镰 刀却嵌在那么高的地方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永 道:“说得对。我问过园丁,他说不是他的东西。” 张问陶在庭院中不停地走来走去,从各个位置眺望四周的情形。   这里明显有园艺仆人刚刚修剪过的痕迹。西侧围墙边的松树也修剪 过了,还用五六根崭新的青竹和绳子绑住松枝。   张问陶跳上庭石,窥视青竹的内部。这一动作使永 大惑不解, 甚至有些好笑:“难道你认为凶手躲在竹节里?”     ※虹※桥※书※吧※ 第7节:大清神断(7)   “凶手当然是不可能躲进这竹节内逃掉的,但这根青竹的竹节全 部是贯穿的,您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   “您看这根松枝用两根青竹撑住,由绳结来看,其中一根确实是   园丁绑的,另外一根却是外行人绑的。” 永 和陆寿亮满脸惊讶地走过来,一起伸头向竹节内张望。   “是的,竹节都贯通了,但这又说明什么?带来什么线索呢?”   “我也不太明白,但镰刀嵌入它不该在的位置,撑住松枝的青 竹竹节也被贯穿,这些反常现象很可能对破案有帮助,并非是毫无 意义。”   这时,从前院传来脚步声,几个人回过头,只见银文昭向他们 走过来,远远地说道:“听说十七爷新请了一位西席,要破此奇案。 卑职特过来请教一二。”   银文昭走近了,先向永 施了礼,又很简慢地对张文陶拱了拱 手道:“这位就是张先生?请问您经过一番勘查,可找到线索没有?”   “刚刚看完现场,令人奇怪的线索很多,但尚未能找出端倪。不 过据我看来,此案很有可能是十二皇子和其妻子的自杀案。”   “噢?”在场的人都感到意外。银文昭不服气道:“何以见得?”   “唯一能够有力支持他杀的证据,便是一把插在石灯笼之下的钢   刀;而门窗紧闭、雪地无痕的迹象却都使得他杀变得不太可能。”   “还有血指印呢?你怎样解释?指纹是一个陌生人的。”银文昭 插话道(用指纹鉴定身份的方法,唐朝就已经开始使用)。   “那三只手指的指纹在凶案发生的入夜前就已存在!” 众人又是一惊。   银文昭也惊讶道:“何以见得?”   “我虽然至今未能想出这些血指印和此案倒底有多大关系。但我 看到血迹干涸的状况和颜色的深浅与其他血迹不同,所以知道它们 是先与凶案发生时印下的。由于这些个三指血印所沾染的地方都是 暗处,所以并不容易被人发现,特别是在晚上烛光绰绰,新人又沉 浸在新婚欢乐之中时,几乎不可能会被看到。”   永 忍不住问道:“那么十二阿哥府北墙外的低崖竹林中,那些 陌生人留下的脚印和从崖上滑落的痕迹又怎样解释?”   “这些迹象只能说明有人在下雪前进入过十二阿哥府。但并不能 证明此人就是凶手。”   银文昭冷笑着听完张问陶解释,轻轻道:“张先生的推理的确十   分精妙圆满,若不是在下已经找到凶手,说不定此时就被您的推断 折服了。”   这回轮到张问陶大吃了一惊,他一言不发,紧闭双唇,怀疑地 看着银文昭。   银文昭得意地说道:“贝勒爷不在十二阿哥府的时候,我也对此 案进行了调查。有人亲眼见过一个三指男人,而且他留下了与现场 一样的指印。”   永 惊道:“你捉住他了?为何不报?”   “十七爷,下官并未捉住凶手。但我却打听到那凶手活动的踪迹, 并轻易取到了指纹。”银文昭挑衅似的看了张问陶一眼道,“就在案 发的前一天,有人从菜园胡同那边,一路打听着十二爷的住址,向 十二爷府方向走过来,并在一家小酒店讨过一杯水喝。那人三十多岁, 神情疲惫,衣服褴褛单薄,却戴着面罩,样子十分奇怪。在他举杯 喝水将面罩拿开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他的脸。那男人竟然被破了相, 十分恐怖。在他右边脸颊上方,由嘴唇右端至脸颊有一道又长又大 的疤,由于疤痕太大,半张脸都有些变形,特别是嘴部,看起来好 像是裂了一道缺口,直咧到眉梢上去。男人拿杯子的右手只有三只 指头,小指和无名指各断掉一节,只有拇措、食指和中指完好无缺。 老板说,他瞥见这个男人的面貌感到很恶心,后来便不再使用这只 杯子,将杯子扔到柴屋之中。所以三指男人在杯上留下的三只明显 的指印一直保存完好。”   张问陶道:“此人是有些可疑,但仅由此而推定他为凶手,未免 有些武断了吧。”   “你看看这个!”银文昭掏出一张小纸条来。那张纸条已经碎成 许多块,被人小心地拼合粘贴在另一张纸上。上面写着几个潦草但 是清晰可辨的字:我愿与你同归于尽!     →虹→桥→书→吧→ 第8节:大清神断(8)   永 着急地问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婚礼那天早晨,厨房的班头李直见过这个人,就是那个三根指 头的破相男人。他塞给李直这张纸条只说了一句‘烦请转交永基’ 就匆匆走掉了。李直以为是恶作剧,随手撕成了碎片。幸好他没有   立即扔掉,而是装进了衣兜里。”   “看来此人必是凶手。”永 恨恨道。   “不知道他是怎样混入府中的,说不定府内还有内应。”陆寿亮 也道。   只有张问陶微微地摇了摇头,一脸的阴郁,低头不语。   六   这天夜里特别的静谧,也特别的黑。 万籁俱寂,风息云聚。   就在这黑沉沉的夜中,突然响起一阵轻轻的幽咽的筝琴声。 正在睡觉的张问陶睁开了眼:“什么声音?”   “是琴声,大人。”沐清一已经先醒来了。 张问陶一下子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快,赶紧到后   院去。” 两个人刚刚推门而出,只听到远远地有人惨叫一声,那声音从   后院传过来,在静夜中显得十分神秘而凄惨。 几乎是在同时,琴声再次响起,叮咚叮咚叮咚……然后是猛力   拨动所有琴弦的声音…… 张问陶带着沐清一在琴声中匆匆向后院赶去。   那琴声响了一阵,最后发出高亢的音调,像是琴弦崩断的声音。 然后,四周又归于平静。   张问陶和沐清一赶到后院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一批人,有 人在轻声地说话。   突然永 声音从后院传出来,他大声叫喊道:“快叫人去找大夫, 银文昭被杀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张问陶带着沐清一冲进院门。   永基房子的门窗和上次一样都紧闭着,从栏间流泻出晕黄的亮光。   “从……从那边……东侧的窗户进来。”永 在屋内大声道。   两个人绕到东侧,上次银文昭砍坏窗栅的东窗依旧开着,他们   从这里跳进去,穿过卧房走到玄关,看到永 正蹲在昏暗的屋内, 为一个人包扎着伤口。   那个人正是银文昭。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背部从右肩至肩 胛骨有一道伤口,鲜血不停地渗透出来。   “他没救了吗?”张问陶问。   “血还在流,但好像没有呼吸了。”永 转过头来说,昏暗灯光下, 那张脸显得有些扭曲。   “我看看。”张问陶也蹲下来。他翻了翻银文昭的眼皮,道,“眼 底仍是红的,瞳仁压迫后仍能恢复为圆形。他还没死。”   永 轻轻舒了口气道:“现在要做什么?”   “虽然伤口很深,但未伤到要害,应该没事。呼吸并没有停止, 只是非常微弱。沐清一,你给他按压胸部,以使他呼吸顺畅!我再 替他包扎一下,最好别移动他,等大夫把药带过来再说。”张问陶包 扎完毕,起身观察这个凶宅。   “从现场判断,他应该是在对面屏风处被砍伤的,然后逃到这里, 正想开门时,因流血过多昏迷倒地。我们去看看屏风吧!”   沐清一留下来照顾银文昭。永 和张问陶走进卧房,屏风仍半 倒于上次案发当晚的相同位置,在距离顶端一尺左右处被砍出一条 裂缝,灿烂的金漆屏风上溅满了淋漓的鲜血,血沫中留有如散落花 瓣般的三只手指指印。   张问陶皱着眉望着掉在屏风旁的古琴,琴弦又断了一根。 他又一次激动得有些结巴地说道:“十七爷,弦……弦柱!”   “弦柱怎么了?”   “原来十三根弦柱,有十二个都刻有海鸟飞翔在波浪上的浮雕图 案,只有一个没有任何雕刻图案。现在变成了十一个刻有海鸟飞翔 在波浪上的浮雕图案,另外两个没有任何雕刻图案。”   “每杀一个人,就换上一根旧弦柱;杀人前后,都要弹上一曲。 好奇怪!”   “凶手和两起凶杀案都与这个筝琴有关啊。”张问陶道。   二人从窗户爬出去。又看到院子那座大型石灯笼,在石灯笼底下,插着一把亮晃晃的钢刀。   “和上次一模一样!”永 喃喃自语着。   “什么声音?”张问陶突然问。 永 侧耳细听,一种有节奏规律的声音在噜噜的响着,像是巨兽在呻吟。     虹桥门户网 第9节:大清神断(9)   “是水车!”   “十二阿哥命案发生那晚,也听到水车声吗?是什么时候开始 响的?”   “水车声……”永 讶然地注视着张问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 关心起水车来,“不错,那晚确实是听到了,当时并未注意。东北面 河边有一间水车小屋,这还是银文昭告诉我的。”   二人正在说话,一个人身形利索地番强进来。   “是谁?”张问陶问道。   “我是水磨坊的刘钱。” 永 的心脏禁不住狂跳起来,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永基被害的夜里,只是无雪。   七   银文昭昏迷了四天三夜,在第四天的夜里,他醒了过来。 五更三点的梆声刚刚敲过,他转头看看,见永 的贴身小厮王德和永基府上的一个仆人在身边侍候着。见银文昭醒了,王德急忙 去端了一杯水过来道:“银大人,您可醒了,您都躺了四天啦。”   银文昭喝了两口水,感觉背部的伤口火烧似的疼,声音微弱地 说道:“哦,已经四天了?那么案子怎么样了?十七爷请来的那个张 先生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   王德刚要回答,却听屋外又传来一阵嘈嘈切切的琴声。 银文昭一惊,眼睛瞪得老大,脸色通红道:“又是琴声?!后院   又要出人命案了,快喊人!”   王德笑道:“银大人,今天凌晨的这个琴声,却不是凶手弹的。   是十七爷请来的那个张先生弄出来的。”   “什么?”银文昭如坠梦中。   这时候,那琴声已经停歇下来。短暂的寂静之后,琴声又起,   琴声激烈起来,如千军万马嘶吼着冲锋。但只一会儿,又是“崩” 的一声。琴声顿止!诸声归寂!   银文昭半支着身子听到最后,“啊”的一声,又昏了过去。 银文昭昏迷的那四天里,张问陶带着沐清一每天在永基原来的房中和院中转悠。直到第四天,他才找到永 道:“十七爷,我已将 此案弄清楚了,不过案情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还请十七爷夜里平旦(五 更)时分到后院原来十二爷的屋子中,看我当场破案,指出凶手。” 永 奇道:“我想凶手连杀二人,应当早就逃之夭夭了吧。即使 潜伏下来,总不会就藏在本府中,我看你数日未出府院,怎么会找出凶手的?”   张问陶轻轻笑道:“十七爷,总归在明天凌晨之时,便让您知道 一切真相!”   当晚五更之后(凌晨三点以后),永 带着陆寿亮依约来到后院 永基的屋中。张问陶派人守在院外,不让任何人进来。然后将门窗 紧闭,只留东窗开着。   二月北京的天气,仍然十分寒冷,永 只穿着一件酱色江绸天 马皮袍,在没有生火盆的屋里,冻得瑟瑟发抖。他吩咐陆寿亮再去 给他拿一件玄狐巴吐鲁背心来,然后对张问陶说:“能不能快一些, 这屋子可忒冷了。”   “十七爷,凶案只能到点发生,早一瞬晚一瞬都不可以的。” 一直等着更声响过两点之后(一点是半小时,五更过两点,即   到了凌晨四点钟),张问陶从屏风后边拿出一个真人大小的布制假人 来。“这是请佣人帮忙做成的。十二爷那夜的受害人有两个,但是现 在只要一个布人就够了。你们看,这个房间和案发当夜完全相同, 屏风还在这个位置上,十二爷当时应当站在这里。”   张问陶把假人摆好位置后,说道:“十七爷,陆大人,一会儿发 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声,只需静观即可,等事情结束后,再向我问话。” 张问陶说罢,坐到琴桌旁,开始抚弄起那只已经断了两根弦的   筝琴来。虽是断了两根弦,但张问陶仍旧弹得十分动听。只弹了一   会儿,张问陶便停了下来,接着便是一片寂静,约过了三分之一刻 钟的时间,就听远处清晰的传来水车转动的声音。   张问陶立刻从窗下拉出两条线。   “这两条线,其实是琴弦。它们的一端被绑在院外边东北面那座 水车的轮轴之上,然后从那里一直拉进到屋里来。”张问陶将琴弦由 屏风上边拉进房间内。大家才看清,其实是一根琴弦从中间折过来(折成 U 字形),好像二根琴弦的样子。张问陶又取出一把刀来,把 琴弦固定在刀锷处。     HQDOOR.COM 第10节:大清神断(10)   “沐清一,你把那假人拿过来。” 沐清一立即把那个真人大小的布人抱了过来。张问陶左手抱住   假人,右手握着刀,站在屏风后。三个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他的下 一步动作。   不久,大家听到远处传来一种有节奏规律的声音,那声音噜噜 地响着,正是远处水车开始转动了。这时,琴弦也渐渐被水车拉紧了, 搭在屏风上的琴弦好像有人从屏风后面拉扯一般,逐渐被拉高。   见到这情景,永 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露过看破机关的机会。   这时,从屏风上搭下来的琴弦已经在被远处的水车向后拉,琴 弦   以屏风为支点开始也把那把刀向后拉,张问陶把手中的假人往刀   口上一顶,刀刃便插入布人的胸口中。   “啊!”包括沐清一在内,几个人都不禁轻轻地惊呼了一声。   不久,张问陶松开左手,假人马上倒地,插在它胸口的刀刃被   绑在刀锷上的琴弦抽出,在屏风上摆荡,只是一瞬间,立刻被拉到 了屏风后。   大家赶紧绕到屏风后,看到那把刀正被琴弦吊在窗栏间,远处水 车的声音还在隆隆地响着,沉闷的声音让人感到十分压抑,随着水车 轮轴的旋转,琴弦继续被向外拉去,琴弦拉着的刀锷碰到栏间的梁角, 刀身虽反射般地往上弹跳二三次,但仍顺利地穿出栏间往外溜去。   张问陶从东窗攀了出去,永 等人一个跟一个地接着爬出来。   正是二月十六,既望之时。万里无云,月亮分外的明亮。可以 清楚地看到钢刀悬空着在大家眼前晃动。那缠住刀锷的两条琴弦,   此时分成了两路,分别向左右移动。   右边的琴弦以石灯笼为支点,从石灯笼的灯孔内,被拉向东边;左边的琴弦则被拉向西边的厕所屋顶。   由于西高东低,钢刀偏指着东边石灯笼处。 张问陶走到厕所前,拎起已经备在墙下的灯笼,右手尽力挑高,   左手指着西边厕所的屋檐处道:“看那边。”   “啊!是弦柱!”永 终于忍不住说出话来。 就在厕所凸出的屋顶角落放一个弦柱,琴弦正是以这个弦柱为   支点随着水车的旋转向后移动。两条琴弦一根向左运动,一根向右 运动,因此逐渐被拉紧。不久,西边向左运动的弦柱因吃不住琴弦 的力道,“哝”的一声弹得无影无踪。   琴 弦又松了下来,但很快又绷紧了。 众人跟着西边琴弦走到一丛与松枝绑在一块的青竹下。这些青 竹正是前几天看到的被贯   穿出孔隙的青竹,琴弦正从孔隙中穿过。   大家这才明白,青竹上的孔隙成为左边琴弦的第二个支点。   水车发出嘎嘎声,琴弦绷得更紧了,但由于青竹要比弦柱牢靠得多,琴弦并未能拉断青竹,反而因为被一左一右拉得越来越紧, 到后来竟发出凄厉的琴声(琴弦被拉十分紧,以至于快   断的时候,会发出声音,特别是在有风的时候,声音更加凄厉)。但琴声只响了几声,便“噔”的一声崩断了。已经指向东边的钢刀被崩向空中, 在空中挥舞两三圈后,向东飞去,直插在石灯笼旁的地上。   断成二条的琴弦,一条掠过枝桠,又从大槐树上的镰刀背部越 过(这是左边的第三个支点),逐渐消失于树林之中;另一条从石灯 笼的灯孔穿过,越墙向东消失了。   “两根琴弦都被水车拉向水磨坊那边去了。”直到张问陶说了这 一句话,众人方从惊呆中醒过来。   “琴弦的末尾拴在水磨坊的水车轮轴上,水车一转就会把琴弦往 水车方向拉。所以十二爷选择在水车开始转动的时间自杀。他自杀后, 水车很快就将琴弦卷起向屋外拉动,琴弦将刀拉出窗外。两根琴弦 在院中用左右两处支点反方向分开,这样琴弦就会被拉紧,直到被 拉断。凶器就会随着琴弦的断开而留在院中,而不会一直被   0   拉到水车旁而泄漏机关。至于被卷到水车上的琴弦,因为水车轴缠有很多手臂粗的绳子,多了两根琴弦,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张问陶解释道。     WWW.HQDOOR.COM 第11节:大清神断(11)   “为什么必须是寅时六刻呢?”陆寿亮问。   “最近正是农忙时期,那个叫刘钱的佣人每天这个时候开始用水 车舂米。也就是说,每天寅时六刻左右,那架水车就开始转动。”张 问陶边走边道,“插在槐树上的镰刀、绑在松枝上的青竹和檐角的弦 柱是用来不断地调整左弦拉动方向的,因为左弦是从位于东北的水磨 坊拉出来的,先向西再向东绕了一个大圈子回来,所以需要多个拐点。 而石灯笼就在东边,由它独自控制右弦就可。两条弦其实是画了一个 半圆形。左弦走的是半圆路线,右弦走的是圆直径的路线。这样从两 个方向拉动琴弦,就可将琴弦崩断,将凶器留在院内。   这 些 东 西 还 有 一 个 用 处, 它 们 和 屋 内 的 屏 风 用 作 支 撑 琴 弦 悬 空的支点,以避免钢刀在地上留下拖动的痕迹。这些机关都说明, 十二爷是自杀无疑,而新娘子可能是被十二爷先杀死的。”   此时众人已回到屋中,永 看了看那把筝琴道:“还有两件事, 你没有解释。一个是筝琴上的弦柱。这支筝琴的弦柱被拆下来放在 厕所的檐角上,以用作琴弦的支点。为了补齐这支筝琴的弦柱,作 机关者只好又拆下另一筝琴的弦柱安上来。因此,每发生一件凶案, 就会在原来的筝琴上出现一个没有飞鸟翔海浮雕图案的弦柱。这样 做岂不是多此一举?如果直接从另一支筝琴上取来弦柱,安在檐角, 不是更天衣无缝么?”   “另一支筝琴是十二爷的大丫头紫鸳的。如果直接用紫鸳筝琴的 弦柱,那么十二爷在提前几天布置机关的时候,紫鸳也会提前几天 发现她的筝琴少了弦柱。这样有可能让紫鸳撞破机关。十二爷先用 自己的弦柱布置机关,在凶案发生当日再将紫鸳筝琴的弦柱偷出换 上,就没有了被撞破机关的风险。”   (也许读者认为十二爷永基可以自己买一个弦柱。但像皇子这样 的身份,是不可能拿着相当于现在几毛钱的数文钱满街跑,去买一 根弦柱的。而且永基作为废后之子,受到严密保护和监视,特别是 在大婚前夕,他单身一人出去,又不让别人知晓去处,是绝不可能的。)   “还有第二件事。既然十二阿哥是自杀的,那银文昭晚上去后院   屋中查案,为何也被刺伤了呢?难道他也去自杀?第二根没有图案   的弦柱又是谁换上去的?”   “从现场门窗紧闭、屏风新的裂口、筝琴的弦柱又被换掉一支等 等机关来看,有可能是银文昭自残!银文昭与十二爷相处得十分紧 密,他这么做,必有原因!这要等银文昭醒来后,才能知道真相!”   银文昭的卧房中。   “那天你和我对十二爷是自杀还是他杀有所争论,我见说服不了 你,他杀的证据也的确不是很充足,便于当日晚潜到后院寻找证据。 之所以选择寅时四刻到六刻(凌晨四点到四点半)进入凶宅,是因 为那时是十二爷被害的时间。”由于伤口还未完全愈合,银文昭说一 会儿便需要停一停。   永 、张问陶、陆寿亮等人神色凝重地听着。   “我刚刚进入卧房不久,就发现里面的家具陈设被人动过,已经 被人布置成和上次案发时一模一样的情形。东窗还开着,而其他的 窗户仍是紧闭着。看到这异样的情况,我感到一阵地恐慌,倏尔之 间我听到身后有轻轻的脚步身,我刚要转身……”银文昭脸上露出 恐怖的神色,“但已经晚了,我耳边响起钢刀挥舞的风声,我虽然向 前一跃,仍然被刺中背部。我忍痛转过身来,见一个人长着一张古 怪而可怕的脸,像鬼似的盯了我一眼,当时我毛发直立,根本没有 感觉到刀伤的疼痛。那人只一闪就不见了,我发了疯的向门外逃去, 但走到玄关处,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我转过身向窗户走去,刚 走了几步便昏倒,以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的右手是三根指头么?”   “屋内光线暗淡,而且事情紧急,正在生存危亡时刻,根本没想 过要看他的手。”   “当时屏风上已经留下沾血的三指血痕,指纹和上次的一样。而 且,银大人已经看到了那人的相貌,和别人描述三指人的相貌是一 样的。凶手一定就是那个三指人!”陆寿亮肯定地说。     虹桥门户网 第12节:大清神断(12)   “张先生方才演示的机关原来是这个三指人布置的啊!三指人 二月十二日凌晨潜入凶宅正在布置这一自杀的机关时,恰巧被当晚 查案的银文昭撞破。银文昭因此遇害!那么会不会是三指人在十二   阿哥大婚前也布置了这一机关,然后在婚夜将十二阿哥和新娘刺杀,   伪造成自杀案件呢?”永 分析。   张问陶表示怀疑:“银文昭所中的机关,不过是利用上次凶案留 下的。所以不需要多长时间,而且此宅是凶宅,没有人住,所以可 以从容布置。可是,实际上第一次布置机关却需要很长的时间,那 样一种古怪面貌的人,不可能在府中特别是一间经常有人出入的新 房内做这些事情,而不被人发现。”   “一定有内应!”陆寿亮再一次提醒到。   张问陶道:“这么看来,案情虽然有了进展,但实际上更加复杂了。 我们已经知道十二阿哥的确是被这种机关杀害的!但到底是他自己 利用机关自杀,而伪装成他杀的样子; 还是像银文昭被刺伤一样,是 三指人作的案,然后有意利用机关让我们经过重重查证之后,最终 反而得出自杀的结论呢?实在难以分辨明白啊。”   八   “正月灯,二月鹞,三月麦秆做吹箫”,北京二月的春风虽然还 有些凛冽,但已经有不少百姓出来争放风筝。只见湛蓝的天空,点 点形状各异、色彩斑斓的风筝翱翔其上,仿佛是无数彩船游弋在昆 明湖里。   张问陶和永 站在十二阿哥府北面的矮崖顶上一起抬头望着满 天的绚烂的风筝。   “二月天宜放纸鸢,杨花滚雪絮飞棉。真是好风景啊!”张问陶 叹道。   “张先生,你带我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观风景吧。” 张问陶点点头道:“此案头绪纷乱犹如乱麻,而唯一能够快速解   决的方法,就是找到那个三指人。这几天我一直在各处搜索三指人 的踪迹。十七爷您来看,十二阿哥府的东边是一条小河,水深没顶;南边便是板桥二条胡同,昼夜有人巡视; 西边是几道高高的山墙,也 无路可走; 三指人要想避开别人的耳目,并且比较容易地潜入十二阿   哥府,只有从北边走才能做到。十七爷,您说十二爷被害那天天亮   之后,在十二阿哥府北墙外的矮崖竹林中看到散落的鞋印。低崖上 也有陌生人滑下来的痕迹。因此您认为是有人从此处潜入府中。但 我重新仔细观察却发现,这些脚印笨重、迟疑,在脚跟和脚尖的地 方陷得太深,与正常的脚印有明显的不同,步幅也比正常的步幅要小, 说明是有人倒退着走路,以制造假象。这个人因为倒退着在崖坡上 走路而不慎滑倒,在崖上留下来滑落的痕迹。那人爬起来,又继续 顺原路倒退着走。所以在滑落痕迹的一旁,留下两排脚印。这个人 来到崖顶后换了一双普通的鞋子,后来的脚印因为留在较为干燥并 且迎风的崖顶又时隔多日,所以现在看不到了。不过,这里的草木 有被抓过的痕迹。崖北坡是一段很陡的峭壁,有人抓着这些草木冒 险攀了下去,您往这里看……”   张问陶俯身翻弄着草从,然后指着一簇矮灌木的枝条道:“如果 是普通人抓着这些枝条攀下山的话,手指在灌木枝条或小草叶茎的 折痕应当是窄而深; 但右手缺了小指和无名指后,中指成为最后一指, 而且主要受力的手转到了左手,所以这边用右手留下的折痕要宽一 些,浅一些。还有些灌木的枝条被拽脱了皮,脱皮的宽度大概是三 指多宽不到五指,更说明了从陡崖攀下的人就是三指人!”   “他为什么要制造倒退着走的假相呢?”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进十二阿哥府!他之所以倒退着走,却是要 给人以他进过十二阿哥府,再没有出来的感觉。他好像是要执行某 人交待给他进府的任务,但他临阵退缩了。所以制造了这个假相后, 便想办法逃了!”   “难道这个人背后还有人指使?真是案中有案啊!”   “十七爷,请随我来。说不定这件事的所有谜底,就在你我行进 的路上被解开!”     ◇虹◇桥◇书◇吧◇ 第13节:大清神断(13)   两个人从西侧的一条盘山小路拾级而下,向北而去。   “为什么三指人不走这条路,却要冒险从崖上爬下去呢?”   “十七爷,您往西边和南边看。您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十二爷府 中的人吧。同样,他们也能看到你。三指人为了遮掩踪迹,当然不 会从这里走。”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走下崖去,是一大片平地,远远的可以   看到北面还有一座大宅子,在清晨的薄雾中如一团虚影,看得不太 清楚。右边很近的地方是一条小河,那座水磨坊座落在小河旁。   “是要去水磨坊那里么?”   “是的,但不只是去那里。” 二人一直走了两个时辰,把路上所遇到的所有建筑物和可能被   人翻动过的土地都搜索过了。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永 走得不耐烦了,问道:“张先生,我们这么个走法是什么意   思?这一片地方大而荒凉,你我搜上一个月也未必能有结果,不如 我叫上几十名家奴……”   永 还没有说完,张问陶突然停住脚步大叫:“啊!那是什么?” 眼前出现一座炭窑。永 闭了口,看着大惊小怪的张问陶,满   脸不解的神色。   “里边有没有人?”张问陶对着炭窑向里面叫唤。一个男人答应 着从昏暗窑洞中探出头来。   “你在这里烧炭多长时间了?烧的炭多么?”   “我这里的炭不卖的。我专为十二皇子府上烧炭,每次最多只能 烧个十多包炭,没有多余的炭卖给你。”   张问陶走过去,仔细着打量着这个炭窑。这座炭窑并不高,只 到成人胸部,人要想进去需要费力地弯着腰。看来起是刚刚烧好木炭, 窑外扔着成堆整条的木炭。   “我不买炭,我有事想向你打听,你出来一下。” 那男人抱着一摞整条炭走出来,衣服和手脸都是黑的,好像他   本人也被烧成了炭。   “什么事?”   “你是什么时候点火烧这些木炭的?”张问陶掏出一把铜钱,递 到那人手上,“你要据实回答,我是官府的人。”   烧炭人毫不客气地将钱接在手中,答道:“这个窑每月烧一次, 在月底的时候开火。”   “那烧炭的木材什么时候堆入窑内?”   “每次都是前一天,不过有时只推一半,第二天傍晚再把剩下的   一半推入,然后就点火开窑。”   “这几天你烧炭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么?”   “您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一件事来。正月三十傍晚点火之后, 因为下了一场大雪,我担心窑火被雪压灭,当晚我又跑过来看了两次。 第二次我闻到了好像是皮肉烧焦的味道,我想大概是有人把死猫烂 狗什么东西丢了进来。城里总有些爱恶作剧的人,我以前在乡下烧 炭可没遇到过这种事。”   张问陶没再说话,撩起袍襟钻入窖内。   “这位老爷,您要找什么?小的钻进去替您找,别污了您的衣服。” 张问陶并不理会烧炭人,继续在昏暗中摸索。过了半炷香的功夫,   他在里面大喊道:“十七爷!十七爷!”   “找到什么了?” 张问陶从窖中冲出来,一脸深浅不一的黑道子,衣服也被蹭得   像个黑白团花袍子。   永 不禁笑道:“找着什么宝贝了?瞧你急的!”   “可能找着尸体了。”张问陶转脸对那个烧炭人道,“这位是十七 皇子贝勒爷,我是负责查十二爷案子的官府中人。你赶快到十二爷 府上多叫几个人过来。别说是找尸体,就说是要拆窑重盖!十七爷 看着这窑不舒服!多带几把铁锹和镐头来。”   “大老爷,里面有什么?真是尸体么?不关我事啊,我什么也不 知道!”烧炭人吓得扑嗵跪倒在地。   “放心,没你的事,你快去叫人!不许说尸体的事!” 烧炭的男人得了赦令似的答应一声,转身飞快地向十二皇子府   跑去。   张问陶看着烧炭人飞奔的背影对永 道:“今天是二月二十,幸 亏发现得早。如果再晚来几天,便又是重新开火烧炭的日子。若让 这烧炭的蠢货先发现了尸体,他一定会因为怕惹事上身而将尸体火 化的。那时就什么证据也没有了!”     ▲虹▲桥▲书▲吧▲ 第14节:大清神断(14)   “是那三指人的尸体么?” 张问陶道:“是。”   “怎么会在这里?看来你早就知道他死了,刚才是在寻找尸体。”   “我方才在矮崖上曾经告诉过您,三指人好像是要执行某人交待   给他进府的任务,但他临阵退缩了。他制造了进入十二爷府的假相后,   便想办法逃了!但是,如果三指人没有进入十二爷府。那么十二爷 被刺那晚,金屏风上为什么会留下三指人的三指血痕呢?对比银文 昭在小酒店查出的三指人活着的时候留下的指纹,现场的三指血痕 的确是三指人留下来的无疑!两件事情岂不矛盾?因此只有一个理 由,三指人的手被剁了下来。这样想来,三指人很可能在十二爷新 婚血案发生之前就死了。如果不是银文昭那天晚上用机关自伤,我 也不会想到从三指人处寻找此案的突破口,更不会到这里来寻找他 的尸体。银文昭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你说这话反倒叫我糊涂了。银文昭为什么要自伤呢?他的自伤 与三指人的死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银文昭说那晚他是被三指人刺伤的,的确打乱了我的 思路,让我大伤脑筋,百思不得其解。各种线索变得混乱而没有条理。 我只好快刀斩乱麻,只从三指人的踪迹下手。我仔细对院内所有的 脚印和屋内的血指印进行了重新调查,无意中弄清了三指人临阵脱 逃的秘密,以此推断出三指人已死的真相。接着,一切疑点便由此 迎刃而解了。十二爷肯定是自杀!他事先用三指人的断掌在屋中不 显眼的地方涂上血迹,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我看到三指血迹干涸的状 况和颜色深浅与其他血迹不同的原因。然后他在屋内布置了陌生人 的脚印,说不定他在屋外也布置了脚印,那样一来,他杀的迹象就 更明显了。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天下起了大雪,把他在院 内布置的脚印掩盖了。接着他刺死了新娘,然后自杀,利用机关将 凶器丢出屋外,并制造出琴音,使人以为是他杀。银文昭当然也是 自伤!他也利用三指人的断掌在屋中涂上了血迹!然后使用机关用 同样的手段自伤,让人以为他是被人刺伤的!他自以为利用断掌抹 出血印,可以让人们更加相信三指人是凶手无疑!但是当我查出三 指人早就死亡的线索时,三指血印反而暴露出银文昭与此案有很深 的关系。不然,他怎么会得到这个断掌呢?”   说话间,几个家人已经扛着镐头、铁锹、铁捶等家什赶了过来。   “十七爷……”   “不用行礼了,赶快将窑底挖开,里面埋着一具尸体。”   由 于 窑 太 低, 镐 头 和 铁 锹 很 难 施 展 开, 几 个 人 笨 拙 地 在 窑 内   忙乱着。   永 着急得大骂:“笨蛋!把窑顶凿开再挖!不!立刻把窑给我 扒了!”   一群人围住炭窑挥动着家伙,只一会儿就将炭窑扒成了平地。 阳光立刻照入窖内,黑漆漆的炭渣闪着黑亮的光茫。看不到任   何尸体的痕迹。 永 怀疑地看看张问陶。   “就在地下,继续挖!”张问陶胸有成竹地说:“炭末掩住了土地 翻动的痕迹。但经过挖掘又重新填埋的地方,土是松动的。”   众人又开始用铁锹挖掘。 不久,随着泥土被挖开,果然出现一条男人的腿,一条被炭火   烤焦的腿。然后是身子,最后是脸。   “你看,十七爷。这个人右脸上那条大伤疤,就是三指男人!” 永 不由得佩服地看了张问陶一眼。   “这个人的右手被砍掉了!”   “他没有右手!” 当尸体被完全挖出时,众人都七嘴八舌地惊叫道。 永 走过去看那尸体,三指人的右手果然自手腕处被齐刷刷地   砍断了。   “快!我们得快赶回去!”永 突然对张问陶说道,又转头对家 人道:“你们一个也不许走,谁走了我砍掉谁的脑袋。留着等我回来 有赏!王德,你也在啊。你把他们的名字都给我记住了,把人都给 我看好了。张先生,你和我赶快回到府中,一定要在风声走漏之前, 将银文昭捉住。别让他得了信跑了。”     虹桥门户网 第15节:大清神断(15)   九   银文昭正在屋中养伤,一碗参汤还未喝完。几个彪形大汉从门 外冲进来,二话不说,拉胳膊拽腿立刻就把银文昭像抬死狗似的抬 了出去。银文昭一边挣扎一边喊着:“你们是什么人?敢在   皇子府中撒野?来人啊!救命啊!”   那些人并不说话,一路把银文昭架到永基住过的后院里,向地上重重一扔。银文昭背部着地,正撞在伤口上“,啊”的一声痛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见十七皇子永 和张问陶正站在他的面前。张问陶   面色严峻,永 恶狠狠地盯着他。   “哗!”一盆冷水泼在他的身上。   “不要泼了,他醒了!”永 道。   张问陶先问道:“银文昭,我问你。十二皇子是怎么死的?你将 真相从实招来。”   “张先生的话,我一点都不明白。您为什么怀疑是我杀了十二爷? 我与十二爷亲密无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亚于管仲与鲍叔牙,俞伯 牙和钟子期。十二爷薨逝之后,我悲痛欲绝,恨不得也随十二爷同 去阴曹作伴。况我银文昭自幼读的是圣贤的诗书,为人最重节操情义, 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不问你这个,我已知道十二爷是自杀的。但他为什么自杀? 为什么要选择婚夜这一天自杀?为什么要杀死新娘?你又为什么几 次三番干扰我查出真相?甚至不惜作出自残的事情来。三指人又是 谁杀的?他是受谁指使?三指人在凶案发生前来到十二爷府所为何 故?这些重重疑问,都要从你身上着落!”   “这……”银文昭张口结舌,呆呆地看着二人,过了一会儿才   道:“我不知道。此事与我无干。全是三指人做的。你这个欺世盗名 的家伙,必是查不出案子,怕在十七爷面前交不了账,才会诬赖于我。”   “好一张利口,还在狡辩!”永 大怒道,“来人,抬出尸体来。” 两个人抬着一扇门板进来,门板上躺着一具尸体。待放到银文 昭面前,银文昭惊得张大了口,眼珠子像快掉出来似的,竟说不出   话来。这尸体正是三指人的。   张问陶冷冷道:“我不算冤屈你吧。你与十二皇子合谋将三指人 杀害。然后皇子在婚夜里先杀死了新娘,又自杀身亡。利用三指人 的断手,做出他杀的假相。并把命案推到三指人的身上。一案三命, 而从头到尾,都有你的参与。如果你不说出真相,恐怕你难逃临池 万剐、抄家灭门、身败名裂的下场!”   “是,我愿讲实情!”银文昭知道张问陶所说的并不是恐吓之词,   他喘着粗气,二目无神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十二爷策划的。” 他停了停,突然道:“那个让十二爷如痴如狂、似鬼迷了心窍一   般的哈达那拉氏其实是个不贞之妇!是个黑了心肠的贱人!” 银文昭刚说出来这一句话,永 如锥扎了似的跳起来:“住口,   你这个疯子!不准侮蔑我十二哥!来人!”   “喳!”周围的差役奴仆如凶神恶煞般围过来。但永 语气一转   道:“你们都出去将此屋围住,都在七步以外守着,不准让任何人进 来,你们也不准进入七步之内,没有我的话,就是天塌了也不许挪步! 去吧!”   “喳!”   待众人出去站好了岗,永 才面无表情地对银文昭道:“好,现 在你说吧。”   十岁的时候就与母亲分离,从此以后便在众皇族的白眼与嫌恶 中长大;就是亲生父亲乾隆也未能带给他一点温暖的亲情,反而给 了他更多的失落与冷漠。这样的经历,造就了十二皇子永基的悲剧 性格,在他的心底烙下了深深的自悲与自恋的情结。   表面平淡其实个性倔强,看似谦卑其实过于自尊,追求圆满并 且不容于世,这样的性格,使永基发现哈达那拉氏的秘密后,根本 无法控制自己感情的大起大落。   何况,他对哈达那拉氏投入了他全部的爱; 他也认为他从哈达那 拉氏那里得到了他人生经历中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亲情!   何况,他为了哈达那拉氏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包括不要爵位, 违背了森严的等级制度,不顾乾隆的反对……     WWW.HQDOOR.COM 第16节:大清神断(16)   当他却发现哈达那拉氏是一个污秽不洁的女人时(按那个年代 古人的观念),他对她的恨就会演变成强烈的报复心态。由爱而生出 的恨往往最深最痛!   其实是银文昭首先知道哈达那拉氏的不贞的。 作为永基唯一的最亲密的朋友,银文昭费尽心思尽可能多的打   听了哈达那拉氏的所有身世与经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无意间了   0   解到哈达那拉氏不为人知的过去。   她曾与自家府上一个年轻的私塾先生相恋,并有过云雨之事。 哈达那拉氏的父亲图喇知道此事后,便将这个私塾先生打发走了。 并将哈达那拉氏关进独院中,再不让任何男子与她有接触。直到数 年后,她出家为尼。而就在那尼姑庵中,永基与她巧遇了。   就在大婚前的一个月,银文昭才落实了这个消息,并告诉永基。 深情立刻就变成了深恶!永基对哈达那拉氏的仇恨顷刻间如东   海之深! 但大婚在即,摆在永基面前似乎只有两条路。   一条路是退婚,让自己丢个大丑,让以前所有看不起他的皇族 亲戚更有了嘲笑他的理由,今后便永远生活在悔恨与羞愧之中,而 且他又怎能面对本就反对这桩婚事的父皇; 另一条是结婚,和那个自 己曾经深爱过,但后来又仇恨之至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背负着内心的耻辱,永远得不到内心的安宁。这两条路都是永基不能够去选择的的。   他用自己的聪明想到了第三条路,大婚之夜杀掉新娘,然后自杀,   并设置机关让人以为是他杀! 银文昭也参与了这一事件的谋划。为了使永基保全一个清白的   名声,为了让永基向那个他深爱也深恨的女人复仇,银文昭也将自 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派自己豢养多年的一个破了相而且右手只有三根指头的忠心 仆人,晚上去充作凶手!   三指人不需要亲自去动手!(永基也坚持自己动手,以使他能 够得到泄恨的机会!他既怨恨新娘的无耻,也悔恨自己的愚蠢。)三 指人只需在凶案前故意招摇地从菜园胡同一路打听着走向永基府, 将一张‘我愿与你同归于尽’的纸条交给永基府中的仆人; 然后在凶 案发生后暴露出身份,自认凶手即可!但三指人在大婚当天突然胆 怯了,骗过银文昭逃跑了!临池万剐、抄家灭门等可怕的下场,实 在让这个三指人承受不起!   银文昭一直派人监视着三指人。当三指人临阵逃跑时,银文昭 派人杀死了他,并埋尸于炭窑之中。   但谁来充作凶手的问题又无法解决了。   银文昭在埋尸前将三指人的右手割下来,交给永基。用三指血   印来把人们怀疑的视线引向三指人! 永基在那天晚上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初试哈达那拉氏后,终于确   定她不是处女!下定了决心将她杀死,而后自杀! 杀人前弹琴和拨断琴弦不过是故弄玄虚,以表示另有凶手! 但永基在亢奋的情绪中忘记将窗户打开,结果成了张问陶对于   他杀的第一个怀疑点! 接着,纷纷扬扬不期而来的大雪,又将永基在院中精心布置的   第三人脚印掩盖,这又成了张问陶质疑他杀的第二个疑点! 然后,张问陶又看出来三指血迹出现于凶案发生之前,又对贯   通的竹节、插在树上的镰刀等永基设下的机关表现出了兴趣! 眼看着张问陶一步步向真相走去,银文昭开始寻找挽回败局的   方法!   银文昭首先发现了三指人无意间留在一家小酒店的杯子上,小 酒店老板又无意间保存下来的指纹; 然后,他又按照早已设置好的情 节,把那张交给厨房班头的‘我愿与你同归与尽’的纸条查了出来。 接着,他制造了第二次杀人案,并把三指人描绘成似鬼非人的   东西,以便为前两个疑点找到解释! 张问陶果然被迷惑了,思绪被银文昭带进了迷宫。 不过,最终帮助张问陶走出迷宫的竟是已经死去了的三指人。他   自作聪明逃跑时倒走的脚印,竟让张问陶推断出三指人死于凶案之前! 接着,一个个的疑点就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解开!     虹桥门户网 第17节:大清神断(17)   十   永 将 银 文 昭 毒 死, 把 他 当 作 谋 害 永 基 和 新 娘 的 凶 手 上 报 给 乾隆!   案宗写的是银文昭与永基一同恋上哈达那拉氏,但银文昭因为 不能得到这个女人,十分嫉恨永基,于新婚之夜将二人杀死。   银文昭的尸体仍逃不了千刀万剐的命运!不过,乾隆还算开恩,   并未累及他的家人!其实乾隆也猜到该案中大有蹊跷,他也不愿意   将事情弄大,遭至朝议,引发事端。   “十七爷,此案已破。下官这就告辞了。宣化府的公事,已经担 误了一个多月啦!”张问陶在永 的书房向他告别。   “张先生,如今世上知道十二阿哥秘密的就只有你我二人了。你 说——我能轻易放你走么?”   张问陶一惊,急忙道:“十七爷,奴才决不会对第三人说起!”   “不是我信不过你。”永 幽幽地说,“在所有皇族亲戚中,只有 我和十二阿哥亲密些。我不替他担待谁担待?但是,此事太大,一 旦传出去成为皇家笑谈,父皇的身子也受不了,十二阿哥在九泉下 也要遭骂名,将来的史册上还要给爱新觉罗家沾上这么一个污点。 这样的罪过我是担不了的。所以,你只有以死表忠心了。”   张问陶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面前的十七皇子变得那样的陌生。 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抖然涌上他的心头。   “你死之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家人的。诸般后事,我都会派人料理。 你不必担心。”永 顿了顿叹口气道,“不要怪我,我心中亦不好受, 但于国于家我都不得不为此举。你要体谅我心。”   “奴才明白,奴才愿领一死,以保皇家的名声。”张问陶说罢, 深深地跪了下去。等他再抬起头来,看到永 手中已经多了一条白 色的绫带……   十一   一年多之后。 嘉庆元年,九月。正是一年一度皇帝木兰秋围的日子。 太阳还未升起,东方的几颗寒星轻轻地眨着眼,凌晨的薄雾在   林间草从中弥漫着。承德木兰围场突然响起一阵阵宏亮的牛角号声。 成千上万的将士像是从地底钻出来一样,在围场四周出现。参 加围猎的八旗将士,由管围大臣率领着,踏着没膝深的草丛,拨开 荆棘,由左右两翼形成一个包围圈,呈现出一幅“猎士五更行,千   骑列之涯”的壮观场面。   狩猎开始了。大军开始合围,如潮涌般呐喊着慢慢将包围圈缩小。 圈内的飞禽走兽被惊起,豕突狼奔,兔走鸟飞。   大军合围到方圆二十多里地的时候,便停止了。 嘉庆皇帝首先操弓驰马,驰入围场,跨下的紫 良马如一道紫   色的闪电般直飞出去。顿时鼓声大作,炮声隆隆。接着众皇子皇孙   一同带马冲了进去。 就在看城的箭楼上,一头银发的乾隆太上皇举着千里镜兴致勃   勃地观围。此时,天已经亮了,雾气在黄绿相伴尖密的枝头飘动, 秋叶闪着金色的晨光。林深草密,深谷纵横,不时传来野兽的哀鸣声, 点点鲜血滴落在丛蔚的草木之中。   乾隆看了一会儿,笑道:“看我皇子皇孙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果然不负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回头又对在一旁的和 道:“古者春 菟,夏苗,秋 ,冬狩,皆因田猎以讲武事。我朝武备超越前代, 当皇祖时屡次出师,所向无故,皆因平日训肆娴熟,是以有勇知方, 人思敌忾啊。”   和 笑回道:“太上皇说得是。听了太上皇一席教导,奴才如醍 醐灌顶,茅塞顿开,方知大清之所以制此祖制,在于整饬戎兵,而 非驰骋畋猎之谓。”   乾隆说得高兴,对总管太监马进喜道:“你去把朕的鬼工球拿过 来。谁猎得最多,这宝贝就赏了他。”   总管太监马进喜“喳”一声,回身走出 台,对在外边候着的管 储物的御前太监王德胜说道:“快去把鬼工球取出来,太上皇要赏人。” 王德胜答应一声,转身就去找。只过了一会儿便哭丧着脸回来   道:“不见了,鬼工球不见了。小的死罪,这可怎么向太上皇交待啊。” 一边说一边竟抽泣起来。     ←虹←桥←书←吧← 第18节:大清神断(18)   马进喜一惊,恨恨道:“别他娘的流马尿啦!你可害死我了。怎 么这么不当心?太上皇可正在高兴头上,你扫了太上皇的兴,咱们 就等着一起挨刀吧。”嘴里虽骂着,却不敢怠慢,急忙回去禀报。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乾隆大声的斥骂声:“这么多侍卫御林军, 都是瞎眼雀!睁眼瞎!怎么连个死物也看不住?立刻封了看城和箭   楼,任何人不得出入!除朕的御前侍卫外,一切人等皆在原位,不   许随便走动!马上给朕搜遍看城,就是翻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只见里里外外的侍卫们如被追猎的兔子般来回乱窜着,外边一   片吱吱呀呀、哐哐当当的关门之声。 看城并不大,只是个用来临时休息和观看围猎的小城围子。侍   卫们搜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将看城翻了三四遍。除了铺在地上 的八十多斤重的大青石砖没有翻过来看,任何地方都搜过了,竟没 发现一点线索。   鬼工球似乎不翼而飞了。 乾隆听完一等侍卫刘荣庆的禀报,沉着脸道:“朕知道了。朕动   用数千卫士竟不能在这方圆不足五里的小城找到一丝踪迹,真是可 恶!看来此贼十分精明。朕只有另想办法了。”遂大声道,“王德胜 进来!”   王德胜此时已经吓得瘫了,两条腿打摆子似的抖,软得一步也 走不动。马进喜出来催他,见他这副熊样,只好叫两个小太监将他 架进来。   乾隆见王德胜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两腮的肉直跳个不停,懒得 理他,对和 道:“你来问他。”   和 答应一声,对王德胜道:“王德胜,你最后一次见到鬼工球 是什么时候?”   “回、回、回、回……”   “不用回了,直接说,是什么时辰不见的,距你知道丢了鬼工球 有多久?”   王德胜总算舌头利落了,回道:“快到辰时(早晨七点钟)的时 候奴才还见过一回,过了一刻多钟,马总管传太上皇的口谕,让奴 才取宝,奴才就发现鬼工球不见了。”   和 道:“既然时间不长,赃物一定没有机会转移。”他对站在一 旁的一名三品带刀侍卫长道:“你立刻派人将这段时间从箭楼中出入 的人都查出来,带到箭楼之下,一个不许漏掉。”   过了小半个时辰,侍卫长共查出从辰时到辰时二刻之间出入箭 楼的十二个人,除腿受了伤不能参加围猎的十七皇子永 、三名虎   枪营蓝翎带刀侍卫和一名出去催水的宫女之外,其他七个人全部被   带到楼下跪着。 乾隆与和 走下楼来。   “虎枪营带刀侍卫巡视路线不得轻易改变,所以不能接近宝物; 催水的宫女时间有限,也不可能有空暇去偷鬼工球。只有你们七个 最有嫌疑。是谁偷了宝物,若从实招出来,尚能只受一刀,不涉他人。 如若叫我查出来,可别怪我无情!”和 紧盯着这些人的眼,想看 出是哪个人作贼心虚,首先乱了眼神。但他一扫之下,却是个个惊 慌失措,六神无主,只有一个人镇定自若,表情平静,跪在那里神 态安详,似乎这件事情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七个人中,有四个太监,两个宫女,只这一个人穿着一件蓝羽 缎棉袍,外加青缎马褂,脚下还登着一双粉底乌靴,是个宫外人的 模样。和 狐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不才张问陶,是十七贝勒爷的随身幕宾。”   “张问陶?”乾隆听着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听说过 此人。   和 突然问道:“可是乾隆五十八年在浙江破了鬼工球陈年大案 的那个知县?”   “正是。”   “哎,这可巧了。这回鬼工球案又让你赶上了。” 乾隆一听来了兴趣,道:“朕想起来了。朕记得当时福康安保荐   你的折子中有‘善查慎断’的评语。这个鬼工球案就交给你罢。限 你在围猎快结束的时候将鬼工球找回来。你可有这个能耐?”   “太上皇,奴才愿意试一试。”   “好,朕就下一道敕旨。在此看城之内,凡涉查找宝物之事,你 皆可随意调遣人员。”     ◇虹◇桥◇书◇吧◇ 第19节:大清神断(19)   “太上皇,奴才只需获得在看城内随便行走之权,便可在半个时 辰内找出宝物来。”   “咦,好大的口气。现在是午时一刻(上午 11 点 15 分),你需 在五刻之前(上午 12 点 15 分),将宝物寻回来。如果到时不能找回来, 你们七个人便都是嫌犯。要一起关入天牢,严加审讯!”   “喳,臣遵太上皇敕旨!”   虽然丢了鬼工球,可赶上了一出限时寻宝的好戏。乾隆的心情 又好了起来。他回到楼上,将怀表掏出来放在桌面,坐在楠木交椅 当中,一边品着玉泉山水泡好的大红袍,一边透过箭楼的窗户望着 张问陶。他要看看这个以断案闻名的张问陶是如何寻宝的。   只见张问陶并未四处搜寻,只是拣了一处高地,四处 望了一 会儿,又换了个地方 望了一阵子。似乎并未发现什么线索,于是 站在原地低头想了半天,才慢慢踱着步子向前走去。   他一边向前走一边向四处张望着,一直走到一门专放午炮的制 胜将军炮前,看了看那长长的炮管,然后叫了一名八旗兵说了几句话。 那士兵几下子便爬到了炮管上,探出手向炮管内摸去,摸了一会儿, 便摸出一个檀木盒子来。乾隆看不太分明,急忙从桌子上拿起千里 镜来看。只见那名八旗兵已经爬下炮管了,手里拿的盒子正是装鬼 工球的盒子。   “找到了。”乾隆像孩子似的惊呼一声。 正在这时,只见另一名手持火绳的八旗兵已经来到炮前,将午   炮的火捻点燃,只一瞬的功夫,只听一声炮响声震四谷,回音久久 不停。   原来,这正是午时三刻放午炮的时刻,若是张问陶再晚一点, 那鬼工球便要随着这一声炮响,灰飞烟灭了。   十二   “你是如何知道鬼工球被人放入炮口之内的?这个地方论谁也无 法想到,亏你还能猜得出来,好像就是你放进去的一样。”   张问陶一听此话,急忙连连叩头道:“太上皇在上,奴才哪有这 个胆子,也从未有过此卑劣无耻之心……”   “不要叩头了,朕并没有说是你偷藏的。你找宝有功,朕还要赏 你呢。不过,你要与朕讲讲,你是如何知道鬼工球藏在炮筒里的。”   “回太上皇。在这样严密的防卫中,若想把鬼工球偷偷地带出   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被查出来,罪行败落,还要落个人财两   空; 偷宝人若要找一个极隐密的地方藏宝,也是极不可能的。因为每 次您来看城之前,此处所有的地方都要被前锋营细细搜过,哪里还 能有不为人知的密处?所以,臣以为偷宝之人必不是为了财,而是 为了陷害管宝的太监。盗宝人一定是想把鬼工球悄悄地毁掉、扔掉。 而城中无水井、无深洞,也没有河流可供贼人抛赃; 若是直接从看城 的城楼上扔下去的话,城下面都是太上皇的御林军,马上就能发现。 所以只有午炮一处可作为毁掉鬼工球的最好场所。   太监王德胜最后一次看到鬼工球的时候,还不到辰时(不到早 晨七点)。丢鬼工球的时间,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刻稍后一点。那时   天 还 未 亮。 这 门 制 胜 将 军 炮 是 经 过 改 装 的 午 炮, 它 只 能 发 出 巨 大   的 声 响 和 一 阵 烟 雾, 并 没 有 任 何 危 险。 而 且, 这 门 炮 只 是 每 天 中   午 的 午 时 三 刻 才 会 有 一 点 用 处。 所 以 这 里 根 本 就 没 有 人 看 守。 盗   贼 可 以 轻 易 地 将 鬼 工 球 藏 入 炮 口, 这 一 动 作 只 需 三 击 掌 的 时 间 即 可。 然 后, 那 贼 剩 下 的 事 情 就 是 安 心 等 待 着 午 时 三 刻 的 午 炮, 将 这宝物摧毁。   当然,从太上皇方才所凭窗远眺的窗户是可以轻易看到那门炮 的。这个地方也是唯一可以监视午炮的地方。如果这扇窗户开着的话。 那盗宝贼决不敢轻易作此行动。但奴才在寻宝前注意到,这扇窗户 竟然是关着的。而在卯时初刻(凌晨五点多一点),秋围刚刚开始的 时候,所有的窗户,包括这一扇,却都是开着的。说明这扇窗户是 有人做了手脚,故意关上了。奴才也就是从这扇窗户才猜到,鬼工 球所藏之处,必在这扇窗户视野之内。又经过细细观察和推理,方 找到此宝。”     HQDOOR.COM 第20节:大清神断(20)   乾隆听得连连点头,赞道:“果然是一位善查慎断之能吏。不过, 盗宝之贼你还未捉拿归案,算不得破了此案。如能查获盗贼,朕就 封你个‘神断’的称号。”   “奴才不敢贪天之功。太上皇按盗宝时间将出入箭楼的嫌犯共七 人查出拿获。除微臣外,还有四个太监和两个宫女。真正的盗宝贼 就在这六个人当中。”   “哦。那么就把这两个太监和宫女放了。这两个太监是承德的太   监,平时极少与王德胜打交道,没有机会与他结仇。还有那两个宫女,   一个是婉贵太妃宫里的,也与王德胜素不相识; 另一个是新贵人,与 王德胜有上下尊卑之分,又是从世家女选秀入的宫,岂能做出这样 的事情来。”乾隆说罢,抬眼看看王德胜道,“你过来。”   王德胜走过来,跪倒在地道:“奴才有通天之罪,就是投之以虎 豸不足以惩辜。”   “朕没让你谢罪。朕把这剩下的两个太监交给你,哪个与你有仇, 哪个与你无仇,只有你心里清楚。你就把与你有仇的那个人指出来, 这个案子就算结了。”   王德胜转过头看看那两个太监。只见那两个人欲哭未哭,想说 话又不敢言,都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眼睛里充满了求生的欲望和 恐惧的光。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回头对乾隆道:“太上皇,奴才 不敢欺瞒您。其中的确有一个人与我有仇。但都是侍候太上皇多年 的老人啦,我知道他们家里也都指望着他们那点月例过活生计,都 是孝子啊……”   王德胜舔了一下嘴唇,下了下决心接着道:“奴才乃残微陋贱、 六根不全之人,本当全心侍候主子,决没有在太上皇面前为他人求 情的份儿,但您让奴才一句话便定人的生死,奴才实实在在地做不 到啊。太上皇仁明圣德仁心通天,还请太上皇定夺!”   乾隆冷笑道:“难为你说出一番入情入理的话来,憨而具仁,拙   而有义。好!你两个听了,朕亦有超生之德,便免了你们的死罪。 马进喜,你传旨内务府慎刑司,将此二人立即发往黑龙江喀喇泌左 旗给披甲人为奴!”   待两个太监被押了下去,乾隆对张问陶笑道:“你看此二人中到 底谁是盗贼呢?”   “太上皇明察秋毫,洞若观火,恐怕早就知道了,臣愚昧,还望 太上皇明鉴。”   乾隆高兴的哈哈大笑道:“看来‘神断’的称号,朕还要替你保 留一阵子。方才你分析案情到关键之时,此二人不禁互相对视,以 目传言,已被朕看在眼里。而且,作贼的当然要有一个把风的一个 下手的。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大的事,岂是一个人能办   到的?此案必是这两个太监联手所为!”   “太上皇圣明。”   “张问陶,朕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怎么不做朝延命官,为国家 效力,却转投到十七皇子门下做一名幕客呢?要说实话!”   站在一旁的十七阿哥永 听到乾隆这一句问话,恍若晴天响一个 霹雳。一年多以前,他为了不让十二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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