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香童压功会怎么样,让跑功,跑完还不好,怎么办

凡腾功好,从事凡腾事业的人更好。前面已经提到,就在我处于绝望的时候,王老师教我学练凡腾功,用“输入仪”给我治疗,参加学习班时,她自始至终地跑前跑后照料我....../ka4addc10abb68a98271fefa27.html体育与健康 课教案授课人:xxx 八年级教案 任课老师:xxx 任课班级: 八年.../ka1ed9ad51f01dc281e53a5802515c.html.../ka.html九年级物理功与能难点辨析_其它课程_高中教育_教育...正常人的血压 (可看作心.../ka64faedf351ebcf84b9d529ea2c5c.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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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都在看四川军阀的子女(连载
1)      蜀蛇
著      第一章
登高跌重    
一九四九年底,没有赶上逃亡的飞机,满脸稚气但是已经十八岁的钟香童被遗弃在成都。不过他并不惊慌,怀揣着十分好奇,想看成都解放。  把幺妹送上了去广陵县大红乡的汽车,虽然心中难舍,但是当汽车绝尘而去后,他又少年不知愁滋味了。  回到空无一人的他家大院,他感到孤寂,便去拉小提琴,先拉支舒柏特的《C大调幻想曲》,耳边隐隐回响起歌曲《请问候我》。    刚刚念完大学二年级,从这一学期起他就辍学了。他不喜欢学校里的“硝烟”,因此既不参加进步学生的活动,又厌恶反动学生的疯狂。他喜欢无拘无束,喜欢自由自在。    家人逃亡了佣人也散了,他并不感伤,偶尔生出一缕惆怅,但更多的时候是快乐。他每顿饭换一个饭店,衣服净穿新装,因为卧室里有半匣金条,他不愁钱花,所以也不去想以后会怎么样。    在教堂里过平安夜,唱诗班一位姑娘跟他眉眼传情,他激动得眼放光芒。不受人管束了,他突然变得十分大胆,肆无忌惮地跟那个姑娘亲近,并将她带回家去。    那位姑娘说:“今夜属于上帝,明天属于我。”香童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待要追问,那位姑娘已动手解开衣服,脸无半点羞涩,平静地说:“今夜还原成人奉献给上帝,明天披上伪装我们互不相识。”香童羞红了脸,颤颤抖抖说:“我不是你的上帝。”那位姑娘说:“你是我上帝的肉身。”迷迷糊糊中香童如痴如醉听任她摆布,像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令他回味无穷。他突然发现,以前并不知道什么是快活。这一发现令他亢奋不已,胸中涌动起强烈的渴望。过后他去教堂边那条狭窄的林荫道绯徊,盼望再见那位姑娘,然而她像缕轻烟样飘散了。    香童十分烦闷,但是不敢再出门夜游,因为到处是进城的解放军在巡逻。他闭关在家里,反复回味那一夜的欢娱,激情满怀,于是决定描绘一幅绚丽多彩的巨幅油画。无人管束了他便任由自己的想象无限扩张,即使对人体隐秘处精致地刻划他也无所顾忌了。    一个浓雾散尽后的下午,突然来了一群人,不由分说就将他五花大绑,然后扔进卡车的货箱拖到广陵县大洪乡。  香童先是抗议,挣扎,却因敌不过人家的拳头,被打得瘫软成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认定他为流亡地主,是被消灭的对象。香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绝对没有想到家人逃亡后要拿他来顶罪。    玄武山蜿蜒千里突然顿首,昂视一条巨大的山沟七星冲。  相传道教始祖张天师云游至此,观山脉气象,断言:“此乃福地焉!”遂命门下钟、洪、卫、水、邱、陈、封七弟子在此结庐修道。七弟子屡遭浪女撩拨,不能自持,背师娶妻,于是传下后嗣。    钟姓弟子的一支传到钟香童的太爷爷声字辈时,家道隆盛,七星冲朱雀河两岸三千亩水田悉归钟家。至香童爷爷辈时,钟过白、钟过驹、钟过隙三兄弟将祖业一分为三。至香童父辈时,则是钟篆通、钟篆达两兄弟,再将家产一分为二。    香童的父亲钟篆达年轻时游手好闲,弃家不管去成都混市面,入了革命党,不久就被捕入狱。  香童的母亲卫氏托付香童的伯父钟篆通去成都赎人。可是篆通贪财,又贪恋卫氏美色,他去成都后不仅不去努力赎人,反而使钱买通狱卒要害死他的弟弟篆达。  回来后篆通对卫氏谎称:“篆达死罪,钱花得精光还是买不回他那颗头,只买了‘一滚刀’”。所谓“一滚刀”就是一刀砍死而又不致身首分离。    那时香童尚未出世,卫氏孑然一身。篆通使人去说服卫氏入他二房。卫氏贞烈,坚决不从,偷偷贱卖了家产,然后独自去成都寻她丈夫篆达的尸骨。    在成都耗尽财物后一无所获,卫氏屈身作了一个大人物的佣人。大人物感其德操,出面四处打听篆达的尸骨被弃置何地,却打听到篆达仍在狱中。    原来那狱卒收了篆通钱物后,欺他是土老财,便演了一出戏将他蒙骗过去,并未加害篆达。  大人物救出篆达后,送他去广东再入革命军。北伐胜利时篆达已经累官至团长,领兵入川,回七星冲将他哥哥篆通枪毙了。  自此以后香童的父亲钟篆达不可一世。巧取豪夺,霸占田地山林,又收编土匪,扩充武装。除放田收租外,还开烟馆设赌局,经商业,势力达于成都、重庆。    解放后没有抓住广陵县第一恶霸地主钟篆达,工作队长洪深泽便派人去钟篆达在成都的巢穴追捕他,结果只抓住了他的儿子钟香童。    玄武山麓朱雀河边有一座广庭大院。重檐门楼其势巍巍,厚重的两扇漆黑大门上镌刻四个红漆涂饰的大字:“后山绵长”。门楣上方青砖雕刻三个白字:“钟公馆”。  进大门后一条巷道将南房一分为二。进巷道则是赫然一块辽阔的三合土院坝,坚实平整。  正房瓦脊巨龙昂首,出檐陡长,瓦当兽纹并不狰狞。夯土台基上四只石龟背驮巨大圆柱支撑多重交错的斗拱,栋梁彩绘浓艳。东西两房虽比正房稍矮,但气势一样恢宏。  从正房堂屋朝外看,一条中轴线平分院坝,从南房当中巷道出大门口连朱雀河,笔直穿越七星冲,浩浩荡荡通向云深不知处。  大凡阴阳先生路过此地都要来瞻望,钟公馆竟敢骑跨在出山蛟龙背上,非气势如虹怎能镇慑迎面的罡风冲煞?    香童生于成都,长于成都,不过需要经常回七星冲拜祭祖坟,问安长辈,有时还要停留很长时间,因此对七星冲并不陌生。  遭人从成都抓回来后,先是在大洪乡公所关了一夜,第二天被押回七星冲钟公馆。  此时的香童腹中饥饿,加上心胆俱寒,禁不住瑟瑟发抖。他蜷缩在正房屋檐下,一双眼睛哀怜地四处张望,渴望见着亲人。    解放军荷枪实弹,驻守在钟公馆院坝四周。排笔书写的“斗争大会”四个斗大黑字悬挂在横扯的绳索上,迎风颤颤抖抖。  红旗猎猎,人声鼎沸,笑语欢声不绝。  解放的欢欣洋溢在年轻的脸上,填满了老人满脸皱纹,点燃了孩子的渴求。那如泥土般朴实的面孔在春雨浸润后丛生样样希望,一颗乐天知命的心本已代代封冻却突然冰消雪融,热泪滚滚……“解放了”,无论是嘴在欢呼还是心在震颤,都不足以表达此时此刻的激动。举止失度不受责备,反能逗引旁人欢笑;放言狂语不以为癫,愈是令人感到振奋。祖祖辈辈的欢乐不如这瞬间凝聚的笑声,里里外外都被扬眉吐气的酣畅淋漓荡涤得通体舒坦。    工作队长洪深泽进场了。他不算高但粗壮结实,他不算英俊但威风凛凛。二十七岁的脸上布满风霜,目光透着猎人的粗犷冷峻和农民战士朴素的爱憎分明,只是一身军装将这一切都掩盖了,使得他光环罩身。  按照统一的部署,刚刚解放的四川并不需要立即土改,甚至可以继续维持保甲制。由于作为营长的洪深泽是本地人,他急切地要把解放区的明朗天搬回家乡,因此上面也就默许了他在大洪乡先走一步,以至于还没有脱下戎装他就担任起了工作队长。  满场的人都在向他膜拜,七星冲村公所主任,也就是香童的大表哥憨老大在领头呼喊口号,全场惊天动地响应。    香童在惊恐不安中仰望着洪深泽,他知道洪深泽是他堂嫂的幺爸。又见到堂兄香椿、香樟和堂姐香印,还见到爷爷的三弟钟过隙一家人以及香童的四个表兄。  突然又看见洪深泽的身后紧跟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竟然就是他舅舅的女儿憨幺妹。  这位从三岁起就跟他一起在成都生活的亲密无间的表妹,一个月前香童才把她送上归乡的汽车,那时表兄妹都是泪如雨下,相互道了一声又一声珍重犹恋恋不舍。幺妹说回家去仅仅是为了看望四位哥哥和其他亲人,说她不日将返回城里与香童生死相依。竟然今日在此相见,香童眼望着幺妹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可是幺妹一拳堵住嘴深低着头。香童不相信幺妹看不见他,幺妹竟然视而不见,香童惊得发呆,顿时感到彻骨寒意。难道因为自己落难而成为被消灭的对象,连幺妹也要将他舍弃?香童眼前一遍灰暗,心底一遍绝望的悲凉。因双手被反绑着,他便埋头在膝盖上擦干眼泪,然后木然仰望屋顶。    洪深泽喝令:“把地主钟香童捆绑悬吊起来。”香童吓得浑身剧烈颤抖。  几个衣衫破烂,满身恶臭的人扑上来,将香童按在地上用麻绳重新捆绑。肘关节、膀关节被掰得咔嚓咔嚓响,香童痛不欲生,大声喊叫:“哎,哎,手要断了!”几个人并不理睬,反而像折磨一头野兽样,故意将香童一根指关节掰断,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逗得几个人哈哈大笑。另一人也“咔嚓”掰断一根……香童凄厉地惨叫,声声揪人心紧。  年近八十岁的老贫农水眼红突然站起来,苍老的声音在怒吼:“封雨顺、邱风光,你们龟儿子要整死他啊?那是少爷哇!”  洪深泽猛地一拳砸在主席台上:“你啥子话?就是要打倒这种恶少!”水眼红凛然不惧:“解放是一件安逸的事,恁个整就没得啥子意思了!”洪深泽喝令:“把这个落后分子抓起来!”呼啦啦一群水家子孙抢先将水眼红团团围住,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幺妹低声对洪深泽说:“水眼红的子子孙孙上百人。”洪深泽扫她一眼:“我还不晓得!”  看工作队与水家的人对峙起来,香童的三老爷钟过隙起身说:“都咽口气。香童还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娃儿,这个样子要整死的!”  洪深泽恨恨地一挥手,香童的堂兄钟香椿和表兄憨老大赶紧离开主席台,过去把香童拉起来,让他跪在屋檐下。香童仰望着他俩,泪水混着汗水滚滚而下。    工作队员封灵子振臂呼喊口号:“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台下山呼海啸般响应。  接下来开始诉苦了。  农会主任陈中方带头,声声带泪,句句含血。  他讲钟篆达收编了一股土匪,答应赏赐土匪头子一个小妾,就把陈中方十八岁的女儿送去。土匪头子嫌这个姑娘相貌平凡,转手就赏给他的土匪弟兄作花妓,不出两天就把姑娘害死了。  陈中方两口子去为女儿收尸,那伙人又将他婆娘留下,没几天他婆娘也被害死了。  陈中方去县衙告状,状子没人敢接。他被钟篆达派人捉了回来,吊在皂角树上喂老鸹。日晒雨淋两天,幸得三老爷钟过隙出面说话,他才死而复生。  陈中方泣不成声,这会儿他走到香童面前,恨极而泣说:“少爷,不是我恩将仇报,没有老爷奶奶我早就饿死了,哪里娶得起婆娘!可是你们也太狠心了,我婆娘女儿也是人哇……”  香童说:“我不晓得。”  陈中方忽然明白是在对牛弹琴,抹着满脸的眼泪说:“跟你说有逑用,你咋个晓得!”  陈中方不无懊恼地转身退下来……    洪深泽鼓动大家接着控诉,他说:“不把地主的罪行揭露出来,咋个能激起阶级仇恨?不激起阶级仇恨,咋个能把他们消灭?不把他们消灭,咋个能分他们的田地家产?不把他们的田地家产拿出来平分,我们咋个翻身?”听他这样一说,不少人茅塞顿开,纷纷起来控诉。  香童负痛难支,一头栽倒,会场立即躁动起来。    征得洪深泽许可,堂兄香椿将香童背回家去,请兽医钟足拜足拜来替他接上手指,又用药敷了外伤。堂姐钟香印守在一旁哭,香童问:“他们还要咋个整我?”香印只是摇头。    钟篆达当年枪毙了钟篆通后,把他哥哥的家产据为己有。篆通讨了五房太太,大房洪氏生香椿,三房颜氏生香樟,五房龚氏生香印,二房、三房无后。在没收篆通家产时,篆达实际上也没收了他的家人。  名义上五房太太带着三个孩子仍是另立一家,香椿等人长大后也租点田地耕种,但是这是虚幌子,一日三餐和五房太太的花销、三个孩子的念书无不是钟篆达统统包揽了的。所以逃亡时,除大房洪氏外,其余四房都跟随着钟篆达逃走了。  工作队进村后,却认定香椿与地主钟篆达有杀父之仇,又是租田来种可算佃户,还有文化,因此便发展香椿为积极分子,当上七星冲治保主任。并让他们继续住在钟公馆,占用东厢房和南房的一半。    香童是独子,几乎就以堂(表)亲为胞亲了,与堂(表)兄弟姐妹感情至为深厚。  现在见堂姐香印如此伤痛,香童流下了热泪。他挣扎着坐起来,将头靠在香印肩上。香印捧着香童受伤的手,眼泪成串滚落。  大妈洪氏忙着给香童寻衣服弄吃食,这会儿进来,突然哭出了声。她坐上床沿看着香童问:“我的儿啊,你咋个不走嘛?”香童说:“我去耍,把时间耽误了,没有赶上飞机。”洪氏陡然生气:“他们设计好的,就是不带我们走!”香印深恨亲娘弃她而逃,十分恼恨地说:“他们一群人是逃命,我们未必就是等死啊!”于是相互安慰,不去怨也莫悔但求活命要紧。    斗争大会天黑才散,散会后洪深泽等人撤走,钟香椿和憨老大两户作保,由他们监管钟香童。  幺妹没有随工作队返回乡公所,但她作为工作队成员不便当众亲近香童,所以她就躲在家里透过窗户看院坝对面的香椿家人进人出。    幺妹的父亲卫先人是香童亲娘钟卫氏的嫡亲哥哥。  钟卫氏出嫁后,卫先人参与豪赌把家败得精光,活活把香童的外公外婆气死了。  败家后,卫先人去川北贩牛,遇上川陕红军。红军叫他回家乡造反,告诉他这一招叫打土豪分田地。  卫先人深恨妹夫钟篆达不肯多救济他,便怀揣了红军给他的一把手枪回来,邀约上洪深泽等一伙人革命。  他们冲进钟公馆,杀了十几口人,抢了不少的财物后逃走。官军来围剿,没有抓住卫先人,便定他婆娘通匪,将她正法了。  留下四儿一女,大的十岁,小的才三岁。卫姓族人以族中出了叛匪为耻,盛怒之下在祠堂召开清明会,将卫先人的四儿一女褫夺了卫姓,因此将他们分别唤作憨老大、憨二娃、憨小三、憨幺儿、憨幺妹。  娘家的哥嫂出了这种事,钟卫氏深感颜面丢尽,便躲在成都很少回来。  顾念五个娃儿是她娘家的血脉,她将三岁的幺妹带在身边,余下的四个外甥则收留在钟公馆。  钟篆达待他们四兄弟如待香椿三兄妹一样,送去念书,长大后租点田给他们种,这不过是锻炼他们,一切开销均是篆达统包统揽。  解放后工作队长洪深泽说,憨家兄妹与地主钟篆达有深仇大恨,又是租田来种可算佃户,还有文化,就发展憨老大为积极分子,当上村公所主任,并将钟公馆西厢房和南房的一半分给他们。  一个月前幺妹从成都回来,洪深泽又招她入了工作队。    见钟公馆院坝对面的东厢房香椿家客人散尽了,幺妹从西厢房出来悄无声息过去。  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一盏煤油灯噼噼啪啪爆着灯花,照见人人的脸忽明忽暗。娶进门不久的新娘子洪分梅和洪分兰在逗香童说笑话,香童伤痛的心得到亲情些许慰籍,脸上浮现着笑容。  蓦见幺妹进来,香童如见到至爱亲人,涌满一眶泪水。他低声问:“出啥子事了?”幺妹紧咬着嘴唇,泪流满面。她轻轻托起香童受伤的右手,见红肿未消,咽口泪问:“好点了不?”香童点点头。  幺妹说七星冲的群众还没有充分发动起来,斗争还没有深入,洪深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他可能要采取更加激烈的行动。因此幺枚叫香椿一家人不要急于同香童拉得太亲近,免得都遭到打击。钟公馆正房东侧是间晾棚,幺妹叫香童今晚就住过去。    憨老大拿来晾棚钥匙,大家帮着收拾干净,铺好床,让香童早点睡。  其他人退去后,幺妹心事重重地坐在香童床沿上,温言安慰他。叫他不要跑,待在七星冲反而有人照顾,外面搞清匪反霸,四处抓流亡地主,一旦被抓走生死难保。香童说他第一次感到什么是恐惧,什么是羞辱,什么叫绝望,他因此悲沉得很。幺妹鼓励他活下去,毅然决然说:“我就是抛舍了一生的幸福,也要救你。你要是走绝路,那就连我也遭你害了。你总该理解我们兄妹这种骨肉相连的感情吧!”  香童突然变得十分脆弱,对幺妹十分依恋,像个大孩子一样歪过头来靠着幺妹。幺妹蹬掉鞋子,上床拉香童横躺着,搂着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叹息一声说:“原先我靠你,现在你得靠我,别充哥了,不如我哩!”香童咧嘴笑起来,感到莫大的安慰。幺妹也温和地笑着说:“我突然产生母亲一样的感觉。”    香童经历噩梦般的两天后,此时惊魂稍定,他感到极度困倦,慢慢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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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史实,但邓小平的平反政策只平到57年反右,此前仍为敏感话题.
  要听杨森的
  地主也是中国人啊—— 犯罪的用法—— 没犯罪的为什么这样对待?    愚昧的祸啊——————
  dddddd
  不知道在搞什么!
  谢谢支持
  写的不错!起码文笔很好,楼主可写小说.
  为什么非要听杨森呢?
  好久不看小说了,这篇小说一下子吸引了我。个人感觉这篇小说应该可以获奖。请作者一定要写完他。小说的选材和文笔都是一流的,以后我会每天都来看更新。
  连载(3)    第三章
也想坚强    七星冲划分阶级成分,将钟过隙和钟篆达的管家陈愁怀、保长陈李子、卫姓族长卫斋味等四家也划成地主,另有十来家富农。  香椿一家和憨家兄弟都是贫农。  卫斋味和那些被划成富农的人不服,虽不明指哪些人家不该划成贫农,但言语中的针对性是人人心知肚明的。经他们挑动,有些中农也起哄,还有贫雇农站出来打抱不平,因此就越闹越大。卫斋味甚至声称,要上访伸冤。    幺妹、封灵子、憨老大、香椿等人多次商议如何平息众怒,都是苦无良策。  封灵子是工作队派来七星冲蹲点的,人精瘦,而体内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热情。她认为应该“以革命的恐怖对付恐怖的反革命,”把卫斋味等闹事者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幺妹等人坚决不同意,但是又提不出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案。不得已只好向洪深泽汇报,洪深泽一言以蔽之:“打!”  不过要打就得师出有名,于是决定以斗争地主的名义来打击卫斋味等人的气焰。然而既然是斗争地主,就不能只斗争卫斋味一个人,香童、钟过隙等人无一能够幸免。  深知七星冲家族盘结,人也悍勇,洪深泽下令从邻近村庄调集积极分子跟随工作队开进七星冲,以形成强大的威慑力量。    香童发现家里人在背着他哭,可是都不肯给他讲出了什么事。  晚饭时洪氏特地为他炒了鸡蛋,炖只母鸡,哄着他多吃点。  大嫂分梅将香童的一件衬衣绗缝一层加厚衬里,又将他的一条长裤衬上布壳垫子,以免香童在遭捆绑时被麻绳勒进皮肉。  香印带香童去晾棚催他早睡。放下蚊帐后,香印坐在一旁,用竹扇朝香童扇凉风。  香童虽已觉察出异常,但是只当是家中有事,见都不肯对他讲也就不多问,合上眼不久他就睡着了。  半夜突然醒来,他见煤油灯还亮着,香印和幺妹在相对饮泣。香童翻身起来问:“你们在做啥子?”两人一惊,香印哽咽着说:“快睡,别管我们。”香童满腹狐疑,认真回想家里人的反常举动,忽然惊觉,战战兢兢问:“未必我要出啥子事哇?”幺妹撩开蚊帐坐上床沿,凝望着他问:“你觉得自己勇敢吗?”香童希望自己变得很勇敢,但是不能确知已经达到什么样的水平了,一种男性的自尊支撑起他的自信,于是他有力地点点头。幺妹说:“那就啥子都别想,安安稳稳睡你的觉。”香童复又躺下,幺妹替他打着凉扇,一会儿他再度入睡。    他打着呵欠起床,见香印幺妹仍坐在旁边,眼睛都熬得通红。香童深感愧疚,问:“到底有啥子事让你们这个样子为我担心?”说这话时他已暗中鼓起视死如归的勇气,摆出一副男子汉的架式以宽她俩的心。幺妹说:“今天要开斗争大会。”香童双腿一软,跌坐在床沿上,眼中顿时显现出极度惊恐。香印强忍住泪,坐过来一手搭在他肩上,侧脸望着他说:“我们都在旁边陪你。”幺妹抖动分梅加工过的衬衣长裤,一脸冰霜,一字一顿说:“咬、紧、牙,熬、过、这、一、关。”香童渐渐镇静,为家人的关爱所感动,下了决心要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    洪氏分梅分兰一见香童进堂屋,几乎同时扑簌簌掉泪。香童安慰她们:“我晓得了,我不怕!”香椿重重擂他一拳,噙着泪说:“就要这个样子,学功夫的人先要学会挨打,男人怕啥子!”洪氏“啐”他一声,抱住香童呜呜咽咽说:“别听你大哥鬼话!儿啦,遭不住就哭,别硬顶哦。”香樟大声说:“大妈,别泄他的气,这个时候要靠胆气护身,气漏光了伤内脏。”幺妹接过话说:“硬气点,有啥子嘛!”    匆忙吃过早饭,听见院坝里已经人语欢声不断,幺妹香椿等人摆出公事公办的超然姿态先去布置会场。  见钟过隙等人都已到了,香樟端上凳子领香童出门。洪氏不敢去看,捂着胸口回到寝室长吁短叹。    水眼红把香童拉在身边坐下,回头吼一声:“今天动不得手!”香童惊疑地望着他。他一张如树皮样粗糙的脸上,刀刻般皱纹仿佛把爱憎分得丘壑分明,不容半点混淆。这张脸令香童陡生一股豪迈气慨,感到自己如一员小将,即将跃马挺枪,而身后是铜墙铁壁般的队伍。他不去想可能面临的苦难,只想如何博得赞叹。    会场四周站着邻村和本村的积极分子,几个工作队员手持步枪肃立在四角维持秩序。  洪深泽进场了,博得欢声雷动。他的威武雄壮深深震撼着众人,无数双眼睛充满了膜拜之情,感激和渴望一览无余地流露出来。  一阵又一阵的口号声,如惊涛骇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显示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和誓将摧枯拉朽的坚定决心。人心因此而颤动,而惊悸,而惶惶然。    香童满怀的勇气在口号声中如气球遭遇锤击,瞬间荡然无存。他颤抖起来,汗流浃背,一颗心似乎不堪重负,大气不敢出一口。  当听到“把地主押上台”这声怒吼时,香童的眼泪夺眶而出。  马上就上来两双强有力的手左右架着他,他几乎被拎起来。  他在主席台前立足未稳,脑后就挨一重击,几令他晕眩。听见有人喝令他:“低下你的狗头!”香童慌忙弓着腰。又听见喊“捆绑起来!”他顿时感到被麻绳飞快地勒紧,反背的双手正要失去知觉,遭人猛然往人一提,清脆的“咔嚓”一声,香童的膀关节就被硬生生的掰断了。香童撕心裂肺一声惨叫,满场惊恐。  香樟香印分梅分兰不顾一切冲上去,水眼红振臂呼喊:“不准乱整!”会场秩序大乱。    几个地主的家人都蜂拥上前护卫自己的亲人。从邻村调来的积极分子,大展拳脚,对准冲上前来的人迎面暴打。  香印分梅分兰血流满面,哀哀啼哭,香樟被人按倒在地遭拳打脚踢。水眼红率领他的子孙上前护卫,与从邻村调来的积极分子对打起来。其他几家人也血红了眼,趁乱大打出手。主席台上一遍惊慌。    突然“哒哒哒……”枪声响起,一位工作队员用半自动步枪对空扫射,哄闹打斗声戛然而止。  洪深泽厉声喝斥:“你们狗日的,不晓得我们是枪杆子江山哇?”都悚然仰望着,洪深泽下令:“再敢闹事,就是反革命!都滚回去……”不少人开始退缩了。  水眼红含悲带怒质问:“有理讲理,为啥子要打人?”洪深泽冷冷一笑说:“你们要讲道理,我就给你讲讲道理。你听好,这是毛主席说的话。”封灵子呼喊:“毛主席万岁!”满场响应。  在口号声中,洪深泽掏出书,大声念:“每个农村都必须造成一个短时期的恐怖现象,非如此决不能镇压农村反革命派的活动……以前土豪劣绅的残忍,土豪劣绅造成的农村白色恐怖是这样,现在农民起来枪毙几个土豪劣绅,造成一点小小的镇压反革命派的革命现象,有什么理由说不应该?”  念过了洪深泽问:“这是讲的道理吧?哪个说我们不讲道理?这是毛主席讲的道理,你们还不服气?如果还不服气,那我们就要在七星冲造成镇压反革命的恐怖现象,以革命的恐怖来对付恐怖的反革命!”  保长陈李子大声说:“我服,我服,我皈依服法!”陈愁怀、钟过隙紧跟着也喊“心服口服”。卫斋味仰天长叹,老泪纵横,突然双膝跪下,悲怆地呼喊:“卫家子子孙孙,都服气吧,人家有枪呐!”  香童痛苦不堪,跪在地上蜷缩一团,眼泪混着汗水流淌。洪深泽炸雷般地一声吼:“钟香童不服气哇?”吓得香童魂飞魄散。他抬起头,哀怜地望着众人说:“我哪个时候不服气嘛!”  洪深泽以得胜者的宽容说:“听说你还老实,低头认罪态度还好。把他先押下去,找人把他掰断的膀子接上!”  香椿从主席台上跳过去,一边喊着:“我来!”将香童背回家。洪深泽宣布:“斗争大会继续开!”    洪氏哭得捶胸顿足,催赶香椿去请兽医钟足拜足拜。香樟香印分梅分兰都拥回来,憨二娃、憨小三、憨幺儿也随后跟进,香印喊:“抬卫生所去,喊钟足拜足拜 啥子用!”  几个人忙手忙脚将一张竹椅做成滑杆,香樟和小三抬起香童直奔卫生所。香印分梅分兰拥着洪氏紧紧跟上。    出七星冲便是广陵县城通向成都的必经公路。一座石拱桥横跨在从七星冲流出来的朱雀河上,路桥交叉带正是号称“川康第一镇”的大洪。  青石板铺砌的街道呈工字形,沿河岸的街长五华里,当头横街三华里,尾街联通公路。因有广陵县第一码头,可舶通江入海大船,因此极尽繁华,无寒天逢场,日日熙熙攘攘。房屋多为清末民国时期建筑,虽高低错落,却是格调趋同,土木结构居多。    镇北面兀起一座小丘,古木森森,四面丈高石墙围拦,闲人不得入内,显得如皇陵一般。  相传此地乃张献忠衣冠冢,张氏后人代代守护,后被钟篆达以五百亩水田置换来辟为烟馆,专用于接待达官显贵和富佬阔少。民谣有传:“烟馆一夜眠,大洪十年旱”;“明眼莫朝烟馆看,不信黄土无青山。”解放后烟馆被没收,改作大洪乡卫生所。    一行人大汗淋漓直入卫生所,迎面看见分菊。分菊见香童因过度疼痛脸已变色,哇哇哭叫,吵动分竹、深深。  将香童抬进一座红砖青瓦小院,空无一人,一张单人床倒是十分干净。  扶香童坐上床,深深蹬去鞋子,跪在床上颤颤抖抖搭住香童胳膊,迎面看着他眼睛说:“痛就大声叫唤。”香童泪眼模糊,咬紧牙摇头。深深摸准他关节,不用多大力气一摇,“咔嚓”一声关节复位。深深叫他试试能不能抬手,见他的手能稍稍抬起,深深这才长舒口气,叫分竹拿来夹板绷带。  香樟长叹一声说:“总算又熬过一关了。”香童仰面问:“还有几关?”香樟说:“没有啦!”香童将信将疑,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口气缓慢而低沉地说:“我遭不住了……”泪水就滚滚而下。  洪氏一手搭在香童头上,说一声:“我的儿做错了啥子嘛!”便泣不成声。小三一脸疑惑,自言自语:“二姑爷才是地主哇,咋个逮香童老表整呢,该不是整错口罗!”香樟接过话:“总要找个人顶罪噻,不然我幺爸咋个交差呢?”深深叫再别提这些事,过去了就不要回头想。    这座小院是专供危重病人康复休养的,设施一应俱全。  一位清洁工深低着头,干完活也不离开。深深招呼大家在这里吃饭,一群人便去客堂,只是香印留下来守侯。那位清洁工进来,突然扑通跪下,凄厉地叫一声:“少爷……”便哭蜷成一团。香印忙把她扶起,那人一张脸艳丽生动,看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因伤心过度,竟被泪水哽住而张口喘息。  好不容易才劝她平静下来。她说自己从小就被贩卖,过后逃出来在成都乞讨,遭汽车撞倒,横躺在路上气息奄奄,幸得钟篆达救助。养好伤后她乞求篆达收留,篆达将她放在烟馆,还给她取名叫钟英。  后来又把烟馆全托给她,从此都叫她英姐。篆达逃亡时叫她留下,暗中照应钟公馆的人。她说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关注钟公馆的事,因为没有自由,出不得卫生所的大门,所以不得机会跟他们联系。她不敢托人代信,暗中打听到了分竹分菊与钟公馆亲近,可是见两个姑娘顽劣淘气,不敢信赖……
  听她介绍后,香印记起来,隐约听人讲过此事,只因钟家子女不得去烟馆,所以才没有见过钟英。钟英叫香印随她去一趟,香印犹豫片刻,仍跟她去了。    不久香印回来,神情紧张,低头对着香童耳朵说:“她藏了不少烟馆的东西,没有遭查抄。”说着露出两根金条,叫香童先别吱声。    卫生所食堂中午只有一样菜。食堂师傅正忙着对付就餐的人,抽不出空来另做些菜。于是分竹吵着上馆子。可是香童行动不便,因此就在小院生火,买了生菜回来自己做。洪氏善烹饪调制,分竹分菊去买了公鸡、鳝鱼、江团、山菇……一大堆菜,弄到下午三点才开席。    幺妹、香椿、憨老大在斗争大会散场后,便风风火火赶到卫生所。  路上他们想象这边肯定哭成了一团,进门却见一群人围着一桌美味佳肴笑语欢声不断。  幺妹陡然火起,才干的眼眶又涌满泪水,不问青红皂白一通责备:“咋个不找个人带个信?害得我心都揪紧了,当香童有好重的伤!”  深深说:“你以为他伤得轻啊?表面看没得啥子,那是他装得轻松自如。”分竹问:“我就看不出来这时候他有啥子痛苦,你咋个晓得他是装样子的呢?”深深说:“解放前我师傅是他们家包医,他的身体我比你们清楚!香童右膀子小时候受过重伤,这回遭掰断了以后麻烦得很,使不得重力,用力一大就要脱臼。经常会痛,不是一点点痛,那是透骨痛,有的病人痛得吃不消,还要注射杜冷丁。”话一出口见众人惊骇,深深后悔吐露了实情。  香童凄然问:“那我就残废啦?”坐在他旁边的香印扯他转过身,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就算残废了,姐姐照顾你一辈子!”说着她将脸埋在香童肩上失声痛哭。  香童一歪头贴着香印的脸,满眼哀伤,那神情令人恻然而怜爱。  幺妹忧悒地望着他,心中涌动着难以名状的伤痛。  她已经想了好久好久,怎样才能救助香童。她与香童不仅是表兄妹,还耳鬓厮磨一起长大,几乎是连体一对。香童的一声呻吟,一声叹息,无不令她感到揪心。她努力装得若无其事,那是内心在挣扎着寻求解脱。见人捆绑他,听见他凄厉地惨叫,幺妹的心几近枯死。当时她木然望着洪深泽,如无助地仰望苍天,没有眼泪,没有祈求。洪深泽瞥她一眼,也不由得微微颤动了……  斗争大会散场后,洪深泽没有阻止幺妹来卫生所看香童。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警告幺妹必须与香童划清界线。  幺妹预感到等待香童的是无穷无尽的苦难,目前仅仅是开头。现在听香印誓言要照顾香童一生,幺妹感到这不过是苍白无力的安慰,是一声几近绝望的呐喊。  幺妹缓缓喝干面前一盅酒,眉头锁得更紧了,那张十七岁的姑娘面孔稚气在迅速消失,目光中也少了许多柔情。她不无恼怒地喝止住啼哭声,叫更换个话题。    分竹讲故事。她说从前大洪镇上有两家店,一家叫大红火,另一家叫太红火。  大红火生意兴旺,太红火门可罗雀。太红火老板就琢磨,对方怎会这样红?大红火老板也在琢磨,对方怎会不得红?一个是从正面学习别人经验,一个从反面吸取教训,不久太红火也红起来,大红火仍是照样红。  传到第二代人掌柜的时候,都想吞并对方。可是怎样才能吞并对方呢?大红火突然关门歇业,谎称老家的庄稼遭了天灾。这可乐坏了太红火,就把大红火的伙计和顾客全部争取过来,做起了独门生意。  因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店,太红火渐渐就店大欺客,愈益骄横,做出的也日渐质次价高。顾客别无选择,忍气吞声,不禁怀念起原先的大红火来。  太红火见生意兴旺得应接不暇,于是大规模扩充店面,倾其所有扩大投资。  正在这时,大红火突然重新开张,价格特别便宜,一下子就把生意抢过去一大半。太红火慌忙跟着降价,但是因为刚刚才投巨资扩充店面,手中活动的本钱远没有大红火充足,拼赔本销售拼不过大红火。  太红火的战线很快便被大红火的集中火力攻破了,接着便是全线崩溃,不久就遭挤垮了。大红火乘胜一统江山,独霸大洪镇的店。太红火无立足之地了,就贱卖了家产,躲回乡下老家。  经历了这场大起后的大落,太红火一家人团结一心卧薪尝胆谋求翻身。然而作了多种努力仍不得翻身,反而因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均遭失败致使家境每况愈下。这时候家中有人想出怪招,挑选一个人读书以求功名,挑选一个人进行伍以期步步攀升而至执掌兵权,再物色一个女孩子精心调养以图凤栖高枝联姻豪强。家中其他人都节衣缩食,日夜操劳,只为保他们三个人以求翻身。  十多年后果然就有丰厚的回报,太红火如烈焰冲天,兴盛至极,一口就将大红火吞并了。  现在轮到大红火落难了,他们不甘沉沦,苦苦寻求翻身的道路,却是四顾茫茫。  突然解放了,大红火全是贫下中农,翻身起来打倒太红火这伙地主豪绅……    幺妹厉声斥责分竹胡言乱语,其他人也沉下脸。洪氏责骂她:“你这小妖精说话天一句地一句,早晚要把我们都害死!”分竹本是好意逗大家乐一乐,没想到讨来劈头盖脑一通责备,委屈得边哭边叫冤。    太阳已西斜至树梢,香椿催促回家。香童吊着一只缠着夹板的手,行走时一摇一晃。他又不肯坐滑竿,因此大家都陪他走得缓慢。街上的人在朝他们注视,有的在交头接耳,空气中仿佛就传导了讯号,惊动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这一来就害得大家都低下了头,明显感到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蜀蛇兄好!    兄台似乎曾经贴过?我好象在哪里看过了,好货好货
  关注中
  厚而道之兄:  就是在天涯。当时没有人喜欢,现在倒有兄弟姐妹们看了,应该是连占、宋楚瑜访问大陆以后,觉得解放前的坏人并非一无是处的结果。
  作者:FJJ6623330 回复日期: 22:18:37 
    为什么非要听杨森呢?    --------------  他虽然是个军阀,但是却是个开明人士.  可以说是他一手建造了我的家乡.
  原来你是重庆人,我是成都那边的。  
  连载(4)      第四章
拜求贫下中农    水眼红仗义袒护香童,钟家人对他心存感激,六月初一他七十九岁大寿这一天,洪氏备了份礼贺上。  水家收下礼后,一定要邀请钟家人都去参加水眼红的寿宴,钟家觉得去个香椿做代表就可以了,水家却是盛情殷殷,以至连水眼红都亲自出面邀请,钟家的人只得从了。    水家是按“水、是、眼、波、横、山、乃、眉、峰、聚”排辈份。  水眼红门下波字辈五儿三女都已分家另立,他是跟着老大水波红一家生活在一起。  老大水波红门下横字辈四个儿子全都没有分家,水横光居长,膝下山树,山木,山橙三个儿子和山林一个女儿;老二水横阳眼瞎,未能娶妻;老三水横普生山青、山岗两个儿子,老四水横照生山禾、山苗两个女儿。四世同堂,单这一户就十八口人。其他七户儿女门下加起来近百口人,人丁兴旺至极。    老大水波红的家虽是土墙草房却是十分宽敞,四座四合院成田字型相连相通,分别称为东上院、东下院、西下院、西上院。  香童跟着家人一进东下院大门,院子里不少人就围上来。见他右手绷带缠着夹板,都面露忿忿不平神色。    从香童的太爷爷一辈起,水家就是钟家的佃户,几代人的辛苦也没挣来一分自己的田地,每年的收成大部分用来交租了。  解放后受工作队教育,水家人才知道祖祖辈辈都在受钟家的剥削,以前还以为租田交租是天经地义。  但是水家与钟家没有血海深仇,水眼红甚至认为,虽然受了剥削,然而如果钟家不租田给他们,水家也不会有今日的子孙繁茂。因此任凭工作队怎样启发,他也生不出对钟家的刻骨仇恨,而对钟家的敬畏之情倒是依然如故。  工作队说打倒地主后可以瓜分他们的田地,水眼红自然是欢欣鼓舞。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这是祖祖辈辈的梦想。  可是一见要捆绑吊打香童,水眼红又迷惑不解了,瓜分人家的田地为什么还要打人家?尤其难容的是找香童算账,他一个娃娃有多少罪过?一条罪状也没有举证,仅仅因为他是钟篆达的儿子,便对他捆绑吊打,水眼红看不下去,不出来吼几声他感到良心不安。  在斗争大会上看见邻村的人居然敢来七星冲打人,水眼红愈是愤怒,觉得欺人太甚,他忍无可忍了这才出来护卫。可是听洪深泽说毛主席讲过可以打地主的,水眼红又迷糊了。他对毛主席说过的话深信不疑,认为那是盛世明君下诏,所以他立即就被镇慑住了。不过对钟家的敬畏,对香童的怜惜之情并未因此稍减。    香童没有想到水家人能对他宽容怜爱,十分感动。  他问钟洪氏:“我该咋个喊他们呢?”洪氏说:“跟水家不沾亲,香椿香樟平时都直呼他们名字,不过你喊他们名字倒是不合适。”于是洪氏高声问水眼红:“老太爷,你看香童咋个喊你们合适哟?”水眼红说:“香童的亲娘卫氏是先字辈,我们家横字辈有人嫁给卫姓的先字辈,照这个样子来排,香童跟我重孙辈的山树他们同辈,就照表亲喊吧。”  于是香童应该叫水眼红太公,应叫水家波字辈表老爷,叫横字辈表叔,与山字辈则称表兄弟姐妹。  水眼红受香童叫了声“太公”后略显惶恐,望望钟洪氏说:“也是解放后翻了身我们才敢托这个大。”洪氏说:“这个样子好,认了表亲,二天香童也好多来走动了。”  水眼红笑逐颜开,把家人全叫来认这个表亲。  波字辈、横字辈的都喜上眉梢,水波红感叹:“这要在解放前,想都不敢想,高攀还攀不上哩,哪个敢认钟家少爷做晚辈!”洪氏说:“解放了是该重新订规矩。”  香童仅仅是觉得直呼水家人的姓名有犯“避尊者讳”,不过是要讨个比较妥当的称呼,没有想到弄成了相认表亲。但见水家人兴高采烈,香童也就无可无不可了。  水眼红却是因此如同接受了一份大礼,心花怒放。要洪氏入首席上座,以示对她的特别尊重。洪氏坚执不从,认为女流入上座有违纲常。香椿在一旁讲:“解放了,大妈也该翻身了,不要死守老规矩。”洪氏这才战战兢兢入了上座。    香童属于晚辈,轮不上坐首席,香印就带他招呼上山树、山木、山橙、山林、山青、山岗、山禾、山苗十个挤在一桌。  水眼红的长子水波红家老四水横照,娶的是封斜昧。  斜昧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卖到钟家烟馆为雏妓,十七岁那年她得罪了一位贵客,烟馆念她孤苦,又是七星冲的人,没有严惩她,便将她从了良。  因其曾经沦落过,所以在水家直不起腰,这会儿她一个人端了饭在屋里躲着吃。  香印上去拉她入席,如此一来 这一桌就坐了十一个人。  封斜昧想把她的小女儿山苗抱起来,山苗才十岁却已知斜昧卑贱,不肯坐她腿上,还要扬手打她。斜昧一脸凄楚,噙着泪团缩在一角。  她正好坐在香童旁边,香童见此情形就努力向香印靠紧,挤出点空间给她。如此一来香童绑着夹板的右手垂下来时,便常常触及斜昧的大腿。  一开始香童像触电一样慌忙缩手,但见斜昧不仅不介意,还满含歉意地叉开腿唯恐碰痛了香童受伤的手,香童于是听之任之。  夏天的衣衫单薄,香童右手指不经意触及斜昧叉开的双腿间隐秘处,心头怦然一动,怕人看见他红了脸,赶紧低下头吃菜。  眼睛的余光扫着斜昧,将近三十岁的人她依然风姿绰约,眉眼含情。香童有点恍兮惚兮了,周身炽热,心绪不宁。    刚才的天空是灰蒙蒙一遍,凉风习习,十几桌酒席摆放在院坝里倒是别有一番热闹。现在太阳从破絮般云层中钻出来,顿时金光四射。  对于这样的光阳普照,旁人似乎无动于衷,香童却感到皮肤灼痛,汗水滚滚流淌。但他并不愿意急于躲进房间,他胸中涌动着一种奇异的快乐。  斜昧一手举筷,一手替香童摇扇,凉风中混和着她身上的浓烈气味。不能说这气味是香气宜人,但决不是汗臭,它似乎含着乳香,又似乎是体内某种东西在喷射。香童乐意大口吸入,并因此感到晕晕乎乎。他不由自主地朝斜昧倾斜,斜昧左手在他背后摇扇,胸脯便一无遮拦地迎接他。    水家山字辈八个人中,山树已经二十五岁了,粗壮威猛。他只穿一条裤衩,裸露的肌肤呈深黄油亮色,透着强悍。香印靠在他旁边,相形之下愈是显得清秀柔媚。  香印快乐地说笑,满桌的人都以她为中心。  十六岁的山林央求香印教她识字,香印含笑说:“先叫我一声先生呀!”山木、山橙等人也想念书识字,便一起叫香印“先生”,香印乐不可支,叫山林找个竹片来当戒尺。  山林在跟人学裁缝,把她的裁缝尺子拿来,香印举在手说:“哪个不用心就打手心。”她先教他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教几遍后发令从水山树开始背诵。  水山树仰天大声念:“锄田在晌午,汗流脚下土,吃饭穿衣事,哪样不辛苦!”满桌人都笑。  香印说他念错了,山树说他故意改编的。逼他照原诗念,他却念不全,香印便要打他手心。  山树摊开大巴掌,山苗奶声奶气喊:“大哥不怕挨打。”香印“啪”一尺打在他肩膀上:“看你怕不怕!”水山树故意叫喊,一边说:“这个先生好凶哦!”众人起哄,叫再打他。山树一把夺过香印手中尺子,香印要去夺还,两人扭缠在一起。  香印突然红了脸,赌气不教了。山树马上归还尺子,哄香印继续教,香印一巴掌拍在他宽厚的光背上说:“顽劣成性,孺子不可教也!”斜昧抿嘴笑,低声问香童:“香印说的啥子?”香童解释:“太野了,这个龟儿子不好教。”大家先是一怔,没想到香童会说这种话,接着“轰”然大笑。  香印将头埋在香童肩上笑得浑身颤动,香童抬左手勾住她,香印便像个孩子样柔柔软软贴过来欢笑不止。  香童心中涌满温馨,说:“我给你们唱支英语歌。”众人欢腾,远处首席的人也都朝这边翘首张望。    香童离席,拖着悬吊的右手,快乐地唱了首&&Boy and girl&&(&&男孩和女孩&&):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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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会儿唱男声,一会儿唱女声,摇头晃脑,引起笑语欢声一片。    终究吃不消烈日当空照,香童躲进房间。  香印跟进来替他脱去汗衫长裤,打盆热水替他擦身。忽然闻到股异味,是从他短裤内散发出来的,香印惊讶地抬头望着他。香童问:“你看啥子?”香印见无旁人,低声问:“咋个把裤子弄脏了?”  香童猛然醒悟刚才跟斜昧摩摩擦擦,自己那玩意儿长久勃起竟滴漏了点秽物,顿时羞惭满面。香印发了呆,直直望着他喃喃自语:“别弄出事哟。”  其实香印并不知道他是因斜昧而冲动,只当是自己替他擦身刺激了他。香印抬手轻抚他身体,满怀特别的怜爱,她几乎想亲吻眼前这具美好得在她看来无可挑剔的肉体。但当意识到这是弟弟时,她自顾发笑了,用力拍拍香童。    下午回到钟公馆,香童感到十分冷清。  他独自去坐在大门口那株榕树裸露的板根上,蝉鸣聒噪,眼前朱雀河两岸的稻田青绿一片。  不知坐了多久,西山顶上燃烧起灿烂的晚霞,一排桃李树上群鸟喧闹,天空一只鹰悠然盘旋。香童倍感惆怅,不禁思念起漂泊在外的亲人来,竟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眼泪长流。  正自伤感时,蓦见河边大路上两个鲜艳的身影,一人是雪白的衬衣,一人是大红上装。香童喜不自禁站起来,笑迎着她俩。  走近了,幺妹快步跑上来问:“在等我们?”香童莫名其妙红了脸,瞥一眼洪深深,深深也在低头瞟他,四目相对都有点羞涩。    香童坐在晾棚里的床沿上,深深替他拆除夹板,又用热水将他右膀洗干净。  深深低声问:“你给我好多诊费?”香童笑出一对酒窝,轻声说:“我没得钱。”深深问:“那我白跑一趟啊?”香童说:“二天我报答你!”深深眼中闪射着无限的快乐,极温柔地问:“咋个报答我?”香童以近乎呢喃的声音说:“我给你做牛做马。”深深一脸绯红,眼中涌满泪水,轻轻点点头说:“嗯……”  幺妹闯进晾棚,见此情景慌忙退出,从此她神情黯然。    在堂屋坐着说话的时候,香童移到深深身边,幺妹将他拖过来,香童和深深都很尴尬。幺妹装着浑然不知,王顾左右而言他。    晚上各自归宿,幺妹却到晾棚,一语不发黯然流泪。  香童一手搭在她肩上,轻声问:“咋个了?”幺妹柔柔软软倒在他怀里,仰望着他说:“你跟深深不要太亲近。”香童很生气:“你说啥子哟!”幺妹长长抽口气:“洪深泽绝对不会容忍,陷得太深了两个人都要毁灭,晓得吗?”香童一阵抽搐,眼中满含惊恐。幺妹坐直身子,双手环抱着香童脖子,望着他以近乎央求的口气说:“只是亲戚,再别生出其他感情了。”香童颓然长叹,一声又一声。突然问:“我咋个才能不当地主呢?”幺妹呜呜咽咽哭,边哭边说:“你要坚强一点,你长吁短叹我心头难受!你没看我一直在想办法吗,我都想出卖自己了!”香童悚然颤栗,紧紧抱住她问:“是不是我在逼你?”幺妹点头说:“只要见你愁眉苦脸,我心头就急,就想早点救你出来,可是我有啥子办法呢?”香童双手捧着幺妹的脸,以无比刚强的口气说:“恁多苦都受过了,我啥子都不怕了!”幺妹明知这种话只是空洞乏力的豪言壮语,但是她愿意听。  
  幺妹今晚要跟香童一起睡,她说越来越感到害怕。前几天镇压了一批人,她看见子弹从犯人背心钻进去,看见犯人抽搐,看见血在地上流动……香童担心深深起疑心产生误会,劝幺妹仍旧回自己房间去。  
  第二天一早深深没吃早饭就一个人哭哭啼啼走了。香童问幺妹:“你跟她讲了啥子?”幺妹说:“不能只劝你呀!昨晚我劝了她一夜。”香童怅然若失,木然望着深深的背影悲伤地孤独地消失于稻田尽头……     
  文学作品。
  有点安逸的嘛
  郎格安逸?
   连载(5)    第五章
抚慰粗糙的心      相传当年修建张献忠衣冠冢,为了垒出一座小山样坟丘,从旁边取土,竟掘出个数十亩宽大的深坑。怕坑深动了地气,又开渠引朱雀河水入坑,形成后来的龙潭。  钟篆达占衣冠冢开烟馆的同时,把龙潭也全部占有了,筑高墙围拦起来建成钟家“清凉居”。门楼十分显赫,超过了广陵县衙的规格。门楣上方一块巨大的桐木黑漆匾上镌刻魏碑“钟氏清凉居”几个烫金大字。解放后把这块匾翻过来,写上了“大洪乡公所”。  
  鹅卵石铺砌的甬道曲折通幽。龙潭四周林木森森,散落着各式建筑。一座小木楼,夹在几株龙柏当中,门前一排紫薇,树干苍劲,枝叶嫩绿。洪深泽就暂住于此。     
吃过早饭他伏案办理公务,深深红着眼睛进来,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  洪深泽那张难得一笑的脸抽动着,他似乎想说句笑话,可是话一出口就变成硬梆梆一句:“做啥子?”深深眼中涌出泪水,哽咽着问:“地主就没有好人吗?”洪深泽那张惯于讲粗话的嘴对谁都没有例外,脱口一句:“屁话!地主还有好人?全是消灭的对象。”他忽然感到诧异,眉毛一竖,锐利的目光威逼着深深:“咋个问这种话?”深深起身要走,洪深泽跨过来一把将她拽住,喝令她:“咋个就走?说清楚!”深深努力挣脱,怎能挣开他铁钳般的手。深深呜呜哭叫:“你抓痛我了。”洪深泽这才松手,深深含泪离开。  
  深深没去上班,昨晚与幺妹谈了一夜,此时虽无睡意但疲乏至极,回卧室一头倒在床上。  
分竹分菊中午回来,见她眼睛红肿,分竹驱赶分菊去食堂买饭,然后她上床靠着深深问:“幺女襄,你咋个了?”深深不说话。  分竹比深深大一岁,看上去跟分菊一样顽皮淘气,心头却是样样明白。  她凑近深深耳朵问:“是不是因为香童?”深深一惊,扭头问:“咋个说这种话?”分竹叹息一声:“你当我眼睛是瞎的!”深深问:“你咋个想?”分竹靠近她说:“这会把香童害得更惨,惹火了幺爸,弄不好会把香童镇压了!”深深怔怔望着分竹,泪水又涌出来。  分竹用手替她揩泪,鼓励她说:“只要两情相悦,何必一定同床共枕!”深深嗔怪分竹胡言乱语。分竹发急说:“我是想说,你们就一直等下去,总有一天会感天动地,成全你们。” 深深略感振奋,问:“会有这一天吗?”分竹说:“有。”深深明知这是在宽慰自己,但宁肯信其有。    深深叫分竹帮助她,说她正在调配一种药专治香童膀子的痼疾,“不然他早晚要痛死。”分竹感动得噙了一眶泪,低声问“幺女襄,你咋个对他那么痴情?”深深脸上泛起红晕,小声说:“你不晓得,解放前在成都的时候,每回去他们家,他要能看我一眼,我就会快乐好几天。那时我就想,天底下咋个还会有这样子温和的男人?我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凶恶男人,你看香童好温顺呵,对人体贴入微。不用他做啥子事,我做事的时候听他在一边说好听的话,就心满意足了。”分竹摇头:“作为亲戚,这样的人固然好,但是我不会找这种人来当家作主,他没得啥子用。”深深“嗤”一声笑:“幸好你不喜欢,不然我还害怕你来抢哩!你没看幺妹香印,哪个动香童根汗毛她们都心痛,幸好他们是近亲。”分竹哈哈大笑,摇晃深深:“没得人跟你抢。”深深忽然充满自信:“想抢也没得那么容易。”分竹由衷地说:“我幺女襄美艳绝伦,好多人在说你是供在神龛上给人看的,不是给人作太太的。”深深扬手拍打她,姑侄两人于是戏闹成一团。  
  却说深深含泪离开后,洪深泽猛然醒悟,深深所指地主中的好人肯定是钟香童,洪深泽不禁倒吸口冷气。  顾念钟香童跟幺妹等人沾带亲戚,他一直没有太坚决地阻止深深幺妹等人跟他接触。然而深深刚才的表情,似乎与钟香童不仅仅是接触了。  联想到在那天的斗争大会上,香樟香印分梅分兰奋不顾身冲上去护卫香童,才导致后来的会场秩序大乱,致使他当时十分难堪。他记得当时幺妹的眼神,以他的铁石心肠一见幺妹那种眼神都被感动了,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那是透着刻骨铭心伤痛的祈求,那是近乎绝望的神气麻木……  洪深泽怕见幺妹伤心,他对幺妹充满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  他可以肯定自己喜欢上幺妹了,但两人相差十岁,这使得他在幺妹面前缺乏足够勇气。以至于他经常要板着面孔,以维护自己的尊严。但是,他看得出来幺妹对此不屑一顾,幺妹似乎看透了他内心的虚弱。  在工作队当中,幺妹是唯一念完中学的人,这是无人能及的。洪深泽不得不经常哄着她,要她写文章写报告,还要她教洪深泽认生字。  另外,洪深泽当初跟着幺妹的父亲卫先人闹过革命,卫先人至今生死不明,在幺妹面前他不期然而然地又生出一种父辈的情感,深感有一种照顾战友遗孤的责任。因此他即使责骂幺妹几句,心头也是隐隐作痛。  他最愉快的时候,就是听到幺妹在欢笑。可是幺妹的笑声越来越少,他以为这是幺妹在成熟。  现在把幺妹和深深等人近几个月的行为联系起来思考,洪深泽震怒了,他忽然明白她们已经完全滑到了地主阶级的立场上,暗中在对钟香童极力袒护。  他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现象继续下去。    他不禁想起惨死的父母,想起一同闹革命的战友,在七星冲被官兵杀得血流成河。他立誓要报仇雪恨,竟让钟篆达逃亡了。如果再不拿钟香童问罪,何以告慰父母亡灵,何以告慰先烈?而现在,自己最亲爱的人恩怨不分,对钟香童寄予深切的同情,洪深泽怒不可遏,感到她们是在背叛。  他气血冲顶,出门高声唤幺妹过来,封灵子说幺妹回七星冲还没赶来上班,洪深泽用力掌击门扇。    幺妹平静地进来,对着扭头朝墙呼呼喘气的洪深泽问:“封灵子说你找我,啥子事?”洪深泽猛然回头说:“把钟香童的材料准备好,逮捕法办。”幺妹冲到他桌前,盯着他问:“为啥子?”洪深泽冷笑一声说:“为啥子?因为他罪大恶极。”  幺妹呆呆望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杀气腾腾的脸,那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    幺妹不知他因何如此,但她知道洪深泽一言既出就是王法,他是在代表县委,他一句话就能把一个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别说一个地主钟香童,就是要处置一个工作队员也是他一锤定音。他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谈笑间就可以让人人头落地。  外人只当有上级核准,不会枉杀一人。可是幺妹深知,一切都是以洪深泽签报的材料为依据,难得有人来核实材料的真实性。而且维护洪深泽的权威就是维护工作队的威信,维护工作队的威信就是维护县委的形象,谁又能与他对抗?    幺妹脸色苍白,颤抖着说:“你饶了他吧。”洪深泽怒吼一声:“饶了他就祸害你!”幺妹泪水喷涌而出,凄厉地哭喊一声:“不如把我也正法了!”洪深泽气得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来。  幺妹绕过桌子,扑进他怀里,哆哆嗦嗦央求:“饶过他吧,我啥子都听你的。”  洪深泽一时惊慌起来,怒气消了一大半,不免惊诧地问:“到底有啥子原因嘛?”幺妹仰着泪眼说:“我跟香童亲兄妹一样的,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洪深泽长叹一声:“他们杀你亲娘,逼你老子逃亡,把你们当童工残酷剥削,你还没有生出仇恨?”幺妹哽咽着说:“那些话都是我对组织编的故事,咋个能全部当真?他们待我不好,咋个能送我去念完中学?”洪深泽扶她站直,自己颓然坐在椅子上。  幺妹仍然靠过去,温顺地趴在他胸前,嘤嘤央求:“饶过他吧,我们都是亲戚呀!”洪深泽不无冲动地抱起幺妹坐在怀里,凝望着她,动情地将头埋在她胸前。幺妹一手抚摸他粗硬的头发,止住哭,柔声说:“你可得像棵大树一样把大家保护起来呀。不然我伤心到绝望了,就跟香童去死!”洪深泽抬起头,双手捧着幺妹稚嫩的脸,脱口一句:“革命十多年了,老子也该亨点福。”便要亲吻幺妹。  幺妹一手顶住他脸说:“只要别让我伤心,我就会照顾好你。”说过凑上鲜嫩的小嘴,任他胡子拉碴的脸狂吻,展开胸脯,任他粗大的手胡乱抚摸……    幺妹被他破了身痛得啼哭不止。洪深泽手足无措,抱她在怀里叫她打自己几拳出口气。幺妹一口咬住他胸肌,咬出深深齿痕他竟不吭一声。  幺妹叹息一声,想想他就是自己的丈夫了,不禁心疼起来,轻柔地抚摸着他。洪深泽幸福得忘乎所以,平躺在床上,任幺妹胡闹,表现出少有的宽容。  幺妹了解他那狮虎一样的性情,知道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对他提出过分的要求,能阻止他进一步加害香童,已令幺妹揪紧的心大为舒展了。    “六月六晒衣服”。钟篆通死后,五房遗孀特别看重这一天,会把拿得出手的衣服全挂出来。说是晒了防虫蛀,实际上暗含了多种心思:一是接收她们的钟篆达爱看她们的衣服,她们则借机讨篆达欢喜讨他多赏几套新衣;二是五房太太暗中比试,谁最得篆达宠爱;三是向外人展示,她们家败了但是人并不落魄。  所以这一天七星冲不少女人会来钟公馆开眼界,同时招引好些男人来看热闹,这一天的钟公馆熙熙攘攘像赶场一样。    其他四房走得匆忙,只带了些细软,衣服大多留下来。洪氏今天一早起来就习惯性地拿衣服出去晒,香椿急忙劝阻她:“你这是想去讨个地主来当哇?”洪氏怏怏然收回衣服,坐在堂屋感怀伤逝。    洪深沼挑着担子进来,撂下就抱怨:“搞啥子嘛?咋个就结婚了!”洪氏忙问其详。  他说洪深泽跟幺妹结婚了,下午就要回来圆房,“今天一早才得到信,说他们新事新办,办个逑!”  闻言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来不及多议论,慌忙张罗备酒席,布置新房。    新房应该布置在洪家,洪深沼说:“家头啥子都没准备。”他建议布置在西房憨家,憨老大说:“屋头像牛圈,咋个都弄不干净。幺妹这几个月回来都住在东房,还是布置在香椿屋头吧。”  估计深深和分竹分菊也要回来,便腾出三间屋,一间作新房。    香童胸中翻涌着难以言表的惆怅和酸楚,回晾棚偷偷哭。他胸中弥散着绝望情绪,忽然觉得失去幺妹了。  香印撞门进来,一言不发,搂抱着香童的头,任他流尽眼泪。香童忽然意识到应该为幺妹高兴,挣扎着坐直了揩干泪。香印坚定地对他说:“还有姐姐哩,姐姐会陪你。”香童忘情地抱住香印说:“你不要离开我啊!”香印推开他:“没出息。快去布置新房,让幺妹欢欢喜喜,才不枉费她对你这么疼爱。”    香童叫憨幺儿上街买回他所开列清单上的东西。  然后他把一个房间全用牛皮纸浆糊了,用竹簟隔成吊顶。再大笔泼洒涂画出底色,顶上朝霞满天,灿烂之极。一面墙上碧波万顷,岸边棕榈、椰树、芭蕉、剑麻、芒果,生机勃勃。相对应的墙面上用漫画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生动可爱的光屁股娃娃。其他空间缀以鲜花、飞鸟。  画完后连香童都难以置信,何以如此激情飞扬,几乎不假思索,一任画笔狂泄。着色浓艳,画面光亮,景物大气磅礴。    收笔不久幺妹等人就回来了。香童本想冲上去,但是一见到洪深泽他就畏缩不前了。  幺妹甩开众人,跑过来拉着香童的手,突然眼泪成串滚落。  洪氏大声说:“哭别娘家是走的时候哭,咋个进门就哭哦?”  洪深泽喜气洋洋,目光透出少见的柔和,对洪氏说:“大姐,咋个又是弄你来忙?”洪氏说:“你大哥大嫂笨哇,全推到我身上来。”香印叫:“快去看你们的新房,香童帮你们布置的。”    分竹分菊和深深抢先进去,只听见哇哇叫。洪深泽也跨进去,山崩地裂般一通大笑,笑过了说:“这龟儿子做点事还要得。”幺妹怒瞪他一眼,他讪讪笑笑问分竹:“要得不?”分竹说:“要不得要不得。”洪深泽问:“咋个要不得?”分竹说:“会害得你们一夜都兴奋。”满屋人“轰”然大笑。  分菊回头叫香童:“二天我的新房也这个样子弄。”分竹抢着接一句:“你的,画几个魔鬼!”分梅在门口听见,冲进来要打分竹分菊,责骂她们:“姑娘家一点都不晓得害羞!”    哄闹声中,香童发现深深在含情脉脉望着他,忙低下头。深深却靠近来,扯他一把,小声嗔怪:“还是亲戚哇,躲啥子?”香童抬起头,咧嘴笑笑。深深无限娇媚地飞他一眼,抿嘴甜甜笑。  憨二娃突然冒出一句:“不晓得我好久才熬得到这一天哟?”分竹知他痴恋着自己,本不想伤害他,但见他当众说出这种话令自己难堪,便尖锐地说:“你怕是只好等来世口罗。”都听懂她话中的意思,憨小三哈哈笑着说:“二哥,你还是跟我师傅学童子功安逸,学成了升天到月亮上陪嫦娥。”洪深泽咕哝一句:“天蓬元帅想沾嫦娥变成了猪,你龟儿子也想去学嗦?”  憨二娃挨分竹尖锐一刺已是十分伤心,现在又遭取笑,涨红了脸负气冲走。幺妹冲他后背气咻咻说:“就这点出息,还想讨女人欢喜!”    洪氏和洪深沼、憨老大在堂屋坐下,郑重其事地把洪深泽和幺妹叫去,其他人也围上来。  洪氏说:“几家亲上套亲,这是好事。只是二天咋个喊法,今天要把规矩定下来。”  洪深泽跟幺妹结婚,应喊憨家兄弟为内兄,但年龄比他们都大,又是工作队长,于是定下来憨家兄弟喊他哥。  憨家兄弟的辈份因此就抬高了,洪氏与洪深沼三兄妹是平辈,从此应与憨家兄弟以表兄弟姐妹相称。香椿、香樟与分梅四姐妹从此应叫憨家兄弟表叔,叫幺妹幺婶。  最麻烦的是香童,照在钟家的辈份,他应与香印一样叫洪深沼、洪深泽舅舅,叫幺妹和洪大妈舅母,叫深深幺女襄。但他是钟卫氏的亲儿子,与憨家兄妹是姑表兄妹。  洪氏建议香童对憨家兄妹还是以表兄妹相称,叫洪深泽则称“哥”,但对洪深沼、洪深深仍称长辈。  突然洪深泽断然说:“我跟钟香童没得任何关系,他喊一声老洪就可以了。”气氛骤然紧张起来,香童缓缓低下头,满脸透着被遗弃的哀伤。    幺妹冷冷地问洪深泽:“那我们是啥子关系?”洪深泽不胜烦恼:“唉呀,认不得。”幺妹以少有的暴怒,一巴掌拍在桌上:“我们也别扯在一起,免得把你牵连!”  分梅等人慌忙抱住幺妹。  大哥洪深沼一脸涨得通红,大口喘着粗气说:“妈B,我们祖祖辈辈没当过官,就不活命了嗦?你当逑个工作队长,就当得六亲不认了, 哪天连我们你也不会认口罗!”  洪深泽一下子陷入孤立。看人人都露出迷惑不解并十分失望的神情,他拉幺妹去里屋低声说:“就是要把话传出去,我不认钟香童这个亲戚,你还不懂嗦?光晓得发脾气!”  幺妹怔了怔,柔柔软软贴进他怀里,嘤嘤说:“可是你心头得当他是亲弟弟。”洪深泽粗重地叹口气:“现在我咋个能当他是亲弟弟?老子恨他狗日的不完!不过扯都扯上了,慢慢再看吧。在外头可是不能认他,你们也别跟他表现得太亲近。特别要劝一下深深,我看她不大对头,别把事情弄大了,全都脱不了爪爪。”    两人从里屋出来,幺妹说:“算啦,他不认香童,香童你也别认他,以后喊他老洪。”  众人虽然不免怃然,但不想因此再伤和气,就不再纠缠。深深吃吃笑着问香童:“咋个没听你喊我声幺女襄呢?”憨小三叫分菊:“喊表叔,快喊我呀!”……几个人嘻嘻哈哈取笑逗乐。    洪氏说幺妹一身衣服太素净,不像新娘子,拉她去换一身新妆。分梅说:“去看一下大妈到底藏了好多新衣裳。”几个女人全跟去。  幺妹和深深原先的衣服不能再穿了,新做的衣服要适合简朴,所以一见洪氏各式旗袍、唐装、裙子,都兴奋不已。分梅等人则是好奇,手摸那些缎面、毛料、洋布,叹为观止。洪氏眉开眼笑,朗声说:“我大方一回,任你们一人挑一件。”都禁不住欢呼雀跃。    等他们换了衣服出来,男的全都惊得愣住了。洪深泽说:“咋个一下子都变成太太小姐了呢!”  幺妹一身大红缎面绣花旗袍,在成都时常穿这类衣服,显得婀娜多姿。她款款走过来问:“咋个样?”洪深泽大笑着说:“狗日的变质了!”  香印也有不少新装,解放后怕显露就只穿旧衣了。她帮分梅挑件印花真丝长裙,分梅羞得抬不起头来,忸忸怩怩被香印拖到香椿面前。香椿含笑说:“看不出我们分梅身材这个样子好,正适合穿裙子。”一句话鼓动分梅抬起了头,将信将疑问:“是不是哦?”洪大舅妈过来说:“喂呀,是好看哟!”……嘁嘁喳喳相互评论,不时引起一阵哄笑。    洪深泽渐渐脱离这种欢腾场面,独自去坐在一把椅子上,紧皱眉头沉思。  他要消灭的就是这种绫罗绸缎裹身的剥削阶级,可是眼前一群至亲穿上这些衣服后,与太太小姐有什么两样?“她们是自食其力,太太小姐不劳而获。可是太太小姐就一定不劳动?如果她们也劳动,那还是剥削阶级吗?……”  他越想越多,恍然明白。“我们赤手空拳夺取了政权,几乎一无所有。拿什么东西来养活自己呢?又拿什么东西来恩赏支持者呢?只能去没收大户人家的东西。但是要师出有名,取之有道,不能像绿林好汉那样杀人越货,于是就把人分为两个阶级,通过阶级斗争来达到目的。为了防止剥削阶级反攻倒算,所以要以革命的恐怖将他们全部消灭,以绝后患”。    意识到这一层后洪深泽倍感振奋。觉得他发现了真谛,真正学会了工作方法。他决定把这一发现告诉幺妹,作为今夜的特别礼物,免得她再为香童鸣冤叫屈纠缠不休。      
  杨森呢
  小心,有狗
  连载(6)       第六章
人伦之常      幺妹与洪深泽结婚不久就人形憔悴了,双眼红肿。但是她仍然坚持至少两天回来一次,并常常陪伴香童到深夜。     一天洪氏叫香童去低声对他交代:“幺妹气色不对,这个样子要出事的。我们都问过她,她啥子都不肯说。你问她本来不合适,只是没有别的办法,非得你再去套她说出来,到底是咋个了?”   香童也发现了幺妹的婚后变化,听洪氏这么一说就紧张起来。    晚上他跟幺妹坐在晾棚说了一阵闲话后,香童深情地注视着她问:“他打你了?”幺妹略显惊讶,“你咋个问这个?”香童忧心忡忡:“你眼睛一直哭得肿兮兮的,气色也不好。”幺妹扑在香童肩上,突然失声痛哭。香童心头一紧,无力地叹息一声说:“就没人能管他吗?他想打人就动手,太凶了哇!”幺妹使劲摇头。香童诧异:“他不打你,那又是为啥子呢?”幺妹止住哭,抽抽噎噎说:“你还不懂这些。”香童说:“你不说,我咋个会懂!”幺妹倏然脸红,勾下头揉着手绢低声说:“我吃不消他。”香童霎时脸红到耳根,十分尴尬。  幺妹长久不听见他说话,抬起眼看,忽然觉得好笑:“你害啥子羞?”香童气乎乎说:“不理他,你每天回来。”幺妹说:“他白天见了我照样忍不住。”香童问:“以前他咋个过呢?”幺妹一脸茫然。过一阵幺妹说:“我也问过他,他说这就像抽鸦片烟,以前不晓得滋味。”香童不禁回想起去年的圣诞之夜,顿时躁动不安,言不由衷地说:“他是人啊,应该有理智。”幺妹幽幽怨怨说:“他没有错,只是太强壮了。”香童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幺妹也不想多说这件羞于启齿的事,两人便岔开话。     第二天一早香童将幺妹的痛苦照实对洪氏讲了。洪氏说:“我猜也是这种事。以前我们家嫁女儿时要陪嫁个婢子,就是怕女儿新婚吃不消,所以这个婢子也叫陪房婢子,少夫人吃不消了就拿她去顶一阵。”香童听得耳热心跳。洪氏忽然意识到跟香童说这些不合适,哈哈笑着赶他走。香童却不走,气鼓鼓说:“跟幺妹也找个婢子。”洪氏说:“解放后不兴这套了,再说也没得婢子。”     香童受现代教育影响很深,对那种以女人为代价的性奴役制度自然是不以为然的。但此时他却巴望恢复这种制度,以救幺妹于水深火热中。油然想到在卫生院见过的钟英,既然她曾经统管过烟馆,对烟馆的姑娘必定熟悉,或许能寻到个愿意做婢子的姑娘呢!     不跟人打招呼,他悄悄出了七星冲。到卫生院后,怕被深深等人看见,他躲在树林里张望。林荫下十分凉爽,但他心急火燎,仍是一身大汗。   见一个医生样的人离自己不远,他快步上去问:“咋个找得到钟英,请问?”那人扬起头大喊一声:“钟--英--有人找!”便头也不扭就走了。  香童不知该站在显眼处还是该躲在暗处,正不知所措时蓦见钟英头也不抬直往树林里去,香童大喜,赶紧跟上。  钟英走得飞快,直到阴山那面一座草房前才停下,开门进去后她回转身朝着犹犹豫豫的香童不停招手。    待香童跟进后她反扣上门,眼中闪着泪花叫一声“少爷”。香童呆立在屋中央,心头酸酸涩涩。钟英揩干泪,让香童坐下,她就忙着生火做饭。  香童说:“英姐,我有急事。”钟英说:“再急也要吃饭呀。”香童去坐在灶台边,钟英问:“啥子事?”香童将来意讲了。钟英问:“听说幺妹待你好得很是不是哟?”香童说:“最好了。“钟英说:“找哪个人都不一定可靠,不如我去陪房。不过要先找大妈去问清楚行不行,那可是洪深泽啊!”香童吃了一惊,直直看着钟英。她虽面容皎好,眉眼生动,但一身粗布衣衫,显得十分苦寒。钟英看出了香童的忧虑,灿然一笑说:“等我换了妆给你看。”     钟英手脚麻利,不久就炒了一盘肉片、一碗蔬菜、一碟水鸡蛋。香童对这几道菜赞不绝口,钟英眉眼含笑,对香童说:“下回我给你弄大餐,我做菜的手艺好跟锦江饭店的大师傅比一比。”香童问:“你咋个学会的?”钟英说:“小时候饿怕了,所以对吃有特别爱好。”香童说:“你去开馆子嘛。”钟英不接话。     吃过饭,钟英去换了妆出来,直令香童惊骇。  她完全变了样,脸上着了淡妆,愈是显得唇红齿白。眼波迷蒙,别有一番妩媚。绣花真丝衬衣领口敞露,雪白的脖子下一对乳房若隐若现。腰身收紧,一条薄如蝉翼的深色长裤将小腹、大腿的曲线紧勒得纤毫毕现。浑身颤动着风骚,透出浓烈得几近燃烧的情欲。  香童看得如痴如醉,情不自禁赞叹:“英姐,你好美呀!”钟英吃了一惊,看出香童眼神异样,忙回卧房换上粗布衣衫出来,洗净脸上的脂粉口红。香童摇头:“为啥子要把自己弄成乡下大嫂的样子?”话一出口便叹息,与钟英凄然相向。    静默片刻香童起身要走,钟英给他两根金条,叮嘱他一定不要显露,托可靠的人去成都黑市上换现钞回来藏好以备急需。香童问:“这些东西还多吗?”钟英说:“两三代人都用不光,就是不敢用。”     香童出来后脑子里净是钟英光彩照人的形象,这种形象即便在成都也是鲜见的。  她不像深深美得清纯柔媚,不像幺妹美得冷艳,也不像香印美得无可挑剔。钟英美在妖娆,美在浪荡。她似乎十分清楚,凸现哪个部位会令男人心动,隐藏哪一些会勾引男人遐想,她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令人爱不释手的玩物,而又保持着几分矜持,以挑逗对方亢奋冲动。仅仅这么凝视了她一阵,香童就痴迷了,就热血沸腾,就禁不住产生拥抱她的强烈渴望。香童甚至想调头回去,他猜想钟英不会拒绝。但是终究没有这股勇气,低着头快步走了。     他意识到应该马上去告诉幺妹,让幺妹早一点高兴。一直受她怜爱,得她呵护,这回能为她排忧解难了,香童兴奋起来。  他几乎一路小跑,到乡公所见人就问幺妹在哪里。猛然听见一声惊雷般响亮的怒吼:“你龟儿子跑啥子?”扭头看洪深泽从一间屋里跳过来,一把拽住香童胳膊,飞快地往外拖。  香童惊慌失措,踉踉跄跄跟着他。  出乡公所大门后,洪深泽松开手,一指七星冲方向,喝令:“跑步——走!”香童迷迷糊糊朝前跑,洪深泽紧随其后。  路边有人大声问:“洪队长,咋个口罗”洪深泽回答:“没得事,弄他龟儿子来军训。”响起一阵欢笑声。     跑一阵香童大口喘着气央求:“歇口气嘛。”洪深泽也是一头大汗,却仍要驱赶他:“再跑!看你狗日以后还跑不跑。”香童无奈,脚步虽然放慢,还得保持跑步姿式。     远远看见钟公馆,大门上那对兽头铜扣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旁边朱雀河波浪滚滚,银光闪亮。  香童加快脚步,回头看洪深泽仍是全副武装,虽大汗淋漓,脚步照样轻盈,香童不禁暗暗感佩。    从钟公馆大门涌出越来越多的人,幺妹、深深、分竹、分菊全在,还有水眼红、钟过隙家的人。  香童惊讶不已,猜想是出大事了。及至靠近,幺妹上来哭着责备他:“你跑哪儿去了嘛?”众人七嘴八舌。  香童这才知道,因不见他人影,家里人四处寻找,水眼红、钟过隙两家也派人满山遍野搜寻。  香童说:“我耍去了。”香椿气恨难消,“你去耍说一声嘛!”洪氏问:“咋个一身都是汗嘛?”洪深泽说:“他不是爱跑吗,我就罚他从镇上跑回来,看他龟儿子还跑不跑!”分竹捧腹大笑,引得众人跟着笑起来。分梅说:“只有幺爸才会这个样子凶。”     洪氏招呼进屋。香童走过深深身边时,深深抬眼看着香童低声问:“你去哪里了?”香童怕暴露了钟英,说:“到处去看看。”深深问:“看到啥子了?”香童说:“啥子都没看到。”深深吃吃笑着弯下了腰。分竹捅她一把:“这有啥子好笑嘛?”深深仍收敛不住满脸笑意。  洪深泽喝了碗凉水,说是有事急着要走,并驱赶深深和分竹分菊去上班,不许她们借口寻找香童溜回家来玩。三个人气鼓鼓地跟他走了。     香印烧好水叫香童洗澡。香童坚决不肯再让香印替他擦身,而香印偏要跟进去,两人推推搡搡。  幺妹觉得虽是姐弟也应避嫌,惹恼了香印,她愈是固执。香童从香印闪着泪光的眼中忽然发现一种发自心底的渴求,不禁想,香印怕是失常了。这一发现令香童心生悲悯,他不肯伤香印的心,那是对他关怀得无微不至的姐姐呀!香童道歉:“我不惹你生气了。”拉着香印进去。  香印快乐地欢笑着,轻柔地抚摩他全身。她说看到香童一天一天壮实起来特别高兴,香童说:“我成了姐姐养的一头羊了。”香印乐不可支:“咋个不说是我养的一头猪呢?”香童说:“羊好啊,姐姐拿羊取暖,再不冷清了。”香印一愣,缓缓将头贴在香童胸脯上说:“我们姐弟怕是要长久依靠了。”香童怕她伤感,逗她笑起来,然后说:“那当然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咋个会不长久依靠。”香印知他并没有明白,不肯挑明了说免使他担心事,于是岔开话。     洗过澡神清气爽,香童叫幺妹去晾棚,反扣上门,把洪氏说的陪房婢子的事以及他今天去找钟英的经过,全部说了。幺妹勾着头一语不发。香童靠近她,托起她脸,见满眼是泪,不解地问:“不行就算啦,咋个会哭呢?”幺妹啜泣不止,香童抱她在怀里,忧愁满面。  哭过了幺妹说:“不说这些,找过钟英的事对哪个都别再说。”幺妹忽然记起香童讲到钟英给过金条,叫他拿出来,“给我,你不小心露出来才不得了哟!”香童掏出来给她,说香印还有两根。幺妹说她去找香印。     天亮起来,洪氏说香印跟幺妹一早就走了。  香童趿着一双香椿做的木拖鞋,出门迎对清凉的晨风大口呼吸。  看见水眼红的长孙水横光牵着水牛上山坡,嘴里“吱吱”响着尖厉的声音。香童大声喊:“大表叔,你吹的啥子?”水横光取出口中寸长竹管问:“好听吧?”香童跑过去,拿过竹管看,试着吹了吹,问:“你吹的啥子调?”  水横光见他欢喜就详细介绍,这叫斑竹哨。精选竹节紧密的斑竹头,截取寸长一断,两头要有竹节封闭,然后钻三个小孔,放口中吹吸,靠气流在狭窄的空间和细小的竹孔中回荡产生强弱音,形成一定音域和特别音色。曲调是流传于玄武山一带的山歌调,简炼质朴节奏很强。  香童从小就跟琴师学小提琴,对音乐有造诣,不久他就学会了吹斑竹哨。香童嫌表现力不够丰富,音区少变化,而且缺乏共鸣音,不足以表达细腻的感情。  水横光说还有一种乐器叫节节通,十八截竹筒,大如碗口,小如筷头,由大套小一截一截套连起来。中间的竹节按一定规则钻孔,竹筒上则钻九个小洞,其中一个洞要用芦苇膜封贴,其余洞由手指掌握开闭。香童大为振奋,要水横光帮他做一个。水横光吆喝水牛调头,领香童去他家。     水家人见香童来了,亲亲热热围上来。  水眼红叫重孙水山树:“你老表难得来,撮升豆子推顿豆花来吃,再宰只鹅。”山林问:“你屋头人晓得你在这里吗?别又像昨天,把七星冲都掀翻了,当你遭妖精抓去做女婿了。”满院子的人都哄笑起来。  香童说:“我回去说一声,他们不晓得我在这儿。”山木说:“我要去掰嫩包谷,顺便帮你带个信。”  瞎子水横阳翻着血红眼皮,露出灰暗僵硬的眼珠,满脸堆笑,举着芭蕉扇替香童扇风凉。香童过意不去,说:“二表叔,我自己扇。”水横阳说:“我反正没得事,帮你打几把扇也是找点事来做。”  山林拿出线装本子和铅笔,央求香童教她写字。  香童满心欢喜,几笔勾勒幅山林头像,写上水山林三个字。山林格格欢笑。香童又勾勒出水眼红、水波平、水横光……等等人头像,写上他们名字、称谓、性别、年龄……不久就教山林认识了不少字。  山树、山橙、山青、山岗、山禾全围过来,都要学。小山苗也不甘寂寞,吵着要挤上去。封斜昧抱起她,贴近香童观看,眼中露出学习的渴望,嘴里对山苗说:“乖乖,跟老表学点,别像妈,啥子都不晓得。”  香童移出个位置,叫斜昧:“四表婶你坐。”斜昧眼中闪动着少有的快活,啧啧称赞:“你咋个哪样都懂哦,会写字还会画像。”    水眼红在旁边竹椅上粗声大气说:“解放了,咋个不再办个学堂呢?”水横阳说:“大洪就有学堂,人家不收我们娃儿。”水眼红不快:“不是不收,早就满员了。”水横阳鼓着白眼珠问:“这跟不收有啥子两样?”水眼红抬高嗓门:“你龟儿子咬起鸡巴乱扯!我们是贫农,他们敢不收?妈B人家教室装不下了,咋个收?”水横阳看不见爷爷脸色,仍要争辩:“说逑半天,还是没收我们娃儿嘛!”水眼红恼怒:“你龟儿子脑壳是鹅卵石做的哇?跟老子横起扯!”水波平妻子水大娘怒骂水横阳:“你狗日没得话说打呵海,给你老爷扯啥子扯?”水横阳闷头不响了。  
  水眼红仍呼呼喘粗气,水大娘上去喊他:“老子呃,你气啥子嘛!”水眼红起身,冲水大娘一挥手,去东上院。水大娘略显尴尬,仍跟去了。  
进水眼红卧室,水大娘抱怨:“咋个越老越不要脸呢?自己人晓得自己屋头的规矩,那香童又不晓得,传出去我们水家成一窝啥子东西口罗!”水眼红烦躁:“你屁话多。公公跟儿媳有啥子丢脸的?几十年都过来了,今天是得毛病了嗦?”  水大娘不再多言,伺候水眼红宽衣解带。    水大娘不无忧虑地说:“瞎子把斜昧缠得太紧了,天天晚上往老四屋头钻,老四在吼,解放了要改改规矩,闹凶了别闹出事来哟!”  水眼红叫水大娘替他揉揉胸口,不以为然说:“改啥子规矩?兄弟之间你的就是我的,都分得清清楚楚还叫兄弟?横照吼啥子吼,他二哥眼瞎讨不到婆娘,他就忍心?斜昧是他婆娘,也是横阳的弟媳妇哇!花大家的钱娶回来的女人,咋个只归他呢?怪书上都没这样子写过。”  水大娘说:“老四倒不是舍不得,他说瞎子咋个不多去找老大、老三的婆娘,只缠斜昧老四肯定不安逸噻。”  水眼红一脸鄙夷,“你是装样子嗦?老大、老三不是也在纠缠斜昧?这有啥子稀奇,原先他们四兄弟缠老大的婆娘,后来缠老三的婆娘,轮也轮到该缠斜昧了。”  水大娘叹口气,“原先香童的老子拖五六房用不完,我们屋头是女人不够用。解放了,看能不能给瞎子也弄一房哟?”  水眼红翻身坐起来,笑容满面说:“我倒没有想老二的事!我们山林长得最乖了,今年十六岁,香童十九岁,配得起一对不?”水大娘眉开眼笑:“这倒是好哦!”  水眼红皱眉想了想说:“急不得,两个娃儿都面嫩,别好事没说成,反倒弄得两个娃儿二天见不得面。”水大娘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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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FJJ6623330 回复日期: 7:20:04 
    原来你是重庆人,我是成都那边的  ----------------  其实我是下川东的.你应该晓得是哪里了撒
  写得不错,只是一些四川话的字没打来,外头人可能看不动哟。比如  孃孃的孃字你写成女襄,本来豆看不懂,楞个一来就完全昏了.全拼里面是可以打出这个字来的,还是麻烦去修改一哈好懂些.
  连载(7)    第七章
苦难的祈祷      幺妹香印去成都回来,香印悄悄告诉香童:“四根条子全部换成钱了”。香童说:“给幺妹一点,她也没得钱用。”香印说:“你瞎操心,钱都被幺妹收起来了”。    幺妹没有回七星冲,她感到极度疲乏,上床休息。  迷迷糊糊中她被弄醒,见洪深泽赤身裸体,满面红光,急不可耐地要寻欢。幺妹央求他:“等我歇口气嘛。”洪深泽喘着粗气说:“两天没碰你了。”幺妹恼怒:“你不能只顾自己呀!”洪深泽一愣,蔫搭下头,以少有的不无哀怜的声音乞求:“我轻点嘛,不弄痛你。&幺妹长叹一声,抬手抚摸他刮得干干净净的脸。  为了迁就幺妹他该做的都做了,怕胡子扎疼幺妹,他每天刮两次;怕自己压住幺妹,他从来都是垫在底下;怕幺妹反感,一听她叫痛洪深泽就悚然抽回……  幺妹知道他没有过错,而是自己对此异常冷淡。出于愧疚,她拖着疲乏的身子,咬紧牙关满足了丈夫的需要。但她因此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虚弱无力地喘息不止。洪深泽一脸歉疚,默默看着她。   
缓过气来已近黄昏,幺妹不由自主地上了卫生院那座树林,照香童说的线路找到钟英的草房 ……  
  洪深泽幺妹退掉了乡公所里面龙潭边的那座小楼,住进了卫生院一座四合院。除了香童,旁人都猜不出是什么原因。  从此幺妹几乎每天回七星冲,面色渐渐红润。  
   这天晚上香童在煤油灯下画画,他想画一幅以七星冲为背景的山水长卷。  一开始家里人都来围观,夜深后陆续散去。幺妹和衣躺在晾棚香童的床上,放下蚊帐,渐入梦乡。香童专注于画画,没有特别留意。   
  洪深泽跟幺妹结婚后感受到浓浓温情,他那粗野的性情已有所驯化。再介入个柔情似水的钟英,他那颗坚硬而骚动不安的心便渐渐宁静了。  他自恃强健,但不久就被钟英的妖媚所软化,对钟英几近服贴。今夜他一点没兴致,怕吃不住钟英撩拨,晚饭后他就溜出去访贫问苦。    从一个苦大仇深的贫农家出来,月光如水,遥望卫生院那座树林,有忽然彳亍,怕钟英仍在等候。  他调转头朝七星冲走,胸中涌动着无限歉意,感到冷落了幺妹。  他没有想到幺妹胸怀如此宽广,令他肃然起敬。他倒并没有因此就对钟英生情,反而对幺妹由疼爱、怜惜、倾慕而生敬畏。  一路走,他眼前浮现着幺妹的喜怒娇嗔,胸中涌满温暖的情意。他忽然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沉浸在软玉温馨的甜美梦乡中,戎马倥偬十几年,他太懂得珍惜这种幸福了。  路边蛙声一遍,他真想吼叫两声,以抒发无限满足后的快乐,以表达他对眼前这种幸福的热爱。顾及自已的身份,他没有狂放,沉稳地快步走在月夜的乡间道路上。  
  憨家兄弟在睡梦中被吵醒,见是洪深泽敲门,吃了一惊,憨老大问:“出啥子事了哇?”洪深泽闷声说:“没得事就不好来嗦!”扫了一圈问:“幺妹还是住在东房哇?”二娃说:“在看香童画画,不晓得睡没睡,我去喊一声。”洪深泽说:“要逑你喊,我找不到!”  说着穿过院坝,敲东厢房的门。    香椿起来开门迎他进去, 看幺妹那间屋空空荡荡,说:“怕是还在看香童画画。”  洪深泽甩下香椿,大步跨到晾棚,撞门进去,看见幺妹睡在香童的床上,香童在煤油灯下聚精会神绘画。  洪深泽陡然气血冲顶,一把抓起香童的画撕得粉碎,暴喝一声:“妈的B,你们像啥子?”  幺妹惊跳起来,怒目圆睁,气得浑身颤抖,抄起一根竹竿要打洪深泽。洪深泽反手夺下竹竿,一掌将幺妹推倒。香童怒气攻心,满脸通红,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抱起幺妹。洪深泽就势挥动竹竿,冲香童劈头盖脑一通暴打,打得香童满地滚爬。    家里人全被惊动了,香椿香樟合力将洪深泽抱住,香印猛扇他两耳光,哭着去扶香童。幺妹扑在洪氏怀里哀哀哭嚎。  憨家兄弟也冲过来,小三怒目逼视洪深泽:“你想打哪个就打嗦?逑口罗,整横了我认逑不清啥子亲戚不亲戚!”洪深泽大喝一声:“你想咋个?”小三猛然挥拳击在他心窝:“老子是贫农怕你?”洪深泽遭小三练功夫的手重拳一击,顿时瘫软。老大、二娃、幺儿一起上来扯翻小三,晾棚里乱成一团。  洪深泽缓过气,从香椿香樟手中挣脱出来,踢开门消失于清冷的月光中。  香童被打得满脸是血,即如分梅分兰也忿恨,一起怨洪深泽太凶狠。幺妹突然冲出去追赶丈夫,憨老大拔腿紧紧跟上。    洪深泽脚步踉跄,一切美好的印象顿时破碎了,拼凑出一幅丑陋不堪的图画。  他感到胸腔因愤怒几近炸裂。他认为这是公然的羞辱,公然的愚弄,公然的挑衅!  一个地主,一个在他看来粪土不如的钟香童竟然染指他妻子,而他竟然一无所知,竟然努力去理解幺妹袒护香童的行为纯粹出于顾念亲情。他不由得怀疑起幺妹嫁给他的动机来。联想到幺妹引钟英入室的非常举动,洪深泽自认为是恍然大悟了。  眼泪喷涌而出,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在哪一年流过泪,此刻他想放声大哭。  他开始奔跑,他想甩开紧追不舍的幺妹,他感到一种刻骨铭心的绝望。可是身后幺妹的声声呼唤又令他感到揪心,他忽然担心幺妹摔倒,想起刚才一掌推倒她,不知有没有伤着她?  他想停下来,抱幺妹在怀里一吐他的爱他的情他的悲伤和愤怒。但是仇恨像火焰一样燃烧。他恨幺妹背叛他,恨亲亲戚戚全在蒙骗他……归根到底,那个钟香童才是万恶之源!  一念至此怒火烧干了眼泪。他是战士,他形成一种思维定式,不消灭对方就被对方消灭。他胸中翻涌起战斗激情,眼里就只剩下敌人了。    回到卫生院树林里那座宽大院子,他反扣上书房的门,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自鸣钟指向一点,“嗒嗒”声勾起他对战斗岁月的回忆,时间是发起进攻的号令。他飞快的写下一行字:“把钟香童,逮捕,法办!”    幺妹使劲敲门,哭声振颤。  洪深泽的心在随幺妹的哭声而激跳,他不忍再听下去,开门拉过幺妹拥抱在怀里。他满怀酸涩,但坚强地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怕因流泪而遭幺妹轻视。  幺妹抽抽噎噎抱怨:“你太多疑了。香童是我近亲啊,咋个会去瞎猜?”洪深泽推开幺妹,坚定不移地说:“不管咋个说,必须消灭他。”幺妹惊恐万状,苦苦哀求。  洪深泽心态已经逆反,幺妹越是替香童求情,他愈是反感,消灭钟香童的决心愈是坚定。  幺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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