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雷蛇魔音海妖好不好用,还是输了,好无力

记住我们的网址噢。百度搜;读;零;零.或者直接输域名/d/u/0/0/./c/c/&&&&众人小心翼翼地围着那位海妖将军,后者现在看上去柔弱无力,就如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人鱼公主一样人畜无害,让人很难想象她在刚才掀起了多大的一阵风暴,然而空气中让人尚未完全止息的动荡之风提醒着众人这只海妖的危险性。莉莉眼底的金光还未完全散去,她微弓着身子保持警戒:“这家伙不会突然醒来打人吧?”
&&&&“她的体力已经耗尽了,即便发疯应该也没多大破坏力,”莎琪拉检查着海妖将军的状态,“她带着深海很多地方的气息……好像是游荡过很长一段距离才来到这里的。这里离迷雾之岛还有上千海里。”
&&&&南宫三八有些惊诧:“海妖发飙的时候战斗力这么猛啊,我还以为她们都挺平和呢。”
&&&&伊扎克斯嘴角上翘,露出微笑:“我平常不也挺平和么?”
&&&&“海妖只是不喜欢战斗,并不是不会战斗,我们也有专业的军人,”莎琪拉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掀起足够吞没数个海上王国的风暴,只不过我们对陆地没兴趣罢了。”
&&&&莎琪拉话音刚落,海妖将军的鱼尾突然轻轻抽动了一下,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在众人如临大敌的注视中,这位强大海妖缓缓张开了眼睛:她的复原能力同样令人惊讶。
&&&&索玛立刻上前帮着扶起凡妮莎的上半身:“将军,您怎么样?深海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妖将军双眼空洞地扫过天空。仿佛完全看不到周围的人群,她带着呆滞的表情喃喃自语,郝仁仔细听了半天才发现她只是在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疯了。我们的女王疯了……我们的女王疯了……”
&&&&薇薇安弯腰检查了一下:“她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将军,将军您能听到我说话么?”莎琪拉用力晃了晃海妖将军的肩膀,“我是莎琪拉,一百年前出发的信使,我们……奉命回纳萨托恩,深海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纳萨托恩”这个名字,海妖将军的眼睛中才终于闪过一些亮光。她突然用力支起身子抓住莎琪拉的胳膊:“不要回去!不能靠近纳萨托恩!城市已经被污染了!已经被污染了!怪物正统治着那个地方!”
&&&&“我们就是去解决‘污染’的,”郝仁上前抓住凡妮莎的手。“告诉我们纳萨托恩的现状。”
&&&&海妖将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她的大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一种非常不稳定的状态中动荡着,一层阴霾浮上她的眼睛。但她仍然在本能驱使下勉强保持清醒,仿佛梦呓一般回答:“……女王……那不是我们的女王,她体内有别的东西,一个恶魔占据着她的躯壳……她下令召回所有海妖,强迫我们抽取这颗星球的力量,纳萨托恩大护壁上正在张开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个怪物正在不断占据更多海妖的内心,它就像瘟疫一样在我们的大脑中蔓延,我……我体内也有……”
&&&&海妖将军仿佛被人扼住喉咙一样突然说不出话来,她痛苦地抱住头。似乎在努力将什么东西从自己大脑中赶出去:“它在我的思维里!它就在这里!它知道你们来了!快回去,不要靠近纳萨托恩,逃到星球的另一端。在那里还有机会能活下去……”
&&&&一只大手突然按在凡妮莎额头,这只海妖的痛苦戛然而止,仿佛被催眠一样陷入了安睡。伊扎克斯收回手,无辜地耸耸肩:“我真不喜欢把什么坏事都推到恶魔身上,控制海妖女王的明显是个大脑袋才对。”
&&&&“她这算是康复了?”南宫五月用尾巴尖戳了戳海妖将军,“你把恶灵从她灵魂里驱逐掉了?”
&&&&“没有。只是强行让她的灵魂平复下来,”伊扎克斯摇摇头。“她的灵魂中有一道噪声,与她的精神世界纠缠在一起,没那么容易驱散的。或许我们要找到纳萨托恩才能根除这个问题。”
&&&&郝仁拍拍手站起身:“刚才她说那个怪物知道咱们来了,恐怕咱们得加快速度,那个脑怪可以通过自己控制的‘棋子’来收集信息。”
&&&&“这怎么办?”莎琪拉脸色微变,低头看了已经昏睡过去的海妖将军一眼,“会有更多海妖追踪过来,难道要把将军扔在这个地方?”
&&&&“这个可不是我的风格,不过继续带着她也不合适,”郝仁摇摇头,将数据终端掏出来,“把她送到柯伊伯庇护所,派几个‘小乌贼’(自律机械)照顾她,希望等她醒来的时候咱们已经把事情搞定了。”
&&&&海妖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传送到了某个未知的地方,哈苏将其当做一种便捷的空间魔法因而并未过多在意:人类巫师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魔法道具和自创法术,他觉得一个能跟红月女伯爵走在一起的巫师有这种实力并不奇怪。
&&&&他倒是好奇地看了薇薇安一眼:“女伯爵阁下,您的力量似乎略有下降?”
&&&&薇薇安表情一僵,尴尬地笑笑:“状况不佳,状况不佳……”
&&&&哈苏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与当年大闹猎魔人欧洲总部的时候判若两人。”
&&&&薇薇安有点发愣:“我什么时候大闹你们的欧洲总部了?”
&&&&这时候郝仁的口袋位置蓝光一闪,数据终端完成护送任务回来了。他拍拍口袋,打断两人在陈年旧账上的纠结:“这时候别说这个了,继续赶路要紧。莎琪拉,索玛,麻烦你们加快速度。”
&&&&浮冰平台迅速融化成泡沫,众人再度回到水下继续赶路,这一次水囊泡的移动速度比之前更快,借助魔法的力量,在一段时间的加速之后囊泡的前进速度便超过了数倍音速。以这个速度,迷雾之岛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前方。
&&&&郝仁抬头看着迅速从囊泡上空划过的浮光掠影,回忆起之前的战斗突然有点好奇:“刚才那艘幽灵船是哪来的?你们海妖会把人类的沉船召唤起来当做武器么?”
&&&&莎琪拉立刻摇头:“不是啊,那是凡妮莎将军变的,是她的战斗形态。”
&&&&莉莉大吃一惊:“啥?!你们还能变成……那种东西?”
&&&&“我说过多少次了,水无定形,”南宫五月似乎对众人想象力的贫瘠非常没辙,“我们用水塑造形体,所以只要是我们见过的并且曾经完全浸泡在水中的东西就都可以塑造出来。如果必要,我们可以变成礁石,珊瑚,海兽,当然也可以变成沉没在水中的船舶——只需要用水流感应过它的细节就行。”
&&&&郝仁目瞪口呆,这些事情他可从来没设想过。
&&&&南宫五月竖起一根手指晃晃:“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变个库尔斯克或者俾斯麦号出来——因为我见过它们沉在水里的模样。不过现役军舰就没辙了,我顶多变出它们吃水线以下的结构。但这种变身意义不大,我没法理解那种东西的运行原理,所以最终还是要依靠自己的水魔法战斗,哪怕变个核潜艇我也放不出导弹和鱼雷来。因此只有有实力的人会变个超级战舰,而我这样的……感觉皮皮虾就挺好。”
&&&&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郝仁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才突然想通一件事:“等会,照这么说的话……人类历史上记载的那些幽灵船难道是……”
&&&&“是出来巡逻的海妖,”莎琪拉的上半身从水囊泡的泡沫中探出来,“北欧有些人喜欢说是海妖迷惑了船长,将船员们吃掉之后控制着空船在海上吸引更多的受害者,这是他们解释幽灵船的说法,但实际情况不太一样:幽灵船就是海妖本身,我们用水将自己的身体变成那个模样,但我们并没害人,我们只是看到海底沉着人类的船感觉很好玩而已。索玛,过来换班。”
&&&&众人愕然无语。
&&&&莉莉抱着胳膊想了想,突然拽拽南宫五月的尾巴:“回去的时候你变个列克星敦呗?”
&&&&南宫五月:“……你怎么想的!”
&&&&在水中潜行了一段时间之后,索玛终于回到水囊泡中向大家报告:已经靠近迷雾之岛了。(未完待续)选择背景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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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海妖内丹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即便是修为如叶云飞,都是无法反应。眼睁睁的看到小师弟被海妖吞噬,自己无力回天,心感常子健定然九死一生,不免拼出真火,下手也毫不留情。他愤怒扫出一道剑罡,尽管那海妖已经潜入水底,却依然是悲鸣一声。由此联想到之前的攻击,可知叶云飞这一含怒一击,威力如何。  但饶是如此,小师弟也回不来了。叶云飞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射向海妖。即便是海战,今天也要手刃这海妖,然后将之剖腹,看看能否救出小师弟。叶云飞怒道:“妖孽,胆敢对我小师弟行凶,看我怎么收拾你,乖乖受死吧!”、  ……  且不说因为常子健被一口吞蚀,下落不明,叶蕴飞蛾拼出真火,与海妖拼命。就说常子健,他一口被吞下,却并没有完蛋。只因为常子健及时开启浩然天罡,将身体仅仅的包围护住。这海妖的食道,自然是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但即便是如此,这腐蚀性对常子健的浩然天罡,亦束手无策。由此,常子健才没有被消化。  顺着海妖的食道,常子健一路来到了海妖的胃中。海妖的胃面积很大,只是肉乎乎,软不拉基的叫人浑身不自在,而且凹凸不平,布满了那淡绿色,带有腐蚀性的汤液。“砰”的一声闷响,常子健落在了胃的表面,立刻溅起一片绿液。这绿液泼洒到常子健的浩然天罡,竟然燃气白烟,这是侵蚀中的迹象。  尽管只是几个呼吸,这绿液便被浩然天罡,纯正的浩然之气化解。但饶是如此,浩然天罡的光泽,也是为之一暗。常子健心底一惊,发觉,这胃中的绿液,比之食道的绿液,显然是强了不只是一个等级。若是再来几次这样的泼洒,估计自己的浩然天罡,也要一轰既碎了。尽管浩然天罡是基础,但想要全方位护持身体,以常子健此时修为,却也只能支撑小半个时辰而已。  小半个时辰,一晃便会流失,留给常子健的时间,并不多。此时,位于这胃中,饶是常子健思维活跃,却依然大感头疼,不知如何。他想了想,看了看手中的浩然神剑。不知道海妖这胃的坚硬程度,比起外面的表皮坚硬程度,哪一个更结实一些呢?想到此,常子健不免露出坏笑,然后扬手就是一道剑罡。  “砰”  又是一声闷响,剑罡轰在胃之上,却是没有产生常子健想象中,胃被轰出一个大窟窿的情境。海妖这胃,也忒的具有韧性,常子健的剑罡,竟然愣是没有伤之分毫,反而被其具有伸缩性的胃,一点点的蚕食掉了。见到此状,常子健不由大感头疼。与此同时,因为方才剑罡的原因,他的浩然天罡,更加暗淡。  不仅如此,常子健心底升起一丝疲惫感,他知道这是真元即将枯竭的症状。  常子健深吸一口气,然后抱元归一,体内浩然真气快速游走周天,加速从须弥神殿摄取仙气。尽管对于常子健来讲,这仙气颇为难以消化。但此时此刻,却也顾不得其它了,还是保命要紧啊。如此周而复始,来来回回过了小半个时辰。常子健体内的真元,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胜从前。由此,常子健心底不免多了信心。因为担忧还在外面的叶云飞,常子健便没有继续摄取真元。  回过神来,常子健看了看四周,心底觉得,这胃再是坚韧,却也定然有其弱点。倘若可以找到其弱点,便可以将之击溃,从而脱离而出。想到此,常子健便开始在胃中游走。尽管一不小心,所溅起的绿液,会令其浩然天罡一阵颤动和暗淡。但这并不影响大局,常子健每消耗一部分真元,便会用仙气补充个七七八八。这须弥神殿,因为无需消耗真元禁制那紫虚,一时半会其仙气却也用之不竭。  由此,常子健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总之觉得这海妖的胃,似乎没有止境。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常子健的面前,突然出现一闪烁着淡淡光泽的圆形球体。这球体个头很大,半径要有一仗长。看到它,给常子健第一感觉,就是充满了元气。想到元气一词,再联想到其周遭的光泽,常子健脑中不由蹦出一物。  从这球体的外表来看,这似乎就如自己体内的金丹一般。莫不是说,这球体,便是这海妖的金丹?但金丹金丹,不是生长在修炼者的丹田中么?这海妖的金丹,为何要在胃中?思来想去,常子健脑子里不由灵光一闪。妖怪修炼,除非是那些可以幻化人形的妖怪,但凡原生态的妖怪,都是没有丹田的。而其之所以有实力,可以引动天地元气,是因为妖怪们虽然没有丹田修炼金丹,却可以在自己体内生长出“内丹”。  这内丹,与金丹的功效差不多,都是用作炼化和储存元气的。只不过对于人类来讲,妖怪的内丹对本身修炼极有益处。但话虽如此,对于妖怪来讲,人类的金丹,对于其修炼,又何尝不是极有益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勇者胜,这是恒古不变的自然法则。不过,与人类不同的是,人类的金丹生长于丹田之中,而妖怪的内丹,则是生长在身体各处,与其生理习惯有极大的关系。  如此想来,眼前的球体,或许就是这海妖的内丹。倘若真的如此的话,若是将之毁去,无异于将海妖数百余年的修为尽数废去,沦为废物。尽管有着一副坚硬的身躯,但没有内丹之后,也只是一句毫无用处的躯壳而已。想到此,常子健不由擎起浩然神剑,准备蓄力一击,了却了这内丹。  却不了,浩然神剑上的紫虚,却是突然间“唉”的叹息了一声,常子健不明所以,本打算不管不顾,突的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明白紫虚为何叹息。想来紫虚叹息之原因,不外乎常子健有心要把这对修为极有裨益的内丹回去,从而叹息吧。要知道,这内丹乃是海妖辛苦所炼,其中蕴含能量,自然是不可小视。常人若是吞噬一颗,少则延年益寿,多则羽化成仙。而若修仙之人吞噬一颗,再加以炼化,无异于凭空多出了数百年的功力。  联想到这海妖让自己吃尽了苦头,最后还利用自己,连累了大师兄,常子健对海妖的恨意,自然是极大。此刻既然看到了这内丹,毁去又有些可惜,常子健突生一个念头,恶向胆边生,决定拼着恶心,把这内丹尽数吞入肚中。尽管这内丹如此巨大,常子健未必可以消化的了。但此时此刻,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刚才的激斗,常子健的真元,亦是消耗不少,正好凭此机会,好好的补回来。  想到此,常子健不再迟疑,一跃而上,扑在了内丹之上。似乎心有所感,海妖的胃剧烈的颤抖起来。常子健可以联想出,海妖此时定然是惊恐莫名,它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到,他吞噬常子健,等若是放虎归山。非但没有将常子健消化,反而让常子健发现,并且欲吞噬其内丹。  若说海妖对外,还可以游刃有余的话,对内,它可就真是束手无策了。  常子健不再多想,张开大嘴就要咬在内丹之上。就在这时,紫虚突然喝道:“小子,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叫你这么吸食内丹,纯属浪费。而且,这么大的内丹,若是吃,你要吃到什么时候去?这内丹本就是元气所化,你只需要利用周天之法,将之从口入,尽数摄取便可,哪里来得那么麻烦?”  经过紫虚这么一点,常子健不由恍然大悟。想来紫虚说的没错,自己若是这么吃下去,吃不完不说,的确还会浪费不少。这样的话…常子健想起了紫虚化功诀,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能用在摄取炼化这丹田能量之上呢?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常子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运气紫虚化功诀,一口咬在丹田之上,便开始摄取内丹之中的能量。常子健抱元归一,将自己全部的真元,注入丹田之内,顿觉丹田空荡荡,好生难受。难过了不久,那注入的真元,在其内丹内游走一圈,壮大了些许,卷着本属于海妖的真元,满载而归。  真元回到常子健的丹田内,一股充实感油然而生,常子健控制着真元,在体内游走周天,不由大师满足。尽管只是一来一去,这海妖的金丹,便是暗淡了一些,体形也缩小了许多。常子健一看有门,当下全神贯注,不顾一切的开始疯狂的吞噬海妖的内丹。他却不知,在浩然神剑内的紫虚,此时却是在嘿嘿冷笑。  紫虚本就不是好人,见常子健不让它吸食这妖怪的内丹,又怎么会真心帮助常子健呢?他料定常子健无法消瘦这拥有三百多年功力的内丹,最后很可能会爆体而亡。倘若在常子健快崩溃,神识消散的那一刹出手,自己未必就不能夺舍成功。届时,即便是常子健体内有须弥神殿,却也无济于事了。紫虚的如意算盘,打的不可谓是不精妙,心也不可谓是不歹毒。  也亏的是常子健初出茅庐,换做别人,可不会轻易上了紫虚的当了。但正所谓,福祸相依,常子健这么拼命的吸食海妖的内丹,未必就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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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饥荒吧编辑:君辞-v-
&&《饥荒》中为玩家提供了许多boss,玩家通过击杀boss可以获得很多珍稀道具。下面是关于海妖虎鲨boss的图文具体打法及掉落道具一览,一起来看看吧!
&&海妖打法
&&1.装备需求【旗鱼短剑,装甲船配蛇皮帆,船灯,木甲】
&&2.走位【躲开触手,海浪无视】
&&3.打头上去就是一顿输出【打头】
&&寻找方法
&&用拖网在深海区拖边放树枝边拖,准备2到3个拖网,持续一会即可拖出,拖出来就是一顿输出
&&爆卷风撑腰
&&爆卷风打法
&&1.装备需求【海妖的装备】
&&2.走位【打2走1别贪刀,发现卡住狂输出。看见开大上船跑,跑完继续回来撸!】【好湿好湿】
&&3.卡住就狂输出没啥好说的QVQ
&&寻找方法
&&飓风季随机出现
&&虎鲨垫底
&&虎鲨打法
&&1.装备需求【爆卷风的装备】
&&2.走位【打3走1,别离巢穴太远10%血一下会回城秒回哦】
&&3.这个嘛注意的是别开船,你开船预征你翻车【打的期间】为啥?【一口你船就没了】
&&寻找方法
&&撩闲、杀它崽子或者靠近虎鲨窝【主要方式是这样其他方式就是1%-5%的几率触发我不说了】
&&掉落物:
&&宝箱【会有步行手杖,船炮设计图等等】赃物箱【可装备和背包一样记得取出背包物品每天掉一金币】铁钥匙我不用多说了吧
&&涡轮叶片【做螺旋桨】一个河豚【不明萌物】杀死【印章,大肉】养着【你太天真了饿死且不会掉落印章,大肉】烧死【火葬不会掉落印章,大肉】
&&生鱼片【8个】虎鲨之眼【1-2个】鲨鱼鳃【2-4个】
&&以上就是饥荒海妖虎鲨boss的图文打法攻略及掉落物一览,希望对各位玩家有所帮助!
游戏类别:
游戏平台:/PC/PS4/XboxOne/
开发商:Klei Entertainment Inc
发行商:Klei Entertainment
发行时间:日
游戏介绍:《饥荒》是由《闪克》制作组Klei制作发行的一款动作冒险类求生游戏,《饥荒》的故事讲述的是关于一名科学家被恶魔传送到了异世界荒野。他必须用自己的智慧在严酷的野外环境中求生,差不多就是《东京丛林》加上能灵巧活动的双手,或者《我的世界》加上消化系统。点击进入 >> 
以前天天撸感觉身体被掏空,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天天都吃鸡,感觉跟以前也没差多少!奉劝那些在沉迷吃鸡的少男少女,以前撸的继续回去撸,以前吃那啥的继续回去吃,不然荒废了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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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编向大家介绍一位来自德国的国美女Coser Saya The Fox,这位小姐姐经常在社交主页上介绍Cosplay的道具,并晒出自己的COS美照,其中有一组很经典的吐舌照,红遍网络。
又到了每日囧图吐槽时间!食堂里看到一位哭得稀里哗啦的学妹,我问她怎么了?学妹说:钱包被偷了。我好奇的说:咋丢的,怎么不好好装着呢。学妹说:我用钱包占座,回来的时候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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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了,很多在南方工作或上学的北方小伙伴,被冻成了狗!很多人终于深刻的体会到,南方与北方寒冷的差距。北方寒冷是物理攻击,而南方寒冷是TM魔法攻击啊!
人生处处都是坑,那些还没出校园的小伙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社会这个游戏,难度不是一般的高,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别人的坑里。所以选的时候要当心啊!万一选了地狱模式,那就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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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尼斯的辫子姑娘
  北非的夏夜虫鸣如织,燠热难耐。
  一丝风都没有,土狼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周身毛孔都被热空气塞住了,肚腹里好似有一团滚烫的东西四处奔走,总想找个发泄的地方,身下的麦秸秆穿透衣服,更刺得他辗转反复。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倒是睡得挺熟。
  唯一的床上,这个睡相很差的小家伙蹬掉了被单,衬衫卷到小肚子以上,一截雪白细腿垂在床沿外面。她没有内衣,睡得四仰八叉,大半皮肤就这么裸/露在空气里,幽暗体香在寂静的夜里更加令人心动神驰。
  土狼望着窗外圆圆的月亮,恨不得对月嚎叫。
  再等等,等她的伤势再好一点……他都等了二十多年了,不过再加两三个月……伊内喉头涌动,胸膛起伏,不停催眠自己现在还不是吃掉的时机。
  赶紧睡!睡着了就不觉得热了!他使劲闭上眼睛,像头饥渴的流浪狗,在墙角的麦秸秆堆上蜷成一团,用数数的古老办法转移精力。
  一只羊驼跳过去,两只羊驼跳过去,三只尼克跳过去……
  热得幻觉都出现了,可怜的土狼双手抱头,意志终于崩溃了。
  尼克睡得很熟,但长久锻炼的警觉让她在有人靠近的时候反射性清醒过来。一团黑影掀开纱帐,无声无息的钻了进来,月光照耀下,一双亮得惊人的金色瞳孔直愣愣的盯着她。
  尼克眨了眨眼,眼看着影子俯下身,伴随着急促的喘息越靠越近。
  覆盖上来的躯体发高烧一样滚烫,男人不断吻下来,灼热而密集的碰触不像亲吻,倒像被一头饥渴难耐的动物啃食,尼克几乎能在这双金眼睛里看到火苗在燃烧。伊内双臂撑在她两侧,忘情的舔舐她细嫩的脖颈和圆润小巧的肩膀,微凉的皮肤滑滑的,他的燥热终于有了去处。
  啃了良久,伊内喘息着撑起上半身,伸手抓住尼克小小的手掌,在她手心里挠了挠,无言期盼着。这是他老家的传统,部落里的男人偷偷挠一挠喜欢的姑娘的手心,征求对方的意见,如果同意了,晚上两人就会进入同一顶帐篷。他见过别人这么干,一直盼望着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尼克不懂这种习俗,但只凭这充满渴欲的亲吻碰触,不用猜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尼克没有拒绝,也没什么反感。她是他的俘虏、奴隶,还受了那么久的照顾,这点回馈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的。
  她顺从将身体摊平,能动的那条腿张开来。
  伊内高兴的心都要飞起来,黑暗中一口白牙像新月一样闪现出来,接着消失于尼克的头发里。他忘情的亲吻着,把手伸进尼克衬衫里,在欲望支配下摸索探寻……
  笨蛋,长这么大了连个女人也没搞过。
  伊内笨手笨脚,身经百战的尼克很快发现对方是个新手。
  “要不要点灯?”尼克开口提示他把屋里弄亮点,土狼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只有温热的汗珠不停砸到她脸上。
  “不不!就这样、这样很好……”虽然没人看见,但伊内的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他没抱过女人,本能的觉得要做点什么,可怎么也不得要领,这时候紧张的要死,既不肯让对方看见自己笨拙的样子,更不想身上的刺青暴露出来。
  尼克没法子了,她卧床不能动弹,没办法引导,只能尽量张开身体耐心等着对方自学。
  摆弄了老半天,伊内好像终于发现了点门道,正要深入探索,尼克抬起膝盖顶了顶他的肚子,直截了当的揭穿了新手的错误:
  “喂,摸错门了。”
  可怜的土狼汗珠滚滚而下,挫败又尴尬。他本来撑在尼克身上,这时候想换个手继续试试,结果意乱神迷之下,不小心压到了尼克受伤的肩膀。
  尼克只哼了一下,没出声抱怨,伊内却敏感地注意到她咬牙忍痛的声音,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她完好部位的皮肤凉凉滑滑的,摸起来非常舒服,可毕竟还有半边身体包满绷带。最终,土狼呻吟一声,弓着背翻身下来。
  “还干不干了?”尼克疑惑的问。
  “……再等几天吧……等你好一点……”
  土狼从地上捡起床单给尼克盖上肚子,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爬回自己的麦秸堆上,一边望着月亮一边继续煎熬着数羊。
  第二天太阳刚刚冒出地平线,干燥的热风还没开始扫荡城市,趁着一天里难得的清凉时光,伊内把他的宝贝抱出去见了见光,想把她烧焦的部分头发用匕首修理掉。
  经过昨天失败的一役,土狼羞得几乎没脸见尼克。但两个人整天面对面,想找个躲藏的地方恢复一下信心都不容易。
  土狼低头默默修理着,跟他自己的直发不一样,尼克栗色的头发带有天然卷曲,在光线照射下有着不同层次和色泽。伊内很喜欢这把头发,因此下手特别小心,希望能多留下一些发弯。轻软的发梢在指间绕来绕去,他的俘虏乖巧地坐在一个空木桶上任他摆弄,伊内快要陶醉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中了。
  “其实你可以白天干,有光线看得清楚,不会弄错地方。”他可爱的宝贝扬起头来,认真的建议。
  土狼一下把匕首戳在自己手指头上。
  “可惜我不能动,不然你昨天就成功破处了。”尼克无知无觉,继续对主人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
  伊内手足无措全身滚烫,只想拔腿狂奔,或者就近掘个洞把自己活埋了。
  她怎么会知道他没碰过女人呢?她“那方面”也很厉害了?她会不会因为他什么也不会瞧不起他?
  伊内心里好生煎熬,又不肯出声去问,苦思无策,只好假装昨天的糗事根本没有发生过,舔了舔手指头,默不吭声的继续理发匠的工作。
  劣质匕首的刃比较钝,修理的过程很漫长,尼克想起了自己的武器:“你见到我的镰刀了吗?还有插在靴子里的匕首。”
  “……没。”土狼转到她背后,矢口否认:“都掉进海里了。”
  “哦。”即使拿回武器她也用不了,尼克只是心疼宝刀的价值。她扫过土狼胳膊上依然发红的伤口,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那为什么要救我?我当时砍了你不少刀,之后又麻烦的要死。”
  伊内低着头,声如蚊呐的表白:“喜欢……第一次看见你,就很喜欢……”
  “你喜欢男人?我当时穿得好像不是裙子。”
  “不。我认得出,你的气味很好闻。”这一次伊内回答的斩钉截铁,一头雄土狼怎么可能认错雌土狼?
  尼克没说什么,她本来也只是因为无聊才跟他搭话。
  伊内把她的头发修整好,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编成两条短短的麻花辫子。他走到尼克身前观察一番,对自己可爱的作品满意非常。可惜没有合适的衣服,尼克只能穿着他的旧衬衫,肩线垂落,下摆露出两条细腿,没缠绷带的部位白的像品级最高的雪花石。
  做佣兵的薪酬还剩下一点,丝带什么的贵价货是没办法了,干脆给她买条裙子穿吧。伊内心里计算着用这点所剩不多的财产能给小小的俘虏添置什么东西,冷不防被尼克抓住空挡,伸手拨开他的头发,将掩盖的面容露了出来。
  只有那么一两秒,尼克看清了这张脸,出人意料,土狼居然是个很英俊的青年。虽然轮廓比较浅,但五官线条坚毅,淡棕色皮肤上一双清澈的金眼睛满是惊讶惶恐。除了瞳孔,最令人瞩目的是一条蛇型纹身,它从衣服里钻出来,由脖颈延伸到右脸,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伊内被她看到面孔,羞得脸上滚烫,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他倒退一大步,使劲抓弄头发,又把自己变回毛发凌乱的土狼。
  “你怎么、怎么可以……我是主人!我命令你,不许……不许看我的脸……”他在慌乱中想起自己的身份,想高声斥责,又舍不得,结果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倒有了恳求的意思。
  “你长得不错啊,干嘛遮起来。”
  “我、我……长得不一样……纹身……”伊内极是羞惭,垂着头不敢看她。混血肤色和奇异外表是他最大的自卑,从生下来就被纹了祛除“白魔鬼”的咒符,无论是在原来的族人中,还是到了外面的白人世界,他一直因为这些被排斥在群体之外。两方都不承认的存在,他变成夹缝中的多余。
  “那有什么,船长说还有脖子两米长的花斑鹿和水桶粗的蛇呢。”尼克想表示土狼距离神奇生物还差得远,却下意识引用了故人的话。
  土狼立刻不高兴了,压低声音提醒她:“你是我的了,不许提以前的主人。”
  “哦,知道了。”尼克点头答应着。
  伊内见她神色里并没流露出厌恶的意思,心灵深处又感到小小的庆幸。他想得简单,以为尼克以前的主人常常打她,如果自己对她好,那么她肯定更愿意跟自己。
  尼克髋骨骨折,不能久坐,这时候疼痛开始从隐约向剧烈发展。她撑着木桶想换换姿势,腰却使不上力气。伊内立刻走过去抱起她,“太阳升高了,我们进屋吧,可不要晒黑了。”
  无论怎么说,他终究倾慕她雪白的肤色,不愿意任何事物破坏了这份憧憬。
  在伊内的精心照料下,尼克两个月后已经能自己翻身,也能勉强坐一会儿,但还不能下地行走。月亮很圆心潮澎湃的时候,伊内也偶尔对尼克做些亲亲摸摸的边缘行为,但始终没做到最后一步。
  混血儿曾经做佣兵赚的那点积蓄很快就用光了,以前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多养一口,吃穿住用无不用钱,必须考虑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了。
  “我们摆个摊子卖东西吧?”伊内摆弄着他从海里捞上来的小玩意儿,向尼克提出了这个建议。十月的北非依然酷热,人畜都懒得动弹,伊内对自己无法独立养家表示非常惭愧,低眉臊眼的对尼克说:“你只要看看摊子就行,不用干别的活,这样我还能在码头多打一份工。”
  新主人一穷二白,尼克早就知道,再说躺着养伤极其无聊,她马上爽快点头答应了。于是土狼东挪西凑,交给市场管理员一点份钱,弄到了摆摊的许可证。过了几天,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清晨,土狼背着尼克和货物来到港口集市,开始摆摊的准备。
  突尼斯和阿尔及尔同属北非海岸地带城市,风貌很相似。伊内弄到的是能在“廉价区”买卖的许可证,这里是平民市场,像东方香料、瓷器、金银工艺品等高级物品在这里是见不到。集市里尘土与食品气味混合在一起,内陆的农民牵着驮粮食的骡子结队走过,廉价的玻璃珠和假首饰在小贩们口里变成上等珠宝,妇女货比三家购买便宜日用品,小仔子们则吃着手指头在小吃摊前流连忘返。
  摆摊地点背靠一堵旧城墙,左边是卖布头针线的,右边是一家烤点心摊。见到土狼带了个白人少女出来做生意,附近几家摊主都把目光聚ji到这边来。伊内闷头干活,靠墙支起一块遮挡阳光的帆布,然后在阴凉里铺上一块小毯子,把尼克摆了上去,他的小宝贝雪花石一样白皮肤可不能给晒黑了。
  市场的规定是看摊位的奴隶必须有标识,伊内从兜里掏出一个带锁的小铜颈圈,这是他从一艘沉船里捞出来的东西,不知是哪个商人给自己的奴隶订做的,有着很可爱的风信子花纹,伊内把它擦得黄澄澄的,仔细给尼克戴在脖子里,再用一根细细的链子拴在墙上。
  摊开在地的油布上依次摆好各种纽扣、玻璃珠、勺子、杯盘、铜柄门把手等乱七八糟的杂货,看摊子的小奴隶乖乖坐在后面,这个摊位看起来就很像那么回事了,左瞧右瞧,土狼心里美滋滋。
  “东西怎么定价的?”尼克很专业的问。
  “你、你看着卖就成……”
  水底捞来的东西没本钱,能卖出去就算赚,伊内瞧尼克低头分辨扣子材料的样子,比在床上躺着精神多了,心中欢喜。他把水囊挂在尼克伸手可及的地方,仔细叮嘱:
  “我已经跟这片市场的大佬杰内打过招呼了,同行不会欺负你的。要是有客人找茬,我就在旁边码头扛包卸货,你叫一声名字我马上赶过来。”
  尼克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注意力都集中在货物定价上,小脸上明显写着“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土狼抓了抓脑袋,不放心的问:“你、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吧?”
  “伊内。”尼克不耐烦的摆手打发主人,“别说话,我算账呢。”
  见她记得自己名字,土狼喜笑颜开,摇着尾巴的走到码头打工去了。
  卸了两个小时的货,工头宣布休息一刻,伊内往头上浇了半桶凉水,急匆匆往集市跑,还没瞧见尼克的影子,便听见一个甘泉般清冽的声音穿透闷热的空气,使他精神一振:
  “牛骨扣、羊骨扣、上好的珊瑚象牙扣!黄铜杯、锡铁碗、东方来的白瓷盘又光又亮!特价处理,扣子买十赠一,假一赔十哦!这位大爷,来瞧瞧吧,这个祖传的小银盒子好不好?纯银的哦!”
  尼克双目奕奕有神,熟练吆喝着,不断用“特价、赠品、大出血”等关键词引诱着行人的注意力,一副十足奸商模样。除了低头看货的一两个人,小摊子旁边还挤了一圈闲人,咂舌看热闹。
  “稀罕啊,戴项圈的白人妞呢。”
  “是土狼的女nu,听说是从海里捞上来的,没花半分钱呦。”
  “长得还挺嫩的,瞧那脸蛋儿脖子……老天真是瞎眼,为什么好肉总让狗叼走?!”
  土狼一把推开两三个人,从围观群众中挤出一条道路来。见他腰间挎着弯刀,周围声音便立刻低了下去,这个怪胎说话虽少,可打架却是行家里手,没三五个人别想占他一点便宜,更别说持械斗殴了。
  伊内从出生起就像条落水狗被人嫌弃,这时却因为拥有了尼克大大出了风头,他喉头又发出了那种吃吃的奇怪笑声,昂首走到摊子后面揽住尼克的肩膀,当众显示所有权。围观的人脸上含着嫉妒、愤恨、不屑等各种精彩表情散去了,伊内掏出一块薄棉布,殷勤地擦了擦尼克的额头,关切问道:
  “累不累?坐着难受吗?”
  “还行,我刚刚卖了二十三个扣子、两把勺子、一个门把手。”尼克举起装钱的小皮囊晃晃,里面几个铜子叮当作响,油布上还放着以物易物来的三个土鸡蛋,这个成绩比土狼原来卖两天都多。
  这一动弹,尼克身上过于宽大的领口落了下来,露出一个嫩生生的小圆肩膀,伊内小心给她拉回衣领:“等会儿我那边结算了工钱,先给你买合身的新衣服。”他顿了顿,想起尼克连内衣都没有,又加上一句:“买全套的。”
  “鞋子就不用买了,反正我也用不着走路。”尼克说。
  “啊……哦……”
  就在此时,一个裹头巾的阿拉伯商人走过来,拉着骡子停在摊位前,朝地上扫了一眼:“呦,你又来卖东西啦,还是那些不值钱的破烂货嘛。”
  土狼在外人面前很少开口,只闷闷的点了点头。
  商人用木杖把地上摆好的物品拨来翻去,眼神挑剔苛刻:“这盘子不是好货,仿瓷做到这么劣等的地步,跟铁盘子有什么区别呢?这样吧,大个的算你五个钱,小个的三个钱,这四个大的六个小的,一共三十二,再给我一把牛骨扣子。怎么样,很厚道了吧。”
  尼克精于算账,脑子没有全力开动已经得出三十八的结果,况且这盘子虽然是仿中国瓷,但白净无暇,难得连个缺口都没有,算是不错的货色了,商人给的价格简直低的离谱。她等着伊内反驳抬价,但两三分钟过去了,土狼依然站着不吭声。
  “那就……照你说的吧。”伊内小声应了一句,转身去拿包盘子的稻草麻绳。
  “不行,这么卖亏死了!”尼克叫住土狼,抬头对商人道:“大个的盘子十八,小的十二,”包圆的话送你扣子没问题。”
  “你讹诈吗?!这种破烂货色敢要这么多,不是坑爹吗!”
  “大爷,小本生意全凭自愿,您爱买不买。”
  商人见占不到便宜,愤愤的抽了骡子屁股一杖,骂骂咧咧的走开了。尼克这才开口问:“这缺德鬼是不是从前就一直买你东西?”她用树枝在地上划拉,把几种货物的品名和估计价格一排排写下来,“就算按他出的价,那也是三十八不是三十二啊,你怎么也不仔细算算账?”
  土狼手足无措的低头站着,答不上话来。地上那些鬼画符样的东西,他一个也不认识。加减乘除法,也没教给过他。半晌,伊内低声问:“你识字的?”
  尼克点了点头。
  土狼心里五味杂陈。会算数的人是不少,可市场里的大货行才有会写字的账房!他为自己拥有的宝贝沾沾自喜,而内心又深深自卑,因为他这个主人目不识丁,因为不想无知当众出洋相,他才总听凭客人出价。
  整个突尼斯有几个人拥有会写字的白皮肤奴隶呢?土狼就像捡到异宝的穷小子,一方面为自己的幸运而快乐,一方面又因为这不属于自己的财富而隐隐担忧。
  晚霞布满天空时,土狼把货物打包放在小推车上,喘了口气,回头一看,只见尼克正一瞬不瞬盯着隔壁点心摊出神,嘴巴微张,脸上露出极度痴迷的表情。
  集市上的熟食都是廉价货,所谓的千层酥皮点心也不过是面粉加了些蜂蜜多烤了几遍,再刷上几滴橄榄油,黄灿灿亮堂堂的倒是好看,但奶酪、果酱、胡椒、茴香等高级作料是想也别想,接近傍晚的时候也都凉透了。
  但即使是这样便宜的食物,对于土狼来说也颇奢侈了。他想了想,掏出兜里数出五个铜子,买了一块凉点心,托在宽草叶上递给他的小女nu。
  尼克吞着口水接了过来:“你不吃?”
  “你吃吧,我不喜欢甜东西。”土狼作出一副“不稀罕女孩子吃的玩意儿”的样子,傲然望向天边:“赶紧吃,天黑了路不好走。”
  尼克也不再让,低头一口一口迅速消灭点心,连指缝里的面渣也一点不漏舔进嘴里。见尼克吃得像捧着榛果的松鼠一样可爱,土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中比自己吃了蜜都甜。
  摆摊,打工,吃饭,日子就这么平静的溜了过去,对于土狼,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而对于尼克,那些轰轰烈烈的海盗生活,流光飞舞的跃动,惊心动魄的战斗,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已不再是海妖了。
锁链与尘埃
  十月的一天下午,突尼斯码头上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壮年男人,顶着毒辣的太阳四处打量地形。他们宽皮带上插着弯刀,袖子卷起露出胳膊上的刺青,是典型的海盗装束。北非沿岸做这种营生的男人成群结队,一般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但这两个男人来时乘坐的海盗船上飘扬的那面旗帜,以及胳膊上的刺青纹样,让人无法不对他们连连侧目。
  黑底白沙漏,海盗之王——北非红狮的标志。
  突尼斯的地下大佬杰内首先得到消息,此时正诚惶诚恐的跟在两个海盗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听来意。要知道红狮子虽没有直接干预突尼斯的政治,但只要那个红发男人想,整个北非都是他的掌中之物。
  “瞧这鬼天气!脚底板都快烧穿了!”地头蛇一反平日张狂,殷勤招待着远方来的棘手客人,“先去兄弟那儿歇歇脚喝杯酒水怎么样?我最近新弄到一批好烟草,味道辣的很呢。”
  “不了!我们是来找人的,时间很紧。”海盗之一,矮个子的“独眼”米谢拒绝了地头蛇的好意。
  “船上的沥青都烤化了,何必这么急呢,给兄弟个面子!”杰内搓着手,布满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除了烟草,也有很辣的美女哦……”
  海盗船上只有臭男人,航行几个月说不定也摸不上女人的裙边。独眼米谢有些动摇了,正荡漾着,被同伴推了一把。“猎鲨人”范霍恩像根桅杆一样又高又瘦,他摸着脸上刀疤阴森森地道:“不是我们不给面子,这是船长的命令。”
  刻意加重的“船长”二字立刻把在场的人镇住了,杰内不敢再废话,怀着敬畏的口气询问:“海雷丁大人要找什么人?别的不敢说,突尼斯一带,哪里多出只跳蚤我都清楚!”
  猎鲨人从怀里掏出一张仔细折好的羊皮纸,摊开了展示给杰内:“你是这儿的地头蛇,帮我们问问,这三个月里,有谁见过这个人?”
  杰内定睛一瞧,只见羊皮纸上描绘着一个绑头巾的少年头像,黑发黑眼,神情淡漠,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不同之处,只是这张悬赏画的格外仔细,笔触细腻,栩栩如生。令杰内摸着胡子,思索了片刻说:“没印象啊……不过,说不定哪个小贩或者水手遇到过,能不能给我几张悬赏令?也好四处传阅一下。”
  范霍恩把这张羊皮纸递给他,“就这一张,仔细收着吧。老兄,你要是能找到他,可以坐等发大财了!”
  “无论死活?”
  “无论死活!”
  独眼米谢补充:“没找到就老实说,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别想找个假的充数,船长认得出的。贝贾亚港的大佬随便找了具男孩儿尸体砍烂了脸去邀功,船长半句话没说,直接送他去见真主了。”
  杰内睁大眼睛,一手抚胸一手举起:“向真主起誓,借我十个胆也不敢糊弄海雷丁大人!可天气这么热,万一要是已经死了,那也……也烂的认不出了呀?”
  范霍恩摊手:“这就看你造化了。”
  “那么,敢问这孩子到底是……难不成……”
  “听着哥们儿,聪明人闷声发大财,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憋着。明白?”猎鲨人意味深长拍了拍杰内的肩膀,“我们到人多的地方问问,不劳你派人跟着了。”他甩掉地头蛇,带着独眼米谢朝热闹的集市走去。
  骡马匆匆,人烟稠密,等背后的人不见踪影,米谢才小声对同伴说:“都三个月了,要是队长还活着,肯定有消息的,你说再这么难为人有什么意思呢?只北非一线,船长派出的船已经有十几艘了,假的倒找到好几个。”
  范霍恩皱眉头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不过是船长的念想,不这么找下去,他又怎么肯死心!”
  回想起那个神秘出现又突然失踪的海妖少年,两人心里都酸酸的不好受。
  “队长义气又大方,有事两肋插刀,没事请哥们儿们喝酒,牌品也好得很呢……”
  两个海盗深情追忆着心目中的偶像,半晌,米谢把袖筒撸下去,盖住了沙漏刺青,抽抽鼻子道:“猎鲨,我想我们再也遇不上如此爷们的……”
  “牛骨扣、羊骨扣、上好的珊瑚象牙扣!大的小的中等个儿的全都有啊,买十赠一特价销售!”
  独眼米谢话音还没落下,这个熟悉而清冽的吆喝声就便炸雷般在耳畔响起。两个海盗大眼瞪小眼,拔腿便朝声音来源奔去。
  残破的城墙脚下挤着几个简陋的小地摊,生意稀疏,商人们无精打采的扇着风,只有一个脖子里带着奴隶项圈的少女坚持吆喝。她光脚坐在摊位后,被一条铁链拴在墙上,身穿土布长裙,短短的栗色头发梳成两条整齐麻花辫,十足良家风范。
  两个人走到摊位前,直愣愣盯着摆摊的少女,范霍恩试探叫道:
  “尼、尼克队长?”
  “你们是……是要、要扣子吗?”
  少女抬起头来,卷曲的头发下是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她似乎因客人的到来惊讶了一下,但立刻就镇定下来,殷勤的招呼两人看货物:
  “大爷看一看吧,什么杂货的都有,是水底货,没本钱,便宜的很。”
  米谢急问:“队长,你不认识我们啦?我是独眼啊!”他掀起脸上的黑布,露出下面的窟窿。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队长。”少女晃了晃连在颈圈上的锁链,金属发出叮咚声响,“我只是个卖东西的奴隶。扣子不要吗?”
  两人大失所望,独眼询问般朝伙伴望去:“难道真认错人了?”
  范霍恩定了定神:“听说尼克队长是被桅杆砸到海里去的,说不定伤了脑袋,又进了点水什么的……对了!队长胸口上有个蓝色的烙印!这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独眼瞧了瞧少女扣到脖颈的严密长裙,兴奋道:“嘿!没错!”他一个大跨步迈过地摊,伸出两只毛茸茸的大手去撕少女的衣服。
  就在此时,一条黑影猛地冲过来,一拳就把独眼米谢打飞出去。
  一个黑发棕皮肤的混血儿挡在少女面前,呲着一口白牙,像只护食的大狗凶狠地瞪向两人。
  “滚开!没瞧见项圈?这是我的女人!”
  范霍恩把兄弟扶了起来,摁住了他拔刀的手,悄声说:“你不记得这个小杂种了?我们俩不是他的对手,先别打草惊蛇。”
  米谢啐了一口含着血的唾沫,狠狠剜了混血儿一眼,骂骂咧咧跟着猎鲨人走开了。
  “没事吧?怎么不叫我?”伊内回头,凶恶的表情立刻化为体贴,一双亮晶晶的金眼睛关切地打量着他的小俘虏。
  “没什么,找茬的人不是常常有么。”尼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表情木然低头查看摊子的损失:“可惜,踩坏了一只碗。”
  土狼见她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蹲在地上整理散乱的货物,“你一个人没问题吧?我还有几包货就卸完了,一刻钟搞定。”
  尼克点点头:“没问题,你去吧。”
  伊内恋恋不舍的走远了,尼克脑袋里混混沌沌,举着树枝想算算帐,却什么都写不出。等回过神时,只发现自己在地上画了个小小的沙漏。
  沙漏流尽,狮子的耐心就用尽了。
  船长的记忆,也会像沙滩上的涂鸦,随着时间的波浪一轮轮冲刷过去,逐渐消失殆尽吧?
  尼克呆呆望了这个标记半天,在伊内回来前把沙子踢平。
  她没有想到的是,海雷丁这头狮子的记性是很好的,每一笔恩仇都蚀刻般牢牢记在心上,如若不然,他对西班牙的报复也不会持续到现在。八天后,一艘全副武装的庞大海盗船停泊在了突尼斯港口,船头部位刻着一个漆黑的名字——冥王。
  地头蛇杰内带着一帮兄弟站在码头上迎接,又是惊喜又是害怕,一方面为能接待这位在地中海叱咤风云的海盗帝王兴奋,一方面又怕找错了人被泄愤灭口。
  接人的几艘小船越靠越近,杰内看到一个高大的红发男人立在船上,像尊石像般坚毅而沉默,火枪和宝石刀柄在腰间闪闪发亮。火红发色下的相貌本是极好的,但男人明显心情很差,黑沉沉的脸膛上布满胡茬,嘴唇抿成一线,便有了令人生畏的压迫感。
  浆手把小船划到岸边,男人利索的从小船里跳上栈桥,皮靴“咚”的重重践踏在木板上,发出不详的声响。杰内的心脏随着这声响怦怦乱跳,弯腰凑上去低声叫道:“大人!太荣幸了……”
  “带路。”海雷丁连寒暄的心思都没有,直截了当表明来意,一句带路说得跟“全灭”一样凶恶。
  “是的是的!立刻立刻!”杰内像被海蛰蜇了一样跳起来,赶紧在前方指引方向。一路上海雷丁一声不吭,杰内心底越发忐忑。
  “大人,我并不认识通缉令上的人,只是前些天来的那两位兄弟觉得像,我也不敢乱说,这几天只让人偷偷看着,并没惊扰,您可别、可别……”
  海雷丁喉咙里哼了一声就没了动静,显然无意听旁人在啰唆什么。他胸腔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从阿尔及尔一路烧到突尼斯,愈演愈烈,正濒临爆炸边缘。
  一百个日日夜夜,像在无边浓雾中行驶,明知无望,却不断重复没有理智的寻找。而现在,他的愤怒、悲伤、悔恨,一切都跟漂浮在水里的海菜一样廉价。全白费了!
  正午刚过,热浪滚滚,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挑这个时间出来办事,集市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伙儿横冲直撞的武装海盗。为首那个红发男人尤其扎眼,质地良好的亚麻衬衫、金线腰带、宝石镶嵌的大马士革刀及银柄火枪,每一处都显示着他不该在这平民集市上逛街。
  商人们吓得两股战战,海盗虽然主要吃海货,但仍然不脱强盗范围,上岸掠夺也不是稀罕事。眼见突尼斯的大佬杰内像个马仔般前面带路,不知道是谁要接下这场祸事。海盗头子那双鹰隼般的蓝眼睛扫过,直奔城墙脚下那片摊位而去。
  待这伙刹神走远,几个百思不得其解的小贩凑在一起低声议论:
  “城墙那片儿不是卖小吃的就是卖布头的,你说他们气势汹汹是去抢谁?”
  “天意难测,谁知道啊……”
  卖杂货的辫子姑娘正坐在阴凉下脑袋点来点去的打盹,尚不知祸事即将上门。一片阴影乌云般笼罩下来,两只极大的靴子站在摊位前面,尼克心里咯噔一下,神智立刻清醒过来。
  “把头抬起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尼克强迫自己吸气再呼气,慢慢仰起头,看向面前的高大男子。他手扶刀柄逆光站着,看不清表情,浑身透着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般的危险气息。
  “很有趣是吧,跟个牲口似的乖乖让人栓到墙上?嗯?!”
  几个铜杯被狠狠踹出老远,盘子则在皮靴下碎成瓷片。海雷丁踢开地上廉价货物,山岳般逼迫过来,走到尼克面前,伸出手臂。尼克下意识的缩起脖子,这只大手却落在头顶,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笑着,语气和动作都极端温柔,温柔的让尼克在四十多度的热风里忍不住瑟缩寒颤。
  海雷丁轻声叹道:“过得很开心?整整三个月啊!我一直一直在找你……维克多还点灯熬油的画了一百多张通缉令……可是猎鲨告诉我,你不肯承认做过我的手下呢!”
  尼克说不出话来,海雷丁从她的头发一直抚摸到脸颊,描摹画像一样一下下描绘着眉骨轮廓,鼻梁线条,嘴唇弧度,接着到脖子——那个雕刻精美的铜颈圈上。锁链叮咚作响,摩挲的动作那么轻,轻如抚摸情人来信,可尼克像被摁在水里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船长,东西找到了!”另一组下船就去抄家的海盗捧着几件极其眼熟的武器出现了——黑色巨镰和两把他赠与的匕首,土狼声称落在阿尔及尔海底的东西。
  “那个金眼杂种藏在屋顶的稻草里,不过还是被我们翻到了!”
  “哈!看来没有认错人呢!”海雷丁瞧了瞧这三件武器,转头掐住尼克脖子,把她的脸扭向海妖标志性的镰刀:“怎么不做声?还他妈继续装失忆,耍着我玩儿?”
  如同深不可测又无法预料的狂暴海洋一样,海雷丁的表情蓦然一变,乌云立刻笼罩。三个月的劳师动众,无数遍的悔恨追忆全打了水漂,这小兔崽子却没事人一样自在摆摊,海雷丁近十年里都没有如此恼怒过!他瞧见尼克脖子里的颈圈,又是一阵热血上头,突然扯起这条铁链,猛地一脚踹在她身后的土墙上。
  轰!!!
  墙壁在这巨力之下崩溃倒塌,隆隆巨响过后,尘埃弥漫四周,围观众人无不被这个海盗头子暴怒的举动吓得心胆俱裂。
  “还坐着装蒜?!起来!!”
  海雷丁一声暴喝,手持铁链猛地一扯,尼克被拉扯倒下,像根折断的狗尾草一样跌落在尘埃里。
  她最不愿意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么丢人、这么无力的暴露在曾经手下的面前,暴露在她最崇拜的男人眼前。
  长裙卷起,露出一条裹满绷带的腿,同侧的胳膊像煮熟的面条一样垂着,尼克离水之鱼般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别说站起来,连爬动都很吃力。卷曲的栗色头发盖住了面孔,她一身泥土伏在地上,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船长……我残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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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熙攘攘的突尼斯集市此刻寂静如死,在一群穷凶极恶的海盗包围下,一个卖杂货的孩子倒在地上,手脚有一半看来都不顶用了。
  海雷丁半天没做声,见这伤势严重不像装的,才蹲下轻轻掐着她腋下扶起来。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要你了,才没有回来?”
  尼克没做声,小脑袋蔫蔫的垂下去,像株烈日下缺水的豌豆苗。
  “还是被看得太紧,连带个话让我来救你都做不到?”
  尼克依旧不出声。
  海雷丁看她脸色憔悴,比三个月前瘦弱许多,显是受了不少折磨,心里已有了计较。
  从崩塌的墙上脱落的锁链一直拖到地上,海雷丁拔出削铁如泥的大马士革,铮的一刀,铁链落在尘埃里。但那铜颈圈直接贴到尼克脖子上,没有钥匙,硬要弄断必然会伤了她,只能先留下。海雷丁收刀抱起尼克,搂在怀里拍了拍她身上泥土,沉默地往码头方向走去。
  集市上闹成这样,连许多不相关的人都远远赶来看热闹,土狼早已听见动静,但他只有一个人,也没有枪,对方却人多势众,他只能躲在一棵椰枣树后苦候。这时候见海雷丁直接要把尼克带走,才冲出蔽身处激动地大吼:
  “她是我的!我救她回来,我照顾她养伤!”
  海雷丁心头火起,单手抱着尼克,一言不发转身抬手就是一枪。伊内狼狈逃窜,海盗们也识相的很,纷纷拔出弯刀,合围上去。尼克趴在海雷丁肩头,避开他的眼光对伊内做了个口型——跑。
  土狼眼巴巴地看着一辈子的梦想被夺走,又是愤怒又是伤心,无奈对手太强,只能迈开飞毛腿跑掉了。沙漠里的悲剧通常是这样的:土狼费尽心思抓到食物,兴奋地吃吃发笑,这声音却引来了更强大的对手。狮子赶走土狼,吃着它辛辛苦苦捕获的猎物,而可怜的土狼只能在一旁围观等候,喉咙里发出哭泣般的悲鸣。
  在海盗们眼里,敌人落荒而逃不过是个小插曲,重要的是尼克队长回来了。可她的状况,又让人无法高兴起来。瘫倒在地、被拴在墙上的海妖!偶像落魄如斯,海盗们都有种心灵破碎的感觉。
  一行人登上驻扎在港口的冥王号,看着船长把尼克抱回卧室。船长卧室的布置跟已沉没的海妖号基本一样,只是空间更大了一些,多了几件固定在地板上的胡桃木家具。
  弧形舷窗上的纱帘在海风吹拂下轻舞,海雷丁抱着尼克倚在软榻上,细细打量这个被他抓捕归案的黑瞳小偷,弯弯睫毛下的这双眼睛蕴着一潭幽深池水,黑的极黑,白的极纯,泛着孩子眼睛特有的润泽光芒。一种财富和权力都无法给予的强烈感觉油然升起,让他的身心都感到了极度满足。
  找回来了,终于找回来了!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而在人世间,这个黑眼睛的小偷是他一人独享!
  重新回到这个强壮怀抱,尼克搂着海雷丁的脖子,贪婪地嗅着这股熟悉的味道。船长的手臂,船长的气息……火药、皮革、烟草,野性而狂暴的纯男性气息伴着炽热的体温环绕着她,让她在如此无力的时候感到安心。
  船长……船长……一切似乎都回到原点,只是海雷丁肤色暗沉,眼睛像熬了通宵一样冒着红血丝,脸颊下颌还有一层胡茬,看来几天都没刮胡子了。
  “船长,你要留胡子了吗?像大哥那样?”尼克瞅了船长半天,好奇地问。以前无论什么情况,他总是把自己弄得整洁利索,这样憔悴的形象从来没有见过。
  海雷丁摸摸下巴,想起这两天又忘记刮胡子,自嘲一笑,心想若不是这个小兔崽子,他这三个月怎会如此狂躁懈怠?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不悦地问道:
  “小混蛋,刚才在集市上,你给那个杂种小子使了什么眼色?”
  “什么?什么眼色?”尼克眨眨眼,假装听不懂,眼神却不可抑制的向右上方飘。
  海雷丁老奸巨猾,自然不会漏过这样的细节,脸色一沉斥道:“睁眼说瞎话!趴在我肩膀上给别的男人做口型,当老子是傻的?!你跟他搞上了?”
  当场被抓包,尼克吭吭哧哧不说话了。
  一个身受重伤毫无抵抗力的女孩子被俘三个月,跟多少人发生过性关系也不令人吃惊。海雷丁嗅觉敏锐,虽早闻到尼克身上有陌生男人的气味,但他并没什么贞操道德观,只是对尼克维护敌人的行为相当不爽,冷哼一声:“你倒想得开,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打进海里?还假装失忆不成?”
  “才没有!我才没被打败呢,是不小心被桅杆砸的!”涉及到自己的本事,尼克才大声分辨起来:“伊内就是把我捞起来,要是我好好的,他才不是对手!”
  “哼,好得很呐,还称呼上名字了!”
  尼克反复为土狼辩护,海雷丁心头火起,又舍不得打她,拖着尼克后脑勺把她的小脑袋摁过来,用胡子大力去蹭她的小嫩脸。刚长出的胡渣又硬又短,刺得尼克吱哇乱叫,街头赖皮的最大特点就是:遭受真正的病痛时可以一声不吭强忍,遇到这种小小欺负却喊得比谁都响。两人贴在一起打闹,就跟从前一样。
  海雷丁扎了她一会儿,戏弄的心情却渐渐消失了。以往假装要打她屁股,尼克总会像头小豹子四肢挥舞挣扎逃窜,现在却只是告饶,左边手脚软软垂着,真的动也不能动了。
  “咳咳咳!!我说,你们亲热好歹记得先关上门吧。”
  一个刻薄的男中音在门口响起,尼克越过海雷丁的肩膀张望,见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斜靠在门框上,装模作样的敲着门板。
  “我听说你失忆了。”船医慢条斯理的摆弄手指,比出一个数字:“你落海前还欠我20块钱,记得吗?”
  “没有!我从来没跟你借过钱!”尼克大声反驳。
  青年挑起清隽的眉毛:“忘了?那你多半也不记得在船长那存了多少钱吧,恩?”
  “213块半……”数字甫一出口,尼克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恩,这颗脑袋是完全正常,没有进水。我就说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维克多掩饰不住唇边笑意,走进屋里,一反常态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尼克脸颊肉最多的地方使劲转动,把她拧的呲牙裂嘴。
  尼克的小脸刚刚被胡茬扎得红彤彤的,这时候想反抗船医的暴力行为,却被船长困在怀里,只能使出惯用的恶心大法:“吾今天木洗脸也木刷牙!”
  维克多形状优美的唇角露出后妈一样的狠毒笑容:“没事,我一会儿消毒洗手。”
  以前实力差别太大,难得有机会恶整她一次,此时机会难得,船医把这张画了百遍的脸拧成扭曲的形状,心里说不出的快意。海雷丁抓住尼克能动的爪子,笑眯眯的看着她被欺负。
  两位大爷出够了气,尼克的小脸儿已经被蹂躏的又红又肿,她眼含泪光,扁着嘴直哼哼。海雷丁起身,把她放在软榻上,背后塞了几个软垫,对船医道:
  “好了,你来瞧瞧她的伤。”
  听到这话,尼克脸上假装出来的可怜表情立刻隐去了,惨白着脸,等待最后宣判。她知道自己伤势严重,但从专家嘴里说出“你永远残废了”,打击力量自然不同。
  而接下来面临的,就是下船。
  “这里疼不疼?”船医轻按尼克膝盖以上大腿肌肉。
  “不疼。”尼克顿了一下,回答的很轻松。
  “这样呢?”船医换了一个角度,加了点力气。
  “也、也不疼。”某患者急促的抽了口气,依然红口白牙坚持自己的说法。
  “也不疼啊……”维克多盯着尼克的脸,银边眼镜闪出一片锐利光芒,他抬起头来,遗憾的对海雷丁摊手:“船长,看来这条腿神经坏死太多,按触都没知觉了呢。”
  海雷丁抱臂观看:“试试你的尖头锤,锥子之类的,使劲敲打敲打。”
  船医应声拉出工具箱的抽屉,露出一排看起来就会让人很痛的工具。尼克寒毛直竖,马上翻供:“别!别!其实,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疼的……”
  “只是有一点吗?这么大面积骨折造成的瘀斑,我第一次见人会说只是有点疼呀。”船医坏心的在皮下一处明显的断骨锐角上按了一下。
  “嗯!!!”这下尼克终于撑不住了,嘴唇惨白,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来。
  “老实点!维克多怎么问就怎么答,你还跟我装什么装?”海雷丁终于严肃起来:“听着,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不面对现实,还能怎样?”
  尼克合上眼,抬起右胳膊压在脸上,泄漏出来的一点点声音意外软弱。
  “船长……我不想……不想下船啊……”
  维克多抿紧嘴唇。他不喜欢给熟人诊治的原因就在这里。不认识,可以直言相告:你这辈子只能吃流食了;你得切掉这条腿;你完了,只有一个月好活。再残忍的话他都说过。但是面对这个孩子,这个一直努力活下去的孩子,他真的狠不下心去。
  海雷丁深深叹了口气,扭身坐到床边,摸着尼克的头发,语气难得温柔:“不要那么悲观,你瞧,厨房里的特里奥装了一条木腿,还不是过的不错?无论什么规格的宴会,不都是他先尝,我后吃嘛。”
  虽然有试吃特权,但厨师长那肥胖迟钝的身形实在让人无法羡慕,尼克捂着脸闷声拒绝:“我不要木头腿……”
  “那就银腿。我二哥尤萨曾经丢了一条胳膊,然后装了根银钩子,人称“银手臂”,一样让敌人闻风丧胆!”海雷丁哄孩子一样,轻言软语的安慰。
  “再闻风丧胆,后来还不是死掉了……那手臂是纯银的?”尼克眼睛睁开一条缝,冒出丝丝贪婪的光芒。
  海雷丁笑起来:“绝对纯银!融了两百多枚双柱大银币铸的呢!再说,你就是要象牙、黄金的腿,或者用祖母绿嵌脚趾头,我也不是弄不到。”
  象牙,黄金,祖母绿。
  尼克彻底把胳膊从脸上放下来,两眼放光,呼吸有点不稳。
  “我说……你们能不能回到现实一下?知道一条纯金实心的义肢有多沉吗?装上动都动不了!”维克多伸手往尼克眼前晃晃,试图召回她贪财的灵魂,“所以我才讨厌工作的时候有不相关的人在旁边插嘴!我还没确诊,你们怎么就知道一定需要截肢了?到底谁才是这船上的医生?!”
  “当然是您,高贵的、博学的、令人肃然起敬的维克多·F·美第奇阁下。”海雷丁呵呵笑着站起来,“既然医生发话了,那我还是暂时回避一下吧。”他给了尼克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离开卧室。
  让医生和患者单独交流,其实是船长的体贴。维克多收起不满表情,准备开始真正的检查。尼克被海雷丁许诺的金腿迷住心窍,目光迷离痴痴想了一会儿,又沮丧起来。
  “船长不会要我的。”她低声说,“切了胳膊,再切了腿,我就只剩下半个人了。”
  “相信我,就算你只剩下一把灰,他也绝不会放你走。”
  海雷丁在尼克身上投注的精力就像一笔巨额投资,任何人都不乐意看见自己的债务人还没还清钱就沉入海底,维克多用自己的银刀保证,这段孽缘不会轻易被斩断。
  “可是,他要个废人有什么用?除非去厨房……”
  “厨房?你别做白日梦了,不会做饭只会偷吃,多少猫才能捉住你这只大耗子?”
  维克多恶言恶语不断,下手却极轻,小心翼翼剪开尼克身上的绷带,继续触诊。皮肤上的烧伤已基本痊愈,只留下触目惊心的疤痕,绷带内侧还有黑绿色的药物残余。天气酷热,如此大面积的烧伤没得坏血病已是庆幸,收口更是难得。
  “你的烧伤,是突尼斯哪个医生治疗的?用过什么药剂?”
  “没请医生,是伊内用草药贴好的。”
  “伊内?”
  “就是那个混血雇佣兵。”
  “哪种草药?”
  “谁知道,都是绿色叶子。”
  维克多对这个敷衍的回答非常不满,正想详细询问叶片的形状,甲板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冥王号停驻在港口并没出发,这种起航时的兴奋叫声不应该出现。船医放下剪刀,高声唤人询问情况,可叫了好几声也没人理会。蓦然想起海雷丁离去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奇怪表情,维克多说了一声“我出去看看”,便把尼克丢在床上跑出船长卧室。
  下了舰楼,甲板上接踵摩肩,能离开岗位的海盗全都跑上来,看大戏般你挤我挨,见船医出来才给他腾出点位置,维克多没想错,甲板上多了一个不属于红狮子的船员。
  “弄死他!走木板喂鲨鱼!”
  “吊起来让突尼斯的太阳晒干他!”
  “还是抽一顿再泡个海水澡吧哈哈哈!”
  一阵阵嘘声和狂笑在海盗中传出来,维克多厌恶的避开周围臭烘烘的人体,踩到一个木箱上增加视力范围。只见人群中央有个混血男人双手被绑,一双金眼睛困兽般放出敌视的目光。他身体结实,破烂的无袖衫下露出油亮的棕色皮肤,臂膀肌肉从绳子下凸显出来。
  土狼逃跑的本事一流,如果就此离开突尼斯,就像鱼入大海谁也抓不住他。但他心心念念都是尼克,跑出去几里就绕了回来,在码头上潜伏着准备把她偷回来。眼见冥王号上的船员一直在补充食水,说不定随时都会起航,他心里火烧火燎,几次想找机会混上船,结果正好中了陷阱,被等待良久的海盗们用火枪顶着抓了起来。
  海雷丁从人群中缓步走出来,双手分开向下一压,几百人兴奋的嘈杂声音立刻消失无踪。
  “松开绳子,把他的武器还给他。”
  命令清晰果断不用解释,立刻便有一个海盗用匕首割开土狼双腕的绳索,把缴获的缺刃破刀扔到他怀里,周围的船员也自觉为这两人让开了一圈空地。伊内弯腰弓背紧紧握着弯刀,似乎随时都能扑击出去,但处于如此困境,除非奇迹发生,不然没有幸存的可能。
  “我最讨厌的对手就是你这种……总像臭虫一样阴魂不散,每次还没交手,就立刻撒腿跑得没影。”
  时隔三月,面对这个多次坏他大事、抢走他冲锋队长的混血儿,红头发的海盗头子脸色阴沉的恐怖,声音不大,可甲板上每个人都能听清他的一词一句。
  “听说你是个水鬼,那么走木板跳水就免了吧。让我好好招待你一下,想玩点别的什么?”
  伊内知道今天凶多吉少,不敢接话,屏息等待时机,打定主意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钥匙。”海雷丁伸出手来,“脖子上的钥匙,乖乖拿出来,就给你个痛快。”
  土狼心头一凛。
  奴隶颈圈的钥匙,代表主人拥有奴隶的权利,只要交出去,就等于他自愿放弃了尼克。
  尼克。土狼心里默默念着这个魂牵梦绕的名字。他小小的、雪白皮肤的俘虏!天赐给他的死亡精灵!他悉心照顾、每天换绷带梳辫子的小尼克!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他名字的女人!她称呼他伊内,用无声的言语叫他逃命。
  土狼心一横,从脖子拽下一把小铜钥匙,高高举起,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上面。
  “很识相么!还不算无药可救。”海雷丁伸出手。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混血儿屈服了,投降了,但令所有人都意外的事发生了,当着几百个船员,土狼张开嘴巴把钥匙扔进去,下巴一抬喉咙一动,这个小东西就被吞了下去。
  “我的!她是我的!谁也不给!”伊内大吼一声,伸手拔刀,准备死拼。
  “啊哦……这可真让人失望……”海雷丁轻声喃喃。
  土狼身强体壮,动作敏捷,也经历过许多年的磨难锻炼,本以为自己怎么能拼上一会儿。可当面前红影闪动,他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个巨拳击中脸颊,像个小破娃娃一样横飞出去,砸烂了三四个木桶,摔进一堆碎片中抽搐。
  “哎呦!!”虽然没打在自己身上,维克多仍忍不住叫了一声,眯着眼睛扭开头。
  肯定痛得要死!海雷丁的徒手格斗技很少有人见过,但“船长一拳打趴过骆驼”“船长一下把人脑袋从前拧到背后”等传闻流传甚广。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辨,被海雷丁的怪力迎面打中,下巴或者鼻梁骨折是肯定了,而脑震荡留下的后遗症则会让这个倒霉的家伙两三天内走路都像醉酒。
  不自量力的当众挑衅让海雷丁真的火了,他大步流星走进那堆碎片,一脚踩住土狼手腕,屈膝弯腰扼住他喉咙,膝盖则紧紧压住他的腹部。
  “小杂种。”海雷丁冷冷盯了他一眼,从腰后抽出一柄匕首,照着土狼的胃直刺下去。
  伊内被之前那一记重击打的血流满面昏头胀脑,此时咽喉腹部被制,根本没有还击余力,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等等!嘿,船长等一下!”
  维克多从他看戏的木箱子上跳下来,急急忙忙推开人群挤了过去。刚刚对尼克展现出的温柔耐心只是一面,维克多知道,其实这个草莽出身的枭雄本性残忍暴烈,开膛破腹从敌人胃里拿出点东西,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你有意见?”匕首已经扎进皮肤半寸了,海雷丁口气不善。
  “没,我只是觉得还有更科学的办法。”维克多心里念叨着能治疗烧伤的草药配方,决定对陌生人施以援手,“交给我吧船长,不过是一壶甘油,上下灌灌,一会儿就出来了。”
  海雷丁皱眉,俊颜露出了厌恶表情:“有时候真搞不懂你想什么,一会儿洁癖的要死,一会儿干那些比开膛更恶心的。”
  “为了医学进步,总得有所牺牲!”船医面不改色的撒谎,假借弯腰察看伊内伤势的机会,对海雷丁低声道:“给我吧,我有事问他。”
  维克多已在海盗船上工作了四年,海雷丁知道他不是什么慈悲圣人,既然不让杀人,定是事出有因。于是拔出匕首插回腰里,吩咐两个可靠的手下把土狼拖进医疗室。
  曾经接受过船医“甘油治疗”的海盗们无不屁股一夹,心生畏惧,对这个混血小杂种接下来的命运暗自叹息。无意识状态落在船医手里,除了灌肠,还会发生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可怜的家伙,还不如被船长开了膛呢!
  处理完甲板上那摊子烂事,海雷丁回到自己的卧室,果不其然见尼克从软榻摔到厚地毯上,正手脚并用艰难的往门口挣扎蠕动。
  “瞧不出你这么关心那个小杂种,看来,是养出真感情了?”海雷丁冷冷的讽刺。
  尼克猜到土狼可能上船来找她,恐怕凶多吉少,心下焦急,却不敢多问,只仰着脑袋仔细打量海雷丁——衣服依然干净,但右手指骨上却有些许可疑的血迹残留。那个金眼睛的奇怪家伙,就这么死了吗?被船长打倒在地,砍成两截扔进海里?
  瞧她那副担心又不敢问的样子,海雷丁心里越发不爽。走过去掐着尼克腋下抱起来扔到软榻上,寻了块擦刀的布使劲擦手,似乎沾上了什么讨厌的东西。
  “暂时还没死。”
  尼克绷紧的肩膀松了一下。
  海雷丁擦着手,眼角撇到尼克放松的样子,又想起那个杂种小子吞掉钥匙的情景,心里蹭蹭窜出一股无名业火。他猛地把布掼到地上,刷的站起来,打开床头的胡桃木大立柜,从里面拽出一口陈旧的镶铁木箱。
  尼克眼尖,黑眼睛一闪,认出是自己的东西,“嘿船长,你还帮我留着呐。”
  船员死亡后,除非他有遗嘱留给岸上亲人,那么遗物会被公开拍卖给别的船员。尼克以为自己长久积蓄的那点家底都被卖了,这时候看见这口箱子,自然开心的很。
  一件较新的衬衫,两件补过的,一件马甲,一条长裤,两条四角短裤,一件晚上值班穿的厚外套,三条头绳,十五枚鹅卵石,八颗不成套的彩色玻璃棋子,两个掉了漆的玩具士兵,一个顶针儿,一副旧扑克,一个小账本……
  不用打开箱子,里面这些衣服和杂七杂八的旧玩具,海雷丁也早已经烂熟于心了。在那些失眠的夜里,他常常会关上门,在舷窗外汹涌的潮声伴随下,拿出这口箱子细细查数“那可怜孩子的遗物”……
  现如今看来,这事简直可笑的让他想对着自己来一枪。
  诈死、失踪、假装失忆、受伤、维护一个陌生男人,三个月里发生的种种窝火事件,必须得有个发泄的口子!
  “这里面有没有你叔叔留下的遗物?”海雷丁阴沉沉的问。
  “没,怎么啦?”尼克伸长胳膊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却见船长单手提起箱子,走到舷窗边拉开了窗户。
  “喂船长,船长?你想干嘛?”尼克大惑不解,心里却隐隐有了非常不妙的预感。
  只见海雷丁甩开结实的臂膀,将那口镶铁木箱用力轮了起来,接着手一松,木箱便飞了出去,在空中画了一条弧线,“扑通”一声远远落进海里,水花落下,消失无踪。
  “啊,啊,啊!我的……我的!”失而复得,又瞬间得而复失,尼克目瞪口呆得看着家底消失的蓝色海域,话都说不顺了。
  海雷丁舒爽的叹了口气,报复的快意让笑容又重新回到他脸上:“这些破烂玩意儿早该扔了,当然,如果里面有金毛留给你的东西,这会儿我会更高兴的。”
  尼克知道船长心里有火反抗不得,哭丧着脸,蔫了。
  接着,海雷丁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契约羊皮纸,当着她的面,刷的撕成了两半。
  “然后,我的冲锋队长,你被正式开除了。从今天起,我红狮子的船队里不会再有尼克这号人。”
  如一记猛锤砸下,尼克的脑袋嗡嗡直响。
  他终于说了!再也没有薪水日、没有闪亮亮的金币、没有一起打牌的弟兄,每天吃白面包吃到饱的好日子永远过去了!船长他,当面说了不要她……
  虽然已做了很久准备,但这个打击实在太强烈,强烈到超越心理底限。尼克脸色灰白,胸膛里空荡荡的,似乎一下子被挖去了一块灵魂。又有一股酸涩而汹涌的暗潮,一浪浪翻滚着,随时都会从嗓子里溢出。
  “你要哭了吗?”海雷丁平静的问。
  尼克张了张嘴唇,可喉咙里又干又涩,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闭了嘴,咬紧牙。
  海雷丁低头看着这张脸,这张明明想要哭,却不知道该怎么哭出来的小脸儿,突然就心软了。他的报复性戏弄本来还可以再装的凶狠无情一点,但对着这样一个连哭泣都不懂的孩子,继续欺负她就下不去手了。
  这一次,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再慢慢教给她,怎样笑,怎样哭,怎样在他面前自由的发泄情绪。
  “你有两个选择。”坏心眼的海盗头子终于开了口,说出他本来目的:“一,上岸住到我的城堡里,做我的女人;二,呆在这间卧室里,做我的女人。海妖尼克这号人算没有了,不过鱼干妮可还是可以暂时性补偿一下我的损失。”
  尼克完全懵了。
  刚刚被炒了鱿鱼大受打击,老板却暗示了另一条似乎很有前途的出路。
  做船长的女人,补偿船长的损失,跟船长睡觉。这意思究竟是建立“免费的平等男女关系”呢,还是“付费包养”?
  财迷尼克当然愿意选择第二种的,可她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开口要钱时发生的事——船长狠狠揍了她一顿屁股。但是,但是!被船长这样有钱的大款包养该多么美妙啊!尼克实在难以放弃“钱途”,想问又不敢问,咕咚咽下一口口水,苦苦思索海雷丁的真意。
  这张纠结的小脸上写满了“求包养”,海雷丁用膝盖就能弄明白尼克在想什么。上上次让她带兵埋伏,她跑上岸去放火;上次让她驻守海妖号,结果她一直守到跟船一起沉了。海雷丁对小混蛋与众不同的逻辑已经刻骨铭心,知道如果这次不解释明白,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出幺蛾子。
  “想问什么你就敞开了问吧,价格、时间、质量,一次说清楚。亲兄弟明算账,咱们白纸黑字订合同,用不着客气。”海雷丁畅快的打开了话题。
  尼克嗓子眼里塞满了问题,听船长的意思竟然真是要给钱,小脸儿登时像向日葵迎着太阳一样绽放出光芒,伸长脖子突突问起来:
  “包月还是包年?现金还是打条?吃住都管的吗?”
  “随你选,包年拿年薪,包月月底结账,船上老规矩,现金结算。吃住跟我一起,亏不了你。”
  尼克知道以后又有吃香喝辣的好日子,眼睛更亮了,活像点燃了一桶提纯的鲸油:“那我选按月结算!”
  “行,每个月两枚金币。”海雷丁嘴角上挑,不出意料见尼克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了一点。
  “两枚啊……”尼克咬唇思索,她受伤离职之前,可是月入三十枚金币的冲锋队长。当然暖床和冲锋陷阵的危险程度天差地别,但薪水的巨大落差还是让她有点小小纠结。
  “船长,再添一点儿吧?”尼克睁着晶亮的圆眼睛,以自己所能达到最最“温婉含蓄”的语气讨价还价。
  海雷丁抱臂微笑:“那你想拿多少?我记得你包养阿尔及尔的头牌,一个月也不过给她三枚,还不管人家吃住的。”
  尼克回想起塞拉丰满的胸脯和美艳的脸蛋,立刻心平气顺了。她对此间行情也不是外行,一分钱一分货,盘靓条顺脾气好的美人每个月能拿几枚银币已算高薪,肯给她这样的鱼干加残废的身材开出每月两枚金币的价钱,船长可算是一百分的大方了。
  既然船长说敞开谈,尼克索性拿出小商贩的谨慎,争取把细枝末节也问到。刚刚船长把她一箱家底全都给扔进海里,添补这些东西可要问清楚。她掰着手指头,把能想起来的东西一一列举:“点心,日用,替换的衣服……”
  海雷丁挥了下手,有些不耐烦:“你跟我这两年,什么时候让你缺过这些?衣服首饰当然是我准备,你穿着那些破抹布出门,丢人的可是我。我海雷丁的女人,怎么会穿屁股上打补丁的四角裤!还有什么要问的?”
  尼克对内裤的款式完全没有追求,无论是真空上阵还是大妈流行款都无所谓。但意识到那只沉入海底的箱子将来有可能化作下蛋金鸡,她自然不再提意见,眯起眼睛表示十分满意。
  “那好,下面说说我的条件。”海雷丁收了笑容,沉下脸,口吻霸道起来,“我出的这个价是独占的合同,你这小兔崽子要是再敢吃里爬外,劈腿翻墙,染上什么脏病,老子可是会砍人喂鱼的!”
  尼克拼命摇头,两根短辫子甩来甩去的:“绝对不敢!我一定洁身自好、明哲保身,爬只爬船长的墙,上只上船长的床!”
  海雷丁挑起眉,故意用极度怀疑的表情审视她片刻,才悠悠地道:“看你以后表现。”
  在这个性病肆虐的年代,海盗船上的得病率高的简直让维克多绝望,超过一半的船员都患有程度不同的梅毒、淋病、疱疹等性病。而传染来源,自然就是滥交和买/春。海雷丁在女人方面一直很节制,一方面是忙,另一方面也是为避免得病降低战斗力。
  两个人像谈生意一样定下价钱,一一讲妥条款,在羊皮纸上签名画押后,这份合同就算成了。尼克不但没有失业,还圆了“被英俊多金大款包养”的终极梦想。再就业前景十分可观,她乐不可支的扑进海雷丁怀里,嘟着嘴索要一个薄荷味的吻做预付款,手顺势伸进对方半开的衣襟里。
  海雷丁亲了亲她,果断抓住这只来回摸索的咸猪手。
  “行了,你不至于刚谈成买卖这就要干吧。”
  尼克把脑袋偎在船长胸膛上,嘿嘿一笑。她倒不是急色攻心,不过向来秉承干一行爱一行,工作积极主动的原则,船长千好万好,自己也决不能懒惰辜负了他。
  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实在太多,海雷丁抱着尼克说了一会儿话,没过多久她就开始点头晃脑,眼皮一磕一磕的睁不开了。重伤未愈卧床三月,尼克的精神体力都比以前差得远的了。
  “我想吃特里奥做得酸汁鳕鱼,还有烤奶酪,还有巴司蒂亚馅派……”
  “馅派上了岸再说,不会缺你嘴的,先睡一会儿吧,睡醒再吃饭。”海雷丁伸臂倒了杯水喂她,搂在怀里拆散两条麻花辫,小心不碰到伤处在软榻上躺下。尼克照例把脑袋埋在他胸前,不顾天气暑热,能挤多紧挤多紧。
  伴随匀称的呼吸,尼克全身软软的放松下来。海雷丁拥着她,对刚才就那么一两块钱的事辩论不休觉得很好笑。他就是喜欢逗她,看她时而紧张时而开心,眼神变化无常。其实两个人之间的事满可以水到渠成,他并不想变成□裸的金钱交易,可是这种讨价还价的交易却能带给尼克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她断了的胳膊软绵绵的搭在他腰上,练武的人就是这样,只要放弃锻炼,紧致的肌肉很快就会消失。小身子依然是温软的,但很可能不久以后,这具温软身体的一部分就必须换上坚硬冰冷的义肢了。她这样狡猾又贪婪,只因为这辈子失去太多,所得又太少。
  那么,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便尽全力给她。
  海雷丁拍着尼克的背,自己也阖上眼。像头巨龙寻回了自己失踪已久的宝藏,从暴怒和狂躁中彻底解脱出来,获得了安宁与平静。这珍宝虽残损了一些,但总算回到他身边,龙将宝贝搂藏在肚子底下,满意的沉沉睡去。
  得偿所愿被船长包养,混蛋尼克一时把某只土狼忘在脑后,心满意足的睡沉了。伊内这边却是天堂地狱,完全两种境况。
  他双手双腿大张,仰面被缆绳结结实实捆在病床上,他强忍惊恐,一瞬不瞬盯着这个带眼镜的男人的动作。这男人刚刚把自己的裤子和内衣一一剪破,将下/体暴漏出来,清洁、刮毛,土狼的“把柄”就这么赤/裸裸的晾在空气里了。
  “你到底要、要、要干什么!!”
  “放松,一个小手术而已,很快就会痊愈的……啊,当然,如果你那时候还没被船长处死的话。”
  维克多用酒精擦着手,对捆绑的麻绳做了最后的检查。他修长的手指像弹琴一样跳跃着从器具盘里巡视——各种尺寸的银刀、小锯子、小银钩整齐的排列着,他最后选了一把最合适的武器,拈在手里向伊内走过去。
  “不要挣扎……很快……很快就好……”医生的镜片和手里的银刀闪烁着令人恐惧的白光,他的语气安慰般轻柔,却含着一种古怪的莫名兴奋,“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伊内感觉自己的内脏都挤在一起,吓得几乎要吐了。
  海盗对付敌人的手段千奇百怪,对待犯下“偷吃”的罪,自然要从根源进行惩罚。伊内不是个胆小的男人,但面对可能被阉割的人生危机,铁汉也要抖得像寒风中的树叶。他宁肯直接被吊死在桅杆上,也不想受这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伊内使尽全身力气抵死挣扎,但只徒然加剧手脚皮肤磨损,完全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戴眼镜的恶魔踱了过来……
  手术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维克多用浸了酒精的丝帕擦手,看着土狼灰白如纸的脸色,他心中充满恶意的快活。许多术前知道真相的海盗都吓得失禁,何况这个看不见手术情况的小子?维克多承认自己在报复,毕竟尼克从失踪到受伤,都跟这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是阉割,只是小小的包/皮手术。疱疹、淋病、阴/茎癌,性/病的起因除了传染,还有一些因素是这圈皮肤藏污纳垢。船队里流传的十大恐怖传奇之一,就是医生的变态爱好:逮住哪个倒霉家伙就顺手切掉他包/皮。
  维克多一边将使用过的器具浸泡起来,一边饶有兴致的问土狼:“你身上的纹身很有趣,是有规律次序的咒文符号组成的图形,我看你的头颅有黄种人的特点,但是跟中东的突厥混血还是不同……你父母是什么人种?你来自非洲腹地的部落吗,或者东方岛屿?”
  船医除了对本职工作的爱好外,对社会人类学、动植物学等博物学科也有浓厚兴趣,见到新奇的事物总喜欢问个清楚。但土狼受打击太深,双目无神盯着天花板,嘴唇抿的死紧。
  维克多见他不吭声,便换了对策:“不愿意说来历就算了,但你必须告诉我,尼克烧伤上敷的草药是什么品种?她还没彻底痊愈,你不想她伤口复发后痛苦辗转而死吧?”
  如他所料,听到尼克的名字,土狼茫然绝望的表情果然动摇了,嗓子嘶哑,缓缓吐出几个词:“鹰目草……妖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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