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衙门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要均衡是吗

剑客均衡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扫描下载起点读书客户端
  这个冬天,异常的寒冷。大河上下,如履平地,大道小路,坚如磐石,行人行走如河蚌之于泥沙,堪比蜀道之难。北风呼呼,寒潮肆虐,却也不知冻死多少牲畜和贫民。  京都宋府。苍茫夜色中,八盏大红灯笼映照的满地白茫茫,墙角边,大管家捻着胡须,笑眯眯地吩咐着底下“小喽喽”,“今年实在古怪,你且多多收购柴薪,还有,老爷寿辰将到,估计要大宴宾客,这几日要出门收拢一些珍禽异兽,至于街面,现在当休养生息,你们且收敛手段,三五日之后,待我回来自有打算。”小喽喽忙不及唯唯诺诺,无不应允。  小喽喽宋大彪点头哈腰,目送大管家迈着八字步离开,脊背一挺,向后招招手,手下立马迎上来,“街面上卖碳的最近比较少,还是怎地?”有眼色的小弟垂首报告,“天寒地冻,百姓缺衣少粮,冻死饿死一片一片,幸好大管家仁慈,不然兄弟们也实在下不去手,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瞄一眼宋大彪无动于衷的皮肉面相,连忙直奔主题,”普通人冷的走路都困难,这卖柴禾的,大多都是那些户山里人家,这天气里着实抢手。”  “哈哈,我三两日不出门,居然不知道有这一茬。”宋大彪摸摸脑袋,颇有些自嘲,那边上小弟,眉毛一缩,暗自骂道,“尼玛天天躺怡红楼的货,回来就知道传个门里声音,两手一摊,自然狗屁都不知道。不过,要不是有个当管家的亲戚,老子早一巴掌把你扇到茅坑里去......了,那崔小娘也是你睡得的......啧啧.....大管家也就是,靠着宗师级武艺讨口饭吃,和我们一样,不都是当看门狗的,拽个毛线啊......”这小弟神采飞扬,思绪早就飘飞到不知几重天上,不过幸好哈着腰,不时点点脑袋,一副你是大哥,大哥你英明神武、举世无双的模样,倒也滑稽。  宋大彪伸出手来,摸摸几根胡须渣渣,一副神游九天,运筹帷幄的模样,突然冷不丁爆出一句,“就这么办,既然我大伯吩咐了,这京城,除了皇宫,我宋府在南大街也不虚任何人,明天带齐人手,南街抢货,至于那三家,应该不会参合我们宋府的地盘吧”,腹黑小弟赶忙伸出大拇指,“还是大哥神武,我等佩服,佩服......”宋大彪志得意满,毫不介意挥挥手,“散了散了,老子比不得那些武术高手,都TM内力无双,现在都快冻成狗了,还是崔小娘被窝暖和......额,大哥我英明神武,还要你等瘪三来说,龙生龙凤生凤啊,我大伯是谁?当年江北第一条好汉,鬼剑李悍,还是宋大人有眼光,三顾茅庐啊,啧啧......也罢,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们记着了,这是羡慕不来的,这是命啊!”小弟们一脸苦相,似乎早已经被打击了无数遍。宋大彪抖抖肩膀,一副老子天生高人一等的派头,扬了扬袖头,像只大公鸡,摇头晃脑的走了。“呸!”这群小弟望着那道装逼的背影,颇为不忿,想着自己的大伯居然不知在哪个坟头里躺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由咬牙切齿,“TM的不会是他大伯亲生的吧......嘿嘿......老子们虽然低贱如狗,不过至少也要比杂种要强上一头吧,哈哈......”一伙人你瞄瞄我,我瞅瞅你,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这夜也深了,寒气侵袭无处不在,那远处的山山水水仿佛冻住一般,了无生息的在黑漆漆的背景下矗立着,真是凄凄惨惨。然而这山里却不停传来“咚咚”伐木之声。  “黑子,喝口水再说吧,这鬼天气!”三根树干绑成的简陋支架前,一个干瘪的老汉往支架前的一个桶里窑一把,端着一瓢冒着热气的开水,满脸的皱纹显得他更加干瘪,显然,这老汉冻得不行,裹了裹破旧大衣,向着火堆趋了趋。被唤作黑子的大汉,直起身来,擦擦汗水,接过来水瓢,喝一口,吐出一口气,默默地看着远处灯火点点的京都,转了转肩膀,这在干瘪老汉眼里,真如铁塔一样伟岸。老汉仿佛想到什么,浑浊的老眼突然更加黯淡,絮絮叨叨着,”真是老汉我拖累你呀,你这骨架身板,瞎子也知道肯定是有大天赋啊,不是为了照顾我们这一群老弱病残,只消投靠了将军府,漫天的荣华富贵,随便到手啊......“”老爹说什么昏话“黑子停了停肩膀,”早年不是容老爹收留,我早已不知是哪里的孤魂野鬼了。现在年成不好,天下动荡,三大将军府个个大肆养兵,投靠他们多半要做炮灰,老爹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们小小吴家村,打猎伐木,勉强度日,比起今年那些种地老农来,真是万幸......不说了,还得多砍几根,私下里换些金银,捣些粮食,唉,都是泥菩萨过江啊”  老汉微微咂了砸嘴巴,默默看着火堆,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映照的,除了跳跃的火光,那种忧心,浓浓的仿佛要溢出来一样,顿了顿,“明儿个我带小六子他们去卖柴禾,你好好抓些时间休息,也不能累坏了......”“好,你先歇会,我还有些力气,再砍一根。”分不清疲倦还是坚持,大汉只是轻轻吐出一句话,慢慢的挥着手臂,一斧接着一斧。  天渐渐亮了,柴火堆的火光渐渐暗淡,大汉伸了懒腰,松了松筋骨,看了看远处,约莫几个人窸窸窣窣的摸了过来。老人精力短缺,容易惊醒,缩了缩脖子,看了看已经整理好的柴禾,又转眼看了看三角支架的铁桶里,今年的山猪肉干也不多了啊,老人脑袋里,飘飞的居然全是吃的。“咳咳,那边是小六子吧,快来喝些汤水,今天看能不能鼓捣些吃食回来,去5个人吧,有些接应好些,如今到处不太平......”唤作小六子的汉子,也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小六子顺势想了想,如今可以算作猎户的人手一共就十几号人了,加上十几号老弱,四五号女人,撑过这个冬天再说吧,摇摇脑袋,小六子接过木瓢,喝一口肉汤,胃部强烈收缩一下,似乎更饿了。  老汉带着队伍,一行人或背或挑,一步一步,龃龉着前行。黑子看着渐渐消失的几号人,想着近三十号饿着肚子的人,叹了一口气,可惜大冬天的,刨地三尺,连一根野菜都没有啊,估计要啃树皮树根才能撑过去了。  还是那个烂旧的街角,还是以往的摊位。干瘪老汉招呼着,几个人哆嗦着放好柴禾,团着袖子,笼着手围坐一排,等待有钱人家的小厮上门来买卖。老汉伸伸脖子,正瞧见前方的角落,贴着墙头,正缩着一个人形,心里叹一口气,不过又冻死一个,不过又解脱一个罢了,不知道是赵钱孙李王麻子中的的哪一个。几个面黄肌瘦的汉子自然也是瞧见了,都黑着脸,麻木的一动也不动。  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吃的用的,熙熙攘攘着,众人哈一口气,咽咽口水,在这个被保护的街道上也不敢造次。“让开,让开,卖柴禾的,喂,就是你们,过来,跟大爷走”远远地一个细细的嗓子叫起来,“桃相爷府上,走侧门,知道不!”老汉朝手心吐口唾沫,起身挑着担子,招呼众人送货去。  “哟嚯,老桃子早啊”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更后方飘来,“承让了,今天所有的柴禾,宋将军府上全收下了,你还是改天吧。”话未落地,一干小弟紧接着鱼串而出,什么棍棒,宽刀参差不齐,不过倒也唬人。姓桃的小厮脸色一沉,却也不慌,瞥着眼睛,“我道是谁,原来是宋将军府上的李大彪李大队,哦,李大队长,买卖也有先后吧,又不是投胎,这么急着赶着,你老本家还不是木子李?”宋大彪眉毛直跳,心道区区相府小厮也敢嘲讽老子,扬起手来,瞪着眼睛,正要上前刮上一巴掌。那小厮倒也利落,后退一步,高声叫道:”数典忘祖的奴才唉,我不与你计较,却不是怕你,只是不屑脏了小爷的手指。”小厮且说且走,远远地看着脸色通红的宋大彪还迈开一只脚站在那儿,不由心血来潮,再叫一句“那崔菇凉味道真不错,改日我请你去尝尝,好不好?嗯,要不要把你身后的弟兄也都叫上?”宋大彪鼻子呼呼的抽起来,手往腰间一抽,赫赫然拔了一个空,却发现今天根本就没有佩刀,顿时一个急眼,不管不顾,重新一把抓在旁边小弟的腰上,哐一声拔了刀,飞快的朝前方奔去,“小子唉,老子今天不活剐了你,以后跟你家姓桃!”  小弟们憋着笑,赶忙追过去,宋大彪这厮虽不值钱,但好歹有个宗师级大伯,这时候也不能有什么闪失。小弟们叫叫嚷嚷的,一窝蜂向前赶去。街上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众商家各自无语,纷纷让开道路。老汉看着远去的这波人马,叹息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奴才们活的真是招人嫉恨,全然不知道有些人几近饿死。老汉招呼众人退在一旁,等待将军府的买家回来。
  时间过的很漫长,时间过的也很飞快。  就在干瘪老汉眼巴巴望着街角,不停抖着手脚,抵御着不远处飘来馒头的香味,抗拒着肉体上的寒冷,不停地告诉自己,今天可以多买些馒头回村里,以待不时之需,这个念头翻来覆去,最后感觉时间比昨夜还要难熬的时候,一股子说不出的氛围从心底升起,当他看见远处满是匪气的宋大彪拖着一柄干净的宽刃刀,恶狠狠的撇了自己这边一眼,暗道大事不妙。都怪那相府小厮,在这人命贱如草芥的年代,摊上了将军府的喽喽,这下怎生是好!  宋大彪虽然拳脚粗劣,但胜在气势凌人,胜在膘肥体壮。还没等瑟瑟发抖的几个猎户反应过来,十几号小弟面色不善的围了过来。干瘪老汉最后想着村子里的二十几号人口,想着这回只剩下五六号劳力,渐渐绝望的恨不能时间能倒流回去,但是绝望这种情绪,终归只是弱者的专属。街角处,横七竖八的,干瘪老汉和干瘪汉子们来不及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尸体就已经被冻得僵硬了。  宋大彪觉得很晦气,把染红的刀子随手丢在一旁,这几个贱民居然搞的自己颜面不存,不杀不足以平憋屈,越想越憋屈,TMD,呸,宋大彪朝尸体吐了一口唾沫“玛德,给我看看,还有没卖柴禾的,统统叫他们送去将军府,诺,这几担也别浪费了,一块送走!”顿了顿,宋大彪想到那小厮说叨过崔小娘,单手按了按额头暴起的青筋,“这几个尸体,扔去那山上喂狗,好叫那些泥腿子知道,要好好做人的道理,你,你,你,还有你,快去搞定!”宋大彪指了指前头看笑话的几个面熟的本地流氓,“想要好好活着,就给大爷我老老实实的,本本分分的夹着尾巴,不然,这就是将军府给的教训!”宋大彪肆意的爆了脾气,感觉心气平和了些,大手一招,“走,弟兄们,大哥请你们喝酒,暖暖身子,再来收拾这些摊子。”一干小弟知道这是带头大哥要自己闭嘴,别乱说话,于是纷纷嚷着说,本地的治安是时候需要好好整治整治了,甚至得上报府上,要不,小地痞老流氓光天化日,滥杀无辜,堂堂京都脚下,这不失了将军府的体面,唬得几个小流氓目瞪口呆,屁滚尿流的四处找推车,要把自己的“罪证”按大哥的要求,从头到脚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边,宋大彪瞟了眼街角处,几个利落的小流氓脚底抹油似的抬人推车,还有不知从哪提的水和铲子冲洗着街角,宋大彪得意的笑了笑,丝毫不觉得狗仗人势,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臭屁模样,几个小弟瞧着眼色,知道霉头已过,赶紧吆喝着上酒上肉,人五人六的好不热闹。约摸着人流量恢复,肚皮差不多了,宋大彪一挥手,一锭银子甩出,“弟兄们,吃饱了吧,干活,干活,别误了正事。”心里隐隐安慰自己,不过花钱消灾而已。  老天从来只是冷冷的看着穷困潦倒被打杀,看着无数人泣血祈祷,看着富豪们酒池肉林,放纵声色,看着昨天的区区一介布衣变成今日的堂堂一代王侯,天荒地老的不停轮回。所以,老天从来都是冷漠的,冷漠的如同树顶上那几只黑鸟,恶狠狠的盯着刚被抛下来的几具尸体。荒山野岭里的累累白骨,在同样惨白的雪地里头被掩盖着,可这一切,除了刽子手和吃了肉的黑鸟,还有谁知道呢?这一切,除了已经死去的孤魂野鬼和依然惦记的亲朋好友们,还有谁在意呢?黑鸟们看着远去的人影,呱呱叫着,盘旋而下,开始优雅的埋头进餐,这一切似乎如此和谐美妙。是啊,此刻,在漫天风雪中,除了正在饱餐的黑鸟们,还有谁会介意呢?  当然是有人介意的。  黑子眯了一会,因为这具身体并不需要过多的补充能量,在发了一会呆之后,黑子已经慢慢悠悠的砍倒了几根树木了。看着慢慢暗下来的天色,似乎又要飞雪了,似乎风也扯呼了。然而在看到慌忙朝自己跑过来的小八子,黑子心里突然发起堵来。  “我哥他们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小八子看着塔一样的黑子瞬间成了呆子,眼泪忍不住沿着干瘦的脸上流了下来,这一个十来岁的瘦弱小孩,仿佛回到了父亲去打猎的最后一个晚上,渐渐抽泣起来。黑子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八脏乱的脑袋,“别哭,黑子叔现在去南街问道问道,你还没吃饭吧,那个桶里,还温着点肉汤,你先喝着,不过得给吴老爹留些,说不好,他们是喝多了酒,没钱付账,被老板扣住了,叔这会去去就回。”黑子看着收住眼泪的小八,拿起担子,胡乱捡了一些柴禾,临行前看了看依然悲伤地小孩,笑着说,“小八,给叔看好砍树的家伙,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吃饭还有力气么?我会告诉你这个秘密,不过前提是要好好等我回来。”黑子朝小八笑了笑,不等小孩子回话,挑了担子扭身就走。  黑子走的飞快,快到什么程度?天地间仿佛只是刮起了一阵风,仅仅是乱了片飞雪,如惊鸿飞渡,看不清红爪。可惜这天色冻人,等黑子赶到南街,只有一间酒家正要打烊。黑子见势赶忙叫道:“小哥慢些,这天寒地冻,还需要些柴禾么?”那正要关门的小厮,听见这话,看了看黑子的扮相,虽然强壮一些,不过果然是山里出来的感觉,眼珠子骨溜溜又左右瞅瞅,这会儿四下无人,小厮这才招招手,“唉,快些过来,别让人看见了!”黑子赶忙一步踏上前,跟在小厮屁股后头,不紧不慢问道:“店家这般谨慎,是不是京都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我一介村夫,消息闭塞,小哥要是好心,给我说道说道,也好叫我回村里通个口气。”小厮领着黑子走了一路,突然叹一口气,怜悯的看着黑子,“早上,也是一伙卖柴的,无妄之灾啊,因为宋府和桃府的口角,在南街口被砍死了......”“咚”一声,黑子宽阔的肩上,担子居然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也不知是怎么走出来的,小厮看着发呆的黑子,似乎也是猜到了,在远处好心的提醒到,“你可要有点眼色,早晨就别出门了,过几日将军府过寿,这几日在大肆搜罗,你们卖柴禾的,也不容易,别像今日的那个老汉一样,做了冤枉鬼。”黑子充耳不闻,只是拖着挑担,迷惘的看着头上的一方天,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漫天的风雪,惨白惨白。  果然还是不能释怀啊!也是这样的风雪,三年前,因为和新晋的“烈火剑圣”比试,被唤作“疾风剑圣”的恩师竟然意外惨败,之后,平时待自己如同父亲的大师兄在众望声归中登上了掌门宝座,再之后大师兄居然带领门派投了北将军府,那个时候,恩师枯坐在独山之巅,在进行投诚的仪式时,溘然于世长辞,那个时候,就只有自己一人陪伴在老人家身旁,在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在江湖风言风语中,自己在不堪和纠结中徘徊,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我封闭,自我流放,从那一天起,江湖上少了一个天赋异人的疾风剑豪,从那一天起,草莽间多了一个黑子。直到走火入魔,险些死去,被猎户吴老爹救下,休养生息,游走在猎户村落,在天天的死亡和挣扎生存中慢慢打开心扉,感悟人生,体味得失,以为就这样如同普通人一样,慢慢守护着这个村落,就这样生老病死。可惜啊,虽然人最善于欺骗自己,不过最难以欺骗的终归也还是自己。原来自己从未忘却,只是一直在故意装作洒脱。想着师傅清癯脸庞上的的两道血泪,想着尸骨已寒但不知身在何处的吴老爹,黑子,从前的疾风剑豪,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是的,我回来了,师傅,我回来了,很抱歉,吴老爹,我回来了,可是还是有些晚了。  伫立在风雪中,拖着一根挑担,脸上挂着两溜冰柱子,黑子就这样闭了眼,耳边都是冷酷的风声。这一刻,漫天的风声仿佛从地狱传来,至上到下,如刀锋一般刮着,铺天盖地肆虐着,是的,疾风知劲草,劲草么,随风飘摇的可是墙头草。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黑子重新恢复知觉的时候,原先愤怒的血液已然变冷,仿佛在被冻成了人形冰雕的同时,一切都被冰冻住了。黑子睁开眼,一抹阳光刺入眼睛,黑子抖抖肩膀,一身的冰雪陡然化作冰屑碎了一地,似乎疾风的冰冷已经深入骨髓,黑子在第一抹阳光下,伸出冰冷的手掌,一股细细的、冰冷的劲气似乎要透过手掌喷涌而出。长这么大,在口授心传之下,貌似也没听过这类传闻,似乎自己在昨夜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撇开冰冷的周遭,黑子抬眼看了看头顶的那方天,默默在心底重新说到,师傅啊,还有吴老爹,真的,我是真正的回来了。
  酒店小厮打着哈欠,半睁着眼睛,正好推开一扇大门,黑子恰好迎着日光,呆呆的看着粗糙的手心。小厮张开嘴巴,想要安慰什么,“呔!”精明的老板在后头催着“发什么呆,快点开张啦,你是死人么?要不是看在我那可怜表妹的情分上,你早就饿死了吧,快点干活去!”黑子转过头来,看了看小厮,咧开嘴笑了笑,一下想到了山上的小八,却不知那个小孩子是否担心了一夜,不能再耽搁了。  黑子沿着南街徐徐走着,在转角的尽头停下来,青色石板上冻住了淡淡的一抹血红,仿佛在呜咽着无尽的幽怨。黑子收了目光,靠墙站开,因为前面一个胡须发白的老头步履蹒跚的快要挪到了这里。伐薪烧炭南山中,心忧炭贱愿天寒。人生总是如此艰难么?还是轮回过后才会改善。天下之大,衣衫褴褛乃至衣不蔽体,默默劳作的人们,祖祖辈辈不停地轮回,善意的、恶意的谎言在心底沉淀着,不经意地压垮了一代又一代的脊梁。就如这花白胡须老汉,枯瘦的手,枯瘦的肩膀,佝偻的腰背,或许是生存的艰难,风霜的磨砺,让人不得不选择苟延残踹。黑子静静的看着风霜在这老头身上留下的的痕迹,放下挑担,转而抱着肩膀,整个人开始恍惚起来。  今日复今日,明日待明日,这几日,南街的秩序守护者总是准时出场。宋大彪今天特意配好了腰刀,走着螃蟹步,领着一群小弟,趾高气昂的东张西望。宋大彪勾勾手,一小弟配合的把耳朵伸过来,“今日怎么只有一个糟老头子卖柴禾?你快去催催,叫他挑到府里去。”宋大彪突然看到了黑子的空空的挑担,心情顿时不好了,今天就是想要堵那桃府瘪三,怎么他又快了一步,还买走了柴禾?看来,我还是太过温柔善良,有些泥腿子听不懂人话啊。宋大彪恼火的摇摇头,正要迈开步子,又看见黑子的块头,暗自咂砸舌头,一手按住了刀柄,一手往前挥,几个小弟浑浑噩噩的习惯性抽出刀子,嚷着滚开滚开,宋将军府办事,闲杂人等,一律滚开。  街道旁如昨日一般,瞬间爆炸开来。路人躲得躲,闪的闪,害怕城门失火,殃及了池鱼,有胆大围观的,也不过远远站着。几个相识的地痞,晦气的后退几步,昨天推了那么远的车,胳膊现在还疼着呢。酒楼上,桃府小厮嘻嘻哈哈围着一个阴鸷青年,朝外嘟嘟嘴巴,那青年只是笑笑,示意对面的一个大胡子保镖先别乱动,自己夹着筷子,挑了挑盘子里的鸭舌头,嘿嘿一笑。  当然,这一切,宋大彪不知道,或许长期欺行霸市的顺风如意,让他以为自己是这街道上的王。京都这么大,我就称霸一条街,应该没问题吧,看着小弟们围住了街角,宋大彪一脚踢开惊恐发抖的花白胡子,挺直腰杆,不屑的瞪着黑子。他不没有意识到,即便直了腰杆,还是矮了半个头,在人多势众的圈圈里,也没有占不到气势。  “尼玛,还闭着眼睛装逼呢!”不知道是哪个小弟不忿的叫道,所以黑子配合的睁开了眼睛。黑子看了眼圈圈中心的宋大队长,一边伸了伸胳膊,一边看着杀气腾腾的一群人,淡淡的问着:“昨天那6个人,你们最后把他们放哪里了?”宋大彪愣了愣,回过神来,干笑着,暗道头一次见到不怯场的,原来是来找碴的。“你这个贱种,原先我还说昨天的惨案,凶手哪去了,哟嚯,胆儿挺肥,昨天杀了人,今天还敢来?”宋大彪轻蔑的瞥一眼黑子,“弟兄们,你们也都在现场目击,呵呵,杀人者按律如何处置啊?”一边小弟嘻嘻笑着,“大哥啊,这些许鸟事,就不劳烦官府了,我们将军府顺手给解决了,正好还众人一个朗朗乾坤。”你一言我一语着,旁若无人的样子。宋大彪心里说,跟老子斗,看老子不玩死你。看着围观的一群人也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宋大彪猛然抽出腰刀,高声叫道:“给老子剁了这厮!”  围观的众人似乎早已料到这般结局,一个个看着,揣摩着这黑脸壮汉能不能拼死击杀一两个宋府杂碎。酒楼上头,阴鸷青年笑眯眯的看着,抿着酒,事不关己,一副有戏看,不看白不看的样子,连笑嘻嘻的小厮在一旁也伸直了脖子,默默为黑脸汉子加油,好汉啊,你最好能一拳砸烂了宋大彪的脸面再死吧。  一刹那,十几把刀片子,在众多期许中,明晃晃的刺了过去。黑子只是笑了笑,手一张开,挑担被握在了掌心。翩若惊鸿,矫如脱龙,仿佛一片雪花被疾风摧散。但听见“呼”一声,似乎已经轮完了一圈。众人瞪着眼睛,就只看见黑脸汉子将挑担压在了宋大彪的头顶,周围小弟纷纷倒在地上开始惨嚎,一个个握着明显变形的手腕,痛苦的打着滚,明晃晃的刀片子恰好飞落下,散落一地,哗啦啦一阵乱响。宋大彪嘴巴甚至没来得及收声,看那嘴型,正要叫出“一起上”的样子。  宋大彪一手举着刀,苦涩的舔舔嘴巴,不敢看地上的小弟一眼,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给自己去报个信。“好汉饶我一条狗命!”宋大彪倒也干脆,扔了刀,轰一声跪倒,重重的磕着头,“好汉,宋将军府管理南街,我们只负责管理,昨天的事,我也不隐瞒,是本地的几个老流氓所为,我只是和他们有点交情,喝了他们几杯酒水,昏了脑袋,好汉啊,饶了我吧!”黑子抬起眼皮,瞧见先前看热闹的,形象跋扈几个混混,那几个被目光一扫,如同被针扎一样,浑身哆嗦着,“冤枉啊,好汉随便打听便知,我等虽然不堪,还不至于敢当街杀人啊!”黑子又问道,“知道尸体去哪了吗?”打头的小混混咽了咽唾沫,想到估计已经被吃成了白骨的尸体,艰难的点了点头。黑子闻言收了挑担:”那好,你带路吧。”小混混苦着脸,拽了拽旁边还在发抖的同伴,这是倒了血霉啊,嗫嗫嚅嚅的一伙人指了指前方的山影,哭丧着脸,拖了僵硬的脚,带起路来。  宋大彪跪着往后挪开,担心挡了黑脸的道路,心里说,可能是大伯的威名远播,这不,白捡了一条性命,以后真的听大伯的,该收敛收敛了,没有人愿意成为一具尸体,红炉暖香白肚皮,才不枉为人一遭。正想着,突然一阵寒意袭来,抬头看了看走近的黑脸汉子,那挑担越发近了,心里不由一阵发毛,宋大彪赶忙低头避开,刚好看见地上的那抹血色。宋大彪恼火的咬咬牙,这几个混混真TM不靠谱啊,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没来得及再想,一股冰冷的劲气沿着膝盖蔓延上来,这......宋大彪似乎看到了崔小娘在别人怀里翻滚一般,真的惊到了,被打击的一动也不动。  围观的不明群众,看着反转的剧情,还有满地的惨叫声,一个个还不知足,凑近去看热闹。酒楼上,阴鸷青年也吃了一惊,嘴巴里一口酒水含着,不知道怎么咽下去了。那小厮看着跪地的宋大彪,笑的合不拢嘴,“三少爷,要不要我去看看?”倒是一旁的大胡子保镖,壮年大汉,神色凝重。  “郭伯伯,你怎么看?”青年似乎对南街出现如此高手,有些不解,普天之下的高手,不是都被瓜分网罗殆尽了么?大胡子回忆着那一挑担,莫名地叹一口气,“我不如也。这里头有些疾风剑派的路子,虽迅猛而不激烈,奇快但又致命。”“疾风剑派么?除开那个所谓的剑豪掌门,还有谁有如此身手。不过疾风一派不是北将军一系的?现在摆台面上了么?”青年喃喃自语,喝了一口酒,似乎想到了什么,兴意阑珊,“也罢,提这些作甚,哪怕我今天教训了那狗仗人势的家伙,我相府也是垂垂自危,朝不虑夕......”青年站起身来,沮丧的哼一声,“郭伯伯,走吧,无趣也。”  依依然下得楼来,相府桃三少,望着街角,不甘的叹一口气,突然听得一片惊呼,身边小厮一个健步,跑过去想瞧个仔细。小厮挤着缝儿,分明看见跪着的宋大彪,膝盖下已经结了冰渣,似乎真要跪上一辈子了。小厮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平素冷静的大胡子,一个匆忙的飞起落地,伸出的一只手掌按在了宋大彪的额头。有眼尖的,认出了相府第一打手,也看到了相府老三,纷纷作鸟兽散。  大胡子呆呆的把手按在一个死人的头上,桃三少也同样呆呆的看着跪在地上没动弹的宋府喽喽,在周围一片呻吟声音中,相互骇然的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着,那些市井上流传了不知多少年的大侠小说,难道那些动辄口吐冰霜雷电,甚至腾云驾雾,可以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大侠传说是真的?
  不再理会南街上的纷纷扰扰,黑子跟着混混身后,在山坡阴面,看见了满地的狼藉,想着诸人的生前身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几个混混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死了爹娘一样,争先恐后跪着,头磕在坚硬的冰面,乱纷纷叫着“饶命”、“不关我的事啊”和“我家老母年又八十,妻儿孤苦无依“之类。黑子看着这情形,也哭笑不得,丢了挑担,大步走上前,弯下身来,开始拼凑起一地的碎骨,老爹,你身后也不能如此悲怆,暴尸荒野绝非你所愿,也绝非我所愿,然而事已至此,只能将衣冠和着尸骨,一起火化,然后埋葬在猎户村落之畔,聊以慰藉吧。众混混见小命无忧,擦了眼睛,顾不得恶心,赶忙帮着收捡,这么尽了人事,估计鬼门关就此远离了吧。一伙人手忙脚乱的打柴、点火,甚至脱去了外套,包裹骨灰,一个个脸破额头肿,幸好中午阳光普照,加上来回奔波,心惊胆战之下,居然不觉得一丝寒冷。  等到重新装好了包裹,黑子绑在挑担上方,不知是对谁说一句,“现在我带着你们回家了,各位。”没有听到想听到的话,也没胆量问候一句,几个小混混,苦哒哒跟着后头,只是有个小年轻,终于受不了这种内心的折磨,轻轻地抽泣起来。黑子头也不回,“放心,到了岔路口,你们就各自散了吧,但是要记住,虽然各有各的活法,天下人都不容易,你们不想意外暴死,还是本分做人去吧。”一伙人鼻涕眼泪俱下,抽泣的小年轻断断续续说道,“好叫好汉知道,经此一遭,我再也不敢出来胡混了。”或许死里逃生,或许真的想起了妻儿老小而满心后悔,这人居然放声大哭起来,其余人默默无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人扛着挑担,望了望近在咫尺的熟悉的村落,黑子停了停脚步,那边,红着眼睛的小八,看到孤身一人回来的黑子,一下子忍不住跌坐在了地上。黑子也不说一句话,寻见了砍树的斧头,找个向阳的小坡头,挖起坑来。等到解了挑担,把各人的骨灰一并放下,正要下土,小八冷不丁飞奔过来,抱着骨灰袋大哭起来,村落里七七八八的人,本已经习惯了朝不保夕的日子,此刻除了亲情人情,兔死狐悲或者自我感伤者,三五成群的,各自抹着眼泪。黑子看着这情形,不禁隐隐头疼起来。  日头将斜,简单的处理完后事,人也渐渐散去,村子里仅有的几个劳动力留了下来。黑子看着眼前分不清谁是谁的一张张同样枯瘦的脸,头一次坐在了吴老爹经常坐的碳火堆前。“你们或许多少猜到,我三年前负伤和不怎么吃饭的事,”黑子慢慢说着,“我之前学过剑道,因为各种原因在村里呆到现在。还有吴老爹他们,昨天进城的时候,被宋将军府上冤枉的打杀了……”众人虽然得了交代,心又戚戚然,相顾无言。黑子忍不住再说,“不过不要担心,将军府上,我会给个交代。”小八看了看黑子,“可是,连吴老爹都不在了,我们这一些以后怎么办,明年,今年,今年还能扛过去吗?”  黑子站起身来,望了望村里头,是啊,年纪最大,硕果仅存的老人不在了,剩下的都是些毛头小伙了。逃难的、丧身野兽口腹的,还有难免与病痛的,逝去的都已随记忆逝去,而往往留下来的才是最为痛苦、最为彷徨的一群人啊。黑子转又看了眼小八,“放心,只要明天早晨我还能回来,哦,最迟明天晚上,我会给你们一个答案。”黑子重新扭过头,迈开了步子,“如果明晚我没能回来,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尽量离开这里,还有,老爹那,我那,都还有些吃食,都一并带走吧。”这最后几号人看着地上渐渐拉长的人影,一个个死命的捏紧了拳头。  重新踏上了南街的青石街面,街面也还是如同昨天一样看起来整洁,咋一看干干净净的很是宁静。还是昨天那店,唯一还没打烊的那家店,黑子有些意外的抬头,二楼窗户口,一个约莫四十开外的络腮胡子正盯着自己,这络腮胡子咧着嘴巴,遥遥举了举杯,旁边一个阴鸷青年也露出头来,不解的盯着自己,貌似这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在店小二畏惧的眼神中,黑子走上了二楼。  “坐。”络腮胡子堪称豪爽,隔壁小厮赶紧斟上一杯酒,敬畏的看着自己,连端酒的手也在发抖,小厮旁边的阴鸷青年,夹菜的一双筷子也跟着“咔咔咔”微微响起来。黑子心里一阵无语,好在络腮胡子抱了抱拳,“小兄弟见笑了,家里仆人没见过世面,而我家公子却是见猎心喜,一时激动难以自己。也是见笑了,老哥我要不是走得多了风雨,恐怕也得激动一宿。”黑子默默想着,难道自己有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魄力,还是只是因为打死了几个宋家喽喽,伤了权贵的脸面?阴鸷青年见黑子沉默不语,放下筷子,也顾不得看络腮胡子的眼色,直接问了一句,“阁下,可敢告诉我,坊间流传已久的大侠事迹,有无可考之处?”黑子听到这句话,楞了楞,然后看了看对面年纪在二十三四上下,已然不是小孩子了,也不知怎么回答,就这么诡异的看着这主仆三人。  还是桃三少忍不住,“你离去后,我们检查过,那喽喽死的蹊跷。”络腮胡子郭保镖见黑子一副老实忠厚的天真模样,也点点头,“虽然幼稚,甚至不地道,这和路边说书人口中的冰霜神力倒有几分类似,我倒是眼拙,除了大致认得那一手疾风剑法,只知道那尸体原来是冻死的,阁下手段实在出神入化。”那小厮再次听到郭大胡子讲出这一推测,飞过来的眼色更热了。  自古仙人鲜为人见,各种臆想流传,形成大侠流派,其中鬼神之力最为令人向往,什么吐气成风雷,只剑飞千里之类,分明是仙人手段。黑子想到这一点,也不禁神往,不过想想当时的疾风之劲道,摇摇头,“原来是这样,不过令你们失望了,我避世数年,前些时候,机缘巧合,领悟了疾风之劲,就姑且叫做疾风之劲吧,没有那么神神道道,其实也算是武道的一种运用。”眼见几人不信的神色,黑子暗叹自己果然离了世俗太久,原来自己甚至可以比肩师傅了,剑圣,疾风之劲,这是连师父也没体悟的境界。黑子叹一口气,恍惚着,“这和铁砂掌一样,肉掌可以折断刀剑,可是人依旧是人,不是因为不畏刀剑就成了传说中的金刚。肉掌可以驾驭的,不仅仅是刀剑,只不过,人依旧只是人而已。”说完,也不管三人怎么想,就这样往窗外看了看,时间似乎已经不早了。  黑子看了看对面还在发愣的青年,和晃过神来的络腮胡子。“呵呵,原来如此,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没有考虑到,可能我资质愚钝,一生只能止步于此了。”郭胡子落寞但又不甘心的纠结着,最后无可奈何的仰头大口喝了一杯酒,再次抱抱拳,“鄙人郭大有,皇城一剑便是我了。”黑子早年也游走过江湖,才知道对面的大胡子,单凭一手快剑,便保了相府近十年平安,的确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黑子也抱抱拳,“一介草莽,叫我黑子便可。”又瞧见那少年欲言又止的样子,黑子也不介意,“郭兄可否告知宋府大致情况?”郭胡子料到黑子的用意,哈哈一笑,正待说话,桃三少却插一句,“阁下武艺深不可测,就是郭伯伯也惊到了,区区将军府,一群渣滓,哪里肯为一个小喽喽出头?”郭胡子听完这番话,也不多说,觉得这黑子,如果真是默默潜修至今,可称一奇人也。  黑子也不是榆木疙瘩,想到自己的与世隔绝,带着三年前的记忆,诸事都不免郑重,不过终归是解开了心头重负。黑子又想到了师傅的血泪,还有师兄的各种照拂,叹一口气,总不能去杀了他吧,好吧,至少要让他当面向师傅谢罪,至少自己要知道当初的真相。黑子脑子里清明起来,转念一想到小八,看了看对面的跳脱起来的相府少爷。人生真是公平,不会因为你是剑圣剑豪就大开门路,也不会因为你是王公贵族就免于一切烦恼,看来,有求于人,必定要答应其托。  桃三少看着黑子释怀的样子,想着郭伯伯坚持让自己枯坐了一天,说是必有厚报,原先以为只是解惑,看来,除开武道上的大开眼界,还有这位,令人大开眼界的黝黑大汉,这才是最大的收获,想想相府以往的窘境,平素的阴鸷也消失不见,仿佛雨后天晴,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气场散发开来。  黑子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想到了小八几个枯瘪的脸,盯着桃三少,“我呆了数年的山村,还有二十几号人口,需要你多多安排和照拂了,至于回报,你需要我做什么?”说完这句话,黑子心里默默道,“老爹,我就做到这一步吧。”
  小八诧异的看着已经回来的黑子,似乎一肚子的担忧变成了疑问。黑子看着面前的瘦脸,显得懵懂,但同时布满了与之不相称的风霜。“已经解决完了,明天会有人过来接你们迁走。去桃相府上,打杂之类,听说快要成立救济署,你们可能要去帮忙。”小八恍惚着,听着这个消息,好像饥渴惯了的人喝多了酒,晕乎乎的消化不了,幸福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头晕目眩着,连黑子什么时候走开了也没有注意。  黑暗里,清冽的月光如水银泻地,暗淡的白色冰雪反射出一种病态的阴冷。黑子此时没有睡意,浑身流动的血液,隐隐随着山林里的风轻轻波动,而脑海,从未如此清醒,有生之年的记忆一幕一幕涌现。相比勾心斗角而言,阅历中除了跟随师傅习武,行走在大师兄的背影下,再之后突遭大变,真真如同习习南风化作了萧瑟金风,如此直下,凛冽北风之下,存留下的才是今天物是人非的自己。山林里一阵寒风卷来,除开衣服表面的一些冰沫,皮肤以下,心脏缓缓跳动,血液温暖的流动,殊不知,几近与寒冷融为一体的肉体凡胎,一旦开始熔炼自身,肉体和契机越发会显得和谐。没有人统计过,因为区区江湖中,趋炎附势之流多如过江之鲫,趋利避害的本性,大多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之辈。有天资聪慧之辈,无不出身豪门大派,自身偏安于一隅,幸运者,武术修炼于至境,可称宗师。宗师不是大白菜,其中能进一步脱离世俗,然后找到熔炼自身的契机,也多半销声匿迹,使得声名不显。故此,那些熙熙攘攘中为世俗所扰的一方英雄豪杰,即便成就宗师,也如皇城一剑这般,奢望更进一步实在困难。这些区别,脱离了大染缸,但是又再次蹚了进去的黑子不知道,只是朴素的理解,你不可能占有这世间所有美好而让人向往的东西,欲有所得,必有所失,就如疾风之劲,就如相府之助。唉,正如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怨,这不,自己不刚刚应允下相府,一年为期,充当幕僚,也罢,这一年看着猎户村安好,此处从此了却羁绊,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天亮的时候,黑子背靠着一棵大树,醒了过来。今天的天色不错,清风徐来,也不再飞雪,虽然寒冷依旧,不过在阳光照拂之下,这冰雪,总也会融化的吧,不知不觉,黑子走到了柴禾火堆边。静静扫过覆着薄薄一层白色冰雪的几根黑色木炭,走到老爹平日的座位边蹲下,看着桶里面还残留着结成冻胶似的肉汤,黑子挑起一根树枝,搅了搅桶里面,或许是汤水里只有可怜的几片肉沫,胶结物并不僵硬,黑子默默拿起木瓢,窑一口放进嘴巴里。黑子回忆着老人的絮絮叨叨,摇摇头,果然是朴实的山民,只是这方天地,朴实往往也是柔弱的代名词,而庇护,也如饱食一样,在多数人眼里,不过是梦幻泡影罢了,也许可以找到庇护,就和埋葬在山坡边的老爹一样,因此而付出的,却是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片血肉。不同于平日的默默关切,也不仅仅是在饥饿中悄悄留下的几口肉汤,你的心意和忐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这种庇护,用血和骨铸就的期许,未免太过沉重,亡者的寄托和无奈,应该是生者的枷锁吧。黑子不以为意的停下来,想到同样的血泪,或许这并不是枷锁,而是一种动力,或者是警示和无声的劝谏,就像自己对小八说的“远离”一样。黑子再次舀一瓢汤水,这一瓢似乎舀起了所有的思念和嘱托,于是慢慢品尝起这山林里最后的那缕羁绊。  没有等候特别长的时间,日头稍微上来,小八在肚子咕咕叫着的时候,畏畏缩缩的包裹着自己踏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山下来了一票人马,糖葫芦串似的,差不多10来号的样子,想到昨夜黑子大叔的话,这次更清晰的感到一股激动,忍着酸酸的眼角,也顾不上寒冷,抛开脚丫子挨家挨户去通知了。或许,贫民的幸福感比不得高楼大厦里的巨富商贾,比不得庙堂之上的达官显贵,也比不得江湖驰骋的宗师好汉。区区蜉蝣,朝闻道夕可死矣,而区区小民,饱饭安身便足矣。眼见着一干老弱惊喜的望着路口,来人为首的青衣小厮左顾右盼,跟在后面,着黑衣的强壮家丁们居然挑着担子,小八闻见了饭菜的香味,也看见黑色的几挑布料,除了咕咕响的肚子,眼睛不觉眯成一条缝,再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昨日那小厮远远寻见了从山坡山走来的黑脸汉子,小跑过去,“三公子交代了,他正亲自在府上准备,为先生接风洗尘,我奉命送来吃食和衣物,这就接大家过去。”黑子感受到桃三少的炽烈好意,想着得与失之间的平衡,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这相府,莫不是遇到了什么,皇城一剑也独木难支了么。一瞬间打消奇奇怪怪的想法,黑子朝着小厮点点头,看着一伙人兴高采烈的吃喝,有不知情的妇女和老弱,甚至哆嗦着,一边啃馒头一边流着眼泪,黑衣家丁们面面相觑,也有人苦命的娃娃,大概能理解这群狼狈的村民,又担心有人狼吐虎咽,要吃撑了肚子,赶紧出声安抚着,在一旁叮嘱说,“慢点吃,慢点吃,还多着,不要急。”  所有人饱了肚皮,换了衣服,五六个妇女拉着羸弱的小孩子,不住地表示着感谢。青衣小厮跟在黑子身后,示意黑衣家丁可以走了,一群人排着队,向着山下走去。黑子扭头看了看逐渐远去的山林,隐约看见半山坡上,老爹的坟堆上朝自己微笑。  桃三少笑眯眯的张罗着,想着父亲的问询,嘴角翘起来,该死的南宫猪头,不就是网络了不少爪牙,不,其背后的道士和尚真连起手来,恐怕当今帝王也难以抵挡。不过贵为京都四大势力之一的平东将军南宫霸一系,实力虽然逊于皇族赵氏王朝,但是也远超南北两将军府,不过,自从镇北将军丁老二收复了疾风剑派,特别是有宗师之相的新晋剑豪,加上前几年亮出的烈火剑圣,也不知还有什么其他底牌,至于靖南将军宋孤遥,江湖草莽出身,作为赵王的御前利齿存在,不过近来也有要反咬一口的架势。而自己,现在有了前几年真正的“疾风剑豪”作为幕僚,至少人身安全应该无忧了吧。人身攻击?就因为赵氏隐隐流露出要联姻相府,南宫一系就放出风来,要让桃三少亲赴黄泉。要知道自己可是桃家最后一根嫡亲独苗,而父亲不得不慎重的将郭伯伯绑在了自己身边。这么嚣张,这么隐忍,虽然在夹缝里苟活,但还是忍不住要找宋府小厮泄泄火气,没想到有了意外惊喜。没有了暴毙之忧,桃三少乐观不少,你们就乱起来吧,军阀势大,国将不国,相府作为朝堂运作的缓冲,在大将军们眼里,越来越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的确,大将军们确实认为区区相府,实在应该与时俱进的消亡了,识时务为俊杰,顺应潮流才是读书人的分内之事。宋孤遥看着站在自己身边,面色阴沉如水的鬼剑李悍,也就是刚刚赶回来的宋大管家、所谓的宗师大管家宋悍,“好叫大人知道,我这一脉,现在算是绝了后。”宋孤遥想着,因为当年此人凶悍,连累族人,而最后的血亲也在前几日悲催的人死灯灭了,“你且忍耐几日。你也知道,这次50大寿,便是网罗昔日兄弟再次聚义。尔后须慎重观察各府,趁着天灾,进退就在这几个月。”顿了顿,靖南将军缓缓接着说,“我本江湖草莽,如今家大业大,一身武艺,再难寸进。你我名为主仆,实则兄弟,我之子嗣,便如同你亲生一般。要是真有变天一刻,我答应你,不管怎样,桃中则一家,随你处置。”这昔日悍匪,言语间也是不加掩饰,我本匪类,区区发掘之恩,我为你赵氏出生入死20余年,即便有恩也该报完了,丁老二和南宫匹夫,想要我倒过来配合,至少也要好好权衡我宋氏一脉。绿林规则,富贵险中求,变天之后,你做你的白日帝王,我当我的地下之王。嘿嘿,赵氏啊赵氏,几百年的轮回,风水已经悄悄地流到了别人门前。很可惜,满腹规划的将军大人,没有注意到一边的大总管,脸上的阴沉丝毫没有褪去,莫非是这昔日的鬼剑总是如此的缘故?  当然,狼子野心大有人在。一边是王朝衰落,一边是栋梁异心,在这天灾前,趁哀鸿遍野,和尚道士,将军悍匪,空口白牙,俱是慈悲心肠,要涤荡这腐朽,建立崭新王朝。好叫世人知道,菩萨金身都是血肉铸就,没有供奉,便要饿死神佛。可不是,漫天的神佛,对待自己可是不吝慈悲,即便要点了信众的天灯,也要叫自己的庙宇永葆辉煌!  这一刻,和尚道士,大悲世人,煌煌香火中钟声鼎鼎;将军悍匪,忠肝义胆,权势美色里虎视眈眈。莫论惊慌权贵,不说无助小民,所有的所有,在又一次飘飞的雪花中再次躲进小楼,各成一统,就如同地表黑色的丑陋泥土和腐败的枯枝烂叶,在这皑皑的白雪覆盖下,看起来分外冰冷而圣洁。
  没有让桃三少等待太久,青衣小厮领着一大票人马,一如预料之中,来到了相府门口。桃三少眉毛似乎要跳跃起来,“快快请进,酒席已经备好,就等先生入座了。”一旁大约管事模样的老者,顺势加一句,“其他各位,还请跟随老朽,偏厅就坐。小青子你跑腿多,权且跟着招待新人,一会,编入救济署,住宿那边,就按家丁的顺序来。”黑子知道这算是给自己交代了,这相府,倒也没有食言。  刚进入大堂,郭大胡子远远地抱着拳,“黑子兄弟,快来快来,就等你喝酒了。”黑子笑笑,回报拳头,扫一眼,正中间端坐着的大约是当今宰相了,皇城一剑站在左手边,身后还有2个老者,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右边也是2个约莫四十开外的中年人了,不过这2人很醒目,因为第一人明显面带病色,浑身乏力的样子,第二人耷拉着脸,却是只有一只眼睛。这就是相府上得了台面的力量吧,黑子这样想着,桃三少拉开右边第三个椅子,脸上居然一本正经,“先生,请。”  居中的本朝宰相,也是50上下的模样,留着短须,整个人看起来也不过于臃肿,两只眼睛灼灼的盯着入座的黑子,“昨日听大有说过了,今天亲见,先生果然非比寻常,今后怕是要劳烦先生了。”黑子也不客气,微微颔首。对面老者默默打量着,此刻开口问道,“阁下受郭胡子看中,我本不该唠叨,当下情势迫人,老夫不得不要亲自确认,阁下昔日号称疾风剑豪,埋没数年,不知本事有无长进?”黑子听完,大概知道这几位估计只是从口风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是略有所进。”黑子说完,也不发话了。郭大胡子一拍脑袋,看着这老者哈哈笑起来,“黑子兄弟不要介意,这老货,外号铁索匠,耍的大喇喇的流星锤,性子却如同小妇人一般疑神疑鬼。”郭胡子顺手指向旁边一人,“这位呢,唤作白面神,早年名镇江北,是我忘年之交。你旁边这位,却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穿云雕是也。”郭胡子看向病态汉子,“至于这一位,相府大总管,文武双全,相爷的左膀右臂。”郭胡子介绍完,眼睛一转,故意卖个关子,“也怪我之前没好好给各位交底,这位黑子兄弟,武艺有大造化,我在南街观其出手,说实话,我虽多活了十年,愧不如也。”一行人纷纷郑重的上下打量,吃惊不小。只有居中的宰相颔首一笑。毕竟是宗师级别人物,各人收拾好情绪,不再纠结。宰相大人举了酒杯,“我素不饮酒,今日以茶代酒,为先生洗尘。”其余人端起杯子,只有郭大胡子对着黑子这边眨眨眼。  等到走完过场,黑子跟在郭胡子后面,不紧不慢的到了院中一小湖畔。黑子看着小湖两岸柳树成排,一条小桥通向湖心小亭,尽头却是挨了围墙的过道,过道边几簇兰竹一团团散开,夹杂着几树梅花,而这寒梅,参差不齐,有几株甚至茂盛的已经压过了墙头。郭胡子一步一步走向湖心小亭,看着湖水的冰面,正要说话,突然前面“吱吱”一声,却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翻过墙来。一株老梅因为长得偏矮,或许是一边的竹子太过醒目,来人特意避开了竹丛,却猝不及防的一脚踩在了梅树之上,这一脚力道不大,梅树只是吱一声抖落了附着的冰块。黑子看了看一旁的皇城一剑,这是要闹哪样?  郭大胡子横了横眼睛,这一身红色,敢在大白天跃上相府墙壁,摔倒了也不见吭声,被人发现了还面不改色,这是谁家的闺女?面前少女只是迅速爬起来,拍一拍衣袖,扫一眼湖心这两个活人,居然旁若无人的跨过了走道,直接踩上了结了冰的湖面,向这边走来。郭胡子瞬间想到了什么,原来是这位,也难怪会如此了。黑子见郭大胡子了然于胸的派头,好奇的看向走过来的女子。这女子走得近了,瞧模样长的挺清秀,一字长眉,不浓不淡,眉毛其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润润的煞是好看。晃溜溜的眼睛下面,笔挺的鼻子突显得鹅蛋脸有几分狭小,而薄薄的嘴唇在鼻子下面微微噏动着,加上一副削肩膀,哪怕少女的中等身高,也在清瘦的身段下显得颀长,整体看下来,秀丽中居然带着一股英气扑面而来。背对着青翠兰竹,几点红梅相应其间,这身着红袍、走在雪白湖面的未知少女,此时还真像画卷里中描出来的一样,一时有些赏心悦目,黑子不禁更加好奇了。  “原来是樱郡主,郡主此时前来,莫不是来找三公子?”郭胡子打着哈哈,樱郡主?既然是皇族赵氏,那就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了。黑子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好奇心一下消散无余。“那么,你是谁呢?在桃家能说上话么?”樱郡主眨了眨眼睛,又问道,“如果能说上话,那么,请你捎个口信给桃敬之,就说允诺的联姻,不成立了。好了,原先就不是我的本意,加上这次易爷爷要带我出远门,你记得给相府说,不要因为我丢了性命。”这少女声音清脆干净,性子也洒脱,语音刚落,转身挥挥细长的葱白手指,就重新沿着湖面走回去。须臾,跨过小路,走到了墙角的梅花边上,少女转过头来,朝这边喊道,“记住了哦,我要去找易爷爷了,再见。”只听见清脆的声音在空中传来,一抹绯红已经越过墙去,恰如一张画卷里走丢了描摹的肖像,空空的留着花花草草一众背景。  到底是郡主,黑子觉得这皇族气场真是强大,强大到宗师级高手亦如空气。一边的郭胡子,长叹一口气,“没料到传言如此虚假,敬之失此良配,真是可惜,唉,可惜可惜。”转念想到绯红少女提高了过“易爷爷”,长叹一口气,即便是易大师,也毫无办法了么?郭胡子又想到相府处境,自言自语道,“将军府果真要动手了啊!”  看着堂堂皇城一剑在这不断长叹短嘘,黑子不明其妙,郭大胡子看了看黑子,“本来我想给你唠嗑下京都情势,但郡主这消息事关重大,我得找相爷和总管商议对策,改日我再找你絮叨。”郭大胡子反应过来,交代一句后,一路急匆匆走了。黑子听得郭胡子言语“将军府要动手”,抬头看看天,凛冬已至,尚未远去,这关头碰到暴乱,岂不是天灾人祸?刚刚入了相府,没想到京都形势居然恶劣成这样,几大将军府么?不知道师兄领着疾风剑派,是不是要充当前锋,这世道啊,自己纵是不惧宗师,但在可能的到来的乱局面前,黑子想着想着,也觉得浑身无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黑子收了思绪,正打算看望下安顿下来的村民一伙人。扭过头来,看见桃三少居然出现在湖边。桃三少神情复杂,等黑子走到湖边,突然问一句,“阁下以为樱郡主如何?”黑子“哦”一声,知道这小子得了退婚的消息,不由有些怜悯。“郡主性子跳脱,不似皇族作风。”虽然怜悯,不过黑子还是说自己的印象。桃三少眉毛一翘,自嘲道,“皇宫上下都说,郡主粗鄙,没有教养,配不得皇家声誉。而赵氏,也对此颇为不满。加上如今事态,正好提出联姻,从相府入手,希望能尽可能稳固朝堂。”撇撇嘴巴,桃三少看着院墙,“我虽然不大喜欢这种联姻,但是到处风传南宫老贼的威胁,我本来想说,就算娶了又如何,没想到啊,这回,即便是想赌气都不成了。”顿了顿,桃三少声音变得低沉,“还是实力不够啊!郭伯伯他们苦心教导,可我还是这幅模样。我虽愚钝,不过,阁下,你可愿意真心教我?”说完,这相府桃三少桃敬之,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黑子,黑子看着桃三少的眼睛,想着之前见过的阴鸷和跳脱,不过终归是心肠不坏,“好,我答应你。”黑子继续向前走去,桃三少想着新师傅的神鬼莫测的那一挑担,略微有些小激动,连被退婚的打击都暂时没有了,耳边又听到一句,“记得带上小八,额,就是年纪比较小的那个小八。”桃三少本能的“哦”一声,转念一想,难道这个小八也是个可造奇才?那自己得好好留心,结个善缘了。  黑子心里却想着,自己总不能事无巨细的考虑周详,变化莫测的前路,猎户村最后的骨血种子,如同桃三少之于相府一样,真正的乱世里,每个人都有自己在意和需要守护的东西,在这之前,能强一些就变强一些吧,而这些至少是自己可以帮助他们的一些东西。  黑子是这么考虑的,自然,他不知道,在皇宫某个地方呆了许多年的易大师,也怀着和他类似的想法,正要带着一个身穿红袍的少女,走出宫去。这个红袍少女呢,背着绿色的小包裹,细细的腰上,别了两只短短的绿竹剑,两手挽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蹦蹦跳跳着,将要一步步踏上属于她自己的道路。
  可能是天气又一次恶化,帝都周围,有气无力的龟缩在自己破屋里的人越来越多,而泼皮赖五就是其中一个。赖五早年混过“龙蛇团”,现在因为年纪大了战力锐减而惨遭排挤,赖五搂着脏兮兮的被子发着抖,不知是冷的还是饿的。想到混到40开外,一身皮包骨头上,除了的刀疤棍痕,还有岁月不例外添上的衰老和病痛。或许已经有10年没有尝到女人是什么滋味了吧,或许已经有5年没有感受到不饥饿是什么感觉了吧,或许执棒弄枪的热血青春也只能偶尔在浑浊的泪光里隐隐看到了吧。赖五实在没有力气动弹,贱民么,可悲啊,现在,我终于要僵死茅屋了么?赖五在自我垂怜中蜷缩的更紧了,随后,鼻子里闻到了一股烧鸡的香味和酒的馨香。  赖五憋足了全身的力气,扯了被子,滚下稻草堆,顺手摸了自己腰头那把唯一的吃饭工具——刀子,轻手轻脚的从茅屋缝隙里,往外瞄去。尼玛,这是人么?赖五看得清楚,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光头的和尚,袒胸露乳,引人注目的不是肥硕的肚皮,也不是近八尺的身高。这壮硕和尚团着胳膊,单手按在一个酒桶之上,吸引目光的,正是这近半米粗的酒桶。赖五吞吞口水,掂量了自己的斤两,沮丧的收回目光。打自己在这进出京都必经之路边安了家,没本买卖成功的概率本来就不大,不是吗,到手的都是和自己一般仓皇如狗的老弱贱民吧。  那和尚单手托了酒桶,长鲸吸水一般仰头一大口,砸吧一声,另一只手随便扯下系在腰间的几只烧鸡,抽出一只就往嘴里送。和尚打了一个酒嗝,摇头晃脑着,声若洪钟,“茅屋里的,滚出来,佛爷有话问你!”赖五脸一黑,佝偻着腰,出门作了一个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几只烧鸡,“大师有什么要问的,老汉一定知不无言。”大和尚呵呵一笑,单手拍拍肚皮,“佛爷首次来着京都,没有门路,道听途说,京都花花世界,物产丰富,想必是名不虚传了。”和尚似乎过了酒劲,皱了眉头看了眼乞丐一般的赖五,“瞧你这般模样,我还以为敢路边搭伙的,必是路匪强人,你,怎么如此穷酸?”和尚摇摇头,扯下一只烧鸡远远抛过来,抱着酒桶就要离去。“大师留步,老汉却是对这京都熟悉无比,只是命苦,被泼皮抢去家产,被迫流落在此。大师要入京都,老汉正好指路。”赖五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捡起烧鸡,知道遇上了豪客,几日温饱就靠眼前这人了。大和尚也不辨真假,哈哈一笑,“那就带路去吧,趁日头还好,找家特色小吃,佛爷也好大快朵颐。”  一路上,这和尚也不说话,只是隔一会喝一口,吃一口,晕乎乎走在前头,赖五啃着烧鸡,瘸着腿一路小跑,好像回到了青春年华的日子。官道上的无序渐渐多了起来,远处便有几个年轻汉子,拿着棍棒不停地抽打一个老妪,赖五知道这是收不到“保护费”的缘故,心里想着,这和尚不会顺手打死这几个不开眼的小喽喽吧。和尚形象太过惊世骇俗,醉兮兮的走着自己的路,根本就没正眼瞧棍打老妪的一伙人,赖五也不吱声,下意识的把最后的鸡屁股塞在怀里,紧紧地跟着今天可能的饭票。这几个汉子自然瞧见了抱着酒桶的和尚,原本有些畏惧,不知嘟嘟嚷嚷什么,一个看起来还是个人物的大汉从侧面站起身来。  “敢问这位大师打哪儿来?”这大汉装模作样的抱抱拳,和尚醉眼一睁,仰头又是一口酒,却也不停下脚步,“佛爷从西天而来,怎么,你挡在路前,有事?”这大汉也不恼火,颔首退到一边,目送着这古怪和尚远去。待到和尚走远,一边小弟收了棍棒,不解的问道,“大哥,怎么不教训教训这酒肉和尚,难不成就平白的受这般鸟气?”带头汉子,不屑地看一眼刚才还畏缩的小弟,“宋将军大寿在即,个中有些隐秘,你我也不够格知道,记住近期不要惹是生非,专心筹备彩礼就好,上头摊派的礼金,还差多少?”小弟讪讪一笑,缩回了脑袋。大汉默默叹息,这年头,帮派也不好混啊,平日听从差遣,随时化身强盗路霸,就是这样,钱还是不够,这钱,TMD到底跑哪去了,它也没有自己长脚啊?  钱自然是长了脚的,君可见哪个王公贵族兜里缺钱了的?就是平日里相对弱势的京都本地混混,也不缺银子,上头吃肉,下面自然也喝得上一口汤,不过可惜这口剩汤也快喝不上了。南街的老店里,酒楼老板谄媚的看着宋府大管家,等到他听到大管家说要收购的时候,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宋大管家耐心的解释,大意是将军府看上的可不你的店,准确的说,是这片南街。老板发着愣,无语的叹了口气,等待下文,大管家没了前几日的阴沉,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上笔墨。”一边喽喽连忙端上一方砚台。老板不明所以,颤巍巍的接过来,白纸黑字,上书“南街4号店,抵押置换500两,靖南将军府帐。”老板看着示意自己签字画押的大管家,大管家安慰道,“当下,民间不太平,你要是抱着几百两,不是要招来杀生之祸?你看,将军府体察民情,特意推出“置换券”,以此凭证,每年还有酒楼分红,难道将军府的善意和信誉,你还要怀疑?”酒楼老板看了眼外边的一排刺眼的刀剑,无可奈何的拿起了面前的毛笔。大管家点点头,旋又嘱咐道,“不忙收拾细软,将军府寿宴次日,自有人来接手,在此之前,还有两日光景。”酒楼老板无力的连声说“知道了,知道了。”  大管家抖了抖衣袖,还没见红呢,也不作他想,转出门,要去下一家,不晓正看见一个光着大肚子和尚,抱着惹眼的酒桶,一脚踏进门来,后面一个老乞丐高声叫着,“小二,上鸭舌!”宋大管家停了脚步,上下打量这和尚,大和尚回了一眼便朝边上坐下,把酒桶放在脚边,拍拍肚子,一副见了佛祖的神态,“这鸭舌头,想来细细小小,佛爷真要好好尝尝。”小二看了一眼老板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也跟着呆在一边,没有动作。片刻,和尚看了看前面这架势,皱了皱眉头,“怎么?莫不是吃不上了?”大管家嘿嘿一笑,“酒楼今日却是不做生意了,倒是你这和尚,眼生的要紧,莫不是要赶南宫府上去?”大和尚觑了宋大管家一眼,拍了拍桌子,哈哈笑开来,连道“有趣有趣”。和尚斜了身子,“你这般好奇,是要上天么?”宋大管家蛰伏在眼角深处的凶意,连同这几天隐藏的情绪的一下被唤起来,皮笑肉不笑的,很是古怪的背了手,似乎斟酌着字眼,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哦,好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么幽默的话了,”大管家幽幽的回忆着,“嗯,这么和我说话的,最近的一个,坟头衰草也有丈许高了吧。”和尚提起了边上的酒桶,痛快的喝上一口,酒水“咕噜噜”流过喉咙的声音路边都能听见。  赖五暗道不好,扭着屁股,如坐针毡,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然而并没有人注意他这个弱小人物。门外的喽喽像是见到了鬼,一个个张大嘴巴,纷纷闪开。和尚咽下一口酒,拍拍肚皮,“佛爷平生所好之物,美食也。佛爷修的,便是饕餮囫囵之道,要知道,最让人生厌的,就是美食在前而不可得的状况。嘿嘿,既然你阻碍了佛爷的修行,就算你我有缘。也好,看你也是不弱,一会烹饪起来,血肉滋味想必也不会太差,啧啧,进了佛爷的五脏庙,见了如来也不枉这一番点化。”听得这和尚侃侃而谈,众人见了鬼似的,不禁低着头,害怕被看上一眼。赖五一个白眼,捂住胸口,直挺挺的翻倒在地,歪着舌头,表示说“别在意我,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宋大管家沉了脸,嘿嘿笑起来,“我道如何,南宫霸还是瞧不上我等,嘿嘿,宋将军这寿宴倒也意外的热闹,我倒看看,南宫背后的大日寺,到底有什么霹雳手段。”这和尚,也不以为忤,推开桌子,站起身来,“什么狗屁大日寺,也住得下佛爷?倒是多亏你提醒,与大日寺往来的,是叫南宫的将军么?”和尚提了酒桶,猛喝一口,“你我真是有缘,我一定挖了你的心脏,和新鲜的鸭舌一起,清炒一盘,啧啧,也算对得起你了。”  宋大管家松开背着的双手,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掌,暗自盘算,自己的鬼剑到底已经沉睡了多少年,以至于,居然有人说要绕过它,拿自己的心脏下酒?
  黑子考虑着如何将自己剑中的冷峻糅合到桃三少的快剑里去,又想着怎么打好小八的基础。而这边停下来收了剑,桃三少已经眼巴巴的看了过来,一边仍然杵着发愣的小八,也本能的抬了抬眼睛。  黑子苦笑着,伸出手来,指向桃三少,“说实话,我也没有头绪。天下剑法,虽说唯快不破,我们都追求了“快”,但是你和我的剑法并不完全是同一路数。”黑子转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剑道这东西,我明白的一些东西,但是不一定适应你。”看着桃三少不以为然的模样,黑子转而看了看小八,“小八也看看,你自己觉得要不要走我这疾风一脉。”黑子指向桃三少手里的剑,“丢过来,我演一路,你们仔细看看,感受下区别。”  黑子接了剑,一手竖起剑身,用手指轻轻弹一记,这把剑仿佛轻吟一声,微微前后晃动,尝试了下在空气里存在感。黑子叹一声,这是几年来,第一次握上真正意义上的“剑”。黑子顺势往外划出剑身,手腕高频率的打着圈,空气中传来好听的嗡嗡回响,黑子反手一撩,上下来回划着剑花,空气里的嗡嗡声却悄然消失不见。  桃三少一脸正经的看着黑子弹一下剑身,知道眼前这宗师级别的剑道高手要秀了,于是把眼睛挣得大大的,一眨不眨。果然剑法追求的“快”都是大同小异,听着耳边的一线嗡嗡声,知道黑子的手腕在飞速转动,但是心里觉得别扭极了,因为黑子很明显的慢悠悠挥出剑去,步伐也不讲究,仿佛散步一样,而自己却只是觉得,这剑在下一刻就会变成一道白光,随时飞出去。随后,这剑果然在空中划动的频率变得快了一些,仅仅是快了一些,但是看着却更加古怪了,变快的剑,移动的轨迹肉眼也看得清,不过好像少了一些声音,但是以这样的速度,剑身划破虚空,不应该有声音么?一个剑客的直觉让自己压抑着心中的好奇,眼睛更是紧紧的盯着剑身。再之后,剑身如自己所料,果然成了一道白光,自己的道行已经不足以精确捕捉剑的轨迹,接着,满眼的白光乱飞。自己的眼睛被晃得刺疼刺疼,心里突然很惶恐,等到心脏一缩,不知道眼花了,还是跟不上节奏,瞪大的眼睛再也找不见剑的轨迹,仿佛眼前一片虚无。这么诧异着,把目光转移到黑子身上,却发现黑子依旧不快不慢的划着步子,手腕似乎依旧微微动着,手里的剑分明也一般节奏,不快不慢的划着空气,这时反应过来,桃三少心里猛地一抽,浑身觉得冷飕飕的。  而一边的小八,看着黑子用剑来回划着空气,久了不禁觉得有些烦躁,再看看身旁的桃三少,一副如痴如醉的沉迷样子,难道这就是差距么,还是自己没有天赋?小八这么想着,再看时,却发现桃三少冷汗淋淋,口里急促的踹着气,一股正常而又不正常的荒唐感,充满了容量不足的脑袋。  黑子停下来,重新竖起剑来,再次伸手弹一把剑身。“噔”一声,这柄寻常铁剑就这么在六只眼睛的注视下,不甘的断裂开来。“看明白了么?”黑子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个人,戏谑的问道。  他们当然看不明白,如果他们能明白,估计早就是皇城一剑这样的宗师级别的存在了,不过,这个明白不明白,也可能只是黑子要让他们知晓,天下之剑,所追寻之“快”,各有风格,我的快可能不适用你,当然我也一时半会,说不出该怎么完好的去糅合这种差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在追寻真理的路途中,不都是如这般,不都是“道可道,非常道”的状态?  黑子算得上是已经走在追寻“真理”的道路上了。另一边,一个同样行走在这条路上的老人,须发皆白的易大师,慈爱的看着一个一脸倦容、穿红袍的小姑凉,索性停在了京都外的一个小土坡边,歇歇脚。  “易爷爷,再给我讲讲剑道好不好?”小姑凉歪着脑袋,想起自己在相府摔跤的样子,又低头瞅瞅腰间的竹剑,貌似所谓的剑法,也和那次摔跤一样。平日里隐藏了身份,挑着京都里有名的好手一一验证,虽然胜迹也有,而且高来高去的看似厉害,但总避不开多次扑街的事实,那些说自己没教养的家伙们,怎么知道,自己这颗向往变强的心,一直都没有改变,我的努力和汗水,怎么就成了没教养?真是好笑啊。还好有易爷爷,是啊,连堂堂的无极剑圣都常常夸奖自己,还不忍心看着自己在恶心的政治漩涡中毁去。这不,易爷爷正带着自己远离了那块是非之地,只不过,为什么我的剑,总是觉得无力,难道说到了瓶颈?  无极剑圣易大师,捋了捋花白胡须,哈哈笑着,眼睛里满是怜爱,“剑之一物,虽然用剑之人不尽相同,但是都遵循着剑之一道。这剑道啊,可不是你平日里反复杂耍的把式。你可知道,以剑为载体,而剑招也只是区区形式啊。”易大师看着露出一副小儿女窘态的樱,慢悠悠接着说,“既然一为载体,一为形式,你不断钻研的外在形式,哪怕搜肠挖肚,绞尽脑汁,也会有穷尽形态的一天。”无极剑圣笑着摇摇头,“你自己应该感觉到了吧,这一天不是已经来了吗?  樱听着易大师这番话语,若有所思的眨眨眼睛,接着继续问道,“这天下这么多的剑法,不论高下,难道剑招也会有极致?”没等易大师回应,继续纳闷的问,“比如易爷爷你的无极剑道,说的难道不是剑招无穷无尽,变幻莫测么?”  易大师继续哈哈笑着,看着一本正经的歪着脑袋、认真计较的少女,这估计是自己偏爱这丫头的原因吧,皇族里这样的特质真是千年一遇,自己近百高龄,见过无数贵族门阀二代,只有樱,在漫天星斗中犹如月亮一般,干干净净的皎洁着,按自己的轨迹,在黑夜里一天比一天更加明亮。  无极剑圣易大师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不相关的问着少女,“你觉得宗师境界是什么?”少女不假思索回答着,“宗师,说的是在自己领域上,达到了极致,比如易爷爷你,还比如赵信叔叔,信叔叔的铁血枪,论威猛霸气和杀伤力,京都里,我没见过第二个可以匹敌的。”易大师听到少女提起赵信,笑而不语。  “宗师,在承载武力的载体上,不管是长枪短剑,还是弓箭大斧,甚至飞针铁鞭之类奇怪兵器,宗师无不精通自己的载体。”易大师顺了顺眼睛,接着讲,“至于表现武力的形式,拳谱剑法,或者棍法刀法,高明或者低劣,无非张力不同,宗师研究的透彻,改良到符合自身的特点,也算领悟通彻。”就在少女受到启发,想着是不是短剑不符合自己,易大师转而说道,“但是,这些仍然不够,这只是个人为自己量身打造,不断改善,就可以达到的地步。世人眼里的宗师,到底只是在意表皮上的手段啊。”  少女眯着无辜的大眼睛,眉头锁成一线,似乎还在消化,就看见易大师伸开手,折断一片不知是什么植物的叶子。易大师看着绿色的叶子,叹一口气,“如你所言,世人皆言我之无极剑道,在于剑招莫测,他们哪里明白,眼睛所能见到的,不一定是真实,只有除去外在的种种掩饰,真正从内心看到的,往往才是真谛。”易大师停顿下,指了指土坡不远处的石头,“樱儿啊,用你的心,感受下这片叶子。”  少女点点头,撇开多余的情绪,专注的看着易大师的举动。但见易大师,慢慢走近那块石头,这块黑色的石头,外表粗糙,纹理不一,咋看一眼,约莫半米粗细,稳稳地嵌在地表。易大师用手摸摸石头,另一只手拿过绿叶,看似随意的从某个角度挥了下去,少女樱看见比铁还坚硬的石头,轰一声,被利落的分为三半,而那片绿叶,在石头被切开的刹那,随之变成绿色粉末,和碎开的石头一起飘开。  一转头,少女看见易大师笑眯眯看着自己,“你看,不需要招式多么复杂,也不需要手中的剑多么锐利。无极之道,只在于自然之无极,天地万物,存乎一理,如石头之纹理,如树木之轮理,又如山川之地理,又如云雾之天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轮回,哪怕一花一叶,其变幻,也能了无极致。无极者,说得便是万物之变幻无极,然则变幻之外,万物了了然已在胸间矣。无极剑道,便是观外物不同变幻,我亦随之不停变化。拈花飞叶,皆可为剑,乃至心中有剑,双目之所及,无不可为剑。”  少女呆呆的看着易大师,世界观顿时凌乱开来。易大师摸摸少女的头顶,“樱儿啊,这剑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只是人力有时,未免穷尽,必不能胜天。哪怕是我,也做不到随意拟化、以万物为剑。至于“心中之剑”,除了市井说书之流,悠悠上下几千年,估计也难以见到。”言罢,易大师看向少女,“至于樱儿你,我希望,在爷爷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你踏上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  易大师静静地看着如花儿一般年纪的少女,在心里默默念叨,如此这般,你才有资格独立在这乱世之中啊,而这也是我此番要带你出来的原因,因为我,时日毕竟不多了。只是易大师这另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只是这样饱含期望的默默看着。
  如果你不幸知道,末日在明天或者后天就要来临,你在今天会做些什么呢?会歇斯底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最后选择去快意恩仇?会激动的眼泪都流下来,因为末日的开始不就相当于天堂的大门打开了——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大家一起都尘归尘,土归土?还是会选择炒一个小菜,喝一壶小酒,和妻儿父母一起,回忆一路上共有的点点滴滴,顺便默默的数一数,门外飘落的一片片雪花?  抑或真的换做是你,你会害怕到失语还是后悔的哭泣?  面对未知的大恐惧,许多低等的动物都有本能的感觉,好比老鼠之于地震,池鱼之于寒流。畜生如此,人何以堪。所以,“初入江湖”的黑子也好,皓首白发的易大师也好,都默默的做一些能做的事情。但奇怪的是,有一些聪明的人们,他们中的群体,却并不害怕这种隐隐能嗅到的危机。比如,靖南将军府,此刻,张灯结彩,车水马龙着,有五湖四海的朋友们,怀里踹满了筹码,一个个端起酒杯,朝居中的主人公示意祝福。  宋孤遥从未如此开心,哪怕当初被君王赵明在御前封为靖南大将军,和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站在了世俗的最高处,那个时候也没有现在笑的开心。宋大将军笑呵呵的站起身来,干完手里的杯中酒,将被子倒过来,示意座下的众人开怀畅饮,一边站着的宋大管家低着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宋大将军微微点点头,拍拍宋大管家的肩膀。  宋大管家退后一步,拍一拍巴掌,场中的各色美姬乐妓,停下摇摆的腰肢和轻巧的手指,顿顿首,弯着腰集体撤开。一时之间,觥筹交错,丝竹靡靡,在一声巴掌后,悄然寂静,只听得见一众好汉粗粗的吸气声。  宋大将军一手抚须,笑一声,打破了这种寂静。“在座的的诸位,老哥今天之所以高兴,诸位可知,宋某人到了天命之年,方才有今日之觉悟。”宋孤遥收了笑容,满脸遗憾,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和后悔,“二十年了,当初追随于我,曾经出生入死,一起纵横天下的老兄弟们,如今安坐的,还有几位?时至今日,我才醒悟,这血肉换来的大好山河,岂能独享!独乐乐未若众乐乐,年纪越大,越是惶恐,好在本人总算不负众兄弟,这无尽的荣华富贵,自然当与众位老兄弟的故人亲朋所共享。不是以赵氏天龙皇朝身份,不是以靖南大将军这一身份,仅仅以二十年前“春风化雨”宋孤遥的身份。”宋大将军说到动情处,不禁呜咽,一团晶莹在虎目里打转,一些小字辈,纷纷激动的双手发抖,个个豪气冲天,直欲仰天长啸,恨不得立即表态,我等鞍前马后,愿为大人驱策,因为这可是传说中的吹面不寒杨柳风,沾衣欲湿杏花雨啊。  果然是好雨知时节,“今冬”乃发生!要知道,这个冬天太难熬了,这场雨,要是现在不下,要等到来年春天,好汉们也只能撇开义气,纷纷揭竿而起了。稍微同一时代的剑客豪侠,也是凄苦,空有一身武艺,家里媳妇和家外的婆娘,纷纷抱怨说没有江南的锦衣,出门都觉得自己是乞丐难民。那些还没熬出头的游侠,也暗自点头,自家兄弟,兜里没钱,嘴里已经淡出鸟来了。至于还有些抛家弃子初出茅庐的未来大侠,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尼玛,要在太平世道,谁人愿意落草为寇啊,只恨生不逢时,爹娘不早生自己几年,那台座上端坐的,未尝不可能是自己。  只有少数几个,眯着眼睛,喝着茶水,在一片激动中,神情隐隐有些不屑。好一个春风化雨,未若说是化骨连绵,否则,除开中后期加盟的鬼剑李悍,和谣传里的一直没有露面的决死刺客,还真没有谁能完好的活到现在。死道友不死贫道,或者说,去死你去,享福我来,在明媚的春光里,自己一个人感伤风雨,然后,把好友埋葬,让他在春光里,和自己一起享用富贵?也许,只有死去的队友,才有资格和你共享这方富贵吧。可是,就算是这样,自己为什么也要来呢?  就算是这样,不管你主观上怎么想,你们这些老狐狸,最后到底还是来了,不是吗?宋孤遥鄙视的扫过,几个悠闲的一方大佬们。具体说起来,一个是若干年前没能招揽成功的鬼谷神算子,还有一个是自我标榜,清高无比的青山观主黄劲松,最后一个却是在风风雨雨中一直不倒的粤广孙氏,其当代族长孙家承,这老家伙,典型的墙头草一根,加上根深蒂固,不好轻与,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也厚着脸皮过来了。宋大将军还是一副悲悯的神情,扫了扫在场的各位,默默在心里过了一遍,抱抱拳,“还请诸位凭请柬,后堂商议具体细节,其他兄弟也莫要着急,好酒好菜,聊表心意,招待不周之处,务必海涵。”说罢,转身进了后堂。  豪侠们中间,能当家做主的,纷纷站起身来,抱着拳,跟自家兄弟告别。众人哈哈笑着,不以为意,有人甚至戏谑着叫道,“哥哥这回可要分一块好地盘,我等也可以世世代代吃肉喝酒啊。”一时之间,满堂欢笑,一派盛世风光。  孙家成虽然明摆着老子大老远的跑到现场看戏,肯定要看完全场的架势,不过这个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意外,他看着站起身来也要往里走去的神算子和黄观主,右手慢慢地顺着胡须,能让美髯公粤北神拳孙家成这么思考的,当然是绿林的态度,眼前出乎意料的团结,莫非,这宋孤遥,已经悄悄整顿好了江湖上的大小势力,这会儿要动之以利,现场分蛋糕了?而且这蛋糕大到,避世已久的鬼谷一脉,和虚伪透顶的青山观也忍不住要参一脚?  不理会外边的各色心事,在大管家的指引下,大佬们进了后堂。很明显,都是叫得上名字的,或许大家都很熟悉,当然,名头最大的,还是鬼谷和青山观,所以他们被有意无意的隔离在最前头。后边很是醒目的五六个势力,可以叫出名字的类似什么劈山刀、催心掌和霸王枪,无一不是是各地方上所谓的黑暗势力。叫不出门派的,却是一些地下有名头的游侠,类似风流倜傥笑笑生和济世神丐游不平,此外,还有一个本土势力,名声不显的飞刀一派,头目却是一个颇具风情女人。众人倒也有雅兴,或指点着挂在墙上的字画,或观摩着角落里的瓶瓶罐罐。直到宋大管家示意,几个紫衣服的门客关上了后堂的大门,这才警惕起来,前一步进来的宋孤遥呢,此间细细搜索,怎不见了人影?  (第一次决定,真正落笔刻画我心中的侠客模样。以前不知在哪看过,说一小节3000字最合适,几天写下来,不禁觉得有些可怕,这不,那些一天随手就是大几千甚至上万字的高人,以前不觉得,现在确实高山仰止啊。我自己倒有些强迫症的感觉,虽说码字才一个星期左右,不过前两天就出现强撑字数的自我暗示了,这会,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这本剑客,毕竟出发点是写给自己的——梦想啊之类,每个人在少年时都曾有过吧,把我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通过文字这种载体,用喜欢的侠客江湖这种形式表达出来,私下里觉得都是成年人了,就不用那种慢慢成长的路子,毕竟没有用这个赚钱的奢望,而且那样的节奏,篇幅肯定不会短,我担心自己话没说完就先泄气了,索性就直接讲个故事吧,用喜欢和厌恶的角色名字,讲个虚无飘逸的故事。就这么想着写着,或许不用裹脚布那么长,等我的一些观念表达完了,故事或许就会自然讲完。以后讲故事的过程中,不会再拘泥字数啊之类的条条框框了,这搞不好有些超出控制之外,只要故事流畅,可以表达出来我的一些观念和寄托就好了。  只是希望,看到这个故事的诸位,真不是捧场观众或者点赞机器人之类,哪怕闲暇无聊,或者偶尔瞄到,等故事讲完,至少能知道我到底说了什么,这么可笑的索要认同感,或许是现实中大家都按部就班,或者迫于世俗,就像电影《龙虾》讲的那样,至于内心如何,谁知道呢。最后,如果三观有冲突,也不必计较,就当是个故事,只增一笑就好了。)
  见众人疑虑,宋大管家也不卖关子,直接走到一醒目花瓶边上,稍微旋转,边上的墙壁处,咔咔擦擦一阵低响,宋大管家随手拉开一副山水书画,“以防隔墙有耳,诸位请进。”  但见一道台阶,赫然出现在墙壁之内,其角度倾斜着朝下,似乎通向地底。里面的灰色石壁上,镶嵌着零星的火把,如果不是知道身在将军府,还真有荒山野岭哪个疙瘩脚的错觉,弯弯扭扭的羊肠小道,逐渐平坦开来,不过狭窄的仅仅只容一人通过。约莫走了数百米,走道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众人到了一个人工挖凿痕迹明显的大洞窟里头。  洞窟里,数十个紫色门客正举着火把,来回穿梭着,石壁上的未知物体逐一绽放火光,而正中间的大坑里,火苗已经开始烧的旺盛起来,等光线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放眼看去,可以看见,除了整齐摆放的一些木头凳子椅子,基本上空无一物。黝黑的石壁周围居然还有几个紧闭的石门,在洞窟的尽头,几级石阶之上,宋孤遥正背着手看着一副巨大的地图。  在场的每个人都瞧得明白,这是一张京都地图,上面大致区分开明面上的牌面大小,众人不禁心领神会。  宋孤遥沉吟着,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开场,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于是抚掌笑起来。“诸位,来到这里的诸位,可知道你们手里的帖子,乃是我全盘推敲,精心定向投递,果然不负我所望。”因为寄予了厚望,宋孤遥这个老江湖也不打哈哈,“诸位可以想象,那粤北孙家成被拒绝出现在这里,便是鄙人的诚意。”底下青山观主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变了脸色,因为些许小利,这回被当了一回反派教科书,如果走人,难不保要被杀鸡儆猴,真的是坑大发了。  黄观主绷着脸,默默观察着,进入地道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了,这时候看着旁边鬼谷神算子,那丑陋的肥脸上居然流露出笑嘻嘻的神色,而神算子瞟过来的眼神,分明是再说“瞧瞧这个二缺,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么。”这个贱人!黄观主,再看周围一票人,分明都是兴奋多于心惊的神态,除开嘲讽的神算子,那个什么飞刀什么派的女子,反而是很镇定,镇定的如同在前面侃侃而谈的宋孤遥一样。黄观主心里一阵捣腾,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白白聪明了一世,此时糊涂,也没有后悔药吃了,不过,出人不出力,打个酱油总可以吧?  宋孤遥看了看懊恼的黄观主,心里头莫名窃喜。“黄观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事态,明眼人都知道如何抉择。我此次决定彻底与赵氏分割,联合南宫霸,至于丁老二,和我江南势力暂时没有纠葛,三家携手,想一想就热血沸腾。”也不看这青山观主的脸色,转而感叹道,“恰好遇到这样的寒冬,恰好遇到赵明近几年的昏头混脑,又恰好遇到我等都已在暗地里悄悄坐大,天时地利人和,呵呵,连我都要嫉妒这种运气。真叫做穷途末路,天要绝你,不得不绝啊。”  宋孤遥两只眼睛泛着幽幽的光芒,平日孤傲的黄劲松根本不敢与之直视。宋大将军踌躇满志,“好叫诸位知道,等赵氏门面上的旗帜一倒,便是各位荣华富贵的伊始。”宋大管家心中一紧,相府么?作为皇族的旗帜,不巧却是他人的肉中刺,恩,不错不错,这回要将桃家上下,挫骨扬灰,才消得心中之恨。各门派带头大哥,两眼尽是火热,嘿嘿,黑道怎地,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子们这些暗地里活动的,从此也要上得了台面,什么叫舍下烂命一条,换取一身虎皮,这种机会,垂垂然唾手可得矣。而那飞刀派女子,仍旧镇定的模样,老神自在,冷冷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神算子捋须微微一笑,全然在我意料之中啊,眼珠子转一圈,在场的,那女子面生,镇静的反常,其余人倒也不足为虑,毕竟那智商,嘿嘿,不提也罢。而瞧着脸色灰败的青山观主,神算子暗道,棋差一招也无可厚非,身在江南一片,却妄图学那粤北神拳,随风两边摇,不要妄想了,青山观就在那,不远不近,就在那,这便是你的命门所在。至于台前得意洋洋的“春风化雨”,不过是小人得志,当初只是想保的一身富贵,顺便得到绿林魁首的地位。不过在最终的利益面前,你当南宫一族的野心只是白白积累了四代人口的漫长时间?你当丁老二的“逍遥游”是死的么?所以只消稍微点拨,退一步,可划江而守,坐观虎斗。若趁势而起,进可独得江南,再整理后方,择机进取。有鬼谷智力和武力相助,群雄并起,这赵氏之鹿,未尝不可一尝其鲜!只是,若不是对北方的大日寺和尚和归一教派道士一脉有所顾忌,鬼谷只会继续默默积蓄,等待真正的爆发。南宫一族,为了区区权贵,苦候了四代人,我鬼谷呢?天下之人,良莠不齐,不待泾渭分明,不假老天之手,除去了低劣,才好教化,世人的未来和归属,关乎鬼谷一脉继承的大一统,这浩荡理想,非世人所知,非俗人能承受,而鬼谷世代恪守不渝,所以怎么会轻易出头?出头,那是莽汉的做法,当下只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耳。即便如此,让庸人们先淘汰个够,也算距离理想更进了一步。  众人或明或暗,打着自己的小心思,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只是利之一物,蚀人心肠,因而君子予以义,小人予以利。戚戚鼠辈,循利而来,也保不齐,因利而去。这高台上的大将军,不是一个鲜活的例子么?那因何而兴起、因何而覆灭的历史王朝,不也正是名利一物在作祟?  宋大将军动员的同时,隐藏了数百年心机的的南宫一族,也在招待来自大日寺的高僧,和归一教派的天师,只不过可没有在洞穴,而是光明正大的在前庭,甚至同一时间派出了飞向其他将军府的信使。  大家都不用躲藏了,纵使是藏了无数岁月的鬼谷,这个冬天,不也从暗处走出来?哪怕其背后是因为如此“伟大”而不为人知的理想。这些种种,老天也只是冷冷一撇,如同这冬天的风雪,照常飘下。  小小蝼蚁以为时机已到,纷纷露出头来,藏在暗处的黄雀心里却在冷笑,冷笑的黄雀背后,莫不是没有瞄准的猎弓?而持弓的猎手,也只是要吃一顿算一顿,终避免不了朝不保夕的日常。他们不知道老天是冷漠的,从来都是冷漠的。  事实上,除了朝夕,你还能从它那里争得了什么?
  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几大将军府轮流饮宴,京都里头,招摇过市的江湖儿郎逐渐多了起来。或许在他们春风得意的走马急中,连贫民都饿着肚子开着玩笑,“皇帝这几日是不是也吃不着饭?如果真吃不下,不如叫上我来,保证一颗米也不浪费。”  的确,赵明这几日正毫不掩饰他的愤怒。昨日早朝,三大将军府,除了宋孤遥,另外两个居然称病不来。呵呵,眼线明明说,南宫霸正陪着一个和尚和道士满街打转儿,至于丁泰达,搂着不知哪里收罗的美姬花天酒地,逍遥游的主人果然过的逍遥。而眼前这个人,还值得我信任吗?  赵明独留下了宰相桃中则,看着这位中年书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孤王明明待他们不薄,平日里,孤王有一口吃的,也不忘均分他们,真是一群狼心狗肺,喂不饱的畜生!”  宰相大人,看着气急败坏的帝王,二十年前还意气风华,壮志不言愁,许诺天下,要回归盛世,随之有三将辅佐,大开疆土,果然是盛世之风。可惜,瓜分利益,眼前这帝王,过于豪放,养的麾下爪牙膘肥体壮,一片喝彩声中,自以为博得盖世威名,殊不知,天下之财有度,而人心却是无度。人心放养,日益骄横,以为这瓜分天下、渔牧百姓便是常理,不然,前十年分蛋糕不是默许?亲近臣而疏子民,厚待周围而刻薄百姓,如此立场,盖因手有武力而有恃无恐,只是自然终有定数,索取无度,所谓的江山一桶的皇朝体系,也会因为不能维持稳定的利益输送而悄然溃变。  这一切,只是因为人心。所谓气吞山河,其势盛,神鬼辟易,其势衰,兄弟反目。当此时,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个中滋味,恐怕也只有经历过的赵氏帝王才会体会更深。  “明帝莫要沮丧,哪怕天下局势有变,皇宫中,有皇室血亲信总管坐镇,可保不虞。退一万步讲,天下群魔乱舞,有剑圣易大师的无极剑道在,群魔亦如小丑,止增笑耳。”桃中则不知怎么安慰,只能从帝王赵明这边找靠谱的答案,权衡之下,觉得稳定才是第一要素。  “爱卿所言,孤王岂会不知?”赵明一脸凄凉的摇摇头,前些日子,因为自己手忙脚乱,要和相府联姻,彻底绑在一起,以便共同进退,但是易大师不知出于何种态度,居然带着赵樱远走高飞了,节骨眼上,这近百岁的老人居然出来坏事,真要他出力镇压一干乱臣贼子,他会答应吗?更重要的是,易大师的年纪,实在已经太老了。赵明斜着眼睛看了看,“易大师虽然威名盖世,不过恐怕也抵抗不过岁月的规律。”  桃中则知道这都是实话,低了头默默不语。  帝王顿了片刻,突然好言好语,“樱儿顽皮,私自悔婚逃走,这件事孤王不点头,当不得数,她说了不算。”宰相大人随后听到了帝王略带商量的话语,“桃卿府上,不是有名满天下的皇城一剑么,还有数名强横门客和幕僚,听说前不久,你新招一年轻幕僚,既然入得了你法眼,想必不凡。”桃中则以为帝王要借黑子一用,正要答应,哪里料到皇帝接着说,“孤王料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欲夺你人才,要是合适,你可令皇城一剑入得宫来?”桃中则愣了愣,赵氏明帝还真是稳妥啊,哦,还真有够慌乱,只是自己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不去讨论易大师远走的真正目的,郭大胡子听到桃中则带回来的信息,也是苦笑,想到近日京都的异常,不由劝说,“这几日,风雨欲来,如若将军府上真欲行那不测之事,相府想来也是首当其冲,区区五六高手,本来难以抵挡,最坏可护得家眷无碍,我若走开,高端力量可是下降厉害......”宰相摇摇手,叹息道,“食人俸禄,忠人之事,书读百遍,于道义之上,我实不忍就此离去......”桃中则鼻子里长出一段气息,“事已至此,还是先妥善安排敬之,我等空出手来,也好集中精力,面对这场风雨。”皇城一剑也是一阵无语。  桃三少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外送名单里头了,这个时候,还沉浸在黑子的剑势之中,没能回过神来。那一日,亲眼看到一柄铁剑,虚无缥缈,神鬼莫测,心里充斥着不明觉厉的赶脚。后来听到黑子娓娓道来,不由更加坚定了务必要学习的想法。  回想起来,那一日,当自己震惊的看着碎掉的铁剑,下巴都合不起来的时候,黑子这么说着,“剑,虽然不过是区区铁胎,神兵利器纵然可以配合高明功法,使人如虎添翼。不过,除却外物,在有限的条件下,还得靠自己的意志。”意志是个什么鬼?我也咬牙练剑十几年,意志刻苦的已经和我堂堂桃府三少的身份不相匹配了,可是面对这种手段,心底也是无力,练一辈子也达不到吧,所以意志到底是什么鬼?至于黑子后面说的,桃三少觉得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你越是专注,越是能发现我的剑最终了无轨迹。这是因为,我的意志,已经可以触摸到风的轨迹,所以顺势而为,我沿着风的痕迹,将剑的轨迹控制着,尽量一步一步小心跟随、模拟,你本身的意志还没有达到这种境界,所以在剑追上了风的轨迹时候,自然无从察觉。而铁剑,毕竟是凡胎,得不到天工造化,成不了神兵利器,演绎自然,力有未逮,自然会奔溃。”桃三少耳边似乎还在回想着黑子对自然的感叹,人力到达一定高度,可以寻得着自然地痕迹,顺势而为,真的只是顺势而为么?  黑子也没法回答他,就如当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极品芝麻官门客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