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开区第十天假期去哪里玩,玩成这样是不是废啦

Ps4版 战地一 玩成这样是不是废了_百度知道
Ps4版 战地一 玩成这样是不是废了
我有更好的答案
origin挂太久了也容易出现这个问题 我是这样的 进服才开origin还有就是网络问题我前1个月 连日服都跑到200多pin 游戏都进不去 出现你那样的错误现在好了日服在100pin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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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STEP7 MicroWIN V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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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STEP7 MicroWIN V4.0 SP9打不开老版本编的程序(2)
- 已解决问题
用STEP7&MicroWIN&V4.0&SP9打开老版本编的程序,什么都看不到,S7-200的是不是也要像S7-300/400的那样做硬件升级啊?谢谢!
问题补充:程序在2000系统的工控机上运行正常,我在家里的电脑上就是打不开。看来不是版本的问题。我也装了SP4版本的,也打不开。如果有兴趣,我用邮箱传给你。
产品版区:
悬赏西币:4 | 解决时间: 18:55:36 | 提问者:& - 初级技术员&nbsp&nbsp第5级
问题ID:1527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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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7&MicroWIN&V4.0&SP9和S7-300/400编程软件不一样,不需要做硬件升级。如何旧程序打不开,可以用STEP7&MicroWIN&V4.0&SP9从PLC中去上传。
中级工程师&nbsp&nbsp第10级&
以下网友赞了您的问题:
世丨界,guoj1980,远行的虎,zhd216,一简,C_Jen1213,h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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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者对于答案的评价:你说“如何旧程序打不开,可以用STEP7&MicroWIN&V4.0&SP9从PLC中去上传”,请问S7-200的怎样上传?如果被加密了,又怎样上传?谢谢!
西门子编程软件向下兼容,高版本可以打开低版本的程序,使用老版本的软件能否打开老版本的程序,如果也打不开,怀疑程序文件损坏,如果能打开,检查STEP7&MicroWIN&V4.0&SP9与电脑系统的兼容性,STEP7&MicroWIN&V4.0&SP9支持WIN7和XP系统。
置评专家:西门子自动化产品支持& 10: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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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老程序是否已经损坏了。这才是打不开的原因
- 中级工程师&nbsp&nbsp第10级
& 11:11:05
STEP7&MicroWIN&V4.0&SP9软件是向下兼容的,如果打不开原程序可能的原因是,原文件破损缺失,或者没有保存完整的原程序。
- 超级顾问&nbsp&nbsp第15级
& 11:27:23
原文件损坏或者拷贝程序的U盘有问题,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 初级技术员&nbsp&nbsp第5级
& 12:21:42
你的程序是什么后缀名的?如果是*.PRJ格式的,需要V2.1版本的Micro/WIN进行转换,*.MWP格式的可以用4.0打开,不行的话是否是程序损坏了?
- 初级工程师&nbsp&nbsp第9级
& 12:31:06
不需要的200PLC就那几个型号,都已经继承了,扩展模块安装上就用,也不用硬件配置,通讯模块&功能模块的有设置想到,一般功过SMB进行设置你那个老版本有多老啊?补充:2000系统,那是够老的了想不起来是什么系统程序发我邮箱我试试:
- 高级顾问&nbsp&nbsp第14级
& 13:37:44
2000系统运行的200程序可能是2.1版的,必须使用2.1版本的编程软件,将程序保存成STL(语句表)文件,这样再用V4.0&SP*就可以打开和编辑.
- 初级技术员&nbsp&nbsp第5级
& 14:24:35
2000的micro&win,够老的
- 毕业实践员&nbsp&nbsp第4级
& 23:48:58
来自手机Wap客户端
发我邮箱,试试。
- 顶级工程师&nbsp&nbsp第12级
& 07:43:05
西门子的编程软件,都是向下兼容的,应该不存在打不开的问题。根据判断,应该是程序文件损坏了。
- 中级工程师&nbsp&nbsp第10级
& 07:5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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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男女情爱故事:扯不断的女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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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部好看的当代长[篇小说,讲述一个男人与七个女人的风风雨雨的感情纠葛。& T" E6 l9 N3 k%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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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人公的金成帅气,相貌出众,很有女人缘。在他从农民到教师,到市政协副主席的成长过程中,陈文,吴卫,孙凤英,任静静、王前,等女性影子般相伴相随 ,共同演义出几段动人而交错复杂的情爱故事。
1 }. N. [6 z1 T7 G# u4 ?1 m
  在金成与身边女人花前月下,悲欢离合的故事背后,小说采用全景式描写,以上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末中国社会变革为背景,金成艰难曲折的成长历程无时不在映衬着时代的烙印,血雨腥 风,生死搏斗,成功和欢乐,痛苦和失败..........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作家出版社2005年1月出版 作者:丁峰
(18.5 KB, 下载次数: 79)
16:30 上传
  小镇池塘边的大柳树下,半夜里捉住一个人。
  听说还是一位姑娘。6 X: T' F1 Z/ C1 G: d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转瞬间飞遍了小镇,家家户户全在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一消息。! i6 l: a' O6 M" ]% d0 z
8 t, M0 J. ^7 ?4 U: X9 q
! @&&l6 v( z$ U) u( F/ k1 O+ w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扎堆议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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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事者讲得眉飞色舞,唾沫乱飞。最激动要数金博士了,他兴奋得眼睛发亮,脸红脖子粗,不时还和别人争论什么。稍停,他端着一海碗稀饭兴冲冲地来到金成家。
  金成开始并不以为然,这年头,这种事实在太多了。金博士告诉他,今天上午队里批斗小铜匠汪四,姑娘将会“身份不明、形迹可疑”地当众“陪斗”。& s! v5 N0 W) T' e7 k' _$ W(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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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纳闷,怎么会身份不明呢,姑娘难道是个哑巴?她只要张开嘴巴稍加解释,一切不就十分清楚了。! k3 a6 W& C/ G' Y
/ n: l&&q/ u3 e& ]: U4 a
  “嘴硬着呢,直到现在还一声不吭。”金博士显得有些得意,稍显花白的短发上直冒热气。说起金成的堂兄金博士,故事可多了,上到夏商周,下至元明清,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无所不通,故人称“金博士”。他知道定军山武侯墓中没有诸葛亮的真身,只有一块石碑,连石碑上写的字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有一次吃醉了酒,他卷着舌头嘟哝道:“他妈的什么文化大革命,把功臣全整死了,好改朝换代。”慌得金成赶忙捂住了他的嘴。9 V8 ~$ M# B( Y. s1 _: b8 F
  批斗汪四,村里人都知道。汪四是小镇上有名的铜匠,人称“小铜匠”。汪四人聪明,头脑活络,除了摆个铜匠摊头,还偷偷养了七八箱蜜蜂,每年也有上千元收入,这在当时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引得队里谁不眼红。为了割掉汪四资本主义的尾巴,队里派出十多个青壮年男劳力,三下兴化,四去林场,钞票用去几千元,才将汪四的蜜蜂逮住。根据大队革委会的决定,召开群众大会公开批斗汪四。金成妈听说还抓了一位姑娘陪斗,低声叹息道:“作孽啊,还是一个黄花闺女,这当众出丑丢人,叫人家丫伢今后还有脸面嫁人?”% o4 ~- c* v5 E! r& m4 C! g
  “想知道那丫头的模样吗?我全看清了。”金博士微仰起头,卖起了关子。0 R&&{, w4 o&&w5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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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金博士这才悠悠地说道:“这丫头长得俊,圆脸庞,大眼睛,还有一对漂亮的虎牙……”% Q&&C&&`! f& r' V: I! [9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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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心里一凛,他已顾不上听金博士在讲些什么,“噌”的一下就蹿出了门,抓住停在门外的自行车就走。! G! Q! S: D3 r
2 q2 Q( z' w0 L# b9 y1 Q4 V
  世界上的事有时就是怪,你越不愿意搭理的事,它偏偏就找上你。金博士的“圆脸、虎牙、大眼睛”这句话,直把个金成心里紧张得七上八下,老天保佑,别真的是她?金成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了什么,反正,他不希望这是真的。他在心里宽慰自己,全中国几亿女同胞,为什么一定会是她?
  关人的地方是生产队仓库,那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方。远的不说,近几年阶级斗争搞得勤,稍有问题的只要提起去仓库,没有不变色心跳的。金成快要赶到仓库时,远远瞟见仓库的铁门虚掩着,心里直纳闷,守夜的民兵呢?他悄悄停好车,四周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正要挨近铁门,忽然听见里边有骂“流氓”的声音。他吃了一惊,知道守夜的民兵宏宝是出了名的色鬼,碰见稍有姿色的女人,就像猫闻到了腥味,没有不动手动脚的。他又侧耳细听了听,果然是小文的声音。他来不及细想,猛一下推开铁门,正和小文揪扭在一起的宏宝倒一下愣住了。小文的上衣已被脱掉,宏宝正发疯似的褪她的裤子。金成突然冲进来,宏宝抓住裤子的手急忙缩了回去。他凶狠地瞪着一双暴眼睛。" t9 t1 h8 D/ ]8 @- q9 Y9 H& N& ^
  “你来干什么?”金成搅了宏宝的好事,他直把金成恨得牙痒痒的。
- C( C/ _+ Z, i3 Q7 g' d7 s1 F* n
  “刘队长正四处找你呢。”情急下,金成把生产队队长刘金根抬了出来。宏宝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这时,被叫做小文的姑娘猛地推开当门站着的宏宝,抢过门外金成停着的自行车,蹭蹭骑远了。很快,远处甩过一句话来:“小镇是个土匪窝。”&&F* Y) Y& z' K/ a
' K8 _, Z3 B6 b1 s
  金成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懵懵懂懂的宏宝呆若木雕,稍停,操着粗嗓门吆喝道:“抓住她,快抓住她。”, C; v4 P+ ~% X- K. k8 z- s
  金成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了。说起他和小文的认识,实属偶然。那还是两个月前,天气预报真准,说着11号台风要来,风就越刮越紧。天快要黑了,挟裹着浓重雨意的云团满天空翻滚着,不知名的小动物在草丛中惊慌失措地乱窜,这些更增加了金成对这鬼天气的敌意和恐惧。金成的自行车跑了气,车上的两大兜草山一样沉,眼瞅着这茫茫荒滩上没个人影,风又催命似的呼啸得厉害,腹中空空的他知道要在荒滩上过夜了。% y&&q, t: p/ Y% g) u7 d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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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终于下了。瓢泼似的大雨一个劲地往下倒,浓烈的雨帘罩住了天,罩住了地,天地间霎时被黑暗所笼罩。前边终于有一个看草窝棚,金成急忙推开虚掩着的柴门冲进去,人也像一堆肉一下子软瘫在地上。
  第二天,当他醒过来时,只感到眼皮铅一样重,脑袋里似乎塞满了乱草,头都快要炸裂了。他努力睁开眼睛,狠狠地摇了摇头,这才看清棚顶上的苇席和塞在破洞里的塑料纸。在他身旁的地上,站着一位梳着两条小辫的姑娘,圆脸上两只亮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自己。
  他问姑娘是谁,怎么会到草棚里来?姑娘摇了摇头,仿佛没有听见,目光仍然停在金成的脸上。金成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在面孔上摸了摸。
  “你一个劲地大喊大叫,是害怕了还是想吃东西?”她笑起来很甜,露出两颗漂亮的虎牙。金成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他知道海滩上除了茅草就是苦涩的咸水。此时他的胃里好像有一头小鹿乱撞着,难受得简直要吐酸水。姑娘别转过身,变戏法似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黍饼来。金成的眼睛突然亮了,犹似荒漠中发现了甘泉,他很想从姑娘手里把饼子拿过来,可又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想吃就点点头。”姑娘顽皮地歪着头,金成顾不得那么多了,伸手抓过饼子就啃,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姑娘“咯咯”笑个不停。% Y- X, B% N( N7 ~
  胃里有了一点东西,身上也有了力气。金成用手抹了一下嘴,人也似乎自在了,他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姑娘想了想说,你就叫我小文吧。5 h5 g% c: f+ a* X2 S2 Z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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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此熟识了。
  小文是上海人,今年才十七岁。母亲去世早,跟着外婆在城里上学,现在城里革命闹得凶,外婆不放心,打发她到她爸爸这儿来了。金成问她爸爸是谁,她迟疑着,轻轻说道,就在附近的场子上,金成明白她所说的场子就是附近的上海农场。刚解放,上海市十万劳改劳教人员来到了毗邻的黄海滩,那时没听说什么地方主义,国家决定了,用笔在地图上圈圈,几百万亩土地便划入了上海市的管辖,可是地方和农场的矛盾也跟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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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想知道小文怎么会到窝棚里来,小文告诉他顺着草地一路采拾蕈子找了过来。金成笑了起来:“错了,春天下雾天才有蕈子,而且要有灰茅草地。现在都深秋了,又是黄茅草,你拾不到的。”小文疑惑地摇了摇头,坚持说她爸爸前天还采了一篮子。金成不想和她争论了,他得尽快补好漏气的轮胎,快一点回家,他知道母亲肯定急坏了。
  茫茫海滩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哪儿有修车的地方?金成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窘境。虽然他家距离海滩只有几十里地,但那儿家家户户做饭的炊草却奇缺,当地人每年都要去海滩刈草,不少人还靠卖草为生。这可是一桩重体力活,人累死累活不说,要命的是还必须通过农场设立的卡口。大海每年向东方推移,每年要给平原涨出一块新草滩,三五年后茅草又长得繁茂森森。早先临海的农场,如今已被一条新的海堤所阻隔,农场,成了农民来去海滩的必经之路,这围绕茅草芦柴的纠纷也就经年不断,有一年甚至惊动了中央。农场设卡口不让通行,要扣下经过的草车。农民吃了亏要报复,大骂农场唆使劳改犯殴打贫下中农,是阶级报复。农场则抱怨农民偷他们的草。经过多次协商,数量多的草车不受影响,而走单的可就吃苦头了:兜中的草全部扣下。不过若要说句公道话,十有八九是农民专偷农场的草。金成可就犯难了,天地良心,他刈的全是海滩上的草,可草上又没字,谁能证明他的清白?* x/ t" S&&i# i8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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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文要帮他看草,让他好找地方修车,金成拒绝了。他实在不想让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为他的事着急,他决定绕开六支河卡口经过夏家墩回去。+ ^4 _9 O$ C3 o% ?% e7 I& Q' Z
  这真是一场毅力和力量的考验。一条废弃的河道,刚下过雨,河床上的小径泥泞不堪,不少地方还汪着一摊摊积水,瘪气的轮胎直接撞击着崎岖不平的路面,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满含积水的残枝败叶,脚踏上去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穿过废河道,从一片草地中弯过去,前边的岔道口就能奔向夏家墩方向。
  “终于能绕过去了。”金成刚松一口气,突然,他看见前边道口坐着一个人,松弛的神经立刻僵凝,仿佛小鬼看见了阎王:陈麻子,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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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称为“陈麻子”的人五十多岁,干瘪的脑袋,干瘪的身躯,面孔上隐着淡淡几个白麻子,走近了才能看清。下海刈草的人都怕遇到陈麻子,当地人有个说法,叫“陈麻子看草无路可逃”。此时陈麻子正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道口的一块草皮上,笑眯眯地瞅着远远走来的金成,那神情就仿佛专等猎物落进陷阱的老狼。金成头皮发麻,心里直发怵,他已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皮往前闯。
  金成佯装没有看见陈麻子,只管自己走路。“站住!”陈麻子的声音并不高,金成只感到炸雷在头顶上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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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规矩,走人,草留下。”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规矩。”老头儿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讲不讲理,不是你场里的草,凭什么要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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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理没法子讲,谁叫你从这儿经过?”老头儿悠悠地说着,身子仍然没有动一下。: U5 f* b, c8 v* U' v* M6 h
  “我若不给呢?”- a& K4 t: F( Z2 [( d
  “那恐怕由不得你了。”&&H$ E: Z3 o7 H- [0 I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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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暴怒得像一头发狂的雄狮,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可恶的麻子一刀给捅了。陈麻子仍然笑眯眯的样子,他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发怒的金成,就仿佛老虎在恣意玩弄掌中的猎物。“谈个交易怎么样?”想不到陈麻子先开了口,“你的胎跑气了,我给你补胎,你把草留下。”金成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年轻人,我反正没有事,你可耗不起这辰光。”狡猾的陈麻子瞅准了金成的“软肋”,狠狠地补了一句。
  看不出陈麻子倒是修自行车的行家,不一会儿,破了洞的轮胎就被补好了。
/ a& K" ~$ V: X8 {+ j
  “年轻人,你的外胎也该换了?”陈麻子一边收拾工具,仿佛不经意地又补了一句,“你出外刈草,还有时间看书?”
  金成开始一愣,想起一定是补胎时老家伙看见了他塞在草兜里的书。陈麻子鬼精,不声不响地走上前,抽出书看了看封面,点了点头:“《茶花女》是本好书,可惜也被禁了。”这时,对面白花花的盐碱地上,火红的盐蒿丛里,一条大嗓门甩了过来:“陈麻子,快来装车。”陈麻子什么也没有讲,就沿着机耕田里的小径匆匆走了,就像出现时那样突然。* ~+ |6 Y0 R8 z9 `
  金成一下倒被弄蒙了,一切都像在梦中,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金成再次碰到陈麻子,已是第三天的上午。拐过六支河桥头时,金成的自行车前轮胎突然又瘪了。“真见鬼了,到了陈麻子的地盘就爆胎。”他想去找陈麻子住的简易窝棚,橼柱就地取材,堤旁的刺槐树削去枝丫,用绳子绑扎一下,顶上苫满了茅草。茅棚顺着大堤的走势,盖成当地人常住的那种顶头式,前边一间放满了各式杂物,地上堆满了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山芋。靠门的墙脚支着一口用草垡头垒成的土灶,后边的房间里睡人。靠西的柴壁上开了一个小窗,棚里并不显得昏暗沉闷。金成刚跨进门,一眼就瞅见靠窗的小台旁坐着一个人。6 ^, [# A' p: a8 }4 X
  “小文!”金成高兴地叫了起来。' ?- @7 o3 g0 e: e
  小文冲她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不高兴。“怎么啦,谁惹你不开心了?”虽然才见过一次面,金成觉得已像老朋友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让读这些书?”小文嘟哝着,随手把台子上的书往旁边推了推。金成已经明白小文就是陈麻子的女儿,他叹一口气,这个世界真小,小文怎么会是陈麻子的女儿呢?前天的那只黍饼,简直就是救命饼,现在想起来还心存感激。可那个凶神恶煞的陈麻子……他真不愿意想下去了。0 o1 k1 \, Z2 l( e8 Y* U$ E8 j'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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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文读的是一本初中英语,金成问她懂不懂,她老实地摇了摇头:“早就停课闹革命了,谁还读这种书?再说,书读多了又有什么用,像我爸,一肚子锦绣学问,到头来还不是发配到荒草滩上劳改?”9 S9 P* Z* \2 j) S) T*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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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屁。”小文话音刚落,门外炸雷似的一声响,陈麻子不知什么时候闯了进来。只见他麻脸紫涨,双目含威,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小文早就吓得蜷缩在桌旁不敢吭声。
4 R+ J' e0 [) o2 U# n- R
  金成觉得应该帮着小文讲几句话了,劝道:“大叔,小文讲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满腹文章,不能充饥,现时斯文扫地的年代,谁还愿意做读书人?”听了金成的话,奇怪的是陈麻子只是直直地盯视着金成,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蔫霜的秋瓜,低垂着脑袋,然后径自向河堤下走去。
  一场争吵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小文感激地对金成说:“幸亏有你在,要不我爸不把我揍扁那才怪呢。”& t4 k' Q; m7 Z&&x; S( s9 F) h, r7 U
  秋天的海滩是一年中最美丽的。不知名的野花把草原打扮得分外妖娆,雪白的芦花雪片似的乱飞,白茫茫的盐碱地上,一簇簇盐蒿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烧红了半个海滩。野黄牛早已绝迹,丹顶鹤(当地人俗称风鹤)在草丛中“咯咯”乱叫,看见有人临近就慌忙逃开,鲜红的鹤冠在秋日的阳光下分外醒目。芦花白,茅草黄,煮盐割蒿跑海忙。这就是黄海滩上特有的景象。" b0 {3 g0 W/ ?# G+ ^
  脱离了陈麻子的管束,小文快活得像挣脱笼头的小羊,只管在蒿丛中乱跑,带来的英语书早就扔在一边。金成说:“你不读书,你爸又要骂你了。”小文说:“管他呢,我爸就是烦,别人家的书早就烧光了,他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这本破书,一个劲地叫我读。”8 |! q6 L, R7 `6 l( g! O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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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开始西斜,海滩上的动物又开始忙碌起来,草丛中一片“沙沙”的声音。“嘘”,小文突然伸出食指,止住金成继续向前,然后弯下身子,悄悄地向前摸去,不一会儿,只听她突然高兴地叫道:“抓住啦!抓住啦!”右手紧抓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肥草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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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你爸可开心了,不会再骂你了,多好的一道下酒菜。”金成也显得十分高兴。突然,小文的神情显得有些僵凝,抓鸡的手也停在那儿不动了。“怎么啦?”金成不解地问道。+ [3 d0 M) y: J7 {) d3 D&&`( V* V
  “还是放了它。”4 D* a' r% P
  “为什么?”+ e& E. k/ q! M" Y% p0 v7 ]8 ^
  小文什么也不讲,慢慢松开了手,不一会儿,获得自由的草鸡很快飞向不远处的草丛中,看见了妈妈的小草鸡又欢快地尖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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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见陈麻子已不是一件令人心惊胆战的事了,金成和他已成了忘年交。小文还是那样,看见金成来海滩,和陈麻子讲一声,怀里揣着英语书,就跟着他走了。陈麻子也不阻拦,一声不吭,看着两人走远。金成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个长着一张圆脸、两颗虎牙、笑起来泛起两个酒靥的小姑娘。不过,他倒是像大哥哥一直在督促小文认真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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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像我老爸一样老管着人,烦不烦?”小文装着不高兴的样子,嘟哝着小嘴埋怨道。" G3 a2 [5 u, T$ y
  “小文,别任性了,你爸要你念书是为你好。读了书人能长知识,思想才开窍。我学过高中英语,我来教你。”+ U0 m0 }4 O$ S4 b6 d5 ^
  小文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金成,不响了。小文天性聪颖,一般的知识一经点拨马上领悟,金成讲课时,她就用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金成,神情专注严肃。那一次,她突然嫣然一笑,脱口说道:“金成,我看你像一个人?”/ F( o" Z# J. g- ^, @
, n4 [- F7 _' [$ }- `
  “像谁?”
  “我不说……”不知怎么,她的脸上突然飞起两朵红霞。: }: q4 n) G' P0 r0 G' Y) V
&&n/ e1 b# ]! W3 R. C# W2 }
  有一次,小文半躺在草兜旁,两眼直直地看着远处飘动的云团,一动也不动。
  “你在想什么?”2 ~! Y3 R. E6 `0 a9 `: B4 U3 r7 G% a
) s, ?- D3 T. s* e
  “海滩。”
  “海滩?”, |& l% }) R2 \
" U$ t7 h- ?5 L* f+ Q& e# y1 B, K* _
$ P. ~( d* A8 h
  “大海每年都向东方退去,照这样的话,总有一天,我们会和地球上的其他国家连在一起,你说对吗?”
+ |' ^; n* U$ d, T) I
  “奇谈怪论,哪来这么多的问题?”金成笑了起来。不过,他也觉得小文的问题既荒诞又似乎有些道理,但他无法反驳。好长一段时间,两人一句话也不讲,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结了,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声。/ l2 [" }, q7 E&&O9 u
% p2 s# f2 i- ^% \( T
  “小成,”小文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这和她才十七岁的年纪极不相称。“人干吗要互相争斗呢,像乌眼鸡一样,非要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你看,我妈死了,我爸原来是一名教师,就因为一句话,被打成右派发配到这荒草滩上来。我真害怕,害怕我的将来也和爸妈一样……”话未说完,她已倚在草兜上“呜呜”痛哭起来。金成的眼睛也湿润了,他轻轻走过去,抚摸着小文稚嫩的肩膀,小文就抱着金成的身体,哭得更伤心了。
  两颗孤寂的心使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金成邀请小文到小镇他家去玩儿,她爽快地答应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尴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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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走了小文,当天,金成就被“请”进了大队的清理阶级队伍学习班。9 c2 _3 [% @4 T/ F4 M4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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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加学习班的对象是全大队的地富反坏右即所谓的“五类分子”。金成只是家庭出身不好,他算什么,其实什么都不算,可又什么全能沾上边。那年头,你是不好较真的。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况且,宏宝一口咬定金成假传圣旨,放走了重大罪犯小文,金成就是浑身是嘴,也别想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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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小文顺利走脱,了却了金成一块心病,自觉心里十分坦然,金成妈可就急坏了。金成家是小镇的大姓,据老辈人讲,远在明太祖“洪武赶散”时,金家就拥有八百里风洼(海滩),金老爷子当年“跑马圈田”、“插草为标”,其家产人不可比,人称金老爷子“芦花龙”。然而到了金成爷爷辈时,金家败了,东西南北四大墩,有出息的子孙屈指可数,金成家只剩下屋基地一亩三分,土改时倒也定了个中农。后来搞什么“四清”,那时金成妈收养的干女儿巧英还没有出嫁,她不喜欢大队主任常春官,拒绝了他的求婚。这下捅了马蜂窝,常春官串通工作队给他家定了个“破产地主”。从此,金成家的厄运也就开始了。金成是遗腹子,他父亲担任过共产党的镇长,后来为国民党军队交过两次公粮,在二次土改时被误杀了。这样的两重黑背景,多少年来直把金成压得喘不过气来。为了金成,金成妈二十年来黑更是忍辱负重,艰难度日,现在听说儿子出事了,一下子吓得六神无主,整天恍恍惚惚的,像掉了魂一样。她先找到生产队长刘金根,刘金根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胖嘟嘟的圆脸,一副好人模样。一听金成妈讲这事,他先用手搔着头皮,显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大妈,不是我刘金根不肯帮忙,实在其中还多了个不好过的坎儿。这事的主动权全在大队,生产队插不上话儿。再说宏宝咬死是金成偷放了人,要叫宏宝改口,太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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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刘金根把话说死了,金成妈早已泪流满面。她知道大队主任常春官为了拒婚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睡梦中都想找茬儿对她家下手,现在金成遭了事,他还不就坡下驴来个斩尽杀绝。当下昏沉沉走回家,不吃也不喝,死人一般躺在床上,嘴里只是重复着“是我害了小成,是我害了小成”。好在干女儿巧英得到消息赶忙从婆家赶回来,连哭带劝,才没出大事情。&&B5 N! k9 @2 S! [/ I) r/ I
  学习班里的生活倒很有规律。每天天不亮,先集中背诵毛主席语录: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直到此时,金成才吓了一跳,怎么,我成了反动的东西了?我又反动在哪里?随后就去清扫街道。宏宝怨恨金成坏了他的好事,尽管两人是光着腚一起长大的,可他监督金成特别凶,那一天正好被刘金根看见了,没头没脸被臭骂一通,这才老实地呆在一旁不吭声。可这事对金成的刺激最大,他想,我金成不过暂时遭了难,从小一起玩耍的朋友,也敢欺人欺在脸上,真应了那句“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老话。他恨恨地立下誓言:无论怎样努力,将来也一定要出人头地,誓做人上人。' a( H; g6 J1 f! Q0 @&&~9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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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立下誓言的第二天,他终于听人说起,凡进学习班的人全部要站在台上挨批斗,遭打遭骂不说,全部剃成阴阳头,面孔要用墨涂黑了,脖子上挂着几十斤重的黑板,头上戴着几尺长的高帽子,众目睽睽下受尽人世间所有的凌辱。士可杀不可辱,金成的“人上人”的愿望看来很难实现了,他第一次想到了死。他从借住办学习班的这户人家悄悄找到了一小瓶“乐果”农药,藏在屋后的草堆里,准备夜深人静时偷偷服下自尽。下午,大队正式通知明天要召开批斗大会,所有的人全要写自我批判材料。学习班里的“五类分子”大部分目不识丁,这下可苦了金成,他是老三届生,算是这儿的最高学历,那些“五类分子”又是叔伯爷儿辈的,全都苦着脸哀求金成做做好事帮忙写批判稿,就这样,从下午写到清晨,金成手腕写肿了,还要仔细检查,防止出现错字漏句,万一再添上个政治纰漏,麻烦就更大了。就这样,几次想借故离开找个地方去喝药水,可身边总有人跟着,他连自杀的时间也没有了。: R1 z/ X) X, M; G) \, L
  批斗会定在上午9点。金成拖着沉重的脚步,脑袋里乱轰轰的,神经一片麻木,他偷偷拭去眼角的清泪,内心充满紧张和恐惧,真不知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正当他处于绝望和无奈时,一个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五类分子已经排好队,几个民兵拿着剪刀和墨汁正在一旁伺候着。大队通讯员杨瘪嘴匆匆走过来,对着负责学习班的民兵营长小声讲着什么,不一会儿,民兵营长喊道:“金成出列,其他人齐步走”。看着那些“五类分子”规规矩矩低着头走远时,金成一下子被弄蒙了。4 w2 X* e5 y# D- ~, n+ Q: q
  杨瘪嘴将一张通知递给他,让他后天去县里报到。“我?”金成大张着嘴,仿佛一下子被人从地狱里拉出来又“啪”一声扔进云端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杨瘪嘴说:“管他呢,弄错了你再回来,总比呆在这个鬼地方强。”金成想想也对,拿着自己的两件衣服,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了家。后来才弄明白,今年开春,县里通知各地整理有关阶级斗争的故事,队里舞文弄墨的不多,高中生更是凤毛麟角,商量来商量去,只有金成了。写了三个月,完成了几千字的文章,说是带着感情来写那是骗人,还不为了几个工分。文章交出去后把这事也忘了,这次省里要求各县组织创作民兵斗争故事,有人找出了金成写的这篇文章,决定抽调金成来县参加创作组。还有一个插曲,那是金成不知道的。县里的通知送达时,大队主任常春官正好到外地参加学大寨现场会,杨瘪嘴将通知交给大队书记徐明,徐明本来就认为常春官送金成进学习班是公报私仇,颇有微辞,当即决定金成马上去县里报到,也算金成有一点小运气,才躲过了这一劫。等到常春官从外地回来知道这件事时,气得直跺脚,吆鸡撵狗乱骂人,吓得通讯员杨瘪嘴连着多少天看见他就躲。
  抽调金成的是县人武部。政工科何科长,一位长得十分壮实的安徽人,和金成握握手,让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一会儿,创作组的三位成员全来了。组长赵一,师大毕业生,戴一副玳瑁边眼镜,一双浓眉下边两只闪亮的眼睛,儒雅而似乎带有一丝女人气。另一位组员是位下乡女知青,叫吴卫,圆盘脸,笑起来两只黑亮的眸子弯成两张小弓,妩媚而姣好,但她那貌似谦恭的眼神中,盛满了张扬和目空一切的傲气。金成初来乍到,神情有些腼腆,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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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卫毕竟是城里长大的姑娘,见多识广,人又长得漂亮,举手投足之间处处显示出一种优越感。自卑感很重的金成言语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静静地听别人讲话。6 N7 M# ?( \! g6 \
  “金成,你别光听不说,这次你得提出主导意见来。”在讨论采访计划时,吴卫开始将金成的军。金成笑了笑,没有讲话,从她黑亮的眸子中,金成看到了“瞧不起”和“不以为然”。刚才,作为组长的赵一提出了自己的考虑,在完成初步的采访任务后,集体讨论写作提纲,然后确定谁来执笔完成。吴卫心高气傲,初来乍到,很想露一手,提出三人各写一篇,最后挑一篇基础好的重点润色加工。赵一明白她的意思,她在公开叫板,心里十分生气。他在学校是高材生,写篇把文章难不倒他,但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来教导他。心里不痛快,脸色就有些阴沉。看他们这架势,金成心里有些发毛,工作还没开始,就闹不团结,往后还怎样相处?* b+ A9 D1 B6 Y8 d3 L+ h( p
  “你们看这样行不?”金成犹豫着说,“大家一起采访,共同讨论文章的框架结构。赵一组长事情多,文字工作就由我和吴卫来完成。”这个方案,既顾了赵一的脸面,又让吴卫有表现自我的机会。冷场片刻,谁也没提反对意见,第一次出现的矛盾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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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太阳下山早,吃过晚饭后,暮色已经降临。赵一喊上金成,两人顺着招待所后边的田间小道信步走着。赵一问金成对今天发生的事怎么看,金成笑了起来:“你还真的当回事了,年轻人初涉社会,谁不想冒尖表现,况且又是一位漂亮女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写文章也和做人一样,得凭真功夫才行,还是那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话不是这样说的,”赵一显得十分生气,“她首先必须学会尊重人,尊重别人也就尊重了她自己。另外,你别看她嘴上硬,她写的东西我看过,标准的学生腔,底气不足。这次抽调她,我鼎力推荐,想不到先和我较上了劲,你说气人不气人?”赵一显得很生气,镜片在夜色中熠熠闪光。
  第二天下午,赵一回人武部找何科长汇报工作,金成正在房间里看书,吴卫敲敲门进来了。她刚进门就质问金成不该和赵一一起穿连裆裤来欺负她,把个金成弄得莫名其妙。“你们昨晚一定讲了我不少坏话?”她涨红了脸,说话的语气也有些生硬。金成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吴卫,不就写一篇东西吗,你太敏感了,也值得这么当真?即使都写得字字珠玑,最后也只能用一篇稿。有机会碰在一起不容易,干吗不多想高兴的事,非要弄得面红耳赤整天不愉快,那又何苦呢?再说,赵一毕竟还是组长,比我们年长,从这一点来说,我们也要尊重他。”; H! x3 ?7 Y$ H) K' H; E
  “话不能这么说。”吴卫显得不依不饶,“你的家庭情况我知道,你要求他,我可不求他。我们这次被抽到县里来,完全是凭真本事,不是谁想帮忙就能帮得到的。再说,事事都迁就他,他也不一定会领你的情的。”&&i7 u8 H* v* Q
  金成算第一次领教了她的大小姐脾气,他已听赵一介绍过,吴卫在学校是有名的校花,下乡后也是公社文艺宣传队的骨干,已经准备安排她到学校去当教师。她的生活道路平坦,到什么地方都有人宠着捧着,不自觉地就认为高人一等。&&t4 K% q" @5 f$ N
  一连几天,吴卫都显得心事重重,看见金成也借故走开。金成不想主动凑上去,热脸去贴冷屁股,也就当没事人一样,干自己的事。他有自己的处世哲学:谈得拢,大家朋友相处;合不来,权当路人碰面。这样一来,自己倒也感到十分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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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几次反复比较,再报人武部领导同意,创作组确定了自己的报道对象:一个人称“三十里”的老民兵英雄,据说抗日战争时期他每天要跑三十里路来回取情报,风雨无阻,从不间断,从而保证了几次重大战斗的胜利。5 K) o# Z8 [4 Y( A
  “我看,故事名称就叫‘英雄三十里’,如何?”金成首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谁也没表示反对意见,故事名称很快就定下来了。+ J, b5 h, V' X5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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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里”活动的范围在范公堤一带。传说这是宋朝名臣范仲淹在担任西溪盐官时修筑的一条海堤。6 E1 M&&]/ P7 _: g
  “三十里”早已不在了,听说只有一位当年的游击队副队长还健在,在一家发绣厂担任党支部书记。6 d+ G&&E" r/ S+ h
  发绣厂里乱糟糟的,到处贴满了大幅标语和大字报。工人们早就不上班了,车间里静悄悄的。在一间办公室模样的房子里,他们见到了当年游击队的副队长。如果不是有人介绍,金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典型的糟老头儿,满头乱蓬蓬的头发,眼皮耷拉着,脸上堆满了惶恐和谄媚的笑。听说当年他还亲手杀死过两名鬼子。镇革委会李主任一看见老头儿,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马上拉下了脸:“郑大树,你给我听好,今天县里的领导亲自下来,你必须把自己所知道的犯罪事实毫无保留地全部交代清楚,争取宽大处理。同时还要检举揭发其他人的罪行,不允许有丝毫隐瞒,以减轻你的罪责,知道吗?”说完,讨好地笑一下,请赵领导作指示。
  金成他们全都怔住了,堂堂的民兵英雄怎么一下子成了罪犯,打鬼子的行动怎么成了犯罪事实?赵一脸上毫无表情,先把郑大树训斥了一番,然后说,镇革委会李主任很忙,就不麻烦了,这才把这位领导送走。
  只剩郑大树一人了,赵一递给他一杯水,让他坐下,然后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郑大树同志,你的情况我们是了解的,你是一个好同志……”赵一话未说完,郑大树已经像孩子一&&
样失声痛哭起来。他告诉金成他们,为了让他承认有投敌叛变行为,他们吊他打他,二百支光的电灯整夜对着他,让他连续多少天不能睡觉。这位镇革委会李主任原是他们厂里的造反派,“文革”前偷厂里发绣曾被他处理过,现在斗他最凶最狠了。他实在熬不过,不得不违心承认自己是叛徒。“我实在冤啊,我对不起死去的‘三十里’,对不起牺牲了的同志们啊……”
  屋里的空气有些凝重,谁也没有想到采访会是这样。如果郑大树的问题不能及时得到解决,所有的采访计划就将全部泡汤。赵一连夜赶回县城汇报情况,金成和吴卫就在镇招待所住了下来。" @% g+ Y9 C5 u5 C9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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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北走向的串场河穿过古镇,穿过苏北平原的腹地,当年为了贯通苏北三十六家盐场而开挖的串场河,成为运输淮盐的主要通道,也使古镇成为南北交通的水陆码头。镇上店肆林立,商业十分繁荣。镇中心副食品店卖一种地方特产虾油,味道鲜美,金成母亲可喜欢用这种虾油了。他想去买两瓶,于是随手关上房间门,正要走时,冷不防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d6 Z* k9 H- T: ]0 x
  来人是吴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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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吴卫的日子并不好过。表面上,人前有说有笑,其实她在心里一直问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啦,是自己太过于尖刻苛求,还是别人挑剔自己?她感到做人太失败了,刚到创作组,就和组长闹翻了,和金成的关系又不冷不热,照这样下去,自己想创造条件留在县城的努力只能告吹。思前想后,决心调整自己的一些做法缓和与大家的关系,重新塑造一个自我。她想去找金成,没想到金成要出门,看到金成愣怔的神色,她揶揄了一句:“瞧你看人的眼神,怪人的。我又不是老虎,用得着你这样来打量。告诉我,一个人偷着出去,该不是和什么人约会?”金成还是第一次看到吴卫和他开玩笑,心想:今儿太阳该打西边出了,没头没脑跑来开玩笑,一定有什么事。然后搭讪道:“和我约会的人,还在娘肚皮里搁着呢。”吴卫问他去哪儿,金成说反正闲得无聊,街头上转转去。吴卫眼睛翻了翻,说赵一不在,一定要金成请她的客。4 @: }' O0 t' ~, P- b(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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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记得古镇十字街有一家鱼汤面店,那儿的鱼汤是用经年汆兑的黑鱼熬煮而成,汤汁稠浓,状如乳汁,银丝面配上细细的蒜花,那味道实在妙不可言。吴卫见金成请她吃鱼汤面,脸上有了笑意,两人一路说着话走了过去。虽然已过了上午九时,吃面的人仍然很多,两人挑了一张临街的桌子坐下,金成要了两碗汤面,二两汤包。&&l, c1 ^* V' S% u. {, M&&|) W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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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条很快送过来了。“真好吃。”吴卫赞许地点点头。她又看一眼金成,有些不高兴地说:“给我讲老实话,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金成笑了:“你干吗和自己过不去,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多少人想献殷勤只恨没有机会,你怎么还贬低自己。“你别和我耍贫嘴。”吴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金成,待人要真诚,你真的没有必要和别人一起来气我。”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金成有些急了,说道:“吴卫,我真的不骗你,不管是我还是赵一,大家对你都很好。你想想,你一个姑娘家,我们有什么理由对你不好?如果要我讲真话,就是觉得你太敏感了,有时甚至十分多疑,弄得别人都不敢对你多讲话。你有上进心,只是太要强了。你也知道,这次创作完全是集体行为,谁也不会署上自己的名字,干吗那么顶真。”
  听金成一番话,吴卫气得差一点又要跳起来。金成赶忙说道:“我们不谈这个,还是说一点其他的吧。”吴卫这才不响了。稍停,吴卫说:“郑大树的问题不解决,部里会同意继续报道‘三十里’吗?”金成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想会的,我们宣传‘三十里’,不是宣传郑大树。再说,郑大树问题再多,也只是副队长,影响不了大局。+ I; q+ I4 V$ G. ]- [4 ?) W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吴卫抬眼四处看了看,突然一本正经地对金成说:“金成,问你一个问题,可不许撒谎。听说农村都时兴订娃娃亲,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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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稽之谈。”金成肯定地摇了摇头。但不知她怎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4 E% N, y$ Y/ |0 m4 G2 v
  “别骗人了,你屋里一定有一个小媳妇?别不好意思,回答我,是不是你父母包办的婚姻,你若不乐意,可以演一出新时期的逃婚记。”金成真的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正不知所指何事时,吴卫凑过脸来,悄悄地说:“别回头,从我们进门开始,就有一个人一直盯着你,你不信,自己看去。”金成回过头来,不由得大吃一惊。
  来人竟是小文。$ U+ G$ m! x1 c7 V( e*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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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文骑上金成的自行车回到农场,当天就听下海的农民讲,金成被关进了学习班。这下可把她急坏了,事情是由她引起的,现在账全算在金成头上,似乎太不公道了,当下就想重返小镇,被陈麻子喝住了。再后来,又听说金成去了县城,她一下子有如坠入云雾中的感觉。她再也等不及了,留一张条给他爸,说有事去了县城,三两天才能回来。骑上金成的自行&&" D9 D. X5 Z1 M& P
车,直往县城赶去。好不容易找到县人武部,警卫告诉她,创作组现在在古镇。这下她可傻眼了,古镇离县城一百多里路,乘公共汽车,她才不想花这个冤枉钱;走着去,她又不愿干这种傻事。正犯愁时,忽见不远处一辆满载山芋的手扶拖拉机正“嘟嘟嘟”地开过来,她心中暗喜,冲着驾驶员拼命挥手。驾驶员以为出什么事了,“咔”一下把车停住了。小文走上前去,乘驾驶员不注意,先把装山芋的网兜弄破了,山芋“哗哗”的掉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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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你太大意了,网兜破了,你看地上全是山芋。”说着,俯身帮忙捡拾地上的山芋。驾驶员十分感动,忙问小文去什么地方,小文说去古镇,驾驶员手一挥,十分爽快地说:“姑娘,就冲你今天这股热心劲,我就是多走几十里地,也要把你送到那儿。”直到夜半时分,小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镇招待所,传达室的门卫一定向她要介绍信,小文撒了个谎,说介绍信乘车时丢了。不管小文怎样解释,人家就是不信,玲珑剔透的小文这下没辙了,只好在招待所门前的廊檐下蹲着。正犯迷糊时,忽然感到有人在推她,急忙睁开惺忪的睡眼,不好,眼前怎么站着几个戴红袖套的人,正凶神恶煞般地喝问她是什么人,向她讨要介绍信。小文一看这架势,知道麻烦来了,想到自己的身世,想到遭受到的这番辛酸和艰难,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由于痛彻肺腑,哭得又是那样情真意切,那几个人一时间倒也没了主意。其中一个人指着灰头土脑、衣服上粘满草屑和泥巴的小文,不耐烦地对另一人说:“你还有完没完,没看见这是一个小盲流,弄到指挥部去,还要管吃管住,值得吗?”另外两人不响了,闷着头又到别的地方巡查去了。小文这下大胆了,索性找来两张报纸,摊在地上蒙头就睡。正睡得香时,迷迷糊糊听到有进进出出的说话声,慌忙抬起头,看到太阳老高了,正疑惑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见金成和吴卫从招待所大门里走出来,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凉意,也不讲话,慢慢地跟在他们后边。眼看他们交谈时的那股亲热劲,小文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味道,恨恨地想:为了你,别人吃了多少辛苦,你倒好,和别的女人又亲又热的,一点良心也没有。可转眼一想,又觉得十分好笑,金成算是你的什么人,他和别的女人交往关你什么事,真是自寻烦恼。她只感到心烦意乱,脑袋里像塞进了乱麻,白茫茫的一片。面前的一碗面条,吃了两口就停住了,对着金成他们坐的方向呆呆地直发愣。不想却被吴卫看见了,一个劲地打趣金成。! ?3 J! k6 f. i9 i1 C* i
  “小文,怎么会是你?”金成猛一下看见小文,又惊又喜,他见小文似乎有些不高兴,关心地问道,“是遇上事了还是哪儿不舒服?”小文只感到鼻头酸胀,心里全是悲伤的感觉,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拼命地摇头,满眼眶的泪水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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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漂亮,是吗?”回到招待所房间,小文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谁?”金成被她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还能有谁,吴小姐嘛。”她好像极不情愿说这几个字,两眼并不看金成。金成这才恍然明白,笑道:“瞧你,真是人小鬼大,想到哪儿去了,人家多高的条件,能看上我这样的人?再说,赵一已告诉我,有一个当兵的在追她,据说那人的来头很大。”“那也不一定,凡事还有个例外,日久能生情,我看吴小姐对你挺有那个意思的。”金成心里不是滋味,要小文别瞎想了。6 L6 T+ Y! i& ]- ]
  古镇镇西有一天妃山,山上筑有一“讲书楼”,那还是范仲淹在山上讲学时修筑的。金成陪着小文正要攀爬,忽见旁边的生产队里,几个农民正在瓶子里鼓捣一堆烂泥,他心里疑惑,停住了问他们在干什么,一位年长的告诉他:“这叫‘920’发酵菌肥,可以大幅度提高庄稼的产量。”“真有这么神?”他将信将疑地追了一句。那人有些不高兴了:“骗你干吗?是骗钱用还是骗你饭吃。”说完不再理睬他了。金成见他一脸认真的神色,眼中不由得迸射出兴奋的光芒。小文不解地问道:“怎么啦,看你神经兮兮的,什么事值得这么高兴?”金成抿着嘴说:“回去告诉你。”小文一甩手:“什么大不了的破事,我还不想听呢。”其实这么多天来,金成一直担着个心思,学习班的事,是彻底把大队主任常春官得罪了,如果不取得大队书记徐明的支持,他在小镇就无法立足。他知道徐明重视科学种田,于是想通过赵一走通古镇李主任这层关系,为小镇找回一种新的有效菌肥,那时徐明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他倒不是想做官,哲人自保,现在连最起码的做人条件都无法保证,还奢谈什么大丈夫乘长风破万里浪的空话。有了大队书记的信任,常春官再刁难,也得再考虑考虑了。但他不想把这事告诉小文。
  对面的干场河边,是汉代卖身葬父的董永墓。金成要带小文过去看,被她一口回绝了:“一个坟堆有啥看头?写书人后来造出《天仙配》的故事,那是借事说人的。管你恩恩爱爱,卿卿我我,该分开还得分开,弄了个夫妻永分离、天上人间不聚首的结局,有什么好?人家董永是个大孝子,也不该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编书人是不是毒了一点?”
  金成想不到小文会如此激愤,诧异地打量着两颊飞红的小文。小文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凡事都讲个缘分,有了缘分,茫茫人海中就能找到感觉;没有缘分,见面碰头不相识。老天爷让我认识了你,你说,是不是缘分?”
  金成被她问住了。他把小文当妹妹看,从来没有往其他方面想。现在小文发问,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说:“你还小,人世间的事太复杂太微妙,有时很难一句话就能说清&&$ y! t' {1 G5 b* G; U&&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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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的吧,一开口就说人家小,你才多大,也就比我大了三岁,就敢摆老资格?”小文脸涨得通红,她最讨厌金成说她年纪小了。
  回去的路上,走到海春轩塔前,小文问金成今天什么日子,金成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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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知道你不关心我!”小文有些生气,眼眶里似乎还有泪花,“往年过生日,都是我妈给我过的,我妈没了外婆给我过。我爸除了逼我看书学习,才不管你过什么生日。你说我找谁去?”金成听说今天是小文的生日,当下提议去吃面条。- R, }6 G* p' q+ e2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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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太俗气了,还是去拍照片吧。”小文翻了翻眼睛,提议道。金成不太喜欢拍照片,感到有些为难。小文真的生气了,秀目含威,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金成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文,我真服你了,走吧,对面有人来了,让人瞧见,还真以为我欺负你了。”“你当然欺负人,要是吴卫喊你,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小文叫了起来,眼泪也下来了。& R, c8 o6 U; M- Y' ^) @
  “小成,你一定在心里骂我,再也不想理睬我了?”回到招待所,小文先主动示好。她笑起来,露出一口漂亮的洁白的牙齿,非常好看。
  她突然变得十分柔弱娇怜,楚楚动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因为我喜欢你,害怕失去你。”还没等金成明白是怎样回事时,小文就跑上前去,双手搂住金成的脖子,踮起脚尖,对着他宽厚温湿的嘴唇忘情地热烈地吻着。; d&&C* R! z5 W- O+ p8 x
  一切都是那样的突如其来,金成仿佛置身于云雾山中,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没有了,只剩下他和一条骚动着的、无所顾忌的躯体,剩下一张疯狂而不顾一切的香唇……好一会儿,他才从遥远的遐想中回到现实中来,看清自己搂着的是小文洋溢着青春朝气、单薄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我是怎么啦,竟做出这种事来?”他的心在疯狂地跳动着,内心痛苦地谴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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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啦?好像犯了罪似的?我完全是自愿的,我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我的。”小文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和癫狂中,粉脸灿若桃花,原本白皙的圆脸上红云朵朵,金成似乎第一次发现小文原来也十分漂亮。& b) H1 [2 a1 o6 F+ X3 [
  就这样,他们两人一直静静地坐着,互相对视着,什么话也不说。
  吴卫为了给小文腾房间,请假回自己插队的大队去了。第二天下午回来后,看到小文还在,打趣道:“情意缱绻,难舍难分,小九妹乐不思蜀了。”金成讪笑道:“小文要当面和你告别呢,你倒好,好心当成驴肝肺,净想着挖苦人。”“得了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这时,小文不知从哪儿钻出来,隔老远就叫起来:“吴姐,你可别冤枉人了,我整整等你一天,上有天下有地,都能证明我没说诓语。”吴卫天生伶牙利齿,可这时竟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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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吴卫同房间的一位县工作队的女同志要回县里办事,小文用不着和吴卫同被窝了。吴卫似乎明白小文留下不走的意思,两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后,她不经意地问:“小文,我看你和金成感情不一般。”小文一下来了精神:“吴姐,金成家庭情况不好,但他人好。我们相识虽然不长,彼此觉得合得来,有共同语言,和他在一起,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有一种安全感。女人吗,居家过日子,就图个家和万事兴。不知怎样,就想和他在一起,人背后老想着他。你说怪不怪?”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0 v. s2 E# H$ f0 v&&K7 r" ?8 I8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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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爱上他了。”吴卫看她一眼,轻轻说道。/ Q8 w, G7 m5 B&&f
  “我也不知道。”小文低下了头,仿佛在沉思。“你问过金成吗?”“没有,不过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人嘛,都是感情动物,我为他做了这一切,他还看不出来?”“傻丫头,”吴卫笑了起来,“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能一厢情愿呢。我们都是女人,都有自己的向往和追求。作为大姐,我讲几句心里话,世上的事,缘分到了,自然成功,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男女感情。我希望你幸福,更希望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用情专一是对的,不过最要紧的是随缘,婚姻毕竟是终身大事,不能草率,更不能由着性子来。你要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吴卫讲得诚恳,小文也受了感染,好一会儿,她动情地说:“吴姐,你真好,我爸常对我说,人生要有目标,要有不被别人左右的信念,认准的事一定要锲而不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我想,还是你说得对,随缘最好。不过,认准的事我会坚持的。”
  赵一终于回来了,他带来了县革委会领导的最新指示,在郑大树的问题弄清之前,文章中只涉及“三十里”,其他的人全用化名。
  几千字的文章写起来很快,只用两天时间,两人的初稿都好了。金成文笔流畅,口语化的语言朗朗上口,故事味浓;吴卫的文章优美的词汇多,又大多用的欧式句,读起来拗口,不像一篇故事,倒像一篇能获高分的学生作文。
  赵一的不满终于可以发泄了。他先让吴卫评判两篇文章的优劣,吴卫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不开口。金成认为两人有些小题大做了,他首先考虑的是,创作完成后,自己怎么办?他说:“两篇文章的优缺点都十分明显,不如集思广益,扬长避短,保证能出一篇好文章。”吴卫立即附和,赵一倒不好坚持了,他是组长,又是男人,太和女同志计较会让人瞧不起的。最后,还是金成执笔,一场风波悄无声息地平息了。金成的第二稿写得很苦,他缺少抗战的生活,领导规定的条条框框又多,为了跳出原来的构思,金成反复取舍,又几次去找郑大&&, S/ G* D' b0 M$ {" F
树,在闲聊中无意发现了许多有用的线索,如获至宝,设计了不少悬念,节骨眼儿上卖卖关子,更增加了文章的故事性。吴卫谦虚多了,主动帮助料理生活上的事,有两次还帮金成洗了衣服,直把个金成弄得很不好意思。
  省军区催得急,部里也几次催问进度,等到金成写好最后一个字时,早没了原稿的影子,金成也累得直不起腰了。
  赵一乘早班车回了县城。金成一觉睡到九点钟,此时吴卫“咚咚”敲门了,要金成用自行车驮她去她插队的大队。毕竟是冬天了,又是顶头风,不一会儿,金成额头上已沁出细细的汗珠来。“男子汉同志,这讨女人欢心的事可不容易做,还得再学学。”吴卫打趣道。“去你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坐享其成还说风凉话,累不累?”金成故意反唇相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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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卫说:“金成,小文对你用情可专啦,别看她人不大心眼可不少,你得有个思想准备,她可能已经当一回事了。“你别瞎猜疑,小文还是个孩子。”金成肯定地摇了摇头,他告诉吴卫:小文的身世也很苦,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须曾相识。命运对他们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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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情怜悯是一回事,爱情又是一回事,怜悯不是爱情。小文很可爱,不过我感觉她不适合你。”金成没有吭声,吴卫接着说道:“你有才气,文化底蕴深厚,又受过一定的教育,具有文人学者的气质,只要有机遇,你总归不会永远寄人篱下的。而小文,她对人对事完全凭感觉,凭自己的一时冲动,她还不明白什么叫做爱,什么叫做刻骨铭心,也许她今天做的,明天就会后悔,她属于那种冲动型、感情型的人,她无须对自己做的事负责的。”0 G. d# e& q( k: K#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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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被她讲得心里很乱,他承认吴卫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他更相信小文是一个感情专一的人,这倒不是他真的爱上了小文,只是觉得这样评价小文似乎并不公平,从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来看,小文是那样的清纯如一,如同那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串场河水一样。
  两人都沉默着。路上的车辆很少,这时一辆空载的卡车疾驶而过,扬起的漫天灰尘挟裹着他们,自行车被砖块绊了一下,金成急忙把车头往外边打,吴卫吓得整个人紧紧抱住金成。金成跳下车,吴卫感到了自己的失态,粉脸上全是红晕,撩一下微乱的黑发,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金成笑道:“又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况且,这样的艳遇并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去你的,”吴卫用手轻轻打了他一下,“原以为你挺老实,想不到也这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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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金成推着车,吴卫跟在后边慢慢走着。“金成,”稍停,吴卫抬起头,看一眼他轻声地问道:“你考虑过以后吗?”&&h: }&&x, J' c
  “说不考虑那是假话,可叫人怎样考虑呢。现实就是这样,还能蹦哒出什么?只能走走看看了。”
  吴卫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她抬头注视着金成,两只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热望和期待:“光有理想和愿望还不够,要紧的是抓住机遇,乘势而上,社会对我们这一代不公平,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命运。条条大路通罗马,就看你怎么走了。你有才气,可凭着你的身世社会又不容你写作,不行找找人,谋个教师也不错呀,至少有一个稳定工作,学到的知识也能派用场了。”
  看着吴卫说话的轻松劲,金成的心却像浸透了黄连汁那样苦涩,谋一个教师位子谈何容易,得找多少关系,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岗位,结果只能是谁的关系硬谁上,何谓公平可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部领导大体认同了《英雄“三十里”》的定稿,只是在几个地方提出了修改意见。大家松了一口气,两个多月的劳动没有白费,几个改动的地方工作量并不大,再有个把星期就能全部结束了,也就是说,临时创作班子的历史使命也将到此为止了。$ }5 I# m0 y( c# y9 F
  小镇大队书记徐明来县城找过金成两次。因为赵一帮忙,小镇很快从古镇搞到一批“920”菌种,听说效果还不错,徐明几次在大队会议上公开表扬了金成,说他很有责任心,时刻&&
不忘家乡的建设和发展。那一次徐明到县城来,赵一特地撺掇人武部何科长请了一顿饭,这让徐明有些受宠若惊,觉得很有面子,酒吃多了,舌头开始打圈,吐词也有些模糊。他称赞金成有水平,让他别理睬常春官,说他是公报私仇,他一定会给金成安排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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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卫对金成说,你们书记人挺爽,一口答应安排你工作,看来肯定会兑现的。金成笑道,酒席上的话从来不算数,况且还有个常春官在作梗,不过他会珍惜每一个机会,来努力实现自己的目标。人有时确实需要一点阿Q精神,金成只能用天无绝人之路自我安慰了。: Y' v" j& E& p# F3 D; k7 I
  这一天,吴卫来找金成,沉默片刻后,突然凝视着金成,告诉他,根据内部通报,要恢复高校招生了。金成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十分吃惊,不过他知道追吴卫的那个军人路道很粗,她的消息源于上层,应该是可靠的。
  “还听讲,”吴卫说,“这次考试和以往不一样,采用从工农兵中招收大学生的办法,就是说,不通过公开考试,全凭推荐。”$ E) F4 N' W9 B& s
  “推荐,那不等于让开后门公开化、合法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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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卫没有答话,稍停,她告诉金成,实际情况确实如此,具体操作凭各人的关系、力道和后台背景了。招的名额有限,一个公社才一名,多少年大学不招生了,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一个名额,竞争激烈的程度差不多可以用“残酷”两个字来形容了。) Z, z&&a! q$ R; i( w&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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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无奈地低下了头,这个消息对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不管论政治条件还是社会背景,他什么都没有,他缺少任何竞争的手段,更不要说众目睽睽下的生死拼杀了。吴卫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说:“为了体现政策,听说还要招一些家庭出身不好的,有一种说法叫什么‘可教育好子女’。你参加了创作活动,正好可以作为推荐理由提出来,再请部里出个证明,我看还是有说服力的。前次你们书记还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安排你,正好让他兑现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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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苦笑了一下:“这些年的经历告诉我,不要把任何事情看得太认真。我希望抓住机遇,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最后只能看老天爷了。另外,我有一点始终不明白,你说这‘有成分论、不惟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应该怎样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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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卫不明白他的意思,定定地看着他的脸。金成突然提高了嗓音:“世界上最卑鄙、最无耻的莫过于提出这几句话的人了。这一定是哪个混蛋吃醉了酒说出的昏话。它和印度的种姓制度、日本的贱民又有什么两样?他把人在娘肚里就分成了三六九等,还美其名曰阶级分析。他利用了人们的自私本性,在人群中播种、散布仇恨,来达到镇压、统治的目的,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阴险、更能激起人们互相残杀的怨仇?”吴卫有些担心地四下里看了看,还好,路上的行人不多,谁也没有注意他们的谈话。“金成,平日里你胆小怕事,阿弥陀佛,怎么一下子说出如此出格的话来!要知道,祸从口出,被别人听到,要出事的。”金成叹一口气,自嘲道,平时也没有人说说心里话,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我知道这些话犯忌,闷在肚皮里难受,讲出来,也算一吐为快吧。他问吴卫上大学的事落实得如何,吴卫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作为知青,她的把握可能大一些。她讲得含糊,金成看她不愿讲,也就不便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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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招待所的床上,金成脑海里翻江倒海般不能入睡,他太想上大学了,他也明白只有通过上大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和处境。可他面前生生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政治的坎,怎样才能跳过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人生?他确实无法知道,但他不甘屈辱、出人头地的愿望反而变得如此强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只相信一点,自己立下的誓言一定要实现。也不知什么时候,金成迷迷糊糊睡着了,忽听有人“咚咚”的敲门,敲门声挺急,金成一下子被惊醒了,和吴卫同住一个房间的小王语气挺急地告诉他,吴卫不知吃了什么,吐了一地——昨晚部里为了表示感谢,请吃晚饭,其他人都好,脏东西却让吴卫碰上了。金成也顾不了多想,慌忙背上吴卫就往县人民医院跑。此时的吴卫死人一样,温软的身体松瘫在金成背上,嘴里只有“哼哼”的劲儿。急诊室紧锁着门,金成拼命地喊,好一会儿才有医生眨巴着惺忪的睡眼,慢慢地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真是急抽风碰上个慢郎中,医生似乎没有看见痛苦呻吟的吴卫,仍然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就诊器械。金成急了,央求医生快一点,遭到医生一顿训斥,说他这个男人缺少责任心,女人病成这种样子,为什么不早送医院?! p& w/ M8 I: Y/ }1 @* Z5 J( |
  吴卫有晕针的毛病,看见医生拿着针筒过来,吓得赶忙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握着金成的手,身体在不停地哆嗦着,金成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她的背,这才打好了一针阿托品。
  “金成,你今天可讨我一个大便宜,医生的话我全听到了。我现在有些困了,你好好抓住我的手,算是对我的补偿。”挂一会儿盐水后,她的神态开始恢复正常,她真的把手伸过来,金成握着她细嫩柔软的手,心跳得很厉害,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吴卫感受到了他的心跳,笑着说:“可不准动坏脑筋。”说着话,竟慢慢地睡着了。
  “真像白玉雕成的女神像,这么洁白,这么高雅。”金成喃喃自语着,忍不住俯下身子&&) E5 }&&c% b+ n% E% }3 V9 x
,在吴卫光滑的前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吊了一夜盐水,吴卫完全康复了。她看见金成,先说了一声“谢谢”,接着喊他一声“傻猫”。金成睁大眼,不明白她的意思,吴卫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径自跑开了。
  金成找到赵一,说起大学恢复招生的事,赵一皱了皱眉,又问了他两个问题,感到把握不大。他对金成作了一个比喻:好比一群饥渴的人,前边放着一桶救命的甘霖,你说,谁会高姿态公开申明退出这场游戏呢?金成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不肯放过这一线希望。他们一起找到了何科长,请他帮这个忙。何科长搔了搔头皮,看着赵一欲言又止。赵一笑着说:“何科,帮人一次,胜造七级浮屠,这次对小金恐怕是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机会。小金的工作表现你是清楚的,水平出类拔萃,这也是为国家输送合格人才嘛。”/ R5 B7 p8 V! \0 Q; s: a'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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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科长笑了起来:“赵一,听你的口气好像我在作梗,其实这事真正难办。据我了解,出身不好的指标全县只有两名,你说小金成功的概率有多少?听说早内定好了。”赵一并不罢休,一定要何科长死马当做活马医,吴卫也在一旁敲边鼓,何科长被缠得没有办法,提笔给小镇人武部长写信,说金成在县城协助工作期间,工作能力、工作表现都很好,这次能否作为公社推荐对象上报,请部长帮助做做工作。0 F. l7 m, L; H! g2 S( A%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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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在招待所昏黄的灯光下,金成和吴卫面对面坐着。“招生的事你可要认真去办,必要时我会帮你的。”吴卫期待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停在金成的脸上。金成的神色有些黯然,低声说道:“说句心里话,我真的很想上大学,做梦都在想。可是,又不得不面对无法回避的现实。也许何科长是对的,对象早就内定了,一切不过作作形式,摆摆样子,用我们家乡人的话说叫骗骗老百姓。不管结果怎样,我都很感谢你,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以成败论英雄,参加这次创作活动的最大收获,是让我认识了你,所以,今后不管在什么工作岗位上,我都不会忘记你的。”金成显然动了感情,声音有些沙哑,眼圈也有些红了。吴卫低下了头,她显然在思考什么,停了停,轻轻问道:“如果不成功,你准备怎么办?”' ~4 m5 S% y$ P# X
  “船到桥头自然直,天下的道路九千九百九,我相信总有一条路适合我的。”
  吴卫点点头:“人最可怕的是绝望,对生活失去信心,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千万不能泄气,更不能自暴自弃。如果我们能一起在校园里学习、散步,谈工作、谈理想、谈未来,那该是一种多么令人陶醉和向往的生活。这样,社会对你才算是比较公平的。”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热切的渴望和追求,这使她那双原本就妩媚的眼睛更加娇羞逼人。吴卫问有什么临别赠言送给她,金成犹豫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她,说是他在百无聊赖时涂写的,虽依律诗格式,却在平仄上不甚讲究。吴卫轻声念道:“遨游太空意何如?轻取白云仍作裘/环宇展眼风鼓瑟,扬波大海芦笙幽/野松逢雨叶亦翠,村荷淋露花含羞/沉锚肃言艄公意,枯沙无水隐千舟。”
  吴卫反复吟诵了两遍,说她喜欢最后两句,很有唐诗的韵味,既大气,又让人有联想的余地。不像有些诗,太直白了,反而像喝白开水,一点儿味道和意境都没有。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中国结来。这是一个红红的中国结,那鲜艳的颜色仿佛流动在心灵深处的殷殷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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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何科长说得不错,特殊招收的两个对象是被打倒的领导干部的子女,金成空忙活了一场,气得整整三天躲在家里不想见人。这一天,忽听门外不远处的巷道口有人扯着嗓子在喊“金成”。
  来人是大队通讯员杨瘪嘴,他要金成马上到大队去,说徐明书记有急事找他。0 N' p&&g; x5 t8 ^- G
  徐明倒没有食言,为了金成的工作安排,他和常春官争论了好几次。常春官仍然坚持,金成出身不好,社会背景复杂,又私自放走了有重大嫌疑的劳改人员的子女,阶级立场值得怀疑,不适宜安排工作。徐明则不以为然,说谁要也给我联系上一个可以提高农作物产量的菌种来,我也给他个干部当当。这话实在,常春官也不好响了,不过他仍不甘心,去公社向&&
一位私交很好的副书记反映,那位副书记批评徐明缺少阶级斗争观念,要他用人时多从政治上考虑,同时批评他的话没有原则性。徐明有些冒火,可又没有办法。这一天上午,徐明突然接到电话,让他立即到公社去。徐明来到书记办公室时,公社李书记阴沉着脸并不看他,随手递给他一只信封:公社革委会接到县革委会转来的上海农场的一封公函,说他们农场的员工子女陈文在小镇被非法关押,同时遭到看守人员的流氓行为,身心受到极大伤害,要求严查肇事者,否则他们将通过上级部门以求问题得到公正解决。那时“四人帮”中上海势力极盛,这事给县革委会极大的压力。县革委会主任批示的措词十分严厉,除了要求惩办肇事者外,还要求处分当地领导。徐明见是这事,头皮也一阵阵发麻,他没料到事情竟会是这样。李书记先是虎着脸把徐明狠狠地批评了一通,认为小镇工作粗糙,竟会发生耍流氓的事情。说明清理阶级队伍的斗争很有必要,要把隐藏很深的阶级敌人统统揪出来,不能让他们蒙混过关。0 ~; J3 ~" l$ |* G
  “你说,在这件事上你们大队谁要负主要责任?”李书记睨视着徐明,冷冷地问道。徐明的手脚都有些冰凉,他十分清楚这个回答关系着乌纱帽,稍有不慎,将会悔恨终身。他小心地答道:“民兵工作是常春官分管,干坏事的人是生产队民兵。”“我不管你那么多!”李书记叫了起来,同时提出三点处理意见:一要常春官做出深刻检查,对他的处理公社党委会按照他认识错误的程度再决定;二是大队主要负责人必须亲自到农场说明情况,当面道歉,以挽回不利影响;三是对宏宝以流氓罪在公社范围内游街,从重批斗,必要时报请县公检法批捕,决不姑息。总的原则是让农场满意,县领导满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留后遗症。徐明感到事情难办,特别是要让常春官对这件事情负责,他一定会火冒三丈,和自己大吵大闹的。可眼下管不了这么多,支部分工确实是他分管民兵工作,再说,他对金成公报私仇,才惹出今天这些麻烦出来。在支委会上,没等徐明把话讲完,常春官就一蹦三尺跳了起来:“这他妈撞那门子邪了,我抓民兵,专搞阶级斗争,反而搞出个错误来。我想不通,现在到底是不是毛主席领导?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阶级敌人要翻天了!我就他妈的不检查,看谁还能把我怎样?”其实徐明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他马上跑到公社,如此这般向李书记学说一番,李书记勃然大怒,立即召开会议,决定撤销常春官大队主任职务,同时由公社人武部出面拘捕宏宝。这一下实在厉害,整个小镇全被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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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决定亲自到农场去登门负荆请罪。他知道这件事处理好了,就能赢得李书记的赏识,攀上李书记这棵大树,况且,扫清了常春官这个障碍,小镇就全是他的天下了。他想事情是因为陈文来找金成惹出的,不如让金成陪着一起去。只要陈文气顺了,下不追上不讨,事情马马虎虎就算过去了。他们先找到“陈麻子”陈祥瑞,陈麻子言语不多,只是听着,一旁站着的小文起劲了,先把查夜的民兵骂了一通,讲到宏宝的罪行时她是动了真感情,大骂宏宝禽兽不如,说如果不是金成来的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徐明当面向他们父女道歉,告诉他们宏宝已被抓了起来。在农场场部,负责人听了他们的处理意见后表示理解,但要徐明当面保证,今后决不允许再发生此类事情,徐明唯唯诺诺,好话说了万千箩,只差做孙子下跪了,一场风波才算平息。; q0 Q- K) c3 C
  回来的路上,徐明问起小文有何背景,金成老实地摇摇头,他说只是一面之识,其他的事无从知道。徐明沉思着点点头,说小文他们不显山不露水,肯定有后台,否则农场不会为一个普通员工如此兴师动众的。他要金成多和他们接触,说不定啥时候能为小镇办出好事情来。这个结果倒真出乎意料,也是金成始料未及的。其实农场考虑的是,小镇是农场员工回上海的必经之路,如果这次不让地方上吸取教训,让下边的人规矩一些,以后的麻烦就多了,才决定出这封公函。回到大队后,徐明一锤定音,决定让金成担任大队扫盲辅导员,负责全大队的扫盲工作。其他人听徐明介绍陈文背景不简单,倒也吸一口冷气,对金成的任用也不敢说三道四了。* j+ l, a,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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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金成刚回到家,忽见屋里多了一个人,仔细看时,见是小文,不觉惊喜地叫了起来。小文还在抱怨,说前天要不是金成陪着去,她非把那位书记骂得狗血淋头,撵出门去。金成笑道:“你别得理不让人,太凶蛮了当心找不到婆家!”小文白他一眼:“你替我担什么心,我哪儿都不去,就到你家来。”金成妈买了点心正好回来,听到小文最后一句话,赶忙接过话茬儿:“小文说得对,就到我家来。”金成对他妈说:“妈,你抄头不抄尾的,就知道乱搭话。”金成妈见儿子当着客人的面抢白她,心中不开心,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小文赶忙解释道:“阿姨,我和小成逗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不过,小成在人背后净欺负我,阿姨你可得管教管教他。”金成妈这才回嗔为喜,说:“看谁敢欺负小文,我可饶不了他。”——自打小文进屋,金成妈见小文长得眉清目秀,嘴又很甜,从心里喜欢上了。
  金成妈去厨房忙活晚饭,小文赶忙从包里掏出一样用报纸包着的东西,顺手递给金成。金成赶忙打开,见是一件毛衣,打趣道:“小文也知道疼人了。”“去你的,”小文有些不好意思,圆圆的脸上飞起红霞,“试试看,合身不?”“不用试,肯定合身。”金成一边说,一边往身上套毛衣,小文帮他在身后翻着衣领。金成来回走了两步:“很好,挺合身。”小文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前后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说。金成有些奇怪,问小文怎么知道他的身高体长,小文不高兴地提高了嗓音:“我是介头?你别忘了,除了吴卫,我也是女人。”&&+ U) `% M! f$ ~* t
把个金成闹了个老大没趣。2 b/ n) ~9 O# k)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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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吃晚饭时,忽听门前有吵闹的声音,金成正自纳闷,眼见得门外风风火火闯进一个人来,看见小文“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嘴里连连说着“菩萨姑娘救命”。金成看时,原来是宏宝妈。小文大惑不解,脸上满是询问的神色,金成急忙一边要扶起跪在地上的宏宝妈,一边告诉小文:“她是宏宝的母亲,宏宝已被公社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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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是那个企图侮辱她的人的母亲,小文的神色大变,大着嗓子说道:“你的儿子又不是我抓的,你找我没有用。再说,他干了坏事,抓他也是罪有应得。”一听小文的话,宏宝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说姑娘是菩萨心肠,千万请你到公社讲讲好话,否则,她今天就死在地上。
  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金成妈几次想扶起宏宝妈,那个妇人就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金成无奈地说:“婶,你跪在地上也不是办法,就是要解决,也得坐着说才行。你老这样,让我们还能说什么?”这个妇人真是铁了心了,不管别人怎样劝说,只要小文不肯松口,她就愣是赖在地上。% x( p" j: p0 y& r# D1 y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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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闹着,忽听门外有说话声,金成看时,原来是徐明来了,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徐明先朝小文点点头,表示他们已经认识了,然后转过脸,阴沉着嗓音喝问道:“你真的敢这样闹,我明天就把宏宝往县里送,不判他个十年二十年,你看我还能在这儿站着?一听徐明的话,那个妇人呼天喊地地在地上滚成一团。霎时徐明的眉头皱成了疙瘩,转身对金成喝道:“你给我去喊两个民兵,把她关起来,明天全大队游街。”宏宝妈被徐明一下子镇住了,金成妈连劝带拉,才把她送回家去。0 B! w5 I2 f3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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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满脸绽笑,对小文说:“欢迎你常来小镇,金成不好好招待,让我来教训他。”说着问小文什么时候回农场,他会派拖拉机送她的。金成心里明白徐明为什么来套近乎,小文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如坠云里雾里,心里挺纳闷,不明白金成的领导怎么突然会如此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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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金成妈在厨房里洗刷碗筷,小文看一眼金成,仿佛不经意地说:小成,明天我要回上海了,是来向你辞行的。2 p- T0 ?# l* d/ A( p9 D$ J: J
  金成问是不是回城分配工作,小文摇了摇头,她告诉金成,她们这一届全部下乡,最远的要去新疆、黑龙江,她江西有亲戚,想去投奔他们。6 u5 A% I+ k! {" D7 s( U9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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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突然感到心里很乱,这才发觉,他十分在意小文的行踪。小文看他神色有异,忙问怎样了,金成说,担心她一人在外,人地生疏,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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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得那么恐怖,我也算走南闯北的人了。再说,还有一个知青政策扛着,谁不想活了?”金成看她说得那样自信,无奈地摇了摇头。; s2 R/ p$ O4 n
  “你别光摇头,好像别人老有错似的。”小文不满地叫了起来。, n: M6 l) w. ?8 W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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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对这个任性的姑娘真的没有办法,小文反而得意地笑了。
  金成家是两间普通的茅草屋,金成妈睡里间,金成在外间搁一张床,小文来了,和金成妈同被窝,临睡前,她把金成喊过一边,神秘地眨了眨眼,告诉他,过些日子她想把户口从江西迁到金成家来,他妈也同意了。再说他们书记对她如此热情,领导那儿不会存在障碍的。/ N) @$ c! {# `: x9 Z9 T
  “你疯了,到这儿来受穷?一天的工分才挣一毛钱!别人早想跳出这个穷坑,你倒好,愣着头硬闯进来。再说,你在江西每月还有知青补贴,总比老农民强多了。到这儿来,什么都没有了。”$ y&&h" L. G; [$ S&&h; f3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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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愿意。”她故意拖长了话音,仿佛在和谁赌气。金成有些急了:“我的小姑奶奶,这是大事,不是闹着玩的。实话告诉你,连我都想跳出龙门远走他乡,你还不知深浅硬要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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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要出去?想去哪儿,看我能不能帮你?”小文调皮地歪着头,一下子来了兴趣。金成告诉她,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人挪活树挪死,天下实在太大了,创业的机会也很多,只要有可能,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创造机会去外边闯荡。自古布衣多英雄,驰骋跃马执长弓。他不相信自己会永远屈居人下,既然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为什么一定要死守小镇一个地方?, t/ R4 H) O5 A& J$ J# }1 Q' q5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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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小文要走了,金成已请好假用自行车送她,徐明还算守信,手扶拖拉机准时过来了。小文很失望,眼望着那棵枝叶婆娑的柳树似乎在想着什么。柳树高挺,树冠大,树身一人也抱不拢,枝条繁茂,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金成笑着说:“你也权当爱护我,算我欠你一次,行不行?”说着,顺口吟道:“灞上柳,送亲人,但愿天涯同此心。”本来还在和金成怄气的小文,闻听此言,脸上泛出异样的神色,什么也没有讲,跳上手扶拖拉机就要走,金成不明白她突然变脸的原因,问她又不肯说,想想还是送她回去,小文的脸上才有了笑意。
  过了潘堡河桥,沿着河堤铺成的沙土路变得更加崎岖不平,路中央有两条深深的车辙印,那是木轱辘牛车长年累月碾轧造成的。路不平,车子颠簸得厉害,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小文觉得很难受,一个劲想吐。前边就要下坡了,坡度很陡,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怪叫,叫得人毛发悚然。金成心中一懔,抬头看时,只见一只从未见过的大鸟正在上空盘旋。他下意识地朝前边望去,突然看见驾驶员回过脸来也看了他们一眼,他心里打一激灵,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此时,本来应该减速的拖拉机不知怎么突然加速,呼啸着向滔滔河中心冲&&
去,驾驶员早就跳下了车,金成一看不好,来不及多想,抱住小文就势滚到旁边的蒿草丛中。真险,离水边只有两公尺了,拖拉机早就像一只折断翅膀的秃鹰,疯狂地冲到了河中央。8 U9 ?6 c! a8 @+ V* w* z
  还好,金成只是扭伤了脚踝,小文也只是脸上擦破了一点皮,两人惊魂甫定,直到这时,金成还是紧紧抱着小文不肯松手。小文一个劲哼哼着,金成慌忙问她哪儿痛,她一会儿说这儿,一会儿说那儿,金成明白她在恶作剧,不好意思松开了手。小文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说:“差一点我们就成梁山伯与祝英台啦,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的名分全有了。”金成又好气又好笑,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思开玩笑。”小文说:“天又没有坍下来,看把你急的。”说着问金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金成没有吭声。他已隐隐地感到,这是常春官设下的圈套,驾驶员是常春官的一个远房兄弟,本来想趁小文不备时造成交通事故,谁知道金成又上了车,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可他不能把这些告诉小文,他太了解她的性格了,更何况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呢。他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是一桩谋害案,更不要说站出来指证常春官是幕后凶手了。也许驾驶员突然悟到自己是在干一桩杀人的勾当,满脸惶恐地跑过来想扶起他们,被金成拒绝了。
  这次扫盲采用互换的办法,相邻东坝大队的教师全部来到小镇。作为大队扫盲辅导员,在第一次开碰头会时,金成简单介绍了本大队的情况。他说,需要扫盲的对象多,任务重,工作比较艰巨,不过,完成这次任务的条件也比较充分。金成站在小学的讲台上,面对一屋子的教师,仿佛授课老师一样侃侃而谈,全大队六个生产队,两名教师负责一个生产队,计划两个月时间完成全部任务。金成的话刚讲完,下边就“叽叽喳喳”议论开了。教师们的问题比较多,集中起来有这么几点:路远的教师晚上住宿怎么办,是否按文盲程度分班授课,&&
脱盲的标准如何统一,等等,金成一一作了解答。这时,一位个子不高,肤色较黑的女教师举手提问,她的问题其实很简单,扫盲对象无故缺课如何处理?金成看了她一眼,只见这位女教师二十出头,梳着两条短辫,戴一副白边眼镜,显得文静而有修养。这个问题刚才己经讲过,金成又耐心地解释一遍,女教师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Q* ?+ @2 `+ [4 C%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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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麦收时节,天气出奇地热,知了躲在树丛中,不知疲倦地叫得正欢。农民们白天下地干活,晚上集中学习。大教室里几十个人安静地坐着,燃烧煤油的汽灯发出“咝咝”的响声,惨白的灯光引来了无数的昆虫。讲台前,梳着两条短辫的女教师正认真地上课,尽管水平不一,大部分农民都在专心地记笔记。金成悄声问一旁的公社文教顾干事,那位女教师是谁,顾干事告诉他,她是东坝小学的老师,也是一位下乡知青,名叫任静静。任静静讲得很细,也注意突出重点,她的深入浅出的讲法农民很容易接受,金成听得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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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时已是晚上十点钟了,生产队给讲课的两位老师每人下一碗面条,金成拉上顾干事也各盛了一碗,正吃时,任静静端着碗走过来,微笑道:“金老师,帮帮忙吧,我饭量小,吃不了这么多。”说着从自己碗里挑一些面条给金成。金成也不推辞,打趣道:“那我就多吃多占了。”8 v: N8 l9 j! x# T1 i3 d$ e
  任静静借住的农舍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顾干事先走了,金成不放心任静静一个人走夜路,提议送她一程。
  初夏的夜晚很美,星星在黑色的天幕上调皮地眨着眼睛,鸣虫躲在草丛中啾唧,不知名的小动物裹着黑暗到处乱窜。农民还在忙着,不远处生产队的打谷场上,脱麦子的脱粒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金老师,你在想什么?”任静静轻声问道。“这浓浓的夜色很有点诗情画意。夜色朦胧,朦胧就是距离,朦胧就是美。不知不觉中,美也就产生了。”' X" F4 D: O. O8 y6 C# v2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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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在讲生活还是讲哲理?”任静静轻声发问,仿佛这暗夜中昆虫细柔的鸣声。“什么都不是,只是发发大兴,无病呻吟。”“不,你很有才气,你不是平庸之人,那天你在动员会上的讲话教师们全夸着呢。”金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任老师,你今天的课上得真好,村民反映能听得懂。”3 q- _" D2 q: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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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认为我没有水平不配和你说这些?”金成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顶真,赶忙赔笑道:“鄙人岂敢。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你还是为人师表的老师!我吃豹子胆了,敢小瞧你们这些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别耍贫嘴,其实,你从心底下瞧不起人。”金成看着她那双执拗的、隐藏在镜片后边、在黑暗中闪着亮光的黑眼睛,一时倒也无话可说。前边就是任静静借住的民房,金成不准备进去,站在门前和她说声再见,任静静没有吱声,稍停,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问金成以后能否经常送她回宿舍。金成犹豫片刻,看到任静静期待的目光,很爽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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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终于收到吴卫的来信。吴卫如愿以偿,成为首批工农兵大学生。信中,吴卫讲了学校的情况,讲了学员的构成 。她说她十分留恋在一起搞创作的日子,留恋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特别在她食物中毒时,忘不了金成为她所做的一切,忘不了陪伴她的分分秒秒。她希望金成不要灰心,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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