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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与火的历练《盗墓笔记》九门城主笑傲群雄
10:10:42& &来源:
  老长沙的九个盗墓世家,称为老九门,又称九门提督。列传云:有军爷戏子拐中仙,阎罗浪子笑面佛,美人算子棋通天,大抵说的便是上、平、下三门的身份地位。九门城作为盗墓笔记游戏主城,其城主身份无疑足够彰显了玩家在区服内的统治地位。
盗墓笔记二月红插画
  膜拜城主 领海量银币
  在膜拜城主之前,拥有帮派的玩家们可以尝试自己去争当城主,虽然要和其他玩家进行激烈的比拼,但这也是证明自己拥有着强大战力的方式之一。因此无数玩家要在决战青铜门活动中决出胜负,获得胜利的帮会帮主,才有资格成为城主。膜拜城主活动时间为每日17:45-18:00,玩家等级达到65级便可参与。
膜拜城主活动说明
  九门英雄 万民爱戴
  活动时间内,玩家在主城城主雕像附近瞻仰城主即可获得银币奖励。在城主强大的光环照耀下,玩家可在每30s可获得一次奖励,奖励与玩家等级无关,玩家还可以通过消耗黄金或绑金提升奖励。
膜拜城主活动全景
  实力提升 银币必不可缺
  银币资源不仅可用于学习技能,也可以用于宠物、坐骑等养成,也可以用于装备培养等,对玩家实力提升有不可或缺的作用。但是合理的分配使用自己仅有的财产也及其至关重要的,作为九门城主,拥有一定的财富值来持续提升自己的战力稳坐江山也是前提所在。
银币的用途
  当然了,对九门城统治权的竞争,无疑将促成和团结各个帮派成员的力量。正所谓励精图治奋不顾身,也只有这样的帮派领袖,才有资格率领帮派成员勇冠群雄,最后冠冕加身笑傲九门。
  《盗墓笔记》QQ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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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荣耀法师怎么出装?
如果你分不清楚自己的法师到底是爆发?突进类型的,打个比方,露娜,一定要看阵容来,打个比方,这一词的阵容,适合消耗的出装,其实就是lol里的中亚,我一般叫做金身,法师比较多,法师的出门装,在王者荣耀当中,因为随时可以买装备,所以出门装这一词其实不重要,当然,如果做法坦,根据阵容要灵活,在王者荣耀当中,大部分的法师都是走消耗路线的,比如小乔,一个要做坦克,是不是你,适合什么英雄呢,特别适合出这个吸血的出装。4,还是消耗,那就出帽子吧,每个法师需要的大件,这个王者荣耀的任何法师都需要出的,不会有错。5,突进类型的法师,这个辉月,输出装肯定就不需要太多了。31,貂蝉都可以,第一个小件,我建议大家出这个,也就是英雄联盟当中的法强书。2,消耗类型的,一个法师的出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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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中长篇】《九门》 by风小餮
提示:《九门》为《盗墓笔记》老九门同人,根据《盗墓笔记》1-7册创作,不参考盗八情节。如果出现跟《盗墓笔记》结尾冲突的剧情,请见谅。对《盗墓笔记》结尾非常较真的读者,请谨慎阅读。
主页菌说一句:这文儿作者更新多少我发多少接下来的。
日,22点,中国沈阳,柳条湖。
顺子突然听到远处的一阵巨响,他从床上一个打挺爬起来,奔到门口向声响处望过去。夜很深,只看到远处的一抹火光。
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不一会就看到他弟弟狗子气喘吁吁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哥&&哥!日本人,日本人炸铁路了!&
&走!回去告诉老爷,快!快!&顺子一听,心中叫苦,立刻扯着弟弟骑上马,朝张家老宅奔去。
寒风猎猎,柳条湖附近,已经传来交火的声音。顺子一边往回跑,一边扭头看向南满铁路的方向,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
两个人一路打马,好容易回到张家,一推门就哑着嗓子吼起来:&东家!少东家!打起来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家大宅立刻喧闹起来,一盏盏灯亮起。少东家张启山从西屋里披着衣服匆匆走出来,白净的脸在灯笼的光影下显出年轻人特有的意气和愤怒:&打起来了?鬼子真的敢打?&
&哎哟我的少东家,可不是打起来了,你听听,连饱声都有了。快穿好衣服上马吧,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顺子他爹,张家的老管家齐叔,一脸慌张地扑过来,手忙脚乱地给张启山扣上马褂的扣子,又往他身上披大氅。
张启山有些不快地皱皱眉,却没在说什么,打量了一下园中跑来跑去收拾行李的下人,只问:&我爹呢?&
&东家已经起身了,也在更衣,吩咐我们送你先走。&齐叔说着,拉着张启山就要出门。
张启山一手挥落齐叔的:&我爹不跟我一起走?那我要等我爹。&
&少东家!&齐叔的汗都急出来了:&你怎么就不听东家的话呢。东家吩咐了,让你上马,跟着队伍一路往南走,不到长沙就千万别停下!你娘和你姐姐弟弟都在那里等你呢,张家的家财过去了大半。少东家,我们这帮老奴还等你过去再起东山啊!&
张启山却越听越不对:&怎么说的好像我爹不能跟我一起去长沙了?他怎么了,莫非是痨病又犯了?&随问着,他就举步往张老爷子住的堂屋走,老管家拦都拦不住。
果不其然,一走近,就听到张老爷子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张启山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扶起被众人围住的张老爷子顺气:&爹!&
&启山,&张老爷子用力握住儿子的手腕,&带上,带上他们,走,现在就走,快走!&
&好,我们走。&张启山二话不说,俯身一把把他爹抱起来,就往屋外走:&顺子,备车!&
&车走不快,咳咳咳咳&&&张老爷子用手扒着儿子的手,&骑马,你骑马&&快走!孽畜,你敢不听老子的话!&
张启山不为所动,跳上马车,小心地把他爹安置好:&爹,要死,咱们爷俩死在一起。&
张老爷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日子的脸,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
待得张启山出去,马车催动,他才对守在他身边的顺子说:&顺子&&我让你走的时候,你就带上你们少东家走,听见了么?千万别让他回头,哪怕是夯晕了扛着,也不能让他回头。&
&东家&&&顺子的眉皱在一起,他为难地望着张家的主人,却不敢开口应承。
&启山他,从那件事以后,就恨鬼子恨得牙痒痒,你们都是知道的&&要不是我身体不顶事,他早就去投了东北军。咳咳&&这傻小子哦,扛着枪,能杀几个鬼子?&
&少东家身手好得很!&忠仆顺子听不下去了。
张老爷嗤笑:&身手好有个屁用?身手好能打得到人家的飞机坦克了?身手好就不会被人家的雷子炸死了?&
顺子说不出话来。
张老爷又咳了一阵,笑着说:&启山很聪明,只要他脑子能转过来。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多多提点他。就跟他说,要赢,是要靠脑子的。&
顺子眼眶一热。他从小跟着张启山做小厮,张老爷待他就像儿子。现在看张老爷这幅样子,又说着永不再见的话,他心中实在不好受。
张老爷子说完,就闭目养神了。顺子因为一直在日本驻军那边盯梢,也是累极,被马车这样摇晃着,竟也睡着了。
张家的马队行了数日,终于到了辽宁省边界的一个小村。连日的奔波让张老爷子的身体吃不消,陷入了昏迷。
张启山吩咐众人在村中停驻,求了村里的老郎中给看病。谁料老郎中连脉都没把,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直摇头。
顺子记得要扑上去跟人家拼命,被张启山一挥手拦了下来。
多日日夜不停的赶路,让张启山的脸上布满细密的胡茬,眼眶下面一片青紫。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疲惫:&顺子,送郎中回去。&
&可,可是,东家他&&&顺子的眼睛一片猩红。
&咱们去北平。&张启山的声音没有起伏:&咱们尽快动身,去北平的洋医院给爹治病,一定来得及。&
&走、走不了了少东家!&却在这时,狗子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我刚才打听到,所有的码头都被日本人围了,官道上,官道上也来了日本坦克。咱们走不了了!&
屋里一片死寂。齐叔跪在张老爷子床边,发出一身垂死一样的啜泣。
张启山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爹&&张老爷子脸上已经没多少生气了&&许久之后才转向一脸受惊的老郎中:&你们村&&靠近边界吧?从哪里能出境。&
但他们没能走脱。
有一个连的日本兵驻扎在中朝边境上,在张家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用机关枪一阵扫射。
张老爷子,齐叔,以及跟着伺候张老爷子的一群老人当即毙命,背着张老爷子赶路的狗子也没能幸免于难。
顺子死死地抱着张启山的腰,把他按在地上不让他回去,才终于逃过一劫。
张家车队,29人从沈阳出发,至此,只余张启山等七人,全部被抓进日军集中营。
集中营里过着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天每天进来的新囚犯,总是带来了一个又一个令人更加绝望的消息。
东三省沦陷了。东北军全面溃败。后无援兵。日本人屠村。
每一个消息都让牢笼里的囚犯们陷入新一阵的沉默。
他们不光有心父老乡亲们的命运,也忧心自己的。每天都有人被车运走,运去黑龙江挖矿&&连傻子都知道,这一去,就再也不可能活着逃出来了。
当然也有人说过要逃,有个祖籍山东的年轻人,眼睛亮晶晶地,挥着拳头,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我们逃,难道真的要等到鬼子把我们弄死不成?我看了地形,附近都是些低矮灌木,不妨碍走路。稍远一点就是树林,只要进了林子,就不会被发现了!&
经他这么一说,很多人的心思也都活络起来了。他们开始热烈的讨论,一开始说话的山东人却感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一回头,是个黢黑精壮的汉子。汉子压低声音对他说:&这位小哥,借一步说话。&
山东青年不明所以,举步跟着汉子走到一个小角落,这才注意到那里还坐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个面目俊朗的年轻人,一双黝黑的眼睛似乎可以看到人心的深处,让人顿感手足无措。他身边环坐着5个人,一看就是唯这个年轻人马首是瞻。
&坐。&年轻人客气地对他点头,然后自我介绍说:&敝姓张,张启山,沈阳人。刚才听小兄弟有心出逃,不晓得有没有什么详细计划?&
山东青年挠挠头,十分地窘迫:&还没&&我只是想,等守卫薄弱的时候。&
张启山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山东青年心中暗暗叫奇,这人怎么好像带了面具一样,没有一点表情。但他的话显然不想表情一样不兴波澜:&哦?守卫薄弱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吃饭时、做工时还是放风时?小兄弟可有仔细观察过附近的地形地势?灌木虽然不拦路,但是也不能庇护人形。更何况,鬼子是养了狗的。在灌木丛里逃命,只会给狗留下一路味道&&如何逃得掉?&
山东青年被问得哑口无言,无名火起:&照你这么说,咱们是逃不掉咯?妈的,我看你就是个胆小的孬种,自己不敢走,还非要拦了他人的去路!&
&小哥,我们少东家不是这个意思&&&邀他过来的汉子连忙解释,不料引了山东青年的一声嗤笑:&少东家,好大的面子,难怪这般自以为是目中无人!集中营都进了,还做什么狗屁东家!你们哪,就等着黑龙家挖矿吧!&
说完,甩手而去。
一时间,坐在张启山周围的几个张家伙计都露出了愤恨之色,唯有张启山,只是垂下眼,低声说了句:&也罢。&
顺子知道,张启山从被日本人抓进集中营开始,就没能睡一个安稳觉。他总是在夜里突然睁开眼睛,愣愣地盯着铁窗外的一抹星空出神。
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少东家,只能在少东家睁开眼的时候,蹭过去陪他坐着,念叨那些在沈阳的往事:
门庭若市的张家古玩店、皮草行;张启山那几个被气走的先生;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入冬后漫天的大雪;鞭炮噼里啪啦中红红火火的春节。
在跟山东青年聊完的那个晚上,张启山如常地夜半惊醒,在顺子靠过来时,突然开口了:&顺子,你恨我么。&
顺子吓了一跳:&东家,这是哪的话?&
&&&英子,是被我害死的。现在,齐叔和狗子也因为我&&死了。你们齐家,就剩你一个了吧。&张启山的声音很低,却很平稳。
顺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家,我妹子我弟弟,还有我爹,都是日本人害死的啊。&
张启山嗤笑一声,眼睛转向顺子,眸光锐利:&哦?顺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就从来没想过,如果当时不是我去栅栏里喝花酒,你妹子就不会来找我被日本人看上,绑了去糟蹋,就不会自杀?你就没想过,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出边界,你弟弟和你爹,就不会死?&
&东家。&顺子坦荡地迎着张启山犀利的眼神,&这些我都想过。可我也知道,你为了给英子报仇,杀了那几个***日本人,还差点把自己的命也陪上。我也知道,您要出边界,是为了给我们张家大家一条活路。更何况,老爷也&&&
张启山浑身一颤,淡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一种让人心苦的悲痛懊悔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的嗓子哑了,声线懦弱地不停颤抖:&是啊,如果不是我&&爹他也不会&&如果我当时在他身边,能护住他,他也不会&&&
&东家!&顺子一急,一把握住张启山的肩膀:&东家,杀死老爷的是日本人,不是您!您别嫌我话糙!如果不是这帮鬼子入侵,我妹子怎么会死在这如花似玉的年纪?我弟弟还没娶媳妇啊!我爹还没享福呢!东家,您快明白过来,您看看,您看看谁的这满地的人!不是只有咱们一家家破人亡,不是只有咱们一家流离失所啊东家!&
这个硬朗的汉子终于流下眼泪来,他死死攥着他主子的肩:&东家,您别恨自己,要恨就恨TM的日本人。您有劲也别朝自己使,您得存在,您得出去,您还得出去杀鬼子呢!您得给老爷报仇,给我们一家报仇啊,东家!&
张启山垂着头,浑身颤抖。他只是个20岁的,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他的逻辑还很简单,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的正义还很简单,不过是替天行道。他的背负还很简单,不过是几家店铺。
但是,国破家亡给了他狠狠地几耳光,他身上背着忠仆一家的性命,背着自己亲爹的死亡,背着国仇家恨。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国家不能庇护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军队诋毁不了外敌,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的国土上,会被关进这样的牢笼,不见天日,不得温饱,终日做工。
可他终于懂了。
现在的军队,挡不了外敌保不了家国;
现在的自己,保不了血仇血不了家恨。
胜利,是靠脑子的。
张启山抬起头来,他反手握住顺子的肩膀,眼泪还没抹干净,嗓子还是哑的,但他明明白白地说:&顺子,等着,我带你们逃出去,然后咱们一起杀鬼子!&
&嗯,东家!&
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就会有种自己死了的错觉。
墓室里很黑,很安静,顺子隐约觉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距离他们6个伙计跟着张启山从集中营出逃,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隐约感到盗洞外的天空,亮了又暗,然后又亮了。
山东青年死去的第四天,张启山偷偷杀死了日军的一条军犬,然后将其分尸,称着做工的功夫把狗的躯体一路扔到了他看到的古墓那里。
然后,佯装不知的带领寻狗的日本人到了古墓,借着埋狗的机会,跟自己的几个伙计一起挖通了古墓。
也是老天庇佑,挖通古墓的第二天,天降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也就在那时,他们接到消息,3天以后,一行七人将被装车送往黑龙江。
于是,来不及再细细规划什么,就在将被装车的前一天夜里,张启山带着六个伙计逃了&&
&顺子。&张启山的声音在墓室里响起来,不啻于一颗炸雷。
顺子猛地清醒过来,轻生回了句:&爷。&
&嗯。&张启山的声音很平淡,似乎他没有在水里泡两天似的:&把人都叫过来,时候到了,咱们走。&
顺子听后一阵激动,他结巴着确认:&爷,咱、咱们&&日本人,日本人不搜了?&
&两天了,我听着他们把狗栓回去了。咱们逃出来了,走吧,进林子就彻底安全了。&
七个人湿淋淋地从墓室里爬出来,连滚带爬地往林子中去了。
三个月后,长沙刘家,迎来了7个客人。
二月红一起床,就打了喷嚏。睡在他旁边的妻子丫头跟着惊醒,迷迷糊糊地看他,却还担忧得紧:&哥,你着凉了?&
&被人惦记了吧。&二月红笑笑,揉揉妻子的脑袋:&别多想,睡吧。&
他起身,穿上一身短打,就到中庭,拉开架势准备练武,却发现小徒弟阿四正低眉顺眼地站在那:&怎么,有事?&
&师父。&阿四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南边那个斗,之前你让我探看的那个,昨儿被人动了。&
&哦?&二月红皱皱眉,挑起嘴角:&又是李家的人?他们现在动手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不是半截李,看手法是北派。我们几个寻思着,可能是刘家的那个东北人。&
&那个东北人?哪个?&二月红问,显然是人对不上号。
阿四嘻嘻笑着:&看我这记性,他们来的时候,师父你出门唱戏去了。你出去那几天,刘家来了7个东北人,据说是刘家嫁出去的二姐家的人,姓张。这事最近街头巷尾都在念叨,可热闹了。刘家二姐不是嫁到东北张家了嘛,据说也是个有钱的。张家看东北局势不好,就提前送了女眷和孩子过来,家财也送过来大半。本来说男丁也很快跟来,但您瞧,一直到东三省沦陷也没个消息,刘家那个掌家的,财迷心窍,就吞了人张家的铺子和金银。谁料想人掌家的少东家逃过来了呢~现在刘家可当真是乱了套了,刘二姐非要刘家当家把吞下去的都吐出来,刘家哪里肯哟&&&
&阿四。&六月红玩着腰带:&要不到我书房去,点上茶磕上瓜子,听你慢慢侃?&
阿四面皮一红,知道自己跑偏了,连忙说重点:&咳咳,这不是张家少东家手头紧嘛,不想还是个手艺人,昨晚就把咱们看上的那处斗给倒了。&
得,够言简意赅。
二月红挥挥手让小徒弟下去,自己行云流水地打了套拳,收势了才咂咂嘴:&东北张家的手艺人啊&&又见面了。&
脑海里,是那双深邃带点轻狂的眼眸。
二月红祖籍长沙,是唱花鼓戏出身的。
当然了,明面上唱的是花鼓戏,实际上干着的,还是挖坟掘墓的行当。早些年跟着老班主走南闯北,发了不少横财。
而那个有着锐利眼神的张家小子,就是在东三省遇到的。
情形也跟现在差不多,他们班子看上的墓,被张家小子带人倒了。两伙人正好在道上遇见,可谓是狭路相逢。
那时候的二月红,虽然刚及弱冠,但胜在见多识广,很是有些江湖习性。他笑眯眯的举步上前,打量着对方为首的男娃娃:&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师承何门啊。&
那边,年仅16的张启山还是满身稚气,很是有股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蛮横劲,上下打量了一下二月红,不阴不阳地回嘴:&看这位,一身的土星子味,莫不是南边来的土夫子吧。&
二月红丝毫不见恼,反而觉得这眉眼很好的愣小子火药味浓得很有趣:&小兄弟好眼力,看来,是北派的摸金校尉了?失敬失敬。&
张启山得意洋洋地挑挑眉,然后指指身后的盗洞:&这位先生,虽然不晓得对您如何称呼,但还是给您提个醒,这墓风水极差,虽然是个有油水的,但其中很是凶险。墓主生前作孽众多,死后也吝啬狡猾,我们刚才可是被吹了3回灯。劝您一句,趁早打道回府吧。&
这边,二月红还没说什么,他身边带的小徒弟阿四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啐了一口:&呸,我们二爷给你个脸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
那时候的阿四只有14岁,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自由被父母抛弃,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着长大,后来被二月红收了做徒弟,才总算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对于二月红和老班主,阿四是满怀感激的,身上自小攒下来的奸猾毒辣也不敢轻易露出来,但一段对上别人,那股子痞气就怎么都收不住了。
二月红轻轻拍了阿四的脑袋一下:&怎的这般无礼!&随即又对张启山笑笑:&小兄弟,多谢指教了。不过南派北派不是一路,各家有各家的做活法。在下还要求富贵,先走一步了。&
说完,带着戏班的一群人就走了。留下张启山眯着眼,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痛快地磨着牙。
要不怎么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呢。要不怎么说,有些人的本性就是面上冷漠内里慈悲呢。
说的就是张启山这孩子。他从小衣食无忧,跟着家里老人学了一手分星定穴的好本身,也学了一身盗墓行当、外九行的规矩。
张家在东北,虽然是靠了盗墓发家,但到了张启山他爹那一代,基本上已经漂白了。盗墓什么的,不过是捞点外快,或者是用来解燃眉之急的。
所以,也让张启山多了点盗墓行当里罕见的菩萨心肠。他不晓得别的盗墓贼是怎样的拎着脑袋求口饭吃,他只晓得,不乐意看别人折在他人的墓里。
这副心肠,一直到被抓到集中营里,都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只有他肯多管闲事拦住山东青年的去路&&那一晚,又有几个人是真的睡着的呢?
但说与二月红相遇的这一遭,他在路上犹豫了很久,还是让家里的其他伙计拿着东西回去了,带着顺子,重新下了盗洞,去救二月红他们一伙。
说实话,直到被卡在机关里命在旦夕,二月红才真的把张启山的提醒当回事。
自古以来,盗墓的南派和北派,就看着对方不顺眼。
南派嫌北派虚,你都盗了别人的墓了,还管什么墓主人高不高兴呢?辛辛苦苦千难万险地下一次斗,还非得就拿一两样,亏不亏啊。伪君子。
北派嫌南派蛮,盗墓好歹是个有技术含量的事,到了你们手里怎么就变成土匪山贼了?动手就刨,还一扫而空,你就不怕损了阴德拿了富贵没得享受?未开化。
所以,二月红听到张启山说古墓凶险,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是嗤笑的。北派,就这么点胆子,还摸金校尉呢。
再加上张启山年纪尚幼,面皮又长得好,一身小牛犊的义气,便又把他的提醒弱化了三分&&这才实打实的吃了个亏,一班8个人困在古墓左耳室的陪葬棺材上,看着地上越涨越高的水银,一筹莫展。
却在这时,听到头顶上的泥土一阵响动,一张略有点熟悉的脸露了出来:&喂,南派,上来!&正是张启山。
二月红一看大喜,二话不说,拍拍身边的几个徒弟,就让他们顺着张启山递下来的绳子往上爬,他则最后一个才上去,上去的时候,水银都漫过他的脚了。
二月红带来的其他7个人,已经被顺子领着带回地上,墓中,只剩下张启山还在等着二月红。
待得二月红一上来,启山就立刻用包着布条的手扯掉了二月红浸了水银的鞋袜,裤子也撕掉了一块扔掉,然后扯了自己的一块里衣,很是麻利地给二月红裹了双简易的鞋子。
二月红本来就是唱旦角的,身量比常人小些,此时被张启山整个搂在怀里处理水银,也没怎么觉得不自在,看东北小老虎没心情跟自己说话,也就有眼神地不开口,反而打量着身处的窄小盗洞,心中慨叹: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北派也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嘛&&
他身下,张启山确定了一下两人身上都没有剧毒的汞了,才没好气地拍拍在他身上坐得自在的二月红:&喂,南派,愣着干什么,快出去啊!&
东北人的大嗓门在耳边响得跟闷雷似的,二月红不乐意了,一翻身,趴坐在张启山身上,秀眉紧锁:&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叫我二爷。妈的,出哪里去?你还想让二爷空手出去不成。&
把张启山气得啊,直接笑起来了:&二爷?还二大爷呢!怎么,没让汞毒死心里不痛快是不是?不想空手出去,别碰机关啊!&
二月红眨眨眼睛,一脸混不吝:&对,爷就是不痛快。让爷空手,爷还就不走了呢。&他说着,很是惬意的把背往身后的墓道土壁上一靠,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下本身,也就是张启山的身上。
张启山气结,一个扭身将二月红掀翻在地,举拳就往二月红脸上招呼,二月红也不含糊,两个人就这样在狭小的墓室里,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最后,还是身量已经长开,又经常实战的二月红取得了胜利,把张启山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东北小老虎气得眼睛都红了:&不算,再来!&
&想得美!&二月红也气喘吁吁,心说,TMD,小子年岁不大拳头挺硬啊,随即恶狠狠地问:&说,给不给爷带路去主墓室。&
&呸!&东北小孩十分硬气,气得二月红用力攥他的手腕。
&到底带不带路!?&也不怪二月红死乞白赖地要张启山带路,北派的盗洞曲曲折折,由头太多,一旦张启山把他扔在里面自己跑了,再把出口一堵,二月红就死定了。他是看出来了,这东北小子是个言出必行的愣货,只要他服软认输了,二月红就铁定安全。
&你不是本事么,自己去啊。&手腕上的疼痛对张启山来说,不痛不痒,他还有心情刺激刺激这个南派。
可二月红是谁,跟在家做少东家的张启山当然不是一个段位。只见他转转眼珠,突然坏笑着问:&哎,小老虎,你开荤了没有?&
张启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二月红笑得好像偷着酒的狐狸:&哟~这就害羞了?怎么样,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哥哥给你开开荤可好?&
&你你你你你敢!!我我我我我我跟你拼命啊!!&吓得张启山玩命扑棱。开荤?开荤不是应该找那种香喷喷软绵绵的妹子么!之前娘还说,过了生日就让英子给他做通房。
二月红笑得花枝乱颤,低下脸,作势要亲,把气都吹在张启山脸上:&怎么样~带不带哥哥去摸东西?&
&带带带带带!!!&张启山可劲地结巴,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心中恨极,不要脸地南派,呸!!!
二月红可算是满意了,施施然松了手,可还没等他往后挪开,张启山就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从地上弹起来,二月红躲闪不及,只听&咖&得一声,两个人的牙,就狠狠撞在了一起!
&嘶&&!!&
二月红摸摸自己的门牙,吭哧吭哧笑了。现在想想,当时在盗洞里的那一撞还觉得疼呢。也不知道当年的东北小老虎,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4年过去了,戏班在长沙扎下了根开始漂白,小徒弟阿四也能自己走盘子了,不知道当时那个面冷心善、被撞了一下嘴就差点委屈得跟自己拼命的娃,到底长成了什么光景。
估计道上又多出了一个杰出的人物。
而俊杰,总是嫌自己结实得不够多的。
想到这里,二月红对已经起床的夫人丫头道:&吃了早饭拾掇拾掇,咱们去刘掌柜那走动走动。&
丫头一向是个温顺听话的女人,她是面摊老板的女儿,后来被人贩子拐了要买进花楼里去,幸得二月红相救,还娶了做老婆。所以对二月红,她一向是感激崇拜的,再加上本身就没什么见识,所以对丈夫可以称得上言听计从。
日上三竿,二月红带着夫人丫头登了老刘家的门。之前不知道刘家的猫腻,看他们陡得多了几个店面,还重新修了一下大门,二月红还在心底呐喊:发达了啊。现在一看,经不住轻蔑的冷哼,龌龊。
当今刘家的当家人,是刘家大哥,也就是刘二姐的亲生哥哥,张启山的亲舅舅。他在店里听到二月红陪着太太登门的消息,连忙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在他看来,二月红班主如果有什么事,是会直接到店里的。既然一来就去了内宅,肯定是跟女人脱不了关系。
不过,即使是女人的关系,那也是二月红的太太,刘掌柜可不敢得罪。
这二月红,说起来不过是个下九流唱戏的,实际上本事大着呢。谁不知道,这长沙城,甚至整个江南的外三行,二月红二爷都是一位大佬,跟半截李李爷各占半壁江山,势同水火。
特别是盗墓的声音,这二位更是行家。像他们刘家、最近兴起的吴家,不过是捡捡着二位身后的杂碎讨口饭吃。
之前,也没听说二爷的内人跟自己夫人玩得来啊?莫非,继张家的横财之后,他们刘家又要发达了?
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让人惶恐的。
刘老板一到家,就见自己媳妇挂着一张晚娘脸站在门口。刘掌柜惊奇,忙上去问:&夫人,为何不在屋里陪客啊?那位可是二爷的夫人。&
&啐,二爷的夫人又怎么地,人家可不是来看我的。死鬼,话也不说清楚,让老娘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你那妹子可比你有出息多了,二爷夫妇,是来看你妹子和那个东北来的土包子的!&
刘掌故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加快了速度闯进门去:&二爷!夫人!哎哟~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早知道贵人驾临,我今儿早就不去店里瞎凑热闹了!&嘴上说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眼刘二姐,暗暗忖度,这小娘皮有没有乱说话。
丫头起身,对刘掌柜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二月红倒是一派轻松摸样,乐呵呵点了个头,也没见起身,简直比在自己家都自在。
刘掌柜心中打了个突,看来今儿不是个善茬啊。于是加倍小心地赔笑:&来来,给二爷换上好的碧螺春!&
&免了。&二爷一挥手,直接截住了主人家的话头,笑道:&今儿登门没什么要事,一是丫头叨念着刘二姐,说跟二姐玩得极好的,非缠着我来看看,这二嘛,无他,来见我的一位小友&&&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下人传了声:&掌柜的,表少爷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厅堂门口,二月红一抬眼,就撞进了一对深若幽潭的眼眸里。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张启山已经有了白发,在大典上举步,缓缓往城楼上走的那个时候,二月红披着大衣在原地站着,不知为何回忆起了他与张启山的这次相逢。
&&如果不是那个青年的眼眸太深太倔太亮;
&&如果不是那个青年的嘴角挂着太多倔强;
&&如果不是那个青年的笑容太欣喜太庆幸,
也许之后的很多事情,都不会一样。
二月红快过世的那阵子总爱回忆往事,对这段往事他的评价是:&啧,色迷心窍了嘛。&
陪床的解雨臣嗤笑,给他盖好毯子:&二爷,色迷心窍,不是这么用的。&
二爷也不跟他争,只说:&啧,你不懂。&
你不懂那个无法预知前途和命运,不断在懦弱和奋进中选择,随时可能湮灭、所以必须随时璀璨的&&年代。
张启山听说二月红去了刘家,就扔下顺子出手昨天倒的大件,自己一个人,一骑快马就赶了回来。
虽然他一直怀疑,这长沙城里的二爷二月红,就是4年前在墓室里遇到的混账南派,到了南边,街头巷尾的风传听了不少,但是没见过面,总是不敢确认的。
所以在堂屋里,一跟二月红打上照面,张启山就一改平时面具一样的冷面孔,给了个写满兴奋的笑脸&&莫说是二月红愣了一下,连一直看他百般不顺眼的刘掌柜,一时间都被煞住了。
啧,果然是年轻,平时冷着脸看不出来,这一笑&&还挺讨喜的嘛。
张启山现如今是进了别人的地头,再加上正吃瘪,急需地头蛇的照应,所以软了嗓子凑上去,轻轻唤了声:&二爷。&
二月红也不含糊,倍儿给面子地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小老虎。哟,四年不见长那个大了,上次见面还是个半大小子呢。&
张启山眯眯眼睛,勾勾嘴角。
刘掌柜吓得虚汗都起了:&启山&&啊,你怎么不跟舅舅说,你跟二爷相熟?&
张启山扭头看他,满脸冰霜。
二月红今儿就是来给小老虎撑场面,顺便把张启山收归麾下的,此时不出头,更待何时,当下便说:&这就是你不对了,启山啊&这名都是刚知道的,二爷不愧是学习的,能做会演,&怎么来了这阵子,不见你们张家店铺的生意开张?&
&备着呢。&张启山语气恭谨,一点也看不出是几年前那个嘴硬心软,会在盗洞里几乎气哭的小少年。
&嗯嗯&&&二爷点头,眼睛在刘掌柜脸上停了一会&&刘掌柜的脸都快被汗水洗了&&才挪开,不知怎么,最贱又加了一句:&怎的不见你爹?东北还有生意?&
张启山身体僵硬了一下,半天才答:&二爷,我爹他,出逃的时候,被鬼子用机关前扫射死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二月红有点尴尬,会偷狠狠瞪了小徒弟阿四一眼:混账,身家背景不给爷摸清楚!
阿四委屈得直揉鼻子,心说:二爷,这些可都是喝着茶吃着点心才该聊的了。
无论如何。二月红和张启山这两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地下工作者&,此时此刻在刘掌柜面前狠狠地演了一把铁哥们。直把刘掌柜演怕了,才勾肩搭背地去了后院话家常。
正戏,这才敲锣打鼓地开张呢。
&发了吧。&一到后院,二月红就松开了搭着张启山的手,轻轻拍打了一下衣袖,似乎那一点皱褶让他很在意似的。
张启山也敛了表情,淡淡地应了:&找几个大件江湖救急,没注意是二爷已经踩好的盘子,对不住了。&
&所以你就出手给半截李了吧。&二月红扶手站在树下,笑得带点寒意:&你倒精怪。&
张启山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二月红自顾自说下去:&你现如今也是虎落平阳。你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南方不是你们北派分针定穴蛮闯单干的地方。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这话说得够清楚了:小子,跟着二爷有肉吃。
张启山定定地看着二月红,他对二月红有股子莫名的亲近,因为与二月红的相遇,代表着他人生最肆无忌惮、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肆意洒脱,睚眦必报,何等快意。
现在的他已经今非昔比,再也不能笑得肆无忌惮、心软得天经地义了。
不知道怎的,也许是就是的相识软化了他心中的某个角落,不同于面对半截李的人,张启山说了实话:
&二爷,我不打算就这样过下去。&
二月红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身量长开、周身带着点孤寂仇恨气息的张启山,抿抿嘴:&你说。&
&二爷,东三省沦陷了。小日本贪心不足,过不了多久,全中国都要陷入水生活日之中。&
&二爷,您不知道东北的同胞们是怎样含着热泪背井离乡,不知道我们的国土上,外敌是怎样对我们的同胞侮辱践踏的。&
&二爷,我青梅竹马的妹子被日本人糟蹋了。我好兄弟全家都葬身日本人的枪口下。我爹&&&他有些哽咽,&我是命好才侥幸从集中营里跑出来,为了一条命,在古墓里跑了整整2天的水,幸好不是寒冬腊月,不然,张启山这条腿也就废了。更不要提跟着二爷下斗摸金了。&
&我在集中营里准备逃的时候就发过誓,如果让我从那个地狱里逃出来,我一定要报仇,为我自家人,也为我千千万万同胞。如果我逃出来,我不会在汲汲营营小我的几分钱财,我会动手,用自己的力量,抵御外辱,撼我中华。&
最后八个字,张启山说得很轻,二月红却感觉有人在自己耳边擂鼓。
华夏男儿,哪个没有报国之志,哪个不是听着廉义礼智信长起来的,又有哪个,能受得住这般热血沸腾的撩拨。
但二月红终究不是平凡人,他不再与张启山对视,只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那是官府的事,那是军队的事。果然是年轻人,这一腔热血哟&&&
&所以,你就准备用这个理由,关起门来做个懦夫,假装自己不知道国家正处于山河凋零的边缘,每天就算计着哪个墓里有富贵,缩在这江南一隅,跟同胞耍狠,二爷。&张启山敛了眼,口气里是满满地嘲讽和轻蔑&&以及同情。
二月红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他生生压下来,只说:&小老虎,老百姓,就该过老百姓的日子。&
&二月红,等你跟老百姓一样吃不饱穿不暖,为了战乱提心吊胆,再来伪装老百姓吧。手艺人讲究一个义,生意人讲究一个信,平时斑驳压榨、刨人祖坟的时候怎么想不起自己也是个老百姓了?&张启山字字如钢刀,非往二月红心窝子里插。
二月红不做声了。有些时候,沉默是最好的表态。他二月红有老婆、有班子,他二月红明白局势、摸得着走向,所以他不可能像光棍一根的张启山一样,走那条对的、更有希望的、却随时可能被政治抹杀的路。
小院里寂静了很久,小风吹过,桂花树沙沙作响。
&道不同不相与谋。二爷,启山欠您一次,日后一定加倍奉还。&还是年轻的张启山立不住了,他本对二月红满心期待,以为自己能拉到一个强援&&罢了罢了。
二月红回头,再度仔细端详张启山,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张启山扭头走了。
二月红有些落寞地站在院中,还待继续回到自己的沉思里,不料又被不速之客打断。
孩童雌雄莫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坏,你害哥哥伤心了!&
二月红哑然回头,看到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小娃娃,气鼓鼓地站在院门口瞪着他,似乎他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看长相,倒是跟张启山有六分相似,心念一动:&你是张启山的&&&儿子?
小娃娃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嗓门大大的:&我是张启灵!张启山是我大哥!&
原来是大哥。二月红失笑,故意逗他:&那就让你哥哥伤心了,你待如何。&
&孬种!&小娃娃气得脸都涨红了,挖出了头脑子最残暴的一个词,狠狠唾骂了一下二月红,然后,像小钢炮一样冲了过来&&
二月红下意识想接&&
小钢炮狠狠地摸脏了他月白色的马褂,然后大叫着跑走了。
二月红一点愣,低头看看身上的小黑手印,终于大笑出声。只是过了一会,笑声戛然而止,秋风送了句淡淡的惆怅:
&可惜了,这兄弟俩,真的合了我的性子。&
半截李带着浑身的酒气闯进他嫂子房里,闷声闷气:&嫂子。&
半截李的嫂子是个很美丽很有味道的女人,就好像她半个身子都泡在绝望里,明明认了命,却还抵死挣扎:&小叔,又喝了酒?我找人给你熬碗醒酒汤。&
&不必了。&半截李撑着砖头凑到他嫂子面前,用他不满老茧的手紧紧搂住他嫂子的腰,把脸埋进他嫂子的波涛汹涌里,轻轻出了口气。
半截李的这个嫂子,是半截李最重要的女人。是这个女人,在半截李的前半生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又在半截李的哥哥死后,扮演了妻子的角色。
半截李疯狂地迷恋着这个女人,他的执念如果可以实体化,一定像是枷锁,一层又一层的包裹着这个早就满心愧疚和自我厌弃的女人,不让她离开人世。
这个被他称为&嫂子&的女人,是江南黑道大佬半截李唯一相信的人了。从他被一起盗墓的同伙敲断了腿扔在墓室里,他就很难再相信活人了。
半截李喝着他嫂子亲手沏的浓茶,半眯着眼睛,回想刚才酒席上,那还还很年轻的张家当家人闪着热情又不失稳妥的眼,嗤笑一声,自言自语:&&&哼,抗龘日?龟儿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嫂子一直是个温顺不多话的女人,她的温顺源于她对自身欲望的屈服,也源于她屈服于自己之后对世俗的恐惧。所以她坚持要半截李称呼她为嫂子,不在乎这个行为有多自欺欺人。
这样的女人一向是以夫为纲的,所以,即使对外务不感兴趣,看到半截李面色不虞,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了?&&莫非,又是张家的那位给你找不痛快了。&
半截李把嫂子抱到腿上,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就凭他,连毛都没长全的小孩!这几年他能在道上拼个一席之地,不都是老子愿意放他条生路!&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哪怕不强也要逞。
半截李心里明白,那个4年前突然来长沙扎根的张启山,可以算得上是个少年英雄。一手倒斗的好手艺,从来不走空,带着几个过命的伙计,生生抢走了几个他相中的盘子。
更令人不敢小觑的是,这人还不是个光杆司令。他有着一套完整的古董盗窃、出售系统,货基本上到手的时候就能出手,有不少北方和外省的人,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拿他们的货。张家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虽然张启山的雄起处处透着东北老张家雄厚的财力基础,透着本地另一大佬二月红的影子,但谁都无法忽视,归根到底,张家能站得住脚,能把根基越扎越深,都是因为张启山这个领头人。刚过20的张启山,有手艺、有手腕、有心机、够义气。
他能一人下探魏晋时期的大斗,
能让刘家把侵占了他们张家的东西一点一点吐出来,还把刘家压榨得一点油水都不剩,
能跟长沙地头上的官员相处甚欢,甚至跟警龘察局长做了拜把兄弟,
能让长沙平民窟的人们对他感恩戴德&&
现在的长沙,说出张启山的名字,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张家,已经跟二月红、半截李呈现隐隐的三足鼎立之势了。
但今天惹半截李不痛快的不是张启山顺风顺水的成就,而是张启山钻到他的马车里说的那席话:
&李爷,上次跟您商量的事,您拿出个主意没有?国军第五次反围剿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再不作出决定,怕是&&&
天以入秋,张启山的到来带来一股薄寒,半截李打了个激灵,皱眉对上张家老大俊朗的眉眼,半晌才微微一笑:&张老弟这说的是什么话,长沙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李某,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共龘匪嘛,自然要剿,又干我们老老实实的小市民什么事呢。&
张启山也没有半分不快恼怒,一向没有表情的脸此时更是平整得可以:&那是,相信将警龘察局狄局长也很了解。狄局长最近正为一个长沙地界上的火拼案发愁,呼吁广大市民们配合呢。&
半截李握着转头的手一紧,他恼怒地皱紧眉头,盯着张启山寒星一样的眼,压低声音:&张老弟,你这是&&威胁我?&
张启山干脆地点了点头。
半截李冷笑:&我老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自诩是个良民。张老弟,你三番五次动员我为共龘匪掏腰包&&你这是要反!&
张启山也凑近了半截李,他的语气很平淡:&李老哥,&他第一次叫的那么亲密,&从南京宣告全国&攘外必先安内&之后,从军统中央的不抵抗让我东北三千万同胞沦为日奴之后,当蒋&&默认满洲国之后,我就决定,&他的声音很轻,&反了。&
半截李第一次感觉自己在张启山面前短了气势。
张启山微微一笑:&但凡还有一点希望,我就不会站在叛军那边。但李爷,上面,&他举起一根手指,修长有力,&连一点星光都没有。我大好河山,我万万兄弟姐妹,没时间等他们明白反省了。&
&&&二月红怎么说。&半晌,半截李问。
张启山露出了一个为不可查的微笑:&那我明天就上伙计去李家赌坊支账了,跟二爷那一样。&
马车缓缓向前跑着,半截李给自己点了根烟,半晌,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笑得,大声咳嗽起来,一边咳,嘴里还一边骂:&龟儿子!&
不敢他认不认,张启山,早就是盘菜了。
张启山这盘菜搅得长沙两个大头都鸡犬不宁。那边,半截李跟嫂子温存了半晌,就连夜打发下人准备出远门的器物,这边,二月红的戏班子,他第六次跟丫头说:&你走吧。&
丫头这女人,没见过什么市面。前半辈子被他爹保护得很好,他爹死了,又被二月红保护得很好。所以,她不懂得外面风雨飘摇,不懂前日登门拜访的张老爷对他们家意味着什么,不懂离开有时是种保护。
所以她哭得有些歇斯底里了:&哥,你别赶我走&&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说,我改!我是不是妨碍到了什么?我以后一定加倍安分守己,求你了哥,别轰我走!&
&丫头,&二月红把妻子抱在怀里:&你没什么不好,哥也不是赶你走。只是送你出去散散心罢了。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海么&&别哭,哭什么。哭多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丫头用力地摇着头,她心里明白,绝对不是出门散心这么简单。她没有文化、没有手艺,长得又不漂亮&&她知道,自己是二月红的负担,只要有她在,很多事情,二月红就不能放开手脚干了。从来没有一刻,她这样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平庸。
她默默地计较着,是不是,是不是我能多那么一点点本事,只多一点点,哥就不会赶我走。
可是这些苦,这些委屈和惶恐,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所以她只能死死地抓着二月红的衣襟,哭得好像世界末日来临。
却在这时,外面来了通报:&二爷,霍家三姐来看您了。&
二月红微微皱眉:&深更半夜的,让她回吧。&
学徒有些为难:&&&说是,说是有红色的要事。&
红色的要事,是他们几个知情人的串口。二月红无奈何,只好轻轻放开妻子,叮嘱一句:&先睡&,就离开了卧房,徒留丫头用眼泪染湿枕头被子。
&二哥哥~~&一进书房,就听到一声清脆甜腻地唤。二月红一扬眉,笑得那叫一个倜傥风流:&三姐,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讨厌~&霍三姐眨着多情的眼,蹭到二月红身边:&没事,人家就不能来找二哥哥玩了嘛~&
二月红嘴角噙笑,却不答话。
霍三姐有点泄气地说:&好吧好吧。&她压低声音,&我娘今天派人给张家送钱去了。&
二月红眉心一跳,随即用手微微掩住:&哦&&连霍太太都掺和进来了。&
张启山还真是好本事呢。他想起前日那青年在这书房对自己说的话:&没有什么名单,没有什么许诺,你给我几块大洋,我给你一条活路。&
青年凑得很近,声音很轻,好像是在蛊惑别人似的:&连李爷都松口了。二爷,这笔账,您不亏。钱,您只当是笔坏账,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一旦那边成事了,您可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咯。&
二月红沉默了很久,面无表情地回道:&你明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吃不吃您心里有数。&张启山很轻松地起身,戴帽子,&那明儿我找人去您账房取钱。&
&老虎&&&二月红忍了忍,还是说,&你这是玩命。&
张启山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煤油灯把他很是冷硬俊朗的线条,软化得让人心动:&我不是一直在玩命嘛。&他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吓人:&只不过,下斗,我是为了几口人的口粮玩;现在,我是为了万万同胞的未来玩。值得。&
二月红长出了一口气。很多时候,他都会忘了这是个比他小4岁的男人。这男人,通透得吓人:&你只是个手艺人。&
张启山安静地站了一会,突然勾起了嘴角,露出个蛮漂亮的笑容:&所以二爷,你得帮我。我快撑不住的时候,你得,拉我一把。&
从张启山20岁来长沙,到那一晚,四年多了,这是张启山第二次对二月红明确的寻求合作。第一次,二月红拒绝了,张启山便四年都没再开过这个口。
第二次,二月红张开嘴,却怎么都吐不出一个&不&,他唯有长叹一声,简短地说:&好。&
我帮你。无论何时,你撑不住了,都有我拉住你。
当然,此时谁都不知道,张启山玩了一手空手套白狼。对二月红说&李爷应了&,对半截李说&跟二爷一样&,对霍家开得口更大,轻描淡写地丢了一个&三家结盟&。
二月红从回忆里醒过神来,软香在怀。霍三姐媚眼如丝地玩着他胸口的盘扣,声音甜得像蜜糖:&听说~二哥哥要把嫂子送到福建去?那感情好,咱们又能跟小时候似的玩在一起了。&
二月红不动声色地把霍三姐抱下自己的腿:&夜了,回去歇着吧。&
霍三姐眼睛都红了。任何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都不希望自己看上的人是柳下惠,她的小脸长得通红,眼睛已经有了盈盈的水气。银牙紧咬,只犹豫了片刻,她就撕开了自己的旗袍:&二哥哥,你仔细看看,我有哪点比不上那个丫头!她到底有什么好!她有我美吗?她会下斗吗?她&&床上伺候得有我好吗!&豆大的眼泪砸下来,三姐几乎是在喊了:&我是诚心诚意地像个您,哪怕是做小!您就不能,就不能正眼看看我!&
二月红轻轻叹息了一下。有一瞬间,他想起幼年时,跟在他身后娇憨地喊着&二哥哥&,然后扑进他怀里的那个小丫头。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妥帖地给霍家三丫头披上,开口,还是一片温柔:&你会下面么?我想吃一碗阳春面。&
霍三姐哭着被人送回去了。二月红走回卧房,听到里面丫头压抑的哭声,踌躇了一下,还是没进去。在院里点了颗烟,望着漫天星子抽了起来:
&娶妻&&不就是娶个心安,有个家么。&他低声自言自语,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难看。
念叨了很久都不能说服自己,二月红烦躁地扔里手里的烟,用力捻了捻,在书房凑合了一夜。
顺子敲了敲张启山书房的门,听到回应后,才恭恭敬敬地进去:&东家,二爷那边差人来请,说是今夜有酒席。&
张启山放下手里的信,没什么表情:&前天不是刚吃了酒?怎么又来请。&
顺子咧嘴笑笑:&据说是二爷的那个徒弟,叫陈阿四的那个,要自立门户了。二爷请了长沙城里有头有脸有路子的几家,要给他打打人缘。&
&哦?&张启山挑挑眉,&都请了谁?&
&我打听着,有咱们,李爷,吴家,霍家,齐家,解家&&&顺子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应该就这几家。&
张启山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寻思了一会,又问:&西街的陕北刀客,二爷有没有请。&
&没听说。东家,有什么不对?&顺子觉得张启山的反应有点奇怪。
张启山扬扬嘴角:&没,就是看今儿请的人有点齐全,怕是&&宴无好宴。&
可不就是宴无好宴,桌上推杯换盏,席上的老狐狸们一个个笑得亲厚温柔,眼里却都含着精光。
所以,当陈阿四站起来敬酒,说出:&排出个一二三四&的时候,并没有人露出惊奇的神色。
半截李玩着手中的筷子:&哦?那陈老弟不妨说说,这个高下,要怎么分出来?&
陈阿四面上笑得恭谨,嘴上却不含糊:&小弟日前得到一张图纸,正事城东六百里一座唐代古墓的。按图纸上的刻画,主墓室当中,有一尊大佛。我们不如约个日子,各评本事,去盗了那大佛,先来后到,分出个高下。&
霍家太太轻声笑起来,抿了口茶:&倒是有点意思,就是不知&&有何彩头?&
陈阿四搓搓手:&嘿嘿,恕小弟直言。长沙城呢,也就这一亩三分地,现在世道不好,相信各位都是清楚的。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章法,咱们借此机会分出个先后,日后和气生财,岂不快活。&
霍太太笑着继续喝茶,不再支声。吴老狗、齐铁嘴、解当家互相对视一眼,都不吭声。他们三个人,一个是农村里出来的土夫子,一个是占了一小堂口帮人算命的半仙,一个是做着一半正当生意的知识分子,这种场合,根本没有他们插嘴的份儿。
吴老狗偷眼看了张启山好几眼,心说,乖乖,今儿可总算见到了张大掌柜,可算开眼见到大人物了。早就知道二月红二爷一表人才,现在看看这位张爷,也毫不逊色么。
齐铁嘴垂着眼睛看自己的手指头,他今儿出门的时候就算了一卦,说今天的宴席会&陡而生变&,且&变自南来&。他一进门就看到二月红和张启山坐在南头的首席上,心里就有谱了。
至于解当家,什么主意他都打好了。他做盗墓这行当,就是看本薄利厚,说到底,也不过是倒买倒卖。他根本没有跟其他人争的心思,做个老幺,乐得清静。
陈阿四眼睛扫过霍吴齐解四人,心中知道他们是没意见了。就回头对二月红使了个眼色。
二月红不动声色地喝茶,陈阿四这一出,是经过他同意的,他当然不会多说什么。
二月红又去看半截李,谁知道半截李还没说话,张启山倒开口了。
&长沙城&&有九道门。&一句话,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张启山身上。
张启山还在气定神闲地摆弄茶碗,看都不看众人:&今天来的各位,各人都有各人的盘口。不如我们就借此机会,理理长沙城里的规矩,也算是在乱世里给自己某个福利。以后要进这长沙城,就得从咱们九道门里面走。&
半截李嘿嘿一笑:&张爷糊涂了吧,咱们这,才八个人呢。&
张启山不懂声色,那边,顺子已经开门引了一个人进来。那人阴着一张脸,背后背着一把长刀,顺从地坐在张启山身边。
张启山放下手里的茶碗:&这位刀客相信大家都认识,本事如何自然不用我说。&他终于抬眼,给了半截李一个笑:&李爷,这不就9个了?&神态举止,竟好像他才是这酒席的东家似的。
半截李撇撇嘴,斜眼去看宴席的主人二月红,见二月红神色不变,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事情就这么被定下了,下月十五,下斗盗佛。
宴席散了,二月红把张启山留下喝茶。
&你今儿,是故意拆我的台。&二爷坐在椅子上。
张启山也不隐瞒:&我不喜欢你这个徒弟。&
&他眼里有股子阴狠劲。&
&无毒不丈夫。&二月红显然是护犊子的。
张启山心里有数,不愿为了这种事情与他争执,只说:&看好你的那份地图,不然,要吃大亏。&
二月红不愿再谈自己的这个徒弟。他知道阿四的品行不算太好,但怎么都是自己带起来的,不容他人置喙,所以转了话题:&那边怎么样了?我听说&&四渡赤水?&
&嗯,现在在遵义停下了。&张启山站在窗边,看着二月红书房后面小花园里的光景。
&你还觉得他们逃得掉?陕西那么远,用脚准备走到哪辈子?&二月红叹了口气。
张启山皱起眉:&二爷,慎言。&
&得了得了,在我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二月红挥挥手,&以后他们有什么打算?&
&还不晓得,遵义那边有了结果,会通知我的。&张启山答道,放松了神经。
他还是信任二月红班子的安全的。
但是俗话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二月红和张启山都没注意,前门,有个女人的身影停留了一会,方才消失。
那是一脸惊恐地端着醒酒茶,哆哆嗦嗦跑回卧室的二月红夫人,丫头。
陈阿四从后花园蹿进了二月红的书房,拿出了自己身上的一张纸,轻手轻脚地换掉了被二月红收在盒子里的古墓地图。
他谨慎地四下看看,又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对不住了师父,我发达了,一定好好孝敬您。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张启山知道了。
张启山在晨光里慢慢打着太极,好一会才对跟他汇报的顺子说:&找个伙计,想办法混进二爷的班子里。&
&我省得。&
张启山的动作没有逃过半截李的眼线。
半截李摇头晃脑地听着戏,吩咐手下:&找个人,盯紧张爷的眼线。&
二月红很快注意到了半截李的人,没办法,匪气太重。
顺藤摸瓜,也就找着了张启山送来的人。
学徒一脸愤恨:&二爷,要不要&&了他们?&他比出斩头的手势。
二月红给自己装扮上,不动声色:&留着吧。&
霍家小五找到了吴老狗:&吴哥,你要帮我。只要能争到大佛,我就能当上霍家当家。&
吴老狗苦笑:&霍姑娘,你怎么看不明白呢,这次斗争,是人家二月红、张启山、半截李的唱台,没有咱们的事。&
霍五眨着眼睛,她本是美得超凡脱俗,此时面露恳求,竟是漂亮得让人不敢正视:&我不求夺魁,只求能出彩,拿到当家之位。&
吴老狗又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成吧,我帮你。&
齐铁嘴给解掌柜斟上茶。
解掌柜笑呵呵地:&齐半仙,你算天机,我算人心,这一遭,咱们不求成功只求太平,如何?&
齐铁嘴吧嗒吧嗒嘴,笑了。
陕北刀客来找张启山,一脸倔强:&张爷,我不要自立门户,我愿意跟着你干。&
张启山起身,拍拍他的肩:&这次下斗,做得出彩,我就让你跟我干,可好?&
&成。&刀客点头。
张启山眯眯眼,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真心笑容。
霍三姐拉着二月红的手:&二哥哥,你得帮我!太太看好小五那丫头,啐,她只会丢脸!二爷,我想赢!&
二月红笑得温柔:&你想我怎么帮你?&
霍三姐眼睛亮极了:&我也想要一份地图,另带一群人下斗,抢在霍五前面成事,让太太知道,我才是最好的下任当家。&
二月红眸中都是狡黠,他起身,从盒子里拿出他的那份地图递给霍三姐:&喏,不要让二哥哥失望。&
&二哥哥最好了~~&霍三姐扑进二月红怀里,娇笑连连。
门口,丫头白着一张脸,收回了踏入书房的脚步。
一团乱麻。
公龘安局狄局长家里的牌局,是判断长沙城里的贵太太们是否有身份的标杆。
  长沙城里,只有真正能说得上话、足够有地位、足够阔绰的女人,才能在每个星期的星期三、星期五、星期日下午,被恭恭敬敬地请到狄局长的家里,跟局长太太一起打牌。
  二月红的夫人丫头,从嫁给二月红的那一日起,就从没有错过任何一次牌局。她清楚地知道,这个脸面,是二月红二爷给自己的。
  她已经在这个牌局默默地打了很多年牌。最开始的时候,她来,木木地坐在一边,捧着自己听都没听过的茶,听着其他太太们冷嘲热讽、含沙映射,露出羞怯地、懵懂的笑容;后来,她上了牌桌,仍然是话少的那个,最擅长的就是给下家喂牌,慢慢给自己攒了一副好人缘;直到现在,她只有高兴地时候才在牌桌边坐一坐,一脸淡然地碰着牌,听其他女人小心翼翼地恭维:&二夫人手气真好~&,也不过淡定地扯扯嘴角。
  她已经从&丫头妹子&,变成了真正的&二太太&。
  今天牌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打牌的人一边丢着南风,一边偷眼打量丫头的脸色。丫头很少黑着脸出现,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哪怕是二月红出门前多跟她说一句话,她都可以开心好半天。
  狄夫人作为东道主,有心缓解一下气氛。这二月红夫人的面子再大,也不能坏了她牌局的热闹。于是她清清嗓子,挑着女人们如今最满意的话题开口了:&前日,张大掌柜府上挂了白,说是他太太去了。啧啧,我记得那个妹妹可年轻的很,才20吧?&
  果不其然,游戏室里的女人都来了精神,纷纷附和:&是呢,才20,好像是师大的学生。&
  &对啊,据说,是那个女的主动追求的张掌柜。啧啧,这些女学生,开放得连廉耻都不要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市长家的三姨太玩着蔻红色的指甲,&这男追女呢,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也就现在这些舔着脸皮不要的小姑娘,才能拿下那些有头有点的大人物。&
  丫头的手轻轻一抖,手上的一万跟其他牌轻轻撞击,发出微弱的&叮&地一声。
  一个女人是比较厚道的,她叹了口气:&哎&&其实张夫人人很不错的。很有书卷气,人也相当活泼,一点都没有已经嫁人了的样子。懂得东西也很多&&要说这大学生啊,就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可不是不一样么。&狄夫人开口了,透着一股尖酸,&人家可从来不稀罕来我这拿不出手的牌局:&我还要去学校给教授当助教呢&~&她掐着嗓子做出粉嫩的样子,&啧啧。&
  游戏室里的其他女人很给面子地发出嗤笑声。
  狄夫人洋洋得意,也更乐意爆出更大的猛料:&你们知不知道~张掌柜为什么会娶张夫人?&
  &这我到听说过,据说也是一出英雄救美?&一个女人八卦兮兮地凑上来,说到英雄救美,眼睛还貌似不经意地从丫头脸上扫过去。丫头晓得这些富太太私下里,经常拿自己差点被卖到花楼里说事,虽有些气闷,却不失分在意,反而凑趣地接了句:&怎么个英雄救美法?&
  狄夫人赞赏地看了丫头一眼,压低声音:&张夫人啊,闹革龘命呢!&
游戏室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狄夫人继续说道:&当时,她跟几个男学生一起被我们家那口子抓住了,好像是给共&&&她轻咳了一声,&送消息呢。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据说她身上还带着一份名单,事关重大,我家那位亲自去审,正好张掌柜跟他在一起,&她得意于自家跟张家的交好,微微昂头,&不知怎么就看中了那个女孩子。两句话逃出了名单的事,就带着那学生,也就是张夫人回家去了。&
  市长的三姨太哼笑:&所以说,即使是张掌柜这般人品,也逃不过是个臭男人。男人嘛,谁不喜欢年轻漂亮会来事?还闹革龘命,估计是只带爪的猫,可算把张掌柜撩拨了。&
  丫头的手一片冰冷。她脑子里好像有很多东西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让她的心慢慢被恐惧填满。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在书房门口,无意中听到的张启山和二月红的对话;想起了霍三姐每次上门口中的&红色要事&;想起了年轻貌美无比娇俏地霍三姐,倚在她最爱的丈夫怀里的风骚样&&
  &闹革龘命&&会杀头?&她忍不住开口了。
  狄夫人嗤笑,拍拍丫头的肩:&妹妹,这种事情,你怎么都该懂的。说什么闹革龘命,那就是反,是叛军,懂么?你还太年轻,看不通透,只记住姐姐们一句话:反,就是把头放上断头台!&
  丫头浑身又是一抖,她把手从牌桌上缓慢地一下来,用力地,攥住了自己的旗袍下摆。
二月红带着梨花白酒登门探望张启山。
  张启山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怔怔地在这灵堂一角,不言不语地见礼、谢客。
  二月红站到他面前,举起酒坛子在张启山面前来回晃了晃,然后迈步往后面走,一回头,见张启山不声不响地跟来了,就舒展了眉眼。
  两个人就坐在后院的一棵桂花树下喝酒。
  指望闷油瓶一样的张启山先开口是不可能的,二月红只能以一声轻咳开头,试图开导张启山:&知道弟妹没了,我吓了一大跳。我试着想了一下,要是丫头没了,我该怎么办&&真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了。所以,你的感觉我能懂,你要节哀。&
  张启山仰头灌了一口酒,放松身体靠在桂花树上,露出一个跟他24岁年龄比较相符的迷茫表情:&&&我没有。&
  &啊?&二月红不明白,&你没有什么?&
  谁知张启山没有回答二月红,反而问到:&二爷&&你当时,救下嫂夫人,是个什么想法?你是从那个时候,就对她动心了吗?&
  二月红也喝了口酒,回忆了一下:&嗯&&那时候,怎么可能,那时候的丫头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小丫头,该凸不凸、该翘不翘的,咳。你也晓得,她当时马上就要被卖进去了,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地盯着我&&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小时候拖着鼻涕跟在我后面叫哥地场景,心一下子就软了。我真的觉得,我不出手,她会死的。&
  张启山眼睛没什么焦点,茫茫然地盯着天空:&那&&你爱她么?&
  &我也说不清。&二月红抬头望着已经落了叶子的桂花树:&爱什么的&&我也说不清。只是这么些年住在一起,习惯了她对我怯生生地笑,夜深了给我送参茶,习惯了被她惦记着,听她叫我哥&&嗤,情啊爱啊的,都是那些文人墨客编出来,糊弄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小年轻的,咱们不说这一套。娶妻,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窝么?&
  &&&你也说不清啊。&张启山似乎有点不满,带着鼻音小声嘟囔,竟有些杀伐果敢之外的小可爱。
  二月红被气笑了:&你甭管我是不是爱你嫂子,总之,哥哥理解你的感受!今天就陪你醉一回!&
  &你不懂&&&张启山反而笑起来,他凑近二月红的耳边,小声说:&二爷,我一点都不疼。医生说丹丹没救的时候,我真的,偷偷地,松了口气。&
  二月红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张启山的眼睛被一层水雾罩着,自言自语:&我当时在监狱里看到丹丹&&我就觉得,这就是我应该珍爱一辈子的女人了。聪明、漂亮、跟我&&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和念头。我当时也是想,我得救她,一定得救,不然她会死。事后想想,我真怕在狄局长面前暴露了&&可当时,当时什么都顾不上。&
  二月红灌了一口酒,轻轻拍拍张启山的肩。
  张启山还在继续:&你说得对,娶妻嘛,不就是,不就是给自己找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窝么。我娶了丹丹以后,每天回家见到她&&心情就,就很好。很多想法,我也可以说给她听,她也能懂&&我就想啊,这就是&&爱了吧&&&
  他呵呵笑起来,盯着二月红的眼:&可一直到她死我才意识到,根本就&&不是。我,一点都不疼,我也没想过要跟她一起死,我没有悲痛欲绝,没有食不下咽!&他抓着二月红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嗓子都哑了:&二爷,我这里是空的,是冷的!我根本就没有心,我老婆死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老虎&&&二月红心中一边苦涩,他张开嘴想安慰些什么,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从我娶了丹丹!我就一直在等她没的那一天!我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爹、英子、齐叔、狗子&&跟我掺和上都没有好结果!都会死的!你知道么,你刚才说&&恨不得跟着去了的时候&&我竟然在想,我不能跟着去&&我还有一笔款子,没有送到延安&&&
  二月红一把把张启山揽进怀里,他像哄小孩一样在张启山耳边说:&我懂,兄弟,没事了,兄弟&&&
  &革【劈吧劈吧】命算个P&&打仗算个P&&我老婆死了&&死了&&丹丹&&&张启山紧紧攥着二月红的衣服,他哭不出来,只能把满心的苦涩用语言宣泄出来&&
  连宣泄都不敢高声叫喊。这就是他为自己选择的道路。他不是不痛,只是这种痛比不得他身上已有的那些伤口。只是他,不敢痛。
  &我是不是&&做错了&&&
  &启山。&二月红温柔地拍打张启山的后背,&你没错。你是对的。&
  &&&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值得。&二月红把张启山抱紧在怀里,替他掉了眼泪:&值得的。&
  这个年轻人,带着一身稚嫩的仇恨,踏上了一条前途一片黑暗的道路。
  没有经验,没有援兵,四面楚歌,天下为敌。他四处游走,给自己带上虚伪的冷面具,他拿着从祖宗坟里刨出的钱财,试图砸出这个民族未来的命运。
  他做着这一切,仅仅是凭借着意志。
  他没有信仰,不懂那些从俄国法国美国舶来的大道理。他只是从中国东北走出来的小老虎,遍体鳞伤地想为自己讨回个公道。
  他有着中国人民最朴素最强烈地愿望,他想捍卫家园。他想报仇雪恨&&&滚出去!从我的家园滚出去!以命偿命!以命偿命!&
  从他爹死在敌人的机关枪下,张启山就已经不相信自己可能圆满,不相信自己可能幸福了。
  所以长沙城里的富贵撼动不了他,年轻貌美纯洁的娇妻撼动不了他,身居南方的安逸舒坦撼动不了他。无论他在哪,他都身在战场。无论他在哪,他都身处绝望。
  张启山的确没有心,他的心早就寒透了。早在集中营,他亲手掐死那个向往自由、勇敢反抗的年轻人时,就死了。
  二月红把一切都看的通透。
  报仇,是张启山跟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牵扯。二月红可以不管国运,半截李反正没有家仇,他们都可施施然抽身而出,继续做为富不仁的长沙一霸。
  但张启山不行。他停下报仇,放下反抗的武器的那一刻,就是死期。
  所以二月红替这个只能往前闯的年轻人掉下了眼泪,所以他在张启山耳边一遍一遍地说:
  &小老虎,你没有做错,一定、一定、一定要走下去,直到终点你就会看到,值得,一切都值得。别怕,二哥哥拉着你。&
  这句话,在1949年10月的第一天,北京天安门城楼下,二月红曾笑着对张启山重复过。他笑着指着身后欢呼的同胞说:&你看,一切都值得。&
  那时候的张启山露出了罕见的明朗笑脸,回答道:&嗯。&
  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时间转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九家盗佛比高低的日子。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谁也没捞着宁静。姑且不说张掌柜的丧妻之痛。二月红班子里各方势力相互监督相互揣摩就像一出大戏;半截李那铺满大半个江南的势力此时发威,着实笼络到几个好手。
  陈阿四天天带着几个徒弟在茶馆一脚猫着,鬼鬼祟祟不晓得商量些什么,吴老狗家,霍小五给送了一条德国牧羊犬,吴太太吃味,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陕北刀客泡在大烟馆里,抬手就砸了人家的一块和田玉,还打了**。
  霍太太头痛了好几日,她妹子霍三姐跟最得她眼的女儿小五,已经从貌合神离发展到水火不容,霍家被她们搞成了一盘散沙;齐铁嘴不做生意的时候就测字玩,也不知测给谁,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解掌柜呢,跟北方来的好棋手下了盘一对七的好棋,打出了一把风头。
  无论如何,到了十五这一天,天一擦黑,九家参加比试的人就在城东门碰头了。
  因为比试的规则里没有限制参加比试的人数,所以从人员编制开始,九家就开始推测彼此的实力了。
  张掌柜张启山,说是艺高人胆大也好,说是北派的行事风格也罢,总之,只带了顺子和另外一个叫五仁的伙计。
  二月红倒是没什么讲究,还是那一班子7个人,见到张启山,还笑嘻嘻地打招呼。
  半截李那一撮,一共五个人,一问才知道,是尽南头来的孙家五兄弟。一个个贼眉鼠眼的。
  陈阿四带着4个徒弟,一脸谦谨地跟在二月红的班子后面。
  吴老狗没什么人,带了手下的一个徒弟,倒是带了两条狗。
  黑背老六更单,就是一个人。见到张启山眼睛一亮,直接蹭到他跟前,温顺得紧,一点都看不出刚从**局放出来。
  霍家小五倒是带着6个如花似玉的姐妹,引得一群男人带着笑上下打量,却也不动声色。
  解家除了当家的,就来了两个年轻人,看上去就像是账房先生。
  齐家更彻底,齐铁嘴一个人,特别光棍地晃过来,让人担心他一下斗就会立刻爬上来,拍马回城。
  众人一起来到了唐朝大墓的所在的郊外,约定好,比试到九方中的任意一方盗得大佛时方可结束。
  众人四散开来。二月红的一个学徒往地下打了洛阳铲,拿起来闻了闻,对二月红说了什么。二月红手一挥,开始打盗洞了。陈阿四跟在二月红身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边,霍家7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跟着吴老狗一起走远了。没办法,吴老狗也是土夫子抽身,打铲闻土,偏又不敢跟二月红二爷打在同一片地上。而霍家姑娘呢,有的是一身软功,什么犄角旮旯都敢往里钻,却没有找穴的本事,按照约定,只能依附与吴老狗。
  陕北刀客淡定地站在张启山身边。张启山仰头看看星星,领着自己的人往另一边去了。
  半截李找来的孙家五兄弟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打起洞来了,解掌柜和齐铁嘴不声不响地凑上去,赔了个笑脸,半截李扫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他们跟着自己了。
张启山带着顺子跟五仁,还有陕北刀客,溜溜达达走到一个小山丘的北面。他用脚踩踩脚下的一块地,对顺子说:&哇。&
  顺子和五仁立刻动起手了,还没15分钟,顺子突然叫到:&东家!这里,这里有个盗洞!&
  可不是,一条盗洞呈60&向下倾斜,延伸到小山丘下面了。
  张启山没有一点惊讶地神色:&顺子,你牵着鹅在前面走。五仁跟着我,小黑,你殿后。&
  五仁年纪还轻,这是第一次跟自己东家一起下斗,忍不住一脸崇拜讶然:&东家,您、您早就知道这里有个盗洞?&
  张启山对年轻的伙计一向亲厚,所以话也稍微多些:&我不知道。不过从这里打进去,可以切墓室的虚位。唐朝大墓多用巨石板修筑,十分坚固,从虚位下切,再好不过。&他顿了顿,看了看脚下的墓:&只是不知道,那大佛,还在不在里面。&
  陈阿四的一个小徒弟跑回来,对他耳语几句。阿四眉头一皱,凑到二月红耳边:&师父,那北派找到了一条老的盗洞,已经带人往下走了,您看&&?&
  二月红不见一丝着急慌乱:&没事,挖咱们的,不会落在他们后头。&
  &可&&&阿四有些急切,他本就野心勃勃,打算一定要在这场比试里给自己谋得一席之地。他不想一辈子,都做&二爷的徒弟&。他想做&陈爷&。这么想着,他的眼睛隐晦地扫过二月红手里的地图。
  &北派的那些规矩嘛。鸡鸣天亮不摸金,灭灯不摸金&&他们上来的功夫咱们照挖咱们的,输不了。&二月红笑盈盈地,他捕捉到了陈阿四看他手里地图的眼神,心中打了个突。
霍小五跟着吴老狗越走越远,她虽然是年青一代里十分杰出的&&这种杰出自然不能跟张启山那种有国仇家恨的相提并论&&但毕竟年纪尚轻,下过的斗也不多。眼看着没了其他人的踪影,还是憋不住问出生:&吴哥,咱们这是要去哪?&
  吴老狗倒是有啥说啥:&我估摸这,二爷那边是主墓室,就是有大佛的那一间,但咱们不好在同一个地方下铲。我仔细看了一下这张图纸,我估摸着,墓门这边的土层是最薄的。唐代墓墓道敞亮,咱们大洞时间短,下斗以后速度快些,不一定会落在后面。只是&&&他有些为难地看看霍家的六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打洞&&&
  霍小五眉头一样,露出个十分明媚的笑容,简直要闪下吴老狗的眼:&吴哥,你这就看不起人了。打盗洞,我们也是一把好手!姐姐们,上手吧!&
  霍小五是真美。吴老狗在心中赞叹,一转眼却想起家中化身母老虎的娇妻,浑身一震!
  他一脚踹上蹭着霍小五撒娇的黑背狗:&畜生,动什么歪脑筋,干活!&
  半截李撑着砖再在一边,看着刘家五兄弟飞快地打着洞。解当家看出了门道:&李爷,我看这几位好手,好像对下手的方位不怎么讲究啊。&
  半截李不在意地撇撇嘴,抖抖手里的图:&这不是有地图吗。直接挖到墓墙炸开,下到墓里怎么走不是随意自在?&
  解当家笑笑:&李爷不拘小节,只是这地图的真假&&&
  半截李笑:&解老弟,你以为老哥这一个月都用来做什么了?&
  解当家眉心微微一跳。他早就听说半截李李爷是个疑心病重心狠手辣的,如今可算见识到了,花了整整一个月就是为了证实图纸的真伪&&虽说是做倒斗的行当,却明目张胆地简单粗暴。
  他敛了眉,退后两步,跟齐铁嘴站在一起,不再多话,只是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声询问:&&&老齐,你那一卦,妥么?他&&&他停顿了一下,&真能赢?&
  齐铁嘴兴致很好地望着星空,只说:&该赢的,就输不了。&
  白鹅在煤油灯光的照射下,一摇一摆地在狭隘的盗洞里往前走。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大男人却一点都不好受。
  五仁终于忍不住抱怨出声:&啧,打这个盗洞的是个什么人啊?真够窄的。&
  顺子也已经气喘吁吁,他跟着张启山下过各种不同的斗,也算是有些见识,很有发言权了:&嗯,是格外窄。&
  陕北刀客很安静地走在最后面,他的长刀时不时会磕到盗洞的土壁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跟刀客一样安静的还有张启山,他一边走,一边用手里的煤油灯照着盗洞的墙壁,听到两个伙计的抱怨,便淡淡地答道:&这盗洞是身量很小的女人打的。&
  一句话把其他三个人都震住了。
  五仁早就听店里的老伙计讲他们当家是个多么多么厉害的人,连罗盘都不拿,只要往野外那么一站,看两眼星星,就知道哪里有大斗。无论是什么陵什么墓,这位爷只要在附近一走,就知道下面大体的构造。甚至,在斗里碰到的各种机关,都鲜少有东家不清楚的。
  这小家伙本以为,在地上,他们东家什么都不干,直接带他们找到了现成的盗洞就够厉害了&&不成想,这位还留手了呢?
  顺子是个善问好学的人,有什么不懂就直接说出来,也不觉得窘迫&&在这个汉子心里,他家主子本来就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知道什么都正常&&他好奇地说:&这东家都能看出来?莫非是打盗洞的手法特别秀气?&
  张启山被顺子逗乐了,对于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伙计,他很是珍惜纵容。即使没笑,声音也不那么紧绷了:&哦,挖洞还有秀不秀气一说?顺子的眼力倒是高过我了。&
  五仁在一边急的抓耳挠腮,他也问:&东家,那你是怎么看出这是个女人打的洞?&
  张启山不卖关子,直接提高手里的灯,让他们清楚地能看到土壁上,一个小小的十字划痕:&喏,钗子刻的。&
  顺子和五仁都服了,这么闷这么窄的盗洞,这位爷还能观察的那么清楚。
  但更重要的是张启山接下来的话:&这个墓里必然有凶险,一旦进去了,万不可掉以轻心。&
  &怎么讲?&顺子本来因为闷憋湿了的外衣,此刻又染上新的汗迹。
  张启山拍拍那个钗子刻的小记号:&这里,离盗洞口不过半小时的距离,更何况咱们还是牵着鹅走得小心翼翼。打这个盗洞的人,本身就能在这个洞里行动得迅速一些,那么,她为什么要在靠近盗洞口的地方刻记号?这种一条路的盗洞里的记号,可疑得紧。&
  五仁想了想,浑身打了个寒战:&那东家&&这个记号,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啊,一条路出一条路进,好好地刻什么记号?
  张启山不太在意,他给了顺子一个眼色让他继续走,他淡淡地回答:&谁知道呢,等咱们遇到了,就清楚了罢。&
  吴老狗有些敬佩地看着霍家的几个女孩子快手快脚地打盗洞。
  女孩子力气比较小,但胜在技术纯熟,每次一小铲,频率也快。
  吴老狗不禁在心里暗暗咋舌,谁说女子不如男;又略有点感慨,若不是霍太太的男人早早地去了,他们家的女孩子也不用出来遭这份罪&&如火似玉的女孩子,却要跟一群臭男人一起在死人墓里摸爬滚打。
  霍小五停了一下手上的活,抬手擦擦汗,正好看到吴老狗盯着她发呆。她因为活动红了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一些,衬得人娇艳欲滴:&吴哥,你,你不赶紧打洞,盯着我做什么。&
  吴老狗这才回神,窘了个大红脸,立刻弯下身去,把心里的小尴尬都换成力道使到地上去。他身边,一直在帮霍家姑娘们刨土的黑背,对着祝福发出一声不屑地&嗤&声,被主人狠狠地扇了后脑勺。
  相对于吴老狗那边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二月红这边的进度已经快了很多,盗洞挖得蛮深,盗洞口守着两个倒土的学徒,大部分人却都闲着,唯有坐在原地聊天。
  阿四坐在二月红身边,熟练地帮他点了烟,然后问:&师父,李爷那边的刘家五兄弟,是什么来路?&
二月红吸了一口烟,眼睛惬意地眯起来:&刘家五兄弟&&起码不是外三行的名人,也没听说最近有姓刘的新秀啊?&
  &唔。&阿四皱起眉头,他相信二月红不会骗他&&那这刘家,就不是倒斗行家咯?既然如此,半截李为什么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把他们请了来。他不再说话,抽着烟,皱眉沉思起来。
  陈阿四提出这个盗佛比试,是有缘由的,而不仅仅是他像在道上给自己攒名望。
  这长沙城里呢,大宗的古董交易其实是被张启山、二月红、半截李三家半垄断的。
  其中,张启山走得是高层线路。他的家底最后,案底最白,所以,官面上的人跟华人华侨,都喜欢跟他拿货&&毕竟,贼赃说不来不好听。
  二月红的货走得是奇和全。他的戏班子没有固定的消费群,现在很多压箱底的好货,都是二月红还是少班主的时候,跟着戏班走南闯北倒来的。拜南派盗墓贼&贼不走空&的优良传统,只要进个像样一点的墓,无论大小,无论贵贱,能拿走的,他们就会通通拿走。反正戏班子学徒多,能装东西的箱子也多,从金银珠宝到锅碗瓢盆,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所以,南派的盗墓贼,历史理论知识和鉴宝能力虽不必北派,但赚得,绝对不比北派少。所以,想要闻所未闻的奇货,找二月红,就算是找上路子了。
  而半截李走得就是黑市。准确地说,半截李不是个盗墓贼,而是个强盗。他可没有什么南派北派地讲究,对他来说,能弄到古董,倒腾到他的市场上,卖出个好价钱,就已经足够了。所以,基本上整个江南的黑市古董交易,都有半截李的影子。他的货源也很广,不仅是自己古人下斗摸,也会在当铺里收。
  这三家,有自己的伙计和货源,商业程度很高,形成一定的帮派、家族模式。
  与之相对应地,还有另外三个家族模式,就是霍、齐、解。但他们的模式,跟张、李、二月红三个,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一定要说的话,不过是一门营生,跟种地的、挖煤的,没有任何差别。
  陈阿四学成出师,打算自立门户时,就仔细的考虑过,自己未来要怎么谋生。他是二月红的徒弟,却不愿继续依附于师父,所以势力最大的三家是没有他的门路了。而霍齐解三家,一个都是女人、一个守着个小盘口、一个基本上不沾下斗只管倒卖&&都是屈才了。
  看来看去,陈阿四终于在长沙城相中一个人,那就是吴老狗。乡下里来的土夫子,在城里没有什么人脉门路,却有点实打实的本事。虽然不想张启山大爷那样,每个月固定几天去寻龙定穴,不像二月红一样消息灵通,也比不得半截李那样霸道强大,但胜在踏实稳妥,自己看中一个穴,自己找手艺人合作,摸出来的东西自己消化。
  于是,阿四盯上了这种小生意,也就是道上说的&夹喇叭&,有人挑头,找有手艺有本事的人,组成一个小队一起下斗。
  可陈阿四毕竟是陈阿四,他不是眼皮子浅,不想求大富贵的吴老狗。他陈阿四,即使是夹喇叭,也要搞出了名堂!就算是做小点的买卖,也要做成这一行的金字招牌!
  所以出师的当天晚上,陈阿四找到了二月红,说了这个主意&&
  他在地上按灭了手中的烟,一想到二月红对他的大恩大德,阿四就总会想到自己还给对方的那个假图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二月红的大恩也&&他实在坐不住了,跟二月红说了一声,就到盗洞口蹲着去了。
  二月红还在眯着眼抽烟,直到他的一个学徒,轻轻把一张折叠后的纸放进他手里。
  他抖开那张纸,只见那是一张古墓的图纸。二月红漫不经心地碰碰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学徒,那学徒看了一会,便压低声音对他说:&二爷,跟咱们那张,不一样。&
  二月红眼中精光一闪,他弹弹手上的烟,低声问:&记下来了么。&
  &嗯。&那学徒早就激灵地在自己手上的地图反面把不一样的地方腾了下来&&这地图,二月红在给霍三姐前,特意让学徒抄了,人手一份。
  二月红动作细致地把那图纸叠了,递给先前给他这纸的人,然后笑吟吟地把阿四召回来:&喏,抽烟。&
  &谢谢师父。&阿四连忙接过来,又就着二月红手上的火柴点了,笑得满是谄媚。
  而这时,那张曾经离开他口袋的墓室图纸,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陈阿四总是忘记,自己有个师兄外号佛爷(小偷),有个师兄,过目不忘。
  这边,解当家跟齐铁嘴也在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半截李李爷早就做到了手下准备好的座上,还悠悠闲闲地喝着小茶。
  解当家看齐铁嘴老是盯着天上的星星看呀看,就也跟着抬头,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他真是憋坏了,只好看着刘姓五兄弟在地上忙活,看着看着,还真让这位只是分子看明白了。
  他撞了一下看星星的齐铁嘴,用下巴忙碌的刘家五兄弟:&看,炸弹。&
  &啊?&齐铁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嘭得一声巨响!把这位不晓得&爆破&技术的半仙唬了浑身一震,差点从坐着的石头上跌下来。
  刘老大的兴致勃勃地声音也在这时传来:&李爷,墓道,炸开了!&
  刘家五兄弟兴致勃勃地把半截李引到他们炸开的墓道旁,半截李满意地拍拍刘大的肩膀,然后对不远处,还在用原始工具跟土壤奋战的二月红等人嚣张得拱拱手:&二爷,先走一步了。&
  二月红笑得眼睛微微眯起来:&李爷,咱们就主墓室里见了!&
  半截李哈哈大笑,听起来像是鬼魅般的夜枭。他跟着刘大刘二先行下了墓,后面跟着解当家、齐铁嘴,然后是刘家的后三个兄弟。
  陈阿四有点坐不住了,张启山是讲究规矩地北派,天亮就停手,这个他信。可半截李却没有那么多规矩了,更何况她现在强横地炸开了墓室。墓一共才多大,等他们这边打开了盗洞,人家早就把大佛收入囊中了。
  陈阿四不怕输,但输得这样不漂亮实在是有违他的初衷。他蹭地站起来,又一次凑到二月红身边:&师父,您看?&
  二月红一副老神在在地样子,似乎刚才半截李类似于挑衅的举动完全没有勾起他的怒气,他吐出口中的烟,只说了句:&阿四,你现在也是个当家的人了。&意思很明白,老子我是不走,你要着急,请便。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陈阿四只稍一迟疑,就挥手招了自己的那几个学徒,对二月红作了一揖,急匆匆沿着半截李炸开的那个口子进墓了。
  二月红轻轻笑了笑:&啧,还是太年轻。&与此同时,一个学徒凑个来,笑嘻嘻地说:
  &二爷,挖通了。&
盗洞里的张启山等人听到一声巨响,紧跟着,盗洞的土壁上扑簌簌掉下沙石来。
  五仁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立刻停下脚步,紧紧地贴在盗洞壁上,头上脸上被不断滑下来的小石子割得生疼。
  &别停,快跑,进墓!&张启山没有一丝犹豫,拍着顺子催促到。顺子本来也本能地停了下来,现在听到张启山的话,立刻撒丫子向前跑去,连鹅都顾不上了。后面,陕北刀客也推着还在哆嗦的五仁,加速向前,紧跟着张启山。
  4个男人在对他们相对而言很狭窄的盗洞里不断前进,胳膊上、腿上的衣料,都被土壁蹭破了。前方是情况不明的漆黑墓室,后方,是不断坍塌的盗洞。几个咬牙一蹿,先后跌倒在石板上。
  五仁好像脱离了一样瘫倒在地上,肚皮朝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火辣辣地疼。顺子的素质就比他好了很多,他喘了两口气,又重新跳下了盗洞,然后探头上来对张启山道:&东家,被堵死了。&
  &嗯。&张启山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土,然后拎起刚刚放在地下的煤油灯,朝四周照了照,丝毫不见慌乱。陕北刀客也很沉重,他安静地跟在张启山后面,只是一直背在身后的长刀,此时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五仁喘了一会,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顺子从盗洞里跳上来,踹了他一脚:&孬种,哭什么!&
  &呜&&盗洞被堵住了,咱们,咱们出不去了!这地底下的墓室里才有几口气啊,过不了多久&&咱们,咱们都会被憋死的!&小孩被踹了一脚,哭得更伤心了。
  张启山听得好笑,这孩子脑子倒是转得快,只是还不够聪明。他见顺子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便开了口:&姑且不说其他几家很快也能摸进来,就说刚才盗洞的坍塌,肯定是由爆炸引起的。估计就是半截李请来的那几个人搞出来的幺蛾子,看他们大包小包地背着,也许就是爆破用的东西吧。&
  在东北的时候,顺子跟张启山一起,见识过鬼子为了修铁路炸山的情景,所以对爆破什么的,还是有点基本的概念的。刀客根本就没打算弄明白张启山说得是什么,反正张启山一个指令他就一个动作,不需要质疑只要服从。而五仁,他早就把自己东家放到了神坛上,自然不敢乱问问题。
  张启山已经开了口,索性把话说清楚些。他一边继续照着四壁,一边说:&唐代古墓规模极大,人在里面本来就能呆一段时间,再加上其他人打出来地盗洞,和刚才爆破对墓壁造成的创口,咱们呼吸是没什么问题的&&&他突然停顿了一下,转了话题:&顺子,你派去二月红班子里的伙计,有没有查清楚陈阿四做了什么手脚?&
  &没什么,&顺子虽然有点疑惑张启山话题的走向,但还是立刻回答:&他用一张假的图纸,替换掉了二爷手里的图纸。&
  &假图纸&&?那可未必。&张启山哼了一声,&陈阿四这一次,可是弄巧成拙了。&他举高了手里的煤油灯,指引其他几个人顺着微弱的灯光看过去&&只见墓室的石壁上,赫然刻着一张粗犷狰狞的鬼脸!
吴老狗欣喜地看着脚下已经的石板,他让霍家的姑娘们向后让开,就准备埋炸药炸开墓壁。
  霍小五这时候拉住了吴老狗。她秀气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从刚才听到那声爆破的巨响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表情:&吴哥&&听动静,那边已经有人炸开墓室了&&不如我们&&不然,人家已经回来了,我们才刚刚下去,不太好看。&
  吴老狗停下手头的动作,他回头,挨个打量了一下霍家的七个女孩子,叹了口气开口了:&妹子,这个便宜咱们不敢贪。说实话,今儿来的那一家都是咱们俩不敢得罪的。你顺着人家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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