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一跳的棋怎么换皮肤,就是黑色象棋有鱼子纹的那个。

有一个游戏两边有刺,鸟跳来跳去躲刺,鸟能换皮肤 不是像素。。_百度知道
有一个游戏两边有刺,鸟跳来跳去躲刺,鸟能换皮肤 不是像素。。
有一个游戏两边有刺,鸟跳来跳去躲刺,鸟能换皮肤 不是像素。。画风很清新,急
我有更好的答案
不是直板,跳楼的那一种,下面有刺,要不停的跳,同样不能跳高,不然上面的刺就要弄死你,这样会有分
好像是这类型的吧。。应该有很多关,过关有货币,可以拿来买皮肤
这样的游戏我只能说,我玩过
游戏名字嘛,忘了
不过我可以推荐一款好玩的,跟这个差不多
也是可以买皮肤
皮肤很多的
不用了。。
我不是想玩,我要找那款游戏
采纳率:75%
你试试搜索跑酷游戏
我这里找不到
名字我也忘记叫啥了!反正是跑酷类型的
。。那肯定是跑酷的啊
@( ̄- ̄)@
为您推荐:
其他类似问题
换一换
回答问题,赢新手礼包
个人、企业类
违法有害信息,请在下方选择后提交
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揭秘“跳一跳”是如何套路你?小程序在下一盘大棋揭秘“跳一跳”是如何套路你?小程序在下一盘大棋时代周报百家号文章授权转载自 StarYan先生(ID:MRstaryan)作者:staryan先生关键词:Hooked模型17年12月28日,微信上线新版本,“跳一跳”小游戏横空出世,在推出的几个小时内,在朋友圈、微信群炸开了锅,迅速窜成一款全民级小程序。这张微信指数对比图尤其说明其火爆程度。“跳一跳”的微信指数从28号上线以来一直高于“新年”。即使12月31日跨年夜也无限接近“新年”。为什么“跳一跳”小游戏这么火,连隔壁村的老王也在玩?它是如何一步步让你上瘾的?下面笔者将以尼尔·埃亚尔的hooked上瘾模型来一步步解释。开宗明义,一个产品要想让用户上瘾,必须要经过四步:触发、行动、多变的酬赏、投入。1.触发所谓触发,就是指让用户做出某种行动的诱因。跳一跳的触发因素我把它分成外部和内部两类。首先,外部有:1)渠道型触发。用户在进入微信启动界面,就能直接进入《跳一跳》的小游戏。2)回馈型触发。微信有意设置了一些彩蛋,加上刷屏效应,随后自媒体的解析视频,各种攻略帖,蹭的热点,纷纷爆发,放大了跳一跳的传播面。3)人际型触发。主要是熟人之间的对跳一跳的相互推荐, 基于微信社交链,很快在用户间得到扩散。这是一种极其有效的外部触发。4)自主型触发。微信新版主页面增加了任务栏功能,下拉可以找到用过的的小程序。任务栏的出现会逐步渗透到用户的使用习惯里,最终无意识自然而然地会打开它。说完了外部触发,我们来看另一类内部触发。内部触发是情绪的自动反应,引导我们做出特定的举动。内部触发可分成正面情绪和负面情绪,比如好奇、无聊、烦躁、恐惧、挫折、犹豫、孤独,困惑等等都是强大的内部触发器。如果说外部触发给“跳一跳”拉来新用户培养新习惯,那么内部触发形成的情感纽带则让新用户变成“跳一跳”的忠实粉丝。 2.行动触发之后就是行动,即用户在对某种回报,心怀期待的情况下做出的举动。最终使这一行为固化为习惯 ,也就是让用户几乎无意识的情况下就自然得使用产品。用福格行为模型公式来呈现,即B=MAT。B代表行为,M代表动机,A代表能力,T代表触发。任何行为的发生都要依靠于上述公式的三个变量。第一,充分的动机触发只是一个行动的提醒,而动机则决定是否愿意采取行动。人类行为不外乎受三种核动机的影响:追求快乐,逃避痛苦;追求希望,逃避恐惧;追求认同,逃避排斥。第二,完成这一行为的能力能力是影响任务难易程度,有6个要素,它们是:1、时间:完成这项活动所需的时间。跳一跳小程序不用下载,它即点即玩,充分利用碎片化时间。2、金钱:从事这项活动所需的经济投入。免费的不用说。3、体力:完成这项活动所需消耗的体力。用户通过手指长按屏幕即可参与。4、脑力:从事这项活动所需消耗的脑力。跳一跳的门槛可以说是照顾到了男女老少,操作简单,上手容易。5、社会偏差:他人对该项活动的接受度。6、非常规性:该项活动与常规活动之间的匹配程度或矛盾程度。类似的跳动类游戏早就存在过,符合行为的一致性。这里提两个在社会偏差存在的心理效应引发行动的心理一:环境效应一个能够触发用户行动的场景,非常重要。微信就是一个环境。朋友圈晒的得分图,跳一跳的邀请围观、发起挑战以及排行等功能,能给“跳一跳”提供了潜移默化的场景价值。引发行动的心理二:锚定效应StarYan先生(ID:MRstaryan)曾在双11在即,电商套路深,谁把谁当真举过一个价格锚定的例子,用以说明用户选择时往往会选择一个参照物(锚点)权衡对比。心理学家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同样是需要顾客消费满8次才能获得一次免费服务的规定,一种是空白卡,接下来顾客要填满8次消费记录,另外一种是要求顾客消费需满十次才能享受一次免费,只不过,这张卡上已经有了两次消费记录。最终实验数据表明,卡上已经有了两次消费记录的顾客,完成这八次消费的人数比前者高出近一倍。因为他们的锚点已经存在了,即已经有了两次消费记录作为参照。这一研究也证实了目标渐近效应的存在,当人们认为自己距离目标越来越近时,完成任务的动机会更强烈。 ”跳一跳“排行榜的top3就是一个锚点,排名前一位的得分又是一个锚点,而这个锚点时时成为引发用一轮游戏冲刺的依据,“还差一点就能...,再来一把!”第三,就是前文提到的,促使人们付诸行动的触发。3.多变的酬赏“多变的酬赏”是上瘾模型的第三个阶段,在游戏过程中,驱使我们采取行动的,往往并不是酬赏本身,而是渴望酬赏时产生的那份迫切需要。上瘾模型与普通反馈回路之间的区别在于,它可以激发人们对某个事物的强烈渴望。我们身边的反馈回路并不少见,但是可以预见到结果的反馈回路无助于催生人们的内心渴望。只有给产品设计多变的酬赏,才能吸引用户。 “多变的酬赏”包含三种类型:社交酬赏,猎物酬赏,自我酬赏。所谓社交酬赏,是指人们从产品中通过与他人的互动而获取的人际奖励。即让自己觉得被接纳、被认同、受重视、受喜爱。大家努力冲榜,也是期望从中寻找一种社交联结感。 所谓猎物酬赏,是指人们从产品中获得的具体资源或信息。跳一跳的得分就是属于一种猎物酬赏。比如连续跳中心点,可以+2,+4,+6,+8......分,但是连续跳中的要求很高,也就产生了不同的等级梯度,激发了用户行动。再比如那个加分彩蛋,遇到下水道盒子/魔方/徐记士多/音乐盒 这4类盒子的时候,只要站在上面等一会儿,然后就会有额外加分也是如此。所谓自我酬赏,是指人们从产品中体验到的操控感、成就感和终结感。我们在玩跳一跳的过程中,超越别人的激励可被实时感知。在目标驱动下,我们会去克服障碍,带来个体愉悦满足感。所以说,可以预见到结果的酬赏会使产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丧失神秘感和吸引力,而多变性的酬赏是维系用户长期兴趣的关键。4.投入投入是上瘾模型的最后一个阶段,也是需要用户有所投入的一个阶段。这个阶段有助于提高用户以后再次进入上瘾循环的概率。产品设计者要让玩家对产品有所投入,让用户产生心理联想,并自动采取行动。比如跳一跳彩蛋的设计是为了拔高事先发现的人的分数,进而让用户研究“攻略”的存在。跳一跳得分传言最高可达到2999分,身边的好友的得分一次又一次打破,用户对游戏得分的上限也就充满了期待,越高的等级,越难获得,显示出该等级的尊贵和稀缺性。另外,人们总会尽力和过去的行为保持一致性。而且一致性的行为设计会降低新事物接受的门槛。对于新用户来说,一个小人卯足劲,跳来跳去,是不是有点童年的影子?是不是也可能加大投入的沉浸感?用户在技能练习、排名荣誉,好友关注度、游戏攻略上的这些投入,会对上瘾模型的前三个阶段产生影响,触发会更易形成,行动会更易发生,用户享受了投入带来的各种酬赏之后又会加大对产品的投入。从而引发了用户反复进入上瘾循环的可能性。以上即“跳一跳”引发用户上瘾的四个部分:触发、行动、多变的酬赏、投入。最后,笔者想说的是“跳一跳”拥有一套非常简单的玩法,引发了现象级的刷屏,但如果不是微信,“跳一跳”可能只是“跳跳就没了”。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微信凭借着社交货币分发的天然优势,借“跳一跳”一款小游戏成功为小程序刷了一波很强的存在感,撬动了游戏杠杆,但其背后的价值远远超过刷屏本身。18年微信小程序好看的还在后头,我们拭目以待。来源:staryan先生(ID:MRstaryan)编辑:蔡骏▼▼其他读者正在看▼▼伦敦东京启示录:人口爆棚的首都如何进行功能疏解谈月收入,就是在伤害90后的感情钱从买房转移到了教育娃?还不是因为人才是财务自由的关键准备好了吗?你可能要租房过一生如果可能、那就走在时代的前面如果不能、那就同时代一起前进但决不要落在时代的后面 ——布留索夫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百度立场。系作者授权百家号发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时代周报百家号最近更新:简介:中国最具品牌创新力财经报纸作者最新文章相关文章【更多精彩好书尽在书包CC http://www.bookbao.cc】
龙与背信弃义者
作者:百五分可乐
龙与他们豢养的人类的爱恨情仇。
因为严重的奇幻文荒而决意自力更生。
不要被标题骗了这只是个简单的爱情故事,外加龙和人的各种酱酱酿酿。
第一章 龙与赞美诗
瑟特里尔睁开眼睛。
又是新的一天。
“早安,瑟特里尔大人。阿飞克里亚斯学院的毕业典礼将于3个齐尔斯(注1)后开始,您要如同往日一样参加吗?”
“当然。”
瑟特里尔眨了眨眼睛,正和他说话的人类是他的管家米斯勒,年岁已经不轻,却依旧有着浓密的金发和健壮优美的身体线条。
完美符合他的癖好。
“大人,请起身,我将为您更衣。”
瑟特里尔抬起头。
人类倒影在他眼中的影子,实在太小。
他毕竟是一条龙。
高32提利尔,长1芬利尔又14提利尔(注2),光是上下眼睑间的距离,就和一个完整的人一样长。
午夜蓝色的鳞甲,巨大的如同圆桌,细小的如同花瓣,密密麻麻地铺满他的整个身体表层,每一片都被他的仆役们清洁打磨得铮亮,在阳光下反射着水蓝的色泽。
金色的眼眸有着竖纹的瞳孔,血盆大口里上下各有着四到五排牙齿,随时可以在折断或者其他原因磨损后往前补位生长,锋利的爪子是浑浊的乳白色,锋利处半透明,有着珍珠般的光泽。
瑟特里尔深信自己是神所赐予世界最好的礼物,威严而美丽,无处不蕴含力量,无处不饱含智慧。
不过有时,他也会审时度势,适当地以更小一些的体型出现,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更好地接受他的臣民们的侍奉。
远古时代,神灵创造世界,光与夜,水与火,大地和海洋,森林与荒漠,艳丽的花朵和深郁的树丛,飞鸟与走兽,游鱼与爬虫。
丰饶的美丽世界,只是,略微安静。
然后祂们创造了两种凌驾于万物的生灵,精灵和龙。
精灵有着优雅高挑的身材,平均身高约2提利尔,容貌极尽神灵雕琢之最。他们美丽而富有灵性,是神的花园里最瑰丽的珍宝。
龙则有着庞大的体型和与之相当的力量,最小者也有着16提利尔的身长。他们身披鳞甲,武装以獠牙利爪,他们是神的花园里最忠诚的守护者。
神赐予他们永恒的生命,以及理解世界的智慧。
他们从而获得了法术。
他们听从神的号令,为神而绽放或凋零,作为神的手臂、思想的触须,彼此言语交谈,传达神的旨意,改变世界的容貌。
直到最后一位神灵的消逝。
在那以后又1271年,作为最初被神创造的初始之一的红龙伊莉沙丽斯,模仿精灵的外貌体态,以丛林中常见的猿猴为蓝本,创造了一个种新的生灵,并为他们命名为人类。
1485年后的如今,龙在各自的领地上豢养人类,作为奴仆、刀兵与爱宠。
就像人类豢养鸡鸭牛羊猪狗……一样。
瑟特里尔变幻成精灵的模样,此时他身高2.2提利尔,身披华贵优雅的黑衣。
金线在他的长袍上勾勒出飞鸟的翅羽,蓝色红色绿色的宝石缀连其上,随着他的靴子在地板上发出的节拍般的脚步声彼此碰撞出某种独特的音韵。
他手持镶嵌满宝石的权杖,在60名仆从的拥护下,走上独属于他的看台。
他俯瞰其下,满意地看到目之所及皆为深深浅浅的灿烂金发,他轻言细语,却于每个在场者如雷鸣在耳:“阿飞克里亚斯学院的第1313届毕业典礼,开始。”
身着红色礼服的人类开始演奏音乐,这一届的毕业生于看台两侧鱼贯而入。
他们有男有女,全都是匀称高挑的个子,金发,五官给人以天然的美的享受。
他们身着洁白袍袖,他们虔诚地跪拜于黑衣的主宰面前。
“吾等将身心永远敬献吾主,吾等将为您而战,为您而生,为您繁衍,为您的眼神话语而讴歌,为您奉献一切,直至湮灭与不朽。”
瑟特里尔很满意,今年又是一个美好的年份。
117名毕业生,精通武技和各种应有的礼仪,他们中有人会成为他的贴身仆从,有人会成为他管理羊群的牧鞭,有人会成为他的侍卫。
而这一个。
“尼克?德勒克斯,上来。”他愉悦地唤出这一届里的常胜者、最完美的一员。
十五年的教育中始终占据前三的席位,1.83提利尔高,重75赛德尔(注3),有着完美的身型。
阳光般的金发,矢车菊蓝的眼睛,如雕琢般精致的眉目,甚至连红唇所带的天然的弧度,都与他的喜好丝丝入扣。
不枉他一代又一代地筛选最优秀的人类交媾、养育、教导。
去其糟粕,取其精粹。
“你将成为我的陪伴者。”
艳羡的呼气声和低低的赞叹声此起彼伏,名为尼克的青年男子因喜悦而绯红了面颊。
“这是我无上的光荣,吾主。”
他跪倒在他面前,他褪去他身上洁白的衣袍,他仰起头接受他的吻,他品尝这一季丰收的果实的甜美,他喘息低吟,他解下自己身上黑色的长袍披在他的肩上,他站起仰望他金色的眼睛,他展开双手变幻回龙形。
赞歌不绝于耳。
龙带走了美貌的青年,回到自己的宫殿。
人们继续着庆典。
他们将秩序井然地分配每一个个体。
以便更好地服务他们的主宰。
这位伟大的蓝龙。
在剩下的116名于最高学府阿飞克里亚斯毕业的学生中,有一人叹了口气。
“看来尼克没法回家吃饭了啊。”
作为尼克的孪生兄弟,他同样有着阳光颜色的头发和矢车菊蓝的眼睛,五官端正,然而,称不上精致如画的美丽。
他更像是霜风与冰雨随意切割的岩石,每一分每一寸都凛冽而粗犷。
他名为赫伯特?德勒克斯。
作者有话要说:
注1:1齐尔斯=1小时,1天=28齐尔斯。
注2:1提利尔=1米,60提利尔=1芬利尔。
注3:1赛德尔=1KG,1000赛德尔=1亭纳。
第二章 偷吃的人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赫比。尼克呢?”德勒克斯太太年近40,体态丰满,鼻子上稍微有几颗雀斑,这都是她年长后获得的不那么美好的特征——年轻时,她也是金发白肤的窈窕淑女。
“他被选上了,今年的‘陪伴者’。”
“噢——天哪!真的吗?这真是、真是太好了!”德勒克斯太太欣喜得手足无措,在原地走来走去,“我得去告诉特蕾莎,还有塞瑞思,还有……”
“是,这是家族的无上荣耀,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赫伯特微笑着拉过一张椅子,将他的母亲轻柔地按进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红酒烩牛肉?我爱死这个了。”
他转身走进厨房,刚好还来得及拯救在焦糊边缘挣扎的主菜。
“尼克那份归我了。”突然,一颗人头倒吊着从厨房的窗户溜下来,对着赫伯特做着鬼脸,“欢迎回来,赫伯特,你被分到哪儿了?”
“你这个姿势倒是解释了上次我的蛋奶布丁是怎么被偷吃的了,快下来,莱奈尔。”赫伯特拍拍倒吊在窗外的家伙的脸颊,“如无意外,你将在‘利剑与风信子’里看到我。”
“哇噢,那可是蓝龙的第一近卫军团,你发达了啊。”莱奈尔轻巧地翻进窗来,伸出食指蘸了点儿还冒着泡的汤汁,舔了舔,然后再次伸出手来。
赫伯特无奈地用汤勺敲走他的手,将牛肉舀出来,分装到盘子里,同时瞄了一眼客厅。
幸好他的母亲还处在激动之中,正忙着列家族清单和庆祝计划,完全没有注意这边。
“注意言行,莱奈尔,我们应当称呼那一位为瑟特里尔大人。名字就是拿来称呼的。”
“难道他不是蓝色的龙吗?”莱奈尔摊手,“而且,虽然有很多龙是蓝色的,蓝龙却只能用来称呼这位大人——‘初始之蓝龙’。”
赫伯特收敛了笑意:“莱奈尔,那是龙与龙之间的称呼,我们并没有这般随意乱称呼的权力。”
“我知道。”莱奈尔停下在菜肴间晃荡着偷吃的手。
不嬉皮笑脸的时候,莱奈尔比他应有的年纪看上去要小几岁。层次分明的橙褐色蓬发跌下来,使得他的脸在阴影中显得稚嫩而无辜。
赫伯特叹口气,摸摸他的头发:“下午我们出城去再弄点儿黄石头回来,你的头发发根处已经是黑色的了。”
接下来的午餐气氛很轻松愉悦。德勒克斯夫人终于想起了询问长子毕业后的去向——利剑与风信子,这是7年前去世的安德烈?德勒克斯、她的丈夫、她双生儿子的父亲生前供职的军团,又一份家族荣耀和传统——足以令她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继续欣喜不能自已。
莱奈尔并非她的孩子。
“也许这正是我对所有这一切光荣不那么激动的原因?”他和赫伯特并肩而行,穿过瑟特里尔之城的街道和桥梁、流水与花园,走出城门。
“坦白地说,我也是。所以你不需要为此感到不适。”赫伯特耸肩。
二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是的,他们对于人天生的职能——作为龙最忠诚的伙伴,侍奉龙,守护龙,追随龙的意志,从生至死——却没有天生的兴趣。
这是很奇怪的。
不应该的。
这是他们二者之间独有的、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秘密之一。
瑟特里尔酷爱金发美貌的人类。
这大概是远古时期,他的配偶、金龙夏奎丽娜留给他精神上最大的烙痕。
初始之金龙夏奎丽娜早已在远古的众神分裂战争中死去,瑟特里尔甚至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记得她眼睛的颜色——究竟是红色、绿色,亦或紫色、蓝色?
他只记得那灿烂的金色,伴随战斗与杀戮的鲜红血液飞溅时绚烂得令他无法移开眼睛。
他因此精挑细选金发的人类。
他的领土,甚至不允许任何金色系以外的人类头发丝落地。
最为尊贵的,是有着耀眼灿烂阳光与黄金颜色头发的美丽人类,他管理他们,仔细地给他们配对,筛选,鼓励,教化,留下温柔又坚强、忠诚又聪颖的部分,他赐予他们管理其下民众的权力,他们作为龙的指爪唇舌而生活。
其次,是其他不那么纯正的金色,金红色、亚麻色、玫瑰金色、香槟色、橙色、柠檬色等等。他同样豢养他们,让他们做稍次一些的工作,同时维持种群的数目,以便让他最钟爱的金发得以血统鲜活。
最后,是那些暗黄琉璃尘灰赭石的颜色。这些人依然有着世代挑选的健康体魄和美丽容貌,他们吃苦耐劳,可以应付更多工作,为高血统的人类和至高无上的龙提供舒适享乐的生活。当然,他们不应该为此抱怨,因为他们天生的缺憾如此。
这是瑟特里尔的领地里无言的法则,人们遵从它,依照天职所定,各司其职,兢兢业业井然有序,勤勉而满足地度过一生。
在别的龙的领地上,则有着其他的法则。有的喜欢黑发,有的喜欢深色皮肤,有的喜欢丰满的体态,有的喜欢娇小玲珑的性状,有的喜欢温顺优雅的,有的喜欢狂暴不羁的。
每一种特征都流淌在人类的血管里,以血脉的方式代代传承增强固化下来。
他们制定规则,他们用成百上千年维持规则。
他们塑造了人类。
人类理应完全属于他们。
所以,本应如此却并非如此的二人,是名符其实的异类。
“我喜欢和丽莎待着,唔,更喜欢和你待着。好吧,这大概是人类生活中最美好的部分。”莱奈尔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仿佛猛虎。
山鸟悚然高飞,连虫鸣也变得安静起来。
赫伯特一边抚摸着树干上的纹路辨认着野生动物活动的轨迹,一边心满意足地看着因为置身山野而如鱼得水的莱奈尔。
是的,和莱奈尔待着,也是他生活中最美好的部分。
这些美好,不属于龙。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的,虐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不值得去做。
狭义上的主角这章才出现,但是龙和双胞胎兄弟戏份相当多。
PS:赫伯特是哥哥,他和尼克是异卵双胞胎。
第三章 悠闲的时光
午餐是他的食不知味和龙的尽兴而归。
尼克走过层层的回廊,彩色的玻璃窗在地面上投射出斑斓的斑纹。
他低着头,盯着地上变幻的花纹,在脑海里为红色和绿色斑点编排了一场精彩的攻防战,蓝色是河流,黄色是山脉,地形复杂,沟壑丛生,红色和绿色借助相近的色彩移动、包围、突击、隐藏,用白色计数胜负。
通过这种方式,他极尽所能地派遣心中的紧张。
蓝龙走在他身前两个提利尔距离,一边走一边无谓地伸开手。
年长一些的侍者迅速地小跑上前,为他脱去一件件衣物,而后又恭敬地退下,他一步步前行,由华美的服饰中解脱出来。
逐渐显露出洁白、肌理分明的手臂,光滑的背部、凹弯如溪流而下,腰窝若隐若现、像是承接着溪流的水,挺翘的臀,结实笔直的双腿,精巧的脚踝骨,冰雪雕琢般的裸足。
他全身赤裸,极深的午夜蓝色长发也摆脱了珠宝的束缚,流淌而下。
接着他停止了脚步,半回过身来。
腰线扭转出诱人的弧度。
金色的蛇瞳笔直看进尼克的眼里。
“觉不觉得,夏天实在是太热了?”
“是?”尼克从颜色点大战中惊醒,又被这坦然呈露的胴体给予了二次惊吓,他实在不需要更多双关语和暗喻来锻炼大脑了。
修长的十指陡然变长变粗,鳞甲翻出皮肤,原本精致的精灵皮囊瞬时消失在鳞甲之下。
瑟特里尔显出本体,只是体型略小。
大约3提利尔高的龙眯着眼睛,似乎已经困倦了。
“那我们去午睡吧。”
不得不说,龙的怀抱,的确很凉爽。
赫伯特和莱奈尔走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面滑坡塌方的山坡,橙色的天然矿石自山体间裸露,散布四周。
“你可以尽情地玩了,莱奈尔。”
将手掌贴上山石的莱奈尔露齿而笑,奇异的振动随着橙色石头的粉碎蔓延开来。
石粉如同听话的绵羊,温顺地排队流进赫伯特打开的罐子里。
这是他们的秘密之二和之三。
生父母不详、三岁左右被抛弃在荒山野岭、由丧子的母虎丽莎抚养直到五岁时被赫伯特带回家去,这一切大约都是因为莱奈尔天生的黑发。
连一根和金色沾边的丝都没有。
幸而他们发现了这岩石。
磨碎后涂在头发上,就成了毫不显眼的橙褐色。虽然并不容易被水冲洗掉,但同样也不容易牢牢地附着。
莱奈尔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非常富有创造性。
他控制它们。
十三年前。
“这些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花?蜻蜓?麦子?蒲公英?”年仅七岁的赫伯特趴在秸秆垛上,鼓起腮帮,用力一口气吹散了手中的蒲公英。
白色的絮伞悠悠散开,随风飘零。
“花,就是花的样子。”莱奈尔睁大眼睛,牢牢锁定着飘散开去的每一朵白色小伞。
他不知道普通人眼中的世界,他当然无法知道自己看见的有何不同。
“你,就是你的样子。”目送最后一朵絮伞落地,莱奈尔转头看向赫伯特。
神创造世界,赐予生命,仅有祂所珍爱的龙与精灵可以一窥世界本源的力量。
只有龙和精灵可以使用法术,他们操纵火焰与闪电,变幻沧海与桑田。
为什么会有人类,带着这样天生的礼物,来到世间?
要很多年后莱奈尔才会思考这一问题。
而当下,他只需要和世界交谈,学习。
他曾经在夜里于掌心点燃温暖的火,橙色火光穿透他红色的指掌,透出灯笼的形状。他带着这掌上的灯火,和赫伯特手牵着手在水边捕捉萤火。
他曾经笑眯眯地和赫伯特打赌水下憋气,在对方憋得满脸通红时笑吟吟地轻松游荡过他的身侧。风的元素自然而然渗入他的肌肤,让他呼吸无阻。
他曾经抚过道旁割伤赫伯特脚趾的碎石,心疼又气恼。数日后,他神秘地拽着赫伯特的手来到荒郊。碎石凝结在一起,组成惟妙惟肖的雕像,正是被它伤害过的人的模样。
他曾经偷偷看着他和同学们一起在烈日下,背负着重物做着无望的前行。汗水落地前便蒸发,嘴唇干裂出纵横的血迹。而后天边飘来乌云,倾盆大雨。
年岁渐长,他的秘密也随之生长,无数次尝试让他越来越了解世界的隐秘。
比如将特定数量的元素,以特殊的组合和精神塑造,会得到怎样固定的结果——哪怕看不见这个世界深层真实的人也可以通过练习做到。
“你要学吗?挺简单的。”莱奈尔用双手打着拍子,看从小到大的石头排成一列,分别敲击下面垫着的岩石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了,我还是更习惯刀剑。”赫伯特任手指贴着刚打磨过的剑刃滑过,轻轻一击,应和莱奈尔指挥的石之歌。
他们在无人之处战斗,与野兽战斗,与龙遗弃在荒野的法术改造物战斗,与自然战斗。
他们彼此战斗,总是如同歌者相和,舞者相应。
度过了整整一周轻松的假期,赫伯特前往他的军团赴命。
莱奈尔也得到了自己的新工作。
和一同长大的尼克与赫伯特不同,莱奈尔自然不会有机会去最好的阿飞克里亚斯学院学习,他上的学校只教了他十年。
基本的农业知识,文字与算数,缝纫与烹调。
但他最后却成了清洁工,常年一间间扫过阿飞克里亚斯学院的教室与回廊。
并且因这五年来的全勤工作和认真态度备受嘉奖,得以高升。
图书馆清洁员。
清闲,薪金更高。
他很满意。
最关键的是可以图书馆顶层可以看到近卫军们日常训练的演练场。
第四章 书里的陌生人
尼克发现自己的日子过得很是轻松。
和他习惯了的军事化管理的十五年学院生涯不同,陪伴龙,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日程安排。
清晨,可以醒来或继续睡去。他惯于随着晨光一起奔跑练剑,汗水蒸腾后沐浴,享用过于丰盛的早餐。
瑟特里尔沉睡未醒。
接下来他会阅读军事档案,把它们作为不能实战的替代消遣,替瑟特里尔决策文件,直到正午。
瑟特里尔醒来,懒洋洋地任仆从们清洁他的鳞甲,享用珍馐美馔,并和尼克就那些上午的决策闲聊。
午后尼克会阅读瑟特里尔的藏书——它们浩若烟海,以龙语或精灵语写成,多半有点儿奇怪……很难接受肃穆整齐的书房里这些饱含岁月和精美装订的书籍,绝大部分是蹩脚的故事书这一现实。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爱情故事,令人哭笑不得的兄弟争家产反被外人算计的伦理故事,严肃叙述男性不断勾搭女性并详细描述二十岁以下不得阅读细节的情色故事,天上掉下个金苹果吃了就能金发灿烂惹龙爱怜的童话故事。
尼克越来越担心瑟特里尔的心智——或许正是被这些无聊的书弄得厌烦了,蓝龙才越来越懒得睁开眼睛打量这无趣的世界。这是很不利于健康的。
“为什么您饲养着这么多骑兽,保有各色船只和钓竿,墙上挂满了游戏的器具,却从来不出门活动呢,瑟特里尔大人?”尼克盘膝而坐在柔软的床铺上,一手翻动着书页,一手轻轻抚摸着环绕着他半闭着眼打盹儿的蓝龙。
瑟特里尔睁开一只眼睛,“因为夏天实在是太不适合活动了。”
尼克笑得难以自己。
这么想虽然很大不敬,但蓝龙这蔫呼呼的样子,和他小时候养过的黑白长毛皮的大狗,真是各种意义上的相似。
一到了夏天就整日趴在阴凉处瞌睡,除了偶尔动动舌头舔水外,连饭都懒怠得吃。听见熟人接近时会竖起一边耳朵,转动着确定来人方位,在对方进入守备区域后费劲地张开单边的眼睛抛来个“我看到你啦尾巴就不摇了你我都知道我们熟得不需要这么拘束随便做啊最好帮我挠挠耳朵后面那里真是太痒了”的眼神。
龙是无上威严的。
但是瑟特里尔大人,也很是可爱啊。
尼克轻轻地挠着他的后颈,瑟特里尔满足地发出呼噜声,合上眼继续享受半梦半醒的午后时光。
莱奈尔抱着几乎有半人高的一摞书,晃晃悠悠地走出长廊,将它们一本本翻开晒在宽敞的露台上。
已经过去的晚春梅雨让很多书都出现了可疑的灰斑,真不知道前任图书馆清洁员在做什么,竟然听之任之。
他喜欢这些书,即使其中大部分以他的观点来看都挺无趣的。
对龙的歌功颂德,对精灵美貌和长情的赞美,对远古时代神的敬畏——全都是玄之又玄,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对上位者天授之权的肯定和对不信者不敬者的威吓,外带一些模拟两可的所谓预言。
这便是神之书。
他还是更爱看人之书。
记录不同年份各地的琐碎事件,农庄的收成,阳光雨露雷霆冰霜的时季,农具的发明和演变,音乐和舞蹈,树木的生长和枯萎,石头被人手从大地里发掘出来后经过火与水、青铜与黑铁的琢磨后变成瑰丽的珠宝……
他看着这些,不由得思考起来。
龙的书和精灵的书,会记载了些什么呢?
可惜这个城里最大的图书馆,也无法回答他的疑问。
这一批书本是讲的战争。
军士的操练,行列的变换,后勤的重要性,将领神乎其技的力挽狂澜和稳扎稳打的节节蚕食。
什么是人类的战争?
龙所举行的仪式。
现在所用的纪年是1485年前,“初始之红龙”伊莉沙丽斯创造了第一个人类奥特姆后,为纪念这一成果而建立的。那一年被称为奥历元年。
奥历487年,龙将曾经的决斗竞技场改建,让人类代替各自的龙领主彼此争斗,以解决那些龙之间不值得生死相斗却又无法调和的矛盾胜负。
奥历512年,水晶龙科尔文瑞将这种争斗正式规范下来,以5年为一届,为期6个月,全方位地比拼人类的各方面优劣——外貌体态、对龙领主的忠诚驯服、武力的强大、手工艺术的才能和战争的胜负。
下一届竞技盛会,将会在两年后举行,所以现在正是清洁这些书的好时机,再过不久就会有近卫军的长官们前来借阅了。
莱奈尔将书一本本翻开摊晒好,读着挑出来的第72届竞技会战争实录转身走进去,猝不及防地在门廊的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
来人往后栽了过去,莱奈尔下意识想用风接住他,却又在想到这并非赫伯特后而勉强停下。
好在对方身手相当敏捷,及时退步,用后仰腰化解了冲力,再抓着墙壁止住了势头。
“对不起!你没事吧!”莱奈尔伸出双手抓住他,让他可以慢慢直起身来——刚才那个下腰看得他感觉自己的腰都跟着痛起来了。
“没什么。”陌生人轻轻地唅首执意,“是我没有注意路。”
莱奈尔这才看清他,这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抑制住仔细打量对方的欲望,确认对方无事后便打算小心退下,却被对方叫住了。
“你拿的是第72届荣耀者之战的实录吗?”
不同的人对竞技会的称呼各异,一般来说,战士们会喜欢称之为荣耀者之战,他们视参与这场盛大的比武和为自己所侍奉的龙拿到最终胜利为莫大的荣耀。
“啊,是的,我正在整理乱掉的书,你要借阅这一本吗?”莱奈尔暗暗紧张,作为清洁员,随意翻看这些珍贵书籍是一种不太合乎条例的事,如果被认真追究,会相当麻烦。
“谢谢,不必了。”陌生人轻轻侧过头,温婉地微笑,“第72届的胜利者萨塔皮的荣耀早已萦蕴我心。其实相比萨塔皮,败者法格娜的经历更有趣味性。这是一本很棒的书。”
陌生人远去,莱奈尔呆呆地目送他的背影。
延续209届的竞技大会优胜者名单太长,纵使其中最耀眼的天才也注定被时光慢慢遗忘,研究这么遥远的过去一名并不算出名的失败者,刚才那人是一名历史学者吗?
可他并不是城中常来借阅书籍的历史学者中的任何一个。
他是谁呢?
第五章 利剑与风信子
利剑与风信子。
每年会有20名年满20的年轻人加入,40岁以上自动离职,部分会转为新团员教官,目前团内男女比约在9:1。
这使得赫伯特的教官一上来就吸引了全体新团员的注意力。
“美女啊。”站在赫伯特身边的扎胡尔目不转睛,口中喃喃。
而且是你惹不起的美女。赫伯特默默地想。紧身的短裙衬得她格外高挑挺拔、凹凸有致,以至于这群新人忽略了一个重要点——这名女教官的手修得相当漂亮,没有老茧,指甲匀称,肌肤柔嫩。
这样的手长期练剑可是很痛的,坚持削去老茧追求握剑时精准的感觉,有这种心力的女人,将会相当可怕。
“我是你们的教官贝丽尔?贾肯达,接下来的一年,你们将直接归属我领导,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整齐的执剑礼:“是的,长官!”
赫伯特在学院毕业考核中综合排名第9,在这群新人中也排名相同,这使得他既不是那么显眼,也不是那么刺眼。
他本该默默无闻地完成现在的跑步训练的,奈何贝丽尔教官似乎别有打算。
“赫伯特?德勒克斯?”她轻松地念出名单上他的名字,赫伯特停下来,原地跑步:“是的,长官。”
“毕业排名第9,综合排名第9,剑术测评优秀,马术测评优秀,礼仪测评优秀,战略战术测评优秀,艺术文化测评优秀。真是个好孩子,一般来说,你的家庭肯定会为你骄傲吧。”
“您过誉了,长官。”
已经有好奇的竖起耳朵听起了八卦,反正他们十几个人呢,每人轮流跑过一下就可以凑出完整消息了,倒也不显得突兀。
“不过还是没有这份毕业排名第1,综合排名第1的孩子显得漂亮。我很好奇,作为双胞胎兄弟,为何你和你弟弟尼克?德勒克斯的差距如此之大呢?”
“尼克同时拥有天资和勤勉,作为他的兄长我感到很骄傲。在格斗、艺术和战略方面,我欠缺他所有的天才性。”
“是吗?”贝丽尔微笑,转手将名单扔到赫伯特的脸上,他没有躲闪。
修剪得当的指甲涂成鲜艳的红色,在腰间的佩剑上一下一下地扣着。
“我看你就是懒吧。同样的父母,同样的教育,同样的生长环境,双生子,你居然可以差你的弟弟这么多!看看这都是什么愚蠢的成绩——‘剑术标准完美,但欠缺变化和思维’、‘临摹方面相当认真,但吝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按部就班地正面战斗无人可出其右,但对反击战和以弱胜强的战斗缺乏理解力’——你就是根木头,也要长得有点儿枝杈棱角,稍微主动上进些吧?我不希望你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还如此表现,我不接受次一等的下属。”
简直是狂风骤雨般的指责,赫伯特忍不住思考她是不是想把尼克揽入麾下太久了最后却失之交臂所以憋了一肚子火气——随后他感到左脸颊一痛。
一个利落的耳光。
“上级与你交谈时,不要走神,赫伯特?德勒克斯。”
“是的,长官。”他为此感到羞愧,他确实走神了。
“从今天开始,所有的训练,你都是两倍。”贝丽尔靴尖轻轻一点地上的名单,将它弹起,左手接过,转身离开。
“是的,长官!”
“你的兄长似乎遭到了贝丽尔的特别宠爱呢,尼克。”宫殿里,瑟特里尔饶有兴致地信手变幻出一道水幕,让它上面投影出第一近卫军团训练场上新兵们的一举一动。
尼克蹙眉:“贝丽尔教官对他十分看重,这是一件好事。”
“不,她看重的是你,尼克。早在半年前她就想方设法地要把你从我的‘陪伴者’名单里剔出去了。”
“什么?这……不太符合规定。”
“尼克,你不了解贝丽尔。”瑟特里尔动动左上肢的第三个指头,爪子在橡木做成的方桌上流畅地划出一行名字。
“贝丽尔?贾肯达,她可是贾肯达家这一代的家长。”
“呃,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这个所谓的贾肯达家。”
“哈哈哈哈,我猜也是。可爱的尼克,虽然你也有着优异的血统,但却对这些不是那么了然于心呢。不要继续迷惑这到底哪里算得上可爱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尼克无奈地盯着瑟特里尔。
“你看,这是我的第一近卫军团的标志。”
方桌利剑与风信子,刚强与柔美的结合。
“在建立阿飞克里亚斯后,我组建了这只军团。当然,我并不需要人类的保护。我希望人类能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
“是的,我希望你们如利剑般刚强,又如风信子般柔美,就如同现在的你。”瑟特里尔倾过头来,轻轻碰了一下尼克的额头,“不要折断,不要凋零,永如此刻。”
尼克静静的,没有说话。他感到心中有什么不可逆转地改变了,又有莫名的不安。
永如此刻?
蓝龙没有让静默保持下去,他接着说道:“利剑与风信子的首任团长叫做斯帕西,他的继任者则名为贾肯达。他们是一对很可爱的人。在精灵语中,斯帕西意为利剑,贾肯达意为风信子。”
“您是为了,纪念他们吗?”
瑟特里尔微笑。
不要妄自猜测龙的心意,因为人类太过渺小,无法理解过于伟大和深邃的心灵。这是学院里曾经教授过的戒条。
但尼克无法不去猜测。
“我们美丽的风信子希望所有的优胜者皆为她所用,而我们接下来,要去见一下利剑了。来,尼克,这是伊格拉?斯帕西。”
从门口的阴影处走来一人。
他的肤色白得惊人,发色也浅得像朦胧的月光,眼睛颜色也是很浅的水晶蓝。
就连以容貌自傲的尼克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美丽惊人,如同皓月。
如果莱奈尔在此,他会认出这个人,就是那不知名的历史学者。
第六章 名剑们的相会
“瑟特里尔大人。”伊格拉右手抵在心口,深深地鞠了一躬。
“最近还好吗,伊格拉?坐下吧。”随着瑟特里尔的话语伊格拉身后出现了一只黑色的高脚椅,他动作毫无凝滞地坐下了。
“很好,南方的海风吹走了疾病,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平静。瑟特里尔大人,这位便是现任的‘陪伴者’吗?”
伊格拉看向尼克,明明是非常温和的人,眼神却锐利得令尼克想要移开对视的目光。
“是的,伊格拉,这是尼克?德勒克斯。”
“德勒克斯?安德烈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伊格拉阁下,你认识我父亲?”
“他曾经是我的教官。安德烈的暴脾气至今令我的同年们心有余悸呢,做事非常认真、不容半点懈怠和马虎的人。”伊格拉细细打量着尼克,“你容貌不太像安德烈,眼睛却是一模一样。是个顽固脾气的小子吗?”
“分清顽固和有所坚持之间的区别,我相信我做得还可以。”
“实际上,是非常好,尼克。好啦,伊格拉,不要吓唬小孩子了。贝丽尔特别把你抓回来,是为了两年后的大赛吗?这次她倒是提前得很早。”
“上一届输得不太好看,贝丽尔觉得无法接受。”伊格拉若有所思,“但我以为刻意地花五年准备就丧失了荣耀本身。以狼狈的姿态获胜,不如优雅而理所当然的胜利。刻意的行为,反而是对瑟特里尔大人您的教化成果的侮辱。”
“你总是这么不给贝丽尔留情面。不过,你们是天生一对。我至今记得那场辉煌的胜利,伊格拉。”
“能为您铭记是我无上的荣耀。”
“对贝丽尔好一点,去吧,教导一下现在的小孩子们什么是优雅而理所当然的胜利。尼克,跟着伊格拉去开开眼界,晚宴前回来。”瑟特里尔说完后,自然地合上了眼。
“是,瑟特里尔大人。”尼克起身,跟上了伊格拉的脚步。
明明是炎热的夏日,伊格拉却依然身着厚实长衣,就连双手都带着洁白手套。
行走时可以看出他的身形相当瘦弱,身上也并未佩剑,这与之前他言语中透露出来作为近卫军一员的信息太不相符。
“我感觉到你对我似有不满,我该为此感到抱歉吗?”尼克先发制人地问道。
他预感和面前这个美丽却意外孱弱的男子之间要虚以委蛇的话,会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而且还不会赢。他不能容忍自己以对方擅长的方式输掉。
……输掉什么?
就在尼克为自己的潜意识踯躅时,伊格拉也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
“‘陪伴者’,你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吗?”伊格拉伸手捧起一缕尼克的头发,它简直像盛夏的麦子一样闪闪发光。“我并不是对你有所不满,安德烈之子,我只是对‘陪伴者’略感不适罢了。”
他垂下手,动作时尼克得以瞥见他衣袖和手套间一截惨白的手腕。
皮包骨的细,青青的血管如植物的根系一样遍布其上。
“走吧,孩子,贝丽尔并不是个好耐心的人,别让她等急了。”
赫伯特还在跑圈,他的同僚们都已经结束了巡逻,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向餐厅,间或对他投来同情好奇和些微的幸灾乐祸混合而成的眼神。
四肢和躯干都绑上了沉重的沙袋,极度的炎热使得紧贴皮肤的布料被反复地濡湿又蒸干,凝结出大块的白迹。
他应当感觉艰难,但看到自己的弟弟跟着一个衣着华丽得奇怪的人穿行而过,走向贝丽尔时,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有心思担心别的事的自己,离被逼到绝境还差得很远。
贝丽尔教官大概是想不到他是如何地擅长应付各种训练——作为“顽固不化的石头脑袋”,他没少被气急了的老师体罚。他常年如此——中规中矩地低于他人对他作为天才的奢望,但又中规中矩地超越一般意义优秀的定义,用最简洁最不需要思考的方式去正面达成目的。
所以他完全没有打算偷听贝丽尔教官、陌生人和自己弟弟之间谈话的意思——他只是正好跑完了训练要求,前去找贝丽尔教官汇报而已。
如果顺带听到了什么,也不能说是他刻意为之的。
这一切都是巧合。
“伊格拉!真是夏日里最冰凉贴心的惊喜!”贝丽尔开心地笑了起来,伸开双臂拥抱她的友人。
“贝丽尔,你还是这么美丽,二十年如一日。”伊格拉也亲密地拍了拍她的肩背,给她的双颊各一个吻。
“噢,贴心的你甚至还为我拐来了这一届的‘陪伴者’吗?瑟特里尔大人果然对你宠爱有加。过来,尼克?德勒克斯,让我看看我错过的明星究竟有多闪耀。”
余音未落,她抽出自己的佩剑,自下而上隐蔽又凶猛地挑刺向尼克的胸膛。后者虽然被伊格拉的身体遮挡了视线,训练有素的身体还是让他抢在剑尖刺破他的上衣前成功侧身避开。
正好抽出剑,他毫不犹豫地还击了回去。贝丽尔用的右手——很好,他在一抖剑逼退她以后换成了左手执剑。他喜欢这种感觉,以剑对剑,汹涌地攻击直到对方的破绽被他抓住,击破。
贝丽尔佯做劈砍,与他的剑锋在二者之间的空隙来回交战十数个场合,双方都很快明了了彼此的优劣——贝丽尔经验老道毒辣,尼克则有着青春所带来的敏锐和力量。
他们轻而易举地判断出对方的下一击,心照不宣地彼此抵抗,剑尖如毒蛇的信子一样威胁地吞吐着,等待观察着一击毙命的招式。
“好了,贝丽尔,尼克,适可而止。我明白棋逢对手的喜悦,但我们得在晚宴前决定好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召唤我归来肯定不只是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剑斗,你想要两年后的胜利,而年轻的‘陪伴者’想要磨刀石打磨出自己最锐利的锋刃。我相信你们会各有所获,所以——这位新进的团员,你还有什么没听明白需要我再说一次的吗?”
纵使被发现也要坦荡荡,赫伯特抱持着这样的态度走过来。
“报告教官,我已完成预定训练,请求下一步指示。”
第七章 指挥官与卒子
贝丽尔眯起眼睛,赫伯特完成的时间,比她所预计的要快了三分之一——要么就是他偷懒了,要么就是他被低估了。
“第一天就欺负后辈?贝丽尔,把安德烈那一套拿来用到他的儿子身上感觉如何?”伊格拉笑起来。
尼克发现这是一个相当不同的微笑。和之前那种种温婉优雅如明月却也如月光般冷冷的感觉不同,这个笑容几乎可以算作阳光——虽然是晚霞那种暗淡迟暮的阳光,却依然有着温度。
“近距离地对比后,我越发感觉到你和你兄弟间的差距之大了,赫伯特。”贝丽尔收剑,推回鞘中,“既然完成了训练,就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没有任务了。”大概是刚才的活动让她颇为满足,除了口头的小小讽刺外她并没有再做什么。
“何不加入我们的小谈论呢?我很好奇你们之间的不同会造成策略上多大的分歧。”伊格拉拿出贝丽尔墙上悬挂的地图,反过来铺开在桌面上。
“四国军棋?”赫伯特迟疑道。
“为了实力均衡,我俩还是不要联盟吧,贝丽尔。”
“好啊,伊格拉。尼克,和我一组。”
“是的,贝丽尔阁下。”
“那么,我是和这位长官一组?”赫伯特看向他尚不认识的伊格拉。
“伊格拉·斯帕西。叫我伊格拉吧。”
这是一场相当奇妙的战斗。
伊格拉几乎是一挑二干赢了尼克和贝丽尔。赫伯特则是演示了什么叫做按部就班地送死。
最后一子被吃掉后,赫伯特干脆地进入了围观模式,尼克不由得频频看向他。
有时候他真不明白他的哥哥为何能这么轻松地看待胜负。
“还是这么不留情面又难以捉摸啊,伊格拉。”贝丽尔摊手,同时对尼克投以骄傲的目光,“干得不错,孩子。”
“承蒙赞赏,贝丽尔阁下。伊格拉阁下的棋力实在很强。”
“有的时候你需要把敌人想象得更恶毒更疯狂一些,尼克,同时也不要太对你的同伴抱有期望。你们毕竟是各自思考后作出判断,性格的差异会让本以为的配合变得一团糟。”
“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对我的性格做检讨呢,伊格拉,这可不令人愉悦。”
“一开始我们这样分组不就是彼此都不熟悉作为前提吗,贝丽尔。另外,赫伯特,我感觉你并不适合这样下棋。”
“我更擅长服从命令而不是决策,伊格拉长官。”
“一种解释,或许。”伊格拉起身,“时间不早了,尼克,你该回瑟特里尔大人身边去了,今后有空闲时多来近卫军团学习和接触你将来的同伴,我相信在卸任‘陪伴者’一职后你会成为我们的一员。贝丽尔,可否有幸与你共进晚餐?”
“当然,伊格拉,我们等你回来已经太久了。”
赫伯特和尼克自动离开,留给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以空间,二者默默走了一段路。
“你还好吗,哥哥?妈妈和莱奈尔呢?”
“我很好,除了还是把教官们气得像以前的老师们一样嗷嗷叫以外没什么麻烦。妈妈为你感到骄傲极了,她正在给你织一件毛衣打算作为礼物——噢,不要说是我说出来的,就推给莱奈尔吧。”
尼克低下头,掩饰住嘴角的笑,赫伯特拍拍他的肩膀。
“莱奈尔换到图书馆工作了,你要是去那里借书说不定会看见他,另外,多陪他聊聊——他对瑟特里尔大人好奇极了。”
他们走到下一个路口,熟稔地击掌,一个左转,一个右转,就此别过。
“你很喜欢尼克,贝丽尔。”伊格拉取下手套,用刀叉将牛排切割成极小的块,却并没有进食的动作。
“那孩子很像你,十七年前的你。那时候你也是这般风头无二的‘陪伴者’,无论才貌出身待人接物和受瑟特里尔大人宠爱的程度,都极为相似。”
“你是想说,因为太过相似所以我不喜欢他吗?”
“别装了,伊格拉,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容易嫉妒的人。”贝丽尔嬉笑着握住伊格拉的左手,用叉子叉起肉块,强硬地放进他的嘴里,“不要挑食。”
“这并非出于嫉妒,而是……我感觉他还没准备好。‘陪伴者’的头衔只有一年,他却到现在都没有一种意识——他不会永远如现在般待在瑟特里尔大人身边。他需要有个奋斗的目标,并且从一开始就去接近未来会和他一起工作生活一生的人。他有点儿……太过痴迷于瑟特里尔大人了。”
“这才不到两周,总得给小孩子一个缓冲的时间。何况,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瑟特里尔大人,的确很容易为他所俘虏,迷失自我。他会慢慢收拾好心情的,而我喜欢这小子,他有成为一个优秀指挥官的资质,只要我们教育得当,两年后的比赛,他将会大放异彩。”
“你有没有考虑到,鉴于他和我极为相似……他也有可能和我一样,待在瑟特里尔大人身边的时间分外地长呢?”
贝丽尔皱起了眉头。
这是个难题。
十七年前伊格拉是那一届的“陪伴者”,然而在一年的期限过后,由于太过优秀而备受宠爱的伊格拉并未离开瑟特里尔——他同时兼顾着近卫军团和瑟特里尔实质上的陪伴者的双重身份,直到十三年前才因身体因素离去、前往南方疗养。
伊格拉从一开始就是近卫军团的一份子:他出身的家庭让他从小就足够熟悉和亲近此处。所以他才会有两边兼顾的努力。尼克却并未显示出这样的倾向,他似乎很满足、太过满足于“陪伴者”这一身份。
下午的短暂相处将这一点显露无遗——他称呼贝丽尔和伊格拉为“阁下”,赫伯特则自然而然地称呼他们为“长官”;他面对贝丽尔的突袭下意识的举动是反击,赫伯特则是泰然接受处罚;他下棋时展现的思维能力值得称赞、配合却糟糕透顶,赫伯特根本就没思考些什么、他只是配合着伊格拉的步骤按部就班地下棋。
利剑与风信子并非这么容易融入的地方,除了能力,还有亲疏,每个指挥官都需要他的属下们全心全意的追随。
信任一旦被给予,就很难再有第二次。姗姗来迟者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去追求早几年会更容易获得的东西。
“他会意识到的,作为一个人类,我们终身侍奉瑟特里尔大人,无论是身为‘陪伴者’还是一名军官。我们会把他拉出来,见识更多默默为此奉献的方式。毕竟,能听从指挥的士卒比比皆是,能独立思考作出决策的指挥官则百里无一。”贝丽尔举起酒杯,“尽管我意识到你有不同意见,我也相信你会帮助我完成此事。”
“我当然会如此,贝丽尔。”
第八章 历史书里的情诗
回到瑟特里尔的寝殿,尼克意外地发现他身着盛装。
“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吗?”尼克打算换上符合身份的衣物。
“你穿这身就行了,无需更换衣物。我要去一位老友处赴宴,私人宴会。这身衣服……应该算是他对我的特殊要求。过来,尼克。”
尼克依言走上前去。
瑟特里尔握住他的手,眨了眨左眼:“小心,感觉会有点儿奇妙。”
他们四周骤然爆发出强光与乱流,尼克不得不闭上双眼。
仿佛在一瞬间被撕裂又被粗暴地捏拢,他压下惊呼再度睁开眼时,已身处一座完全不同的宫殿之中。
和棱角分明、颜色偏暗的寝殿相比,此处相当空旷,墙壁廊柱都有着柔和的弧度和秋天般柔和温暖的色彩。
他们面前站立着一个大约1.9提利尔高的男性精灵——下一刻尼克就知道了他并非精灵。
“生日快乐,我的老朋友,瑟特里尔。”
“生日快乐,科尔文瑞。”
这是尼克生平见到的第二条龙,大部分人类终身生活在自己龙领主的土地上,并没有机缘见到别的龙。
科尔文瑞和瑟特里尔的差别相当之大。
作为“初始之龙”之一,科尔文瑞被称为“水晶”,他有着一身如水晶般璀璨夺目的鳞片。变幻为人形时,他的毛发也相应是闪闪发亮的透明水晶般的质感,每一根都折射出万千色彩。他的皮肤白皙,泛着金色,微笑时可见尖尖的牙齿——即使变为精灵的体态他也不愿变去龙牙的本形,身材瘦削,手指修长并留着涂成金色的长指甲,华衣赤足,左脚背上描绘有莲花。
他一直闭着眼睛,动作却随意得仿佛什么都能看见。
“这是你新任的‘陪伴者’?”科尔文瑞和瑟特里尔并肩而行,尼克谨慎地追随其后,可以清晰地听见二者的谈话。
“是的,他叫尼克。”
“漂亮的人类孩子,还是个雏儿?你下手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瑟特里尔。”
“科尔文瑞,我并没有……”
“嘘,我的朋友,辩解对我无意义。你知道我能看见一切,需要我给你一次直面自己内心真实的机会吗?”科尔文瑞右手抚上自己的眼角,妩媚地微笑着。
“……不必了。”
“真好,你总是知错能改。”
二者继续轻松愉悦的口吻谈着一些有趣的见闻——关于人类、关于精灵、关于他们的同族。尼克也得以弄明白一开始那个“生日快乐”什么含义。
远古之时,神灵于同一瞬间创造了十二条龙,所以他们有着同样的出生。
如今,还能一起庆祝这个日子的初始之龙,只剩下了三条。
蓝龙瑟特里尔,水晶龙科尔文瑞,红龙伊莉沙克斯。
“瑟特里尔,又是一年不见了,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伊莉沙克斯。”
尼克抬头,惊奇地发现,红龙并非如他所预期的变幻为了女性精灵。
她的外形,完完全全的是一个人类。
1.6提利尔高,深麦色的皮肤,艳丽如火如血的长发慵懒挽起,明亮的褐色眼睛与深玫瑰红的嘴唇,她无疑是个美人。
几个穿着极为暴露的侍者走上前来,恭敬地请尼克随他们去沐浴更衣,征得瑟特里尔的同意后,尼克跟他们走了。
“所以,有什么不方便人类听到的事,你要和我们单独谈谈,科尔文瑞?”伊莉沙克斯倚在金色的躺椅上,玩着自己的长发。
“背叛者组织,第7次死灰复燃了。”
清晨,雾气淡去了许多,夜晚带来的凉爽尚未完全消散。
莱奈尔扛着水桶爬上图书馆顶层,开始擦洗窗户。
他哼着小曲儿擦完一面,稍事停歇,眺望着正在做晨练的近卫军训练场。
从几百个金色的脑袋里一眼认出了赫伯特,他稍微观察了一下,很快发现了赫伯特似乎被教官“特别关照”着。
他不满地嘟了嘟嘴。什么啊,说得好听的近卫军团,居然还是和那所高高在上的第一学院一样,这么喜欢折腾赫伯特。赫伯特明明脾气很好,学习训练都很刻苦认真的啊。
带着不爽他在被雾气浸染得模糊一片的窗上写下了“赫伯特是笨蛋”的字,又将它们尽数擦去,这么——还挺好玩的。
“你挺有趣的。”一个声音突然吓得他差点儿扔掉了抹布。
莱奈尔转头一看,是上次那个历史学者。
“我是伊格拉。你是赫伯特的朋友吗?”伊格拉继续道。
“呃,我是他的远房表弟,莱奈尔,你好。”莱奈尔谨慎地使用了他对外的通用身份。
伊格拉走上前来,顺着莱奈尔之前的视线看向窗外,感觉到无形压迫力的莱奈尔不由自主让开几步。
“我十几岁时也很喜欢在这里看他们训练,然后记下偷懒的家伙的名字,私下去找他们勒索几顿酒;如果他们胆敢不请客的话就把他们告给教官。”伊格拉语出惊人,“多年来只有一个人勇敢的反抗了我的欺压,带着人趁我晚归时把我堵在图书馆后面的巷子里揍了一顿。”
“噗,这个点子真不错。”莱奈尔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伊格拉居然是近卫军团的?真看不出来。他的为人实在是……值得学习。
“你可以试试把那些傻孩子们自以为隐蔽极了的小动作记下来,告诉他们的教官。然后这群家伙就得陪你的朋友一起多做做运动了。”
“唔,我真的心动了,不过还是算了。”莱奈尔已经看到有个长发的家伙在锻炼时还不停地和身边的女生聊天,得意忘形得头发不停抖动。
“因为发现与其用这些精力去记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如多看书?”伊格拉摊开双手,“揍了我一顿的家伙这么告诉我的。”
“噢,近乎哲学家的流氓兵头子。”
两人一起为这个精准的称呼大笑起来。
“你为什么会记得法格娜?”笑完后,莱奈尔提出了困扰他一整天的疑问,“关于她的记录并不多,很难发现她差一点儿击败了所有敌人——除了萨塔皮。”
书上的记录侧重胜利者,不对照好几本参加了那次大赛的人的回忆录、日记和同时代者的只言片语加以解读,几乎不可能发现那场大赛的真实场景多么血腥。
“你所在之处的橡树,那叶子因你而分外浓密;
流水环绕过你睡下的山丘,恋恋不肯离去;
我要做那飞翔的鹰隼,才能于群山与茂林之间,一窥你的真颜。”
伊格拉背诵了几句诗歌,“我很小的时候读过一本诗集上的诗,作者是萨塔皮。”
“他也许是个出色的指挥官,但肯定是个蹩脚的诗人。”
“没错,特别是我后来再读过一些书后,不由得好奇起来。他在这首诗里用的比喻,有点儿意思。萨塔皮所属之地,是东部泰帕腊大人的领地。那是一片出产黄金、白银、精铁和宝石,拥有丰富矿产却不那么肥沃的土地。七分之五的面积是沙漠,剩下的是低树平原和戈壁。他是怎么想到要在没有橡树的地方化作鹰隼去一睹情人的睡颜的?”
“这你也能联想起来?”莱奈尔恍然,他读过的书似乎全都有了崭新的解读方式。
“有段时间我除了读书和瞎想之外无事可做。”伊格拉眼中闪烁着顽皮的火花,“事实上,萨塔皮这一生去过的唯一有群山和茂林的地方,是竞技场。他在那里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即使他化作鹰隼也难以窥其真颜的女人。”
“你认为那是法格娜?”
“是的,我读过了另一位参加过那次大赛侥幸生还的勇士屋里特的传记,他详细描写了众多军队如何在丛林中迷失,然后不断地追逐着突然出现的敌人混战,最后发展成一场惨烈血战的过程。如此擅于利用丛林地形又毒辣地挑起各方的战意,让他们彼此厮杀,最后进场清扫的人,就是法格娜。”
隐蔽在层层的树叶和阴影之中,游走在群山与流水间,难以预测的女子。
“可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她是个不幸的女人,她也爱上了萨塔皮。”
第九章 爱与性的狂想
竞技会持续六个月,期间各式比赛的开始时间并不相同,最早开始的便是单人和小队以下的比武。法格娜在小队比赛上认识了萨塔皮,他们二人一见钟情。
“关于法格娜是如何失败的,我有几个猜测,其中最大的可能性是,她怀孕了。”
莱奈尔已经对伊格拉心服口服,不知不觉地开启了坐下听故事状态。
“法格娜来自中部卡米恩大人的领地,那里离竞技场很近。卡米恩大人喜好野性、凹凸有致、深色皮肤、黑发黑眼的女子,法格娜应该就是这样的长相。相对应的,泰帕腊大人偏好的则是白皙皮肤、红发或者蓝灰色头发的健硕男子。你大概能猜到,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有多么不适宜。”
莱奈尔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血统问题一直是他很能体会的问题。
“萨塔皮最后的胜利总是如同传说和奇迹——在复杂的地形里巧妙地避开了敌人的刀锋,与众多的对手斗智斗勇,潜伏隐忍到最后一举获得了令人惊叹的荣誉。他甚至亲手将剑刃刺进了法格娜的心口——同样来自屋里特的回忆。赢得这场战争的优胜者会被赐予无上的荣誉,萨塔皮也不能免于对这荣誉的渴望。”
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如果法格娜获得了胜利,她或许能够凭借于此得到卡米恩的恩典——得以保全腹中的胎儿。然而没有这个如果,她被杀死,不会有人去查探死者的遗体,他们都被龙施以法术,焚毁得干干净净地归于大地。
萨塔皮从未提及过那个女子,他写蹩脚的情诗,讲诉战争中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传奇,回忆练武的艰辛和战场上屠戮敌人时的血脉贲张。
“我要去接着工作了。”莱奈尔起身鞠了一躬。
他很难受。
他很想知道,除了几百年后两个并不相干的人类于浩瀚的藏书间一次随兴而起的谈话外,还有谁知道这个失败者。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龙知晓吗?他们观赏战争时,应该能看见所有的细节吧。
这些失败者的挣扎,和胜利者的冷漠,掺杂在血腥的战争里,会是什么样子?龙会和他一样感到厌恶吗?还是感到喜悦吗?
尼克醒来,昨夜的宴会狂欢还影响着他的神经,他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科尔文瑞是个完全的享乐爱好者,他的宫殿里充斥着美人。
各种肤色,男男女女,甚至还有非男非女和既男既女的微妙存在。
他们都衣着暴露,坦然地将美丽的肌肤和健美的身材呈现给龙鉴赏;他们驯服又桀骜,千奇百变的性格,不变的只有巨大的性吸引力。
宴会刚开始时献舞的六十名处女,一边舞蹈一边撕扯掉本就轻薄的纱衣,她们跳到最后,赤身裸体,隐秘处镶嵌的铃铛随着舞动沙沙作响。
尼克当场就脸红得快要爆炸了——特别他作为席上唯一的人类,更加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瑟特里尔慢慢啜饮着红酒,左手握住尼克的手安抚着他。
伊莉沙丽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二者的互动方式,她身边的男仆既有俊美的又有健壮的,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仅仅把他们当做自动斟满酒的器具罢了。
随着宴会进行到后来,尼克才意识到,开场舞不过是如同前菜一样的小事罢了。
后面的歌舞才艺表演,是直接真刀真枪地做上了。
人体排列扭转成各种姿势,如花朵层次绽放,如藤蔓婉转延伸,痴缠地交媾,伴随着甜蜜到能滴下蜜汁的乐声和繁复的香气,将气氛推动得极端淫靡。
甚至有美貌的男男女女攀爬上他的身体,放肆地颤动展现自己的身体,他几乎想拔剑而起,可惜换了衣物的他身上并无佩剑。
瑟特里尔将他拉近身,仅仅以眼神示意便将他们阻隔于外——他们都是最好的奴仆,一个眼色一段肢体语言便能了解上位者的心意。
“你的爱好还真是始终如一。”伊莉沙丽斯啜饮蜜酒,“还有节目吗?我感觉我们再不各自下去歇息,瑟特里尔的小可爱就会血管爆裂而亡了。”
“还有最后一对斗剑者,我很欣赏这个节目,姑且让我们看完再各行其是。”科尔文瑞戏弄着宠仆的身体,漫不经心地说道。
一对有着蜜色皮肤的人走上前来,他们容貌极为相似,身高也相同,然而。
左边的人有着挺翘双峰,下身却也半隆起着,顶得系在腰间黄金与红宝石打造而成的细链短裙支了起来。
右边的人胸口平坦,涂抹了香油的肌肉纹理极美,下身空无一物,既没有遮挡的衣物也没有男子性器,只是那么平坦地下去,一个开口,而已。
尼克的手猛地攥紧,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却依然刺入掌心。
瑟特里尔瞥了主位上笑得开心的科尔文瑞一眼,将尼克拉入怀中,把他的头按进胸口,站起身来。
“夜太深了,我要去睡了。”
一名白发女子走上前来,深深弯腰行礼,示意他们跟随而去。
瑟特里尔根本不理睬她,径自离开。
他的速度如闪电,熟门熟路地消失在大厅之中。
“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蓝还是这么一派假正经的姿态,红,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也是成千上万年如一日的性爱中毒外加促狭啊,水晶。我们天性如此,时间和外界皆不能改变。”
“我亲爱的红,你这么说我可太伤心了,我刚出生时可不是现在这样,那时我可是纯情透亮的一条小水晶龙呢。”
“那时你只是还没意识到可以这么做而已。晚安,水晶。”
“真不给人扳回一局的机会啊,直接溜了。晚安,红。”
作者有话要说:
尼克存在感低很正常啊,本来就是配角。出场率低的名誉主角莱奈尔存在感不低我就满足了。
第十章 三人的聚会
这个夜晚接下来发生的事,尼克羞耻得无法回想。
他被瑟特里尔放入厚实绵软的床中,然后他的额头接收到一个吻。
有一点儿冷、没有气味和声响的吻。
接着瑟特里尔起身想要离开,尼克阻止了他。
他仰起头,伸手环住瑟特里尔的肩,用唇迎了上去。
他有一种预感,他将会在一生中遇见形形色色的龙和人类,唯有瑟特里尔如此不同。不同于任何龙,不同于任何人,只有他是他生于此世所想要追随侍奉的存在。
瑟特里尔的身体即使是精灵的形态,也有着龙天生的微凉,肌肤莹白得在夜色里几乎发光。
他紧紧拥抱攀附其上。
远在近卫军团餐厅的赫伯特完全不知道自己双胞胎弟弟昨晚已经破处了,他还在思考如何回应同伴们关于自己能力的吹嘘。
告诉他们“我是认真学习好少年常年被老师和教官罚练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别说和女人做了手淫都少”?
撒一点儿无伤大雅的谎言“我体力耐力无双,年轻气盛,一夜都要不够直接把暗恋我的妹子做趴下了”?
沉痛地做思想教育“你们整天就会用下半身思考,脑子和肌肉都死了吗!现在根本不该讨论这蠢问题”?
他否定了以上所有。
“啊,今天菜单居然有烤小羊排和大理石乳酪布丁!”
嗖的一声,问东问西的同伴们跑了个精光,以各种姿态抢占前排,盯着羊排和布丁发射出饥渴的目光。
晚餐后他当值的班就结束了,他愉快地带了两份布丁走向图书馆。
“莱奈尔!”他很快地找到了窝在书架深处看书的人。
“乳酪布丁?”莱奈尔吸吸鼻子,眼睛发亮,放下书本愉快地吃了起来——还没到闭馆时间,他也没法溜回去享用德勒克斯太太给他单独做的多肉多油少蔬菜的“长身体好宝贝莱奈尔专享”晚餐。
“你在看什么?《奥历诗歌全集》第10纪分卷一?”他随意翻看了几页,再一次确定这种感情充沛的文体非他所好。
“有些地方很有意思,比如说,你相信吗,奥历第10纪的时候,来自南方的杰哈德爱上了偶遇的精灵。他写了126首诗歌歌颂这位精灵的美貌纯洁友善博学优雅等等一切美好品质,甚至还提到了二十三种精灵在示爱时常用的特殊花卉,其中有四种甚至罕见到两三百年都不见得能遇到一朵花开。”
“听上去这位大诗人是个精灵通。”
“这位如此通晓精灵风俗的大诗人找到了其中一种,‘斐奥娜的歌咏’,用来向这位精灵示爱。对方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因为那位精灵是男性,他也并没有喜爱同性的倾向。更令人感到悲伤的是,杰哈德一直以为他是女性精灵。”
“……我不禁对这位诗人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后来呢?”
莱奈尔拿过另一本书:“根据《厄尔丹尼斯游记》的记载,这位人类大受打击,精神失常,他不得不暂停了游历计划炮制药物医治并照料他。尽管厄尔丹尼斯并未对他产生友谊之外的情感,此后他们依然在一起生活了三十五年。杰哈德的后半生再也没有诗歌被记录上这本《全集》,只有不成文的只言片语被厄尔丹尼斯记载下来,如破碎的星星一样闪烁在他的游记之中。”
“这里竟然有精灵的书?”
“几乎没有,这一本是别人借给我的私人藏书。啊,他来了。伊格拉!”
赫伯特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穿着严实的人微笑着向他们走来。
他下意识地站起,笔直地行了个礼:“伊格拉长官。”
“现在是私人场合,叫我伊格拉就好。莱奈尔,《厄尔丹尼斯游记》和《奥历诗歌全集》对比起来看,是不是相当令人惊奇?”
“因为精灵的性别不符合他的妄想而精神失常,也是够了不起的了。”莱奈尔嘲讽道。
“我觉得,能够勇敢到追逐一位精灵的爱情的诗人,本不当如此脆弱。”赫伯特提出了不同意见,“这本游记是从精灵的国度传来的吗?”
“不,它来自南部加拉大人的领地,由熟知精灵语的人印写而成。”
“人对于书籍总会有自己的看法。如果让我编一本《10纪奥利诗歌选集》,我大概会删掉所有无病呻吟着爱情疾苦的诗歌,然后给剩下的部分打上‘虽然言语描述不够精准但也不能指望诗人们在酒桶里和美人的裙子底下说得出更多。’的批语。”
伊格拉微微张大了眼睛,看向故作严肃的赫伯特和已经憋不住笑出来的莱奈尔。
“我相信我获得了确实的证据来证明我对你的印象,赫伯特,你并非大家所认为的那种人。”
“哪种?严肃地抬出道德戒条和法律阐述为了战士的荣耀应该谢绝一切引诱人堕落的根源譬如甜食然后义正言辞地端走别人的乳酪布丁的家伙?”莱奈尔吐吐舌头,舔食着他的第二份布丁。
“这个理由相当充分,我也用过。”伊格拉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可惜贝丽尔很不留情面地把我那份也吃了。”
“噗,对女人而言永远只有一个理由合适。”莱奈尔合上双手,又分别摊开,“为了美妙的身材。”
“您的这条裙子颜色十分美丽,它是那么完美地契合您曼妙的体态,请您答应我,警惕一切于暗处觊觎着您意图破坏您的完美的罪恶之物——会让您皮肤粗糙的烈酒、堆积在皮肤下扭曲它天赐的美好姿态的糖分和油脂、过于灼热地洒下斑点的阳光、凛冽无情伤害您娇嫩肌肤的风……”赫伯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背诵道。
“上次家庭集会赫伯特骗走了几位表妹、方便我们独占整张摆满了美食并且靠窗拥有明媚阳光的餐桌的句子示例。”
“很有启发性,明天提醒我告诉你们实验效果。”
三人都不得不提醒自己这里是图书馆,不要太畅快地笑出声来。
第十一章 尴尬的月光
月光很好,莱奈尔后仰起头,摆在自己卧室的窗台上看着夜空。
赫伯特的无心之语引起了他更深的思考。
是的,即使是书籍也可能说谎,他们毕竟不是世界的法则。
后者如此坦白,如此真诚,毫无掩饰和虚伪。
他有一点想知道那些他从书本上获得的、通过思考掌握到的知识,能否通过他的眼他的手确认其真实。
谁能知道过去发生过、现在正在发生、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谁能毫无偏颇地展现生活在星空下的人类、精灵和龙的思想意志?
那些记载神灵伟大的书籍说,神灵创造世界时,首先划分了光与暗,以日月星辰照耀万物。
月光可能记录一些其下发生的事物?
他张开五指,看着月光透过他的指缝落地,光柱随着他的意志慢慢扭动起来。
嘿,月光,给我跳个舞。
银辉如流水汇入深潭般聚拢,转动着变得粗细不一,逐渐塑造成女子的身体。
没有五官,没有毛发,光光的头颅下是躯干和四肢的轮廓,婀娜多姿地挪移着。
一个从脚趾间上行的波浪,传递到胸口化作颤动的浪头,旋转的手臂举起,十指交错缠绵出花朵。
唔,他感觉到有点儿兴奋了,他解开裤子的束缚,松松地探下手去。
不过这还不够。
月光继续改变着聚合的形态,化为宽厚的手,结实的臂膀和大腿,紧窄的臀和腰线,笔直的线条和依附其上的肌肉弧度。
胸部还是很大,不过不是那种大,看上去可结实多了;下体也与他相似,纯然的男性特征;接着是喉结、下颌、唇、鼻、眼、睫、眉宇。不需要精雕细琢,就那么随意地削开——
他加快了抚摸自己的速度,是的,就如这虚幻的月光正在做的一样,从底部毫不犹豫地上移,变得清晰,变得沉重,变得——
“莱奈尔,你的水杯落在我床头……了。”赫伯特推门而入,挑起了左边的眉毛。
月光瞬间破碎,恢复成原本乖顺直流而下的模样,被吓了一跳的莱奈尔感到全身一紧,然后彻底释放了出来。
“噢,看来你不太方便。”赫伯特的目光在月光照射的地板上可疑的白迹和莱奈尔背光处昏暗却依然清晰可辨的越来越红的脸上来回了数次,“那晚安了,莱奈尔,好梦。”
他后退一步,坦然自若地关上门,走开,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莱奈尔用没被污染的右手捂住额头。
该死,他没看清自己在对着什么自慰吧——虽然严格意义上他是对着赫伯特的脸高潮了——但是他应该没看清月光的那点儿小把戏的。
他需要喝点儿水冷静一下,镇定,莱奈尔,这又不是赫伯特第一次看到你自己玩得很开心,严格意义上你们从小到大对方什么没看过好吧拿月光变成人形跳艳舞方便对着自慰是以前没有过但是世界毕竟是变化的以前没有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方式比如——
然后他意识到赫伯特忘记把水杯放下了。
赫伯特伤心地喝光了手中杯子里的水。
啊,想不到连莱奈尔都饥渴到发展出了这么高级的消遣方式,越发显得每次谈到性问题就不太自在的他心智不成熟,哪怕他转移话题的能力满分也不能掩饰……
是的,他对大部分人垂涎三尺的女人,不感兴趣;而且根据从小到大在公共澡堂和训练里看过的胴体来判断,他对小部分人情有独钟的男人,也不感兴趣。
精确的多次实验证明,他各项身体功能完好,他就是不感兴趣而已。
天生冷感,无时无刻不处于无欲无求模式。
真棒,他本来以为莱奈尔和他是一头的呢,时刻以高高在上的眼光鄙视除了性还是性的同龄人。
他将头埋进枕头,哀悼唯一的小伙伴也离他而去,奔向美好的欲望沼泽。
一周后,图书馆。
伊格拉悠闲地翻过书页,他因身体不好只需在上午教导一下近卫军团的新人们战争史和处理不重要的文书,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可以自由支配。
他选择了阅读和与他新结识的两个小友更多地待在一起作为休息的方式。
莱奈尔有着与他的教育经历全然不相符的学识,他爱读书,也不乏动手实践的能力和兴趣。很少能看到有人精通品酒、亲手制作过酿酒的橡木桶、采摘葡萄收割麦田和吟诵欣赏高歌和诅咒酒的一生的诗歌,莱奈尔正是这样的人——“不,你高估我了,伊格拉,我可不是什么实践爱好者,只是我的婶婶在酒庄工作而已,赫伯特也干过这些。”——他没有纯净的金发也称不上特别的俊美,但青春的活力让前两者无足轻重。
赫伯特奇妙地遵从自己的独特的行为准则而让别人难以体会出来其中隐藏的头脑。他轻而易举地以高尚的人格和标杆一样的行为为自己赢得了军队中的同伴,再以顽固不化——或者是懒惰到了极点——的作风让他的长官们都感到头痛。他有着成为指挥官的素质——除了一个机敏睿智灵活百变的天赐的头脑。莱奈尔却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证明了赫伯特和以上评价截然相反。哪个是真实的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严重地干扰了他的整个人,抑或相反?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研究这两个孩子。尽管有着种种不确定性,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依然让人感到愉快。
他们如此相配,就像利剑和风信子。
“总是如此勤快地驱走所有的灰尘和虫豸,莱奈尔。”他在重重书架后找到了正对蜘蛛和蠹虫们赶尽杀绝的莱奈尔。
“当然,我热爱我的工作。”
“图书馆圣洁的守护者。”伊格拉颔首,“所以,这周你在工作上投入的热情和咬牙切齿的仇恨和一直和你彼此躲着走的赫伯特全然无关啰?”
莱奈尔碾死长腿的蜘蛛,怒视着他。
“从小我就被教育,非不可饶恕的过错,只要诚心诚意地反省过错和弥补,再加以发自肺腑的致歉,就可以或多或少地取得他人的宽恕——但那家伙连个道歉和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整天窝在军团里!”
“而这是因为?”
“呃……一点儿小小的青春期冲动。天杀的我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得其乐明明是他不敲门就闯进来,不、他要是以后敢敲门我也会很不悦但这没关系,我就不懂了,这有啥吗!”
“这当然是他的错。”伊格拉附和道,“要知道,在我年轻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的贝丽尔会毫不犹豫地和我上床帮我纾解而不是像他这样遮遮掩掩地被吓跑掉,赫伯特也应当如此才算是真朋友好兄弟。”
莱奈尔差点儿被口水噎死,“不。”
“所以你不是在纠结他居然跑掉了,而是真的在气愤他不给你机会道歉?”
“当然!”
“那就简单极了。我恰巧知道一条适合凭空跳出打得训练结束解散后的战士们落花流水的小路,而你可以亲自跑去恶狠狠地告诉他你的道歉。跟我来吧,莱奈尔。嗯,你结束你热爱的工作以后。”
第十二章 宽恕与隐情
赫伯特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赫伯特,你怎么停下了?”他的同伴问道。
“……你们先走吧,我好像忘拿东西了。”
他没有回返,而是仔细地倾听观察。被磨出白痕的土地,地上的杂草倒伏的痕迹、还有树干的擦伤。有人在树上。
他退后几步,从容地抬头望向他预计埋伏的人会在的那根树杈。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猛烈的风声,从他身后的墙上呼啸而下。
他转过身,伸出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来人。
“你到底接不接受我的道歉,赫伯特。”
“我不接受。”
什么?这实在是莱奈尔的新体验。
“你跑到这里来把自己置身险地,而且看样子你会再一次这么做。”
“什么?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还有别的更危险的事打算做?”赫伯特瞪起眼睛,“私闯军营,最严重可以被判处死刑。”
“我可没有私闯,我只是送我们共同的朋友回来,他身体突患‘看见别人闹别扭就不开心’这种严重的不适。”
赫伯特完全可以想象以后会有更多层出不穷的借口让他肆无忌惮地闯入,他总是这样笑着踏入危境。
“既然我们同意了这不是一个危险的私闯军营,那么,你到底接不接受我的道歉?”
“你究竟要道什么歉?等等,我哪里同意了?”
莱奈尔简直想冲他虎啸,难道非得逼他叙述一遍道歉内容?“我很抱歉让你看到了我的大鸡鸡打击得你自惭形愧所以为了安慰你我会说小子放宽心再长十年你也会有大鸡鸡的。”
赫伯特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顿暴栗。
“你们和好了吗?”次日,从书卷后露出眼睛的伊格拉问道。
“算是吧,他还欠我十二个水果派。等他还完这笔债务我就会原谅他的。”
伊格拉聪明地没有去问他是怎么从道歉方变成被道歉方的过程,“三天后的旬休你们有打算去哪儿玩吗?我想邀请你们去我家做客。”
“赫伯特说贝丽尔阁下已经邀请了这一届所有的新员去她家做客了,我应该有空。”
“有什么特别想提前预定的食物吗?”
“肉,甜点,不要叶子和草根。”
“只吃肉的小老虎?”伊格拉摸摸他的头,“没问题。”
这个旬休注定充满惊吓。
“什么!贝丽尔教官您居然有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年轻人们差点儿被吓晕过去。
三个有着蓝眸、彼此极为相似的男孩相当有礼貌地称呼他们为“哥哥们”,8岁,10岁,11岁。
“很奇怪吗?世世代代侍奉瑟特里尔大人是贾肯达家的天职,我当然要生育下一代延续家族的传统。”
不,我们只是很难想象你的年龄而已!
“贝丽尔教官今年37岁了,孩子有这么大也是很正常的事吧。”赫伯特随口回答道。
你又是怎么知道贝丽尔教官的年龄的啊!等等,教官眯起眼睛了!这是要整人的前兆!快寻找掩体避免误伤!
一时间所有花瓶桌椅柜台都被投以了热切的评估表面积的目光。
感谢上天,有人拯救了他们,房间的门再次被仆人打开。
“贝丽尔。”伊格拉走了进来,打断了这熊熊燃烧的事态。
他后面跟着似乎正想转头溜掉的莱奈尔。
作为这一大屋子用餐的人里唯一一个不是金头发的,莱奈尔切实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需要让自己受到惊吓的心灵好好缓缓,适当地多吃点儿蘸黑椒酱的小牛排有助于加快恢复,理清思路。
首先,他受邀到伊格拉家做客,而伊格拉和贝丽尔明确地各自属于不同的家族,他们也并没有结婚。
其次,但这两人住在一起,贝丽尔的三个孩子都称呼伊格拉为父亲!
他几乎已经构思好了整个完整的爱恨情仇最后和平分手又在多年后旧梦重圆走到一起的感人故事了,奈何……
“别乱想,我和贝丽尔并不相爱。”
所以他们为什么真的会有孩子啊俨然一个家庭的样子原来那次他所说的贝丽尔会和他上床的不是戏言是真事吗!
“贝丽尔教官,你和伊格拉长官,是‘指定’吗?”终于有人怯生生又无比好奇地问出口了。
“回答正确,瓦尔多。”伊格拉举杯微笑示意,瓦尔多也抬起手来致敬,而后各自饮下一口酒去。
“真厉害……这个时代居然还能被‘指定’。”询问者惊叹不已,流露出十分艳羡的神色来。
“指定”?这又是什么?莱奈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席上宾客,发现自己和赫伯特是唯二没有面露恍然大悟神情的人。他感觉有什么独属于这些金头发的家族秘密在这个简单的词里直截了当地将不入流的血统拒之门外。
赫伯特知道吗?他又吃掉了三块切下来的牛排,看见对方已经开始低头和8岁的小男孩交谈起来,估计是暂时没法接收到他眼神里的疑问了。
“伊格拉长官一直在南方疗养吗?我去过南方的克特利尔城,那里的海滩美极了。真想一辈子沐浴在那样的阳光和海风之中。”
“暴风雨来袭的时候也是很可怖的,尽管如此,海鲜确实是让人难以割舍。”
大家轻松地聊起了各地景色美食和他们之间总能以各种方式联系起来的亲友关系,莱奈尔发觉,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比他想象的更为紧密。
这是上层血统多年繁衍稳固共生下的默契吗?那他为什么没怎么听说过德勒克斯家和别的家族之间的关系呢?虽然德勒克斯家的亲戚倒也十分的多,但是真正来往做客的远比……
他还没挖掘出个头绪,就被人打断了思路。
“这位棕色头发的朋友,是哪一家的呢?”啊,是那次训练时还忙着和女同袍聊天打趣的长头发。莱奈尔停下刀叉,擦擦嘴,打算按部就班地用那套复杂的亲戚关系绕死他。
赫伯特却没给他发言机会,直接抢答了:“他是我的表弟莱奈尔?德勒克斯。”
瞬间偌大的餐厅里如冷风过境,连窃窃私语和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
怎么,难道德勒克斯这个姓氏还有着什么我所不知道的隐情?莱奈尔挑眉,看向首先向他发问的人尴尬的了然神情。贝丽尔仿佛置身事外地和她的长子交谈起来,余下众人都避开彼此的目光。
伊格拉对所有人温和微笑。
这顿饭简直要把人的胃磨出血来。
第十三章 血树
那个问题后,莱奈尔发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用餐速度,并且再也不往他身上投以任何目光,赫伯特则是罕见地冷着一张脸,发挥了惊人的用餐礼仪。
以莱奈尔非凡的眼睛目测,赫伯特进食的所有物品全都是均等大小的块——他甚至做到了连平时最不爱吃的胡萝卜也毫无表情地予以消灭这一壮举,刀叉在他手中行云流水地切换着。这是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作了?
他眯眼凝视伊格拉,后者微笑着举杯,敬所有来宾,赞扬他们在选择好自己应投身的事业后如此用心努力的奋斗,总而言之,完全不给这凝滞的气氛面子,像是故意要戳破什么已经涨得危险的气泡一样。
当这顿麻烦的用餐结束后,贝丽尔立刻邀请他们去参观花园,所有人简直逃难般地离开了餐厅。
“我怎么觉得这顿饭有个围绕我展开的阴谋,伊格拉?”
“你感觉错了,莱奈尔。”
然而赫伯特已经走掉了,他也不打算现在就追上去问。伊格拉似乎想和他深入谈谈,他也如此。
“既然他们都这么热爱室外有着充沛阳光的花园,看来只好由你陪我在屋里漫步啦,莱奈尔。有几幅画和雕塑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莱奈尔跟了上去。
“提利斯娜从来没有和你聊过你们家的姓氏吧?”
提利斯娜?莱奈尔想了想,反应过来,这是德勒克斯太太的名字。
“龙创造人类至今也有一千余年的历史了,他们赐予人类的姓氏也随着一代代的繁衍而渐渐稳定下来,每一位龙领主的土地上,最为他们所宠爱的人群的姓氏,总是可见其规律的。莱奈尔,你有在史书上读到过德勒克斯这个姓氏吗?”
“我以为这是新赐的姓氏。”
“或者,被剥夺了原姓氏后的替代品。”
莱奈尔皱眉,他们已经停在一面巨大的墙壁前。
墙上是倒长的美丽树木,根掩于天花板上描绘的云端,分枝伸展向四面八方,顶端则深埋于地板上对应的地底。整个房间的四壁都被这巨木的枝干延伸开来,只有一小角还未铺满。
“每一片叶子上都是贾肯达家的族裔姓名,它们在最初被画上去时是绿色的,当该人去世后就会被漆成黄褐色。”伊格拉的手指虚停在一片叶上,“看,这是贝丽尔的姓名。再往上数两层,艾格尼丝,塞西莉亚,多丽丝,乔安娜。这是贝丽尔的四个姑婆。其中,乔安娜的叶子是黑色的,你猜,黑色是什么意思?”
莱奈尔闭上眼,又睁开眼睛。他看到的远不止这些。
每个人都试图引导他看到他们想让他看到的,但他却直接看到世界的本质。
深埋云层中,被遮掩的无名者有着紫色眼睛和金色头发,奶白的皮肤和樱桃红的唇,她的笑容一晃而过,她的怀抱里有过六名婴孩。
有黑发,有红发,有金发。
黑发的那根线延伸出来,化作白色的叶片;红发的线远远扯开,通向目力难及的地方;金发的四个又彼此延伸,交织出复杂的网,然后有黑色的叶片诞生之处,网的脉络戛然而止。
这面墙上密密麻麻肉眼难以数清的名字被他轻而易举地看清,甚至,他还毫不惊讶地发现了好些不该出现在墙上的名字。
“莱奈尔?”
他猛地回神,“灰白色是未成年而夭折,黑色是成年后未孕育下一代便死亡,红色是自杀,金色是……家族荣耀?”
伊格拉以奇异的目光盯着他,“真难想象,理论上你应该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画。”
是啊,他也很难想象这种图是怎么让他看到这么多的,不过是简单的文字和姓名……除非,画这幅图的颜料和技术,有他还没想到的成分。
“血?每个人的叶片都加入了各自的血?”
“是的,这被称为血树,每个古老而显赫的家族都有这样的一棵树。当初,为了将乔安娜的叶片漆成黑色,贝丽尔的祖父差点儿将画匠勒死。”
“因为……它本该是红色的?”
“乔安娜?贾肯达曾经和赫伯特?德米特里厄斯有过婚约。这个和你的表哥同名的人,便是他的曾祖父。他本应在二十五岁时履行这一婚约,但他在婚礼前夕,抛弃了整个家族,和南部沿海的一名渔女私奔了。乔安娜悲愤自尽,她的兄弟本已踏上了血仇之路,要以赫伯特的血洗净姐妹被悔婚的耻辱,可一年后赫伯特的弟弟阿克亚斯在竞技场上身亡,无子;从此赫伯特成为德米特里厄斯家族最后的嫡系。德米特里厄斯的家主和主母苦苦哀求,贾肯达家终不得偿愿。”
莱奈尔可以想见乔安娜的尴尬和愤怒,以及众多家族对此的不屑。就连最喜欢追寻历史每一点细微之处的伊格拉,都没有了解那个渔女姓名的意思,显然,她无足轻重。
“德米特里厄斯家的逆子虽然做出了如此不容于世的行为,但是瑟特里尔大人毕竟是慈悲的。他怜悯这个长久以来忠心耿耿侍奉他的家族面临的绝嗣的境地,又同意贾肯达家对处罚赫伯特?德米特里厄斯的正当诉求。他判决在当时的家主去世后,家族一半的财产收归公有,另一半作为赔偿归贾肯达家所有,从赫伯特?德米特里厄斯的下一代开始,十代不得使用德米特里厄斯这个姓氏。从此他们应当被称为德勒克斯。第一代的德勒克斯有六人,其中仅有一名拥有纯金的头发。”
“他便是赫伯特的祖父。”
“而那些有着红色、米色、灰栗色头发的孩子中,某一位当是你的祖父或祖母。叛逆的赫伯特?德米特里厄斯在自己最大的孩子十二岁时死在海上的风暴之中,他的父母将那唯一的一个金发孩子接回都城抚养长大。德勒克斯家很谨慎,他们几乎从不提起他们在海边的族亲。”
“除了我。”莱奈尔侧头,以尽可能伪装成平静无波又暗含裂痕的声音接道。其实他根本和这什么德米特里厄斯家或德勒克斯家扯不上半点儿血缘关系,往祖上搜寻三十代,或许还有点儿可能?前提是,他真的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除了你。所以他们对你如此好奇,请宽恕他们,莱奈尔。”
“为什么要我宽恕他们?”不该由他们宽恕我这个血脉低劣的家伙贸贸然闯入他们金发的美好乐园时刻提醒他们那次和我完全不相干的背叛和心痛吗?
“强者总该对弱者怀持悲悯。”伊格拉看向窗外,夏日玫瑰丛里,贝丽尔已经笑着将他的手下们分组打起了门球游戏,他们都是那么标致的美人。娇艳欲滴的花朵,强壮有力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拥有地位和才学、年长的领导者,极具趣味又不失竞争的游戏。
他又看向自己身边、眼神不由自主追随那唯一一人的黑眼睛青年。
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个没有金发的黑眼睛孩子,远比他的同龄人强大。
第十四章 吾等的誓言
“哈哈哈哈,你一定是说反了。明明是,弱者不该对强者心怀不忿,因为那只会让弱者更加悲惨而已。我可以下去加入这个有趣的门球游戏吗?贝丽尔阁下作为裁判,似乎全情投入了一小队,人数太不均衡了呢。”
伊格拉在心中叹气,他说得太早了。但他必须早早地表明态度。他和贝丽尔不同,他不看好尼克,而要和赫伯特打交道,不深入他的友人是无法深入他的真心的,“当然可以,我也该去替下作为裁判十分不合格的贝丽尔了。走吧,莱奈尔。”
门球实在是无趣极了。
莱奈尔这么想着,同时给所有在场的人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花样击球并完胜。
他简直把球打出了蛇行的舞蹈般效果。他想让球停在哪里,便在哪里,他人的球毫无阻抑。对于力道、角度、距离,他有着完美的掌控。
他加入赫伯特的二小队后,所有的人都拄着球杆无语凝噎。
简直是飞速过门,嗖嗖地打脸,让那些自豪的技术讨论全部无地自容。
赫伯特终于被他逗乐了,“嘿,莱奈尔,干得漂亮。”不要作弊。
他吐舌头,看都不看地背手再挥出一杆,“多谢夸奖,你可要加油别拖我的后腿。”球就爱听我的话,哪能算作弊。
“谁拖谁的后腿还不一定呢。”你明明可以规规矩矩打出好成绩,故意用风和大地来帮助你打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路线欺负人可不太好。
“比比看就知道了。”我乐意。
这场拜访结束时,赫伯特和莱奈尔都很满足。适当运动确实有益身心。
已经用崇拜眼神注视莱奈尔的人,大概也会因为发现了如此奇人而感到愉快。
其他人是否不满,谁管他呢?
“赫伯特,我今天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黑色象棋有鱼子纹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