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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一,星期五。  苏澜城不愧号称云垂帝国最宜居的城市。一如既往的天高气爽,风轻云淡。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早已过了下班放学的时刻。苏澜十八中学偌大的门口下再也不复一个小时前人来人往的热闹。  穿着水手校服的顾莹背着个小淑女包一动不动站在校门左边的路灯下,恬静得像座玲珑的雕像。  虽早已放学,但时不时还有些野小子骑着自行车吹着调戏的口哨从少女身边风一般刮过,却无法引来顾莹那怕一丝一毫的目光。  她在等她哥哥,顾飞。  她在等他接自己回家。  也许是站久了等急了,顾莹轻轻跺了跺发麻的脚。她取下背后的小包,在里面掏了掏,取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里是个剑眉星目笑容灿烂的英俊小伙。看着照片,似乎也感染了相片人笑脸上的那份快乐,顾莹不由也笑了起来。  她又仔细地看了几眼照片,才伸长脖子在校门口前人来车往的马路上对照起来。  这一对照就是半个小时,顾莹终于看见一个眼熟的男孩一脸焦急朝自己走来。  “小莹,等急了吧。不好意思,哥哥来晚了。”顾飞远远地朝她开喊。声音之大,瞬间压过了车水马龙的声音,唬得来往的行人都吓了一跳,不禁朝他们望了过来。  顾莹也吓了一跳。她举起照片,和刚好蹲下来的顾飞对比了下,试着喊了声哥哥得到确认后,才高兴地笑弯了眉。  “你去哪了?都放学好久了。”顾莹抱怨着问。  “没去哪。哥挂念着你呢。”顾飞伸手摸了摸身高只有自己一半的妹妹,笑着解释:“刚刚发了些传单,耽搁了一下。要命的是来的路上遇上了堵车,结果现在才到。”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顾莹的衣服,把自己的照片塞进顾莹身后的书包仔细放好,才说道:“走,我们回家。”  顾莹点头,把小手塞到顾飞的大手里,直起腰向前走。  “错了,这边。”顾飞笑着摇头,把小姑娘的身子扳个方向,牵着她向公交站走去。  尽管已经华灯初上,苏澜十八中地处也不是什么繁华地段,但公交站依然挤着满满的人群。  人多车少,永远是大城市的通病。等车无疑是烦人的,但兄妹两人都是极具耐心的人,乐呵呵聊着天。  “一个星期不见了,有没有记得哥哥?”  “记得。”  “骗人。”顾飞笑。  “没骗。”顾莹扯了扯顾飞的手,示意他弯下腰来:“我记得的。爱笑、很高、帅气,右下巴有颗美人痣……”  旁边扑哧一笑,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小妹妹,你都说美人痣了,那可就不能用在男孩身上了。应该叫帅哥痣才是。”  兄妹两人询声望去。  旁边是个白领装束约二十来岁的清秀女孩。她正笑意盈盈伸出手,捏了捏顾莹光洁如玉的脸颊,才撑着通红的脸对着顾飞点了点头,大方问道:“……你妹妹真漂亮,读几年级了?”  “谢谢。她才上初一。”  顾飞深知自己小妹的颜值,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正处豆蔲年华的年纪,长得那一个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就用不着替她谦虚。  “那姐姐更漂亮。”顾莹指了指站台上灯光璀璨的广告牌。  顾飞随手瞄了一眼,眼前就是一亮。  眼球主宰经济的时代里,广告通常大多都用美女帅哥吸引观众。眼前广告牌上的丽人用上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绝不为过,但顾飞却是摇了摇头。  他开口说道:“她那是长开了,而且化了妆的。等小莹你到她那年纪,不用化妆都比她漂亮。”  “是嘛。”顾莹不置可否地回应着自己的老哥。一直平静如水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站台上明亮刺目的光芒,在这缕微笑下,似乎也温柔了不少。  顾飞有说有笑的过了一阵,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原本接踵磨肩的站台似乎宽松了不少,他直起腰四下一扫,才发现等车的人们有意无意与他们兄妹离了一段距离。小小的站台上,依然密密麻麻挤满人群,可在他们周围居然生生空出了一圈。  就边刚才那位答讪的女白领同样如此,不时飘过来的眼神里一片疑惑的疏离。  “哪来不要脸的土包子……”人群中隐隐有声音传了过来。  顾莹扯了扯顾飞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等来公交,兄妹俩脚不粘地地挤上去。两人站稳后,顾莹的声音透了上来:“看!车里也是好多她的广告。哥,她很出名吗?”  鹤立鸡群的顾飞在车厢内四下看了看。  还真是站台上广告牌里的美女,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正见缝插针地铺满了视野。  “应该很出名吧。”顾飞回答。  “对不起。你……真不认识她?”旁边有闷闷的声音传来。  还是站台上那位答讪的女白领。此时的她情况很不好。整个人都趴在顾飞身上,满脸的通红。不过不是羞的,而是挤的。  顾飞挪了下身子,将她也纳入自己的保护圈,才抬头往广告看去。  xxx全国巡回演唱会苏澜站……  广告上的艺术签名龙飞凤舞,十分的艺术。可惜顾飞是个粗人。所以一个字也没认出来。  “她歌唱得很好听?”顾飞收回视线,问怀里那个一脸努力保持矜持的女白领。  他是有素质的,并不想占姑娘什么便宜。奈何后面压力太大,撑着车厢保护两位女孩的顾飞觉得自己像是光明顶上单挑六大门派的张无忌。只是这张无忌没学乾坤大挪移,快把人家姑娘的胸给挤平了。  “我叫张芸。”被壁咚的姑娘吓了一跳,顿时两眼发直,声音在发抖:“还……还没有男朋友。”  “好吧。张芸!’”这种答非所问的情形,顾飞很是习惯了。他点头说:“我叫顾飞。她是我妹妹顾莹,晶莹剔透的莹!很高兴认识你。”  两个心怀叵测的男女牛头不对马嘴地扯了一会,直到顾莹再次出声:“她唱歌很好听?”  唱歌?  唱歌是什么?  被传说中“缘份”和“尴尬”两个词带到外天空的张芸好半响才明白唱歌这个简单的云垂语是什么意思。她连忙掏出耳塞递了过去。  “我手机里有她的歌,你们听听,肯定会喜欢她的。”  顾莹道了谢接过耳机,戴上。  “我可是菲儿的铁粉。”张芸眼巴巴盯着顾莹,看着那双沉醉在歌曲中微微闭上的双眼,自豪地说道:“下的歌都是无损音质。是了,我还弄了……”  说到这,张芸迟疑了下。她偷偷瞄了眼顾飞那张令很多女人脸红耳赤甚至自惭形秽的脸,掏出两张票,哆嗦地开口:“飞……飞……飞哥……你明天有空吗?”  顾飞诧异地看了看张芸手里的门票,又抬头看着广告上面演唱会的日期,笑道:“票给了我,你闺蜜怎么办?”  “闺蜜?”  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让张芸光洁的额头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空着的手死死拧了下自己的大腿,终于再次定下神来:“哦,明天她有事,去不了了。”  话音刚落,顾飞还没开口,就见夹在两人中间的顾莹取下了耳塞,递还给了神色变幻的张芸。  “怎么样?菲儿的成名曲《花满天》,好听吧!”张芸盯着矮她一头的顾莹,像个考了好成绩渴望得到认可的孩子。  “我听过这首歌。”顾莹没有评价歌的好坏,反而皱起了眉头:“在哪听过呢?真给忘了。”  “是吗?真记得听过这歌?”挤着张芸敏感部位顾飞没激动,反而听了老妹的话瞬间变得很是激动,他急切地问:“小莹,仔细想想?在哪儿,谁给你听过?”  几分钟过去,在两大人复杂的目光里,顾莹晃晃脑袋,失落地开口:“记不起来了。”  “没事。”顾飞吐了口气,松开撑着车厢的那只手,安慰地摸了摸顾莹的长发,“一时记不起来就算了,以后慢慢想。”
  下车之前,顾飞到底还是婉言拒绝了张芸的邀请。不过总算知道那广告上歌星的名字:唐菲儿。  汐语美人进,苏澜珊瑚红。  看着云垂日报上赤红的头条和唐菲儿炫目的巨幅写真,顾飞好奇地瞄了几眼后面的报道,不禁苦笑着摇头。  难怪一路上那么多人对他侧目。这和站在和氏璧前说那是片烂瓦,见到苍老师说她衣服很漂亮一样没什么区别。  汐语,即汐语郡。和苏澜城所在的苏澜郡一样,是云垂帝国东南部的大行省。  那儿是唐菲儿的故乡,是个布满海湾、沙滩和椰树,风景极其优美的地方。  而珊瑚,确切说该叫碧血珊瑚。那是种漂亮优雅的海生珊瑚,最大的特点是成熟后全身朱红,尤如血染一般。它是汐语郡的特产,同时也是汐语郡乃至整个云垂帝国的首要定情信物。  爱她,就送她一株亲手采摘的碧血珊瑚。  这句话,传承千年,从未过时。  顾飞看着报纸上歌迷们为唐菲儿接机时举在手中连成一片血海的碧血珊瑚,呵呵苦笑。  什么情人巧克力什么牛郎织女星,在这片星空下,毫无意义。  “哥哥,”踮起脚尖看报纸的顾莹忽然出声,语气肯定:“你伤心了!”  “是啊。”顾飞收回心思,撇了眼一边脸上带了些疑惑神色的妹妹:“我在伤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家小妹风华绝代的模样。”  顾飞敲了敲报纸上光彩夺目的美人,说道:“就像她一样。”  说完,他放下报纸,拉着还待开口的顾莹,施施然地离开了报摊。  报纸不贵,三十六版,才一块五一份。但顾飞还是不愿意把钱花在上面。  “穷鬼,白痴,不要脸……”隐隐地,后面传来报摊老板低声的咒骂。  路过一个网吧,顾飞扯着顾莹径直走了进去。  “先生……”  收银员是个两眼发光脸色苍白头发枯黄的妹子,一看就知道晒显示器比晒太阳多。  她俯过收银台,小脸通红地展示了下胸前深遂的沟壑后,看着下面娇小玲珑的顾莹,说道:“我们这儿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入。”  “这是我妹妹,她不上网。”顾飞把身份证和十块钱的押金递过去,解释着道:“我们只下几首歌,很快就走。”  收银小妹口水差点都流出来了,于是果断放行。  顾飞感谢地笑笑,向后撇了眼。吧台后面萤光显示的网吧行规正灼灼地闪耀。  网吧很大,但因为是周未,顾客不少。一片劈哩叭啦的键盘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传来游戏玩家们或兴奋或沮丧的呼叫。  顾飞找不到空椅给顾莹坐,便把她搁到腿上抱着。  “哟……”顾飞边启动机器边感概地问顾莹:“挺沉的,有30公斤了吗?”  “体育课有测过。只是……”顾莹摇头:“忘了。”  “一会儿路过药店,去称称看。”闻言顾飞也不意外,他用下巴蹭蹭顾莹漆黑的长发,说道:“在学校里,记得多吃点。吃饱才重要,学习不重要。”  学习不重要!这种对全世界来说都是杀千刀的想法,同样作为家长,但顾飞就那么淡然地说了出来。  “我想减肥呢。”顾莹说道,这显然也是个不着分寸的。  “减什么肥!你这大病初愈的。”顾飞抓住顾莹的胳膊,揠苗助长地向上扯了扯,似乎准备把自家妹妹给拉长点,“你现在在长个子,吃多点容易长高。”  边说着,顾飞连上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唐菲儿三个字。  网速超快,刹那间一整屏歌曲刷新在了屏幕上。  顾飞拉了拉屏幕,磕着嘴巴看着上面歌曲的数量,呢喃地说道:“很高产的歌手嘛。”  “小莹,你喜欢哪一首?”他问顾莹。  “这首。”顾莹指了指刚才在公交上听过的《花满天》,其他歌她也没听过,便不动了。  顾飞笑笑,从上到下依次选了唐菲儿的二十首歌,点击下载。  弹出来的下载选项,却让顾飞心底一跳。  网上下载歌曲按音质不同分三种。  一是普通音质,可以免费试听及免费下载。  二是高品音质,收费试听且收费下载,不过不贵,一首才0.6元。  三则是无损音质,不提供试听,下载收费,每首歌最低5元,上限不定。  分音质下载,有想法!  顾飞暗自点头,顺势看了看那首《花满天》的试听下载量。  《花满天》上传254天,普通音质试听及下载共5164万,高品音质共624万,而无损音质里这首歌的定价是8元,下载量很惨淡,仅有64.8万。  看着上面的各项数据,顾飞若有所思。  普通音质试听下载过五千万,说明这首歌的质量铁定不错,起码适合大众口味。但这首适合大众的歌一旦换成要收费的高品音质乃至更好的无损音质呢?  要说无损音质8元定价不低,下载量才区区不到70万可以理解。但0.6元的高品音质可就几乎人人都能承担的了,然而下载量也才624万,差不多是普通音质的十分之一。可见无论在任何地方,最受欢迎的还是免费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这些数据还是唐菲儿这样一个当红巨星半年多的推广后才能得到。可想而知其他名不经传的小歌手想凭一首歌发家致富是多么的异想天开。  顾飞想起兄妹俩在车上遇见的张芸,她手机里唐菲儿的歌全都是高品音质,难怪敢说自己是唐菲儿的铁杆粉丝,绝对的名副其实。  顾飞犹豫了下,取消了二十首歌的下载,选择试听普通音质。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三种音质下下来的歌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当然,顾飞兄妹俩自然不在其中。但奈何网吧的耳机属于将就的那种,高音刺耳,低音沉不下去,顾飞也就将就将就地听了。  唐菲儿的歌大多是忧郁型情歌,嗓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寂寞,两者合在一起就是忧伤加寂寞,适合绝大部分青年男女独自倾听。  几首歌下来,顾飞便摘下那副将就的耳机。对他而言,相对于歌手,这些歌实在不怎么样。  刚摘下耳机,他就看见怀中的小女孩,伸出她那只堪比最细腻光滑的牛奶的手,移动着那只比她手还大上不小的鼠标,点开桌面上那个小小玄鲸形状的图标,眼巴巴示意自己登录。  玄鲸,是游冉在苏澜汐语郡以东沧澜郡以北的大洋深处的巨型动物。  那是种背黑肚白外形优雅,庞大而善良的动物。它的体积堪比苏澜一般的远洋渔船。尽管体积庞大,但它在高兴时能跃出海面数十米,小山一般在天空滑行几百米才落回水中。因而更多云垂人称之为飞鲸。  玄鲸对人类极其友好。风平浪静时遇到它们,茫茫的大海旅途就多了份绚烂的表演。而在大海咆哮,船翻人死之际,它们甚至会长时间浮成小岛群,替行船阻挡风浪,供落水的海民们爬上去休养生息。  所以在云垂帝国富庶的东部行省里,如苏澜郡、汐语郡、星茸郡、沧澜郡等等,玄鲸是供人瞻仰守护兽一般的存在。  而电脑上的玄鲸则是个深受云垂人喜爱的社交聊天软件,几乎人手一个账号。  顾飞兄妹俩自然也有,但极少登录。  顾飞摇头,随手把那条Q版玄鲸关掉,笑着说:“我们还没吃晚饭呢,而且来这是为了下歌的,可不是来上网消磨时间的。”  顾莹按了按肚子,点头赞同:“是有些饿了。我想吃饭。”  顾飞应了声,看向电脑桌上自己的手机。  这手机外形不错,可毕竟是充话费送的,因而也不是什么好手机,标准的徒有其表。机身上面除了云垂移动四个字外连个品牌都没有。即使佩上耳机,在音质表现上恐怕还不如网吧的将就耳机。但听个声响,还是没问题。  硬件不达标,无损音质也没有意义。顾飞有意点个免费下载,但犹豫了下,还是选了唐菲儿几首试听量最高的歌点击高品音质下载。  六毛钱一首,十首才六块,顾飞还付得起。  网速很快,尽管高品音质体积不小,但也是瞬间完成,速度之快让顾飞瞠目结舌。  很快兄妹俩出了网吧,顾飞顺手把写了收银小妹手机号的纸条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  “小莹。”他蹲下来,替顾莹戴好耳机,笑着说道:“好好听歌,慢慢地想。你之前在哪儿听过这些歌曲?又是谁放给你听的?不过不要着急,慢慢想。”  说完,他也不顾顾莹疑惑的目光,牵着她向前走。  路过一家药店,顾飞把小姑娘往身高称上一搁。哟,是比上次强上不少,身高138cm,体重27.5kg。
  出了药店再走两三分钟,就到了兄妹两人租住的小区。这是个中低档住宅小区,有个别扭名字,叫:和兴。  好客的顾飞窜了几次邻居门后,就明白了这小区名字的来由,开发商应该是取自于家和万事兴。  寓意挺美好,可惜事与愿违。据说小区的入住率不高,离婚率倒是挺高的。因而空了不少的房子,靠着出租赚人气。  世界上的中低档小区都差不多,就是小小的面积上尽可能地竖着楼房。一幢挨着一幢的,像积木塔一样。推开卧室的窗可千万别奢求外面是什么秀丽风景,依山傍水、光线充足,只求不是邻居的卫生间,还是拉着密不透风帘子的那种就好。  兄妹俩租住的c213就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房子要说好处也不是没有,起码便宜,兄妹俩还租得起。  “这儿就是我们家了。开灯!”  顾飞一手提着刚买的菜,另一只手带了瓶酱油,跟在顾莹后面边走边说进了屋。  “比我宿舍干净整齐。”顾莹在客厅转了一圈才回答。引得顾飞哈哈直笑。  客厅不大,也就四五平方。里面就三样家具,一张小矮桌,三张塑料凳子,还是十块钱两张那种。就这么点东西,怎么放都可以说干净整齐的。  “小莹,”  没多久,进了厨房的顾飞放好东西,探出头看着客厅里走来走去的顾莹,关切地问道:“有没有点儿印象?”  “没有。”顾莹一脸平静地摇头。  “嗯。想不起来就算了。”顾飞早就习惯了,他缩回头,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哥作饭,你自己玩,别累着。”  放下轻飘飘的书包后,顾莹随口应了声。继续里里外外在客厅和两个卧室之间圈了几圈,还是寻找不到半点记忆。  顾飞不会骗她的,只是这个叫家的地方和外面任何地方一样,对她来说都是一片空白。  顾莹沮丧地想去和顾飞作饭。结果一看,所谓的厨房更小,根本站不了两个人。她只好站在客厅里发呆。呆着呆着,她莫名其妙伸出双手,开始动了起来。  双手自然平举,活像电视里僵尸的经典造型。以手腕为中心,手掌旋转着顺时针转十圈,逆时针再转十圈,往返几次后换个动作。双手正对,轻轻握拳,用力张开……  顾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作。但是自己一闲停下来,身子就会莫名其妙作起这套动作来,纯熟得仿佛已经作了好几年,习惯得简直刻进了骨子里。  顾飞关心着顾莹的动静,不时就探出头往客厅瞧上一眼。看到女孩的举动就是一怔。  他自然认得这动作。  这叫手部柔软灵活性训练,是弹各种琴类最基础训练之一,通常是琴师没有乐器在手上时的自我修炼。  等顾莹一一完成,顾飞开口了。  “小莹,记得羊咩咩吗?明天我们到他们作客去。”  “这么奇怪的名字,那是谁?”顾莹倚着厨房的门好奇问。  “他啊,其实叫邹洋,海洋的洋。但小时候洋羊不分,我们都叫他羊咩咩……”  顾飞手里的活不停,匆忙间回头看了顾莹一眼,眼中闪烁着捉狭的光芒。  他笑着继续解释:“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绝对不会伤害你。另外一个肯定是他了。”  “哦?和我们很好?”顾莹疑惑。  “那是自然,我们从小看着你长大呢。”顾飞说。  “原来是青梅竹马。”顾莹下结论。  青梅竹马,这个通常都极其暧昧的词,如果从其他十二三岁半懂不懂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大多都要脸红耳赤,心撞小鹿。  但从顾莹口说出来却半点暧昧的意味也没有。起码听在顾飞耳中就像喝了杯白开水一样,干净、无味。  “呵呵……”顾飞笑笑,没有评价顾莹的结论。  “我和他自小就是邻居。从小到大也都是同学。感情很好。你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我们最喜欢把你放在童车里,推着你四处游荡。”  “游荡……”顾莹沉吟了会儿,又下结论:“这个词用的好。看来我们三个是一丘之貉,不学无术。”  “难怪星期四测试,六科主课我有五科的成绩全校倒数。”顾莹恍然大悟。  “哪有……其实,过去我们的成绩一直是父母的骄傲。”顾飞笑得像条偷了鸡的黄鼠狼,“不信?”  “不信!”顾莹果断摇头。  “还记得哥来苏澜上大学前送给你的那首诗吗?当时惊叹了多少人。”  “诗?什么诗?”顾莹睁大了眼睛,里面充满了好奇。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着甜蜜的忧愁”  好诗自会千古传,无论在哪也都是好诗,顾莹立即就痴了,倚在门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站了直。  好半响过去,她才回过神,眉开眼笑的,低声问道:“哥,这温柔贤雅的,是形容谁呢?”  “当然是你啊。”顾飞眉毛眼睛都挤在了一起,捉狭地说:“怎么,不喜欢这诗?”  顾莹没回话,转头在书包里找了个好本子,端端正正把这首诗给记了下来。她探头朝厨房大声问:“哥,这诗名呢?”  “随便了。”  “随便?这哪能随便的。”  “这是送我们来苏澜上大学时给你作的,那就叫道别好了。”顾飞随口应道,毕竟沙扬娜拉也不好解释。  顾莹不语,端端正正在前面写下诗名“道别”,看着那几行字痴痴地发呆。  顾飞终于作好了晚饭。  餐桌就是客厅中央的矮桌。饭菜往上一放,两人拉张凳子一坐,就是家宴。  三样小菜,顾莹逐一尝了口,又逐一地指着菜下结论:“苦了,枯了,咸了。不过比上次作得好。”  比上次作得好!  顾莹也是随口一说,待反应过来,含着饭菜的小嘴就忘了动。  上次?  上次是什么时候也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菜呢?  “上个星期天,作饭时我把盐当糖放了。害你喝了一肚子的水。”顾飞小心翼翼地提醒,“有印象吗?”  顾莹直着眼睛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没事。”顾飞没多大意外,他伸过手,安慰地摸摸顾莹的头,一如既往地说:“想不起来就算了,有空再慢慢想。”  “那你们上大学,羊咩咩有没送我什么诗啊歌什么的……”顾莹也很会转换话题。  “他啊,哈哈……”顾飞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笑得直喷饭:“他比你哥我就顽劣多了。诗词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记得学钢琴的时候,最多的一年他就换了七个老师。”  “怎么回事?”  “那时候啊,任何乐谱到了他手里,无论多温柔的曲子,弹出来永远是高音。似乎他的钢琴键盘上从来没有中低音那一大半的键。”  说到这,顾飞打了个哆嗦,仿佛听到刺耳尖锐的乐声响起,又重重灌进耳朵里,在耳膜上狠狠地刮着。  “他那钢琴老师就这样吓跑了?”顾莹问。  “这倒不是。”顾飞笑着摇头:“那时我们的学费可不低,那些老师怎么舍得走。只不过伯父伯母一看,天天只弹高音可不行,生怕把羊咩咩的腰折腾歪了,赶紧把老师赶跑。”  把腰折歪?  顾莹理解地点头。  她两天前在学校还上过音乐课,赫然发现自己闭上眼睛也能弹好钢琴。自是知道钢琴高音区所在。天长日久下来,弄歪个腰完全不是问题。  “既然怕弄歪腰,为什么还招了其他六个老师?”顾莹问。  “这就和我们有关了。”顾飞哈哈一笑,“他爸妈常常到我们家作客,一听了我们弹的曲子,回去后又开始了望子成龙……”  “他命可真苦,咯咯……想来岂不是恨死我们?”  “这个他倒没有怪到我们头上,相反我们还玩得很开。”顾飞沉默了会,看了眼一边倾听的妹妹,才继续说下去:“记得十二岁那年,我们带你去他家玩,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只大狼狗,很凶猛的大狼狗……”  听到这,顾莹只觉脑子一疼,一股寒意袭近,她莫名打了哆嗦。  “疼!”顾莹哼了一声。  “是很疼。”顾飞神色复杂,继续说道:“为了让你跑掉,我们试图拦住那狼狗……结果羊咩咩的左手臂都快被咬断了。”  顾莹听着听着,又打了个寒颤。
  吃过晚饭,才七点过几分。  这个时间点,对都市人来说,夜生活还没算开始。  兄妹俩腆着肚子,出了和兴小区。虽说顾飞作的饭菜并不好吃,但兄妹俩早已经没有挑食的习惯。  沿着公路走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文化广场。  最初知晓这广场的名字时,顾飞直吐槽。  偌大个云垂帝国,大大小小的城市数不胜数,然而似乎每座城市里都有一座甚至几座叫文化广场的广场。  这到底算是缺乏文化的表现还是推祟文化的表现?  吐槽归吐槽,但顾飞还是很喜欢这文化广场的。  它占地很大,据说足有15万平方米。整座广场绿化很好,风景宜人。主要分喷泉区,跳舞区和风筝区。是附近民众们悠闲娱乐的好去处。  兄妹俩正对的是风筝区。远远望去,到处都是天真活泼披红戴绿的小孩在欢笑着放风筝。昏暗的天空里各式各样的风筝在飞舞,一个比一个华丽,一个比一个壮观。  兄妹俩昂着头,微笑地看了会儿。  “小莹?”顾飞扭头问道:“记得回去的路了吗?”  顾莹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  “记得。”她回答。  “那好。手机给你。”顾飞又给了她几张钞票,说道:“你自己玩,累了早点儿回家。我得很晚才能回去。”  “嗯。”顾莹乖巧地应了声。  她知道有这么一出,也不待顾飞离开,径自穿过风筝区走到广场右侧的大屏幕电视下,随意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着看起电视来。  顾飞顺势抬头看了看电视。哟,是个广告,唐菲儿那张华丽的脸占满了整个屏幕。  看了看时间,顾飞转身朝公交站走去。他很忙,每周的一三五七20到24点还得去酒吧兼职。  顾飞兼职的酒吧就在苏澜大学边上,名字很文艺,叫冥夜之约。  酒吧主要的顾客就是苏大那些还没进入社会,多少还会沉醉于悲春伤秋之中的大学生。而同样是苏大学生的顾飞则是个送茶递水,清除打扫的服务生。  酒吧或者说苏澜大学距离文化广场并不远。顾飞几乎七点二十才上的公交,但赶到目的地,换好衣服,他甚至还有空坐下来喝上一杯凉白开。  顾飞认识这冥夜之约酒吧的老板。那是个面目颓废的中年男人,恰巧和近来红遍整个云垂帝国的唐菲儿一样,都是来自汐语郡。  要说顾飞之所以认得碧血珊瑚,这老板可谓功不可没。因为酒吧内的装饰主要就是各式各样的碧血珊瑚。当然,这些碧血珊瑚绝大多数都是未成熟的,而且永远不会成熟。  老板姓汐,叫汐风。  要是顾飞对云垂各地的风土人情有所了解,他该知道这个姓氏的意义。  在汐语郡里,汐和潮是最出名两大姓氏。按照传统的说法,如果说汐语郡是个独立小国,那么汐氏就是皇姓,而潮氏则是后姓,这个后是皇后的意思。  但千百年来无论云垂帝国多少次分分合合,汐语郡一直没有脱离的想法,所以姓汐成了郡守人选的必要条件,而姓潮则是郡守夫人首要条件。  近千年来,无论夏大陆上沧海桑田,世事变幻,王朝更改,这一点从未改变。  对于冥夜之约来说,汐风不仅是老板,还是驻唱歌手。据说他还原创过几首歌,只可惜顾飞没听过,或者说没空去听。  这其实不难理解。  每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的这段时间,正是酒吧生意最兴隆的时候。特别是汐风一向严禁那些流氓杂碎在他的酒吧里为非作歹,所以深受附近大学生们的欢迎,人气极其旺盛。  虽然顾飞一向手脚麻利而且勤劳刻苦,更是从不偷懒,但奈何酒吧也不小,他根本就忙得四脚朝天,哪有时间去听驻唱在哼些什么?甚至谁在上面唱歌他都不清楚。  就在喝完凉白开,准备上班时,顾飞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此时外面酒吧大厅里赫然喧嚣不已,似乎还有拍桌子的声音。  酒吧虽然欢迎各类客人光临,而且多多益善。但也不是每种客人都受欢迎的。  比如冥夜之约就是如此,它走的是怀旧风格,舒缓悠闲为主。那些暴走一族、酗酒之徒、粗口连天之辈,汐风宁可酒吧空着,也不乐意接受。  顾飞赶紧出去,稍一打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是五月,已是中旬,正是大四学生过了答辩,准备毕业离校的时段。苏澜大学附近的各大餐厅酒吧里处处充斥离别前忧伤难舍的气氛。  冥夜之约里也不例外。  顾飞粗粗一看,就发现有十来个厢座的兄弟姐妹在喝闷酒。不少女孩更是伏在桌子上肩头耸动,低声哭泣。男孩们则是大声喊着:“服务员,再来箱盈灵酿!”  盈灵,和苏澜一样,同样是个郡名。它地处云垂帝国的中部,紧靠着帝都星纪城,通常也被称为盈灵平原。  那儿地势广茂,一马平川,盛产粮食,是云垂帝国最大的粮仓。  至于盈灵酿则是盈灵郡出产的一系列粮食酒,度数有高有低。通常常人说的盈灵酿都是度数很低的麦酒。这种酒即使酒量一般,灌上两三瓶也没多大问题,正是酒国英雄们呈威风的好道具。而最烈的盈灵酿叫醉生梦死。这种酒作为贡酒,扬名整个夏大陆,但常人难得一见。  酒水自有服务员递送。汐风这个老板很会作生意,此时亲自上阵。他正逐一给自己的顾客们送上酒吧那些还没成熟的碧血珊瑚,再说些安慰关切的话。  这些顾客在毕业后往往各奔东西,九成九不会再踏足这个小小的酒吧,但汐风并不在意。所以收到礼物的顾客们都很惊讶,也很感动。  没成熟的碧血珊瑚一点儿也不红,反而很青,更很涩。如同酒吧里那些即将分离人们的心情。  接过珊瑚的顾客们道了谢,有的静静地看着那株植物,有的甚至刺穿手指,把血滴在珊瑚上,试图让它成熟起来。  台上的驻唱女孩深情款款,也在应景地在唱着那首汐语民遥《青珊瑚》。  青珊瑚,  珊瑚青,  潮氏抚笛,汐海过,  花海沉船,何处停。  ……  这首歌谣讲述是碧血珊瑚作为汐语定情信物的来由,同时也是潮汐两族主宰汐语郡的根本。很显然那是个悲伤的故事,一如歌谣里婉转低吟的旋律。  当然,在座恐怕除了顾飞,没人不知道这首民谣唱得是什么。不少人更是听着听着一杯一杯灌着自己,不多时便已头昏目眩,泪流满面地坐在那里。  这种情况下,无论喧嚣还是拍案已经算是很安静的了。  此时虽然还没到八点,但既然已经出来,勤劳成习惯的顾飞也就没有调头回去继续休息。他麻利地在酒吧中穿梭着,认真地干起活儿来。  很快汐风就遇上他。  “小飞啊,你还有多久毕业?”汐风问。  作为老板,观察手下的员工几乎是种本能。几个月来顾飞的一举一动他都记在心里,对这种任劳任怨的员工,他可是很满意。  “……”顾飞无语。  酒吧的职员并不多,应聘时这些基本情况老板肯定要了解。现在汐风问这样的话,真不知让顾飞该说他贵人多忘事还是什么滴。  “老板,我才大一。距离毕业还远得很。”顾飞回答。  “呵呵……”汐风显然记得这事,只是拿它来搭话,他继续说:“你在苏大,是主修作曲吧?”  “老板好记性。我主修作曲,辅修导演。”顾飞也不能免俗,小小地拍了汐风个马屁。  “双修……”汐风没理会顾飞的小小马屁,自顾自地说着话,“记得修好作曲啊。”  “怎么?”顾飞惊讶。  “苏澜是座海滨大城,富甲天下,梦里水乡的美名更是闻名大陆。这里是云垂的经济中心。聚集了全大陆的商人和艺术家。各种文化交汇,一切都是那么的灿烂繁荣。  你们苏澜大学是这座城市乃至整个云垂都数一数二的大学。虽说苏大最出色的专业是航海造船。但艺术系也出类拔萃。在帝国各大院校的艺术系里不敢说第一,但至少能排进前三。”  “有这么出色的学习条件。你,要记得加油啊。”汐风沉重地拍着顾飞的肩膀,在对方莫名其妙的脸色中他指了指准备下台的驻唱,神情失落。  “你看。年年有人毕业,年年都唱青珊瑚珊瑚青……这怎么得了?”  “这首歌,难道还要再折磨我潮汐两族一千年?”汐风喃喃自语。  “老板,这确实是首千古绝唱。”顾飞没听见老板的细语。他一边飞快收拾着顾客们遗留的杯瓶筷碟,一边回答汐风的问题,“想写那样一首同样质量和意义的千古绝唱,并不容易。”  汐风点头。他也是歌手,甚至还创作过几首歌,何尝不知道这事的登天难度。  “传唱千年……我的心也没那么大。只是想有几首歌,只能在毕业时期传唱就足够了。”汐风说。  顾飞手一停,他想了想直起腰,说道:“老板,这个我倒是能作到。”
  轻易肯定或否定一个人,无疑是很愚蠢的。  听了顾飞的话,汐风来了兴趣。  他之前截住顾飞,纯粹是因为顾飞认真刻苦的工作态度,有意提拔下。那知会瞎猫碰上死老鼠,几句话聊下来,似乎发现了个人才。  汐风伸出手,随意地把弄着一只空酒瓶,说道:“这么说你已经写有歌了?来几句副歌听听!”  副歌是个专有名词,和主歌相对应。虽然和现实的职位一样歌词也分主副,但歌曲中这一主一副的作用恰恰与现实职位上的主副手相反。  通俗地说,就是副歌更重要也更好听。  什么是副歌呢?  举个例子,一个普通人粗略地听首新歌,九成只能记得其中某一段甚至某一句。那这段轻易记得或者哼唱的地方基本上就是副歌了,通常也是全歌精华所在。  副歌啊!  “也好。”顾飞应了声。他放下手里的活,清了下嗓子,开始清唱。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作了嫁衣……”  几句歌词很快结束,只见汐风猛地站起来,激动得差点没把手里把玩的酒瓶给砸了出去,盯着顾飞的两只眼睛如准备噬人的饿狮一般,灼灼地散发着光芒。  “好歌!”他不由逼近一步,紧张地问道:“歌名叫什么?”  “同桌的你。”顾飞声音淡淡,对老板的反应一点也不惊讶。  “同桌的你?”汐风低头念叨了几下这歌名,又赶紧抬头盯着顾飞,迫切地问道:“这歌,词全了吗?不,曲全了吗?”  “全的。”顾飞点头。  “是嘛,太好了。”汐风两眼放光,一把把顾飞拉到一边,狗腿般伸手拍了拍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迹,说道:“小飞啊,以后这服务生的工作你就不用作了。”  “不是吧,老板。”顾飞哭笑不得,他试探着问:“不作服务生,难道你让我上台唱歌?”  “怎么,不喜欢唱歌?”汐风问。很快他就自嘲摇了摇头,不喜欢歌的人又怎么会主修作曲。  “这倒不是。”顾飞回答,他迟疑了下吞吞吐吐地开口:“我只是担心……”  “担心!?你怕什么?怕唱得难听?”没等顾飞说完,汐风劈头就把话题夺了过去,他劝慰着说,“虽然刚才才听你唱了几句,但这就足够了。放心吧,你的嗓子很好,很适合唱歌。”  “不是这个意思。”顾飞缓了缓,还是决定说真话,“怎么说呢。我出来兼职,主要是为了钱。并不是为了体验生活。”  这是嫌钱少的意思?  事实上顾飞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想借此涨工资。  冥夜之约或者说苏澜大学附近绝大多数的怀旧酒吧里,酒吧的风格决定了驻唱歌手只是个锦上添花的存在。有它自然最好,但没它也不是不行。  拿眼前来说,绝大多数来逛冥夜之约的学生,目标并不是妹子,也不是吃喝,更不是听台上的歌手在哼些什么,而仅仅是需要这样一个有氛围的地方,可以坐下来舒心地聚会聊天。  这就可以看得出冥夜之约里驻唱歌手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个收拾桌子的服务生。  说白了,这冥夜之约酒吧不是dj夜场,它更像个咖啡厅。驻唱等同于背景音乐。可有可无。有就让驻唱去唱上几下,没有就直接开音响,对酒吧的氛围基本上没影响。  一个人的价值决定薪水。顾飞是喜欢唱歌不假,但在此之前得让兄妹俩好好活着。  “就为了点钱?不至于!”汐风人本就比顾飞要矮上一些。此时一看他殷勤的模样,赫然让人觉得这老板比服务生矮上一大截。  “这双手用来收拾桌子简直暴殄天物。”汐风指着顾飞的手,脸上哪还有之前颓废的模样,整个人都在痛心疾首,他说,“它们应该用在专心画谱上才是。”  “老板你说笑了。”顾飞笑得很勉强,他指了指空落落的舞台,说:“对我来说很至于。画谱又不能填饱肚子。我还是继续收拾桌子吧。”  “得,算我怕了你了。收拾桌子的事随便找个人就能作。能作词作曲的去哪找?”汐风拍着桌子,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是要折我寿啊。”  “不就工资啊?”老板大手一挥,“从今天起,你工作时间不变,但只需要唱歌就行,时薪翻倍,行了吧?”  “啊?”顾飞吃了一惊,只不过汐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办法娇情地拒绝,只有指了指舞台的进出口,换个话题说道:“柳姐会有意见的。”  顾飞口中的柳姐全名叫柳飞絮,是这酒吧除去汐风外唯一的驻唱。她同样是苏澜大学艺术系的学生,不过比顾飞高了一届。因为工作不同而且忙碌,两人并没有过交流。顾飞就知道个名字,甚至连对方长得什么样也没有印象。  “她?她会有什么意见?”见顾飞应了下来,汐风舒了口气,他摇头,笑着解释:“她啊,就是你刚才所说出来体验生活的那种人。只要有人认真听她唱歌,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工资,给她还不一定要。”  听了汐风的话,顾飞脑海里羊咩咩第一时间蹦了出来。那也是个喜欢就好谈钱庸俗的主。  “没事了吧?没事就赶紧上去唱《同桌的你》,我的耳朵早已经饥饿难奈了。”汐风说。  “那好吧。我马上去准备。”顾飞摆摆手,径直进了酒吧后面的休息室。  地位决定待遇。驻唱没落,是以柳飞絮也没有特别的休息室。刚下台不久的她只能呆在女服务员的休息室,正个喜欢划水偷懒的女生有一答没一答地聊着话。  两人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是故见到对方在偷懒,虽然反感,柳飞絮也不好说什么。  就在这时,隔壁铮铮传来几声弦响。柳飞絮心一动,抬脚走到虚掩的门边,往男休息室一看,果然有个服务生在试弦。  一看不是老板,柳飞絮顿时没了兴趣,转身就准备离开,无意间眼角的余光掠过,又让她停下身子。  挂着老板的吉他,顾飞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正站在门口的女孩。  大厅里激光忽明忽暗,红橙黄绿蓝靛紫地来回飞舞,顾飞看不清女孩的脸,但认得那身衣裳。他微微躬身,说道:“学姐好。”  “你也好。”听到顾飞的称呼,柳飞絮也不意外。她侧了侧身子,边让开道路边问:“你,这要是上台唱歌?”  “嗯。”顾飞点头,笑着说:“我先上台,一会儿再聊。”  柳飞絮并不认识顾飞,想了想反正无聊,她就朝大厅走去。  上了台的顾飞试了下麦克风的音,很快心里有了底。  他在这干了几个月,知道酒吧的音响很好,只是因为酒吧格调的原因,音量一直被人为调得很低。  顾飞毫不在意,他不是要喊麦,声音大点小点并没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顾飞往台下一看。哟,起码还是有三个听众的。  一个自然是他老板。此时的汐风正歪歪斜斜坐在吧台边上,端着杯刚调好的酒在慢慢尝着。见到顾飞望过来便举杯示了示意。  酒保小猪正忙里偷闲对着台上挤眉弄眼。他也是随着老板的目光才发现舞台上多了个顾飞,就凑过来问:“老板,小飞他这是要唱歌呢?还是卖萌呢?”  汐风还没回话,吧台又多了个妹子。  柳飞絮坐了过来,手指轻轻敲了敲吧台,说道:“小猪,随便给我来瓶饮料。”  酒保递了果汁过去,才发现是柳飞絮。他一脸的惊讶,伸手捅了捅一边的老板。  汐风回头一看,看见柳飞絮也是惊讶不已,笑着说道:“居然是飞絮,稀客稀客,怎么出来凑热闹?”  柳飞絮虽然在这酒吧唱歌,但很少出大厅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唱完歌就回休息室休息,然后默默等着下一次出场。  听到老板问话,柳飞絮没说话,只是嫣然一笑,伸手指指已经开唱的顾飞,示意听歌为先。
  台上的顾飞抱着吉他自弹自唱。  当泛着淡淡忧伤的弦声响起,吧台的三位听众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顾飞微微闭上双眼,缓缓开唱: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老师们都已想不起  猜不出问题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  才想起同桌的你……”  酒保小猪手里的红酒一滑,差点就当着老板的面给砸了。  早已毕业多年的他才听了几句,觉得鼻子有些塞。刹那间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赶紧低头在吧台内四处寻找。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看了你的日记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很快,汐风念叨了半天的副歌响起。他一下子站起来,脸色没有之前的激动,反而有种难以抑制的伤痛,像有把刀在心里轻轻的割着。  第一次听的酒保听到这里,低着头直接就上了洗手间。  “叭叭叭……”  伤感的歌声飘过,柳飞絮眼红红的,毫不犹豫鼓掌。  酒吧装修得很好,回声不大。台上惆怅惘然的歌声与酒吧里微熏的气氛相得应彰,无形让人觉得心塞。或许是因为酒吧今天的气氛一直如此,即使柳飞絮掌声响起,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唯一听到掌声的是台上的顾飞,他的歌不停,睁开眼睛看了吧台一眼,微微弯了弯腰以示感谢。  “你从前总是很小心  问我借半块橡皮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  喜欢跟我在一起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各奔东西  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  谁把它丢在风里”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这歌词你妹的……”汐风抹了把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沉着张脸,伸手把吧台左边的今日推荐的荧光板拿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把上面的酒水名字去擦去,重新写上:  “今日推荐  同桌的你  星期一三五七晚八点到十二点限量供应  限量每天三份”  写完他顺手挂了回去,打开开关,今日推荐的广告牌就亮晶晶地闪烁起来,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副歌再次响起的时候,汐风也站直了身子,“叭叭叭”地红着眼大力鼓掌。嘴里还不住在喊着好好好。  这动静总算惊动了一些邻近的顾客。不少人纷纷朝吧台处看了过来,见是个老男人在为台上面自弹自唱的歌手叫好,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又纷纷回过头继续刚才自己的故事。  顾飞见状毫不意外。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当众唱歌。在来酒吧作兼职前,他就曾经跑到不少地方摆摊卖唱。但是这个快节奏的社会,没有丝毫名气的人想凭歌声留住行人的脚步,是一件极其奢望的事。  眼下居然有三个听众,已经让他很感动了。  唱完歌的顾飞没有回去休息,抱着吉他直接从台上跳下,走到吧台神色复杂的两人面前。  “唱得还行吧?”顾飞呵呵地问,那毫不掩饰的模样有些恬不知耻的味道。  “唱得很感人。”柳飞絮轻轻鼓掌,指着旁边的今日推荐小牌问道:“这歌就是同桌的你了吧?写得真好。”  虽然才大二,歌词暂时和她不应景,但柳飞絮也有过毕业时惆怅不舍的经历,那会不明白这首歌的威力。  顾飞望着今日推荐上的信息,哭笑不得。  那里通常都是推荐酒保千辛万苦才调试出来的新品和一些深受顾客喜欢的旧品,大多是一家酒吧用来吸引顾客最重要的地方。  如今写上的居然是他的歌,真让顾飞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柳飞絮没想那么多,她迟疑了下,问道:“这是谁写的歌?”  作为个喜欢唱歌,想在唱歌道路上发展的人,柳飞絮自是明白能遇到一首好歌有多难,又有多幸运。  顾飞狡猾地笑着,说道:“怎么,学姐你觉得不是我写的?”  柳飞絮惊愕地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虽然顾飞身材高大,但一看面容就显然年纪还很轻。而歌中那些令人伤感的语句,比如“谁把你长发盘起、谁给你了嫁衣”等等很显然不是他这个年纪所能经历过的。  但是没经历过不代表写不出来,就如写武侠小说的不代表作者会武功。  柳飞絮也是想到这里,才没有提出疑问。  最终,女孩嫣然一笑,真诚地祝贺道:“学弟唱得好,写得更好。我是自认不如。”  “呵呵……”顾飞谦虚地应下了。  两人说完,酒保小猪正好从洗手间回来。他东张西望的不想接触顾飞的目光,只是笑着调侃:“小飞,你这是要转行了?”  “得转!必须得转!一定得转!”一边的老板迫不及待地出声,汐风的语气里滿是痛惜,“如果我早知道小飞有这才华,哪能让他去当服务生?”  说完,他似乎担心自己会忘记一样,看着顾飞又重重加了一句:“一定得转!给我专心唱歌去。”  旁边的三员工诧异地望着汐风。  别人或许不清楚,他们三个难道还不清楚?  在这酒吧里,虽然老板自己都是驻唱,但实际上驻唱歌手并不受重视。眼下老板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是要改变过去的看法?  没待三人理清想法,汐风又说话了。  “小飞,这同桌的你,伴奏录好了吗?”  “没有。”顾飞摇头。他没时间也没钱去录歌。  “那乐谱总有吧?”汐风又问。  “这个……”顾飞尴尬。乐谱是歌曲的基本,也是作曲最困难和复杂的一部分,“这个没带在身上。”他说。  汐风理解地点头。  对一首歌来说,歌词再长,不过几十行,身为作词者记下来并不困难。但要记完整的乐谱就很困难了。  “现在能画出来吗?”汐风成了个急性子。他看看时间——不过才八点多——就对顾飞说:“要是你今晚能画好谱,我立马去找专业人士配器作成伴奏。”  “不是吧,老板!”顾飞还没有开口,一边的酒保小猪目瞪口呆了。  他认识汐风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个颓废的男人心情这么急迫过。记得以前酒吧开张不久,有混混来收保护费要砸场子。他也是爱理不理,一副爱砸不砸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个……”顾飞原本想推辞。只是看酒保吃惊的样子后,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改变了心思,说道:“画是能画出来,但要花点时间。”  “这是自然。去吧。”汐风挥挥手,示意顾飞去后面专心谱曲。  “等等!”没待顾飞走几步,汐风又喊住了他,指着楼上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说道:“以后我的办公室就是你的休息室。呃,我会尽快专门清个地方给你作休息室的。”  “啊……”顾飞哑然,他说:“这用得着吗?”  汐风没有理会,“还有飞絮你……”  汐风朝一旁沉默寡言的柳飞絮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你也一样。以后下台休息就去我办公室。好好养着嗓子。”  “谢谢老板。”柳飞絮没想到自己也能爱乌及屋,脸红了红,赶紧道谢。  一男一女就在酒保羡慕的目光中上了楼,进了汐风低调奢华的办公室。  “你好。”柳飞絮挽手倾身,行了个淑女礼,正式介绍自己:“我叫柳飞絮,苏大艺术系大二,主修声乐。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顾飞还不大习惯云垂的礼节,原本是准备握手的,连忙变成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多礼,说道:“我是顾飞,艺术系大一,主修作曲。”  两人寒喧了几句,顾飞就坐到沙发上,写起谱来。
  坐在顾飞的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笔不停地画着谱,柳飞絮神情恍惚。  她在这个酒吧作驻唱的时间已经不短。  从最开始宁可不要薪水也要磨着老板留下自己,直到现在整个酒吧都已习惯有她这么一个人。  每当没有课的时候,她几乎都会来到这酒吧里,默默上台,默默唱歌。  只是因为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只好外面流行什么她就翻唱什么。幸运时能赢得几声掌声,但更多的时候她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唱完一首歌,台下面连眼神都没漂过来一个。  那种寂寞吞心蚀骨。  已经很多很多次,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青春靓丽的同学拖着她要去逛街,她迟疑过。那些抱着鲜花弹着吉他的男生热情似火邀她去约会,她心动过。只是到最后她还是谢绝了。一个人孤单地出了校门,一次又一次踏进了这冥夜之约,登上了这个无人喝彩的舞台。  我只是喜欢唱歌,即使没人欣赏,我还是喜欢唱歌。  柳飞絮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喊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飞终于搁下笔。  终于完成了!  他吐了口气,愉快地甩着手,释放紧绷的神经。半响他拿起刚完成的谱子准备察看。  “我帮你看看?”一边有声音传来。  顾飞一怔,这才发现旁边还坐着个大美女。  一袭素白的丝绸长裙,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加上一张桃花般白皙的脸庞。  汐风的办公室不是下面酒吧的大厅,这里光线充足。只是看清柳飞絮的模样后,顾飞顿时觉得这光线太亮,甚至有点灼目。  “……”  见顾飞没有把曲谱递过来的意思,柳飞絮有点儿难堪。沉默了会儿后她悚然一惊,赶紧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作为艺术系的学生,实际上在听顾飞自弹自唱时,柳飞絮在心里就能逆向写出不少谱来。只要让她再看几眼开头、过渡和结尾,完整的曲谱差不多就能被她给“复印”出来。  然而现在这首《同桌的你》还没有注册版权,要是出点问题,两人都很难说得清是非。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柳飞絮也是刚刚想到这点,才赶紧道歉。  这时的顾飞也回了神,他可没那么多阴暗的心思,连忙站起来把乐谱递过去。  “给!”  顾飞笑得很真诚,说道:“有什么唐突的。学姐你说笑了。”  他解释道:“刚才我只是被你闪了下眼,所以没回过神……”  “被我闪了下眼?什么意思?”柳飞絮听得莫名其妙。  看着递过来的曲谱,她迟疑了下,待看清顾飞眼睛的真诚,没半点勉强意思,柳飞絮才把接把曲谱接了过来。  托着这张轻飘飘的纸,那看向顾飞的眼眸里慢慢多了几份温柔。  “什么叫眼,说啊。”女孩继续问道。  “夸你长得漂亮呢。”顾飞没有办法,只好再解释。  “哼……敷衍。”柳飞絮哼了声,很不满意顾飞的解释,只是两人还大不熟,这种话题不好继续聊下去。  半响过去,柳飞絮神色复杂地放下乐谱,她看着顾飞,没头没脑地问道:“顾飞,你的专业课难修吗?”  顾飞闻言,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女孩,好大会才回答:“还好。反正我觉得不难。你问这作什么?”  “我想……跟你辅修作曲。”柳飞絮吞吞吐吐地回话,她说:“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的。技多不压身嘛。”顾飞虽然不明白女孩的意思,但也没反对。他想了想,继续说:“只是现在都快暑假了,双学位的申请通道早关了吧。”  “没关我也不去申请。双学位太可怕。我恐怕应付不来。”柳飞絮摇着头说:“我只是想旁听下你们的专业课。”  “那还不简单?直接就去听啊。”顾飞疑惑地睁大了眼睛,他说:“大学课堂里多几个人或者少几个人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旁听而已,用不着经过谁的同意吧。”  “也是……”柳飞絮边掏出手机边说:“那你手机是多少?”  “啊?”顾飞啊了声,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  他现在很是怀疑,这妹子从眼前的乐谱扯到遥远的专业课,只是想要自己的手机号。  事实上,这种曲线救国的事顾飞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啊什么?”柳飞絮皱着眉头,对顾飞的反应很是不解。  顾飞苦笑,报上自己的号码:“我的手机现在在我妹妹手里。陌生人打过去她不一定会接。一会儿我回去后再存你号吧。”  “嗯,好的。”  “那你忙,我先拿这个给老板。”说完,顾飞拿起桌子上的乐谱,匆忙出门找汐风去了。  作为一个颓废的男人,汐风几乎天天都泡在自己酒吧里不出门。所以楼上有他的办公室,楼下也有他的专属位。  顾飞很快找到了他。  接过乐谱的汐风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说道:“时间还早,我马上找人作伴奏去。是了,这首歌注册了吗?”  “还没有。”顾飞摇头,他不当回事,说道:“明天再注册吧。”  “不行!现在去。以后你无论什么时候写出歌,都尽量第一时间进行版权注册。”汐风脸上少有的严肃,他指着自己的办公室:“网上注册版权很简单,去吧!我办公室就有电脑,开机密码是1到6。”  “好吧。”难道老板认真,顾飞只有执行。  “老板。”顾飞翘着拇指,边走边调侃汐风:“你的密码真给力。信用卡支付密码是不是也是这个?”  不待汐风反应过来,顾飞三步两步窜到二楼,直接推门。  进了办公室,顾飞一抬头,直接就呆住了。  柳飞絮还没走。她坐在桌子前,正拿着铅笔丝丝地在纸上写着什么。满头长发如瀑布般泻下来,配上那精雕玉琢的脸庞,画面唯美得令人窒息。  听到开门声,柳飞絮抬眼看了看,正好见到顾飞站在门口半天不动弹。她停下笔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  顾飞这才惊醒,咳了两声把心里那股惊艳压下去。他说:“哦,没事!只是老板让我用他电脑注册歌曲版权。”  “呃。”柳飞絮理解地点头。看到顾飞坐到老板椅上开了电脑,手里的笔很快写不动了。  “我想看看。”她拉着椅子坐到电脑边上,解释道:“我还没见过版权注册呢。”  “想看就看啊。”顾飞毫不在意,麻利地用搜索引擎找到云垂帝国文化著作版权官网。  注册没什么好说的,跟申请个玄鲸号差不多。不同的是玄鲸号的申请资料可以乱七八糟地填,而版权非得标上著作人的真实身份罢了。  很快,官网上显示申请成功。  顾飞挪动鼠标,准备关掉页面,却让一脸激动的柳飞絮拦住了。  “等等。我再看会儿。”女孩说,语气里带着祈求。  “这有什么好看的。”顾飞不明白。  “知道顾大才子你才华横溢。”柳飞絮很是吃味,指着页面上《同桌的你》后面的作曲、作词及演唱人,语气酸溜溜地说道。  “你随手就能写出这样的歌,所以半点也不知道珍惜。一注册好就像扔团垃圾似的赶紧关掉页面……可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一天呢。还不能让我多看两眼?”  “呃……你学声乐的,唱好歌就行了。干嘛非要自己写歌?这不专业啊。”顾飞说,“更何况歌星可要比作词作曲人出名多了。”  “我喜欢唱歌。可是不自己写,哪来的歌给我唱?难道要我一直翻唱其他人的歌吗?”柳飞絮说着说着,眼都有些发红。  “这个……”顾飞哑口无言,他没想过这戛事。  见女孩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抽出张纸巾递过去。忽然间他恍然大悟,连忙问道:“这就是你想旁听我们专业课的原因?”  “那你以为我干嘛没事去多修门课?”柳飞絮反问。  “呵呵……”顾飞只有干笑,觉得脸都在发烫。
  顾飞回到家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  凌晨零点才下班的他不可能走上几公里回去吵醒自己妹妹。既然冥夜之约就在苏澜大学旁边,他当然就近在学校宿舍住下。  提着早餐打开家门,顾飞就看见屋里正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的顾莹。  见到彼此平安无恙,两人都大松了口气。  “哥哥,你总算回来了。”顾莹在餐桌边坐下来,眼巴巴地盯着顾飞手里的早餐,似乎咽了口口水,她说:“我饿!”  “来了。”  顾飞急走两步,把手里的早餐一一放到桌子上,看着拿起豆浆就吸的妹妹,说道:“慢慢吃,没人跟你抢,不够我再去买。”  顾莹点头,反问道:“哥哥你不吃吗?”  “你吃吧。”顾飞摇摇头说道:“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吃饱了。”  顾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顾飞:“昨晚上有人打电话给你,我看是个陌生号就没接。”  “作得对!”虽然已经说了几十次,但顾飞还是满脸郑重地再作一次告诫:“只要是哥没存储过的号码,你一律不准接。打来就直接挂断!记得吗?”  这种要求很无理甚至有些专横,但顾莹没有异议。  她点头换了个顾飞关心的话题:“哥哥,昨天晚上下载的那些歌我都会唱了,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曾经听过。”  顾飞一窒,他看到顾莹眼中的懊恼,脸上的笑容不变。  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长发,安慰道:“没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哥不怪你,这些都是小事。”  刚用过早餐,因为中午要去羊咩咩家作客,兄妹俩趁着时间还早,下了楼赶去市场买菜。  “哥哥,”一路走着,顾莹忽然出声问:“你一直告诉我这是小事,那也是小事,到底什么才是大事?”  顾飞闻言直发怔。  小姑娘的问题太深刻,别说他了恐怕就连最有学问的哲学家都答不出来。  长兄如父。迎着小妹期盼的目光,顾飞笑着给了个答案。  “事情的大小因人而异,同样的事情,有人觉得它很重要,但也有人觉得它无关紧要。对哥哥来说我心中的大事就是让你快快乐乐地长大。”  顾莹半懂不懂地点头。  “小莹,那你作什么时觉得最开心快乐?”顾飞好奇地反问。  顾莹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回答:“吃饭!”  吃饭?  顾飞让这答案气得打了个踉跄,左脚差点儿踢到右脚。他深吸了几口气,蹲下来温柔着问:“除了吃饭睡觉呢?”  “哥哥,”顾莹皱着淡淡的秀眉,摇着头说道:“我不喜欢睡觉!”  “你会不喜欢睡觉?”顾飞让气乐了。他哈哈地笑着,无可奈何地捏了捏顾莹那精致的小琼鼻。  顾飞已经不止一次收到顾莹班主任的消息提醒,说他妹妹上课时睡起觉来简直无法无天。  听了顾莹的话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下去:“我看不止吃饭,分明吃饭睡觉打豆豆全给你占了。”  顾莹从来不辨解自己,听到陌生的名词就换话题:“打豆豆是什么?”  顾飞一窒,差点没让口水呛着。  “打豆豆啊。就唐菲儿那广告。什么什么洗面奶,消除豆豆快速干净。”顾飞指着唐菲儿随处可见广告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哦。”看着四面八方广告牌里光鲜靓丽的唐菲儿,顾莹眼睛闪过光亮,她拉了拉顾飞的袖子,说道:“哥哥,我想起来了我还喜欢唱歌。”  说完,她就哼唱起唐菲儿那首名满天下的《花满天》来。  “这歌写得不是很好。”顾飞站起来笑道:“既然你喜欢唱歌,那哥给你重新写首没人唱过的歌,让你自己唱。怎么样?”  “没人唱过的歌?”顾莹还不懂原创歌曲的意义,担忧的神情直接挂在小脸上。她问:“有《花满天》好听吗?”  “当然有了,绝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顾飞拍着胸脯给自己小妹保证:“以后别人听到这首歌都会想起你,就和听到《花满天》时想起唐菲儿一样。感觉不坏吧?”  “放心吧,你是哥的宝贝妹妹。我不会让你去唱那些难听的歌的。”  “听起来挺不错,那歌叫什么名字?”顾莹高兴地问。  “呃……”顾飞沉吟。  他也是一时起兴,之前并没想过为顾莹写歌。毕竟她才十二岁,正处于变声期,过早开嗓不是好事。  只是既然说出了口,顾飞当然不会把话收回,只好四处张望捕捉灵感。  很快他就想起了一首歌,笑道:“花草鸟树,很多时候都列在一起。既然唐菲儿唱满天的花,那哥哥写首遍地的草吧。”  “所以,歌名叫小草。”  “小草?”念叨着歌名,顾莹很快变得闷闷不乐。  她虽然忘性大,但智力正常,十分清楚花和草两者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很明显,小草拍马也是赶不上花朵的。  “花是很漂亮,但小草也不差啊。”  顾飞怎会看不出小妹的抗拒,只好指着广告上的唐菲儿解释:“她就像那些漂亮的花儿一样,已经长大到可以盛放吐蕊。不过风雨一来,除非搬进屋子放着,否则容易香消玉陨。  而小莹你虽然还小,如这些脆弱的小草。但是你会努力长大,迟早能开出最美丽的花朵。更重要是即使风雨来了,也不用怕。谁都见过落花,但有谁见过被风雨催毁的小草?”  顾飞似是而非的的话骗大人有点难度,要瞒过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那就足够了。果然,顾莹脸色好了许多。  “一会儿回家我把曲谱写出来给你,多多练习。”顾飞指着公路隔离带里葱葱郁郁的草丛,豪气万千地说道:“迟早有一天,我的妹妹你的名字,一定会像这些小草一样传遍天下。”  顾莹听着,也是豪气顿生,重重地点了点头。  心中有了事,兄妹俩不再拖拉,飞快地完成采购,不多久就回了家。  刚到家的顾飞刚放好东西,就被迫不及待的顾莹拉着坐到桌子边上,眼巴巴让他开始写歌。  和昨晚一样,顾飞先写词,再谱曲,最后补上开头过渡和结尾。整个过程几乎一气呵成。这速度和效率,绝对能让其他任何一个音乐人泪流满面。  作好整首歌的顾飞把乐谱往顾莹手里一放,就去收拾屋子。  顾莹认识五线谱,即使没有顾飞,她也能轻松把歌唱出来,很快小小的屋子里就响起女孩清脆的歌声。  大风起,  把头摇一摇  风停了  又挺直腰  大雨来  弯着背让雨浇  雨停了  抬起头站直脚  不怕风不怕雨  立志要长高  小草实在是并不小  顾飞边收拾边听,不时伸出头来提醒顾莹唱到某些地方需要注意些什么。  没过多久,顾飞担心妹妹的嗓子,示意顾莹停下,问道:“小莹,感觉怎么样?”  “歌很好唱也好很听,还有股令人振奋的力量。”说到这,顾莹满脸的惋惜:“可惜没有伴奏。要不我想能更好听。”  “呵呵,录制伴奏要花不少的钱。哥暂时拿不出来。”顾飞也不隐藏,他说:“不过等有钱了,哥第一时间帮你把整首歌录好,好让更多人听到你的歌声。”  “嗯!”顾莹眼带憧憬,高兴地点头,似乎看到那天的到来。  “现在还有一件事。”顾飞拿回小草的乐谱,对着顾莹神秘一笑,“小莹,你猜猜是什么?”  顾莹茫然地摇摇头,说:“猜不到。”  “看好了!”顾飞也不吊人胃口,拿起笔在乐谱上刷刷刷郑重地写上一行字。  顾莹好奇伸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小草  作词:顾飞;作曲:顾飞;演唱:顾莹  “好了。记得把谱子收好。走吧,现在我们去羊咩咩家。”
  羊咩咩租住的地方叫苏澜花园,是个别墅区。  说起这地方,苏澜城里知道的人还真不少。比起名字,更为人知是这地方的两个特点。  一是远,二是贵。  那里远。不仅距离和兴小区很远,距离苏澜大学更远。换句话说,那地方就不在苏澜市区。  那里贵。贵到公交公司都不好意思在附近设条公交线。以免公交车浪费汽油。  无可奈何的顾飞只得奢侈地招了台出租车,心里对邹洋埋怨不已。  邹洋听不到顾飞心里的埋怨,要是听到恐怕心里也是委屈。  当初家里出事,顾飞把顾莹从遥远的家乡——星落郡——接到苏澜来时。邹洋就谋划着找座房子,给这位顾邹两家人自小到大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住。  邹洋本意是好的。他找了家中介公司,拿着信用卡的大手一拍,豪气万千地要求找个房子。  要够大够好,租金不是问题。  这是他的原话。  原本邹洋想直接给顾莹买套房的,但被顾飞阻止了。  自小到大,比邻而居的邹家一直把顾飞兄妹当亲生孩子看待。邹洋疼爱顾莹的心思不比其他人少,送她套房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顾飞拒绝了。毕竟他才是顾莹真正的亲人。他固执地想自己照顾妹妹,邹洋也是无可奈何,退而求之租个房子。  中介公司职员们的眼睛多毒。上下一扫邹洋的身家,立即泛活了心思。  这样的富二代不坑他坑谁?这样的水鱼不摸他摸谁?  很快相应的房子找到。邹洋看看房子的照片和介绍,爽快地签了三年的租房合同,然后……没有然后了。  他和顾飞两人拿着租房合同辗转反侧找到了地方,当场吐了口血。  那里确实是够大也够好,唯一的缺点是太远。  苏澜花园名字起得名副其实,不愧是花园,只是这“园”大了点。  那里虽说还是苏澜市管辖的范围,但实际上任凭你怎样登上高楼,望断天涯路,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得见苏澜市区的一丝容颜。  顾飞没有给邹洋面子,当场就拒绝了入住。  自己千里迢迢把小妹接到身边,不是让她来隐居的,住在这荒芜人烟的别墅区算怎什么回事?  于是顾飞回到城里重新找到了个小窝,就是现在的和兴小区c213。  年少吃亏的邹洋看着房子也是郁闷不已。官N代兼富N代的脾气当场就上来了。一个电话打出去,那家中介公司当天就被砸个稀巴烂。  糊里糊涂惨遭横祸的小中介只好重新装修,结果刚装好还没开业,又被邹家大少砸成了废墟。如此反复三次后,中介公司终于接上了头,审时度势后乖乖给邹家大少道歉陪罪。  房子您住好,租金一分不少还给您。或者再给您找个房子?  那中介公司负责人卑躬曲膝地说出这番话时,牙都碎了几颗。  邹洋拒绝了,此事到此为止。  很快,一个喜闻乐见的“富二代嚣张跋扈,肆意打砸小企业”的帖子消消流传在互联网上。当然,这个富二代的名字被隐去了。  花了两个小时,兄妹俩好不容易才从和兴小区赶到苏澜花园。  望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再看看周围密不透风的山林,顾莹皱着眉头问道:“哥,这个羊咩咩为什么住那么远?”  顾飞哈哈大笑,指了指旁边的别墅,狡诈地说道:“你想知道啊?一会儿自己问他。他准会告诉你原因的。”  顾飞有别墅的钥匙,随手开了门,径直带着顾莹进了门。  走过个巨大的花园,才进了客厅,顾飞问迎上来的佣人,“李姨,邹洋他人呢?”  李姨名叫李蓉,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她认得顾飞两兄妹,恭敬地行礼后才指着二楼说:“少爷在房间呢。要我去叫他下来吗?”  顾飞摆手拒绝了:“不用了。你去忙,我自己去找他。”  李蓉知道这两兄妹实际上也算半个主子,听了顾飞的话也不在意,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来到邹洋的房间门口,顾飞砰砰砰地拍着房门,喊道:“羊咩咩,太阳要下山了。起来没有?”  “喊个毛线喊。”半响房门开了,一张睡意朦胧的俊脸伸出来,骂道:“还没十二点,吵醒我作什么?”  说完,邹洋的视线落下,看到了顾飞屁股后面女孩。他边打着哈欠边说:“哟,小跟屁虫也来了。”  “小跟屁虫……”顾莹扯了扯顾飞的手问,“哥哥,他在说我吗?”  顾飞还没回话,清醒过来的邹洋赶紧摇头抢着说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在说你。羊哥哥怎么会这样说你呢。”  “来来,让我看看我们的小公主。”邹洋蹲下来,伸出手习惯性想捏捏顾莹那晶莹剔透的小脸。  顾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的躲开了邹洋袭击的双手。  “……”邹洋举着的手僵在那里,一脸的受伤,他问道:“还没记得我吗?”  在顾家出事之前,别说捏捏小脸了,邹洋就是把顾莹抓过来,可劲地捉弄。小姑娘也是咯咯直笑,那会像现在一样生分。  “记得有你这个人的。”顾莹说。  “是嘛?”邹洋眼前一亮。  “是的。”顾莹抬头看了眼顾飞,继续说下去:“只是没印象。”  记得,但没印象。  邹洋的脸一下跨了下去,他恨恨地问顾飞:“这怎么回事?小莹的记忆力还是没点改善吗?”  顾飞摇头,安慰地拍拍邹洋的肩:“昨天我有提过你。现在她还能记着,说明小莹她起码把你放在心上。该高兴才是。”  “这是什么屁话?”  邹洋大怒,他猛地拔开顾飞的手,一脸复杂地望着顾莹,最终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小莹别怕,慢慢想!想起来最好,想不起来也没事。  你一定要记得,无论有什么事,除了可以找你哥哥外,还可以找羊哥哥我。知道吗?”  顾莹神色茫然,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好的。”  闻言邹洋很高兴,拉着小姑娘就往楼下走去:“走。羊哥哥给你洗水果去。”  他没有理会后面的顾飞。  实际上顾飞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尾随着下了楼,一屁股坐到沙发。十分敏捷地接过邹洋远远扔过来的苹果。  才啃了一口,他笑咪咪地提醒顾莹:“小莹,刚才你有什么事想问羊咩咩来着?”  顾莹没多想,就直接问了。  原本还很高兴的邹洋一听脸就黑了,吱唔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有愤怒地盯着一边乐不可支的顾飞。  顾飞无视邹洋杀人的目光,哈哈地笑够了,才停下来。  他问:“这些天在学校没怎么见你,在作什么呢?”
  “这些天啊,我在忙开直播呢。”邹洋斜了顾飞一眼,懒懒地说道:“你家伙连现在最出名的明星是谁都不清楚,想必更不知道直播是什么吧。”  “切!”顾飞鄙夷地切了邹洋一声,他懒得回答这个傻问题。  邹洋一看,反而理解错了,以为顾飞真的没听过直播这回事,顿时洋洋得意简直要飘了起来。  “这直播啊……”  邹洋开口准备解释,他掏出根烟扔进嘴里,下意识地取出打火机正准备点火。可无意间眼角瞥见一边正左顾右盼的顾莹,一愣后,邹洋直接把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啧啧……”顾飞摇头感概。  他不抽烟所以不懂烟。但邹大少是谁啊,抽得肯定不是一般烟。这烟还没抽上一口就直接扔掉,得多浪费。  “放心吧,你想吸就吸。小莹还没那么脆弱。”顾飞招手,把妹妹叫到身边,才继续说下去:“除了记忆,她的病已经好了。要不然我怎敢让她去上学?”  “算了算了!”邹洋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打量着顾莹的脸色,说道:“少抽根烟我也不会死。”  顾飞点头,没再在这话题上计较下去。他问:“学别人直播,你这回又准备玩几天?”  堂堂邹家大少,当然不会为了钱去开直播。八成是和终点上众多的太监写手一样,脑袋一热就开了本书,更了十几章后热情散去,就再也没动一样。  “我是认真的。”邹洋一听就知道顾飞是懂直播的,他讪讪一笑,说道:“难得找到件感兴趣的事,我想认真作出点成绩来的。”  “凭自己的实力!”邹洋加重语气。  “哦。”顾飞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认识邹洋十几年,顾飞深深了解自己这位哥们。别看平时有点吊儿郞当,但一认真起来,潜力也是很吓人的。  顾飞还记得两人刚上中学时的事。  按照云垂帝国的学制。为了培养学生们的独立性,凡是帝国的中学生,那怕家在学校旁边,都要离家开始住校。  离开父母的监控,和不少青少年一样,邹洋瞬间迷上网络游戏。  很快国内那些砸够钱就是老大的网游他玩腻了。邹洋开始跟着公会的大哥们跨国玩起浮鲸屿的游戏来。  说起浮鲸屿,这个小国倒是有云垂的吉祥物玄鲸有一定的关系。  在古老的传说里,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浮鲸屿这个国家的。后来一批远古的云垂人出海打渔,在远洋里遇到了暴风雨。无数的玄鲸浮出水面,为这些渔民挡风遮雨,体养生息。只可惜渔船被毁,渔民们有家不能回。玄鲸们得知后也一直浮在海上,至死不沉。久而久之变成了岛屿,就是后来的浮鲸屿。  这个小国不大,人口却是不少。其对外出口的产品里,最出名的就有网络游戏。  跨国玩游戏,最大的麻烦不是人少或者网差,而是语言不通。  云垂帝国作为夏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实力国家,向来只有周边小国苦学云垂语的份,哪有普通云垂人调头去学邻国小语这种事。  只是邹家大少例外,小小年纪的他一怒为游戏,就开始自学浮鲸语。一年后,在顾飞目瞪口呆中他居然拿到了浮鲸屿国颁发的语言等级证明。  从那以后,顾飞再也没有嘲笑过邹洋的胡作非为。  想到这,顾飞想起邹洋刚才还睡意朦胧的脸,恍然大悟地说道:“你一觉睡到刚才,不会是昨晚一直在折腾直播吧?”  邹洋点点头,一副算你脑袋转得快的模样。  他说:“我昨晚十点开播,一直播到早上七点。”  “有志气!”顾飞给了个大拇指。  “没办法。周末大主播多,作为新人只有在半夜三更大主播们睡了后才能抢点人气。没想到一播就播了个通霄。”  邹洋说这句话时也是一脸的惊奇,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自己能坚持播上一晚。  “播一个晚上有什么感觉?”顾飞哈哈笑。  什么感觉?  邹洋摇着头,一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模样。他习惯性掏出烟,看了看顾莹后,还是没点着。  好半天过去,邹洋终于憋出三个字:“不容易。”  “有什么难的。你只是没有推荐,争不来人气而已。”顾飞说。  邹洋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怎么才能推荐?我都快把自己肚子的墨水给折腾干了。人气还是廖廖。”  顾飞想给他出主意,说道:“你是新人,还是男主播,最重要的是长得也远不如我……”  邹洋勃然大怒,砰地把个靠枕砸过来,一把拉起一边不知什么时候戴着耳机听歌的顾莹:“小莹我们走,让这臭不要脸的自已呆着。”  顾莹满脸的茫然,左右观察了几眼,果断站到自己哥哥身边。  顾飞哈哈大笑,他满意地摸了摸女孩的长发,继续给邹洋出主意:“你开些小号,给自己送礼物,争取闯进新人主播礼物或收入榜。以你邹大少的财力,这事很容易办到。只要官方眼不瞎,你的大推荐很快会有的。”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想法。”邹洋重新坐下来,他鄙夷地望着顾飞,“有这钱我还不如给小莹买几件衣服,凭什么白白送给官方?再说了,如果这样作,那我这直播也就没有意思了。”  “不愿意出钱啊。”顾飞想了想:“那回你家的娱乐公司拉几个明星来作嘉宾。人气也能涨不少。”  “这个算了。我还不想被其他叔伯骂不务正业。”说到这,邹洋用力握着拳头,认真地说道:“我想靠自己的实力去赢得粉丝。”  “那你得慢慢熬啰。”顾飞忍不住打击他,“说不定,等你成为万人主播,你家那娱乐公司的台柱子都换了几荚人了。”  “嗯。才艺用时方恨少啊。”邹洋苦笑着摇头,“后悔当初没学好钢琴,要不然也能凭弹钢琴赚点眼球。”  “你不是会吉他吗?”顾飞说。  “弹吉他有什么稀奇的。十个男主播有九个会自弹自唱。物以稀为贵。”邹洋靠在沙发直叹息。  “小羊哥,直播就是唱歌?”一边一直答不上话的顾莹忽然开口。她掏出那首《小草》挥了挥,说:“我有带歌呢。我可以帮你唱啊。”  “什么东西?”邹洋好奇地接过来,顿时让上面的作词作曲和演唱人亮瞎了眼。  “这是你写的?”他问顾飞。  越往下看,他眼睛越亮。还没待顾飞兄妹俩回答,他一拍大腿,嗖地冲上楼进了自己房间,没几秒就拎把吉他窜下来。  “来来来,小莹。”邹洋凑到顾莹身边,铮铮地乱拨着弦,一脸的急切:“我给你伴奏,你唱。”  就在这时,李蓉来到客厅,提醒道:“少爷,午饭好了。”  “吃什么饭,等等。”邹洋就要拨动琴弦。  “可是我饿。”顾莹说。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小姑娘早饿了。  “先吃饭吧。”顾飞站起来,拉着顾莹向餐厅走去。“这两天小莹就住这,你有的是时间听她唱。”  “喂喂喂……你们这两个家伙!给我站住!”身为主人,邹洋却喊不住客人,郁闷想自杀。他望着兄妹俩熟悉的背景,怔了下才骂道:“算你们狠!每次都是这样,也不等等我。”  “喂什么喂。”顾飞回头说:“我下午还要去兼职,这鬼地方太远,得早点走。”  “兼毛职啊。”  邹洋扔下吉他,追上来不依不挠地说道:“喂,知道唐菲儿吧?我弄了三张她今天晚上演唱会的票。内场前区哦。带上小莹我们一起去。”  “是嘛。”这两天顾莹也遭受了大量的演唱会广告洗礼,听了邹洋的话很高兴,她说:“我要去。”  顾飞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你和小莹去吧。小莹挺喜欢她的歌的。”  说完,抬头看见邹洋漆黑的脸色,顾飞不得不开口解释:“这个……唐菲儿嗓子很好,可惜歌写得不怎么样,我实在没必要去凑热闹。”  “呵呵,她的歌红遍全国,还不怎么样?”邹洋坐在餐桌上也不消停,冷笑着鄙视顾飞:“不要以为你主修作曲,文人相轻,就能口出狂言。”  顾飞没理会,扒了几口饭才没头没脑开口说:“我写了首歌,你可以唱。”  “唱什么唱……”邹洋郁闷得正想骂人,才开了口忽然反应过来,迟疑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写了首歌?让我唱?”  “对。”顾飞点头,他说:“叫同桌的你,是首校园民谣。伴奏正在录。一会儿我把谱给你,你用吉他自弹自唱就好。”
  心里有了期盼,似乎不仅是时间就连吃饭的速度都慢不了不少。  邹洋早早就扒够了饭,坐在一边望着顾飞两兄妹吃饭时几乎同步的动作,觉得肝都在隐隐作痛。  都不是外人,吃个饭还装什么斯文!  邹洋暗暗腹诽着,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灿烂,口里更是左一个不用客气,右一个多吃点,热情连连。  幸好,顾飞两兄妹没有捉弄他的意思。和平时一样,饭吃得不快不慢,饱了端着茶自动停下。  “饭菜怎么样?”顾飞关切地问妹妹。  “比你做的好。”顾莹说。“而且好很多。”  哈哈……  顾飞难以辨驳,只好哈哈地笑着,伸手过去刮了刮女孩的鼻子。  邹家大少那是有专职大厨伺候,作出饭菜岂是半调子顾飞能比的。  此时邹洋早就拿来了纸笔,偻着腰,笑得一脸的狗腿,他谄媚地说道:“饭吃饱了,茶也喝过了。飞哥你老人家急着走不是?要不就先把歌写出来吧?”  “是不是准备先逗我把歌写出来,到时候如果发现是首烂歌,就立马翻脸揍我一顿?”顾飞望着邹洋嘿嘿冷笑,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模样。  邹洋悚然一惊,立即换了张脸。他凑到顾莹身边,一脸的委屈开口:“小莹,你见过羊哥哥我揍过他吗?”  顾莹摇头,说道:“没见过。”  邹洋哈哈大笑,指着顾飞说:“现在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吧?”  “诽谤加诬陷。大大滴坏人。”  顾飞不理他,很快写好了词曲,嘱咐了顾莹几下,离开了别墅。  “小莹。”见到顾莹可怜兮兮趴在门边目送着顾飞的离开,邹洋走过去摸摸女孩的脑袋,说道:“小飞他现在有事要先走。你先安心在这呆一天,这也是你家啊。明天小羊哥再亲自送你去找他。好吧?”  顾莹点点头,回到沙发上坐着。  “那小莹你先自己玩,有事直接吩咐李姨,要是困了就去客房睡觉。我练下这首歌。”  邹洋看了一遍《同桌的你》的歌词,就着谱哼了几句,顿时惊为天人,抱起吉他就迫不及待弹起来。  “我不困。”坐在一边的顾莹看到邹洋熟练地弹着吉他,脸上的忧伤变成了羡慕,她说:“小羊哥,这有我用的乐器吗?我也想练歌。”  “你用的乐器?钢琴吧,上面琴室有。”  “是嘛,琴室在哪?”顾莹高兴,她抬着头四处张望,寻找着传说中的琴室。“只有钢琴,没有其他吗?”她又问。  哎呀!  邹洋一拍脑袋。  虽说顾莹年纪还小,正常人在她这年纪里擅长一样乐器就很了不起了。但其实上,这姑娘实在变态,除了钢琴外她还擅长古筝。  看着顾莹期盼的小脸,邹洋满脸抱歉地说道:“都怪小羊哥没想周到,忘了你的古筝了。”  他停下吉他弹奏,大声喊李蓉:“李姨!带小姐去琴室。再看看她房间少什么尽快弄好。顺便吩咐司机一声,让他送完顾飞后,买张古筝回来。”  “好的,少爷。”李蓉边引着顾莹上楼,边联络司机去了。  邹洋钢琴学得惨不忍睹,吉他却学得很不错。  看着谱他断断续续弹了几遍,结果曲没练熟,倒是让歌给感动得不行。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作了嫁衣……”  “这小子!写得这叫什么歌,让人直难受。”邹洋埋怨着,抱起吉他去找顾莹。  顾莹也是在练歌。一首小草已经练得像模像样。起码听在邹洋耳朵里尽是美妙的旋律,半点也不像自己弹新歌时那种断断续续如梗在喉的感觉。  人比人,气死人。邹洋无奈地叹息着。  很早之前他就清楚顾莹在乐器上的天分,那是自己拍马都赶不上的。  在此之前,每每想起音乐,邹洋还很庆幸有顾飞这难兄难友作伴。只是此时手里拿着两首顾飞写的歌,顿时让邹洋对自己上大学念的是经济管理,深深感到先见之明。  顾莹一首曲子弹完,脸上洋溢惊奇和满足的笑容,她好奇问邹洋说:“小羊哥哥,我以前就很会弹钢琴吗?刚坐下来我就感觉到这乐器有种安宁和亲切感。手放上去就会自动弹起来。好神奇!”  “是的。你以前钢琴就弹得很好。”邹洋伸手揉了揉顾莹的头发,笑道:“记得你才七八岁的时候,钢琴就弹得远比我好了。  那个时候啊,我妈一见到你就拉着不放,逢人就夸,好像她亲生的不是我这个儿子,而是你这个女儿一样。她一直说我这么大个人是滩烂泥,扶不起来,也比不过你个小丫头。  当时羊哥哥我啊,简直没脸见人啊。”  “是嘛,阿姨对我那么好?”听了邹洋的话,顾莹迷茫的眨着大眼神,很是不好意思。她失落地说道:“可惜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要不,我给说说你小时候的事?”看着顾莹的神色,邹洋心疼不已,他劝慰着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或许你听多了,能想起点什么呢?”  顾莹摇了摇头,“没用的。其实哥哥他一直给我说往事来着。只是这星期他说了,但是到了下个星期我会把这个星期发生的事全给忘掉。”  说到这顾莹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个厚厚的本子,边打开边说道:“我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所以准备了这个本子。每天睡觉前把这天发生过的事给写下来。只是……”  顾莹眼里闪过彷徨和忧伤:“只是我现在看上周记下来的东西,脑袋里一点印象也没有。要不是上面的笔迹是我自己的,我都以为是别人拿了我的本子,然后在上面写她自己的故事。”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忘了就忘了。”邹洋看了看顾莹的日记,上面用第一人称密密麻麻写了些日常小事,不由心酸不已。他伸手搂了搂小姑娘,安慰说道:“小莹不要怕,我和你哥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这个我知道。”顾莹点头,她耸了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或许这是唯一一件我记得牢牢的事了。”  邹洋松了口气,“对嘛。世上俗事太多,记多了只会让人烦恼。或许一个人只要记得你爱的和爱你的人始终在你身边就够了。说不定这还是种幸福。”  “唔,爱你的和你爱的人始终在身边就是幸福,小羊哥哥你说得真好。”顾莹拿起笔,赶紧把这句话抄下来。  “咦,这诗……”邹洋看到了顾莹本上的《道别》,他吟诵了一遍,大感兴趣,就记了下来。  “谁写的?”邹洋问。  “我哥啊。”顾莹说。  “靠啊。能说会唱,几天不见,这家伙是要逼死我啊。”邹洋直接无语了。  两人聊聊唱唱,时间很快过去。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李蓉上来敲琴室的门:“少爷,司机老王回来了。他不懂古筝,所以买的是琴行里最贵的。您看行不行?”  “行。”邹洋不当回事,他挥了挥手,瞒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钱嘛。不过要是琴有问题……”  听到这里,李蓉情不自禁地为那琴行和司机老王捏了把汗。  很快,忐忑不安的司机老王把古筝送到琴室。  顾莹坐过去,弹了几把,很是满意,对邹洋点点头说:“小羊哥,这琴很好。”  邹大少一挥手,满头大汗的老王才喜滋滋地走了。
  俗话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名号。  苏澜号称梦里水乡,那自然是名副其实。  整座城既被水环绕也被水笼罩。城里大大小小的河不计其数,如一条又一条天生的道路。不少人出门更是习惯以船代步,既能到达目的地,也能享受一路的风景。  说到苏澜的河,出名的不少。  比如唯美婉约的烟柳渡,那里一年四季游人如织,流连忘返。这烟柳渡河长十里,河宽十米,一路上垂柳不断,鸟语花香。可谓人在船上坐,船在画中游。  又比如磅礴大气的沧漩渡。那里不仅有从天而降的百丈瀑布,更有豪迈廖寂凭山而刻的黑帝雕像。最动人的是每到傍晚,无边边际的海面上残阳如血,渡上千帆齐归。这一副史诗画面,不知曾感动了多少人为之哑然。  然而苏澜城里虽有千万条河,要说其中最出名,恐怕所有人都只会有一个念头:星澜大运河。  星是帝都星纪城的星,澜当然是苏澜的澜。  这是一条从苏澜城开始,贯穿整个帝国中东部,跨越整整八个行省,结束于帝都星纪城的大运河。  它从云垂帝国一建立就开凿,花了近百年的时间才建好,从此让苏澜这个经济之都和星纪城这个政治之都有了第三条直达路径。  同时夜游星澜也成了苏澜最出名的旅游项目之一。  此时还不到晚上,确切说才傍晚五点,但滨邻星澜大运河的星澜体育馆前早已人来人往。  唐菲儿的全国巡回演唱会苏澜站就这里举行。  顾飞喝了口水,心情愉快地瞥了一眼西边还未落下的夕阳,继续卖力地要喝着。  他在卖一些唐菲儿的记念品和演唱会会用到的小东西,比如唐菲儿的画册,cd,莹光手环,望远镜和饮料什么的。  很显然,这些记念品cd什么的虽然质量不怎么样,但肯定都是真货,至少有唐菲儿的经纪公司允可。否则顾飞也不敢堂堂正正摆出来售卖。  要知道对待盗版,帝国的法律可不是吃素的。  当然摊位也不是他的,顾飞只是受雇于人帮着卖而已。  雇主能量似乎不小。尽管星澜体育馆外场地不小,贩卖记念品的摊位也很多,但顾飞知道这些人中不少和他一样,几乎都是受雇于同一雇主。  顾飞此时的生意不错。  没办法,尽管摊位不少,但实际上货物的种类并不多。雷同的商品,相差无几的价格,顾飞热情帅气的脸庞帮了他很大的忙。  俗说茫茫人海相遇是缘分,顾飞很快遇到了“缘分”。  “顾飞,真是你!”依然穿着一身素裙的柳飞絮上下打量着顾飞,眼眸里尽是一片复杂。  昨晚那个拿着铅笔刷刷刷在纸上划着,《同桌的你》这样一首催人泪下的歌曲便应孕而生的男子还晃动在眼前。  这首歌虽然现在还无人问津,但柳飞絮敢打一百个肯定在以后的日子,它绝对会红,绝对会红到发紫,传唱百年。  然而写出那样一首歌的手此时正拿着样廉价小饰品在为顾客讲解着,看得柳飞絮一片心疼。  这样一只手不在创造和修改歌曲,而是在摆卖这些价值无几的东西,这得是多大的资源损失。  顾飞成功卖出一样小东西后才和柳飞絮答话:“学姐,你这是自己一个人来看演唱会?”  柳飞絮回过神,摇摇头说:“没有,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的。”  “难怪来那么早。”顾飞恍然大悟。  苏澜大学距这里不远,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途。一个人的话掐着时间来完全没问题,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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