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王者荣耀戒瘾中心 -漫画 -太搞笑
欢迎来到王者荣耀戒瘾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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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直以来，我都特别鄙视那些王者荣耀的玩家。一个非原创的手游而已，何至于沉迷至此？饭桌上，地铁里，公交站，咖啡馆，到处都是捧着手机玩王者荣耀的年轻人，他们脑袋低垂，手指翻飞，心无二致，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每当我看见他们，心头就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强烈的反感，齿缝间轻蔑地迸出两个字：脑残。如果不是脑残，怎么会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耗费在这个游戏上？一局游戏20分钟，一天玩10局，就是3个多小时。这些时间拿来读书、学习、充实自己，难道不是更有追求的选择吗？这些时间拿来工作、进修、投身公益，难道不是更有意义的人生吗？为什么，要把宝贵的时光都浪费在5.5英寸的屏幕里呢？退一步讲，即使要玩游戏，也应该玩更高级点的游戏啊。要知道，游戏界也是有鄙视链的。从厂牌来看，玩CS的看不起玩CF的，玩泡泡堂的看不起玩QQ堂的，玩三国杀的看不起玩英雄杀的，玩DOTA的看不起玩LOL的；从终端来看，玩XBOX的看不起玩PS的，玩PS的看不起玩电脑游戏的，玩电脑游戏的看不起玩手机游戏的。总结一下就可以看出，厂牌和终端决定了游戏的LOW度。SO，现在，你居然好意思告诉我，你最喜欢的游戏，是位于这个鄙视链底层的厂牌推出的一款手机游戏？退两步讲，即使你要玩手游，为什么偏偏一定要玩王者荣耀呢？这个游戏究竟有什么好玩的？我瞟过几眼，粗劣的画质，简化的技能，肤浅的设定，低幼的门槛，充斥着小学生和女玩家这些传统坑王，根本不是一个有追求的玩家所应该染指的东西嘛。二半个月前我大姨妈来了。她带着儿子来我家做客。我试图扮演一个慈祥长辈的角色，关切而不失友好地询问外甥关于期末考试成绩和暑假作业进度等问题。外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口敷衍着我，全神贯注地玩着手中的王者荣耀，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我终于忍无可忍了，质问他：“这个破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这么痴迷？”外甥终于抬起头来：“当然好玩了，你是老年人，不懂的。”“老年人？”我愤怒得差点摔了手中的保温杯，“我玩网游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王者荣耀这么LOW的游戏！我们当年玩热血传奇，那才是真正的游戏……”外甥挑衅地撇撇嘴，打断了我：“那你试试啊！”“试试就试试！”我怒气冲冲地掏出手机，下载了王者荣耀，“我倒要看看，这弱智游戏到底有什么魔力！”游戏很快就下好了。我不屑地“哼”了一鼻子，点开了程序。一个星期过去了。我的召唤师级别已经达到21级，并且拥有了14个英雄。排位赛的段位也达到了荣耀黄金Ⅱ。要不是妻子的反对和阻挠，我应该早就上钻石了。在游戏里我拜了小外甥为师。我给他买皮肤，他带我打匹配，开着语音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不但不以为杵，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他捡人头，并以此猥琐地保持60%以上的胜率。我开始一有时间就观看王者荣耀的电竞视频，并且上社区讨论英雄的装备搭配和实战经验，见到使用露娜或者韩信的玩家就忍不住肃然起敬。在饭桌上，地铁里，公交站，咖啡馆看到捧着手机玩王者荣耀的低头族，我的心头就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强烈的亲切感，胸膛里热乎乎地升腾起两个字：同志。直到有一天，当我在排位赛四连败，跌落四颗星，气急败坏地饭都吃不下，敲着筷子大骂为什么小学还没有开学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尼玛，我农药中毒了。三我怎么可以沉迷游戏呢？我的时间应当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实现更有价值的人生啊！比如说，……呃，……我就不举例子了……退一步讲，即使要玩游戏，也不能玩这么LOW（内心挣扎：其实还可以啦……）、根本一点都不好玩（内心挣扎：其实还蛮有趣的……）的游戏啊！我警醒自己，最初我为什么要下载这个游戏？是为了批判它啊！我下载它、接触它、体验它，都是为了更好地抵制它和打倒它啊！勿忘初心啊！达摩就说过：“千朝繁事，全往初心。”……这时候我应该一身输出装，中路团战，放大招踢回对方脆皮英雄，再来一招CD刷新的真言无相，收割人头凯瑞全场易如反掌……喂，我在想些什么啊！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我不可以这样沉沦下去。一定要做出改变。但是手机就在身边，王者农药就在桌面，一会儿不玩就心痒手痒，坐立难安。这种煎熬感就像吕布说的那样：“杀戮的冲动再也无法驾驭”……猥琐发育出破军后的吕布那是判若两人，回想昨天我魔神降世抢到大龙接着一波Trible Kill直接超神……喂！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我使劲摇了摇头，努力把游戏画面通通清除出脑袋。接着我思考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要割舍这罐农药。于是我打开电脑，上网搜索了一下，如何才能快速戒掉王者荣耀？你还别说，提出同类问题的大有人在，看来农药确实流毒甚广。本来我也没指望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回答，但在翻过了一堆陈词滥调的鸡汤和“我都懂但屁用没有”的大道理之后，一条信息映入了眼帘：“你还在为孩子沉溺在王者荣耀里不可自拔吗？一个星期！只要一个星期！彻底告别游戏沉迷！——王者荣耀戒瘾中心欢迎您！电话：025-XXXXXXXX，地址：南京市栖霞区仙林大学城XX路XX号。”怀着期待，更多的是好奇，我拨了个电话过去咨询。一个温和的男中音接了电话，热情邀请我过去现场参观一下。我看了下地址，并不远。给外甥发了个微信邀请他一起去，被他无情拒绝了：“不去，你一老年人自己去吧，这游戏确实也不适合你。”我很生气：“不去就不去，为什么又说我是老年人？”00后的孩子真的是好没礼貌。我想了想，给大姨妈打了个电话，热情介绍了戒瘾中心：“您不是一直为雍凡沉迷玩游戏发愁吗？现在有救啦！”大姨妈闻言喜极：“太好了，明天我就送他过去！”“我这是为你好。”我挂了电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句话。想到外甥戒掉农药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身心健康茁壮成长的样子，我的嘴角不觉扬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四理所当然的，第二天我就把这事儿完全抛在了脑后。每天照样白天上班建设社会主义，晚上化身召唤师厮杀在王者峡谷。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外甥好像确实上线少了，游戏里他的头像一直灰暗着。一个星期后，我的大姨妈又来了。半个月内她第二次造访，带着外甥雍凡，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和激动。“小桂，太好了！你推荐的戒瘾中心太灵了！”大姨妈眉飞色舞又泫然欲泣：“雍凡他真的不玩了！就培训了一个星期，他回来立刻就把王者荣耀卸载了，这在以前我根本不敢想！以前我给他卸过多少次，他就偷偷装回多少次，还跟我吵，跟我闹！这次他自己删了！从前天到今天，他提都没提过王者荣耀！太感谢你了！”外甥站在母亲身后冲我微笑，笑容有点小羞涩。以前他手机不离手，基本不抬头，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现在他昂首挺胸，眼睛明亮，双手背在身后，显得帅气挺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的脸都比平时要洗得白一些。“真的不玩啦？”饭桌上，趁大姨妈去洗手间，我悄悄问外甥。“不玩了。”他斩钉截铁，面容坚毅。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没什么意思。”“哟呵，”我掏出手机，“别装了，你妈不在，来开一局黑！”“舅舅，别闹，”外甥白皙的脸红了一下，正色道，“请您自重。”大姨妈从洗手间出来，又唏嘘感叹千恩万谢了半天。我说您就别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怎么没做什么！”大姨妈高声说，“你简直是挽救了你外甥的前途啊！以前他玩游戏、谈恋爱，除了学习什么都干！现在你猜怎么样？不但不玩游戏了，恋爱也不谈了！培训回来他就跟我讲，妈妈啊，早恋是不对的，影响学习，我明天就跟女朋友分手。你听听，你听听啊！当妈的这个心里头暖和的噢！……这孩子就没有这么懂事过，这个戒瘾中心简直太好了，我在他们班家长群里推荐了，马上好多家长都要送孩子过去呢……”戒游戏就罢了，还戒女朋友？我瞄了眼外甥。四目相对，他又一次害羞地低下了头。“有分手的必要吗？”我低声问外甥。他不答，放下碗筷，细声说道：“我吃饱了。”然后从衬衣前兜里掏出一只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五第二天上午，我来到了这所戒瘾中心。我觉得我必须要来这个神奇的地方看一眼，不然好奇心会折磨死我的。戒瘾中心位于仙林大学城西北侧的羊山公园边上，依山傍水，闹中取静，一座独栋带花园的四层欧式建筑，比我想象中的规模要大。经过一扇旋转门，进去是个大堂，灯光明亮。前台守候着一个衣衫楚楚的年轻男子，见到我立刻迎上来握手，手掌干燥而温暖。“先生您好，您是来接送学员，还是咨询报名？”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说辞：“噢，我外甥在你们这培训过，立竿见影，成效显著，我有不少朋友听说之后都有送孩子来培训的意愿，委托我先过来看看……”“好的先生，没问题，”他满面春风，“请在此稍候，我去请主任过来。”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匆匆而去。不一会儿带来了一个矮胖的老头子，秃顶，眯缝眼，酒糟鼻，戴着一副很厚的镜片。“先生您好，这是我们戒瘾中心的孔主任。”年轻男子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哲学、心理学、宗教学三料博士噢！”“孔主任你好，我姓桂。”我跟孔主任握手寒暄，说了来意。他很高兴，说左右无事，正好带我到处逛逛，参观一下。“这个点正是培训时间，你也可以大致了解一下我们中心的运作。”孔主任带我往楼梯间方向走，“一楼是接待大厅和活动中心，外面有花园，是学员拓展训练的地方。”“桂先生，你玩不玩王者荣耀？”上楼梯的时候，孔主任问我。“呃……”我犹豫了一下，“不玩，我这个岁数，已经过了玩游戏了年纪了。”“哦呵呵呵……玩游戏，可是什么岁数都不晚哦。”孔主任笑着问我：“那么，你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孩子沉迷于王者荣耀吗？”“这……”我挠了挠头，“孩子都喜欢玩游戏的嘛。”“不，为什么不是其他游戏，而偏偏是王者荣耀？”孔主任表情严肃，“或者，我们换个问题，王者荣耀，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我想到不久前我刚刚质问过外甥这个问题，一时语塞。“想要治疗一种病症，首先就要了解这个病症的特点和病根所在。”我们走上了二楼，孔主任在楼梯口站住了，“王者荣耀和其他游戏相比，为什么更能吸引人？更容易令人沉迷？更让孩子们欲罢不能？桂先生，你说说看？”“嗯……”我沉吟了一下，游戏中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现，“因为画面精美，场景华丽，战斗激烈？”“不不不，”孔主任缓缓摇头，“很多游戏的美工和设计都比王者荣耀要华丽得多，而且论视觉效果，手游怎么可能和电脑游戏相提并论？”“那么，”我想了想，“是集体荣誉感的缘故？”“唔……5V5的团队作战模式，确实带来了巨大的吸引力，”孔主任认可地点了点头，“就像加内特说的那样，Game is five，对团队认同感的渴求容易让人沉迷，这也是我们追捧神玩家、谴责坑队友和挂机狗的内在动因。”他转脸看向我，“毕竟在如今这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还能有多少和战友并肩奋斗的机会呢？你说对吧？”我连声称是。“但是，这依然不是根本原因，”孔主任微笑着说，“毕竟团队协作的游戏比比皆是，参与人数更多、协作程序更高的游戏也并不少，为什么王者荣耀能脱颖而出？”“那……”我快要词穷了，“就是因为它和社交软件的天然绑定？让玩家可以和现实中的朋友一起游戏，开黑就是王者荣耀的一大卖点！”孔主任依然摇着脑袋：“现在什么游戏不绑定社交软件？从打飞机到消消乐，都是朋友圈里的你追我赶。”我表示认输：“那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了，可能就是它细节做得好，让玩家有良好的游戏体验吧。”“世间的所有事情，都不像它看上去那样简单。”孔主任眯缝着双眼，在厚镜片后看向我，像是一个因为难住了学生而得意洋洋的中学老师。“那您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有点不耐烦了，“您说说看，王者荣耀到底为什么这么好玩？”孔主任没有回答，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似乎是示意我稍安勿躁。他转身向前走了两步，我赶紧趋步跟上。他又停了下来，侧过头来看我。“桂先生，你知道弗洛伊德吗？”六“不太了解，”我有点疑惑，“这和弗洛伊德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孔主任推了推眼镜，“我们要搞清楚孩子们为什么玩王者荣耀，就要从其最根本的心理需求和内在动力入手。而这一切的答案，弗洛伊德早就给我们了。”“那么，答案是什么？”我忙不迭地问。“很简单：性欲。”孔主任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啥？性欲？”我有点懵，“玩个手游而已，跟性欲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何止玩游戏，我们的一切行为跟性欲都有关系。”孔主任言之凿凿，“弗洛伊德认为，人类的精神活动力量来源于本能，而性冲动是本能的最主要组成部分。也就是说，人类做出所有行为的原因和动力，归根到底，都是性欲的驱使。”见我一脸迷惑，孔主任又补充道：“只是这驱动力深藏在精神深处，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们并没有意识到罢了。”“我……我还是不大能理解。”“来，我问你，”孔主任循循善诱，“这王者荣耀，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游戏？”“呃，平台对战？”我试探着回答。孔主任摇摇头，“不够准确”。“即时战略？”“不够根本。”“那……塔防？”“对！就是塔防！”孔主任激动起来，双手猛然一拍，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认识到这一点，我们才算接近了王者荣耀的本质！”孔主任眼中精光熠熠，“归根到底，这个游戏最根本的目标和宗旨，不是杀人，不是比经济，不是拼装备，而是推塔！明白了吗？推塔！想取得胜利，手段有且只有推塔！”“呃……”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所以呢？”“你还不明白吗？”孔主任的小脸涨得通红，“正是因为对推塔行为的痴迷，正是因为推塔本身带来的强烈的、无法抵挡的、令人欲罢不能的诱惑，才让这么多少男少女沉迷在王者荣耀里啊！”“这么说的话……推塔是挺爽的。”我回想了一下每次粉碎对方防御塔时的快感，耳中仿佛听到了防御塔崩塌时清脆动人的“咔嘣”声。“所以啊！”孔主任点点头，“对于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其实内心深处时刻积蕴着一股要推倒些什么东西的冲动。这种冲动日增月累，积满则溢，总需要找个合适的出口释放出来。这种情况是人类的本能，全球青春期的男孩子都存在同样的问题，但由于地理、气候、民族特性、国家制度、公序良俗的差异，所以各国男孩子释放这种‘推倒欲’的方式则大有不同，举例来说……”我赶紧侧过脑袋，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孔主任侃侃而谈：“性观念很OPEN的国家，比如以巴西为例的南美，民风开放，释放‘推倒欲’的方式也就很狂野，各种Party、舞会、狂欢节，直接推倒姑娘，每年2月里约热内卢狂欢节后光是避孕套就能扫出几吨；而保守一点的国家，例如北美的美国、加拿大，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于是流行打橄榄球，通过在球场上推倒对方同性球员，来释放‘推倒欲’；至于最保守的地方，例如我们国家，性观念很落后，父母对孩子几乎没有性教育，甚至谈性色变，所以小孩子们的性意识都处在一个比较压抑和蒙昧的状态，加上课业沉重，没有业余活动时间，任何可供推倒的东西都找不到，连推特都推不了，积攒的‘推倒欲’憋得难受，只好集体上王者荣耀去推塔了。”“言之有理啊！”我醍醐灌顶，啧啧赞叹，“居然一点儿都不牵强！”“那当然，这是我们经过长期研究才得出的结论。很多中国人认为橄榄球野蛮，看不惯，其实不是因为野蛮，而是这种性欲望的粗暴表达不符合中国人的审美和习惯罢了。”孔主任挥舞着手掌，“所以说，这种压抑的、无处宣泄的‘推倒欲’，才是青春期男孩子们沉迷于王者荣耀的根源！很多男孩子推塔时超神，追妹子时却很低能。毕竟，推倒一个妹子太难，而推塔则要容易得多。”七“那么，既然知道了病根，该如何诊治呢？”我问道。“问得好！跟我来。”孔主任带领我走向二楼的一排房间。“我们把男学员和女学员分割开了，因为驱动力的类型不同，所以治疗方案也不一样，这也是因材施教，对症下药。二楼是供男学员使用的。”我们在一所房间前停下脚步。我抬头看了眼门楣，上面写着“理论培训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寺里山因花得名，繁英不见草纵横。栽培剪伐须勤力，花易凋零草易生。”见我面带疑惑，孔主任解释道：“这首诗是在歌颂小草。我们给王者荣耀上瘾的男孩子制定的治疗方案就是：学习小草精神。”“小草精神？”我问，“那是什么精神？”“你看，”孔主任道，“为什么会推塔？因为塔能够被推倒。为什么塔能够被推倒？因为他太坚硬、太刚强。就像一棵大树，任它怎样粗壮，只要风足够大，一样会被吹断。一座防御塔，无论怎样固若金汤，只要用力去推，总会被推倒的。而什么样的东西永远不会被推倒？”“小草？”我试探着问。“对！小草！”孔主任点头表示赞许，“古人有诗云：劲草不倚于疾风。再大的风来了，小草只是暂时伏低，却永远不会被折断。风吹草低见牛羊，讲的就是这个意境。你想，如果孩子们推的不是塔，而是一棵小草，怎么推都推不倒，自然就失去了推的兴趣，对不对？”“对是对的，”我问，“可是小草的精神，到底是什么精神呢？”“很简单，就一个字，”孔主任的手掌向下一劈，“弯！”“弯？”“对！”孔主任掷地有声，“我们要让这些男孩子们感受到，只有弯曲，才是笔直的；只有柔软，才是坚硬的；只有细腻，才是强壮的。可以弯下去，才能够直起来。大树易断，小草不折；百花易谢，野草常青；坚玉易碎，水滴石穿。大蛮牛难敌小水蛭，绕指柔可克金刚钻。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能屈能伸，大丈夫也。所以，塔这种东西，其实是非常低级的组织形式，易推易碎，不值推崇。”我说：“可是，刚硬也有刚硬的可取之处啊！范仲淹也说过：劲草不随风偃去。说明也有宁折不弯的小草啊！”“胡说！”孔主任突然怒喝起来，额头上的暴起了一根青筋，“你念的那是本中心的禁诗！不切实际，一派胡言！”我吓了一跳，不敢再言语。“你没有经过系统培训，良莠不辨，倒也不能怪你，”孔主任的语调缓和了一些，“总之，我们让男孩子们通过理论学习，树立起对’弯’的认可，对’直’的摒弃，以小草的精神指引日常的思想和行动，那么，推塔的热情，自然而然就减退了。”我唯唯有声，脑海中突然想起侄子雍凡白皙的脖颈和擦嘴用的洁白手帕。孔主任迈开脚步，我赶紧跟上。教室里再次传出整齐的朗读声：“雨过横塘水满堤，乱山高下路东西。一番桃李花开尽，唯有青青草色齐。”八我们继续向前走。下一个房间的门楣上写着“男生活动室”五个字。“这里是给男学员上实践课的地方。”介绍完，孔主任推门而入，我也随后迈进了房间。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目测至少有两百多平方。上百个男孩子在房间里，被分成两组，东边那组的男生们正围成密密匝匝的好几圈，而西边这组的男生们都蹲在地上，手里不知在忙活些什么。“来，我们去看一看。”孔主任带我走到西边这一组。我凑近了才看清楚，原来男生们都正蹲着玩乐高。地上到处撒满了各种形状的乐高积木，每一个孩子都手忙脚乱，愁眉苦脸。“他们这是在堆什么？”我疑惑不解地问。“塔。”一个年轻的指导老师告诉我，“堆塔。”这是个男老师，戴着金丝眼镜，声音细腻。发现我在看他，他的脸唰地红了，眼光望向别处。“这是我们中心第一批的优秀学员，”孔主任介绍说，“他叫孙膑。”角落里有几个孩子显然堆了一段时间了，作品已经颇具高度。我看出那果然是一座塔。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正在往塔尖上堆最后几块积木，他蹲下在积木堆里挑挑拣拣出合适的碎块，然后起身斟酌着将积木嵌入塔顶，不时左右移动或退后两步检视整体造型，认真得像一个职业雕塑家。眼看着他完成了这座积木塔。那塔足有一米多高，有宽阔的底座，有渐高渐细的塔身，尖端分裂出两支能源臂，塔顶甚至还有一块精致的瞭望台。我刚准备出言赞美，突然见那男孩倏地站起身，倒退一步，双臂一展，向前一步猛然推出。“哗啦啦啦！”整座刚落成的乐高塔轰然倒地，碎成一地渣渣。“很好！”孙膑高声赞道，“这是今天推的第几座塔了？”“第十座。”男孩低着头，声音细不可闻。“还想继续堆吗？”孙膑问那男孩。“不想了。”男孩轻声说。“为什么不想了？”“堆起来很辛苦，而毁掉很容易。”“有什么启发？”“刚直易折，坚硬易碎，弯才是王道。”“所以我们应该怎么样？”“我们要弯！要弯！要弯！”男孩攥着拳头喊起口号。“很好！去东区吧！”孙膑一挥手。那男孩脸上现出喜色，一溜小跑往房间东边那组跑去。其他蹲在地上的孩子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理论课完成后，男孩子们就会来这里上实践课。”孔主任在我身边说，“让他们亲自动手，来体验宁弯勿直的道理。你想，花上一两个小时堆成的塔，再亲手推倒，每天反复做这一件事，是不是很容易就心生厌烦？这就是一种心理暗示，经过实践课的孩子潜意识里就会对自己说：‘我不想推塔了，我再也不想推塔了。’以及‘刚直是不好的，我不喜欢刚直，我喜欢弯的。’这就是我们要达到的教学效果。来，我们再看看这一组。”我跟着孔主任来到了东区。这边的男生们围成了若干圈，每个圈中央都有个黑乎乎的柱状物。孩子们轮流上前推那根柱子，你推一把，我推一把，嘻嘻哈哈的，每个人脸上都笑开了颜。“那是橡皮做的不倒翁塔，充分彰显了易弯、柔韧、不折、皮实的小草精神。”孔主任说，“经历了乐高塔的折磨，孩子们才更能体会柔软和弹性的可贵。这场游戏才是对他们心灵的一次真正的洗礼。”九离开了活动室，我们继续沿着走廊前行。一路上，我无法自制地发出啧啧赞叹声。“还有一些辅助课程和强化措施，我就不带你一一参观了。”孔主任带领我走进楼梯间，“下面我们去三楼，看看女学员的培训区。”“女学员……”我沉吟起来，“对啊，王者荣耀的女玩家可是比其他游戏都多呢……为什么女孩子也喜欢推塔？您刚才说的那套‘推倒欲’理论，似乎并不适用女孩子啊？”“确实，女孩子喜欢玩王者荣耀，心理根源跟男孩子不大一样，这也是我们将男女学员分开培训的原因。”孔主任一边上楼梯一边说，“但是本质上是相同的，女孩子沉迷于王者荣耀，也是潜意识中性欲的驱使。”“愿闻其详！”“女孩子是非常感性的动物，”孔主任站住脚步，给我解释起来，“她们做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在不自觉间将客观事物与主观情感联系起来，目标物体的某些特征会被她们无意识地放大，然后自动对应上自己的喜好。如果遇上她们喜欢的或者想要的东西，这种联系效应尤其明显。比如小女孩都喜欢玩芭比娃娃，其实就是女性爱美、爱漂亮衣服首饰的天性在起作用。具体到王者荣耀里来说，和男孩子一样，女孩子无法抵御的，也是推塔的诱惑。但有所区别的是，男孩子更享受的，是‘推’这个动作，而女孩子更感兴趣的，则是‘塔’这种物体本身。”“对塔感兴趣？”我问，“为什么？”“因为源自远古的、一脉相承的、深埋于人性中的——”孔主任挥舞着手臂，“生殖崇拜。”我：“……”“不用多解释了吧？看看塔的形状就可以明白了。”孔主任说，“你观察一下，通常女孩子玩王者荣耀的状态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一定选一个美美的女性英雄？甄姬也好，貂蝉也罢，或者是芈月、不知火舞都行。是不是再买上几个漂亮酷炫的皮肤，怎么好看怎么来？为什么这么在意英雄的外观？其实就是她们把自己投射在了游戏角色中啊。——然后她们操作着这些美美的英雄，在游戏里跑来跑去，见到塔就奋不顾身，一会儿冰啊，一会儿火啊，使出各种魔法浑身解数往塔上招呼。这种时候她们往往根本不会在意身边的其他事物，有没有埋伏的射手，有没有接近的刺客，都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人，和面前矗立高耸的塔，还有内心澎湃着的羞怯的快感。”我：“……”“正因为塔这种东西会让女玩家异常兴奋，所以游戏里的女孩子表现出的都是典型的非理性状态，”孔主任说，“比如，没有状况的时候也很兴奋，随时发出一惊一乍地娇呼，再比如，有同伴被围攻的时候，明明应该独自撤退，她却奋不顾身冲过去救援，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你教她应该看形势逃命，她却振振有词说觉得要讲义气。——很多人认为这是女玩家的游戏天赋问题，其实不是，而是因为她们的理性已经被推塔的兴奋给淹没了，取而代之的都是汹涌澎湃的感性思维。”“好吧，”我承认孔主任说的都是实情，“那，女玩家该怎么治疗呢？”“问得好！”孔主任点点头，“跟我来。”十我们已经走上了三楼。这是一道很长的走廊，尽头有两扇对开的木门。我闻到一股越来越重的香火味。“这是什么味……”我刚开口，孔主任伸手制止了我。我们走到门前，他推开了门。里面是一间硕大的厅堂，层高超过五米，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天花板上绘着五彩的壁画。大厅南侧有一个巨大的佛台，上面供奉着一只形状古朴的圆柱形石头。整个房间香烟缭绕，气氛肃穆。我的天，这竟然是一间佛殿！几百名女孩子身穿色彩朴素的长裙，正集体跪在地板上，面朝那根石柱，口中喃喃有声。我仔细听了一会儿，一个字也没能听懂。“她们在念什么？”我疑惑地看向孔主任。“吠陀经。”孔主任轻声回答。“那是什么？”“婆罗门教的经典。”孔主任拉着我退出门来，“我们让女学员们穿沙丽，念吠陀经，读梵书和奥义书，学习和信仰印度教。”“为啥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傻瓜，”孔主任笑起来，“因为她们念的是梵文啊！”“那……”我想了想，“佛台上供奉的那根石柱是什么？”“别瞎说，那可不是什么石柱，”孔主任摆摆手，“那是印度教三大神之一的湿婆，毁灭之神。他有很多不同相貌，最常见、最基本的就是你看到的林伽相，其实就是男根。《罗摩衍那》里记载，湿婆和妻子啪啪啪，一啪就啪了一百年，孕育了印度文明。所以，要说生殖崇拜，没有任何一个宗教比印度教更直接和深刻了。你看那林伽，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一座塔么？”“是挺像一座塔，但是……”我还是不大明白，“为什么……要让女孩子们信仰这玩意儿？”“因为男女沉迷王者荣耀的心里根源不同，所以治疗方向也不一样。”孔主任很耐心，“男孩子对塔的欲望是推倒，所以要抵制和纠正；而女孩子对塔的态度是崇拜和喜欢，所以要正面引导和强化，加深她们的崇拜，达到宗教信仰的高度，这样就会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了。经过培训，姑娘们对塔状物敬若神明，别说自己绝不会推塔，就是看到别人推塔她们也会上去拼命的。”“噢。”我恍然大悟。在女孩们整理的念经声里，孔主任轻轻掩上门。门彻底关闭之前，跪在人群中的一个女孩转过头来，望向我们。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眉心中间点着一颗红色的吉祥痣。十一诵经声渐渐远去，我们离开了佛殿，再次回到了楼梯间。“我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我对孔主任竖起大拇指，“我本来以为，你们和传统戒网瘾、解毒瘾之类的机构一样，都是用什么吃药啊、电击啊、捆绑啊、关禁闭啊这些野蛮原始的手段，没想到这么新颖、科学，而且对症下药，真是佩服佩服呢。”“电击、捆绑这些手段啊，我们也是用的，”孔主任慢慢说道，“那些都是辅助疗法，一般四楼的学员才用得上。”“说到这里，”我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二楼是男学员，三楼是女学员，那四楼是些什么人呢？”“你说得不够准确，”孔主任呵呵一笑，“二楼是年轻的男学员，三楼是年轻的女学员，他们都是青春期的孩子，所以被潜在性欲支配得比较深，通过相应疗法基本可以得到根治。”“那四楼的是……”我心里大概有了个模糊的判断。“对，四楼都是些上了年纪，还把大把大把时间浪费在游戏里的人。”孔主任仿佛看透了我的心理，“这些人沉迷游戏不是因为什么性欲的驱使、潜意识的支配，而完全就是懒惰、贪玩、不学无术、好逸恶劳，都是一群玩物丧志屡教不改的人生Loser和社会败类。所以，对他们没有什么新颖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通过药物和电击。而且通常一星期也无法痊愈，最长的已经在这里呆了大半年。”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用凌厉的眼神把我刺穿：“怎么样，桂先生，要不要上四楼去参观一下？”“呵呵呵，不用了……”我忽然浑身不自在起来，努力躲避与他对视，“我还有点事，等下就要走了。”“用不了多久的，”孔主任突然挽住我的胳膊，“就剩最后一层了，怎么可以不上去看看呢？”不由分说拽着我迈上了楼梯。我努力挣扎了几下，可孔主任的五指像钢钳一样咬住了我的小臂，怎么都挣脱不开。更要命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身后跟上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工作人员。“这是干什么……你看这事儿弄的呵呵……”我一边身不由己地上楼梯，一边试图打破令人心悸的被动局面，“占用你们这么长时间，这合适么……耽误你们正常工作了呵呵……”“不碍事不碍事。”到了四楼，孔主任松开手，在前方带路。我心怀鬼胎地跟在他后面，望着他皱巴巴的西装后背。两个壮汉紧紧地走在我身后。十二“这是互助室，”孔主任指着右手边第一个房间，“新报到的大龄学员都从这里开始。”说着他推开门。我看见房间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十几个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围坐成一圈，每个人看上去都垂头丧气。“嗨，大家好，我叫Jack。”一个相貌猥琐的男子说道。“嗨，Jack。”人们无精打采地齐声回应。Jack低着头，看着地面说：“我是一个重度王者荣耀成瘾患者……”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到，因为孔主任关上了门，“这种互助会没有任何治疗效果，但有助于我们评估每个人的成瘾程度和改造态度，算是一个摸底程序。”他说。我们继续向前走。第二间房间门楣上写着“配药室”，孔主任带我走进房间，两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正在发药，几十个穿病号服的中年男人，每人手里拿着一只小塑料盒，像是等待被叫号的捐精者。他们排成毫不整齐的两支队伍，挨个从护士手中领取若干颗色彩斑斓的药丸，并当场囫囵吞下去。“你吃了没有？把嘴张开！”孔主任突然一声大吼，指着转身准备走开的一个男子。那男子顺从地长大嘴巴，并把舌头伸出来，上下左右转了一圈，“啊……”“好好好，走吧！”孔主任把手一挥，“你们都要好好吃药！好好吃药才能早日戒瘾，早日回归社会，知道吗！”没有回应。男人们神色茫然，目光呆滞，一脸的生无可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走出门来，孔主任对我说，“接下来的场景可能会令人不适。”我心情忐忑，惊疑不定，完全说不出话来，只好对他挤出一丝苦笑。从第三个房间开始，房门就换成了铁栅栏，像是一间间独立的囚牢。孔主任带我一路走过去，我看到有几间“电疗室”，学员被紧紧绑在电椅上，面前显示屏上不停出现各种卡通角色，其中包括王者荣耀里的英雄。“我们对他进行心率检测，出现王者荣耀英雄角色的时候，只要他产生一点点兴奋，心率加快，电椅就自动会产生电流，电击的强度和兴奋的程度正相关。”孔主任给我解释电疗室的工作原理。接下来是若干间“禁闭室”，每个房间里都关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房间的天花板、墙壁、地板都是厚厚的纯白色海绵垫，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些都是重度成瘾患者，只能强制把人和手机物理隔离。我们对房间进行了软包，防止他们自杀。”孔主任指着一个房间说，“你看，就这还不死心呢。”我看到那个房间里的男人正靠坐在房间角落里，双手平举像是正捧着一个什么东西，两个大拇指不停地动来动去。他嘴角带着微笑，低头盯着两手之间那面不存在的屏幕，一脸满足。“这人以前是最强王者，大神级的人物。”孔主任叹了口气，“他现在在开盲局。”“盲局？”“对啊，就像下盲棋、打盲牌一样。”孔主任转身离开，“手中无局，心中有局。心中有局，处处皆是王者峡谷啊。”“电疗室”和“禁闭室”之后，还有“惩戒室”，通过痛觉刺激对长期无法戒瘾者进行负面强化；“化疗室”，用各种化学试剂改变学员的激素水平，抑制多巴胺分泌；“辟谷室”，不戒瘾就不给吃饭，用饥饿感淡化学员玩王者荣耀的欲望……“外面还有个大型的劳改农场，”孔主任说，“重体力劳动对转移注意力也是很有帮助的。”十三“呵呵呵……”我强笑着说，“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呢……现在也参观完了，我也该走了……回去我一定推荐家长们都送孩子来……”“对了，桂先生，”孔主任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中心的治愈率，到现在为止还保持着100%？也就是说，每一个进门来的王者荣耀成瘾者，都得到了有效的治愈噢！”“是吗……那还真是厉害呢……时间真的不早了……”“换句话说，”孔主任冷冷地看着我，“只要是王者荣耀成瘾者，进了中心的门，在完全戒瘾之前，我们是不可能让他出去的。”我的腿一软。“不过，桂先生你好像说过，你是不玩王者荣耀的，对吧？”孔主任脸上突然绽开了笑意。“对的对的，”我赶紧点头如捣蒜，“我从来不玩游戏！什么王者荣耀不荣耀的，我根本没有玩过！”“那就好，我们下楼吧。”孔主任亲热地拍拍我的肩膀，“不玩游戏，那可是极好的。”我长舒一口气，赶紧快步迈向楼梯。“哎，桂先生，”孔主任陪我下楼，“今天相处这么愉快，在走之前，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好啊，”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心不在焉地应付道，“您说啊。”孔主任说：“鲁班七号奋力跳起来，咬了东皇太一的膝盖一口。”“哈哈哈哈好萌啊……”我大笑起来，“哎？不对，东皇太一是没有膝盖的啊！”“给我抓起来！”孔主任一声令下，两个壮汉围拢过来，一人锁住我一只胳膊。我两眼一黑。“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们吗？”孔主任冷笑着说，“存在侥幸心理，态度很不端正，互助会就不用参加了，直接上电疗吧。”“放开我！放开我！”两个壮汉把我架进电疗室，我挣扎着叫喊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鲁班七号八号？东皇太一是谁啊？我不玩王者荣耀的！我真的不玩啊！你们要相信我！”“闭嘴！”孔主任严厉地打断了我，“从你一个星期前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们就根据手机号找到了你的微信号关联的王者荣耀账号，过去半个多月你每天登陆满八小时，已经是最重度的成瘾患者。刚才你进一楼旋转门的时候，我们的大数据中心也对你进行了面部识别，确认是你本人无误。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得过治疗？我们中心百分之百的治愈率金身，难道会被你给打破？”“我凭什么给你们治疗？”我被按坐在电椅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并没有委托你们治疗啊！你们没有权力强制治疗我啊！你们这是侵权！是违法的，是犯罪！”“你确实是没有委托……”孔主任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亮在我面前，“可是你的妻子委托了。你看，这是委托治疗书。”两个壮汉用束缚带把我的手脚紧紧绑在电椅上，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往我的身体上接各种导线。在剧烈地挣扎和晃动中，我看到那张纸上写着“委托治疗”、“直至根治”、“一切疗法”、“时间不限”等字样，末尾是妻子的签名。“发现你的症状后，我们主动联系了你的家人。”孔主任把委托书折好，放回口袋，“不出所料，你的妻子也为你沉迷于王者荣耀而感到十分苦恼呢！”“你们……你们不可以这样！”我绝望地呻吟着，“我，我可没有钱付治疗费！”“你的妻子也已经付过了。”孔主任说，“她还说，只要能让你戒掉王者荣耀，花多少钱都愿意呢。”“我……”我万念俱灰，哽住了喉咙。两个壮汉已经装好了导线，打开了机器了开关。我听到一阵嗡鸣。“好好治疗吧，桂先生。”说完最后一句，孔主任转身离开了房间。灯熄灭了，紧张、无助、焦虑、绝望一起袭向了我。这时，我听见孔主任的声音，在走廊里轻声哼唱起来，曲调好像是周杰伦的《三年二班》：“眼睛你要擦亮记住我的模样表情不用太紧张我是戒瘾中心你专心推塔的侧脸还蛮好看……”面前的显示屏突然亮起，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呵，是橘右京。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响过。我失去了意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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