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的冷彻白泽中被献祭成为妖怪的是谁

概要/鬼灯的冷彻
1983年出生的女性漫画家江口夏实,毕业于女子美术大学艺术学部绘画科日本画专业,2009年身为OL的江口夏实凭借《非日常却又平常的故事》获得第57届千叶彻弥赏一般部门佳作荣誉。2010年在讲谈社的漫画雑志《Morning》以《有钱能使鬼这样那样》为名发表短篇作,2011年3月号改名为《鬼灯的冷彻》连载中。
标题中的“鬼灯”是主人公的名字,“冷彻”则是日语中“不被感情左右,能够冷静看清事物”(《大辞泉》)的意思。
描述阎罗王手下的第一辅佐官?鬼灯在地狱中充满超级S的日常生活以及超现实的黑色幽默。主要舞台是描述住在日本的地狱的当地居民们的生活,除此之外还有神话、日本童话、怪谈等多数故事人物登场,另外不限于日本,国外的恶魔和妖怪也会出现。
在漫画内页中会有“※本漫画纯属虚构、但或许真有地狱存在。因此请务必留意生于现世的当中的行为”的注意事项。
曾获得2012年全国书店员票选推荐漫画第一名
简介/鬼灯的冷彻
鬼灯讲述了来自地狱这样那样的荒谬!在故事里的那个世界存在着天国和地狱,地狱被分为八大地狱和八寒地狱两部分,其中更是划分了二百七十二个精细的部署,战后的人口爆发,恶灵(贞子一类的)的凶暴化,&那个世界陷入了前所未闻的混乱之中。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处理此等问题的就是冷静的善后工作负责人,但是—如此杰出的幕后人物却比各种领袖角色稀少多了。
描述阎罗王手下的第一辅佐官·鬼灯在地狱中充满超级S的日常生活以及超现实的黑色幽默。主要舞台是描述住在日本的地狱的当地居民们的生活、除此之外还有神话、日本童话、怪谈等多数故事人物登场、另外不限于日本,国外的恶魔和妖怪也会出现。&
主要人物/鬼灯的冷彻
鬼灯漫画主角,阎魔大王的第一助理工作和一支角的鬼神,鬼神中是首位的地位。
鬼灯(同人图)在剧中的纤细身材短小的印象,但是作者说那是阎魔大王较大身高185公分的健壮的体型的形象。 爱好是自己品种改良了金鱼草的饲养,喜欢动物,不畏惧女性。现世出差的时候去动物园。金鱼草比赛中担任审查员。辣的东西不擅长,经常被白泽嘲弄。原是人类,很小时候被作为祭品,后遗体鬼火进入鬼而生存。《鬼灯’的由来是阎魔大王“鬼火丁(古代中国的意义是仆人的意思)鬼灯』而采用直到现在。
阎魔大王漫画中鬼灯的直属上司,日本的地狱之王,十王中最大的描绘。原·人类最初的死者被认为存在。
地狱的最高责任者,不过,完全可以说是不威严的人物,悠闲老实的性格。工作主要都是鬼灯负责。
白泽漫画中鬼灯的机油(漫迷认为),和鬼灯一见面就喜欢拌嘴。
居住的神兽,医术高明,但在喜欢女人上极其不检点。一般女子不但妲己和莉莉丝等都去招惹。中医出手的“元气的药”开始制作的契机。除此以外本身与鬼灯也有很多相似之处,其所为极其关系不好吗?。喜欢喝酒,然后闹出各种纠纷。
内容简介/鬼灯的冷彻
灯的冷彻漫画—话早春新连载作品!讲述了来自地狱这样那样的荒谬!在故事里的那个世界存在着天国和地狱,地狱被分为和八寒地狱两部分,其中更是划分了二百七十二个精细的部署,战后的人口爆发,恶灵(贞子一类的)的凶暴化, 那个世界陷入了前所示闻的混乱之中。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处理此等问题的就是冷静的善后工作负责人,但是—如此杰出的幕后人物却比各种领袖角色稀少多了。【冷彻】……指不被感情所左右能冷静客观透彻的看待事物。(摘自《大辞泉》)
第一话『鬼vs.宿敌-地狱大一番』
若说地狱就想起阎魔大王?不对不对,从现在开始,若说地狱就要想起鬼灯。&
第2话『小白,天天向上』
愉快的学习地狱知识吧&
第3话『地狱不思议发现』
第4话『白泽』
在彼世最讨厌的家伙&
第5话『究竟&他们的僵持是如何产生的』
鬼灯与白泽因缘颇深?不、其实非常浅!&
像或不像?相似的两人?&
第6话『鬼和内裤和螃蟹』
有关鬼内裤进行的考察&
第7话『地狱四谷的士怪谈』
关于地狱的士的怪谈&
第8话『动物三人行』
毛骨悚然中物色鬼灯的房间&
第9话『龙虎二重奏』
鬼灯和白泽在地狱之门碰面&
第10话『精神的运动会』
一年一度『狱卒大运动会』开幕!&
第11话『八卦猫仔队』
三流闲话猫登场&
第12话『地狱偶像&蜜桃·真纪』
蜜桃·真纪MEETS鬼灯&
第13话『男与女AND众合地狱』
唐瓜茄子的众合地狱一日体验游
单行本/鬼灯的冷彻
目前日本发行到第七卷,台版由东立出版社代理,单行本每卷的书皮拆下後,会见到由本家漫画家江口老师模仿鸟獣人物戯画而绘画的『鸟獣人物鬼画』,该卷所出现的『鸟獣人物鬼画』的人物跟背景都是跟该卷内容一样,画中所注解的汉字和片假字的音节拼写和现代有差异。
一至三卷收录了鬼灯的冷彻未更改名的漫画『地狱の沙汰とあれやこれ,2010年於《morning》漫画杂志连载,『地狱の沙汰とあれやこれ』於2011年才改名为鬼灯的冷彻,之后正式连载)。
东立出版社
初版发售日期
初版发售日期
ISBN&978-4-06-
ISBN&978-986-317-080-8
ISBN&978-4-06-
ISBN&978-986-317-081-5
ISBN&978-4-06-
ISBN&978-986-317-082-2
ISBN&978-4-06-
ISBN&978-986-317-083-9
ISBN&978-4-06-(通常版)ISBN&978-4-06-(限定版)
ISBN&978-986-317-084-6
ISBN&978-4-06-(通常版)1ISBN&978-4-06-(限定版)
ISBN&978-986-317-691-6
ISBN&978-4-06-(通常版)ISBN&978-4-06-(限定版)
ISBN&978-986-324-360-1
ISBN&978-4-06-(通常版)ISBN&978-4-06-(限定版)
ISBN&978-986-332-074-6
ISBN&978-4-06-(通常版)ISBN&978-4-06-(限定版)
ISBN&978-986-332-555-0
ISBN&978-4-06-(通常版)ISBN&978-4-06-(限定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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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灯的冷彻动画决定中!故事描写的是阎罗王手下第一补佐官·鬼灯在地狱中度过的超级S属性日常生活和超现实黑色幽默故事。主要舞台是日本的地狱,不过在地狱住民以外,也有来自神话、日本童话、怪谈中的人物登场,甚至国外的恶魔和妖怪也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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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窝最想说的字是苏苏苏←重要的事说三遍
文笔已被狗吃。原谅我放荡不羁爱苏心。被生活虐太惨所以妥妥HE
表里不一&&
呐,你有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吗?
关于你笔下的人物其实拥有独立人格的这件事。
充满恶意的字条被相当醒目地贴在第一页,恶心的墨迹如同新书未干一般在纸上泛开浅淡的印记,模模糊糊歪歪扭扭的,似乎在嘲笑他一瞬间避之不及又将其看得清晰无比的可笑行径。
虽然早就对于对方一反常态的沉稳表示出了相当的怀疑,但不可否认的是,长久以来被冷嘲热讽的心里,还是在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情况下滋生出些微期待之情。
可是这样的期待却在还没来得及浮上表面的时候,就被突如其来映入眼帘的这句话硬生生地掐灭在内里。
白泽的眼角不可抑止地泛起微红的怒意。他把书愤然合上然后握紧书脊,过度用力的指尖泛起青白可是本人却毫不在意。他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被漫长年月磨平棱角的自己为什么一碰到这个以找他茬为乐的恶鬼就会失去冷静,然而现实却总是不能给他足够时间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喷薄而出的怒火在转眼之间就将仅存的理智吞噬净尽,焦灼着皮肤的滚烫温度使得与冰凉书封接触的指尖颤抖地更加明显。他手臂微沉似乎在积蓄力量,然后在达到顶峰之时准确无误地奋力掷出。
这个时候任谁都不会再去理会平日里刻意保持的优雅风度与温和笑颜。眉头紧皱的白泽相当配合始作俑者意图地咬牙切齿怒吼出声。
「混账东西!!」
「第四十三话完结,次回——」
天空如同往常一样浮现出代表暂时告一段落的字迹。上一秒还沉浸在怒意里的白泽在字迹出现的瞬间,就好像舞台上并非出于本意却手舞足蹈地起劲的人偶,被一把锋利的无形刀刃毫不留情地切断了操控线一般,眼中显现出被抽去感情的冷淡。
而事实上,这样的感觉并非只反映在白泽一人身上。存在于这个看似热闹喧嚣,却依旧有条不紊地发展下去的世界里的所有人,在这个奇妙的时刻,都不约而同地如同大梦初醒般抬起困惑的脸。然后随着或快或慢的意识回流,他们终于意识到可以在这个短暂的间歇时间做回真实的自己——真真正正地跟随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欲地说自己爱说的话,做自己爱做的事,呆在自己爱呆的地方。
这里是由一本名为「鬼灯的冷彻」的漫画所构造出来的世界。「所有生活于这个世界之人的一举一动,在漫画创作的过程中都必须遵循作者的思想进行」,即是这个世界的基本准则。而当漫画的一话告一段落,在作者终于稍事停笔的短暂间歇里,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住民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然后,这个原本仅存于想象中的虚幻世界,便会蜕变成为连作者都毫不知情的——
真实的世界。
白泽刚回复意识,就看见桃太郎一脸歉意地背着包裹向自己告别。
桃源乡山清水秀气候宜人,是所有凡人都满心向往的地方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这样的环境却不适合任何一个本籍还未脱离地狱的灵魂。携带着仙桃清香的空气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对呼吸道产生负担的刺鼻气味而已;就连一年到头让人忍不住心情明快的温暖阳光,也会对他们的皮肤造成轻微的腐蚀效果。虽然在漫画进行的时候,根据作者的意志使得神鬼都能随意出入三界毫发无伤,但是在脱离作者回复到真实世界之后,一切的设定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白泽看到桃太郎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身体表面浅浅淡淡地升腾起被侵蚀的黑烟,然而却还是面带坚持地站在面前与自己告别的画面。
坚持原则什么的真是蠢地要死。地狱的住民难道都是这么不知变通的家伙吗?
白泽在暗中唾弃的同时,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明明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却在虚假世界里不得不见到自己脸就要用拳头招呼、用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幼稚行径一天到晚追着自己找茬生事的恶鬼。正因为也是这么原则至上恪守不渝,所以在一切回归真实之后白泽从来没有见过他一面。
他的心里忽然萌生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脱离控制之后的那个恶鬼,在完全能够按照本性行动的时候见到最讨厌的自己,会作出什么样的表情呢?穷极无聊的神兽大人有些好奇。
白泽浅浅勾起嘴角,然后以一贯的轻浮语气笑意盈盈:「嗯,回去吧桃太郎,我跟你一起走哟。」
而这个时候,作为说话对象的桃太郎,却正因为心里的激烈矛盾而有些心不在焉。
作为一个鬼魂,回到地狱原本是件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他却为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大伤脑筋犹豫不已。并不是他不想回去,只是在朝夕相处间白泽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落寞表情让他实在心生同情。他知道作为长生长命的代价这样的孤独实在是微不足道,但也正是因为长生长命,无人陪伴的孤寂才被拉长成最痛苦的酷刑。由于作者的一念让白泽漫长的旁观人生里多了一丝真实体验,可是当华光散尽舞台落幕之后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
「对不起白泽大人,我一定会回来的……」他满怀歉意地开口试图作出力所能及的保证,却在大脑反应过来白泽的一字一句所代表的含义之后忍不住惊讶出声:「诶诶?!」
「别担心啦桃太郎,因为三界秩序恢复的关系,缺失了地狱客源的这里工作量基本上要减少大半,所以完全没有问题哦。」
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就如所说的那样,三界秩序恢复后,天国环境将会对地狱住民造成极大的不适,但与此同时也意味着神明如果贸然踏入地狱的话,会有很大的可能性被地狱的污浊沾染而染上病恙。
然而话到嘴边的阻止却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消失无迹。白泽眼里闪动着的熟悉眼神,虽然依旧存留着相当分量的寂寞,却也在角落缝隙间滋生出一丝即使是朝夕相处多日的桃太郎都从未见过的奇妙光芒。那是从被千万年的寂寞磨平棱角之后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期待之光。
极乐满月现在空无一人——
一路相安无事。
白泽运用法力将自己浸没在祝祭的净水里,虽然一不小心被净水沾湿就会产生些微疼痛的感觉,不过这样倒也让原本担心的桃太郎松了一口气。
站在高大的阎魔殿前,桃太郎有些犹豫是该自己先去通报还是直接把神兽带进去,然而身边的人却不等他作出决定就自说自话地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的鬼灯正被堆没在卷轴山里埋头工作,然而不小的骚动却让他不得不皱了皱眉探出头来准备对骚动的源头加以适当惩戒。
然后他看见那个只有在「虚假」的世界里出现在地狱的讨人厌的神兽居然就那样站在自己面前,眉眼中带着熟悉的狡黠笑意。
「好久不见呀。」
「不过其实说好久不见也稍微有点夸张啦,鬼灯君不是前两天才给我送了本书嘛……」
「那不是我想要送你的东西。」在一开口便是自说自话的长篇大论间,不经意透露出的游刃有余令人厌烦无比。鬼灯冷冷地打断了说话人的热情,手上的工作完全不停。
「……嘛那也是经由你本人的手送出的东西,再怎么否认都没用的哦。虽然是幼稚的恶作剧但我也勉为其难地收下啦,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你的感激不尽呀——」
「闭嘴,这里在工作请你安静。」
「诶~但是鬼灯君,人家好不容易不远万里地来看你,你不表示点什么不觉得说不过去吗?」
烦。好烦。烦死了。这张嘴怎么能那么喋喋不休令人厌烦。
工作原本就枯燥无比需要静心,却偏偏在最繁重的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不听人说话的烦人神明。鬼灯知道白泽在故意惹他生气,然而却一反常态地对这样的行为完全无动于衷。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在最开始的匆匆一瞥中在对方欠揍的眼神中见到了毫不掩饰的名为期待的目光。他不太明白在此情此景下到底是什么才会让那头愚蠢的神兽抱以期待,然而直觉却让他与这道目光只是一擦而过就埋没在了书卷里。
在以漫画为构架的虚假世界里,想要丢一棒子打一拳头全部都是随心所欲,反正即使被询问起来还是可以以「这是作者的设定」为借口随意搪塞过去。可是现在并不是这样的状况。在此时此刻,所有的动作心情都能由鬼灯自己去掌控,所以一切借口都不成立。他是真真实实的鬼灯,冷彻到可以对任何事物都无动于衷,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冲动——
如果对视就输了。鬼灯有这样的预感。
所以对隐忍的脾气取而代之的,是下意识用上狠劲的笔力。
一旁抱着书卷等待批阅的狱卒心惊胆战地看着本来就严肃至极的辅佐官大人面色阴沉到身处周围都能感觉到心情抑郁——明明平时夜以继日的亡者哭喊比现在短短的几句骚扰要厉害地多,可是为什么鬼灯大人却在那时可以平心静气心无旁骛——这个连鬼灯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的问题他们当然也不会得知个中缘由。
鬼灯妄图以沉浸于繁重工作的行为转移自己对那些令人烦躁的话语莫名其妙的注意力,然而他发现无论多投入,那些喋喋不休的话语都如同施了咒般直直地传进脑海里。
那是当然的。
因为一开始就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
鬼灯并没有意识到,其实真正的烦躁,从发现白泽踏入殿门的瞬间就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了。
无需满怀期待的眼神。无需喋喋不休的声音。
只要有「那个总是眉眼带笑的神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认知,就足以让他冷彻的面具一点点崩裂。
白泽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明明降尊纡贵地来到阎魔殿,竭尽全力到丑态尽显,然而面前的那个人却还是无动于衷。
这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不是应该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就放下手中事务,不由分说地一拳打上来的吗?
他不是应该一把抓住竭力想要逃脱的自己的衣领,然后沉重的狼牙棒不计后果地打到自己头破血流的吗?
他不是应该与奋起反击的自己扭打在一起,眼中烧着的怒火里满满全是自己的身影吗?
然而这一切想象中的、明显已经做惯了的事情却一件都没有发生。
鬼灯镇静地坐在卷轴山里批阅着,就连神情都没有改变的痕迹。一如他冷彻之名。
白泽悲哀地发现,脱离了漫画的设定,他们之间或许连宿敌都算不上。
他没有察觉到,从接触地狱之始就一直伺机侵入却被净水无可奈何地压制住的瘴气,在心生动摇的瞬间异乎寻常地活跃起来。他听到自己用故作镇静的声音问道:「喂喂真的假的啊?你不打我吗,鬼灯。」
明明简单的一句话说到最后就不由自主地销声匿迹,因为他发现如果再用相同的音量的话,逐渐扩大的颤抖或许就难以掩饰过去。
然后他听到鬼灯这样说。冷彻而低沉的男低音就那样划破冰冷的空气毫不留情地刺入鼓膜直达进脑海里。
他想过鬼灯也许会拒绝,也许会直接以行动肯定。他的脑海中在提问之始就转过百十种可能性,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结局。
鬼灯连头都没抬,用相当公事公办的礼貌语气说。
「请你回去。」
原本安静的大堂里突然爆发出尖叫。与那些人类亡魂软绵绵的哀求呻吟不同,是只属于鬼怪的,代表痛苦的声嘶力竭。
这样不寻常的声音终于把烦躁的鬼灯从工作里拉出来,然后就在他抬头的瞬间,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原本用法力积聚在周身的净水失去了控制,如同难以承受压力一般爆发开来。拥有净化能力的液体对于地狱住民毫无疑问具有相当大的腐蚀性,不小心被溅到液体的狱卒忍不住痛呼失声甚至满地打滚。而造成混乱的那个始作俑者,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慌张或者得逞的情绪。
白泽如同失了魂一般在这样典型的地狱场景里静静地站着,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失去了净水的隔绝,早就弥散在周围的瘴气迅速侵袭入代表神圣的白皙肌肤,然而他却毫不在意。他低头,看着自己双手的颜色在空气里一点点变成染恙的深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沉默许久再抬眼时,那抹令鬼灯内心烦躁无比的莫名其妙的期待,不知在什么时候和蒸发的水蒸气一起,消失净尽。取而代之的,是将所有感情封锁于内的,漠然神情。
白泽忽然笑了起来。虽然在笑,表情却像一张面具般僵硬。正因为是如同牵线人偶一般被强硬扯出的笑意,才让看到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心生寒意。他的脸被瘴气侵蚀地一块红一块白,然而正因为如此,才更能毫无保留地绽放出堕落的艳丽。
白泽如同发了狂一般重复着鬼灯的话语,然而那样的喃喃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回去。回去。回去。但是事到如今,还回得去吗。」
是你擅自用那样粗暴而原始的行为打破千万年的孤寂。
是你擅自不休不止地在我身边用各种各样的奇怪行径让我怀疑。
是你擅自如同一根尖锐的钢刺般一点点扎进我心里,待到发现时已经与血肉融合拔除不去。
事到如今你那样毫无感情地让我回去。你告诉我那些都是按照剧本的流程并非出于本意。这让我如何一笑置之然后像往常一般将它封尘在记忆里。
从来都被习惯性积压在心底的情感被鬼灯那样不在意的冷静按动开关触发引爆,那些混杂着无数亡灵怨念诅咒悲鸣哭泣的强烈瘴气趁势侵入,然后一点点牵引出长久潜伏在内心的兽性。白泽发现他正在不受控制地显出原形,然而那样从发间突兀伸长的犄角从尾椎后无所顾忌地生长出的兽尾,却让他有一种终于解脱束缚的病态快感。
啊啊感觉真好。之前为什么总是要劝说自己压抑呢。
漆黑的眼瞳染上深红,理智的城墙早已在充满负面情感的瘴气侵蚀下尽数化为土灰。
——就这样叫我回去不会太伤人心了么。那好,既然你喜欢一天到晚埋头在公事公案里,那我就把所有你喜欢的工作重视的下属全部一个一个毁灭殆尽。让你别无选择,只能让我一个人住进你那静静燃烧着怒火的眼瞳里。
即使是最温和的神兽,也从未丢失过那份自理智萌生之始便被封尘于心的原始欲望。
嗜血的兽性。
即使是以处变不惊闻名的辅佐官大人,脸色也难得地凝重起来。
其实鬼灯对于面前这种由鲜血与悲鸣交织而成的画面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说经常会兴之所至参与其中、面不改色地为这样的画卷添上更血腥的一笔也不为过。但是唯独这次却不同。
早就在心中各个角落弥散开来的烦躁,似乎是受到什么信号一般同时膨胀加剧,迅速地、风卷残云般地冲刷消磨掉鬼灯还在下意识坚持着的冷静态度。
如果一定追根究底其中缘由的话,也许就是源于鬼灯心中所滋生出的异样情感。
即使被愚昧无知的村人当做人祭,即使在坐上辅佐官位置之前曾经受过那么多不公正待遇,鬼灯也只会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轻蔑冷笑而已。一切因由皆有果报,对于这样的人,上天迟早会给机会让自己百倍奉还。更何况,这种连姓名模样都难以存留于记忆表面的路人,根本不值得他动用这样激烈的情绪。
鬼灯透过琉璃镜看了世间千年万年,当然深知讨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即使是再沉着冷静心思缜密的人,一旦沾染上这样的情绪,便会或多或少地脱离正轨,甚至干出一些可以称得上是幼稚的行径来。
「讨厌是一把能够随时打破冷彻心境的利刃。」
鬼灯顺理成章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理所当然地时时刻刻告诫自己要将这种情绪永远封存心底。
所以在进入虚假世界后,应剧本要求要对那只吊儿郎当的神兽表现出极端的讨厌之始,鬼灯实际上是略有抵触情绪的。
在看到白泽的同时就要面色阴沉地握紧狼牙棒。只要白泽距离自己五十米以内,就必须放下一切手头事务,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一拳揍飞。要随时随地想尽办法给那个所谓的死对头添堵,即使是明显幼稚的行为也无所谓。鬼灯知道作者想要把他塑造成一个一如本性般冷彻的角色,所以才更不明白这样矛盾的行动设定意欲何为。
不过由于在漫画的世界中,即使是主角也不会有身体的自主使用权,所以他便在心里冷着一张脸,机械地对那个素未蒙面的笑意盈盈的神明,以行动表现出最虚情假意的厌恶情绪。
——最开始确实如此。
鬼灯在拿到剧本的时候,就被告知白泽是一只从出生起便优哉游哉地在桃源仙境里虚度年华,除了偶尔制药维持药馆,便整天游手好闲调戏女孩子的上古神兽。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个性格恶劣点身世优越点的,让鬼灯一如既往嗤之以鼻的角色。然而这样一个原本应该如鬼灯所推想一般不可一世无所顾忌享乐至上的角色,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洋洋自得的姿态来。
虽然白泽的确在笑。吊儿郎当的轻浮笑意被无时无刻地挂在眼角。但只是「挂」着而已。无论多么想要表现地漫不经心的笑意所掩盖不住的,是在漆黑的瞳孔深处若隐若现的寂寞神情。
这不是很可笑吗?集上天眷顾于一身的、从不缺女人的神兽大人,居然会露出这样几乎在旁人眼里可以算得上是矫揉造作的表情来——更何况本人还完全没有意识到。
鬼灯原本打算一如既往地以旁观角度来看待这个奇怪的行径,但是这样的神情随着剧情的推进接触的增多,从白泽的眼瞳中一点点渗漏蔓延出来,然后在终于沾染上鬼灯那冷静的深不见底的视线之后,不知什么原因变质成为让鬼灯难以理解的寂寞与期待并存着的矛盾光芒。并且,这样的光芒一旦出现之后,无论是打他也好骂他也罢,再也消磨不去,令人厌烦。
你在寂寞着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
你已经拥有了这么多,有什么好寂寞的,又有什么好期待的。
鬼灯不由自主地被那样奇妙的光芒牵引着,去思考这些原本以旁观者的立场绝不会去思考的问题。然后他发现,也许日复一日不断循环往复的动作也许真的存在魔力。即使开始绝非出于本意,可是基于被迫的厌恶所作出的充满恶意的动作,在潜移默化间引导着他向着这原本极力抵抗的情感逐渐靠拢,等到反应过来时,名为「白泽」的瘦弱身影,已经在冷彻的缝隙中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啊,好讨厌。明明是万人之上高居神坛的神圣灵兽,却偏偏对自己露出了这样混杂着期待的寂寞目光。这不就像是在期待着身处地狱深渊的自己予以救赎一样嘛。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碍眼死了。
然后长久环绕在虚假世界里的那种不愿承认的烦躁感,终于随着白泽心血来潮的拜访,被真真正正地摆到现实中来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予以否定,然而当下的情况却不允许鬼灯继续搪塞下去。
总是压抑于内心的情感在接触到冰冷现实的同时叫嚣着爆发出来,被弥漫于地狱的怨灵瘴气一瞬间趁虚而入,侵蚀覆盖。
白泽在破坏。
眼前的一切人一切物,都不可避免地在那个失去控制的神兽面前毁灭殆尽。
他曾经压抑地多深,触发引爆后就多厉害。他是如此无所顾忌,就连原型也随着理智的缺失逐渐显露出来。
然而那样被血红色侵蚀净尽清明不再的眼瞳里所折射出的,是那么强烈的悲哀。
啧。真是太失态了。走下神坛后无差别的疯狂攻击,简直就像是弱者在做最后的挣扎一般。
虽然原本那种仿佛示弱般谨小慎微的期待目光已经足够讨厌了。
不过相比之下,还是现在这种几乎要完全放弃的绝望状态更让人心生厌烦。
鬼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一般。
这是他第一次直直地对上了那双扰人心神让人烦躁的眼眸。
不躲不闪。
「别再给我发愣了。你们,把所有能搬的文件赶紧搬下去。」
「留在这里只会添乱,你们快点给我离开这里。这是命令。」
虽然依旧是低沉的嗓音,却以平时的两倍语速发号施令。在撇到被突发状况吓得呆愣在殿门口的桃太郎之后,鬼灯不耐烦地向他传达着要求:「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离开。」
「可是白泽大人他……」
「你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鬼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由害怕与担心两种情感交织而成的话音,然后想了想道:「这样吧,那头白猪的水是从哪里来的,你给我去拿点来。能装满一个盆子就够了。」
「诶?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只要照做就是!」
在桃太郎眼中,平日里老是紧绷着脸不苟言笑、做事果断处罚严酷的鬼灯大人已经足够可怕了。可是那样的气场却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他不敢相信鬼灯原本冷彻如海的眼眸里,居然在有一天会如此炽烈地燃烧起夹杂着愤怒与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感的火焰。在这样的火焰烧进视网膜的一瞬间,他仿佛肺里的空气都要被压迫净尽一般不自觉地偏过头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殿外的桃太郎听到身后依旧沉静的声音。
「这里交给我。弱者,都给我滚出去。」
简直就如同发表领地宣言的王者一般啊。
清场之后鬼灯仿佛放下包袱般舒了一口气。
假如一定要失态的话,那也必须要把失态的范围控制到最小。这是鬼灯所坚持的原则之一。
所以,只允许你一人看见。
鬼灯状似冷静地对上那双被疯狂渲染地几乎可以与眼角妆容同色的红瞳,沉着开口道:「你在干什么。」
四目相对的瞬间,白泽仿佛接收到目标信号一般兴奋起来。由于是半兽化的体质所以速度更快,只是在眨眼的刹那便出现在鬼灯的身后,如同野兽捕食一般忠于本性地将利爪嵌入鬼灯的肩膀,没有犹豫,毫不留情。
即使是鬼神终究还是人类的身体,脆弱的肩胛骨在强大的握力之下几乎要被捏碎,而被净水渗透的衣料之下更是散发出被腐蚀后的焦灼气息。
不过鬼灯却只是皱了下眉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以与生俱来的怪力甩脱肩膀上的压力之后迅速回身,一把钳制住那双已经被兽毛覆盖却依旧纤细的手腕,无视眼前人挣扎着发出兽类特有的呜咽,继续将双眼直直地对上对方浑浊的眼瞳。他重复道。
「你在干什么。」
双手由于直接接触到对于地狱住民来说有相当大腐蚀性的液体而溃烂脱皮,血肉在白泽激烈的挣扎同时被翻倒开来,然而鬼灯却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只是紧紧地、笨拙地握着。仿佛在这样一个动作中倾倒了所有执念一般。
冰凉的空气中不知何时传来了笑声。断断续续的、如同失心疯一般的笑声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鬼灯的鼓膜袭来。白泽仿佛是遇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以鬼灯从未见过的姿态开怀大笑道。
「你在干什么,鬼灯。你又在干什么。」
如果要回答一个不想去回答的问题的时候,最明智的方法便是反问。然而如果要回答反问,如果继续以相同的形式予以应答的话,未免会沦为拾人牙慧的蠢笨行为令人诟病。更何况假如真的按此方式进行下去的话,一定会没完没了永无得出结论之日。
假如想要打破死循环,唯一的办法便是主动开口。破坏了僵持不下的平衡,才有可能将对话继续下去。可是现在的问题并不仅仅在于鬼灯的情绪问题——虽然无可否认存在着不想去做的情绪,然而更多的成分在于他根本不知道怎样去回答。
自己在干什么?
这样一个看似没头没脑却确确实实切中要害的问题,以相当大的力度在撞击鼓膜的瞬间携带着惯性,一字一句敲击进那颗因为下定决心而卸下冰封的心脏里。然后如同进行了极大的化学反应一般,在字眼接触汩汩流动的血液同时,爆发出大量被长久压抑在内心的情感来。
我在阻止你。
这是鬼灯的第一反应。然而在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才被放上舌尖,即将带动声带准备就绪的时候,第二、第三、第四……难以数计的应答被涌动而上的各异情感所推动显现,以势不可挡的趋势不断将前者推至一旁意欲脱口而出。
我在阻止你。我在讨厌着被随随便便一点情感而压垮至斯的软弱的你。我在憎恨着曾经一厢情愿地以为可以抛却内心冷彻到底的幼稚的自己。我在咒骂着让你陷入如此悲伤境地的创造出你的神明。我在希望着你能不再这样悲伤的独自寂寞着。我在希望着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你也能够与别人一样,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而不是仅仅就这样,在一切事情还没有得到回音之前,便随随便便放弃自己。
——我不想让你就此被毒恙沾染净尽愈陷愈深再无回头之路,所以我要拉回原来的你。
想说的东西实在太多,然而鬼灯只是无声地张了张嘴便将它们尽数压抑进喉咙里。
他向眼前那个即使仍然不加掩饰地展露出从未见过的张狂笑意,却依旧不可抑制地向周遭散发出强烈悲哀情绪的神明更加踏进一步,抑制住他因为从未设想过的未知情形终于慌乱起来而想要挣扎后退的行动,然后郑重其事地、以他所能做到的最认真的眼神,将眼前即将陷落完全疯狂的神明,一举一动,一毫一发,全部锁定进漆黑的视网膜里。
他伸开手臂,仿佛宣誓一般将那具从来都不曾强大过的瘦弱躯体环抱进怀里。被神明诅咒的肉体在大面积接触净化之水的同时被溶解、被侵蚀,从未感受过的疼痛伴随着炽热的血液从支离破碎的皮肤之间不断渗出,逐渐将对方唯一依旧雪白的衣衫上染上片片鲜红。
白泽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拼命摇着头想要后退,然而这样心神动摇的微弱抵抗又怎么能挣脱地了终于认真起来的鬼神的决意。
鬼灯顺着那根在挣扎间不断摇晃的红绳凑近白泽被瘴气侵染成半红的右耳,更为靠近的距离所造成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咬紧牙关以不易察觉的幅度抽了口气。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坚定地在对方的耳边吐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所给出的最终答案。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一字一句,不紧不慢,以最平淡的低沉语调,所作出的最郑重的告白。
言语不能涵盖的情感就用行动来表现好了。
有些事情,是只有在放下幼稚坚持着的所谓冷静之后,才能看得更加透彻的。
有的时候,喜欢和讨厌会在本人都难以察觉的情况下,生长连接成一条完整的莫比乌斯环。嘴上说着我讨厌你、快点滚出我的视线、最好老死不想见,却在对方即将消失的时候从心里滋生出从未有过的怅然若失的烦躁感。想看见对方脸上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欠揍表情、想再次与对方一起吵吵嚷嚷,大打出手而无所顾忌。原本只是单纯地表现恶意的行为,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名为「日常」的习惯。而最初始的充满厌恶的情感,也在不断行走的步伐之下,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踏上了能让自己只要想到便心情愉悦的路途。
而这条道路名为「在意」。
或者换一个更加直观的名字。
「喜欢」。
鬼灯很疼。
血肉因为大面积接触净水的缘故而到达了腐败发臭的地步,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萌生出一丝放开怀里这句纤细躯体的想法。
他能感受到那个本应该发狂到理智尽失的神明难以抑制的轻微颤抖。那些被瘴气引诱而出的属于兽类的毛发正在动摇的情绪间不断褪去与长出。
他略带安抚性质地抚摸着白泽因为兽化而体温略高的后背,然后更加用力地、以仿佛要将他摁进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的力道,将他拥进自己的胸膛里。
我不想再让你寂寞,也不想再让你失落。虽然你是个喜欢逞强的相当令人讨厌的家伙,然而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允许你就此堕落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所以现在。在这个一切还没有行进到无可挽回的终点的时刻。
我要将你紧紧抱入怀里。
即使皮开肉绽也没关系。
如果思绪可以具象化体现的话,那么现在存在于白泽脑海中的,一定是一团无论如何都难以解开的乱麻。
在决意自暴自弃之后,那些无关神圣的污秽瘴气在霎时之间趁虚而入,对残存的理智极尽所能地进行了最大化腐蚀。积压千年的怨愤与寂寞控制了存在于大脑中的每一条神经,他发现自己的行动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血肉横飞、哀嚎四起、呼天抢地、痛不欲生。
只是在抬手之间就挥毫而就的鲜红画面,经由兽化之后的五官六感,切切实实地传达到那条被抛弃被扭曲的无所顾忌的神经中枢里。
他的脊背因为异样的兴奋而泛起战栗,那种从未体验过的病态的刺激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追求更多的东西。
他的眼角瞥到正殿角落一个白色的物体——那是一个由于过分害怕而摔倒在地的可怜狱卒,当然,与此同时,也是他体验这种新鲜感的又一个可爱的牺牲品。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鲜红而小巧的舌尖从微启的唇瓣之中伸出,然后充满暗示意味地自中指根部开始,不紧不慢地一点一点舔上指尖——这是很明显的捕猎宣言,从未移开过的锐利红瞳,无情地预告着那只被锁定在视网膜中心的猎物生命的终结。
鬼灯那样冷彻的神情平淡的语调,以最残忍的力度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点梦想与希望。而与此同时,他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曾经让他不断逃避的事实。
真实的世界里充斥的总是最冰冷的无情。
而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再继续自欺欺人地继续沉溺于虚构的世界里。
所以,与其被这个世界无情地抛弃,还不如经由自己之手,亲自葬送这个令人厌恶的真实世界。
——然而。
在白泽即将进行到下一个动作的时候,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视线如同利剑般刺进他的视野里。明明是一如既往的冷彻神情,却似乎在寂静的漆黑之下,隐蔽地翻腾着一些不知其名的情绪。沉着的令人厌憎的声音恰到好处地穿透过耳鸣的缝隙,不偏不倚地撞击进鼓膜里。
被对视、被提问、被捉住、被回答,然后被毫不犹豫地拥抱进温暖的胸膛里——这一系列动作在电光火石间便被干净利落地完成净尽,然而这样真实的反常举动却让白泽产生了一种正在做梦的错觉。
白泽是自上古时期便与天地同在的神兽,他曾在千年万年间看过人世间无数悲欢离合嬉笑怒骂,如今又怎么会看不出鬼灯如此反常却又明显的想法。
身体本能地抗拒着挣扎着,想要从这个虚假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可是低沉语音带动的灼热吐息却明明白白地喷洒进耳蜗里。
原本坚定地在脑海里滋长蔓延势如破竹的破坏欲随着主人本身的动摇开始出现坍塌碎落的现象,然而好不容易破土而出的原始兽性又岂会让人那么轻易就能再次封印于心底。
白泽再也无暇顾及那只早就被他忽略于视角边缘的猎物。他的脑海里除了混乱还是混乱,他不明白鬼灯这样的行为到底意欲何为,但是他能确信这样笨拙的眼神动作话音语调绝对只会是出于本能的真情实意。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两种极端状态之间不断被拉锯游移却无法阻止,然后他听到了用来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掉落的声音——
这是鬼灯终于剥落下名为冷彻躯壳的宣言。与往常镇静形象截然相反的,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愤怒。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所以给我快点清醒过来吧,你这只不懂适可而止的白猪。」
弥散着血腥气的浑浊空气中爆发出几乎要超越鼓膜承受力的尖叫。
白泽的身体在意图找回理性的瞬间完全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存留于体内的兽性与人性完全分裂成两个极端,而其互相拉锯的最直接表现,即为白泽本身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两者形态之间高速切换。
头疼欲裂。白泽下意识捂住几乎要爆裂开来的头颅,可是单凭外部的阻止对于脑海内部的斗争根本就是于事无补。他的手痛苦地在虚空中乱抓,恍惚间他似乎抓下了什么东西,却也无暇顾及。他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强有力的臂弯封锁住了行动,他愤怒地挣扎想要甩脱这个碍事的物体,然而臂弯的主人却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让他挣脱不去。
鬼灯的声音遥远地好像是从虚空中穿过来的一样,连续不断的单音节以混杂着紧张的坚定声音传递到白泽的脑海里,然而剧烈的疼痛令他根本无法听清。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瓢泼大雨自头顶之上倾盆而落。
虽然对于一场雨来说,这样的水量实在有些过小,但是自发间流淌滴落下来的水滴,确确实实地起到了净化洗涤的作用。
白泽终于找回了那些已经几乎要完全脱离自己身体的意志,而只有随着理智的回归他才能够意识到拥有这样功效的东西绝非简简单单的寻常雨滴——桃太郎手拿空盆一脸惊恐的表情就那样突兀地闯入他的视线里。
白泽的大脑出于本能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信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般慌乱地急促地笨拙地拉开那具与自己紧贴在一起的温暖躯体,然后映入眼帘的,不偏不倚,正是他已经猜测到却最不想承认真实的残酷现实。
白泽终于想起来那个曾经在虚空中听到多次的单音节所代表的含义了。
那是经由鬼灯之口所传达而出的最坚定而义无反顾的命令。
在这个三界界限规划分明的真实世界里,用于祓除病恙的净水对于地狱住民有多大伤害,从不小心被溅到水滴的鬼卒所作出的痛苦反应来看,也大致可以窥见一斑。
而对于鬼灯来说,他所面临的情况是「泼」。
这是他原本最想避免的状况。鬼灯本就是主张以最小付出获得最大回报的最佳代表,如果不是白泽突然失控又破坏力极大,他根本就不会使用这样极端而自残的唯一手段——其他相对温和的手段也许存在,可是在白泽那样不断抓挠无意识破坏的痛不欲生冲击进敲打进鬼灯内心的同时,也把鬼灯心底所存留的最后一丝冷静给撞击毁损了。
正所谓最不想发生的事却偏偏是最可能发生的。
鬼灯死了这么久遇到过这么多事,每一次都以相当冷静的态度安然解决。唯独这一次,他终于在命运的又一个恶意玩笑之下,连一笑置之的力气也消耗殆尽了。
他的身体原本就在阻止白泽的过程中变得遍体鳞伤,强大的意志支撑能够支撑他维持着紧紧抱住白泽的动作,却终究抵御不了来源于外界的强力而无间断的侵蚀。
在他的眼皮即将不堪重负沉沉闭上的那个瞬间,他看到那双血红尽褪终于恢复清明的漆黑眸子里,涌动起慌乱悔恨与其他许许多多知名不知名情绪的晶莹水光。
鬼灯回味着这个最后停留在视网膜底的从未见过的景象,心里想着或许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坏,然后他闭上双眼,任由意识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过事情的结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白泽毕竟是历经过千年万年历史的中国瑞兽,那些肉体凡胎的古代皇帝们对于起死回生或者长生长命的妄想虽然可笑,其中所凝结的千万人的努力中,终究还是会存在着一些可取之处。白泽把自己关在装满古代医药文献的书房里不眠不休了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研制出了关于如何抵御侵蚀凝结魂魄的药方。
当他亲手扶着鬼灯敷满药草的身体一点点喂入,直至最后一滴药汤也隐没进微张的唇舌之间的时候,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覆上鬼灯那双曾经充满力量的骨节分明的手,然后似乎为了回应他强烈的期待一般,他能感觉到手心之中手指久违的弹动。轻微,却准确无误地敲击上了白泽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白泽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染上了艳丽的红色。他想要遮掩,却来不及阻止不断被冲击滚落的温热而真实的情感。
鬼灯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相当漫长的梦——不,也许这个梦还在延续,不然又怎么会再次看到这样如同梦境般美丽而不切实际的景象。
有一颗泪珠在滚落的过程中不小心落入了鬼灯微张的口里,那样淡淡的咸味在舌尖上泛滥开来,正是最温情的告白。
鬼灯终于能确信他不是继续游荡在梦境里了。他的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为着这样一个认知,他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展露出最真实的神情。
他的白泽在为他而哭。
——没错,是他的白泽。
鬼灯感觉到自己被白泽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动作想要挣扎,却被白泽以相当温柔的动作制止住了。
他听到白泽以相当沉闷的声音呢喃道。
「为什么要救我呢。你不是是那么讨厌我吗。」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然而即使如此也遮掩不了妄图隐藏于其中的颤抖。
鬼灯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啊,我也不知道。」
「大概,就是因为我太讨厌你了吧。」
回答他的是回荡在寂静中略微快了半拍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鬼灯才听到一个细小的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极其艰难地发出简单而沙哑的音节传进他的鼓膜里。
「蠢死了。」
白泽说完,便迅速地把头再次埋进鬼灯宽阔的肩膀里。
鬼灯感觉到贴附在肩头的衣衫,再次湿润了起来。
带着让一个鬼神都能心情柔软下来的温度。
鬼神与人不同,恢复能力是相当迅速的。更何况随着第四十四话的开始,虚假世界带来的强大治愈能力使鬼灯没过多久就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没错,是完全恢复。
不仅仅是身体的恢复正常,就连流露出来的心理与日常的习惯性动作,都与之前的表现别无二致。
在看到白泽的同时就会不由自主面色阴沉地握紧狼牙棒。只要发现白泽的存在,就会不顾一切地放下手头事务狠狠地给他一拳。想尽一切办法破坏白泽那些白痴的约会计划,即便是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也无所谓。
在作者的眼中看来,她笔下的主人公依旧是那样一个强大而冷彻的鬼神,他的个性冷淡,行为令人难以揣测,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对白泽抱有极强的同类相斥的厌恶感——
然而,这样如作者所想般尽职尽力地完美演绎一切剧本的主角大人,为什么会在即将开枪击中那头心心念念想要毁灭的醉鬼神兽之前,以那样不经意的眼神威胁地蹲伏于一旁的恐龙不得不喷出火焰,将其抢先击落于水池之中呢?
对于这样只是存在于细枝末节之处的极小反常,肩负统筹全局重任的作者当然不会对此有太过的在意。
毕竟,主角终究由「他人」所塑造出来的形象,其本人的真实内里是否与虚构世界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表里如一——
这一点,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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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填坑完毕、文笔渣别嫌弃_(:3J Z)_
开学之后的生活太虐了所以下篇PO主发誓要回归傻白甜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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