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4,我把我爸妈吵架我该怎么办来年给我存卡上的2000块钱给冲游戏了,现在又要快过年了,迟早瞒不住,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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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曦溪
17:51:13  为什么要杀小智?亚楠又怎么知道的  -----------------------------  他没有杀小智,只是小智的死跟他有关,沈易以前在这里待过,他当时精神也处于崩溃的边缘,碎碎念什么的,可以这样理解。
  @嘟嘟鱼xw
19:31:13  感觉没原来更的多了哦!  -----------------------------  啊嘞……其实字数都是一样的,可能是段落的问题显得少……
  @嘟嘟鱼xw
18:56:40  今天没更吗?  -----------------------------  啊啊啊,睡懵了o(&﹏&)o
  @雨曦溪
21:03:15  今晚还有吗亲  -----------------------------  有的有的
  沈易微微蹙眉,我转过身倚着墙面,听到艾米在那头哭,不停地说对不起,我眼里酸涩,听着她的声音,字字哀愁。  如果沈易没有提前发现程辉他们的圈套,那么艾米的证言,会让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呢。袁颢的目的不会仅仅是为了让他挨那些家法,解决完这件事必然还有后招在等着,再言如果沈易伤重躺在床上,那他这些日子拼下的袁颢的地盘,一定会被收回,一丝不留。  艾米曾经那样对我保证过,不会再帮程辉,不会害沈易,我对她深信不疑,她却利用了我的信任。  我想起我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儿,想起我们在派特一起嬉笑打闹,一起照顾那些小动物,一起联系货源,也上过酒桌,一起喝醉过,赶上过节就一块儿在派特搞装修,把那些动物们打扮的漂亮。  我们曾有过无数美好的回忆,可到最后,这份友谊该怎么继续,我不知道。  “乔姐……”艾米声音愧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辉子,他说会放我自由,他知道我家人的住址,知道我奶奶的地方,我逃不掉,我哪里都去不了,我不配合他们,我的家人就都会死。”  我不知该说什么,心中动容,却开不了口。  “乔姐,我知道你在听,你一定在听,我不奢望你原谅我,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可是我想见你一面,就一面,我只是想见见你,这一次,我保证没有任何阴谋圈套。辉子现在什么都没了,他的那些朋友也全都散了,他喝醉了酒,在我家,我跑出来,他不会醒,也不会找得到我,我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  沈易就站在我身边,周围没有其他人,我开的声音不小,他能听到,却一言不发,把决策权完全交给我。
  她喃喃着,说:“今天辉子来找我的时候,让我陪他喝酒,我们俩都醉了,他砸了一地的酒瓶,抱着我说他爱我,他说他对不起我,说想要一个孩子,说明天去就跟我领证,说要离开百乐,脱身带我离开B市去生活。我也挺贱的,听到这些话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再一想,他现在答应这些,是不是太晚了点,我跟他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他不是看不到。我求他洗白跟我离开的时候,他不愿意,说我不懂他,不理解他,他现在又来说,那我应该怎么做,还犯贱的顺着他,跟他走?他现在想娶我了,我上赶着要嫁给他的时候,他去哪儿了?他现在想要孩子,我怀着孕想给他生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他过去总想着,要帮二哥坐稳位子,要帮二哥把事做好,要提升自己的地位,要听二哥的去争去抢。可他现在得到了什么,他一无所有,他失去的,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沈易那两枪一刀,我看着,一点也不为他心疼,我觉得他活该!他早就该有这一天!他早就该失去那些让他丢掉自己的东西,失去那些让他迷失,让他暴戾,让他沉醉的一切!我总以为我爱他,爱的是他的全部,不管是好的坏的,纯洁的肮脏的,该上天堂的偶尔良善,该下地狱的腌臜灵魂。可当刚刚我才想明白,我爱上的只是我意识里的,我以为的那个他,我爱的只是他的人,不是他的罪恶。我帮他,我不想帮他,可是他逼我,他们所有人都逼我,他给我的父母寄血书,给他们送刀子,送子弹。我被赶出家门,连我妈都不认我,说我在外面不检点,招惹一堆流氓,给家里丢人现眼。可那不是我想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根本不是这样,他帮我的时候,我爸妈也喜欢他,说要他做女婿。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闹到现在,什么都是我的错,我会变成那个恶人!而程辉呢?他依旧享受着给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利当一个奴隶的日子,对着它谄媚,对着他摇尾,被它一根绳索玩弄在手掌间,还以为自己有多幸福,有多值得羡慕!”
  她再也忍不住悲愤,喉间喑哑的嘶吼,人是虚弱的,自顾自的说:“沈易废了他的职位,我一开始还在想,他会不会难过的去死,会不会不甘的找沈易报仇,可从祠堂里离开,我见到他,却发现他想明白了一切。这世上什么利益都是假的,只有攥在手里的日子才是真的,他想当一个平常人,一个普通人,却没想过他犯下了多少错,害过多少人。他说一声悔过,就想把一切都翻篇掀过去,他凭什么!他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那我的呢?我该怎么办?他过去就从来不考虑我,现在还想像那时候一样,掌控我的生活,控制着我与他交往,与他结婚,找个女人给他生小孩,他有什么资格再去做梦?”  艾米又是在哭,又是要笑,凄惨的声音渐渐平息,我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再次开口:“乔姐,我贩过毒,我也害过人。我骂他,我恨他,可我现在跟他一样,我也是个罪人,我害怕受折磨,我一想到他,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想到我们在一起,我就快要疯掉。B市是个熔炉,你走进来,就会把你慢慢融化,塑成新的模样。有些人在这里蜕变重生,有些人在这里自甘堕落,我不会是那只浴火的凤凰,也不想再一次陷入沼泽,我想离开这里,这一次,真的要离开了。我想我奶奶,特别想,她家旁边的山上,有一片酸枣树,小时候放假了我们常去摘,当零食吃。我来B市之前,他给我做了一大碗面,说走到那里,也别忘了家里的人,这面是牵挂,怎么都要回去的。我还在想呢,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谁能把我带回去,不用买坟地,就葬在那片酸枣林里,风也吹不着,雨也淋不着,阳光也不那么晒得慌,还有奶奶在,什么都好。”
  “我想回去了,去看看那几棵树,去看看那间小屋,尝尝那晚没吃完的面。”她又在笑了,说:“乔姐,谢谢你跟我做了这么久的朋友,照顾我,我不但没有回报你什么,还利用了你。求你别恨我,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我们以后,还能做一个能问候的朋友。”  “好。”我用力的点头,明知她看不到。  艾米笑了两声,故意把语气变得轻快,说:“我马上要去车站了,趁着辉子还没醒,我要走了,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乔姐,再见了。”  “艾米,我会去看你。”我说着,话音模糊。  艾米拒绝了,说:“不用了,乔姐,你跟着沈易,一定要处处小心。小心外人,也小心他,谁都不要轻易相信,哪怕是你爱的人,他们都会说谎,连你自己也是。有时候,自欺才是最可怕的谎言。”  我被砸了一个霹雳,说不出话来,电话里只剩下了嘟嘟声,我接过了沈易递过来的纸巾,久久不能平静。沈易听到了所有,可他依旧是平静的,他站着,低头深深地看着我,唇际挑起一个弧度,说:“我们都是生活的奴仆,只不过我的生活,比你多了几个主人而已。艾米这些话,你听过便让它过去,别想太多,因为你改变不了任何事,顺从地接受身边的一切,会让自己好过很多。”
  “你呢?觉得自己好过吗?”我问着沈易。  他沉静得像一潭死水,淡声道:“还不错,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  我摇头,又点头,被他挽起手,撑伞走进朦朦雨雾里。  我和艾米之间持续了几年的缘分,终结在了这一通电话,在之后的几天里,我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日子还是那样,没有因为任何人和事而有所改变。沈易说程辉最近像疯了一样到处找她,到处找不到,就找沈易来要人,可他现在的身份,站在他沈易面前,连碰都碰不到他,就被人带了出去,关在了一个地下室里。  沈易固定带还没摘,就被陈锐催着回到了工厂,跟那些试管打交道,也没耽误隆升和百乐,每天三个地方轮着跑。我没有听到袁颢的消息,赵嘉齐说他病了,休假在家,没出过门。  我收到了一封来自陆娅楠的信,里面什么都没写,只有一张照片,被血染透,看起来已经过了许多年,现在已经看不出是我的样子,可我知道那是我在毕业前拍了写真送给沈易的。那上面有一个弹孔,周围有烧灼的痕迹,整张照片真的剩下的部分,其实很少。  我拿着它,在想沈易会把它放在哪里,子弹穿过照片后,又会打在哪里。  我自己开车去了一趟梨园,沈易把车换了,自己改的,全是防弹的材料,说如果遇到危险,就在车里别动,给他打电话,他会到。  我不敢带乐乐出门,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不知何年何月才是尽头。  艾米说的那些话,程辉是那样,沈易又何尝不是,只是我不知道,他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想做一个平常人,过普普通通的小生活,不去参与那些繁杂的斗争。  梨园里还是那般模样,只是树上的红绳解了下来,只有树枝与花瓣飘摇在微微春风里。  陆娅楠在学校,陆晓芸和老爹在,我去时也带了礼物,陆晓芸一见到我就围着我嫂子嫂子的叫,跟我抱怨学校的题目好难。  我被她拉着坐下,看她书上的一次函数,好一阵久远的熟悉感,拿笔帮她写了一个公式,让她自己把坐标带进去,在一边托着脑袋看着她。  老爹去了地下室,我隔了很久才试着走到那里,下面燃了香,老爹站在一边,抽烟看着那张照片,没有开灯。我走进那片黑暗中,叫了一声爸,听到老爹开口说:“如果小智没死,现在也该跟他的女朋友结婚生子了。”
10楼(1818)
  我心里一酸,“沈易和小智哥……”  “他们是兄弟。”老爹打断我,若有所思的说:“小智他是怎么死的,我看不到,也不知道,可他是我的儿子,他的心里想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阿易心思重,他身上背着担子,他说的话,我不怀疑,可也不全信。十年前他找到我们的时候,抱着小智留下的衣冠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整整一夜,晕倒在门前。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是小智认可的兄弟,以后也是我的儿子。旁的话我不听,他是不是好人,在做什么事,我都不问不管,因为我心里有数,他对我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没看到他害我儿子,我儿子肯为他挡子弹也是他甘愿,我若因这去怪他,那是我太不讲理。这十年间阿易对我们没有半点不好,当自己的家人对待,我不是个瞎了眼没心的人,我信他。”  老爹把烟枪在桌上敲一敲,磕掉烟灰,对我说:“你嫁给了他,管我叫一声爸,我应着,也想看你们好好过下去。他这些年过得不好,因为他放不下,他把小智的死,砚青山所有人的死,都归在自己身上,每天连觉都睡不好。一开始晚上控制不了自己,精神恍惚,总是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大把的吃药,被送进医院洗胃。后来看了心理医生,表面上看起来好了很多,可他在这里住过几天,我看到他无数次把枪对准自己的画面,装弹上膛,退弹,开空枪,重复,再重复……”  我一言不发,低着头,眼泪掉在地上,用手背抹掉,装作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看着他,都恨不得一枪毙了他解脱算了。跟他比,小智都是幸运的,至少那是他的归宿,他的选择。这些娅楠知道,也试过杀他,可没人下的去手。他的命运不握在自己手里,有些事他没有告诉你,我们也没有替他说的权利。”老爹呛了一口烟,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我忙上前扶住他,轻顺着他的背。  “爸,别再说了,我们会好好过下去,不管他放不放的下,过去的,始终都会有过去的一天,不管那些话他说不说,我都会陪着他。”我含着泪,低声哽咽着。  老爹咳弯了腰,手颤抖着抚上那张照片,“好……希望也让小智看到,他真的能有能抛开过去,过他自己生活的那天。”  我点头,却在迷茫。沈易的心病只能靠他自己解开,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的还会有那么一天吗?
11楼(1819)
  我从梨园回来,把那张残缺的照片放在了爸给的瓷枕下面收了起来。  打开电视,看到了陈锐,他微笑着面对镜头,简单的说过几句话,往医院里走着。是去看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女孩儿,为她找到了合适的配型者,再过一段时间,做完检查之后就会进行骨髓移植。陈锐当着记者的面,没有使用基金会的钱,而是以辛诚的名义承担了女孩儿从手术到术后恢复所有的钱,并且几天后将会为她转院,到一家条件更好的医院去进行治疗。  女孩儿的家人都感激的对他致谢,女孩儿的爷爷奶奶差一点给他跪下,被他及时的扶了起来,说是应该做的。  我正看着,赵嘉齐从外面开了门进来,喊了声嫂子,瞥见电视画面一愣,随即有点眼神飘忽的转向了一边,拿着钥匙开书房的门,说:“四哥让我来拿几份新项目的预算和计划表。”  我应了声,看他打开抽屉,从里面翻了几个档案袋,翻了翻,把最后一个单独拿了出来,好像不是他需要的。赵嘉齐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没有打开看,只是把它放回去,把抽屉锁好,出来对我笑了笑,“嫂子,我先走了,那边急用。”  “四哥今天还回来吗?”我关了电视,趴在沙发上问了句。  赵嘉齐嘿嘿笑笑,“有个临时会议,开完会就回来了,他伤还没好,今天不用应酬,顶多到五点。”  “你路上慢点。”我对他挥挥手。  赵嘉齐点头,急匆匆的出门走了。  乐乐自己在一边爬,我看着他,拿起小铃铛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坐在地上,小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张嘴就要往嘴里塞,我吓了一跳,连忙把铃铛拿到另一只手上。张婶提醒说:“太太,这些物件还是不要给孩子玩了,他这么大,怕别吞了下去,咬在嘴里也不干净,不少细菌呢。”  我答应着,把铃铛扔的远了点,接了个电话,我接起来听到那头的声音,居然是周岩,他带着一丝难过,问我:“艾米是你的朋友吗?”  我一愣,“是,她怎么了?”  周岩顿了顿,沉声说:“火车站那边前几天发现了一具卧轨的女尸,身份已经查明,是叫艾米,确认是自杀身亡,我们联系不上她的父母,只在她留下的手机里发现了你一个人的手机号,你过来认领一下尸体吧。”  我说了一个医院的名字,我在张婶疑惑的目光下,起身跑出了门。  到了医院,我在那里看到了周岩,他担忧的看着我,我在看到太平间三个字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栽在地上。周岩过来扶着我,低语劝我:“还是不要看了。”  我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而直到那块白布掀开,我跑出去扶着墙吐得一塌糊涂,满脸都是泪水。  卧轨,卧轨……  她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家人,到头来又选择了这种死无全尸的方式,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留下。  为什么?  她不是回家了吗?为什么会死在那里?
12楼(1820)
  我蹲在太平间前泣不成声,周岩在我身边蹲下来,给我递纸巾,我哭的手臂发麻,动弹不得,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听清。  我看着周岩,颤颤的问着艾米家人的事,问她的奶奶,周岩用纸巾擦掉了我脸上泪,摇头轻声说:“她的奶奶在她自杀之前,就已经去世了,那边的邻居说她奶奶收到过一封恐吓信,之后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老人本就重病在身,后来紧张之下,一口气没喘过来,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去了。而那封信,那边的警方并没有找到,案子被定性为意外。”  我浑身一颤,闭上眼睛心里狠狠的抽搐着,原来她在给我打那个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要死,她被程辉毁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是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那封恐吓信,一定是程辉他们做的,为了让艾米帮他们去指认沈易。  我几乎要崩溃,这就是她利用我的真相吗。  我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可她的手机里却只有我的号码,她躺在轨道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给艾米签了字,把她的尸体送进了殡仪馆,周岩陪了我一段,他有任务,我让他先走。  我拿到艾米的骨灰,一个人站在那里,给沈易打电话,他已经回家了,问我在哪儿,我呆滞的开口:“艾米……”念出这个名字,心里压了一颗石头,说不出别的话来,沈易却立刻就懂了,问了我地址,挂断了电话。  沈易赶过来时,没有说话,我一看到他,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抱紧了骨灰盒,扑到他怀里麻木的抓着他大哭。沈易低下头揽紧了我,语气低迷,沉沉道:“别哭,记得笑着送她。”
13楼(1823)
  我和沈易把艾米的骨灰送回了她的家乡,按照她希望的那样,在那片酸枣树下把骨灰埋了下去。  我想到我的家,我不是也曾想过,有一天等我死了,就种棵树把自己埋回去。  艾米虽然客死他乡,却好在落叶归根,还能够回到她心心念念的故乡,沉睡在这片土地。  艾米奶奶的坟头也是在这里,我们把她们两个挨着葬在了一起,我看着眼前的树,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表情做出来却不如哭。  我们在树下立好了一个小小的墓碑,只写了艾米两个字,到这一刻,我也始终没有看到他的父母。我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连女儿的尸骨都不愿再看一眼,这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我吸吸鼻子,对沈易说:“我不懂,为什么她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低头看着艾米的墓碑,淡然的轻声道:“因为她没有底线。”  我望向他,他的表情有些沉重,说:“如果她在第一次就守住不帮程辉,就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也不会与程辉纠缠不休,他们会分开,做路人。”  我摇头,“程辉拿家人来威胁她,她怎么可能不怕。”  沈易不知在想什么,蹙了眉。  我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不顾家人吗?”  他沉默片刻,说:“我会杀了程辉。”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的。”我说。  “你的假设本身就有错。”他看我一眼,说:“女人对男人来说,会有一种天生的优势。我能做到的,艾米不一定可以,但她能做到的,我一定做不到。”  这次换我沉默,想着那个女孩儿,想着她在电话里说的话,不禁问道:“如果那天我与她见了面,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或许我应该早一点察觉到她的异样,阻拦她,她还那么年轻,以后还有那么多日子过……”
14楼(1824)
  “不会的。”他手摸了摸我的脸,有些深情的望着我,“乔绫,她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自责,这是她的决定,就算你们见面,也只是换一种方式道别,改变不了的。你只要需要好好的过下去,她看到也会放心。”  我咬了咬嘴唇,心中一片悲凉。  沈易话说出口,好像看的很开,可当他身在其中的时候,还不是像我一样会惦记着放不下,他说别人可以,自己又如何才能从那时的阴影里走出。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去买了祭品和纸钱,在坟头上放了一束花,跟沈易要了火机,在潮湿的地面上烧着纸,希望她在那边不要再受委屈,没有烦恼,能过的快乐一点。  程辉不知道是从哪儿听的消息,又是怎么赶过来的,我给艾米的最后一把纸烧完。  这个大个子就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我身后,高大的身影晃了晃,忽然咚的跪在地上,抱着那块大理石的墓碑掉了眼泪,头使劲儿的往石碑上撞,撞到血流出来,蹭到那上面,在石碑雕刻的纹路上,像与这下面埋葬的女孩儿,剪不断理还乱。  他红着眼,用手去扒坟包上的土,想要把她挖出来似的。  我眼里一酸,站起身来,哽着嗓子说:“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找她?程辉,你要真的爱过她,就还给一个清净,她已经死了,别再让她连投胎都不得安宁!”  程辉的血和泪混在一起,我从未见过一个男人也可以哭的那么伤心,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人一阵阵的眩晕。可是人没了,他再伤心难过,做给谁看?又有什么用?  程辉身体靠在墓碑上,停下了疯狂的动作,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我。  沈易把我揽了过去,没有说什么,直到程辉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抹了一把脸,抓了一把土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咧开嘴似笑非笑,指着沈易说:“把我拖下来,你现在看似风光得意,可你以为你能笑多久?只要你还在百乐,你迟早有一天也会和我一样,你的妻子,你的孩子,都会……”  他话没说完,被沈易一拳砸了过去,歪歪斜斜的栽倒在了地上,凄凉的笑着,“你怕了!什么都不怕的四哥也有弱点了,也会害怕了!沈易,你完了!你迟早会栽在你自己的野心里,会死在你的恐惧里,会比我更惨,因为你他妈活该!你活该!”  程辉说罢哈哈笑起来,沈易握紧了拳头,微微轻抬却是慢慢放开,面色冷淡的看着程辉,“我的人由我来护,跟你没有关系。艾米死了,不怪别人,怪你自己用错了方式,是你害了她。程辉,我们两个当中,谁会更惨,谁会先死,我不知道。但输的那个人一定是你,以后的日子还长,谁也别把话说太满,别人我不管,你若是敢再耍阴招,叨扰我的家人,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一番话说的阴冷,我望着他,握住了他的手,却在寒冰中找到了取暖的火柴。  艾米死了,我却想要试着相信,即使夜路再难,只要有个人相依相偎,有他做依靠,我们一定会走到彼岸,走到有光透进来的那一天,一起站在阳光下呼吸。  他亦把我的手握紧,低声道:“我们走吧。”  我点头,回头看一眼艾米,跟着他离开了这个地方。  返程时,沈易眼睛看着机舱外,有些头疼似的揉了揉额头,对我说:“我过几天要出差。”  我还未从艾米的事情中唤醒过来,闷闷的嗯一声,“去哪儿?”  他回答:“缅甸。”  他要了两杯香槟,我捏着杯子被他碰了一下,“这么远,不怕袁颢趁机捣乱?”  “他不敢,没了程辉,他人又病了,短时间内他什么动作都不会有。而且陈锐现在是最需要我的时候,不会不管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沈易转向我,“你跟着我吧,出去散散心,省得老想着艾米。”  我木然摇头,“你谈生意若是都像跟Bill那样,我怕被你吓出神经病,不去。”  沈易说:“也不是都那样。”  我说:“我走了乐乐怎么办?又把他抛下一个人待着?还是把他也带上?”  他已想好对策,说:“乐乐太小了,我想把他送到爸妈那里呆几天,等我们回来,就把他接回来,他也刚好跟外公外婆多待几天才不怕生。”  我越来越觉得我和乐乐都是他的负担,他去缅甸自己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可他怕我们留在B市会出事,所以他带上我,但他没办法走到哪都带着乐乐,所以要把他送出B市,离得远了,也许就不会打乐乐的主意。
15楼(1825)
  他提到我爸妈,我有了点兴趣,却又问:“你真的确定乐乐不会有事吗?我跟他在一起,还有你给我的那把枪,可他跟爸妈在一起,万一……”  我不敢说下去,沈易声音平平,问我:“你真的不觉得你爸的一些感觉,有时候会让人恐惧吗?”  “现在又成我爸了?”我说:“他能有什么感觉?他让你恐惧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想说什么。”  沈易饮一口酒,随后说:“他好像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怎么可能。”我说的很坚定,如果我爸知道他涉黑,一定不会同意把我嫁给他。  “那种感觉而已。”沈易说:“也许是我弄错了,不过他能猜到的一定会比我们告诉他的更多,我摸不透他。”  “那可是我爸。”我提醒道:“你可千万别拿对付外人那套对付他,我看着膈应。”  “我知道,所以我没查也没试探。”  沈易自己想了一会儿,伸出胳膊把我抱了过去,轻声说:“乔绫,如果你的父母反对你跟我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我顿了顿,靠在他的胸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是我帮他洗的,选了一款很好闻的味道。我闭上眼睛,轻轻摇头,“我没想过,他们不是很喜欢你吗?”  沈易没有再出声,我睡了一觉,被他叫醒时空姐在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  回到B市后沈易忙了几天,之后又跟我提起去缅甸的事,在他的坚持下,我们还是把乐乐送到了L市,让我爸妈帮忙照顾。沈易在我家附近留下了几个兄弟,我们俩也在家住了一天,他陪我爸下了一天的棋,输输赢赢倒还算平均。  我收拾好东西,看沈易只带了手机电脑充电器,又帮他收拾了箱子,日用品带全又带了点常备药物,把豆包托付给张婶,带上赵嘉齐出了门。  他回了趟百乐拿东西,被陈锐叮嘱了点什么,只是敷衍的应声,看着一副欠揍的样子。等他坐上车,我们准备去机场时,车还没开出百乐的停车场,就被前面的另一辆车给横拦了下来。  赵嘉齐转向,他也接着堵,似乎目的就是这辆车。  “去看看。”沈易话音刚落,赵嘉齐还未动,就看到了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我歪着身子没看清,定睛看到他的模样之后,心里一凛,也看向了沈易,心跳得像在打鼓。  “武亮找你干什么?你又有把柄落在他手里?”我有些慌乱,怕他再跟那次一样进警局。  沈易很淡然,赵嘉齐反而显得不知所措,问沈易:“我们要不要先走?”  话说完,武亮就敲了窗户,沈易什么也没说,开门自己下了车。他刚站定,武亮就拔出腰间的配枪对准了他,嗓子沙哑的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16楼(1829)
  武亮眼睛血红,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内圈,在微微颤动着,如果一不小心抖动的幅度过大,子弹就会立刻打进沈易的身体。  沈易抬头看了眼停车场的监控,直接抬手按下了枪口,淡声道:“把枪收起来,不然用不了半小时你就会被自己的同事带回警局”  他看了眼腕上的表,说:“我赶时间,你有什么话最好赶快说。”  武亮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手里的枪啪嗒掉在地上,沈易一怔,快速的把他拉到了一边,下一秒就听到枪触地走火的声音,子弹弹出去打在了后面的墙上。  武亮有些失去理智似的,在沈易靠近的时候抓住他的领子把他往车门上狠狠一撞,愤恨的质问:“你们做慈善,为什么要拿我女儿作牺牲品?她等了这个机会等了四年了,你害过她一次还不够吗,现在还要害她第二次!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这次的手术,付出了多少代价!”  我听着这话有些茫然,沈易也是一样的蹙起眉,掰开了他的手,拉了拉衣服,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害过她?”  “你少在我面前装无辜!”武亮攥着手在颤,“基金会救助的那个女孩儿,骨髓源是怎么来的,你还不清楚吗!”  “四哥。”赵嘉齐下了车,站到沈易身边,脸色很难看,“别管他了,我们走吧,再拖下去该晚点了。”  沈易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凌厉的在赵嘉齐身上扫了一眼,赵嘉齐不敢与他对视,低下了头。  沈易转头看着武亮,说:“基金会是辛诚那边的事,我不插手,你女儿的事我确实不知道,骨髓愿意捐给谁,也是捐献者本人的意愿,你现在来找我也没用,这件事我管不了,你如果纠缠不放,我只好报警让你们自己人来评评这其中的道理。武亮,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跑来做这种事,你丢不丢人!”  武亮的脸上写满了敌意,半响,嗓音沙哑颤抖的说:“沈易,我拼不过你们,这次失去机会我认了,但我女儿如果因为错过手术出现任何事,我就算不做这个警察,也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捡起地上的枪,钻回那辆车里,很快的开出了停车场。  沈易看着他离开,怔怔的站了许久,才坐回来,面如寒冰。赵嘉齐刚要开车,被她一拳砸在了前面座位的靠背上,吓得缩了缩身子,从后视镜里瞄了两眼,没说话。  我握住了沈易的手,冲赵嘉齐微微点了下头,他沉默的把车子开出去,一路上很安静。
17楼(1830)
  武亮女儿的病也需要换骨髓,而他们基金会一直捐助照顾的那个女孩儿是白血病,同样需要手术换髓。如此看来,这两个孩子需要的骨髓配型是一样的,两个人撞在一起,只有一位适合的捐献者。上一次赵嘉齐说过武亮的女儿已经配型成功,准备手术了,可我那天看电视基金会那边也为女孩儿找到了合适的配型源,很快就会转院进行手术。  能让武亮这么生气的来找沈易,最可信的原因就是,他们原本商量好,要给他女儿做移植的那个人,现在毁约选择了把骨髓捐献给基金会这边。  凭他印象里对陈锐他们的了解,一定会认为这其中有诈,所以才来找了沈易,又把这件事也怪罪在他身上。  基金会沈易除了捐钱就没有插过手,但赵嘉齐一定知道这件事,而且故意瞒了沈易,不然为什么他去南山馆拿文件的时候,看到电视里的新闻,眼神会闪躲。  “改签机票,先去医院。”沈易忽然开口。  “四哥,你别这样,这件事不该你管,你管不了的。媒体都报出去了,如果那女孩儿的手术做不了,让大哥那边,辛诚的脸往哪儿放?”赵嘉齐说着,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也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握紧了沈易的手。  沈易没有改口,赵嘉齐只能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到了地方,他没有下车,只是对外望着医院的红十字,很久,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说:“走吧。”  “不下去看看吗?”我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他摇头,“算了。没有必要,我没必要帮他。”  他眼睛里有些失神,像是说给自己听,迷离道:“我们是敌人,不是朋友,我该做的是帮陈锐得到利益,而不是为他救人。”  我们到机场的时候,刚好赶上,省了麻烦。  从登机开始,到下飞机,沈易在这期间一句话都没说,赵嘉齐本来还算是个话多的,可他心里虚,面对沈易的时候保持了安静,不是在吃东西就是拿着杂志发呆,气氛很压抑。  我们在机场见到了这边接应的人,是个黝黑的小个子男人,赵嘉齐管他叫Mahn。  他年纪不大,对沈易似乎有些恐惧。外面的阳光很盛,温度有些高,沈易本来心情就不好没个笑脸,这会儿带了墨镜遮光,更显得不可亲近。我挽着他的手跟着出了,上了Mahn的车,新奇的看着两边闪过的热带植物,大片的绿色让人心情放松,水面上有黑白天鹅在上面浮着水。  我笑着看沈易,见他还是那个样子,好心情一扫而过,也跟着纠结起来。
18楼(1831)
  按理说人家愿意把骨髓捐给谁,这是捐助者的自由,可跟陈锐一牵扯起来,就感觉怪怪的。而且那个人之前都跟武亮那边说好了的,武亮还指不定怎么求人家呢,结果手术日期都订好了,希望又一下子破灭,那得多难过。  我在医院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病人,有的一家人期待很多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配型者。有的人遇到不少,却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终被毁约,不断地期望之后又失望,直到病人拖到离世,才最终绝望。骨髓库那边的捐献者,很多都是当时一时兴起才留了资料,找过去的时候犹犹豫豫已经不想再捐,再听说一系列的危言耸听的后遗症,更加不敢捐献,说救人,其实很多人都是没那么高尚的。这不是说他们怎么样,只是个人的意愿而已,他们愿意捐髓,是行善,不愿意,也是平常,是本分。  武亮女儿的事,沈易站在中间,着实冤枉。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我试图说别的转移沈易的注意力,他看着前面,没应声。  赵嘉齐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说:“一个罂粟的天堂,见他们的老板牵条线。”  他说那个老板U Lon,中文名叫吴朗,跟袁颢在缅甸的那个合作方是叔侄关系,说这个地方就像蒋扬的商船生意,还有Bill的军火生意一样,是家族制,整个大家庭所有人都是做这一行。吴朗跟他的侄子关系很紧张,两个人对外明争对内暗斗,从他的侄子搭上B市的毒市之后,吴朗的势力便弱于他,这次沈易到这里来,在中间插手,输赢影响到的不只是他们叔侄,也是沈易与袁颢之间的博弈。  我也没真想听这个,只是想让沈易跟我说句话,听完赵嘉齐的话也没觉得怎么样,转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吴朗住的地方并不近,我们又换了一次马车,上车时沈易扶着我,我看着眼前的车厢,忽然少女心了一把,想起了童话里灰姑娘的南瓜马车,身边坐着自己的王子。  “笑得像个傻子。”这是沈易到缅甸说的第一句话。  我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看到了水面上的鸳鸯,指给沈易看,他摘了墨镜,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光线才转过头看了一眼,捉小鸡似的把我揽过去,我感觉到他在我头顶吻了一下,收敛了闹腾的动作。  我靠着他的怀里,看到了很多寺庙,还有路边踱着步子的鹿群。  沈易来的时候只换了美金,在路边的小摊上人家老板不认,还是赵嘉齐靠谱,给了我一摞从黑市换来的缅币。
19楼(1832)
  我递给沈易一杯木瓜汁,千叮咛万嘱咐他把钱收好,别乱塞弄皱了,他只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也对,他来过很多次了,应该很熟才是。我来之前就听说这边要美元只要新的,一点折痕就等于一张废纸,苛刻的不像话。  走了许久,从马车上下来,我第一眼看到眼前的平原,被种植的面积吓了一跳。  一望无垠的田地里,种的全是未成熟的罂粟,很多人在田间弯腰耕作,边缘有抱着枪的人在走来走去的巡逻。  沈易站在地前,看到里面走出的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嘴角微微勾起,上前几步,两个人握住了手,拥抱了一下。  “这就是吴朗,这片的老大。”赵嘉齐小声对我说着。  男人摘下帽子,扇了扇风,对沈易说着一串带着浓重口音的英文,我一句都没有听懂。沈易笑着回应他几句,介绍了我的赵嘉齐。吴朗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中透出惊讶,大概也不知道沈易已经结婚了,他作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我们往另一边的房子走去。  沈易跟在后面,我挽着他的手,左右打量着这个地方,处处都是劳作的人,也处处都是警卫,腰间挂着通讯仪,时刻保持者戒备状态,这就像一座监狱,而吴朗就是这里的监狱主,掌管着一切。  我们才刚到,他们并不急着谈正事,只是普通的寒暄,给我们安排了住处。  赵嘉齐不知道被他打发去干什么,我坐在花园的椅子上,中国的卡在这里没有信号,两个人换了缅甸的手机卡。沈易给陈锐打了一个电话,语气很不好,但没有提到基金会,只说了沈易那份配方的事。沈易挂断之后就关了机,把手机扔在一边坐下来,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鸡尾酒,拉起了我的手,说:“陪我出去走走。”
20楼(1834)
  我对缅甸的印象还是雾里观花般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金三角地带,在大多人眼里,是个与战争和毒品画上等号的地方。我以为这里是灰暗的,可真的到了这里,却发现它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随处可见的佛塔和虔诚的信徒,让我心中产生了一丝敬畏。  我们俩漫无目的的闲逛,到最后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沈易去买了张地图,我好奇的问:“不是来过吗?怎么会迷路?”  他摇摇,说:“以前都是跟嘉齐一块儿,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逛的,很忙,谈完事就回去了,没玩儿过。”  我凑过去看地图,我的记忆里,它的首都还是仰光,可从沈易口中,才知道已经迁到了杉马那,而且改了名字叫内比都。  进佛塔的时候要赤脚,地面被太阳晒的暖暖的,没有阳光的地方也不觉得太凉,我看着周围充满宗教色彩的佛像物品,那些佛像金光闪闪,特别是大金塔,众多的光芒使这个地方看起来耀眼而又雄伟。  我跟着一个当地的女孩儿,糊里糊涂的膜拜了释迦摩尼的佛像,她还带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子,我想摸摸他的头,被沈易捏住手腕摇了摇头。那位女孩儿用缅语跟我说着什么,我听不懂半点,但潜意识里觉得她很亲和,说的一定是好话,就嗯嗯的糊弄着。沈易在一边抱着胳膊旁观,对我懵懂的样子,嘴角扬起了一丝类似于嘲笑的笑容。  等与她挥手分别之后,我才问沈易:“她刚才说了什么?”  “几句祝福而已,祝你旅途愉快。”他含着笑意。  “那你笑什么?”我瞪他一眼。  沈易走在我前面,走出几步才说:“你那个样子太蠢了。”  我一愣,追上去鼓着脸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趁他低头看我的时候,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跑出去回过头看他捂着脑袋无奈的样子,自己噗嗤笑了。他脸上的阴霾也扫去不少,这一层没有多少人,我站在一个角落里看墙上的壁画时,被他从背后抱住。  我笑着转过身,被他环着腰靠在了墙上,手轻轻推一推他的胸口,“佛祖脚下,别闹。”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躲开他的视线,心里突突直跳,为在这种地方的肢体接触而紧张,担心着被人看到。沈易喉结动了动,片刻后俯下身来,我胆颤的闭上眼睛,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温情,而是被他还回了刚才的一个爆栗,吃痛“啊”了一声。  我懵了几秒,反应过来时捂着发烫的脸躲到了一边。  沈易在后面玩味的笑着,我尴尬的要死,简直没脸见他,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呢,结果只是为自己的脑袋报仇而已。  接下来的路,我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就像那时在学校里听他深情的念出那些情话,躲在被窝里不敢见人时一样,像他在球场上对我吹口哨时一样,为他这个举动所感到羞涩,重新拾起了那一年的青涩,忘了自己已经是个当妈的人了。  我在佛塔里看到了画着轮回,画着因果报应的画面,做了错事的人被推进炼狱的火焰,被嵌满尖刺的滚轮碾压,无助的做着无用的挣扎,面目狰狞痛苦的流着眼泪。
21楼(1835)
  我脸上的笑容蓦然消失,悄悄地回头看沈易。他也抬头在看这些画,表情有些失意,嘴角还带着浅浅的弧度,轻声道:“他们只做过这么一点错事,死后便要经历这些折磨,那我岂不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永生永世无法轮回?”  我心里一颤,急急说道:“不会的,你……”  我忽然没了话说。  沈易却接了话茬,敛了笑,淡声道:“我不信佛,他从来都拯救不了任何人。哪怕你曾虔诚的朝拜过他,你的生活也还是由自己来过,磨难也是如此。既然这样,他又凭什么去惩罚别人。我的孽是自己犯下,罚也该由自己来给。有个人告诉我过我,神与魔一体,才变成了你自己。我到现在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选择无用的祷告,来浪费自己的生命去祈祷活着,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憎恨时间过得太快。”  他说的有些杂乱,好像与这有关,又好像与此无关。  我怔怔的望着他,半响,才回过神来,“不是那样的,你们不是也信关二爷吗,应该理解佛教的信徒,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触犯的信仰。我们祈祷是因为要给自己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是还怀有好的期待,人如果活得没有希望,会比死掉更可怕。”  他眼里颤了颤,应声道:“也许吧。”  他转身走出佛塔,我心底一片凄然,他在莲若寺的时候,也抄写过经文,也曾祷告过吧,可却没有人能带他走出那片阴影,他活着,又是否有希望,会是什么呢。  我想起了一个人,Mars。  直觉告诉我,沈易的那句话,就是Mars告诉他的,他们之间,或许有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渊源。花卉展之后,或者之前,他们也许见过,而他对沈易似乎有些了如指掌,沈易对他的想法,也明白的很清楚。  我穿了这里的笼基,跟那些人一样,在脸上抹了当地的一种叫做檀娜卡的化妆品,看男人也有涂,还给沈易也涂了一道,被他立刻擦掉。  我们没看地图,由着自己的感觉往哪里走,到了维桑海滩,在那里站在一起看着夕阳落下,看它日日循环,忽然觉得很累。  到了曼德勒,挽着手走过了那条“爱情桥”,太阳落在老桥的尽头,我们走的缓慢,桥身很长,像一辈子那么长,等我们走到尽头,夜幕已然蒙上了一层灰。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来时走过的路,静静地,有穿着红袍的僧人走过。  我本以为静默也会那么长,可几分钟之后,我就接到了赵嘉齐的电话,说吴朗设了宴,在等我们过去。  我只想立刻栽倒在床上大睡一觉,被沈易硬拖着到了酒桌上,吴朗脖子上挂着一串金项链,左手边坐着他的妻子,在斟酒。
22楼(1836)
  沈易入座前,赵嘉齐凑过来站在他身侧,偷偷地给了他一把枪,沈易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他们俩交接的很快,沈易眼睛看着吴朗,揽着我坐了下来。  吴朗的选的酒店布置得跟B市的建筑并没有差别,头顶挂着水晶灯,所有的木制家具都是名贵的柚木。  餐桌上只有我们几个人,吴朗在跟沈易说话,我听出几个单词,poppy、concentrate、heroin、competition还有new type drug。  沈易看起来兴趣索然,吴朗在说了一阵之后,见他并不顺着自己的话说,也闭上了嘴,改跟他聊起当地的风景,记起我来,转头问我:“Do you need a tour guide or interpreter?”  我摇头对他致谢,看向沈易,有他在就够了,导游和翻译,我都不需要。  吴朗跟沈易提起了他的侄子,沈易也说了几句袁颢,这两个人这才把话说到一起去,满了酒干杯,敞开了说自己想要东西。  沈易想要的是原液,吴朗想卖的是成品的吗啡和海洛因,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这一提之后便没有再说。这俩人唯一能达成一致的,大概就是沈易想搭着吴朗往这边插手,而吴朗也想搭沈易进B市打通的市场,抢他的侄子一口饭吃。但真要合作,哪儿那么容易,依沈易的性子,就算吴朗现在同意了给他原液,他也得跟他讲讲道理砍一番价。  吴朗招呼着先吃菜,他的妻子只是在满酒,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  沈易把桌上的酒全拦了,没让我和赵嘉齐碰一口,吴朗眼神一往别处看,他就能一句话让他收回去,饭吃到最后,吴朗站起来已经有点打晃了,把我们送出来,再问了一次沈易除了原液还有没有别的。  沈易只说考虑一下,敷衍的打发了他。
23楼(1837)
  吴朗给我们安排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些路程,我们上车前,沈易跟赵嘉齐说了句什么,赵嘉齐没有跟我们一起回去,而是套了件衣服,把帽子蒙在头上,去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沈易看着他走远,才上车坐到我身边,带着倦意的闭上眼睛,车子开出去没一会,他就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松松领带,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有些难受的皱着眉。  我揽了他的肩膀,知道他没睡着,对他在我面前表现出的脆弱,并没有什么不适。  等到了住的地方,给他一杯蜂蜜水喝了解解酒,冲了个澡一头栽到了床上,摊着不想再动。沈易却还有精力开机去看信息,打开了电脑,邮箱里躺了一堆报表。我拉拉他的睡衣,想让他先睡,早上再看,话还没说出来,就抵不住困意自己先睡着了。  外面有亮光照进来,我睁开眼,看到他还坐在我身边,电脑已经灭了,红灯亮了,他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屏着呼吸,坐起来给他盖了一件衣服,他没醒,我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种的一粒熟种子忽然发芽了一样。  我还想试着把电脑拿开,看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便没有碰,自己轻手轻脚的换上了件衣服,出门去伸了个懒腰。  赵嘉齐回来了,坐在外面看着远处发呆,我走到他身边,吓了他一跳,拍着胸口说:“嫂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天才刚亮呢,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说着想起来,往我身后看一眼,“四哥呢?”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没叫他。”我说,拿起桌上的杂志看了一眼。  赵嘉齐愣了一下,难得的露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我被他的严肃弄得有些不自在,问他:“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他从口袋里摸了包烟,点一支在嘴里,说:“没什么。乔姐,四哥从跟你结婚之后,很多地方都在变,我只是不知道这对他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24楼(1839)
  赵嘉齐管我叫乔姐的时候,都是在心里把我和他们划开界限的时候。  我明白,我和他们,在某些方面来说,是永远不可能成为一类人的。  赵嘉齐一支烟抽完,脸上又笑起来,好像刚才那个人不是他,胳膊枕在脑后,对我说:“你也别多想,我这人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随口就说出来了,你就当没听过。”  经理亲自送了早餐过来,我拿了杯饮料在手里,望着前面的游泳池,思绪飘杂,最后开口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嘉齐你还记得去年说过,希望我能带他离开,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很失败的,连我自己也陷了进来。我想不管他身处在什么环境,我还是更期待他能做一个普通人,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摆脱百乐,可如果他能过得轻松一点,起码当下来说,我不认为这是祸端。日日只有防备的话,也太累了,他是个人不是机器,总要需要休息的时候。”  “他已经不可能成为一个普通人。”赵嘉齐再燃起一支烟,火机在手里把玩着,“他手里握的权力太大,没有人会给他那个机会,现在是他最需要紧张防备的时候,他只能做机器,可他偏偏放松了警惕。我当然也希望他好,但我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出事,我不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是怎么样,又让他改变到什么程度。”  我没吭声,他接着说:“乔姐,你一定也发现了吧,自从他从看守所里出来,他身上的戾气变得很重。”  “可是苏娜说他一直都是那样。”  “不一样,他在生意场有时很霸道,这是没变,但他从来没有这么急躁过。现在的局面看起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我总感觉他的状态不对。”  赵嘉齐把烟灰弹掉,犹豫不决,在我点头之后才咬牙说道:“我觉得他已经失控了,他在不断地扩充自己的势力,连稳住脚的时间都没有停留,就已经盯上了下一个目标,上一个猎物还没有消化,又在不断地吞食着新的猎物。都说富贵险中求,可他的胆子太大,发展的也太快,我怕他心中的帝国还未有建成的那天,就先会因为根基不稳而轰然倒塌,到那时,他会怎么样,我连想都不敢想。”  他的话听得我一阵胆寒,才觉察到这一点。  确实,他才刚吞掉程辉,立刻就对准了袁颢,而且这两方基本上是同时进行,他是赢了一局,可乘胜追击有时并不是件好事。  “乔姐,我有些话,说了你可别怪我。”赵嘉齐转头看向我。  “你说吧。”我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食之无味。  他掐了烟,低头端起了桌上的红酒,一口饮尽后说:“我只是猜测,不管是对不错,你都别上心。”
25楼(1840)
  赵嘉齐抬眼的刹那,开口道:“他是为了你和乔乐,从他忤逆大哥提出要赌场开始,他做的一切就都是为了把你们护在羽翼之下。你怀孕生子,他因为无能为力才被停职被陷害,你一个人在外面,孕期没人照顾,又要担心他的情况,才会情绪波动太大早产。四哥他在愧疚,在害怕,所以才要得到更多,他需要站在一个别人碰不到的位置,才有能力护你们安稳。你真的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现在太感性了,太由着自己的情感来。而且他自现在在外和在内完全是两个人,他把自己的弱点全部暴露在了你的面前,如果你想杀他,会轻而易举。你毕竟不是我们内部的人,你的朋友对我们这个圈子而已也太危险,就算你不想,你身边的人难免不会。利益面前,难有永远的朋友,你的真心待人,会变成别人利用的便利,艾米就是个教训。乔姐,这样下去,你会害了他。”  我默然。  他的话就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把我困顿其中,手足无措的寻找着出路。内心在撕扯,心里酸痛之余只有迫人的压力,大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沈易真的是这样想,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新冷静下来。  赵嘉齐问:“你知道我昨天去做什么吗?”  我摇头。  赵嘉齐长舒了口气,说道:“我去找了吴朗的侄子Poe,把我们与吴朗的联系,给他通了个气儿。”  我心里一突,他们是竞争关系,这层联系应该瞒着他的侄子才对,赵嘉齐这样岂不是跟叛变没有两样。  不对,是沈易让他去的啊,而且他不可能背叛沈易的。  我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诧异的看向赵嘉齐,“你们要挑起他们的内乱?”  赵嘉齐叹了口气,“我并不想这样做,可你也知道四哥,这是他的命令,我只能照做。”  他看了眼表,“想必吴珀已经跟吴朗这边试探的联系过了,这一夜他们应该都不好过,他们耗得时间越久,两个人之间的战争就会越激烈,照四哥的猜测,明天天亮前,这个地方一定会挑起一次战乱。”  我压低了声音,觉得四下阴冷,道:“这是他们的地盘,沈易这样做就不怕他们叔侄两个会合起伙来把矛头对准我们吗?”  “吴朗不会,他需要我们带给他的市场,就算他暗里要对我们下手,也不会要我们的命。”  “可这太冒险了。他们两家如果打起来,沈易不管站谁的一面都会变成靶心,吴珀为了守住自己的利益,杀不了自己的叔叔,一定会想办法杀了沈易,他这是在引火上身。”  “不然能怎么办?”赵嘉齐反问我:“你和我,谁能劝得住他?”
26楼(1841)
  他有些无奈,说:“吴朗和吴珀,这两个人都不会真的杀死对方,他们毕竟是同一个家族,处境就像大哥和二哥一样,彼此之间会相互防备,相互争斗,但永远不会戳破那层窗户纸,因为他们也需要相互协调,相互妥协。吴珀现在生意做得是比吴朗更大,但如果吴朗死了,整个家族就会混乱,吴珀也不可能完全的清除吴朗手下的一切,到那时外面的其他势力,会趁乱进攻,弄不好整个家族都会没落。四哥让我挑拨他们,也只是给吴朗施加压力,让他感受到威胁才肯真的与我们合作交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我在住处准备好了枪弹,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托着下巴咬了咬指骨,顺着他的话却忽然想到,“照你的说法,那陈锐岂不是也需要袁颢来维持百乐指针的平衡,他会眼睁睁看着沈易现在削弱袁颢,放纵不管?”  “他不是不想管,是没法儿管。”  “因为沈易手里的配方?”  赵嘉齐点头,“嗯,大哥对那个很感兴趣。”  缓了缓,他有些惆怅的说:“其实严格说起来,百乐的天平需要的是他们三个全部都在才可以维持,只是上一次四哥手下的兄弟死伤了不少,现在下面还都是大哥二哥那里选过来的,所以他才显得弱势了一些。我们本来应该做的是培养心腹,可四哥这时候又把程辉给收了过来,程辉的兄弟那都是听二哥的,无疑是养虎为患,他的地盘是扩大了,可是太乱了,现在根本就没人会维护他,他保命的底牌只有那几个方子。”  “可他不能握一辈子,既然毒品已经开始试验生产,就总有瞒不住的一天。”我垂下眼睑,看着脚下发呆。  赵嘉齐侧头,“所以吴朗这条线对我们很重要,如果他肯为我们提供原液,B市那边一投产,海洛因的需求量就会减少,逼吴珀撤出市场。百乐盈利的三个大方向,毒品、军火、赌博,四哥手里就会垄断两个,而二哥的位子也会坐成一个有名无实的虚壳,那样的话,大哥也会为了利益,放弃限制四哥,重新扳回一城。”  “可袁颢就这么看着他折腾,一点措施都不做吗?”  “我不知道,那是他与四哥之间的事,我插不进手。”赵嘉齐说着,活动了一下脖子,“也许等我们回去,他的病就会好了吧。”  他说完边往住处走,笑着对我说:“嫂子,你吃完也快回来吧,好好休息,我们该准备好逃跑了。”
27楼(1842)
  我没心思跟他贫,袁颢也许生病是假,这会儿说不定钻到哪个角落里想法子去了,等我们从缅甸回去,B市又会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我在附近走了走,在海滩的椰树下晒着太阳,心里一团乱麻。  手机有短信进来,沈易的,问我在哪儿。我说不上来,给他拍了张全景发过去,他隔了几秒立刻回过来,“原地别动,等我。”  我把手机放在一边,蹲在海滩上玩沙子,试图堆出一间小房子来,失败后在那里堆了一座山,怔怔的看着它,觉得它好像压在我身上一样,让我觉得身上沉重。  小沙堆被一个人影挡住,我抬头看到了带着起床气的沈易,身上披着我给他盖的那件衣服,正皱眉看着我,愠怒的说:“起来怎么不叫我?”  我站起来讨好的对他笑笑,“看你睡得熟,哪里舍得。”  我的示好让他情绪缓和了一些,没说话。  我出门时穿的是一件清爽的小裙子,光脚丫踩在软软的沙滩上,看着太阳升起的海面,广阔无边,似乎能容纳所有烦恼。  海风吹起,带着几分惬意,身后是盛开的热带植物,花朵潋滟。  沈易又摸我的头,问我:“你喜欢这里吗?”  我点头,“如果没有战争和毒品,会更让人喜欢。”  我想起海子的诗,想起今早睁开眼的画面,把头发掖在耳后,转头笑着对他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天的伊始,阳光与爱人同在,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吗?”  沈易淡淡的笑了,“有,如果乐乐也在的话。”  他揽过我,有些清冷黯然的说:“比起日出,我更喜欢黄昏日落时,一家人还能在一起的样子。”  我们两个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倒了杯果汁,心思一起,倒了满满一杯,推到他面前时水面微晃,溢了出来。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适可而止的道理,他一定会懂。  沈易抬头看我,眯了眯眼睛,冷笑了一下,“见过嘉齐了?乔绫,你也开始对我用小心思了,倒是学得够快。”
28楼(1844)
  我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想装作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可被拆穿还说谎,又显得有些滑稽,垂头丧气的看着他,“你生气了?”  沈易伸手在我脖颈间摸了一下,食指挑起我的下巴,中指和无名指在下面摩挲着,如果有一个刀片的话,我便会血溅当场。只是,我看向沈易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其中捕捉到了一味茫然和忧虑,我弄不清这是从何而来,捏住了他的手,攥在掌心。  “嘉齐是跟我说了一些话,我觉得他说得对,你真的发展得太快了,根基不扎实,你的城墙垒得再高,又有什么用。”我诚恳的看着他,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不管什么原因,现在在百乐你一家独大,没有人敢在明面上碰你。沈易,收手吧,哪怕先暂时停一停,站稳脚步再走下一步。”  沈易把手挣了出去,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衣服,默不作声的安静着,像在思考。  我趁他听得进去,补话说:“范蠡和文种当初一起跟勾践设计讨伐吴国,后来夫差自杀,越国破吴,成了江淮的霸主。范蠡选择了隐姓埋名离开勾践,临行前劝文种: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说勾践这种人,只能共患难而不可共享乐,劝他尽快离开。文种没有听他的建议,自满得意,最后却落得个被赐死的下场。而范蠡选择了去四海经商,反成了一代商圣,这样的对比,还不够明显吗?”  沈易抬眼,冷声道:“你这个例子举得糟透了。”  他起身往回走,我在后面跟上,说:“如果文种听了他人的建议及时离开,最后就不会自杀了。是他自己太贪心,以为帮勾践打下江山便是功高,可属镂宝剑杀功臣,王者的身边是不会留一个于自己有所矛盾的能臣的,你……”  我话还没说完,超过了他停下来的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沈易似有厌烦,说:“那就让文种杀了勾践,自己去坐王座。”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视线滑到我身上,淡声说:“少在这里指桑骂槐,你碎碎念这些不就是想说我太贪。可乔绫我现在收不了手,我只要停下来,袁颢会先一步对我下手,他不是只会装模作样的纸老虎,我如果现在被动,就永远都不可能有翻身的那天。还有,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为陈锐做功,我们只是相互利用,迟早会有撕破脸的一天,你的例子,在我这里根本不成立。你让我学范蠡,但我离开的下场只会像伯嚭那样,以不忠于其君的名义被诛杀,你以为我真的能脱得了身?不会的,一朝踏进这道门,就不会有走出去的路。躲躲藏藏的度过余生,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的就只有那一片浮华吗?”我还笑着,却有些僵硬。
29楼(1845)
  沈易微微低了头,停顿了几秒,搂过我的脖子吻我的额头,带着一丝慵懒的声线,柔声说道:“还记得梨园脚下的霓虹吗?你是我的妻子,我拥有的全部都会是你的。我们两个,还有乐乐,我们是一体的。只要你不背叛我,不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也许浮华不比苍凉美,不比平凡美,可这就是我的一切,我愿意把它送给你,只要你肯收下。”  我躲开了他,牵强的抬起头,说:“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我若只想要你的心,你也会给?”  沈易略加思索,只轻声笑道:“我的心给了你,那我该怎么办?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即死,你又想守寡了?”  我愣了愣,思量着他的话,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他和赵嘉齐说的都不错,他若是把心给我,真的会被我害死。  我在水管前冲掉了脚上的细沙,还偏过脸与他开了句玩笑,说:“谁说人没心不能活了,那满大街多少没心没肺的人,都活的好好的。祸害遗千年,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沈易差点把我的脑袋按在水管下面,吓得我连连求饶,跟着他回住处。  沈易昨天的邮件还没看完,这一早又收到了月度总结和新收地块的计划书。赵嘉齐帮他整理了一遍之后就回去睡了,沈易抱着电脑在书桌前冷面翻看着,要了杯黑咖啡,送来的时候我给他换成了暖胃的拿铁,他看也没看就喝了一口,随后怔了怔,转过来看我。  我拿着一本缅文书,挡住了脸假装不关自己的事。  我余光瞥见他只是把杯子放下,继续敲击着键盘,没有说什么,但嘴角是微微笑着的。  他有时会笑的很频繁,让我对他有一种明知那是陷阱还上瘾的欲罢不能。  赵嘉齐熬了一夜,回来就睡了一整天。这一天都很平静,沈易处理完了公事,就带我四处走走看看风景。他今天格外耐心好脾气,被我问东问西也没有扔下我,而是挨个儿解答了我的疑惑,关于缅甸人的名字啊,为什么手机卡没有信号,等等等等。还亲自去高高的棕榈树上摘了果子给我玩儿,说可以拿去酿酒。我自然是没有那个本事,只是捏着玩一玩而已。  他冷的时候我怕他,可他真的温柔起来,又让觉得不踏实,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午间小憩了一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几个野人在跳舞,支起篝火烤着野味。我们三个坐在一起吃着美味,沈易手上戴着我们的结婚戒指,低头来吻我,还送了我一大堆带不走的奇奇怪怪的花。  我这个梦告诉了沈易,他淡淡的没说话,只是手摸了摸口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天色暗下来,晚餐时停电,沈易说带我们出去吃,赵嘉齐递给我了一把枪,我塞在衣服里带着,有点忐忑的跟着他们出门。
30楼(1846)
  都说这里的山上有野兽,这两个人还敢往上跑,我裹着衣服被沈易牵着手拉着走,中途他给我编了一个花环,扣在了我的头上。赵嘉齐这个心血来潮的,还弄了头大象让我骑,等还给人家的时候,我从上面下来腿都软了。  走到了一个地方,周围忽然亮起来,我用手挡住了眼睛,眯着眼看到那一片空地上摆满了不知名的花,周围都点了灯,中间更是燃起了篝火。两边摆了桌子,上面摆满了当地的食物,大大小小的碗碟凑在一起,煞是好看,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有一位年迈的妇人为我们摆放好了餐具,过来跟沈易打了声招呼,说了一句什么之后离开了。  林中的空地被火光映成一个暖黄的灯笼,我们身在其中,被鲜花和美食簇拥,好像一个美好的小小乌托邦。  几个山野的人出来围着篝火,拉着我们去转着圈跳舞的时候,我硬是笑出了眼泪。沈易烤了野兽的肉,切下一片来给我,我张嘴从他的刀子上咬下来,看他刷的一层层酱料,味道特别香。  “这都是你准备的?”我从那几个人跑出来,喘上几口气,含笑看向他,没想到在异国也会有惊喜出现。  沈易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油渍,歪头看我,笑着开口道:“听说女孩儿都有个童话梦,我给不了你童话,送你一场梦,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这个梦美极了!”我抱着他亲了一口,看他又露出笑容,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淌过。  我没想到我的几句话,会被他用这种方式变成现实,更没想到我们白天还在讨论文种范蠡,现在就会浪漫的在山林里围着篝火跟“野人”在花海里跳舞。  我饮了一杯酒,沉醉在这个夜晚。  玩儿够了,我们两个十指相扣,我想起那个梦最重要的一个东西,抬起他的手,看到的却是空的,心里失落了一下。我以为沈易没注意到我的举动,却被他拉进怀里,从衬衫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我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诧异的看向他那张微笑的脸。
31楼(1847)
  他把戒指放在我的掌心,伸出手,暧昧的低声说:“来,帮我戴上。”  我再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拿着紧张的对他说:“我现在膝盖发软,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给你跪下求个婚,然后把你娶回家?”  他别过头去笑了,随后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娶吧,只要你养得起我。”  “哇,那我压力好大。”我夸张的做出个表情。  赵嘉齐在一旁听到我们的对话,憋笑憋到内伤。  我清了清嗓子,擦了擦手,才郑重的,仿佛一个仪式似的,把那枚戒指,缓缓套在了沈易的手上。  他把我抱过去在怀里,语气愉悦的问我:“我是不是该还你件礼物?”  “还有礼物?”  “有。”他轻笑着,低下头来吻我,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我脸上,美梦即将彻底成真时,我感觉到手臂上溅到了什么东西,听到了枪声,下一秒就被拉过去推到了一棵树的后面,后背蹭在上面,一片火辣。  我看到一个死掉的“野人”,被一枪打爆了脑袋,而我身上溅到的,正是他的血。  “四哥!”赵嘉齐喊了一声,扔过来一个袋子。  沈易接住从里面拿了一盒子弹给我,把我的头按在他怀里,加快了语速说:“我教过你怎么开枪,现在这里别动,一会听我的我让你走你再走。先装好子弹,开保险,如果有危险,什么都不用顾忌,用你最快的速度扣扳机,懂吗?”  我被这样的反转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的点头。  丛林里有动静,沈易放开了我,跟赵嘉齐打了个手势,两人握紧了手里的枪,听着林子里的声音,深呼吸几口,起身闪了出去。我自己一个人被留在原地有遮挡的地方,听着耳边的枪声,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外面会是吴朗,还是吴珀的人。  沈易和赵嘉齐凑在了一起,等人一靠近,同时从两边对外预测准了方向开枪。  枪声未听,我听到沈易在喊我:“乔绫,快过来!”
32楼(1849)
  人在外界环境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时候,往往会激发你想象不到的潜能。就像当下我缩在树后,看着身边的尸体和子弹射击的痕迹,脑子里被吓懵过去,手下却听沈易的话,冷静的打开了手里那把枪的保险,拉动了枪身。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毫不犹豫的翻起身压低身体跑到他身边,身后的子弹擦着运动的轨迹掠过,而我原本待的位置,在我离开后边忽的燃起了火焰。  我眼睛盯着那个死掉的“野人”,他已经死透了,却还有血在流出来,整个脑袋被血糊满没个人样。沈易和赵嘉齐根本顾不上我,在开了几枪之后再一次分散,把我留在了原地。  刺耳的枪声停了下来,我试着把头转向沈易离开的方向,除了树根什么也没有看到,我靠坐在树后紧张的听着周围的动静,手里的汗打湿了枪身,也不敢放开片刻。  左边传来脚步声,我正要转过身去,腿上却传来湿凉的触感。  我心头一突,屏住了呼吸,眼珠缓缓的下滑,看到脚腕上顺着盘上一条深灰带黄色条纹的蛇,头部是白色的,有深褐斑纹,正在缓缓地前行着,像极了白头蝰。是毒蛇。  我瞳孔猛的放大,听到了那边右边赵嘉齐的声音,心立刻悬了起来。  “四哥,我这边……”他话说到一半,看到我脚上的蛇,噤了声。  沈易站在我左侧,把枪插到了腰间武装带的枪套里,继而从里面摸出一把短刀,递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缓缓的压下周围的草叶,一步步靠近我身边。  我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保持着最缓慢的呼吸,甚至眼睛也只敢盯着着那个三角的白色脑袋,看它离我的大腿越来越近,觉得就连眨一下眼睛的微微弧度扇出的风,也会惊动了它亮出毒牙。  我脖子僵硬着,看不真切,直觉沈易离我还有一大步的距离。  丛林里传来机枪的乱射,草从被惊动,巨大的声响是那条蛇张开了獠牙,我缩起了肩膀,看到眼前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捏住了它的七寸,短刀直冲着三寸的脊椎刺下去,轻盈的往上一挑。我几乎感觉到在体温下变暖的刀尖擦着我的肌肤而过,蛇身的血即刻流下来。锋利的刀刃在火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匆匆一闪,我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腿上居然剩下半截蛇尾巴,地上从嘴巴劈开掉下半个脑袋,而沈易转身躲避的同时,手上往外一甩,刀子收起来换枪的功夫,把那截蛇身甩了出去,砸在远处的树根上。  我对它一系列的动作感到膛目,不到短短数秒,他竟然完成了三刀,而我腿上除了蛇的血液,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感。  他靠着树身,背对着身后立即开始了新的反击。  赵嘉齐那边没有合适的遮挡,闪躲中肩膀被子弹擦伤,快速的闪进了一个棕榈树叶搭的小帐篷里面。有子弹打进去,没有动静传出来。
33楼(1850)
  那边枪声一顿,沈易就把我拉起来,捧起我的脸低声说:“别怕,跟紧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我慌乱的点头,揽紧了他的怀抱,跟上他的脚步,钻进了那一片枪林弹雨中去。  我看到赵嘉齐待的那个帐篷里被扔过去一个东西,发生了一场小爆炸,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没有办法去看他有没有受伤。脚下踩着是死人的尸体,眼前全是弹壳和打碎的植物碎片,我跟着沈易,把自己的生命交在他的手里,一步步,在黑暗的火光里走向前途未明的方向。  黑夜里闪过一个影子,我及时的放开了沈易,他立刻追上去,手里又换成了更灵活的短刀,借着那人转身举枪之际,更加快速的靠近,手一扬,狠辣的割断了他的喉咙。  一道血线喷溅出来,落在夸大的叶片上,压得它弯了头。  “过来。”沈易喊我,我大步迈过植株,踩破了脚下的一个大蜈蚣的身体,微颤着靠近他身边。  那个人的身体抽搐几下,粘稠的血液滋灌溉着身下的土壤,有虫子围在边缘。  沈易嘴里咬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看了眼他的脸,似乎是认识。在他身上翻了翻,拿了他的枪和弹药,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证件,把手电筒关了塞起来,直起身子说:“佣军,吴珀的人,看来我们形势还不算太差,起码吴朗还没有对我们下手。”  我面色惨白,抬脸颤颤地说:“嘉齐他……”  “不用管。”沈易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血,舔了舔嘴角,像个嗜血的暴徒,“他死不了。”  我被他揽住肩膀,他显然做好了准备,腕上换了块登山表,方向气压,温度海拔全部精准的显示出来。  他看向了一个方向,蹙了下眉,揽紧我说:“跟我走。”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让人信任的魔力,我糊里糊涂的跟着他,在失神时被他推了出去,而自己被一个人一拳正中胸口,倒退了几步,不带一丝迟疑,瞬间压下了那人要开枪的手腕,子弹打在地上,他短刀反手握着,抬手的目标便是对方的要害。  沈易也许是刻意,两个人拳脚碰撞的声音离我分开了一些,却愈发激烈,拳拳生风,横扫与闪避间分不出胜负,都是霸道凌厉,招招想致对方于死地。  我心里混乱着,纠结着,看着手里的枪,犹豫是否该把它拿起对敌。  可我一想到艾米,想到沈易那句“因为她没有底线”,我脑子里便一阵轰隆。  人的底线是可以慢慢降低的,只要一突破了第一道,之后便会越来越容易突破第二道、第三道,我如果杀了人,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正常的生活吗?  我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动,直到听到东西砰地撞在树上。我偷偷露出头去,看到沈易小臂中了一枪,往上手臂上割了一刀,身上溅到的血本就还未干涸,又添上了一层新。而另一个人正靠坐在树上,拼命的试图捂住自己的脖子,却拦不住泉涌般喷出的血液,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易,张大嘴巴哆哆嗦嗦的想要说什么,发出破碎撕裂的声音,轻微而刺耳。
34楼(1851)
  我心里不知为何揪了起来,沈易冷漠的垂目望着他,换了枪,上膛对准了他的眉心,一声声响之后,再一条人命从这世上悄然消失。  我缓缓走过去,注意到这个人与其他人的打扮略有不同,而且多了一个肩章。  沈易没有说什么,只是擦干净被血雾蒙住的表面,依旧对着那个方向前进。  他手上的那枚戒指,已经变成被血染透的模样。  我们刚迈出去几步,另一边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惊得山林里想起一阵猛兽的嚎叫声。沈易眼底一颤,眉头蹙起,拉着我加快了速度往东面跑,一路上有很多蜘蛛网,虫蚁更是少不了,连蚊子都大上几倍,我挥着手挡开那些枝干,胳膊上很多地上被划破。我觉察不到疼,恐惧之下,只能依赖者前面手心的引力,跟着他不断地向前。  我们跑到一个地方,几颗子弹射过来,沈易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手里的枪,下一秒却又放下来。我眨眨眼,看到了虚弱的靠在一截树桩旁的赵嘉齐,他意识似乎有些模糊,身上湿透了,大腿被一截断掉的木桩直刺了进去。  “四哥……”他看清是我们,才微微松了口气,垂下手来。  沈易防备的看向另一边,在我准备过去赵嘉齐身边检查他的伤势时,举起了从上一个人那里拿来的机枪对准了另一边,啪啪数枪响起一串,子弹用完就甩在一边抱住我往另一个方向就地一滚,一个手榴弹扔过来在身后炸开,热浪熏得人不住的咳嗽。  我捂着嘴,被他快速的拖起来丢到了赵嘉齐身边,留下了他身上的最后一盒子弹,戴上了一个黑色的半截手套,转而选择用了一把军刺。他从自己里层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未沾过血的翡翠制的平安扣,塞进我的掌心,解下武装带扔给赵嘉齐。转过来手扣在我脑后,毫无征兆的吻了上来,舌尖焦躁的撬开我的唇,带着血腥气乱闯一气,夺走了我大部分的氧气,在我头昏脑涨的想哭时,他才放开我,头对头认真而又深情的看着我,笑了一下,柔声道:“乔绫,生日快乐。”  我浑身一滞。  生日?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带我到这里,送我的梦境,送我平安扣,是为了给我过生日?  十年了,我们分开后,我自己从来没有过过一个生日,可他还会记得,选择这种冒险的方式也不愿错过。  我忽然落下眼泪,被他在脸颊轻轻吻掉,对我说:“别哭,听话,现在不是你软弱的时候,我必须出去引开他们,而你就在这里,帮嘉齐把那根木刺拔出来,帮他包扎好,之后跟他先走。我们的子弹不够,别乱开枪,只要往东跑,从那边的低崖上跳下去,下面是海,我安排了人,只要到岸边就会有人接应。”  “那你呢?你又要自己留下来吗?”我紧张的抓着他的手,连呼吸都在颤抖。  沈易轻笑着,“我不会有事,相信我,也对你自己的眼光有点信心,你看中的男人,不会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我愣愣的看着他,手下松了力道,他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任何一刻停留,站起身体在子弹射过来之前闪开,翻过了前面的一截断墙,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怔了几秒,狠心咬了牙,看向手里的平安扣,收在了衣服里,钻到赵嘉齐身边,用手捂住他的嘴,稳住另一只手,拔出了他腿上的断刺。
35楼(1853)
  赵嘉齐喉间发出一声被阻断的呜咽,身体剧烈的抽动着,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腿上的血洞不断溢出黑红的血液。我用尽最大的力气按住他,让他在不乱动的情况下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露头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火力已经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并且看起来是两个小队汇合在了一起,枪声更加密集。  我把沈易的那条武装带记在了自己腰上,抹干了眼泪,拔出那把短刀,在赵嘉齐的衣服上蹭干净血迹,割掉了他伤口附近的衣服以防粘连。赵嘉齐疼痛之下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侧,摸到他放在身边,明显是从别人身上拿来的一个包,在上面拍了拍。  我了然的把包拿过来,在里面翻出了一瓶水,仔细的把刀刃冲干净,在夹层里找到火机,用火烤过消毒,按住他的腿根,清洗之后试着扩大创口,贴着边缘把小小的刀刃伸进去,挑出里面的细小断刺。  赵嘉齐哼了一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把惨叫堵回去咽进肚里。  周围很黑,月光之下还有树影,我根本看不清他伤口内部的情况,又没办法亮灯,只能靠感觉,贴得很近,眼睛瞪得发疼。等把断在里面明显的长刺取出来,我的手整个在发软,从他的外衣上割断了两条布料接起来,用水洗过,从包里找到一个小瓶的外伤药粉,标签是英文,我看到有消炎作用,立刻给他撒了一些,贴了几张纸巾用布条缠了起来。  “能走吗?”我说出话来才发现自己嗓子喑哑的吓人。  赵嘉齐瘫软的靠在木桩上,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手用力掐着大腿根部。  我看了眼瓶中剩下的一小半水,扶起他的头喂他喝了下去。  赵嘉齐眼神带着异样的看了我一眼,喉结动了动,点头。  我把包背在自己身上,把他的手从背后揽过来,用力把他扶起来,艰难的迈出第一步。我脑中发涨,却在前面看到了一个蹲在地上落单的佣兵,赵嘉齐也看到了,对方也觉察到我们,马上就要去抓手边的枪。赵嘉齐挣脱我把手收回去,拔出了与沈易那把相同的军刺,我顾不上他,躲到一边避着子弹,而他直接扑了过去,撞在一起的那一刻,腹部挨了一枪。  冷热兵器的差距就在距离,近身下枪的优势被缩小,对方被他缠住了手腕,往下一绞,手里的枪就掉在了地上。赵嘉齐体力不支,再加上一开始就中弹,腿上包扎好的伤口,也成了他最明显的弱点,攻击落下拳脚尽数击打在上面,他直跌到身后的树身上,被人一脚踢在了膝盖,腿一弯差点跪下去。他完全不占上风,眼看着那个佣兵攥起拳头挥向他的脖颈间,我握紧手里的枪,可想到沈易还在拼命的把人引开,把它放到枪套里,拿起那把短刀,翻身跑了出去,在赵嘉齐抓住他手的时候,咬牙把刀刺进了他的背后。  他身体一紧,停滞的功夫被赵嘉齐抓住了空当,手里的刺刀没进了他的心脏,反复刺了三刀,那个佣兵才慢慢倒下去,嘴角吐血,最后一个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我浑身冰凉,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眼睛干涩无助的看向赵嘉齐。  他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垂下手,刺刀的血槽还在滴血,对上我的目光后,勉强的抿了下嘴角,带着颤意的安慰我:“嫂子,没事的,人是我杀的,跟你没有关系。”  我看向脚下那个死不瞑目的尸体,脸上湿润了一片,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36楼(1854)
  赵嘉齐看了看腹部的枪口,拉起了我的手,扶着树身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依旧是那个代表了希望的东方。  只要我们的能到那里,就能走出去,就能摆脱这些火药硫磺的包围。  我依旧扶着赵嘉齐,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下去,而沈易则被我们抛在与日出相反的方向,不知道躲在哪一个角落独自舔舐着伤口,孤独的为了让我们逃出去而与那几队人拼死拖延。  我心里酸涩,直到看到眼前空旷的海面,也没有感到开心。  我往后面冒着黑烟的森林看了一眼,连掉眼泪的时间都不能再有,从包里找到了绳索,绑在最近的一棵树上,让赵嘉齐先下。  他坚决不从,对我说:“嫂子,别跟我争了,那样太危险了,我先把你放下去,然后自己滑下去,如果有人过来,还可以断后,你在这里不行的。现在情况已经变得很糟,上面不只是吴珀的人,吴朗也跟他联手来对付我们。我在与你们分开之后,遇到了他手下的选出的一个精英小队,四哥他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这么说,那个穿着与之前不同,打伤了沈易的,不是佣兵,而是吴朗的手下。  只他一个就能与沈易单打,那么一个小队的战斗力呢。  “你都这样了还打得过谁?”我抓着赵嘉齐的衣服,“你别想骗我,我如果现在下去,你立马就会斩断绳索回去找沈易,可你先弄清楚你自己的伤势,你回去也只会是他的拖累。就算你不那么想,如果这里真的有人来,你留下来就是找死!”  他被我说中了心意,脸色有些难看,说:“我身上的伤……跟你下去会拖累你,我只有留下来你才可以顺利的逃出去。”  赵嘉齐苍白的脸上被月色染上一味凄凉,眼睛发红的看着我,急促的说:“我父亲死刑之后,我就在街道上长大,形形色色跟过很多老大,学着看人脸色去讨好身边的人。他们都知道我好脾气好欺负,又忍不住觉得我不会惹事不对我下手。可只有四哥……只有他看得出我真正的样子,只有他知道,我在笑着面对那些人的时候,内心恨不得杀了他们。也是他教会我什么时候该反抗,该说不,在大哥面前维护我,提点我。他是我这一辈子最该感激和报答的人,你是他的妻子,你的安全要比我的命更重要。嫂子,你成全我吧。”  他嘴角一丝释然,我咬着下唇摇头,心里的苦涩比背后的那片海更沉。  赵嘉齐把我揽到那个悬崖边,试图把绳子绑到我腰上,我抓住他的手,却拼不过他的力气,着急之下给了他一个耳光,低吼道:“你别跟我说这些!你看清楚,我不是沈易!你要报恩也别找我来报,我受不起!”
37楼(1855)
  他一时失语,我含着哽咽,把他腿上那条带子解开重新系得更紧,也把他的外衣脱了折了折绑在腰间堵住他那个流血的弹孔,用力过猛,让他痛的忍不住扶了我的肩膀。  我撑住他,咬牙说:“你别想让我亏欠你,就算我能跑出去,我也不会感激你,你必须活着,我们都要活着回去!你不欠沈易的,你们是兄弟,是最好的兄弟。他告诉我你死不了,你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他说了让我跟你走,你才把我送到这里,怎么能半途而废,你就算真的要死,也至少要把我送到接应人的手上再断气!赵嘉齐你别告诉我,你是怕海水浸到伤口疼,所以才不敢下海,你还是不是男人?有没有骨气?”  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觉出了自己脖子上的凉意,接着说:“沈易他留下,就是为了让我们离开,他敢挑起吴朗吴珀的战争,就做好了接受一切可能的准备,他能搞定的,我们只要不做他的包袱,一定可以。你先下去,我会在你之后,在靠近海面的时候,我会割断绳子,你在下面还可以照顾我。”  我看向他,把绳索系给了他,坚定的说:“我们三个一个都不会少,我们会一起回去,别的心思,你想都不要想!”  赵嘉齐眼底轻颤着,紧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带着坚毅,点头,有些艰难的说:“好……我们……一起!”  他说罢放开我,绳子在手心绕了绕,自己先顺着崖壁往下放,我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确定了安全。赵嘉齐已经能接触到海面,我看不太清,见他真的下到海里,拉紧绳子的时候,才松了口气。我抬眼看到林中有亮光在靠近,太阳穴条了两下,紧张的做了个祈祷的手势,深呼吸几口,试着抓住绳子,踩着下面石块小小的凹凸往下,下去几米的时候,觉察到上面有人跑过来,心里一紧,看到崖面上有人探身看了一眼,说了句缅语,随后就有人把绳索往上拉。  另一头还绑在赵嘉齐腰上,他也感觉的到,我低头看了眼,见他张开了手,正定定的看着我。  我在艰苦中咀嚼出一个笑容,拔出短刀,手一挥割断了绳索,身体因为重力快速的跌了下去。  耳旁有风猎猎作响,海水灌进我的耳朵里,我憋着气,被人抱在怀里,听到了枪响,耳朵里嗡嗡轰鸣,失聪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有一个人正拖着我往一个方向游。  我的记忆断片了一阵,再续上时,自己正被几个人拖上车,而赵嘉齐已经晕了过去,面无血色的样子,让人看不到生气。  我试着坐起来,发现肩膀从后面中了一枪,子弹还留在里面,生生的疼。  我把赵嘉齐搬到我腿上躺着,接过前面人递过来的两条毯子,全裹在了他冰凉的身体上。我低头看他,头发上的水滴在他脸上,他却一动不动。我呛了海水,捂着嘴咳嗽,在到了一个地方,打开车门不停地呕吐。  我扫了一眼,这个地方荒无人烟,却是一家华人的私人医院,赵嘉齐被担架抬进了手术室,开车来的那个人过来扶我,我脑子里涨涨的,听到他在问:“四嫂,你还好吗?”  我点头,站起来的一刻,却歪头晕了过去,最后一个画面停留在了他笑着的脸上。
38楼(1858)
  眼皮沉重的像压了一座城墙,我知道有人把我带进医院,帮我换了衣服,取出了子弹处理好伤口,鼻子里灌进浓烈的消毒水味。我的身体仿佛透支,连简单的动动手指的动作都做不到,趴在床上,像一条死鱼,脑子里却异常清醒。  大脑里清晰地在耳鸣声中闪过山上的甜蜜和反转,喷溅的血液,死亡的尸体,沈易送我的平安扣,给我一个血腥的吻,对我说生日快乐,转眼间又变成那个死盯着我惨死的目光。  我大汗淋漓,从昏睡中惊醒。  我环视了周围一圈,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很简洁干净,对面有一台宽屏电视机,墙壁边有个鱼缸,里面有水草却没有鱼,氧气机还在尽职的工作着。  我捂了捂后肩,试图爬起来,却因为麻药而浑身无力。  我看到我的东西放在床前的桌子上,那个平安扣,那条武装带,还有佣军的包,缺少了那把刀。  墙上的钟表,指针指向了下午六点,而桌上的台历,已经翻了一页。  我对时间的概念模糊起来,外面有人进来,我才知道已经过了一周,而赵嘉齐还躺在重症病房里,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还未醒过来。  送我们来的人叫阿宗,个子不高但很结实,还算白的皮肤和一头自来卷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个外国人。  此刻他正叼着烟站在门口,喊来了护士给我做检查。  我始终配合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开口问他:“四哥呢?”  阿宗没有说话,我把头埋进枕头里,第二次陷入沉睡。  只是取一枚子弹,麻药的劲头怎么会这么大。  我在不断的清醒,又一次次不停地陷入昏睡中,而赵嘉齐则自始至终都没有消息。我浑浑噩噩,在又过了五天之后,忽然彻底清醒过来,在护士又进来帮我换药的时候,骗她要去洗手间。从床上下来,在靠近阿宗的那一刻,偷眼瞥见他腰间的枪,还有另一个边刀鞘里露出的刀柄。  枪扣在里面,我拿不到,我在门口假装一个趔趄,阿宗伸手来扶我时,我撑了一把门框,反手摸出了他别着的刀,没有犹豫的用上力气,把他按在了门框上。刀比沈易那把要长,但同样锋利,刃紧紧贴着他的脖子,割破肌肤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线。  守在门口的侍卫顿时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我,而阿宗则举起手投降,嘴里吼着让他们把枪放下别伤到我,并且让他们先撤了出去。  这正合我意。  “四嫂,你这是做什么?”阿宗看着我,做出伤痛的样子。  我有些恍惚,想起记忆里昏倒前他的笑容,又把刀更深的割破他的喉咙,弄得他才真的露出一丝微弱的慌张。  “嘉齐在哪儿?”我虚弱的开口,因为在床上的时间太长,一时站起来竟不能适应,眼前一阵阵重影,只能紧紧的扣住他的胸口,才把自己稳住。
39楼(1859)
  “他还没醒。”阿宗扬扬眉。  我盯着他,“你到底是谁的人?”  “当然是四哥,四嫂,你怀疑我?”他眼里又透出一种被伤害的神情。  气氛变冷,我笑了一下,把刀往一侧轻轻划了一下,感觉到他身体微颤,随后认真的对我解释道:“嘉齐哥受伤很重,暂时还不能去探视,这里都是最好的医生,一定会医治好他,四嫂,如果他有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至于四哥,吴珀炸毁了吴朗的住处,外面现在乱成一团,我们已经派出人去找,现在还没有接到任何报告。”  我看着他,他又说:“我是怕你醒过来会因为四哥的事太过激动,才让人给你打了几针镇定剂,四嫂你是医生,我瞒不住你,但我并没有恶意。”  画面在瞳孔中摇晃,我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放松了语气,夹杂着满口血有些含糊的问他:“你跟了四哥多久了?”  话说出口的时候,见他并没有要对我下重手的意思,也把陷在他皮肉里的刀往面上提了提,听他嘶的吸了一口气,悄悄地从我的束缚了拖出去,抹了抹脖颈的血,皮笑肉不笑地说:“快六年了啊,我们兄弟感情很好的,我是前段时间才到了缅甸这边,之前我们三个常在一起的。”  阿宗顿了一下,“还有嘉齐哥。”  我冷笑了下,不动声色的回到病房里,重新坐了下来。  他想要拿走我手里的刀,我干脆把它塞进了衣服里,贴身放着。  他当然不好意思扒我的衣服,只能退了出去把门带上,让我好好休息。  门一关,我松了口气顿时栽倒在床上,手摸过那个平安扣紧紧攥着。  沈易进百乐才多久,跟陈锐又有多久?  六年前他还在坐牢,怎么可能带小弟,更别说扯上赵嘉齐了。  看来我们来错了地方,这根本不是沈易安排的人。  那么会是吴朗,还是吴珀?  他们是怎么知道沈易会在那里安排人的?  他们把我们抓来又不动我们,还替我们处理了伤口,好生安待着,那他的目标只可能是沈易。  两周的时间,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留在这里,一样会变成威胁他的筹码。  我看着手里的平安扣。  我必须离开这里,可我连赵嘉齐现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护士送了吃的进来,我死盯着她,看上了她的那身衣服,而她却并没有任何慌乱,只是看似不经意的对我露出了她的枪,以示我放弃自己的任何想法。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在哪?”我拿起筷子。
40楼(1860)
  她没有理我,只是说会帮我叫阿宗,之后便躲瘟神似的匆匆跑了出去。  我一定要见到赵嘉齐,我现在连他的生死都开始怀疑,身处在这种到处不知是敌是友的地方,我只相信我能看到的。  阿宗过来时是第二天,他进来时没有敲门,而我正裸着半身给自己换药,他立刻又出去,我把纱布贴好,把那个平安扣重新绑了条绳子挂在了脖子上,拿出来轻轻吻了一下,迷茫间想到沈易满身的疤痕。  他身边不缺人,私事上还要亲力亲为,是不是其中也夹杂着无法信任。他不会知道身边哪一个会在某一刻叛变来害他,所以才会连子弹都是剜肉来取,自己上药包扎。  我穿好身上的病号服,打开门看着正在抽烟的阿宗,瞥他一眼,伸出手,“给我一根。”  阿宗愣了愣,刚开封的一盒递给了我,我看一眼,既然是他自己抽的,就不会有问题。我含了一支在嘴里,他马上捧了火给我点。我顺着他,然后把他手里的打火机拿了过来,在手里打了几下玩弄,吐出一口薄烟,肩膀后的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他脖子上裹着一层纱布,我学着沈易的样子,冷冰冰的在那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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