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壁纸那我何必度你成佛什么意思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什么意思_中华文本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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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付嘱摩诃迦叶。 ”当看到这段话时我并不懂这是 什么意思,可是后来有人将其简单地解释为“一念 为佛,一念成魔” ,也就是说迦叶尊者在这一念之间 成道了...
龙源期刊网 .cn 一念成魔 一念成佛 作者:程志明 来源:《汽车与运动》2013 年第 09 期 刚来北京的时候,租住在通州一个非常偏僻的住宅...
然而在写此书的时候,不少 佛菩萨神和仙已经转世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正如我们死后 灵魂归宿一样,有...所变动,但是所有佛经的意思都是万变不离 其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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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好是坏往往在老师 的一念之间, 可以说严重一点, 那就是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 我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小学教师。时光流逝,不知不觉中 我任教已有八个年...我曾欲渡你成佛,却被你累成了魔。求解释什么意思。_百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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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欲渡你成佛,却被你累成了魔。求解释什么意思。
我有更好的答案
本来我想用善良把你感化成好人,没想到却被你影响变成了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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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例子吧,我是优等生,你是差生,差生也有差生之间的幸福,我想带你好好学习,结果反而和你一起堕落成了差生。不过谁又敢说优等生一定就比差生好呢
烂泥扶不上墙
你输给了坚持。
烂泥扶不上墙呗,还能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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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问题,赢新手礼包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若不渡我成佛,那我渡你入魔。一念成魔:魔君快出招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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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神树,千年开花,万年结果。  神树开花,是天界最祥和美丽的时刻!  大片大片浅绯色的花瓣会飘满了天界广袤无云的天空,然后无声无息的穿过天界牢固不可破的结界,一片一片地飘向人间界,去冲淡人界滋长过快的暴戾阴暗贪婪疯狂之气,补足流失的安宁祥和之气。  天界神树,便是用这样的方式,调和着天人两界的阴阳之气,以达到天地赋予它的守护之责。  然而,在神树开花这样的时节,地动山摇的剧烈震荡却忽然从西北域传来,一瞬间震动了整个天界!  风神和雨神差点从赏花的楼台震落!  月神失手拔了天后最喜爱的佛光牡丹!  炼丹的老君几乎滚进了炼丹炉,差点祭了自己的丹药,挣扎时烧掉了最得意的长眉……  天界众神,一瞬间皆被震得一片凌乱!  天界西北域的结界,便在这般众神凌乱之中,碎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  镇守西北域的是天界六位神将之一的封魂神将风羽,带着天兵火急火燎赶到时,却看见却邪神将麾下的天兵,已经控制了破碎结界的四周。  询问之下才知,却邪神将九鬿奉命带回偷取天池凤血莲心的百花神女,双方交手之下,看似柔弱的百花神女竟破开了结界逃遁而去,九鬿震惊之下,只得追寻而去。  “百花神女一掌劈去,就砸开了这破洞?”封魂神将足足在风中凌乱了半刻钟,才堪堪回过味来,震惊得不是一点两点。  越界结界,莫说百花神女,便是十个却邪神将,也是休想撼动分毫的!  他不信邪地问了好几个现场目击的天兵,然后搔头挠耳了半天,也依然觉得不可置信。他正纠结着,西南方向飘来一朵云,却是镇守南方的断妄神将君柏也驾着云施施然跑来凑热闹了。  天界的六位神将,却邪实诚、封魂亲和、离妖八卦、断妄好热闹,此刻这位好热闹的断妄神将刚停住脚下的云朵,就看到了半空中那碗口大小的破洞,不禁呆了一呆,然后不思议地啧了两声:“九鬿这小子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吧?可叹我们就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也破不出一道裂痕来呀!”  风羽终于不再揪头发了,他斜眼瞟这位没带脑子就来凑热闹了的同僚:“别说是我们,就是老大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也不一定能打破越界结界。”  君柏又呆了一呆,他不带脑子出门的时候,总是容易发呆,好容易回过神来,却见风羽指了指九鬿麾下那些天兵,状似随意地道:“他们说,百花神女偷盗了天后的凤血莲心,九鬿奉命追拿,先礼后兵,眼看着就要擒住反抗的百花神女,却……”他顿了一顿,表情纠结。  “却……?”君柏自诩为人正直绝不八卦,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风羽伸手做了一个推掌的姿势:“却见那娇滴滴的百花神女伸手那么一推,半空中就破开了一个洞,她就趁机跑了。”  踩在云上的断妄神将瞪大了眼,吃惊得一头栽了下来,差点摔个狗吃屎:“……你真当我出门没带脑子?!”  “……”风羽无语望天,心想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相信。  界面之间的结界蕴含天地法则,碗口大小的破洞,不出几日就能回复如初。风羽和君柏蹲在破洞前,自然不用忧心修复结界的问题。但是他们却依然很纠结,纠结到破洞将近完成自我修复,也没想明白,却邪神将九鬿不过是奉命带回偷取凤血莲心的百花神女,是怎么折腾破这以牢不可破著称的结界的?  九鬿穿过破洞追赶百花神女而去,自然不能为他们解答。风羽只好遣了天兵去向天帝做个简单的禀告,然后和君柏一起蹲在破洞前,等着九鬿回转。  “天帝的女儿就是厉害呀,连天后的凤血莲心都敢偷!”君柏托着腮,叹气感慨,“那凤血莲万年开花万年结果,天后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听说不日就要做一盅养颜神品,百花神女是天后最宝贝的女儿,还愁分不到一些吗?”  风羽嗤地笑了一声:“谁告诉你凤血莲心是养颜神品?”  “嗳?”君柏瞪大了眼,很是吃惊,“天宫里的那些小仙娥私下里都是这么说的!”然后又不死心地补了一句:“真的不是养颜神品?那天后这么宝贝,百花神女偷它又是闹得哪样?”  风羽觉得蹲的不是很舒服,将一条腿伸了伸才道:“凤血莲也就是长得好看些罢了,除了好看,非但不是灵草,还带了毒的——据说神魔食之,伤神智魔念的,六界九道,也就只有天后的百草园里有一株。”  “嘿……”君柏闻言笑了出来,颇有些意味深长,“那样,你说这百花神女也是奇怪呀,什么神花仙草不好偷,偏偏要拿一株带了毒的。”他顿了顿,又感叹道:“偷凤血莲心倒也罢了,一掌打破了越界结界,咱往日里倒是小瞧了这位司花的公主了,也忒得厉害啊!”  风羽笑:“终归是老大的亲妹妹不是?!”  君柏想起六神将为首的那位,却反而摇头并不赞同:“百花公主要是有大公主一半的明事沉静,满天界的仙神,做梦都要笑了。”  大公主的明事沉静……吗?  风羽换了一条腿伸了伸,应得有些漫不经心:“也许吧……”  两位神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期间也有一些好奇的上神遣小仙来打探情况,听说与百花神女有关,个个露出了了悟的神色——这位司花的女神作为天帝天后最宠爱的小公主,闯下的大小祸事不在少数,天帝的胡子吹了又吹,百花神女依旧在天界蹦跶得欢快。  离去的小仙们心里嘀咕着,个个恨自己生错了老爹呀!  风羽和君柏在破洞前等了又等,蹲得腿都麻了又麻,终于在破洞只剩下米粒大小时,望眼欲穿地盼到了却邪神将九鬿所化的银光。  只那银光中,竟隐隐带着一缕血色。  两位神将骤然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地跳将起来,却见那银光落到身前,现出了神将九鬿银甲染血的身形和黑得几乎可以滴出墨的可怕脸色。  作为天界六神将的却邪神将,九鬿竟是带伤铩羽而归,带去的天兵几乎折了大半。  却带回来了一个让风羽和君柏掉了下巴久久合不拢嘴的消息:  天帝三公主百花神女花陌和魔界魔尊私恋,破开结界私逃出天界!
  天帝气得差点在凌霄殿上厥过去,挥手怕碎了座下九龙御座上最坚硬的玉髓龙头,吓得众神没有一个敢上前替闯下大祸的百花神女求情,便是一向护短的天后,亦是脸色难看,保持了沉默。  彼时,皎月神女月魂正站在天界神树之前,微微叹气。  刚刚开完一次花的神树灵气稀薄了一些,却依然巍峨而苍翠。守护神树的神女是天帝的二公主青曦,此刻坐在神树枝叶间,手中扶着一面神树叶所化的镜子,对着月神微微颔首致意:“你来晚了,姐姐已经走了。”  “果真还是清歌么?”月神低声叹息,露在面纱外的眼眸深处,多了几分隐忧,“前次去黄泉追捕凤墟神君受的伤,不是还没完全养好么?”  “哪又如何?”和她的姐姐妹妹不一样,青曦是个温和娴静的女神,她噙着淡雅的笑容,望过来的眼神却沉沉不见底,带着别样的情绪,慢悠悠地笑道:“斩魔神女清歌虽是女神,却也是天界神将,如今牵扯花陌和魔尊,天帝派姐姐前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意料之中么?  月魂仰望着神树,仿佛还能看到她那个爱清静的好友躺在神树宽大的树叶上静静睡觉养神,眼神中不禁透出了几份迷离:“魔尊云离杀伐果断,可不是一个好相与之辈呐……”  “斩魔神女是天帝手中最锐利最听话最好使的‘剑’,这柄利剑,剑锋所指,哪一次是好相与之辈?”青曦的声音从树叶间悠悠地传来,带着几分飘渺和随意。  天帝手中最锐利最听话最好使的剑……  没有人知道月神面纱之下是什么样的神色,只知道这个以绝世风华闻名六界的女神忽然沉默了下去。  青曦也不理会她,抬手往身边的镜面轻点。好似点在水面之上,镜面一阵波动,浮现出一个彩衣的神女,立在云彩之上,周身环绕浅绯色的花瓣,遥遥对着围在周围的神将天兵,竟无半分惧色。然而,才低头看了几眼,她却又骤然抬头,笑道:“平日里我这偏僻之所,连只飞鸟都懒得来,今日倒是热闹!”  月神闻言顺着青曦的目光望过去,便见一道银光从西面飞射而来,她顿了一顿,脸上的面纱一阵晃动,清楚地飘出了一声冷哼。  银光快若流星,转眼便到面前,光华散去,是却邪神将九鬿一身银甲英武不凡的身形。他看到月神,怔了一怔,神色竟有些尴尬。月魂见他竟是这般反应,越发的不悦,忍不住哼道:“这不是九鬿神将么?你不去追百花神女,跑来这里扰二公主清静作甚?”  她转过脸,露在面纱外的眼以四十五度斜视过去:“莫不是被那魔尊打怕了?”  九鬿一滞,张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反击的话来,最后只能默默地闭了嘴。仿佛是看穿了他的窘迫,头顶树叶间恰巧传来了青曦的轻笑声,“九鬿将军带伤前来,可是天帝还有什么旨意?”  天帝传旨,皆是五彩白凤。  知道青曦这般明知故问不过是为他解围,九鬿自然承情,对着这位善解神意的二公主遥遥一礼才道:“想必二公主已经知晓百花神女私逃一事——天界结界,不是百花神女凭己之力可以破碎之物,结界之外,也无魔尊相助的迹象。唯一特别之处,便是那日正是神树千年开花之时。”  九鬿说得委婉,然而面前两位,都是何等的聪明剔透。青曦还未说话,月神已经冷冷开口:“却邪神将的意思,莫不是怀疑二公主借着神树开花,暗中偷助了三公主?”她本就气质清冷,而今更是添了几分冷凝疏淡。  “二公主不要误会。”月神的冷气压不断地压迫过来,九鬿沉默了一下,终于选择了换一种说法,“天界结界,牵连重大,若查不明白三公主为何能破碎结界,对天界而言,是莫大的隐患。”  “怕是天帝推衍出此事与神树之花有关,才会让你前来的吧。”青曦终于开口,只见她衣袂飘动,轻若无物地落到了九鬿面前,脸上的神色是一贯的柔和。“我守护神树数万年,亦不能控制神树半分,何况是花陌!”  “只是,花陌是得神号‘百花’的花神,天生掌控百花。神树之花终归也是花,虽不受花神掌控,比起旁人,却多了几分天生的亲近之意。花陌大约便是凭着这亲近之意,得到了神树之花的帮助。”  九鬿脸色稍变,忍不住问:“如此,神树开花时节,三公主岂不等于可以控制神树之花。如今她与魔尊一道,等到下一次神树开花,若被魔尊鼓动了异心……”  天界与魔界结仇万年,双方皆有数不清的神和魔陨落在对方手中,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然而,望着眼前遮天蔽日的巨大树木,青曦却没有这样的担忧:“神树有自己的意识,哪有那么好控制的,神树之花不过是对花陌有好感,借了少许力量给她。下一次,也未必可以有这么好运了。”  少许力量?  九鬿忍了半天,才忍下嘴角的抽搐。旁边听了半天的月神却忍不住插了一句:“少许力量,便能打破越界结界?还是百花神女的神力,其实比我们所知道的都要强?”  “不是神力太强,而是她取了巧。”说了这一句,青曦便沉默了下去,半晌后忽然低低叹了口气:“……花陌太聪明,加上魔尊云离,若是起了歹心,姐姐可如何是好……”她对着神树自语,只见嘴唇蠕动,却几乎没有声音传出。  月神离得近,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半句,眼中的担忧更深几分。九鬿离得远,几乎什么都没有听清,只能问:“取了巧?”  青曦点头,也不解释,只是道:“你回去回禀天帝,只需告诉他:神树之花,是无视天界结界的。天帝自然明白。”  九鬿性子老实,却并不愚钝,略一思索,眼中便闪过恍然之色。对着青曦抱拳以礼:“多谢二公主点拨,九鬿即刻回禀天帝。”然后对着月神抱拳致意,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月神望着九鬿所化的流光,眼中神色变幻,忽然像是下了大决心,也顾不上和青曦道别,身体一转便化作月色一般的流光,追着九鬿而去了。  
  转瞬之间,神树又回复了一如既往的安静。这个空间里,除了浓郁至极的灵气,连风都没有一丝,青曦便在这样的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慢慢失去了方才的从容娴静——她没有告诉九鬿,甚至没有告诉月魂,天帝的推算并没有错,利用神树之花打破结界的方法,是她教给花陌的。  含着泪向她求取闯过结界的方法,理由不过是人间界的朋友性命垂危,需要天界的灵药续命而天后不许。终归是姐妹,抵不过那撒娇哀求,却不想转过脸竟是如今这般!  好一个花陌!  原想着这个妹妹不过是仗着天帝天后的宠爱喜欢调皮捣蛋些罢了,却不想对着自己的姐妹竟也长了心机。  姐姐呀姐姐,此一行,你可不止要小心魔尊,还要当心花陌这个妹妹才是……  她将双手额头抵在神树之上,没有风,然而神树的枝叶却开始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响声,乱糟糟宛如青曦此刻的心情,带着她的念想跨过时空,传向更遥远的地方。  而此时,遥远的人间界,白云之下风雪漫天,白云之上却碧空如洗,却有一道凌厉剑光瞬间划破长空,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极北之地的沉龙之渊而去。  沉龙之渊在极北之地边缘,深不见底的深渊终年刮着黑色的罡风,据说连应龙都不能长时间忍受这些罡风的切刮,一个不慎便要永沉渊底,万劫不复,是人间界有名的凶地!平日里这六界皆懒得靠近之地,此时却有魔兵把守深渊两侧,四溢的魔气将周围万年不化的冰雪都染上了漆黑的魔纹。  疾射而来的剑光转瞬便至,停下时化作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那男的一身银甲,正是天界六神将的封魂神将风羽。女的却是一身比白云还要飘渺、比四周冰雪还要洁白的长裙,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衬得那清丽秀气的面容越发白皙剔透,此刻凌空站在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冰雪之中,宛如雪之女神!  两人往那边一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力飘散,四周被沾染上魔气的冰雪却悄悄地淡化了魔纹,回复了初时的洁白无瑕。  为首的魔兵队长已经微微变了脸色,面前二人,他明明只能感受到微弱的神力,敏锐的直觉却偏偏让他浑身不舒服,但想到深渊里有魔界最至尊的那位坐镇,底气终于克服了直觉,上前喝道:“来者何人?我魔界在此办事,尔等速速离去!”  小小魔兵,是有眼无珠,还是有恃无恐?  风羽嗤笑了一声,却并不理会,只转头对身边的同伴道:“百花神女和魔尊的最后踪迹,便是在这沉龙之渊。”  那女子神色安静淡然,闻言只微微颔首,然后闭目掐诀,神力以她为中心扫过四周冰原涌向罡风肆虐的沉龙之渊。仿佛是呼应她散发出的神力,罡风之下竟有五彩的气息宛如丝线一般升腾而起,汇聚到她掐诀的指尖,缓缓凝成了半朵彩色的花骨。  “花陌确实到过这里。”她淡淡地道了一句,语气平缓,不带半分情绪起伏。  风羽却笑了起来:“亲姐妹之间神力能相互感应,倒是便利了不少。等下我带走百花神女,魔尊就仰仗大公主了!”  “天帝大公主?斩魔神女!”  两人说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底下的魔兵顿时骚动了起来,魔兵队长青色的面皮彻底变成了惨绿色——天帝大公主清歌虽是女神,却得神号“斩魔”,封为神将,历经神魔大战,手中沾染的魔血,不知几何!对魔界而言,可谓名副其实的凶神!原想着这样的凶神,该是如何的凶神恶煞,却不想竟会是眼前这宛如冰雪女神一般的女子!  乱七八糟的念头纷纷闪过,那魔兵队长回神便对着骚动的手下疾呼:“快禀告尊主……”  “尊主”二字还含在口中,耳边便传来了清冷无波的一句:“招雷,破!”  一语出,虚空破碎!  破碎的虚空深处飘出层层雷云,那雷云竟不是普通的乌云或者黑云,而是一种苍凉的灰白之色,无数白色的雷电在云层中游走,争先恐后地扑向下方罡风肆虐的深渊。眨眼之间,沉龙之渊的上方,便化作了雷电的海洋。深渊两侧的魔兵有些哀嚎着化作灰烬,有的慌不择路地逃进深渊,没下潜多久便被罡风撕得粉碎,还有一些力量强些的,一边苦苦支持一边飞速向远处逃去。  沉龙之渊的那些罡风,也被骤然而降的灰白雷电打散了大半。  清歌俯望着下方的哀鸿一片,神色平静无起无落。风羽的表情却很是丰富,他一边啧啧赞叹着雷电的威力,一边同情着魔兵的魂归天地,一边观察着深渊底下的动静,一边还死命地向着边上的清歌贴近再贴近——除了清歌的周围,四周天地之间皆雷电肆虐,而清歌周身的真空地带,随着雷电威力的提升,也在慢慢地缩小。  “你还要靠过来多少?”感受到深渊底下魔气翻腾的那刻,风羽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忽然传来如此一句,没有不满没有怒气。然而共事多年,风羽很容易地听出了话语里“你妨碍我了”的讯息,侧过头刚好看见身边这个因自己靠近而几乎贴到一起的女神右手微动,捏了一个熟悉无比的法诀!几乎是本能的,同样是六神将的封魔神将一声惊呼,向外窜去,慌忙中竟没顾上周围不断劈落的雷电。  灰白的雷云翻腾着已经缩小到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大小,然而散发出的气息却比方才还要凌厉霸道,数道粗大的雷电带着所有雷云的力量凌空劈下,这些灰白的雷电和之前白色的雷电绝不相同,肃杀毁灭的气息扑面而至,连风羽亦不免变了脸色,手一招,大片青风瞬间化作层层厚盾挡在身前——那些粗大的灰白雷电全朝着沉龙之渊深处落去,却有一道,因为他的突然窜出,落到了他的头顶之上。
  雷电劈到青色的风盾上,霹雳巴拉声中风夹着电的余波向外冲击,吹得清歌白色的裙袂和红色斗篷上下翻飞,一柄通体白色的古剑已出现在她的右手边,剔透的古朴剑身上有着无数繁复而朴质的纹路,剑芒黯淡,却有说不出的威压隐隐散发。天界这位有着赫赫凶名的大公主手持神剑,跟在灰白色的雷电之后,化作一道锐利的剑光扑向了魔气翻腾的沉龙之渊!  ——雷电消弭的瞬间,风羽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老大,你居然吓我!”这一句抱怨只喊了一半便生生吞了回去,风羽招手,剩下的青风落到他手中化作了一卷缠绕着无数风纹的青色长鞭。刚刚被雷击的封魂神将顾不上自己银甲上的焦痕和头顶冒起的屡屡黑烟,急忙忙追着清歌的剑影而去。  斩魔剑?居然还未交锋便将斩魔剑祭了出来?!  是真的感觉到了那个万年的老对手就在这沉龙之渊的深处么?  魔界的至尊,魔尊云离,居然真的在这深渊之下?!  ————————————————————————  沉龙之渊下方终年肆虐的罡风已在雷电的轰击下消弭了大半,剩下深处的罡风大多有了灵性,见到气势汹汹冲下来的两名天界神将,竟纷纷转弯避了开去。  深渊的底部是一片虚无,弥漫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与阴湿。  这样的黑暗中,任何的光亮都会显得特别的扎眼。所以,几乎是一落下,清歌便看到了不远处那一团五彩的光,一个身影静静地盘坐在光芒中,好似正在等着他们下来,也不知等了多久。  看到彩光中的身影,清歌目光一闪,终于微微蹙了几分眉。身后追上来的风羽显然也看到了,惊讶地低喃了一句:“百花神女?”  五彩神光中的身影婀娜纤细,飘渺柔软的彩衣上绣满了世间百花,轻轻晃动便一朵一朵鲜活仿若正在娇艳绽放,隐约好似还有花香随着花瓣的绽开而传来。该是有所感应,她张开微闭的眼抬头,正好看到飘落的两人,好似早就预料到了这般场景,嘴角轻翘微微一笑,美丽的容颜顿时也好似一朵绝世艳卉的盛开!  这女子,可不正是天帝的三公主,百花神女花陌!  “大姐……”彩光中的花陌振了振衣袖起身,周身的百花好似凋零又绽放,她对着追捕而来的清歌遥遥一礼,神色平静,带着微微的歉意与恳求:“花陌任性,劳累大姐奔波。但是纵然花陌有错在先,还是想请姐姐看在姐妹之情,让花陌就此离开,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自己的幸福?”清歌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此刻对着自己的妹妹,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在天界,你不幸福?”  作为天帝最小的孩子,从小带在身边,和她的两个姐姐相比,花陌无疑是要幸福很多的!这样的问题从清歌嘴里问出来,一向伶牙的花陌竟也不由得一窒,顿了半天才道:“情之所钟,万般不由己!等姐姐你他日也遇到那情之所钟之人,便能明白花陌今日的心情和决心了。”她说到此处,忽然一顿,而后苦笑:“我倒是忘了姐姐你天生没有情根……”  清歌显然并不介意花陌说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依然回复了平静无波:“你留下一丝神念在此等我,便是为了说这些我无法理解的话吗?”  眼前这花陌,竟只是真身的一丝神念所化。  话说到此处,显然是清歌终于不再有耐心。也不用她开口,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等着她们姐妹对话的风羽忽然一抽手中长鞭,青色的风化作旋风瞬间将花陌那一缕神念圈在了风眼中。封魂鞭所化的风壁有封魂的作用,这一缕神念被困在风眼里,是插翅也难飞了。  ——有了这一丝神念,循迹找出花陌真身所在,也不是什么难事!  风羽心中盘算着,风壁向内收缩,就要收了里面抵抗的那缕神念。然而,清歌的剑却比他更快!一剑挥出,风壁散成流风。随着四散的风,还有无尽的魔气——风眼之中哪还有花陌神念所化的身影,只有一道黑影,在魔气四溢而出的瞬间,接下了清歌瞬间出手的一剑!  “斩魔神将的剑,依然锋利如昔!”那黑影哈哈笑了起来,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通身刻满魔纹的黑甲闪着坚硬的光泽,暗红的长发不羁地披散在身后,脸上却带着半个狰狞诡异的妖兽面具,透着紫意的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闪着凌厉霸道的光芒。  魔尊云离!  风羽迅速后退,双手挥动,手中的封魔鞭化作巨大的青色风壁,旋转在外围。清歌的斩魔剑在她头顶三尺旋转,每转一圈,散发的威压便要强盛上一分,等转到第九圈时,忽然朝着魔尊狠狠斩去。  魔尊不闪不避,身体翻腾而起,竟用一双掌,接住了这一剑。  然而,斩魔剑的力量却并没有被阻挡,随着清歌一道道法诀的打入,竟化作了一道凌厉锋芒的剑光,仿佛是感觉到了主人心中的战意,剑光之中隐隐传出了兴奋的剑鸣之声,剑芒吞吐,隐隐有着刺穿魔尊双掌,奔向他头颅而去的趋势。  “斩!破!”随着清歌一声清叱,斩魔剑的剑光大放,魔尊终于也挡不住了,一个闪身被迫向后退避。  “五百年不见,你心无杂念,修为竟然又涨了!”剑光迫在眉睫,魔尊云离却哈哈笑了起来,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便有一道红光狠狠劈在了斩魔剑的剑光之上——一连劈了四下,第四下终于让斩魔剑现出了剑身,倒飞而回。而那一道红光也化作了一把无柄的魔刀,落在魔尊手中,刀上传回的余力,又让魔尊退了一步。  清歌一招手,倒飞的斩魔剑便止住了去势,绕着她周身旋转,剑芒吞吐,却没有受到太大的震荡!  短暂的交手,竟是清歌占了上风!  多次交手,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淡漠如清歌亦不由得皱起了眉,难得开口应了一句魔尊的话:“五百年不见,你却心生红尘万千,斑驳杂念,让你的实力不增反退了!”  “红尘万千?本尊所求的,从来不是红尘万千!”魔尊云离却对清歌的话嗤之以鼻,他抚着手中魔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紫眸中忽然生了几分柔意几分迷离和几分决绝,“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本尊心意决断,红尘万千又算得了什么!”
  “清歌,人人都说你是天帝手中的一柄剑,一柄只知道听从天帝命令而失去自我意识的剑!然而,剑亦有灵,何况你清歌并非一把死剑!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红尘万千虽斑驳杂乱,却也好过万年孤独清修!”  魔尊的话,宛如魔咒,一声声弥漫在深渊黑暗阴湿的虚无中。这样的话,从没有仙神敢当着清歌的面说出,风羽也不敢,所以也忍不住变了脸色。然而,清歌却好似不闻,她神色平静淡漠,隐隐透出几分冷锐锋芒。斩魔剑已持握在手中,脚下徐徐踏出七星之势,仿佛是终于要动用真力,额上渐渐浮现了一个剑形的神印,流光四溢,有着说不出的威压!  “大道浩浩长存,雷霆万千不灭,引九天荒雷,斩魔!”  她边走边清吟,脚下第七颗星刚刚闪现,斩魔剑上就隐隐有了雷电之光闪现,“斩魔”二字出口时,斩魔剑就带着灰白的雷电之光再度刺向了魔尊,白裙红斗篷的斩魔神女脚踏七星紧随其后——魔尊强横,斩魔剑融合雷电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若配以荒天雷霆术,才有一战之力!浩瀚的雷霆之力,已在清歌头顶虚空隐隐闪现。  斩魔剑刺射而去,魔尊如预料挥刀抵挡,暗红的魔光和斩魔剑带着雷电的剑光撞在一起,然而,只是短短片刻,魔光却被击溃,魔尊云离高大的身形连着手中魔刀皆被斩魔剑穿心而过,剑上所带的灰白雷电瞬间爬满了魔尊全身。  荒天雷电满是毁灭的气息,连魔尊也撑不过片刻便半跪在地,半边兽面下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嘴角却依然残留着笑的弧度:“六界轮回,万物终会寂灭,你我皆是如此!但是清歌,终有一天你也会明白……”  “你会明白的,万物皆会寂灭,唯有情不殒……”  堂堂魔界至尊,就这么诡秘地笑着,消散在荒雷之下。  风羽目瞪口呆,掉到地上的下巴好半天也捡不回来,他几乎是抖着指头指着魔尊消散的地方对着清歌道:“老、老大……魔、魔、魔尊他……”声音竟也和他的手指一般,也是抖着的。  瞧瞧他看到了什么?!凶名赫赫的魔尊,居然在他面前消散得渣都没剩下一点——叫他想拿点什么回去炫耀都做不到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觉得有些疼。  清歌脚下的七星和头顶的雷霆之气都已消散,额间的剑形神印也消失无踪。她闭着目思索推算了半晌,睁开眼时已经没有了初时的惊诧和意外,对着惊讶过度的同僚道:“不过是魔尊的一具分身——到底是魔尊云离,竟瞒过了你我!”  风羽闻言,终于扶稳了自己的下巴,然而眼眸中的疑虑却难以消除:“百花神女和魔尊就在这沉龙之渊,分别让神念和分身前来,难道是试探我们么?”他猜测着,然而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法好笑,“百花神女是天帝三公主,魔尊是老大你万年的老对手了,对这两位而言,你我的底细,还能有什么好试探的?”  清歌沉默不语。  “风羽,情是何物?”忽然,天界最是无情无欲的斩魔神女如此问了一句。  花陌说:情之所钟,万般不由己。  魔尊说:万物皆会寂灭,唯有情不殒!  ——两人的声音仿佛还在黑暗深处静静回响,对于天生没有情根的清歌而言,他们向她诉说的东西,实在太过晦涩难懂。她不明白,所以有此一问。  只可怜风羽的下巴再一次掉了,他因为太过惊讶,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突然想到了却邪神将九鬿,才巴巴地答了一句:“情是让神变成笨蛋的东西!不行你看九鬿,自从被天帝赐婚,整一个都傻了一半!”  “被赐婚皎月神女,那是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他,就九鬿这个傻小子!”想到天帝那桩跌破了无数仙神伤了所有男神心的赐婚,风羽依然还是咬牙切齿的,分不清自己该恨铁不成钢,还是该羡慕嫉妒恨!  清歌想了想九鬿遇上月神的模样,点了点头,终于没再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转而开始闭目向着虚无深处释放神念探查。此时风羽的风壁早已经无声无息地化作一缕缕的清风,向着四面八方吹拂而去。  “竟然只有稀薄的魔气而已。”轻风绕指,风羽感受着风里传递的讯息,越发的疑惑。  确实,斩魔剑也已经平静下来了,仿佛是已经失去了让它兴奋的存在。  “也许,魔尊云离和花陌,已经不在沉龙之渊了。”清歌睁眼,如此说了一句,便转身往虚无深处而去,只手中的斩魔剑,却已不见了踪影。  风羽只好带着满腹的疑虑,跟了上去。  ————————————————————————  而此时,远在鬼界的鬼后,也同样的满心疑虑。  幽冥池的水面宛如一面镜子,清晰地显示着清歌和风羽向着虚无深处而去的背影。幽冥池所在的九幽殿开满了火红艳丽的彼岸花曼珠沙华,鬼后牵着女儿妫灵站在池边,也好似一株幽冷阴靡的曼珠沙华。  “不可能!我花费了近万年的修为才凝炼成一道太上迷心咒,让凤墟打入斩魔神女的体内,竟然也没有产生半分作用么?”鬼后已经看了半天,从清歌和风羽进入沉龙之渊底部开始,她便一直如此透过幽冥池的水面看着,此时已然面沉如水,满目的不解之色,“莫非是凤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母后,囡囡冷。”忽然,一直乖巧跟在边上的公主妫灵发出了绵绵软软的声音,将沉思的鬼后拉回了神。鬼后看着娇弱苍白的女儿,眼中的冷厉宛如冰雪般消融,只剩下关怀与担忧,她蹲下身将右手放着女儿的额头之上,淡淡的灵力释放,透过肌肤融进妫灵的额头,才让她又舒服地眯起了眼。  然而,只是片刻,鬼后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疲态。  “囡囡等着,等母后抓到那个神女,给你做成糖葫芦吃,囡囡吃下去,就再也不怕冷了!”鬼后指着水面里的人影,如此说着,眼波流转间满是阴冷。
  “恩。”妫灵乖巧地应了一声,顺着鬼后的手指望过去,水面里的清歌和风羽已经到了一座黑色的石殿前面,仿佛是觉察到了什么,清歌回头,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右手挥出,便有一道凌厉的剑芒疾射而来,一瞬间仿佛要穿过茫茫虚空,射破水面迎面而来,吓得妫灵一声惊呼,缩进了鬼后的怀里。  幽冥池的水面一阵波动,水纹晃动间,已然失去了清歌和风羽的身影。  “母后,囡囡怕,囡囡不要吃糖葫芦了!”怀里的妫灵已经带了几分惊惧。  “母后在这,囡囡不用怕!”鬼后安抚着被凌厉剑意吓到的女儿,脸上眼里满是算计与冷意,夹杂着某种在黑暗里静静燃烧了上千年的怨气和恨意。  ————————————————————  清歌并不知道,从他们进入沉龙之渊深处开始,一举一动便落入了他人的视线。她只是心头神念突然生了一丝异样,好似被人注视和算计,便本能地顺着直觉挥出了一道剑芒,两只阴魅瞬间形神俱灭。  沉龙之渊深处的虚无暗黑阴湿,最是容易滋生妖魔鬼怪。然而奇怪的是,他们这一路走来,已经到了虚无的深处,却连一只道行深的精怪都没有遇到,有的只是这种还没有修炼出自己意识的小阴魅。  风羽被清歌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好大一跳,回头看到阴魅形神俱灭的瞬间,还有一丝黑气一起湮灭,在这样的黑暗空间中,着实容易被忽视。那丝黑气一闪即逝,然而风羽的脸色却不可抑制地多了一份古怪:“是鬼气?鬼界的附身术?”  清歌点了点头;“还有佛莲。”  她的目光落在石殿一角,那里有一朵还未完全消散的金莲,若仔细看,还能看到消散大半的莲瓣有着佛家的符文,这一朵金莲在黑暗中散发着几乎快要消散的圣洁气息,周围的阴魅本能地垂涎金莲上残留的力量,却又不敢靠近半分。  “佛渡金莲?”风羽脸上的古怪又添了几分,忍不住苦笑,“神、魔、鬼、佛,这小小沉龙之渊,竟有四界的气息!不对……”仿佛从回转的风里感觉到了什么,他顿了一顿,叹了口气:“竟然还有人间界……”  黑色的石殿突兀地存在在这黑暗的虚无之中,四周有阴魅游离,却没有一只敢靠近。清歌和风羽踏入石殿才知道,从外面看漆黑一片的石殿,里面居然有淡淡的光从黑色的石壁间散发出来,柔和而温暖,完全不同于外面的黑暗阴湿。宽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空荡荡的石床和一个只剩下半池水的水池,水池的一角,有一个浑身****的男人,披头散发地仰面漂浮着,双目紧闭,双唇苍白,宛如死尸。  “果真是‘人’的气息,可惜是个死人。死得赤身裸体,也是可怜!”风羽摇着头感慨,然而目光触及浸泡着“尸体”的半池水时,眼中多了几分讶异:“无根魔液?传闻这是魔界上好的疗伤圣水,可白骨生肌,逆转生死!此人泡在无根魔液之中……”他一个神念,瞬间便将那****的“尸体”笼罩在其中,眼中流露出几分“果然如此”的神色,回头对清歌道:“此人全身元气精血都已经枯竭殆尽,本来是必死无疑,但无根魔液对凡人而言,可逆阴阳转生死,才逃过一死。而今这是假死状态,如若不细看,和死尸也没什么分别。”  清歌闻言也不多言,只是一指点去,一道神力便弹入了那人眉间——仿若一枚小石落入水面,这一道蕴含生机的神念,瞬间激起了这假死之人体内经由无根魔液积蓄的生命力,胸膛起伏,鼻翼间顿时也有了微弱的呼吸,一呼一吸,气息渐渐强了起来。  “他的体内有残留的魔气,好像还有封印——这人有古怪。”清歌移步过去,近距离看着水池里的裸男,脸上闪过不解和好奇。  风羽差点没翻白眼,心想此人一个“人”,出现在这沉龙之渊深处,不古怪才有鬼!还有还有,虽说神凡有别,但女神也是女的,这么一个赤裸裸的大男人在面前,好歹也表现得矜持羞涩一点呀!——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脸上也是一副“老大果然好彪悍好直接”的感慨表情,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道:“不如趁他还未转醒你我施展入梦之术先探查一二?此人在这里,也许和魔尊脱不了干系。”  “来不及了。”目不转睛盯着裸男的清歌却如此回了一句。  入梦之术,是探查记忆的法术。失去意识时施用最佳,睡梦之时施用需谨慎,清醒之时对受术者的灵魂伤害最大,稍微不慎,便要魂飞魄散。对于天界仙神而言,这类法术虽然好用,却是禁止对清醒之人,甚至是睡梦之人使用的。  风羽望去,果然便见那裸男苍白的脸上眼睑微微抖动,紧闭的眼微微张了开来——应该是受不了骤然的光亮,他的眼微微眯着,深邃的眼眸深处却仿佛有星辰起落、山川大地枯荣变迁。然而,只是一瞬间,便随着眼睛的完全睁开而消散成空荡迷茫,恍若错觉。  清歌离得近,一瞬间的变化,被她尽收眼底,引得她几乎脱口而出:“你是谁?”  由眼望心!有着这样眼神,哪怕只是稍纵即逝的瞬间,也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  “我……是谁……?”  仿佛是还没有从假死的状态中完全回神,那男子满目的茫然,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怔愣愣地呆了半天,才慢悠悠茫然然地低喃了一句:“我是……莫弃。”  “莫弃?”六神将之中,封魂神将属性为风,最是擅长探索监听,对于六界之事自然也知晓最多,此刻他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一瞬好似有万千讯息闪过,然而最后他却只能对清歌道:“人间界有名的散仙和修仙人,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他一开口,那个自称叫“莫弃”的人便转头望了过来,目光中带着微微的好奇和戒备:“你们,是谁?”  “封魂。”风羽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你也可以叫我风羽。”
  莫弃沉默了一下,仿佛在回忆,想了半天后只能摇头:“我好像……不认识你。”  风羽“嘿”地一声笑了出来:“正巧,我也不认识你!”  刚从沉睡中醒来的人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的戒备又多了几分,然后才将目光转向了离他更近的清歌,无声询问。  “清歌。”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某女神简洁地答了两个字。  莫弃又沉默了一下,这一次他回忆思索得更久。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清歌和风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的,除了思索,便只剩下一片空茫。  可怜的人,刚刚苏醒的脑细胞也不知道够不够他用?——风羽在等待中有些恶意而无聊地这般想着,只是,在他和清歌皆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莫弃却回了神,突然开口:“清歌……我好似听过这个名字。”他边说边撑起身子起身,才刚撑起半个身子便发现了自己一丝不挂不着片缕的窘况,起身的动作骤然一僵,差点又栽回水里去。然而,这样的僵硬只是片刻,他就又若无其事地坐起身,目光迅速地扫过整个石殿,在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遮体的东西后,才平静地将目光又投到了风羽身上,问:“有衣服吗?”  他面无表情地绷着脸,好似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窘况,只耳后隐隐露出了几分红色。  风羽咳了一声才慢悠悠地回道:“该看的不该看的咱们都已经看过了,生死来去赤条条,莫兄弟这般……咳,不是挺好的?”  堂堂天界的封魂神将,竟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挪揄着。  莫弃绷着脸,沉默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依照我家乡的习俗,被人这么看光了,可是要负责的。”他状似无辜地看着风羽,语气间也多了几分无奈,“清歌姑娘姑且不论,要是为了负责娶个男的回去,我怕我会哭晕在茅房的!”  风羽的眼瞬间瞪大。  他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开始想象他若是带眼前这个家伙回天界,他那些无良同僚会有的反应——断妄那家伙怕是要连大牙都给笑掉了,而离妖那个移动的八卦混合体一定会引得六界九道都来围观他的,却邪一定要吓得再也不敢成亲了……咦?好像也不错!至少月神就……呸呸呸,想什么呢!——这般莫名其妙地想着想着,就冷一丁就打了一个抖索,让他迅速地抬起右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忙不迭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心里更是忍不住嘀咕:要是被你娶回去,要哭晕的该是我才是吧。  莫弃无声地嗤笑,然后扭头看向身边的清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对着不着片缕的异性,盯得这么面色自然这么目不转睛。他对“清歌”这两个字有着模糊的印象,冥冥中好似觉得自己应该认识眼前这个眼神过于剔透安静的女子。  只是,无论他怎样思索回忆,刚刚清醒的脑海之中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清歌见他望过来,便开口道:“你见过魔尊云离。”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  “我不知道。”莫弃摇头,神色坦然却带着几分空茫和涩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如果我说我这里,现在除了空白,什么都没有,你相信吗?”  清歌点头,却对他的话却未置可否,只是道:“你的体内有魔尊残留的魔气。不止是魔尊……”她伸手,神念笼罩莫弃全身,不过片刻便有五彩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溢出,一丝一缕飘到清歌手中,凝成小半朵几近透明的虚幻花骨。  “你也见过花陌。”一眨不眨地望着莫弃,清歌淡淡陈述。  “你说的这些人,我都没有印象。”莫弃突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自嘲与冷谈,“不过你这么肯定我见过这些人,那就权当见过吧!只是,见过又当如何?”  确实,对于一个什么都回忆不起来的人而言,曾经见过,又能如何,又当如何?  清歌和风羽俱是有一瞬间的怔愣,两位神将的神念笼罩之下,自然很明白眼前这人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失去了苏醒之前的记忆——他们可以断定这人与魔尊与花陌都有过接触,然而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接触,也无从得知之后魔尊和花陌又去了何方。  “只是单纯的‘见过’,不会在身内残留下魔气,也不会有可以凝聚成形的花气。”怔愣之后,天界的封魔神将终于开口。他的右手依然遮挡在眼前,透过食指和中指间的细缝望过来的眼神中却带着某种笑意:“人的命运,有时候是很奇妙的。能见一次,未必不能见第二次。”  清歌点头,盯着莫弃道:“你和我们一起。”  “清歌姑娘邀请,在下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莫弃滑稽地作了个揖,并没有对这样的决定多说什么,也没有多问他们会带他去往何处。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脸上表情更是显得分外无辜:“只是我虽然不介意这般赤条条地出去,就是不知道两位介不介意?”  他上下打量着风羽身上的银甲,接着道:“这位封兄……还是风兄身上这身就很不错,不知能否借我一借,我这人很是大度,不会介意这是被人穿过的。”他的话是对着风羽说的,眼睛却看着清歌——他虽然失去记忆,然而显然没有失去敏锐的洞察力,清醒之后的短短观察,便已看出眼前这两人看似地位同等,能下决断的却是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少有开口的女子。  风羽脸色一变,正要张口反驳,却见清歌的目光轻飘飘地转了过来,扔过来一个字:“脱。”  可怜堂堂天界封魂神将,顿时如遭电击、满脸黑线无语凝咽,才堪堪明白为何除受伤的九鬿外那其他的三位神将一听要随斩魔神将到人间界追拿百花神女,会个个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了。
  那在前面疯狂奔逃的人也明显感觉到了雪狼们的逼近,也不知道是感觉觉得心慌手软,还是体力渐渐接续不上,手中的动作渐渐没有了方才的流畅,终于手中用力稍微偏了一下,脚下的木片顿时带着他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在一阵打滑之后,猛地冲进了雪地当中,连翻了几个跟头,大半个身体都陷进了雪中才止住了去势。  追了一路的雪狼们哪能放过这般的好机会,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它们高高地跃起,优美的线条里全是可以生生撕裂猎物的爆发性力量,然后在扑下的瞬间纷纷化作冰雕,扑哧扑哧掉进雪地里砸出了一个个雪坑。  抱着头缩在雪地里的那个黄球久久等不到雪狼的攻击,探出头便看到死追了他一路的那群雪狼已经化作了一个又一个栩栩如生的冰雕,晶莹剔透,一个白裙红斗篷的女子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雪狼冰雕,缓缓朝他走来,姿态说不出的从容淡然。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身穿银甲背负一人的年轻男子——两人徐徐走来,雪地上却连一个脚印都不曾留下。  见到这般奇诡的景象,那大半个身子陷在雪地里的人却忽地眼睛一亮,突然手忙脚乱地开始拉扯将脸也包得严严实实的围巾与风帽。拉开围巾,扯下风帽,露出的竟是一张女孩子的脸,冻得红扑扑地,脸上刚刚脱险的余惊还没褪去,又多了几分好奇与兴奋,张口便问:“你们、你们也是神仙吗?好厉害呀!”  完全没有料到在这人迹罕至的雪原中与一群雪狼疯狂追逐的,竟会是这么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风羽忍不住微微吃了一惊,心道现在人间界的女孩子,都是这么彪悍狂野的吗?没事出来到雪原和一群狼赛跑?。  清歌却仿佛没有什么惊讶,接话道:“也?你见过神仙?”  “当然见过!”那少女重重点头,脸上的神色又是激动又是感激,“那天我也是遇上了雪狼,在快要被追上的时候,他从天上落下来,三两下就救了我的性命,不过……啊!”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骤然一声惊呼,急慌慌地拉开胸前的衣服——随着衣服的拉开,竟露出三朵晶莹如冰雪的白色花朵,散发着淡淡的芳香和灵气。然而应该是惧风,只是稍稍拉开衣服吹了下风雪,洁白羸弱的花瓣便蜷缩了几分。少女见状慌忙又把衣服拉严实了,才拍了拍胸口喃喃庆幸:“老祖宗保佑,雪颜花完好无损,要不然我这一趟,就全白费功夫了!”  风羽本来听了她的话,还想吐槽她八成是雪狼亲戚,才会一次二次被雪狼这般群追不舍,等乍然看到这三朵白花,吃惊之余心里也了然了,却还是忍不住问:“雪颜花生长在北荒雪原深处,你这是一个人采摘到的?”身上有这等灵草,也难怪被这般疯追了!  “你有看见第二个人吗?”那少女吃力地从雪地里爬出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残雪一边翻了翻白眼,颇为自得地道:“我从懂事起就在雪地里滚爬了,雪原里有凶狠的狼,也有很多友好的动物,别说雪颜花,就是找冰魄和雪参果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惜冰魄和雪参果都有厉害的妖怪守着,不然要是也能拿到手,恩公的伤一定能好得更快。”她喃喃着,明媚的笑容忽然多了几分低迷与忧愁,宛如晴朗的天忽然蒙上乌云。  清歌默默地听着她说话,忽然开口问道:“你的恩公,就是那个救了你的神仙吗?”  那少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耸了耸鼻子道:“你们身上,有和他一样的味道。不过你们比他厉害呢。他为了救我,可是受了好重的伤,你们却一点都没被雪狼咬伤!”她嘻嘻笑着,抬头打量风羽背上的莫弃,却有些意外和狐疑:“怎么神仙也会生病吗?他好像发烧了,病得很严重呢……”  “你的恩公也说是神仙,不是还等着你的雪颜花治病救伤吗?”风羽也懒得解释,只反问了一句。  少女闻言呆了一下,道:“也是呢,能受伤自然也是能生病的。”她很快想通了这一疑惑,然后挠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好似下了决心般道:“我家离这里不远了,我娘是族里的药师,你们要不先随我回去,先给这个生病的神仙哥哥看看病?他好像病的不轻……”  清歌和风羽本是要赶去九州为莫弃治病,如今有更近更快的选择,自然不会拒绝,何况这少女的家中,还有一个据说是“神仙”的恩公,引得风羽好奇不已。  “为救人而被雪狼重伤的仙神,可算是闻所未闻了。即便是普通的下仙,也不至于如此不争气吧。”他显然对这个所谓的神仙恩公深不以为然,好奇也明显是因为觉得丢了仙神的脸面了,低声对着清歌嗤笑,“估计也就是人间界某个不成材的修仙者,妄自称神,也真够胆大的。”  “也未必。”清歌只是回了三个字,就望着眼前的少女陷入了沉默,眸色沉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风羽见状,便也不再言。  那少女显然没有听到两人短暂的对话,正忙着把风帽和围巾戴好,将险些冻僵的脸又严严实实地包裹了回去,然后拿出一只手掌大小的罗盘看了半天,才指着这个方向道:“从这里过去大约三里,便到我家了!我叫明雨灵,村里的人都叫我小雨。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的。”她说着,语气欢快满是活力,然后也不问身后两位“神仙”的名讳来历,只是手中树枝往雪地里一撑,脚下的木片便带着她宛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在雪地上飞快的滑行,转瞬便只剩下一个圆圆的黄影。  “两位仙人恩公,可要跟紧了呀!”远远地,似乎还能听到这般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清脆悦耳。  “这丫头……”风羽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对清歌道:“咱们再不赶上去,怕是要被这个丫头看扁了。啧,好快的速度!”  清歌却不理他的感慨,只道了一声“走吧”,便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在六界的认知之中,北荒雪原除了风雪,便只有一座座数千年不化的冰川,这样酷烈的环境中,除了寥寥的几种耐寒动物,并没有族群居住在其中。风羽和清歌几乎是带着满满的好奇心跟着这个叫明雨灵的少女穿过漫天风雪,停在某座冰川的背面,那里有着一面巨大的冰壁,晶莹平滑得可以清晰地倒影出面前几人的身影。  “找着了!”少女站在冰壁前,长长地舒了口气,她一边在厚厚的衣服里翻找着什么,一边回头抱怨道,“这个‘门’,隔段时间就会换个地方,用过一次也会换地方。我每次出来,都是一顿的好找!你们有见过我这样回个家如此艰难的吗?难怪族里的人,都不愿意出来呢,一不小心,可就要找不到家门回去呢……”  她毫无心机,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两位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有些微妙。  少女抱怨完,从衣服内找出了一小块似玉非玉、似晶非晶的圆石,毫无心机地介绍道:“这是引路石,有了它才能打开‘门’回去,非常珍贵的!族里都没有几个人有的,我从娘亲那边偷偷拿来的,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说到后面,她忍不住叮嘱了一声。  她她紧张的模样,风羽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放心吧,我们都是实诚人,一定不会乱说的。”  他说“实诚人”的时候,清歌隐约侧目望了他一样,目光平静淡然如昔,却有隐隐有些别样的东西,害得他小小坎坷了一把,不过好在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少女这才安了心,示意身后的两位神将退开一些。只见她神情严肃认真,嘴唇微微开阖,低喃出一种艰涩古老的咒语,一轮弯月状的灵光从她手中缓缓升起,照得冰壁表面宛如水面一般荡漾了起来。她回头招呼了一句:“门开了”,便率先朝着冰壁走去。一阵波纹晃荡,穿得滚圆的黄色身影便消失在了冰壁中。  “看来,天界对人间界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呀——我们竟从来不知人间界有一族,是隐居在这了无人迹的北荒雪原的,而且看这通道上的禁制,也不像是泛泛之族的手笔!”风羽忍不住摇头苦笑,清歌依然不理他,只是脸上的神色却出乎意料都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好似想到了什么。  “两位神仙哥哥姐姐,赶紧进来呀!可别叫老祖宗他们发现了才好!”忽然,冰壁中探出少女半个身子,连连招手。  清歌和风羽便不再多言,抬脚跟了上去。  冰壁仿佛已经变成虚无,几十步的距离,穿过冰壁,迎面是另外一个世界——阳光明媚,绿草如茵,许多人间界已经见不到的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散发着沁人的芬芳和灵气,远处波光粼粼,好似有一条河流,隐约有水声和笑语声盈盈传来。更远处的天空白云飘荡,隐约好似有一座山峰,三两仙鹤和青鸾展翅而飞——竟是一派仙家景象。  “这是……”风羽瞠目,很是有些意外,忍不住低喃,“人间西方小仙境才有的景致呀!人间界最是容易变迁,数千年足以沧海桑田,小仙境早已变作大荒了……”他不解,颇为纠结,差点怀疑最近是不是太过操劳,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清歌波澜不惊的神色也出现了微微的波动,她望着那隐藏在白云之后,只模模糊糊露出小半个轮廓的山峰,目光微微一动,忽然应了一句:“这是灵山景色。”  灵山景色?  风羽呆了一呆,还未反应过来,前面的树丛一阵窸窣,已经在树丛后面将厚重的衣物脱下抱在手中的明雨灵轻巧地钻了出来,跑到前面带路道:“我家世代是族里的药师,在村外的药园有几间小屋,两位就在那边将就一下吧。”她说着,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村里的族人都不喜欢神仙,带你们进村子,怕是不行的。不过平日里我就住在药园照料药草,那边什么都有,给这个生病的哥哥治病,也是最好不过了……”  她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只是没等她说完,清歌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你方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风羽顿时满头黑线,心说老大你就是没将人家放在心上,也不要当着面表现的这么明显好不好!就不能私下里偷偷地问他么?他记忆力很好,一定会告知的呀!!  明雨灵的笑容一顿,好在她心思单纯,并没有多想便答道:“我叫明雨灵,我娘说我出生那日,下了好大的雨。还说……”  她没有再说下去,一直沉默少言神色淡淡的清歌忽然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眸中的神色较之以往也多了几分温和:“明家的孩子么?没想到数千年后,竟然还能再见到灵山明氏一族的血脉。他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  “谁?谁会高兴?”明雨灵一把拉住清歌的手,一脸惊喜,喋喋不休地问道,“神仙姐姐也知道我明家么?”  清歌点了点头,道:“我曾与你先祖相识。”  “咦?咦?!”明雨灵更是惊讶,连连惊叹:“我听族里的人说,老祖宗最讨厌天界的神仙了,没想到竟然也有神仙朋友!”  “老祖宗?”清歌一怔,“我只知道灵山有十巫,并不认识老祖宗。”  “十巫?是指巫咸大人他们么?老祖宗可比那几位大人厉害多了……”  明雨灵就这么拉着清歌的手,两人边说边走,眼看便消失在树丛拐弯处了。风羽背着莫弃,就这么被两个女人落在了后面——此刻,他仰着脖子努力地想要看清那座隐藏在白云深处的山峰,听着传到耳边的对话,忍不住生出了满腹的郁闷:“巫族明氏?灵山十巫?我滴妈!这可是进了贼窝呀,一不小心不死也要掉层皮!”  “贼窝不进也罢……”他不死心地回头,发现来时的通道早已消失,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喃喃着提醒自己:“小心呀,我可千万得小心了,大好的人生还没玩够,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不然离妖他们,一定是连大牙都要笑掉的……”
  明雨灵的药园很大,只用简易的篱笆围了起来,里面各种药草被区分类别后整齐地种植在各个区域。应该是平日里勤于照顾,各种药草都显得生机勃勃,一片盎然之象。三间连在一起的小木屋就坐落在这一片药园的中心位置,看到近在眼前的小木屋,离开多日的明雨灵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急切,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过药田间的小径而去。  “凤,凤!我回来了!”她一叠声地叫唤着,语气喜悦,边跑边从怀中掏出藏了许久的三朵雪颜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献宝似地冲进一间小屋,“凤,你看我给你找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屋门开着,然而房屋内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个“神仙”恩公,只有一个中年的妇人坐在床边,素雅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意。  看到这妇人,明雨灵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几乎整个人都跳将起来了,双手迅速地往身后一藏,结结巴巴地道:“娘、娘,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静静地在屋子里坐等的,原来就是明雨灵口中那个在族里当药师的母亲明兰萱,身为族里最好的药师,明兰萱平日里都在小灵山中培育灵草、祭炼丹药,却不想竟在女儿外出之时找了过来,此刻听了明雨灵脱口问出的话语,冷着脸不答反问:“你去哪儿了?”  明雨灵看着自己母亲此刻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我去外面采药草……”她说着,藏在身后的手心里已经出了一手的冷汗,心里明白依照母亲的精明,此次怕是不好应对了。果然便听见自己的母亲冷冷哼了一声道:“我身为族里的药师,可没听说哪位族人伤重到要用雪颜花的!”显然自己女儿掩藏的动作再快,也没快过她的眼睛。  “我……”明兰萱这么一问,明雨灵初时还是被问住的模样,而后猛然反应了过来,焦急地问,“娘,你看见屋里的人了吗?他是我的恩公……”  “他是我巫族的仇敌!”然而,没等明雨灵问完,明兰萱已沉着脸打断,语气强硬,带着几分恼怒,狠狠地教训道:“你这不懂事的死丫头,你可知道将天界之人带入水月巫境,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要是让老祖宗和巫咸大人他们知道你居然窝藏天界之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责罚你呢!你这不省心的死丫头……”她边训边起身,抬手作势要拧明雨灵的耳朵,然而,手才抬起,就猛地顿住了——  清歌在前,风羽背着莫弃在后,刚走到门边就对上了如此一幕。两个天界之神都是何等的耳力,屋子里的响动早已是一清二楚,风羽脸上还带着几分的尴尬。他俩还算平静,明兰萱却在僵硬之后,脸色大变,一把拧住女儿的耳朵大骂:“死丫头,你居然又带外人进来?!”  “娘、娘!你轻点,耳朵要掉了!”明雨灵护着自己的耳朵,连连求饶,“清歌姐姐她们在雪原里救了你女儿的命,不是坏人!而且有个哥哥病了,不是你教的我,医者父母心吗?哪有父母不管生病的儿子的呀?!”  她疼痛之下口不择言,几句话莫弃竟成了她的儿子,风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却成功转移了明兰萱的注意力,她只望了一眼莫弃,便道:“受寒过度而发烧,寒毒入体而昏迷。把他放到床上去,喝药把烧退下去就没事了。”  清歌和风羽本身神力就是内敛于体的,从推测出此地是巫族藏身之地开始,为了不惹麻烦更是将所有天界的气息都隐藏了起来,加上带着一个生病的人,连明兰萱也瞒了过去,以为不过是到北荒雪原历练的人间修道者,虽然恼怒女儿带了外人进来,却也没有太多苛责与为难。  风羽背了莫弃一路,听到这句话,毫不犹豫地将他甩到了床上。  明兰萱是药师,此时见到病患,也就顾不上教训女儿了,走到床前又查看了一番,而后“咦”了一声,才道:“这人一身精力修为枯竭未生,这时候对外界的抵抗力,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你们居然还带着他跑到雪原里来?想要找死也不用这么麻烦吧!”仿佛是对着族里那些粗心大意的病患,她不客气地训斥道。回头却见明雨灵揉着耳朵,正站在原地呲牙咧齿地抽着冷气,顿时眼一瞪,斥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连寒症要用什么药草也需要我再教你吗?”  明雨灵已经被自己的母亲教训得小媳妇一般了,然而此时听到母亲的一声训斥,却意外地没有什么动作,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娘,凤……屋子里的那个人去了哪里?”  明兰萱望住自己的女儿,一瞬不瞬地盯着,让女儿能清晰地看清她眼中的决意和认真之后,才一字一顿地道:“忘了他,这已经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很坚决,母女相依为命多年,明雨灵自然清楚此事已经再无转圜之地,犹豫了一下,便恹恹地走了出去。  那三朵雪颜花,却依然被她紧紧地拽在手心里。  明兰萱看在眼里,皱了皱眉,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清歌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门边,此时却忽然开口道:“你有一个好女儿,恩怨分明。”  明兰萱闻言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这做母亲的反而恩怨不分?”  “不是。”清歌沉默了一下,仿佛在思考着怎么样回答,半晌才道,“你只是在保护她。”  明兰萱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叹了口气:“没有哪个母亲,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卷入是非危险的,这是身为母亲的天性!”她感概完,又指着莫弃道:“在这人寒症消退之前,你们可以留在这里,但是要记住,绝对不能出药园,更加不许进去村子里面!”  “作为药师,我可以医治你们的朋友,但不能让你们给小雨带去麻烦!”她字字清晰,说得认真,“等这人的病好一些,我会送你们出去。”
  风羽连连点头:“这个自然,你放心便好。”  清歌也点了下头道:“多谢。”  明兰萱便不再多说什么,她站在床前,双手结印,顿时便有淡淡的灵力在指间酝酿,而后出指如风,以迅捷而繁复的手法迅速地点过莫弃身上多处穴位。初时就见莫弃如死猪一般在床上一动不动,随着手指点过,渐渐有呻吟和呓语传出。女药师这才摸了摸额间的汗珠,转过身来:“发烧时说些胡话有些莫名行为都是正常的,不要封闭他的气脉弄晕他,时间一长,真的闭过气去就晚了。”  她竟也看出了眼前这病人,不是自然晕厥。  风羽只笑不语,眼珠子却不断地瞥向清歌,好似在说是她干的。奈何清歌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乍一看也好似一副无辜模样。  明兰萱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看眼前两人也不像是什么心思狡诈歹毒之人,便又交代了几句,然后出去了。风羽走到门边望去,就见她径自走到远处的一片药地里,蹲在明雨灵身边,母女俩边采药草边说着什么,偶尔还能看到她抬手去拧明雨灵的耳朵,只是背影看去却很是融洽。  “这一对母女,感情很是不错呢。”风羽笑笑,感慨了一句。  清歌也站在一边望着,神色平静无波,只忽然道了一句:“我与天后,好似从来不曾这样。却原来母女也可以这般。”她说着,语气淡然,既没有羡慕也不曾怨怼,神色好似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  天帝三位公主,大公主清歌寡言孤僻,即便是天帝天后也不十分亲近,二公主青曦万年守护神树,寸步不能离,大约也只有三公主花陌,与天后才是最像母女的吧。  ——这些是整个天界心照不宣的事情,只是天后那是什么身份,背后妄议,一不小心也会是罪过——风羽嘴角抽了抽,负手抬头望天做深沉状,内心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觉得小命要紧,默默地选择了短暂性耳聋。  好在清歌也没想过要他的回应,已经径自走到床边坐下,闭目养神。  ——————————————————————  傍晚时分,明雨灵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莫弃人事不知,喂进去的药几乎没有吞咽下去的,十有八九流到到床上。明雨灵喂得满头大汗,清歌在边上几不可察地皱眉,上前捏住莫弃的鼻子提将起来,迫使他张开嘴巴后拿过明雨灵手中的药碗便往里倒。  明雨灵大惊失色,赶忙扑上去阻止:“快住手,你要呛死他了!”她去夺碗,抢下来的却已经是一只空碗,顿时脸色都吓白了。  清歌脸色不变,快速地在莫弃喉间一点,又在胸口拍了两下,只听“咕噜咕噜”两声,满口的药竟真的被这么灌了下去。她满意地松手,就见晕迷的莫弃落回床上就开始剧烈咳嗽。  灌完药,清歌一声不吭地退回了原处,脸上表情好似床上那人的痛苦模样完全不是她所为。明雨灵自小跟在她的药师母亲身边,向来以病人为重,此时气得几乎跳脚,然而终归不是她那个气场十足的母亲,对着清歌事不关己的模样“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教训的话来,最后只好一扁嘴,默默地帮莫弃顺气。  风羽在边上抱着臂,看得却很是开心解气——封魂神将性格爽朗洒脱,天界六位神将之中就属他神缘人缘种种最好,却不知为何就是和莫弃不对付。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全部的药汁都灌进去的原因,下半夜莫弃的病情就开始稳定下来了,等到第二天上午,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然而,烧虽然退下去了,他却依然睡得不甚安稳,好似做着什么可怕的梦魇,满头大汗辗转难以安眠,偶尔还会有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  清歌坐在床边,她这般坐了一夜,看着莫弃退了烧,然后又陷入梦魇,等到天明之时,才忽然抬手探向莫弃,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几乎在她探出手的同时,斩魔剑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膝间,剑身如洗,锋芒逼人,好似一个绝世剑客,默默地守在主人的身侧。  莫弃没有记忆,用入梦之术强行探寻必然魂飞魄散。然而,人人都会做梦,梦甚至可以反应出主人的各种诡秘心思,而失忆之人的梦魇,多多少少都会带着某些失落的记忆,有些会在梦醒时遗忘,有些则不然,但是能记得的也多是模糊不清的。  与其等他梦醒遗忘,或是记得模糊不清,还不如自己把握机会一探来得清晰明了。  ——清歌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施展了窥梦术,神念轻易便进入了莫弃梦魇之中。  她的神念在莫弃的梦魇中化出身形,还未睁眼看去,便先感受到了不亚于北荒雪原的寒冷——这是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冰冷死寂,无数巴掌大小的雪片从黑压压的天空中落下,她伸出手,那奇大无比的雪花片还没落到手心里,便又消失在了空气中。  梦里的世界,有着现实没有奇诡——她并不惊讶,收回手便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去。远远便看见雪地里掉落着一个黑色的面具,她上前弯腰捡起,只见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面具上雕刻着某种上古的动物,似兽非兽似妖非妖,精致而奇诡。  清歌看着手中的面具,一瞬间有些恍惚,只觉这东西分外眼熟。  然而,她并没有时间细细思量——就在她拾起兽面的一瞬间,远处,忽然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吃力地跋涉而来。  清歌神念一动,身形便如雪花一样飘了过去。离得近才看清楚那一大一小是一对母子,男孩不过才七八岁的样子,面目却有些模糊,只轮廓看去,依稀与莫弃有几分相似,在母亲的扶持之下吃力地在雪地上走着,口中近乎自语地呢喃着:“娘……娘,我好累……好冷呀……”偶尔还会抬头问一句:“娘,什么东西在追我们?好可怕……”  那女子的面目也是模糊,只觉应该是容颜姣好,此刻频频回望,仓惶地拉着儿子往前走:“快走快走……要追上来了!”
  “玉儿!你不用再跑了!”骤然间,黑沉的天地间一个阴沉的声音响彻,有滚滚黑云从身后飘来,传出声声冷笑,“你再跑,也跑不出我的手心!”  面目模糊的女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死死地抓着男孩的手,回望黑云的眼中满是惨然和决绝,忽然低头对男孩说:“……你要是能活下去,不……一定要活下去……以后遇到喜欢的人,然后娶妻生子……好好守护她……”她的嘴张张合合,似乎不断说着什么,然而传出来的声音却是断断续续的,只最后一句分外的清晰,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可若是你不喜欢的女孩,就一丝一毫都不要去沾染!听清楚了吗?一丝一毫也不要!”  “娘不要!”那男孩满目惊惧,死命地抓住母亲的衣服不放。然而,柔和的白光骤然间将他推远,喊多少声“娘”都变得枉然。  女子的身上升腾而起的白光越来越强烈,一左一右幻化成穷奇和梼杌两头凶兽,驮着她咆哮着迎向了那一片黑云,转瞬间便失去了踪影。  “娘!”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向黑云,四周的景色在飞快地变幻着,一会儿是雪原一会儿变成沙漠,瞬息间又扭曲成草原和丛林。他死命地追赶着,天上的黑云滚动着,却已经没有他母亲和那个可怕的存在的气息了,连那一朵黑云也慢慢地变成了灰色。  “我助你报仇如何?”忽然间,一只手从那朵变换了颜色的云里伸了出来,抓向了他,一张带着半边诡异兽面的脸也从云后探了出来。  魔尊云离!  一直冷眼旁观的清歌骤然眯起了眼。乍然见到从黑云里探出来那个带着半边兽面的脸,她几乎是本能地低头去看手中那个捡到的鬼面,然后入目的却是两手空空——那个一直被他拿在手中的面具,已然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然而,还没让她来得及惊讶,魔尊伸出的手已经到了男孩的头顶,只是没等他抓到男孩,灰云里突然又传出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音,带着微微的不满:“他一介凡人,你也不放过?”  “花陌……”清歌低喃,忍不住神色微微一动。  然而,灰云之中却再也没有花陌的声音和气息。硕大的云朵滚滚翻腾,转瞬之间又褪去了灰色,变成了洁白之色。  “啊?这人醒了!”一个欢喜的声音从云里传出,嘻嘻笑着,乍一听好像是花陌的声音,然而清脆之中却仿佛还带了几分稚嫩。  随着话语,白云翻滚着从天上落下,还没完全落到地上,便已经化作了一团刺目的白光,白光之内影影倬倬,隐约听到有人在笑。小男孩口中叫着“娘”,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张臂抱住了一人。  清歌心中一动,正要跟进那团白光看个仔细,却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心中顿时明了莫弃怕是要醒了,连忙收敛神念往梦境之外遁去。  然而在脱离梦境的瞬间,耳边却仿佛听到了一声“清歌”,似真实又好似错觉。  ——————————————————————  神念回归本体,清歌睁眼,便对上了一双近在眼前的眼眸,漆黑透亮,还带着刚醒的迷糊和慵懒,以及微弱的笑意。  清歌一呆,垂眸一看才发现自己本坐在床边的身体已不知何时斜倒在床上,此刻更是被莫弃半抱在了怀里,用来守护的斩魔剑也已经掉到了床沿上——它的任务是守护主人清歌和莫弃,所以对于这个一把将清歌抱到了怀里的莫弃,竟也分外的宽容。  梦里的小男孩抱住了光团里的人,现实里莫弃抱住的却是她,而脱离梦境之时那一声宛如错觉的“清歌”,冥冥之中,好似让原本没有关联的梦境与现实,有了某种参悟不明的联系。——清歌垂着眸默默推算,一时竟好似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怀中的女子出乎意料地没有挣扎,令莫弃几乎是无意识地紧了紧怀抱,半抱顿时变成了更加暧昧的拥抱。然而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怀中这个女子,他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旖旎和非分的想法,只是莫名地多了几分奇异的喜悦感,仿佛就像是……这是期许了许久的事情。  明明什么记忆都没有,然而,这样莫名的喜悦感,却让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感。  ——风羽进门,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惊愕之后才忍不住“啧啧”了起来,语气说不出的酸溜溜:“我这才出去这么一会儿,你们感情居然就好到这地步了?老大,你偏心呀~”  清歌满脑子都还在推衍着梦境,哪有闲工夫搭理这个满脸八卦之色的同僚。  莫弃嘴角的笑意一收,眼神轻飘飘地瞥过来,接了一句:“不是你老大偏心,而是眼光太到位,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说到“好”时,他吃力地抬手指了指自己,当然说到“不好”时,也没忘了若有似无地往风羽的方向比了一比。  这绝对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莫弃那只代表着“不好”的手若有似无地往自己这边比划时,风羽忍不住哼了一声,手指一弹,一道凌厉的风刃便冲着莫弃那张似笑非笑的的苍白脸面而去了。  他这一道风刃,戏弄大过教训。然而,风刃扑面而去,风羽脸上得逞的看好戏表情还未展开,却听得“嗡”一声,掉落在床沿上的斩魔剑一声清鸣,化作一道流光“唆”地刺了过来——清歌施展窥梦术之前的命令是保护她和莫弃,斩魔剑自有灵性,稍见异动自然就不客气地执行命令了。  同僚数千年,风羽哪会不知斩魔剑的厉害,本能地瞬移躲避。只是,无论他如何闪躲,斩魔剑总是锲而不舍地追在身后,气得他忍不住哇哇大叫:“老大,不带这么偏心的呀!你这是见色忘义、见异思迁、忘恩负义……”  他慌乱之中一通乱叫,神将的气度更是在上蹿下跳中荡然无存。莫弃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一笑,便发现怀中的清歌已被惊动——只见她稍稍用力便挣脱起身,伸手一招,正和风羽“玩”得高兴的斩魔剑在空中顿了一顿,骤然回转,眨眼间已安静地落回女主人的膝头,而后消失。
  “老大……”几乎在斩魔剑消失的同时,风羽也在清歌旁边落下了身形,此时这位天界神将的脸上,表情可谓是委屈可怜,满脸都是“有怨要诉”。然而,刚张开嘴,便被清歌截住了话头——  “风羽,你回来的正好。”她好似才发现风羽的存在一般,神色自若地开口,“你看一下,这是何处的术法。”说时,手掌向上,便有一股白色的气流盘旋而上,幻化成一个面目模糊的白衣女子,那女子通身的白光幻化成穷奇和梼杌两头凶兽,驮着她怒吼着扑腾而出。  正是莫弃梦中那位“母亲”所使用的招术。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幻化出来的白衣女子冲去的方向,正是莫弃所在的床榻——凶兽带着女子扑面而来,明明不过是显化的一缕幻象,却让床榻之上大病未愈的男子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惨白如死灰。  “不……”他本能地伸出手去,然而,指尖碰到白衣女子的一瞬,幻象化作清风一缕,消散无迹。  不过是幻象,然而自沉龙之渊从假死状态清醒,这个在短短的相处中一直表现从容的人间男子,眼眸之中却第一次不可遏制地流露出了悲伤惊惧绝望等等情绪,在幻象消散的瞬间,徒然转化为一缕狂乱血色。  心有魔种,易生魔念!  人间界的人心最是斑驳杂乱,有心志如铁、百炼成钢者,自然也有道心泯灭、一念成魔者。而眼前这人,迟早是要入魔的。——风羽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所以从一开始,才会几乎本能地不喜欢眼前这人,而现在景象,也不过是一点点印证了他的预感罢了。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却徒生了几分惋惜。  然而,清歌却眸色沉沉,在莫弃眼中狂乱骤生的一瞬,忽然开口:“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往事成烟,何必执着成魔魇!”  她的声音清冷凉薄,却彷如一潭雪水兜头淋下,莫弃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使劲搓揉了几下,挪开手时,脸色虽然依然苍白,眼眸之中却已没有了方才的惊惧和狂意。他回头,对着清歌笑了起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么?——清歌所言甚是!只是,像我这样死过一次,都不能忘干净的,必然也有着它不能随着昨日‘死去’的缘由吧。”  清歌闻言微微蹙眉,虽然觉得他的说法虽然怪异,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还是又劝了一句:“执念易生心魔。”  她性格虽不冷漠,却也略显疏淡,如今能开口点拨劝导,实属不易。然而,面前这个心有执念的人间男子却并不领情,只笑道:“我不求成仙,已未想成佛,留一份念想,又有何妨?”  “迷途之人,若再心无所牵,岂不可悲?”他如此说着,脸上的神色却好似并不十分在意,只眼神却又透着认真。  清歌沉默了一下,终于不再说什么,转头望向一直保持缄默的同僚——数千年共事的默契,风羽见清歌望过来,便开口道:“此术的气蕴,很像是人间界五灵仙宗的仙术。”竟仿佛像是没有听到方才莫弃和清歌的对话,自然地将话题带回到了清歌显化出幻象之前的问话。  清歌闻言,只点了点头,没有接话。莫弃却带了几分好奇,接了一句:“五灵仙宗?”终归与自己的身世来历相关,他也忍不住问一句。  风羽倒也没有计较之前的不快,解释道:“五灵仙宗在中洲的云守山,距离此地有上万里,门下天问、灵烬、无锋、仙音四脉弟子数千来可谓是人才辈出,当之无愧的人间界第一大派!”他打量了一下莫弃,半开玩笑道:“而今五灵仙宗的掌教是无锋一脉的羽化子羽向天,听说此人鼓励门下弟子至凶险之地历练,说不定你便是一名被赶下山门到这北荒雪原历练的五灵仙宗弟子,只是命不好,差点丢了小命。”  “五灵仙宗……”莫弃听着这些信息,想了想忽然点头道:“说不定真让你说对一次!——我好像对这个地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说着,边回想风羽所说的讯息,边思索:“天问、灵烬、无锋、仙音、百……百……”  仿佛有什么从空白的记忆之中呼之欲出,却又抓不到头绪。  “百邪。”风羽接口,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五灵仙宗分为五脉,其中百邪一脉在数千年之前便已失传,外人只知天问、灵烬、无锋、仙音,却鲜少知晓百邪这‘失落的一脉’——看来,你确实与五灵仙宗有渊源。”  “百邪……”低喃着这个陌生又带着几分莫名熟悉的名字,莫弃几乎没有犹豫便道:“我想前往五灵仙宗一趟。”  风羽并不意外他有这样的要求,只抬眼无声地询问清歌。  依着他们的打算,本就要去幽州酆都城这个六界九道混杂的地方打探消息,途经中洲去一趟五灵仙宗,也未尝不可。如果莫弃能因此恢复记忆,为他们提供些更有用的线索,也许连跑酆都城的工夫也能省去了——风羽虽然询问清歌的意见,心里却也猜到她大抵也是赞同的。  果然便见清歌点了点头,只是在点头的同时却对着风羽补了一句:“你去释迦佛苑。”  释迦佛苑?  那个在雍州和西荒无尽戈壁深处,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风羽瞬间泪流满面:“老大,佛界那些光脑袋秃驴的嘴巴,可比东海深处的蚌壳还要闭得紧,求换一个活可以不?”  清歌丝毫不为所动,只淡淡地纠正:“释迦佛苑属于人间界,并非佛界。”  “天下秃驴是一家。”他哼唧,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心中却也明了此事既然有了这般的决断,便很难有回旋的余地,只好认命地多问一句:“那么,鬼界那边呢?”  沉龙之渊深处,可不止出现了佛门的金莲,还有鬼界附身术的气息。虽然隐秘不易察觉,却也没有逃过两位天界神将的感知。
  清歌静默不语,仿佛是一时也不知从何下手探查为好。  “附身术不比佛渡金莲——整个人间界,能将佛渡金莲之术修习到莲生佛文、凝聚不散的,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这样的人,释迦佛苑必然知情知底,还有可查之地,只是这附身术……”风羽摇头,也觉得很是棘手。鬼族本就擅长隐遁,将附身术修习到神佛难以察觉地步的,都大有人在,普通修习者,更是数以万计了。  “若真有所图,迟早会露出马脚来,而今你我,小心防备便是。”最后,风羽只能如是说。然后转眼望向床上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说话的莫弃,皱眉道:“他的病既然好转,我们还是早早上路为好。”  巫族之地,不是久留之处。  清歌自然心中有数,然而依照风羽的个性,一开始既然没有阻止,此时也自当不会再多说什么才是。斩魔神女虽然性格疏淡寡言,却绝不迟钝愚蠢,闻言忍不住扬眉,开口问:“你探查到了什么?”  原来方才风羽悄悄出去,竟是探查这水月巫境的情况去了。此时见清歌问起,却只是摇头苦笑,道:“什么都没有探查到。”  听到这样的回答,清歌竟并不显得十分意外,只是略一沉吟,便转头对莫弃道:“你的病,等到了九州,再好好将养?”虽是询问,言语间的意思却很明了。莫弃笑了笑,也不多问什么,只是道:“就怕我这病弱残躯,拖累清歌。”  她摇头,才转头对风羽道:“等明家那个小丫头回来,我们就告辞离开。”这样的决定,自然得到风羽连连点头、大力支持——身为天界的封魂神将,固然因为有所顾忌而无法全力施为,但能让他什么都探查不到,怕是因为巫族已经有了准备——因为觉察到了他们的存在,故而有所针对性的防备。  然而,明明已经有所察觉,却又不动半分声色。  整个巫族,仿若一只蛰伏的巨兽,正在等待时机撕咬不小心闯入自己地盘的敌人,这种看似过分平静的气氛,让风羽这样自诩乐观的神将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小丫头回来呢……”  “不过,真是意外呀,灵山巫族,这样野心而叛逆的一族,竟然也能养育出那般纯净的丫头……”  野心而叛逆的一族么?  示意莫弃重新躺回床上修养的清歌听到同僚这样的喟叹,黑沉沉的眼眸中骤然闪过几分奇异而复杂的波动,她紧抿的唇松了松,仿佛是要开口,却终归什么都没有说出。  风羽回身时,清歌还是一如以往的清歌,莫弃闭目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睡是醒。  ——————————————————————————  仿若是上天也眷顾着他们,只等到下午,明雨灵便回到了药园。从昨夜为莫弃喂完药之后,这个丫头便偷偷跑了出去,一直到此时才回来。被她扔在药园的两位神将隐约猜到这个丫头怕是放不下那个叫“凤”的救命恩人,瞒着母亲偷偷去找寻了,如今孤身回来,大约是又碰了一鼻子壁了。  “丫头,又被你娘训了?”瞧着那般垂头丧气没精神的样子,风羽忍不住调侃,笑嘻嘻地等着她跳起来反驳。然而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这个一直精神奕奕的小丫头跳将起来,不仅有些讶异,“怎么?真的挨骂了?你……”  他突然噤声,脸上的表情一僵,身侧的右手本能地抖动了一下,隐约有青光明灭不定。几乎同时,坐在房内发呆的清歌也骤然转首,望了过来。  “大哥哥,你怎么了?”觉察到骤然变化的氛围,明雨灵愕然抬头,神色带着不解。  风羽闻言就是撇嘴,厌弃地“啧”了一声:“一股子快要化作尘土的腐朽味道,你这一声‘大哥哥’,我这样的年轻芳华,都要被你叫老数千年,实在承受不起!”  他说的毫不客气,仿佛完全不认识面前这个巫族少女一般,一语毕,木屋内外的气氛骤然间沉滞了下来,隐隐透出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呵呵……”这样的氛围之中,明雨灵在一瞬间的默然之后,忽然笑了出来。然而,音色却嘶哑而干涩,绝不是明雨灵那明快精神的声音,连脸上的表情也染上了阴暗与诡秘:“天界封魂神将,如雷贯耳,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她哼着,脚下的步子看似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转眼却已到了门外。  “嗤”一声,一道剑芒吞吐,瞬间在这个变得诡异的巫族少女脚面前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止住了她前行的脚步,她抬头,便看到了安静坐在床边的清歌,明明不发一言,却有无形的剑气若有似无地逼迫而来,竟让她再不能从容迈步进屋。  “天帝大公主、斩魔神女清歌……”这个“明雨灵”望着眼前的清歌,神色竟闪过一阵恍惚,很快又变成了嘲讽的笑意:“你变得可真多——八千年前,你还有几分人样,如今果真和传闻一样,是天帝手里的一把利剑了!不,八千年前,你就是天帝手中的剑,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好用这么锋利而已!”  这样的话,可谓是毫不客气,然而也无法掩饰语气之中对清歌的熟识。天界的斩魔神女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明雨灵”,抿唇蹙眉,脸上的神色虽然没有太大的波动,却掩不住眼底的疑惑。  是认识的人么?  门内的风羽也止不住满脸的惊讶——天界失去灵山巫族的消息,已经足足有八千余年了。八千余年,灵山仙境都化作大荒了,这般的沧海桑田,便是昔日与天界交战的巫族,也不该再有“熟人”才是了。毕竟“人”再厉害,天命所限,也是活不了八千年之久的。  “认不出来了吗?”她看着疑惑的清歌,原本那些嘲讽而阴沉的表情忽然流露出了几分怀念一份暖意:“我却还一直记着,他第一次带你来灵山的情景,满山的忘忧花,开得像天边的火烧云一般好看——这样的景色,在而今的灵山,却是再也见不到了呢……”
  她感叹着,说到最后,脸上已满是沧桑之色——明明是明雨灵那十五六岁青涩的躯体和容颜,却带着饱经沧桑的感叹神色,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然而,清歌听着这样的话,却从床边的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向平静淡然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惊疑的神色,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不确定:“明……媱心?”  仿佛是太过久远的记忆,她顿了一下,才将这个名字说完整。  “哈哈哈……”听着清歌叫出的名字,“明雨灵”突然笑了出来,“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久到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仿佛是真的觉得好笑,她笑了好一会儿,笑声才停了下来,低低地问了一句:“小尘……他还活着吧?他……”她张着嘴,仿佛有很多的问题要问,然而话到嘴边,却堪堪只问了一个,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只看着清歌的表情,带着几分怀念,几分恨意和几分忌惮,还有着某种隐约的关切和期盼。  清歌沉默了很久,谁也不知道这一刻她想到了什么,这样的沉默中,她起伏的神色一点点的恢复了平静,半晌才回了一句:“他很好!”顿了顿,仿佛是劝慰,她又补了一句,“当年许下的承诺,清歌没有忘记——有我一日,便会保他平安!你不必担忧。”  “那便好,那便好……”应该是极重要的人,这个和明雨灵有着一模一样的面目,却叫明媱心的人低声喃喃着,然后闭着目长长地吸了口气,仿若通过这样的动作,才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然而眼角,却分明有着一丝晶莹之色。  话说到这个份上,被无视的风羽默默听了半天,也终于理出头绪明白了过来——  明媱心,巫姑明媱心。  八千余年前的人间界,西方小仙境有灵山,居巫族,有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统御,十巫虽然法术通彻,但世代罔替的速度,对于天界而言太过频繁,并不能一一记忆。  而明媱心,正是天界所记录的最后一任巫姑。  八千余年之前,巫族向天界宣战,挑起“十巫之乱”。此一战,天界陨落了天焱神君,而巫族十巫更是战死七位,剩下的巫即被带回了天界,生死不明。唯有巫姑和巫谢带着残余的族人远遁,消失在天界的视线里。  那时的巫姑明媱心和巫谢白辰光,都还是十巫之中年轻的小辈。  然而,对于“人”来说,八千年岁月悠悠,一切都该尘归尘、土归土,却不想当年十巫之一的巫姑,竟然历经八千余年岁月,依然还留在世间没有进入轮回。  “怪不得那股子腐朽的味道,遮都遮不住。”风羽而今,可有了一种大白天见鬼的感觉——八千多岁的仙、神、佛、妖、鬼、魔,他见得多了,八千余岁的人,却还真是稀罕的紧。  他的一声自言自语,声音轻到几乎不闻。然而,八千多岁的人,不但没有老人家的耳背,反而出乎意料的灵敏,几乎是风羽才嘀咕完,巫姑明媱心却睁开眼,凌厉的目光望了过来。  “天界仙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神色已经回复了最初的冷沉,哼了一声,忽然抬手一推,一股蓬勃的力量便向着风羽推了出去,“既然知道了水月巫境,就留下来吧!”  风羽右手明灭的青光瞬间化作清风,清风为盾,层层叠叠抵挡在身前。然而,巫姑这看似随意的一推,蕴含的却是最纯正的巫族灵力,阴寒而诡秘,并不是无形的清风盾可以完全挡下的。风里反馈的讯息,风羽早已了然于胸,清风盾还未完全溃散,不知何时显化出来的封魂鞭便化作一道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着明媱心的方向卷了过去。  封魂鞭可攻可守,攻击之时那快到看不清形态的青色鞭影闪过之处,空气都会跟着化作风刃化作风刺铺天盖地涌向鞭影所挥之处——纵然已经刻意压制力量,但是一鞭挥出,药园之内的这间小木屋依然在瞬间被无数的风刃从里向外吹裂了开来。  然而,风羽也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攻击全然落到了空处——  这个活了八千年之久的巫姑明媱心竟然在这样凌厉的反击之中,凭空失去了踪影。  几乎同时,清歌身上忽然迸发出凌厉剑气,然而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明媱心却不管不顾,伸手一指点出,指间是一片灰蒙蒙的气息,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瞬间侵蚀了扑面而来的剑气,落在了清歌的身上。  “啧……”然而,一击得手的她脸上却是说不出的遗憾和复杂,“不愿动手么?想不到出了名无情无泪的斩魔神女,竟然还会念旧情!”  话未毕,青影一闪,封魂鞭已经卷来,一鞭落下,竟然一鞭撕裂了正在感慨的明媱心和看似被她一指点住的清歌!  疾风散开,不动如山的风羽脸色凝重,却没有得手的喜悦,也没有误中清歌的惊慌。他的目光扫过几乎变成废墟的小屋,落在原来是床的地方,忽然神色一变——  莫弃!  那个原本在床上睡觉的人间男子,竟然已经失去了踪迹,只余下一地碎裂的木床。  他一惊,慌忙闭目凝神感觉,然后扬手一鞭挥向远处虚空。几乎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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