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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小蛮
分类:武侠修真
状态:连载中
更新时间:
修仙狂徒简介:街头混混穿越异界,附身世家落魄少爷。脑子里带着本时灵时不灵的残破符法,心眼里藏着点花痞色坏的小心思。且看他如何在残酷修真界中,习得惊天功法,拥有无上神器!收小弟扫荡天下,得仙宠成为修真宗派之主!小混混誓要在异世过上逍遥的修仙生活!
《修仙狂徒》最新更新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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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狂徒书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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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魔门嫡女》
第一章 惊夜,亡者归来
苍澜九十九年,东燕远郊,疯人崖。
喘息声,血腥味,弥漫四周。
“叮铃铃……”
诡异空灵的铃铛声突然响起,黑暗中一名正欲空手而归的盗墓贼顿时大喜道,“找到了!原来那妖女的尸体在这!”
持续半月的暴雨昨日才停歇,此刻头顶天幕如铅不见一丝月光,他忙将马灯提了过去。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一女子被朱砂绳绑在古树上,她耸拉着脑袋跪在地上,看不清面容,一袭白衣血迹斑驳,腹部更是被绳上的引魂铃勒出一道狰狞如蜈蚣的血疤。
“离墨王妃,你可别怪小的,是孟千寻那女人要你灰飞烟灭,是她要小的划烂你这张脸。”
那盗墓贼谨慎地半跪在女子身边,缓缓举起手中的铜钱剑,对准了她的天灵盖。
而那女子依旧如傀儡般一动不动,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林子里的风陡然如恶鬼哭嚎,双手随之剧烈颤抖,“你都死了五年了,也该化成灰了!”
蓦地,他大吼一声,扬起剑便狠狠刺了下去!
然而几乎是同时,女子猛地抬起头,一双黑瞳明锐如炬,似一把带毒的利刃,直直逼向他,然后头一偏。
那一瞬,速度太快。
盗墓贼惊的只有倒抽气的份,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铜钱剑刺偏一分,竟正好斩断她腰间那根染血红绳。
“诈……诈尸啦!”
牙齿上下打颤,盗墓贼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女子试图起身去追,却因长年跪立,僵硬的身子咚的一下又摔在地上。
“杀光这些禽兽,找出那妖女!”
离她不远处的山腰下,群狼盘踞,杀气漫天,男人们几近咆哮的喊杀声一字一字扑入耳中。
吃力地抬眼望去,强光刺目,令她险些落下泪来。
火,漫山遍野的火把燃起滔天烈焰,好似荼蘼的彼岸花。
竟跟五年前如出一辙。
脑中闪过那人孤高冰冷的面容,“尚离墨,如果你肯跪下向孟千寻承认你是尚府的细作,本王就饶你和那孽种不死!”
那人身边,依偎着一个妖娆生媚的少女,少女一手握着火把,一手缓缓撩拨着男子的心口,如水的双眸含着讥笑,胜利而高傲地俯瞰着自己。
他们身后,她师兄明川浑身是血被人钉在树干上,即将施以火刑。
“年年,答应我,一定要带着孩子替我活下去!”
明川虚弱的声音响起,而那少女眼底扫过一抹狠毒,竟直接将火把后抛向他脚下的柴火堆中!
烈火似妖,视线顷刻充斥满猩红色,一口鲜血冲上喉头,离墨仿佛又看到明川被活活烧死的场景。
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悲痛合着雨后的阴冷游走四肢,最后翻卷成无尽的不甘凝聚在眼底,离墨怨毒地盯着那火光,双手狠狠刻入地面,心道:
尚离墨,你真就要这样跪他们一辈子吗?
腹部的伤疤随之裂开,猩热的血汨汨流出,但似乎只有这种痛意才能提醒她一定要撑下去!
活着,永远是最痛苦的事。
然而只有活着,她才可以重头再来,杀尽天下负她之人!
害她沦落至此的几个名字在脑中疯狂翻滚,离墨全身血液沸腾,怒吼一声,掏出袖中匕首用力刺入泥中,然后迎风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踏着血泊来到山崖边。
满眼飞沙遮天,下方狼群的嘶吼愈发澎湃,正与东燕影卫展开一场亡命厮杀。
野狼如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来,场中早已是血腥一片,影卫犹如漩涡中的一叶扁舟,兵革耗尽,危在旦夕。
血雾中,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但仍有一个男子独自鏖战。
一剑凌空劈下,灼热的狼血喷溅在男子月白色的长袍上,而他浑然不知,依旧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不要命地扑向袭来的恶狼,整个人似已成魔。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年今日本王必须得到这个答案,若得不到,便也让她尝尝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滋味!”
离墨赫然撑大了眼,那一瞬,所有的怒恨碎成震惊,最后又被莫名的厌恶替代。
一丝冷笑划过双眼,“地狱无门,你却偏爱来闯,我也正要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我又岂有放过之说?”
猩风四起,带来她曾贪恋的龙延香味,她不禁轻嘲出声,再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如雪,宛若亘古湖水,无心无情,自然也无所畏惧。
离墨,离墨,上一世疯够了,就该醒了。
既然上天让她重活一次,那么这一世她非但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还要反扣整个棋局!
背对着一望无际的黑暗,离墨挺直脊背深吸一口气,面目冷肃道,“我们出山。”
说罢,她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而左手扶过的树干上,却被生生抠出一个洞。
山崖下,身首异处的狼尸和护主的影卫均倒在男子脚下,面前,十三只野狼僵持不动,将他和所剩无几的幸存者重重围住。
“没想到名满东燕的疯人崖苍狼,就只有这么几下?”
男子立在包围圈中心,手中长剑一抖,一滴狼血蜿蜒滑落,那血如亢奋剂,令他越战越勇,眼锋如刀扫过遍地尸骸,他勾唇扯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你们的狼王呢,怎么不一起出来让本王开开眼!”
那声音低沉而凛冽,透着浓浓的煞气,他身后一个披着黛色斗篷的男孩,身子下意识一颤。
男童名为即荣,不过五六岁,生的粉雕玉琢,红唇若凝,一双大眼如星子般清澈明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听闻男子不屑的冷哼,他抬起头怯怯地望去。
传言二皇子长孙一澈为人随和纯善,但自从五年前那次封妃大典,惨遭心爱之人背叛,后又得知被她整整戴了七年绿帽,便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更传言,他亲自踹死了那贱人腹中的孽种,将她放逐到疯人崖,又活活烧死了她的姘夫,最后血洗她全府上下二百一十三口,却独独放过了她爹。
而那与人私通,被他活捉的女子就叫做:尚离墨!
想及此,即荣不禁心中一片恶寒,而身边环伺的苍狼受到了羞辱,纷纷磨牙发出挑衅的低吼。
闻声,长孙一澈眸子危险眯起,身形猛然暴起,手中长剑雷霆斩向其中一只苍狼,然,还未踏出一步,即荣一下跪在他面前,抱住他小腿乞求连连。
“爹爹您收手吧!这都第五年了,千寻姐姐说过,进了这疯人崖只有求得一死方能解脱,她肯定早就……”
疯人崖,专收十恶不赦之人,而他们的血肉是苍狼最爱的食物!
长孙一澈神色微滞,怔怔地低头看去,身下娇小孩子眼中折射出坚定的光彩,那么片刻,这楚楚可怜的身形,竟与那女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一瞬,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长孙一澈深知即荣虽然平日里乖巧懂事,但有时却倔的像头牛一样,简直跟某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干脆直接拖着即荣往前挪了一步,即荣也毫不示弱,整个人如八爪鱼似的抱住他的右腿。
“放手!”
“就不放!”
无奈不得施展身手,长孙一澈余光瞥向身后士兵,然后缓缓扬起长剑,厉声命令,“再攻!”
没有亲眼看到尸首,他绝不信她就这么死了!那样险恶无情的女人,怎么会死?
可是,整整五年,她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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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交手,他的软肋
“爹爹你……”
见长孙一澈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即荣咬着唇,急红了小眼,顾不得以下犯上,当即吹响一声尖利短促的口哨。
这是在召集五年前归于长孙一澈麾下,曾叱咤四国的最大杀手门——千叶门的暗号!
果然,几乎在瞬间,就见一碧衫女子如灵蛇奔走,自一处疾掠而来,挡在长孙一澈身前将他护住。
“翠依姐姐,你先带爹爹走!”
“二皇子,请速速随奴婢走!”
碧衫女子颔首,抓起被即荣固住的长孙一澈就欲撤退,可哪知,她一动,那些苍狼也同时拉开了架势,疯狂地嘶吼冲来。
“不,我在等她!”
长孙一澈推开翠依,双目巡视着四周,眼底渐渐燃起睥睨之光,他用力握紧手中长剑,最后举目望向一处山头,嘶喊一声:“尚离墨!”
这三个字,衔着一缕恨意,更带着倾天覆地的狂热尽情宣泄在苍穹之间。
整整五年,他终于还是唤了她的名字!
“尚离墨,不是说好了要找本王报仇的吗?不是说即便是化作鬼,烧成灰,都要将本王千刀万剐吗!”
他找了她五年,她恨了他五年,难道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俊邪的脸上泛起了阴狠的笑意,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簌簌风声和苍狼的咆哮,他继续冲着空无一人的山头嘶喊道,“出来啊!尚离墨,给本王出来!”
那声音憧憬中透着绝望,绝望中透着崩溃,在山峦间回荡,穿透九重茂林,竟让场中厮杀的众人都滞了一秒。
而因恐惧尚离墨会恶鬼作祟,孟千寻在长孙一澈出宫前,特地派了两个盗墓者跟着他同行,明里保护,暗里……监视!
此时,那两人早就被吓得躲得老远,其中一个见当今如日中天的二皇子竟成了这般模样,不由长叹一声:“五年了,这二皇子的疯病,好像越来越重了。”
“哎,可不是吗?”另一人赞同地接口道,“五年前他毁去尚离墨的一切,逼得她自尽于疯人崖,现在却恍惚以为她还活着。”
“还是说,当年死去的根本就不是尚离墨?”
说话间,又是一波影卫惨死,长孙一澈一把甩开即荣,举起剑就欲再度杀出去,头顶一片黑影笼罩而来,抬眸,竟是一只苍狼的血盆大口!
“爹爹——”
即荣急的惊呼,只需一瞬,爹爹的脖子就会被咬的粉碎!
可是就在此刻,阴森漆黑的山林深处,陡然传来一个哼唱。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声线飘渺而华丽,又透着几丝凄美,犹如礁石上吟唱的人鱼,明明毛骨悚然,却偏生叫人如痴如醉,不由想再靠近一点,甘愿堕入她设下的陷阱之中。
更匪夷所思的是,在那歌声响起的刹那,所有苍狼,包括那只即将饮到长孙一澈鲜血的,都纷纷停止攻击,朝着那声音的源头匍匐在地。
众人面面相觑,长孙一澈眼底闪过茫然,再细听那歌声,当即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心跳如雷,他猛然想起这样一幕。
梧桐树下,碧水池畔,少女红衣如花静静地坐着,青丝如水墨泻落肩头,她赤着一双纤足调皮地拨弄起层层涟漪,口中哼着小曲,而他则坐在她身侧宠溺地凝着她。
“一澈,如果你以后再敢纳别人为妃,别说我师兄和千叶门百余门人不会饶了你,我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可是说好会让我缠着你一辈子的。”
春风如醉,撩起女子的长发轻柔地拂过他的手心,一时间,桐花漫天飞舞,她双手亲昵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笑的纯然明艳。
“傻丫头,说什么死不死的。”他轻笑,拥她入怀,额头抵着她的,食指刮了她鼻尖一下,柔声道,“我就你这一个王妃,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唯一的……王妃。
呵!那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他许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殿下可是要找我?”歌声渐近,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长孙一澈瞬间惊醒。
“看!有个东西在那!”
与此同时,身后一个盗墓者倒抽了口凉气,手指颤抖着指向一处山坡。
天空雾霭散去,星辰如银河流沙倾泻而下,灰黑的天地间,一抹红影逆光而来。
众人心尖一颤,循声望去,只见一人骑着一团黑影向这边款款而来,凝目细看,她身下竟是五年未现身的狼王!
女子手持匕首长身而坐,及腰长发渡着月色猎猎飘扬,她的脸蛋似乎刚经过清水洗涤,此时一袭娇艳的红衣更衬得她肤光如雪,朦胧似画。
她不过二十来岁,可那双眼,黑如墨,沉如夜,深瞳仿佛沉淀着百年沧桑,冷厉的叫人不敢逼视。
她就这样惊艳地踏歌而来,坦然接受脚下群狼臣服,却在她从狼背翻身而下的瞬间,全场人都向后跳了一步,刺耳的拔刀声更是不绝于耳。
倒不是因为那狼王,而是他们发现,女子一身红衣,竟全部由鲜血染红!
“尚……”
手中长剑忽然沉重,长孙一澈向后踉跄了一步,即荣忙上前将他扶住,见他薄唇依旧紧抿,可刚毅的脸已透出一种惊骇的惨白。
杀气不减,天地死寂无声,深埋的恐惧笼罩了整座疯人崖,也笼罩了在场每一人。
“天,这该不会是粽子吧!”
见众人持刀围住女子,一个盗墓者颤声,掏出怀中符咒壮着胆走了过去。
“哟,没想到百姓如此爱戴我,今个儿燕皇寿辰,居然都跑疯人崖这乱葬岗来了!”
离墨抚着狼王的皮毛阴测测一笑,放锐了目光扫向他,那人当即吓的尖叫一声,怀里捉妖的小玩意叮铃咣啷散了一地。
“真是摊上鬼差事了!”
同伴见状一拍大腿低咒,十分惶恐道,“你不可能是她,尚离墨明明五年前就死了,全东燕都可以作证!”
“是啊,尚离墨早就死了。但你们没听说这疯人崖怨气深重,人死后会化作一种厉鬼来缠身索命,终日阴魂不散,不生不灭!除非……”
身边狼王威风凛凛地立着,离墨无视众人各异的神色,扫向林立的刀锋,目光最后落在长孙一澈身上,手中的匕首蓦地攥紧,“除非那个害她之人死了,你说是吧,长孙……一澈!”
她失了血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然而手中匕首却在不停震颤,寒意奔走全身,仇恨如荆棘在血肉间肆意滋长,她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立刻一刀捅死他!
呵呵……长孙一澈,不论是你,还是孟千寻,我怎么会让你们这么痛快地死掉!
长孙一澈如鹰审视着身前女子,两人目光对峙,似有雷霆交锋,这女子,依旧冷漠绝艳,只是,眼底却多了一份陌生,令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妖孽你住口!”即荣不确定这女子是不是尚离墨,但一听她直呼爹爹名讳,当下气的高吼起来,“果然是你在操纵狼群,乱我爹爹心志!”
小手夺过长孙一澈的长剑,他纵身一跃便朝离墨刺去。
“即荣!”
长孙一澈感觉手中一空,立刻惊醒,然而即荣年龄虽小,动作却极快,男童如惊鸿乍起,只留下一道黛影。
身后狼王一步踏出挡在离墨身前,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隐藏在肉中锋利如刀的指甲也顷刻露出,就势就欲呼即荣一爪。
“你那么在意他?难道是你和孟千寻的孩子,怎么,那女人的不孕症好了?”
见那小小的身影逼面而来,离墨也不躲,只是兀自睨着长孙一澈倏然死白的脸,挑眉露出了然的笑意。
原来,即荣是他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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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诚意,逼你下跪
“破霄。”眼底精光一抡,离墨扬手,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深笑,“不过是个娃娃罢了,我们没必要赶尽杀绝。”
那唤作破霄的狼王会意,立刻收了爪子,但是飞到半空的即荣,仍是被它厚实的肉垫给扫到,连人带剑甩出了十几尺。
“你无权过问。”
长孙一澈看了一眼地上的即荣,见他并无大碍,暗松一口气,目光再度与离墨对上。
“怎么?今夜前来就准备派一小娃娃取我性命?”离墨薄唇勾起轻蔑的弧度,“如此,你非但杀不了我,恐怕还会自身难保!”
说着,左手掂着匕首,离墨眼底锋芒顿利,唇角也轻轻翘起。
那表情令不远处的即荣看了莫名的蹙眉,正要出声提醒,可几乎是同时,离墨甩手用力一掷,那把匕首从她手中飞出直奔长孙一澈颈项!
“爹爹!”
一抹鲜血溅开,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子里死寂一片,众人的呼喊被卡在喉咙中,唯有苍狼闻血,腹部渐渐发出的低呜声。
长孙一澈身形未动,依旧默然屹立,一道流光擦过他的脸颊,“噗”的一声又携着他的发丝没入身后的树干上。
而那树干上,正钉着一只扭动身躯的五步蛇!
“呵呵……没想到当今堂堂东燕准太子,非但手下养了一群软脚虾,连自己都退化的跟猪一样!”
说到这里,离墨黑瞳深深地绞着他,眼底涌起嗜血的快意,唇边浅笑愈加肆意,最后终于扼住不住长笑出声,“看来这五年,你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妖女,你休得狂言,拿命来!”
一听这讽刺,摔得七荤八素的即荣当下挣脱开影卫的阻止,再度操起长剑朝离墨砍了过去。
离墨笑容顿时凝住,脸色猛地一沉,她冷眸斜睨着即荣,一个可怕的杀意袭上心头:这孩子或许真是孟千寻的种!
左手五指张开,一副刻着狼图腾的指虎森然跃现,那顶端的刺刀在夜色下泛着寒芒。
她一个冲拳直直击去,却在这时,即荣被脚下的尸体一绊,脖子里的长命锁不其然落下,滚到离墨脚边。
离墨下意识一瞥,然就是这一眼,她整个人犹如冰水扑面楞在原地,这长命锁上雕刻的花纹,竟与她指虎上的一模一样!
狼图腾,唯年世家手下的千叶门所有!
这孩子怎么会跟千叶门有关系?他不是孟千寻的孩子吗?
思忖间,即荣已经近身,离墨抬眼怔怔地盯着他,完全忘了要反抗。
而对于这突变,身后的破霄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见那长剑穿透她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流光带着血色直射而来!
“当!”即荣手中的剑偏了准度,擦着墨儿手臂交错而过。
耳边风声骤然,长孙一澈飞身而起,挡在了离墨和即荣之间。
“爹爹,你做什么救她,她骂你是猪。难道你忘了,五年之前这个妖女将你逼至四面楚歌,万劫不复!爹爹她要你死啊,你居然还……”
再次失手,即荣气的哇哇直叫,见长孙一澈无动于衷,只是冷着脸,他又不依不饶地跑到他膝下呜咽起来。
他记得千寻姐姐说过,都是因为这个坏女人,爹爹五年之前被削去爵位,发配北戍,险些活活冻死在那蛮荒之地!
离墨从即荣的哭喊中回过神来,她的脚尖前,一把匕首深深刺入泥地,正是方才她杀死毒蛇的那把。
然而也只有他们知道,这把匕首正是五年前,他赐她自裁的那把!
“呵……”
离墨望着他,低低苦笑出声,却不知何为心疼的像是窒息,她左手死死地扣着右手手腕,那里横亘着一条巨疤,几乎要将整个手腕斩去。
万劫不复?长孙一澈你可真真会演戏!
“殿下大半夜闯入我疯人崖来,难道就是为了来找死的?”
“当然不是,我来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长孙一澈截口,俯身抱起哭的抽泣的即荣,笑着向她走去,“今日父皇生辰,举国大赦,我赐你一命接你回宫,不过你从此也得听命于我,毕竟影卫缺的正是像你这般歹毒薄情之人。”
月光刺破夜雾,林中他一身月白,长发如缎,华服光亮似水,眉眼凛冽如刀,面容与五年前一模一样,一样的孤傲俊美,一样的寒彻人心!
那一年,她告诉明川,这个男人就是值得她托付一生的人。
为了他,她不惜背叛宗族,违背师恩,如今想来,却是莫大的讽刺!
身前人欣长的影子将她笼罩,他的每一步都仿佛撵踩着她的心,离墨后退一步,掌心寒气凝聚,周身杀气沉淀,却听他怀里的娃娃高声嚷道。
“坏女人你今天走大运了!凡是被放逐到疯人崖的死囚,哪怕再十恶不赦,只要能熬过五年,并活着走出明日的天祭银笼,他就可以得到东燕皇室的赦免!”
“好,我跟你走。”
几乎瞬间,她斩钉截铁的答复传来,长孙一澈一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曾伴随自己七年之久,岂会不知道何为天祭?
天祭,人兽相搏,生死有命。
百年来,凡走入天祭银笼之人,无论如何殊死拼搏,下场都只有一个:
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必死无疑!
“那好。”平复了眼底的不安,他凝着她一如七年前坚定的脸,似笑非笑道,“那你凭什么诚意让我相信你的承诺?”
说着,他状若无意地瞟了一下地面,又看向她,其中深意昭然若揭。
他要她下跪!
长孙一澈深望了她一眼,眼底隐有暗潮涌动,许久他字字沉冷,“你别无选择。”
呼吸陡然沉重,离墨瞳孔缩起,袖下双拳几番握紧。
果然这男人熟知她过去的一切,明知她个性决断,永不低头,却偏生就是不顺着她,只不过他忘了一点,从前的尚离墨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这一世,什么羞辱她没经历过,只要能活着,便是在所不惜!
当年红帐痴缠,喜乐震天,她疲惫而满足地告诉他:“一澈,从此以后有我陪你携手江山,你再不是一人孤军奋战了。你尽管去报杀身之仇,这惑世奸臣的罪名,我替你扛。”
她机关算尽,为他踏入鬼门关无数;他却招招死棋,为了皇位,不惜将她这个工具毁灭,谁能料到,她耗尽七载韶华,就只换得他八个诛心血字:“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深知她脾性,长孙一澈似乎已失了耐心,抱着即荣转身就欲离开,却忽然听到一声轻唤。
“就凭这个。”
那话语熟悉而陌生,他惊觉回头,发现离墨正含笑望着他,夜色下她眸中隐有水光流转,唇边笑容更是卑微,卑微到了让人心酸。
那样子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乖乖落入扑杀者的网。
“年年,你要记住,这一生除了向师傅下跪求他宽恕,你不用跪任何人!”
入宫前夜,明川的话再次涌入脑中,离墨无助地闭上了眼,明川因她而死,可她如今竟然还一次又一次言而无信于一个死者!
“这便是,你要的诚意。”说罢,她双膝一屈。
“够了!”
却在这时,身前传来一声低喝,离墨动作僵住,“成交。”
长孙一澈紧紧地盯着她,他忽然发现她瘦了好多,肤色更是苍白无比,在一旁狼王魁梧的身躯对比下,她就像是狂风中的一株残花,随时都会暴毙。
“即荣,去将马车里拿东西拿来。”长孙一澈放下即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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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债,誓要奉还
“爹爹说的是千寻姐姐给的钩锁吗?”即荣脆生生道,“原来是用来钉这坏女人,防止她恶鬼作祟的,我这就去……”
“马车里的手炉。”
离墨错愕地抬起头,而即荣更是瞪大了眼,小脸都难以置信地扭曲在了一起,“为什么啊?手炉可就一个,爹爹你不是很怕冷吗,给了她你怎么办啊?”
爹爹自从五年前从北戍回来后,就患上了寒症,哪怕是酷暑的夜晚,可都是手炉不离身的!
还没说完,长孙一澈一个眼刀甩过去,即荣下意识往后一缩,只得乖乖闭嘴,委屈地哦了声,取来手炉交给他。
“你的命,还有用。”
有些陈旧的雕桐花手炉丢到了离墨怀里,长孙一澈扔下这句话,背过身对即荣道,“带走。”
即荣撅着嘴,十分不愿地小跑过来,“坏女人,跟我走吧!”
离墨不知道他又要演哪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脚下却一个踉跄。
然而,她并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落入了坚实的臂弯中。
离墨一抬头便撞上了一双透彻的黑眸,深邃的叫人难以捉摸。
她被人困在疯人崖五年,双腿早已麻木,为了不让长孙一澈发现她的脆弱,不得已唤来了狼王载她下山。
十指紧握,一丝涟漪从心底漾开,对方喘着气似乎一怔,离墨绯红着脸亦是愣愣地望着他,两人就这么立在剑拔弩张的狼群中,相拥凝望,片刻失神。
“坏女人你看什么看?不许勾引我爹爹!”
耳边传来即荣又羞又急的声音,长孙一澈如梦初醒,赶紧推开离墨,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句,“下回别这么不省心!”
可他一松手,离墨又往后倒去,长孙一澈不得以又伸手去拉,可下一刻,女子却忽然倒向一旁展开双臂也要接住她的即荣。
脸色微妙地变了变,似乎比之前更阴沉,他唇一抿,道:“扶好了,别让她逃了。”
她骑着狼王突然出现,本就疑点重重,他总觉得,她的真实目的远不止复仇那么简单!
“为什么又是我呀?”
爹爹好奇怪,为什么不自己看住她?
即荣一跺脚,正急得满头大汗,头顶却传来一声嬉笑,“你爹爹明知我是妖孽难缠,却偏生叫你来伺候我,怪我咯?”
即荣抬头,只见树林萤火中,女子肌肤剔透如雪,泛着朦胧的光泽,宛若夜雾中出尘的桐花,兀自盛开,衬着她眸中浅笑,一时华光四起,让人恍如梦境。
而她此时正抚着自己的发丝,竟有种……娘亲的感觉。
“你别笑!”
心底骇然,即荣只觉得眼前这个原本应该是阴狠的女人,竟变的这般温柔,这跟他从小从千寻姐姐那里听到的尚离墨不一样啊!
对了!千叶门最擅长以瞳术蛊惑他人。
而五年前,除了叱咤东燕的明川,尚离墨便是整个千叶门最强的杀手!
想及此他吓的赶紧两眼一闭,拉起她袖管就走,生怕被她蛊惑。
径直走到马车边,车帘被一双素手挑起,离墨抬眼看去,发现跟前垂首站着一个碧衫少女,正是刚才一见到她出现,就离奇消失的翠依。
“师姐,听说这婴儿是你和大师兄所生?这男孩可真可爱,出生不久就会笑,只是不知道一会,他还笑的笑不出了?”
五年前,尸体横陈的尚府大院,她被人压跪在血泊中,满脸血污,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身前俏丽的碧衫少女,眼底却是不曾见过的惊恐和惧怕。
“师姐自是不认得我,我半月前刚入千叶门。”
少女灿烂一笑,将手中婴儿高举过头顶,那婴儿浑然不知危险,依旧低着头看向她咯咯发笑,挥舞的小臂上有着一枚红色桐花形胎记,“我叫翠依,是千寻门主的贴身婢女。”
话音刚落,她猛然将那婴儿狠狠砸向地砖!
即便已过去五年,但婴儿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啼哭依然如挥之不去的梦魇,夜夜将她的心给片片凌迟。
幽深的黑瞳中飘过一抹杀气,离墨下意识握住即荣的小手,收紧的关节渐渐用力发白。
翠依刚赶回来,正纳闷这女子的身份,见两人久久未上车,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一张风华绝代的姿容放大在自己眼底,立时惊的一哆嗦。
那女子唇边笑容明艳张扬,可偏生眼底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四目相对,翠依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也骤然一黑。
“姑娘,这是你的东西吗?”
一个清冷干净的语声传来,翠依悠悠转醒,就见那血衣女子俯身拾起一个黑色锦囊递到她面前。
“啊……是我的,谢谢你。”
翠依从没见过离墨的真容,自是不认识她,她赶紧接过锦囊,小心地揣入怀中,暗自吐了一口气。
然而这类似任务没失手的微动作,自然是没逃过离墨的眼,漆黑的眼底光芒一闪,她唇角缓缓翘起,余光瞟向身后的破霄。
马车帘放下,长孙一澈恰巧捕捉到离墨一闪即逝的深笑,而那几丈开外的破霄更是咧出獠牙,露出了类似微笑的表情,随后便领着一众苍狼隐没在了山林中。
这一切,仿佛是一个默契的暗号。
狼群悉悉索索的声响彻底消失,长孙一澈坐在马车里皱起眉头,半晌,他下令道:“翠依,你先回宫伺候你主子。”
“是,殿下。”
此时翠依正扶着离墨和即荣稳妥地上了马车,突闻长孙一澈改变计划让自己先走,她心中隐有不安,却也只得恭敬作答。
她翻身上马,正欲挥下马鞭,身旁又传来一个糯糯的童音,翠依侧眸看去,见即荣掀开帘子趴在木窗上,一双水汪汪的黑眸满含忧虑地望着自己。
“翠依姐姐你可当心点,这坏女人心眼可多着了,当心她在这锦囊里偷放了炸药,想要你毁容呢!”
翠依登时面色发白,手里的马鞭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视线颤抖地落在即荣身后,即便车内光线黑暗,她仍可以感受那黑发血衣的女子,正阴测测地盯着自己。
浑身如同被毒蛇缠绕,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噬,翠依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去多想,一夹马腹厉喝一声,向着圣都皇城疾驰而去。
“打开宫门!”
随着两侧侍卫高亢的通传声,千重宫门次第敞开。
一路畅通无阻的出奇,甚至有些异常,那女子是谁,尚离墨的尸体又去哪里了,真被顺利毁灭了?
离寝宫越近,翠依心就越乱,脑子里全是女子的一双黑瞳,那沉如深渊的眼底不知隐藏了多少可怕的爆发力。
孟千寻今夜交给自己的任务是:甩开长孙一澈,去疯人崖拿到年世家的至宝——千叶镯,尚离墨的尸体自有人会断后!
可为何她没有见血,也不见接应她的人呢?
甬道的风割过脸颊,带来冷冽的刺痛感,翠依这才惊觉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手下意识贴在怀里的锦囊上,那里面沉甸甸的,显然东西还在。
只是,那女子似乎有哪里不对,那眼神似曾相识,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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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梦魇,她回来了
而千叶镯,是前任掌门年玄的信物,据说颇具灵力,能杀人于无形,名列苍澜大陆暗器榜第一,成了后世争夺之物。
五年前,年世家败落,千叶门被一夜屠门,年玄失踪,明川则带着尚离墨连夜逃离,投奔西燎。
五月后,东燕最位高权重的右丞相尚绝,因走私军火,弑君谋逆这一大罪,沦获抄家凌迟,自此,以孟风云为首的左丞相势力一家独大,权倾朝野,燕皇更是为其女在皇宫里盖了一座寝宫以作嘉奖。
孟千寻也一心为长孙一澈效力,特将那些有意改过自新的门人收于手下,从而彻底接管千叶门,至于那些誓死不忠的,则都会“消失”。
可尚离墨却在这时,突然抱着出生不满十日的婴儿,出现了!
长风呼啸,天色阴霾,仅距金銮殿一墙之隔的千寻宫外,灯笼不停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然而殿内却是奢靡一片,整个寝宫被向来恃宠而骄的孟千寻装饰的富丽堂皇。
那错落有致的丽景深处,象征**的茜素红绸缎,如霓虹包裹着漫天的夜明珠,一路逶迤铺开至一张雪貂软榻旁。
榻上,依靠着一个盛装红衣,刺目如炭火的女子,她一只保养精美的柔荑正缓慢而有节奏地弹击着身边的花瓶,手腕上的翠玉镯子在熠熠珠光的衬托下,色泽更显娇艳。
那手,肤光灼灼,指若纤葱,那人雍容华贵,魅惑天成。
而她正是千叶门门主——孟千寻。
只是这妖娆的身姿,与她目前扭曲的面容完全不相符。
她脚前的暖玉地砖上,横列着十三具尸体,都是今夜负责接应翠依的眼线,而今竟是被巨兽的锐爪开膛破肚至死!
是疯人崖的苍狼!
花瓶赫然被抓起,然后狠狠砸在一具尸体上,孟千寻暴怒起身,“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跪在尸体最前方男人,依旧抱着铜钱剑瑟瑟发抖,眼神惶恐地盯着地面。
“她活过来了,她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孟千寻呼吸一滞,瞪着男子手中滴血未沾的铜钱剑,他正是今晚派去毁了尚离墨尸首的盗墓贼,也是驰名千叶门的盗圣。
七年,整整七年,她花了多大心血才从那贱人手里夺得的千叶门,何时受过这等耻辱!
她手中的千叶门,上得了朝堂,下得了江湖。
而那疯人崖算什么?不过是千叶门余孽的乱葬岗,岂敢动摇她门主之位!
可是这一次非但任务失败不说,她最引以为豪的千叶门竟一夜损失十三精卫,唯一回来的一个还成了失心疯,无论自己怎么逼问都只会说这一句话!
“呵!这一次可真是给咱们千叶门长脸了,千叶镯没取回来,连尚离墨那贱人的尸体都没毁掉!”
她早就想把尚离墨赶尽杀绝,但有人告诉她,一定要今夜动手,熬了五年,眼见就要永绝后患,竟然……
孟千寻怒极反笑,她蹲在男子身前,玉指死死扣着他的脖子,眼中阴茫毕露,一字一顿厉声质问。
“你说什么爬出来了?他是人是鬼,长什么样子?”
那男子中邪般抬起头,盯着孟千寻疯狂的模样,目光又落在她华美的凤服上,那茜素红美得像是熊熊燃烧的火,地狱之火!
“她不是人……是……”
面色发紫,男人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又看到那女子一身血衣向自己看来,耳边蓦地传来引魂铃坠落在地的嗡鸣声,他尖叫道,“是尚离墨!离墨王妃没死,她回来了!”
“你说什么?”
手陡然一松,孟千寻向后踉跄几步,撞在一具尸体上才停了下来,那男人又飞快地向她爬去,抓住她的裙摆。
“门主,是她,一定是她,离墨王妃她活过来了!”
“啪!”一个耳光狠厉地抽在那人脸上,男人吐了几口血险些晕过去。
“住口!”耳边传来孟千寻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喊,“我才是王妃!那贱人早就死了,死了五年了!我告诉你长孙一澈他是我的,我的!只有我才会是他唯一的妃子!”
孟千寻激动到了语无伦次,她扶着桌子呼吸渐渐沉重,旋即一拳用力砸在桌上,那桌子发出一声闷响,“尚离墨,是不是五年前我毁了你的封妃大典,五年后,你也要毁了我的?”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孟千寻贵为丞相之女,却痴情追随二皇子,无论是他落魄遭嫌之时,还是他权倾半壁之时,整整七年,同尊同辱。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长孙一澈一直都对她冷冰冰的。
燕皇只好亲自做媒,传旨命他在三月后的夏至,立孟千寻为王妃,而她大喜在即,竟出了这种幺蛾子!
“门主,翠依回来了!”
门人跪地禀告,翠依翻身下马,却在入殿后看到那十三具尸体和满嘴鲜血的盗墓贼后,惊骇地瞪大了眼。
难怪一路都没见他们来接应自己,原来是失手了。
可是既然尚离墨没化成灰,那她锦囊里的东西是怎么到手的?
恢弘的大殿内,死寂充斥着每个角落,沉了半晌,孟千寻面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平静,眼角扫向翠依低声道:“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
深知孟千寻高傲任性,性子更是嚣张多变,翠依不敢多说发生在疯人崖里的怪事,只是立刻跪在地上,取出怀中的黑色锦囊,恭敬地双手呈上。
锦囊被打开,身前软榻却发出一声闷响,翠依浑身一抖,因为她看见孟千寻整个人向后踉跄一步,要不是她身后的长榻,恐怕早已摔在地上。
冰凉的铜钱剑架在了脖子上,锋利的边缘轻轻滑过脖子,翠依倒抽一口气,抬头对上了孟千寻充血的杏眼。
“这是什么东西?年世家的千叶镯呢,镯子在哪里!”
孟千寻拿着锦囊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一抹银白色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掉在地上,刺痛了翠依的双眼。
是一把雕刻着狼图腾的长命锁!
长命锁即荣宝贝的紧,从不给别人看,况且在之前打斗过程中,翠依便已趁乱脱身,所以并不知道这长命锁是谁的。
翠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内心的不安,脑中陡然闪过疯人崖中长孙一澈惨白的俊容,和那只喊出口的一个字:尚!
尚离墨?离墨王妃真的没死!
刺骨的凉意涌入五脏六腑,翠依瞪大双眼望着膝盖下的长命锁,眼底终于裂出了和那盗墓贼一样的惊惧。
这锁,竟和五年前那婴儿佩戴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不该的啊!
翠依根本移不开视线,她明明亲手摔死了那婴儿,后来又一把大火烧光了尚府,而那长命锁亦随着死去的婴儿一同葬在了火海!
“说!长命锁哪里来的?”
孟千寻手持铜钱剑,猛地一沉,那剑刃又切入一分,殷红的血滴落在长命锁上,然后又顺着那狼纹饰蜿蜒流转,看起来格外诡异。
“属下有罪,属下实在不知!”翠依眸光含泪,乞求地看着头顶的女子。
而那孟千寻五指骤然收紧,手中锦囊碎成破布,只听她满目厉声,“千叶门从来不留无用之人,镯子拿不回来,统统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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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阴谋,狼狈为奸
“门主饶命!今夜二皇子的影卫在疯人崖损失惨重,殿下都险些命丧狼口,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血衣长发女子突然踏歌而来,这……这锦囊就是她还给我的。”
翠依浑身发抖,声音颤的几乎听不清,可今晚那女子清亮却充满力量的双瞳一遍遍掠过脑海,内心的恐惧逼迫她再度开口说下去。
“虽然属下没见过尚离墨的脸,但是……属下记得她的眼神,门主,不论一个人容貌如何改变,她的眼睛是不会变的啊!”
“你胡说什么!”
剑忽然离身,孟千寻一把丢开铜钱剑,指着地上的长命锁怒骂道,“你也认为那贱人活过来了不成?她今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那孽种报仇?”
“门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观赏明日的天祭,殿下自她出现后就变得魂不守舍,还将她带回宫了,说什么赦免……”
“一澈把那妖孽带回来了?”
不等翠依说完,孟千寻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砰的一声重重地坐回了软榻上,本就扭曲的脸带着几乎透明的死白,她紧紧按着自己的翠玉镯,讷讷道,“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大皇子到——”
蓦地,门口传来太监高亢的通传声,一抹黑影压抑而来,孟千寻所有表情瞬间凝在脸上。
“门主,这一次要不要还对那女人下那个药,好把千叶镯给……”
与此同时,惊魂未定的翠依爬向孟千寻脚边,孟千寻身子一绷,眼底凶光闪过,竟再度抄起地上的铜钱剑,欲一剑刺死翠依!
“千寻你啊,入宫五年,这性子终究是一点也没变。三个月后你就是二弟的王妃了,更甚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段时间可不能见血啊!”
男子宠溺温和的语声自殿门飘来,同时,一只飞镖夹着猎猎风声向榻上之人射去。
风声逼面而来,孟千寻挥剑一挡,手中长剑应声而断,铜钱稀里哗啦散了一地,她腾地站起身,愤怒地望向一处。
烛火急跳,眼前红绸无风自动,宛如盛开的红莲,一只带着青铜扳指的手缓缓掀开帘幔,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踱步而入,他整张脸笼在黑暗中,只露出如玉的下巴和微翘的薄唇,却也遮不住那一身的清贵无匹。
帘幔垂下,外面乌压压地跪满了一地随从,个个噤若寒蝉。
孟千寻毫无在意自己的失态,跨步到黑袍男子面前,急急道,“长孙一凡,你都知道了吧,一澈把那个妖女带回宫的事?”
长孙一凡便是如今的大皇子,老皇帝终日沉迷美色,身子早已亏空,因此将虎符一分为二,传给两个最信任的皇子。
东燕所有刑法归长孙一凡掌管,因此明日天祭之事,他应该是最先知道的那个。
整个东燕的士兵也被分为两支,一支是归长孙一澈所有的影卫,另一支便是他手下的暗卫。
孟千寻杏眼埋怨地锁着他,压低声音道,“不是你让我今晚动手吗,可是现在呢?他们都说看到的是活着的尚离墨,甚至连殿下都信了!”
说着,她顺势踹向翠依的心口,咬牙切齿道,“一群废物,办砸了差事竟然还有脸活着回来?难道你们都以为那贱人活了不成!”
翠依痛的在地上打滚,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死了。”
长孙一凡垂眸淡淡扫过地上的惨状,温声开口,随后伸手除去头顶宽大的风帽。
那是一张俊逸年轻的脸,平眉柔和好看,薄唇透着淡淡的水色,一双黑瞳如灵狐般狡黠,只是那眼底却隐隐透着一股奸邪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你教训奴才是你的事,但是可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长孙一凡温和一笑,将斗篷披在孟千寻身上,“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你自己的眼睛吧。你忘了?我们可是亲眼看着尚离墨死的,是我们一步一步,把她和明川玩死的!”
他声音醇和似在抚平她的焦虑,但听在耳中,却是阴寒无比。
“但是你也知道,那贱人一出生便星象异常,是不祥之人。”孟千寻面色沉凝,视线触及满地铜钱,她涂着艳红丹蔻的五指掐入掌心,“除非斩断她最后一丝执念,要不然她永远不会死!”
也正因为如此,尚府才将年仅十岁的她送入千叶门,以防止家门不幸,可谁知依旧在劫难逃!
而她以为,她那时的执念是明川,是孩子,原来是她大错特错了!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
长孙一凡不置可否,伸手轻拍着孟千寻微喘的脊背,“既然尚离墨命硬做不成鬼,那便叫她,生不如死!”
“你的意思是……”
孟千寻激动地握紧了双拳,见那长孙一凡薄唇噙笑,一脸自信满满,她眼睛一亮,“我们像五年前那样,联手再把她弄死?”
“聪明。”长孙一凡赞许地摸了摸她的青丝,望向殿外昏暗的天色,他狭长的眸子深沉一眯,冷声道,“明天想怎么玩那妖女,随你乐意,我奉陪到底!”
虎符象征权欲,兄弟俩的皇权争夺七年前便已摆上台面。
五年前长孙一凡用了一石二鸟之计,先毁掉千叶门,再趁胜追击借着孟千寻扳倒尚府,即便两方势力不同,但杀死尚离墨,除去忠臣尚绝却是一致的目标。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纵使长孙一澈身边最得力的尚离墨死了,他的暗卫,五年来依旧排名第二!
可恶!既然如今恰逢机会,他何不再利用孟千寻这傻女人一次,彻底毁掉长孙一澈心中最脆弱的那块领地?
感受到男人过度亲密的举动,孟千寻眼中划过深藏的冷毒,却是捉住他的手妩媚一笑,“那便仰仗大皇子的错爱了!”
无论那女人是不是尚离墨,但是长孙一澈居然在她的封妃大典来临前,将她给带了回来,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年接近他的动机了?
不过既然五年前她赢了尚离墨,五年后更是不能输,绝不能输!
合作就合作,大不了拉着长孙一凡同归于尽,总之没人敢抢她的东西!
“厉忠!”
这时,长孙一凡拍了拍手,身后跪着的一个太监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到两人身边。
“门主,您今日的养颜药,大皇子特意在里面加入了您最钟爱的杜若。”
厉忠是孟家的亲信,圣都皇城当今的大太监,他话音刚落,孟千寻笑容立时凝在脸上,眼底掠过一丝隐晦的惊痛。
杜若,从来都是她的一个秘密,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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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贱人,就是矫情
这味花香,毁了她的一生!
孟千寻举起手腕,那镯子外凝着一层浑厚的包浆,在灯光下隐约可见一株杜若纹饰,她睨了长孙一凡一眼,背过身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不急,我看着你将这汤药喝了再走。”
说着,长孙一凡从厉忠手里接过药碗,绕到孟千寻跟前递给她,轻声诱哄道,“别气了,是真是假,是人是鬼,明日一试便知,来,快趁热喝了吧!”
孟千寻无奈地瞟了他一眼,正欲伸手接过,目光却陡然一沉,“喝了这个,我被那贱人害的不孕症,能好吗?”
长孙一凡深深一笑,将碗送到她手中,“当然!”
看着孟千寻安心地喝下那碗养颜药,他转身离去,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笑意,可很快,又恢复了素日的无波无澜。
“等等!你我五年前合作铲除尚府一事,若是被长孙一澈知道了,该怎么办?”
想及长孙一澈每年今日都前往疯人崖,孟千寻本以为他是想寻回千叶镯送给自己,作为封妃大典的礼物。
却不想,原来他一直都只是想寻回那人的尸首!
而掀帘欲出的长孙一凡,脑中拂过那个月白长袍的俊邪男子,他眼中抽出一丝愤恨,不禁出声冷嘲,“本王若想要谁死,许的他承认?”
他转头,隔着红纱与她回视,睥睨的神色写满了不屑,“你就告诉他,我们可是在公事公办。”他顿了顿,清朗的声线夹着意犹未尽的笑,“毕竟当年,整个尚府就连她爹,都要她死!”
说罢,转身离宫。
那笑令人心悸,思绪飘摇,孟千寻突然想到五年前,明川被她烧死在疯人崖中,而尚离墨万念俱灰,被长孙一澈逼得走投无路,竟当着他的面跳崖自尽!
那晚之后,长孙一澈整整消失了三天,再次见到他时,他正在尚离墨曾经住过的别院中疯狂长笑,随后一把火烧光了满院他们一起种植的梧桐树,最后自愿请命驻守北戍。
而他至今,都没碰过她,更甚是没进过她的寝宫!
“尚离墨,你死吧!你知不知道你活着会害死多少人?”
孟千寻咬着唇,抱紧手臂,踏过一地尸体,走到窗边望向沉沉天幕,只觉得这个晚春竟是这般寒冷。
已是子夜时分,东燕近郊寂静无声,唯有一辆马车势如急风般向着皇宫赶去。
一线天光穿云而出,透过上下翻飞的车帘泻入车厢内,离墨秀眉深蹙仰躺着,似乎陷入噩梦,她抱着手臂瑟瑟颤抖,心口的痛楚依旧排山倒海般袭来。
马车颠簸疾驰,耳畔风声呼啸,离墨却仿若未闻,脑中满是自己惨死的景象,和孟千寻趾高气昂的嘴脸。
“尚离墨,你爬这么慢,还想不想让你那死鬼老爹活下来了?”
犹记那年盛夏,血如红绸铺开渗入身下的宫砖,她双手成爪扣着地面,像只被人打断双腿的狗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一点点向前艰难爬行。
因为孟千寻答应她,只要她肯当着举国的面,一路从皇城爬到疯人崖,她就赦免她爹爹尚绝的死罪。
然而,她才刚爬到宫门口,一只装饰极为张扬的宫鞋便狠狠撵在了她的右手背上,指骨碎裂的声音响起,她闷哼一声,咬牙抬头看去。
眼前,孟千寻立在一堆婢女的簇拥中,身披一袭茜素红嫁衣,发髻高高束起,妆容浓艳魅惑,大有国色天香之姿,只是她此刻翘起的嘴角无疑暴露了她内心的歹毒。
“啧啧,你们看呐,我们的离墨王妃多美啊!”
孟千寻涂着红得似血的手指用力地挑起她的下颚,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然后抄手就是一耳光抽在她脸上,白皙的脸庞立时泛起五道血红的手印。
“你瞪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这嫁衣很眼熟?要知道这本该是你封妃大典时穿的呢,只可惜,你不配!”
看着身前的女子只是咬牙盯着自己不说话,孟千寻掩唇笑的愈加张狂,银铃般的笑声如梦魇缠身。
“尚离墨,你可不要怨我,是殿下要你尸骨无存,是他要我灭你满门。如今无论是你的身手还是你的身子,对殿下来说都已经毫无利用价值。”
孟千寻两手一摊,猩红嫁衣被风吹的肆意,她反手又是一巴掌将离墨抽在地上,“你容貌冠绝,贵为王妃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像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匍匐在我的脚下!”
离墨口中猛然喷出一大口血:毫无价值?命贱如狗!
到头来,真心换来无情,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她的确蠢的罪该万死!
身为他的杀手,她不过是主宰者席上的一盘棋,可她却动了真心,忘了初衷,她该死。
身为他的王妃,她却蠢到想用感情去拴住一个男人,而忘了他对皇权的痴狂,她该死。
午时烈日炽热如碳,浑身上下每道为那个男人受过的伤,此刻都犹如浸在海盐里,蚀骨钻心的痛,她的三魂七窍也在那刻彻底焚烧成灰!
“呵呵……”充血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孟千寻那一身如**燃烧的茜素红,她忽然笑了起来,“孟千寻,你已经丧失人性了,你以为凭你现在疯癫的样子,就算得上是赢了我?”
历代千叶门门主的灵魂都将受到诅咒,如果没了千叶镯的庇佑,那么她也会变得如痴如狂,最终成魔至死!
而千叶镯,只认主人!
“可笑!我马上就是东燕的二王妃了,难不成还是我输了?”
她话语一针见血,孟千寻被她戳到软肋,气的额角青筋爆出,她绞着尚离墨,杏眼怒火中烧,突然闪电出手,一把掐住她的咽喉将她拧了起来。
“说!千叶镯在哪里,在哪里?你说出来,我就让你死的痛快点!”
“你……”失血的双唇上下蠕动,离墨难受地皱起眉头来,她闭起眼虚弱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孟千寻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顾不上迟疑,赶紧凑过去听。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啊!”
狂暴的话语被尖叫代替,谁料离墨倏地撑开眼睛,拔出孟千寻拢发的金钗,拼命使出十成十的力道,死死捅入了她的小腹!
鲜血溅了她一脸,头顶顿时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孟千寻一脚踹开她,掏出鞭子就朝她死命抽去,直到鞭子被生生折断,她才不甘地扔下,痛的在地上打滚。
鞭子疯狂袭向全身,离墨口中鲜血涌出,不禁仰天长笑,却有两行血泪不知不觉溢出眼角,她声音带着倾天覆地的恨意。
“孟千寻你听好了,诅咒,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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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趁虚,黑夜猎爱
“你孟千寻最好将我挫骨扬灰,否则我做鬼也会从地府里爬出来,让你活着看到孟家灭亡!”
那女人的血,溅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混入她的唇齿,此刻尝起来堪比甘露。
她知道,她再不会怀孕了!
离墨惊呼着睁开了眼,撑大的眼瞳里裂出道道血丝,写满了噩梦惊醒的恐惧,好似那些鞭子真的破空抽在了她身上。
风中一声马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离墨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整个人被马车给晃得头晕眼花,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酸的不行。
她怎么睡着了?
吃力地坐起来,离墨左手抵住眉心往下一看,顿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处,脸红的像是被火烤了一样。
她身上搭着一件男子的黑色披风,里面的血衣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素衣,那大小更是天衣无缝,腰间的血口子也被人小心翼翼地包扎了起来。
心脏乱跳,还有点冷,离墨抱着双膝愣愣地坐着,羽睫茫然地打颤,怎么也反应不过来,直到迎面响起一个叽叽喳喳的童声。
“喂!接着坏女人,新给你添的碳!”
帘子一掀,那手炉又向着自己飞来,离墨赶紧伸手去接,还没回过神,又听对方嘟囔道,“你是猪吗?知不知道你睡了好久,穿这么脏的衣服亏你也睡得着,爹爹只好让别的马车先回宫,自己留下帮你换洗。”
离墨直接就傻了,张大了口却骂不出一句,又见即荣跃上马车,肉嘟嘟的小手叉着腰,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想要爹爹宠幸你是吧?我偏偏不如你意,他也就看到你肚子上的疤,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把他眼睛遮的可严实了呢!你以为你长得比千寻姐姐好看,我就会认你做娘亲,你羞羞哦!”
长孙一澈的孩子难道喜欢管自己娘亲叫姐姐?
离墨眼皮一跳,手炉又差点滑落,小家伙见状急道,“哎!好了我不说了,你气我就算了,可不要摔坏了爹爹的手炉,爹爹最喜欢这个了!”
“为什么?”离墨强自镇定,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因为爹爹喜欢桐花呀,坏女人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桐花?那可是他们的定情之花!
怀里手炉散发的温暖如沐春风,可她指尖却是一片冰凉,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刚才长孙一澈刚才说的四个字。
歹毒薄情!
一丝自嘲划过双眼,离墨心底似乎被苍茫大雪所覆盖,原来他赐她生,免她死,只因为自己在他心里是这个模样?
今晚他以身试险,一路杀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再报当年屈辱,还是为了让她这蛇蝎女子在他眼皮底下复仇,亲手毁去她给予他的一切?
“下来吧,我们到了。”
正当这时,那个熟悉的冰冷话语再度响起。
子夜时分,皇城里不许车马进出,马车只好停在宫门外。
“恭迎二皇子殿下回宫!”
在即荣的搀扶下,离墨走下马车,惨淡的月光无遮无拦洒在脸上,耳旁回荡着侍卫们震天动地的喊声,她立在空旷笔直的甬道上,全身血液沸腾奔走,隐在披风下的手死死收紧,关节处没有一丝血色。
五年,整整五年!
东燕,圣都,尚离墨,你终于回来了!
她曾经是千叶门最无上的存在,是师傅和明川的心头肉,更是荣华千宠,风华万丈的东燕二王妃。
可最后……
垂下头,视线从自己几乎废了的右手,一路触及到脚下宫砖,离墨双目中仇恨交织成滔天的杀意,合着两侧摇曳燃烧的火把,似一场燃不尽的野火誓要吞噬这方天地。
她怎么可能忘记,圣都皇城每一块宫砖,都烙着她尚离墨灼热的鲜血和刻骨的回忆。
而将她变得人鬼不是的真正推手,不是长孙一澈,不是孟千寻,却是她的父亲——尚绝!
当年,万人围观,千人唾骂,她额头被臭鸡蛋砸的鲜血淋漓,双手双足都被重锁束缚,一步步从自己居住的别院爬到了疯人崖,终是换来尚绝的不死。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么做求得不是尚绝的生,而是要他生不如死!
她为了他失去了一切,可他又回赠了她什么,她一路从生走到死,又从死走到生,这一切无不拜他所赐!
“看,是烟花哎!爹爹你快看呐!”
身后传来即荣惊喜的欢呼,离墨恍惚清醒,便见他如小鸟般飞奔到长孙一澈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双腿兴奋地摇晃着。
顺着他的小手举目望去,但见漫天银白烟火乍起喷薄,她眼底闪过片刻愣怔,好似又看见了他们桐花下初遇的情景。
可是,这绚丽的景色交织在一起,却成了一切错误的开始,离墨痛苦地闭上了眼,世人皆知今夜是燕皇的寿辰。
可又有几人还记得,今夜,曾是尚府的头七,更是明川和她的祭日!
头顶烟火泻落,长孙一澈眼底却只有离墨一人,璀璨的荧光带着青涩的记忆将他们笼罩,迷离了他的视线。
女子安静地立着,衣袂飘扬,凛冽的夜风撩起她的发丝,她睁开眼似乎想要往前走一步,但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又扶着身旁石墙继续向前挪去。
长孙一澈这才想起:今晚遇见尚离墨的时候,她双膝都已磨破,那伤更是深可见骨!
“再这么走下去,你腿就废了!”
身后突然一声暴喝,离墨愣了愣,扭过头发现长孙一澈正斜睨着自己,那入鬓的飞眉带着三分薄怒,三分冷情,然而更多的却是不忍与心疼。
“与你……何干。”
那样复杂的情愫,令离墨微微错愕,她脸色渐渐发白,然而对方双唇抿成一条固执的直线,直接大步向自己走来,然后一把捉住她扶着墙的右手。
“做什么?”
微凉的触感渗入那道伤痕,丝丝缕缕的悸动蔓延全身,离墨盯着他的大手,不由惊呼。
“替你照顾自己。”
说罢,长孙一澈不顾她的挣脱,一个使力就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这女人,一如既往的倔强,一如既往的叫他不省心!
“长孙一澈,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离墨瞪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沉的吓人,“我不知道你又出于什么阴谋来疯人崖找我,但你应该清楚,你我之间,不是你死我活,就是我活你死!”
“这么说来横竖都是我死了?”长孙一澈挑眉,有些好笑地说道。
离墨不悦地白了他一眼,因自己的口误而有些尴尬。
眼前女子面容虽依旧清冷如霜,但眼底已有几分慌乱,长孙一澈微笑了起来,反而将她抱的更紧,女子温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因强压怒火,而震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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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挑衅,步步夺宠
“你尽管来找我报仇,但是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这么逞强下去,恐怕不是被我这个人所打败,而是死在明天畜生的嘴里了!”
“原来你还是人啊?”离墨冷眼相讥,贴在他耳边道,“诛兄弑母,人面兽心,我一直以为你就是畜生了呢!”
“是吗?”长孙一澈眯起眼,面上没有半分离墨所期待的盛怒,他黑眸闪着莫测的光,直直迎上她的挑衅,“那我就再畜生一回给你看看!”
说着,他不容抗拒地将她横抱起,然后转身向马车走去。
“放行马车!”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我现在是你的属下,不是你……”
女人两字被离墨生生压下,双脚突然离地,离墨只好郁闷地抱紧他冰雕似的身子,在他肩膀上重重咬了一口,以泄愤。
事情发生的太快,周边侍卫包括即荣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回过神时,长孙一澈已经抱着离墨欲踏上马车。
“殿下且慢!”
就在这时,甬道尽头匆匆跑来一名太监,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长孙一澈脚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奴才无心冒犯,但这已经是子夜时分,若是放行的话,恐会惊扰到圣上龙安。”
离墨眼角冷冷扫过那人,眼底阴霾涌聚,她认的清楚,这可不就是孟千寻身边的大太监,厉忠嘛!
不由冷笑心道:今夜燕皇寿辰,举国庆贺,惊你个大头鬼!
长孙一澈脸上晃过一抹阴寒,锁着突然出现的厉忠,眼底不悦溢于言表,而怀里的妙人儿又抢先开口。
“听说,千寻门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风水师说如果将寝宫建在皇城中央,更有益于东燕龙脉昌盛,保不准还会生个小世子。”
离墨黑瞳眨了眨,目光凌驾厉忠之上,淡淡道,“你说的也对,我们这番入宫,的确是会惊扰到某些人中龙凤!”
她话落,厉忠一惊,只觉被人挖了坑,自己又自愿跳了进去,赶紧跪趴在地上,颤声道:“殿下饶命,奴才只是一时护主心切,门主她无意与皇上同日而语!”
孟千寻刚听说长孙一澈回来,便急急派厉忠前去打探情报,可谁料他赶到宫门口看到的却是这番景象:一身风尘仆仆的二皇子,怀里竟抱着个单薄如纸的人儿!
这种待遇普天之下,甚至就连孟千寻都未享受过,不……或许应该说是,除了五年前死去的那个女人之外,无人敢企及!
他虽不敢看那女子的容貌,却也听的出她话里有话,孟千寻将寝宫建在皇城中心,本就是险中求胜,稍有闪失,那就是欲图篡位,结局将会是下一个尚府!
这小贱人,分明是当着全皇城的面,给了孟家一耳光!
“掀开车帘。”
头顶传来长孙一澈冷厉的吩咐,厉忠浑身一哆嗦,立马堆起一脸狗腿的笑,点头哈腰地爬起来撩开了帘子。
长孙一澈放下离墨先上了马车,即荣也紧跟其后。
离墨敛去笑容,靠在马车上睨着厉忠,声音渐寒,“她没这么想最好,如此,本宫才好会会她。”
这两字带着记忆中的孤高清冷,如地狱冲出的荆棘。
厉忠身子一僵,惊惧抬头,撞上一张完美如画的笑颜,竟和五年前那女人的脸一模一样,只是她眼底的笑不再明媚,而是变得虚伪,像是没灵魂的傀儡。
“尚……”
厉忠的脸渐渐扭曲苍白,一缕寒气直逼脑门,他盯着那熟悉的脸却不敢叫出那名字。
陡然想起翠依回宫时见了鬼似的神情,他彻底惊醒,讷讷开口,声音哆嗦的根本听不清,“你居然没死?”
看清他眼底的惶恐,离墨勾起一丝冷笑,俯身在他耳边道:“我没死成,还不是多亏了厉公公?”
当年尚离墨跳崖自尽,谁料却被人途中截住,替她死给全东燕看的另有其人。
后来厉忠奉孟千寻的密令,背着长孙一澈将她绑在了疯人崖里,如此一来,她肯定会被野兽啃食,最后尸骨无存!
厉忠记得,当时自己正欲回宫领赏,那女人一口血喷在他脸上,幽幽吐出两个字:多谢!
瞳孔骤然缩起,厉忠惊得倒退一步,盯着离墨再说不出一个字。
“愣着做什么,怎么还不上马车?”
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长孙一澈不耐烦的声音。
“这就来,这位公公人可真好,刚说要扶我上马车呢!”
离墨笑意阴寒,她冲着厉忠抬起下颚,微扬的眼角噙着睥睨天下的锋芒,她挑眉,眼底绽放出诡异的琉璃光。
厉忠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双膝一疼,跪趴在地上,竟成了一把人肉凳子。
离墨抬脚,毫不迟疑地踩上去踏入马车,那一瞬,厉忠脑中响起一道声音。
“去告诉孟千寻,一定要活着看到孟家灭亡那日,切莫让本宫失望!否则,本宫既有能力赐予你们,就更有能力毁灭你们,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黑夜漫无边际,东燕皇城阡陌交错,如死井一般将人困住。
马车再度缓缓启动,向着最西面的幽雀台驶去,那里是历年执行天祭的地方。
车厢内萤火灯笼摇晃个不停,即荣夹坐在离墨和长孙一澈中间,大眼如鱼儿般转动,却不敢吱声,只觉他们像冰雕一样一动不动,垂着头相对而坐,也不说一句话,令他浑身不自在。
小家伙悄悄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此时正值春末夏初,皇宫里木棉开的正艳,衬着绵延不断的烟花,展露出圣都的盛世峥嵘。
可就在放下帘子的那刻,即荣忽然看见一人穿着雍容华贵的茜素红宫装站在木棉深处,看向这边,周身却透着失魂落魄的悲戚。
“千寻姐姐?”
即荣暗自惊呼,难道她是在等爹爹?
可爹爹都五年未踏进千寻宫了啊!
蓦地,马车一个颠簸,等即荣再睁开眼时,便见满眼木棉飘飞,却再不见那人影,好像刚才只是个穿越风尘的幻影,载着一身寂寥独自找寻归途,却是遥遥无果。
“即荣,到爹爹这来,这里一段路途崎岖小心别伤着了。”
马车穿过丹红似霞的木棉树林,与千寻宫背道而驰,长孙一澈偷瞟了下一旁的离墨,见她垂首抱着手炉,面容在灯光下笨拙又可爱,他眼底不自禁划过一抹浅笑。
“那个……你也小心点,别摔了我的手炉。”他扯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身前交握的双手却不自然地搓了搓,余光瞥见离墨缓缓看向自己,他又立马转移话题,“即荣,爹爹叫你呢!”
听闻长孙一澈宠溺的轻唤,即荣乖巧地哦了声,最后仰头望了眼天空。
如五年前一样,东燕未变,然而他却惊觉,整个苍澜都要改天换日了一般。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个死去五年的坏女人,涅槃归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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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锋芒,天祭厮杀
东燕有三个叫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号称诅咒禁地的千叶门,吃人不吐骨头的疯人崖,和百年来无人生还的幽雀台。
天祭,五年一度,久而久之,这观赏人兽厮杀成了贵族津津乐道的消遣,甚至会有人主动送来猎物,以此来炫耀自己家族的实力与财富。
新一场厮杀正式拉开帷幕,而这一度献上的,正好是长孙一凡所驯养的神兽。
整个幽雀台四壁火把烈烈燃烧,残阳似血自西方斜射而来,霞光倾洒重峦,铺满整个天地,满眼血红如地狱。
看台呈环形,下方嵌着几个铁牢里关押“猎物”,上方则站满了观望的王孙贵胄。
场中,执行天祭的判台上摆着三个座位,却只来了两个人。
一是身着锦绣霓裳,笑容高傲自信的孟千寻,二是一袭黑袍,散发着正气的长孙一凡,眸光流转间,端的是器宇轩昂。
他身边是本该到场的长孙一澈,却是迟迟未现身。
而这两人也从厉忠那里得知了昨晚的诡异事件,早早地筹谋好了一切。
审判台下方,黑色帆布笼罩的硕大银笼后,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声,听来毛骨悚然。
“呵呵……”孟千寻掩唇娇笑,那艳丽的唇色近乎咄咄逼人,她杏眼噙着深笑瞟向长孙一凡,慵懒道,“大皇子手下养的,果然都是非同一般的畜生呐!”
“门主谬赞。”长孙一凡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话语却冷了几分,“不过畜生到是比人好养,改日小王还准备向门主讨教讨教,如何将人畜都管理的服服帖帖呢。”
孟千寻笑容一僵,一掌拍在扶手上,这男人分明是在暗讽她,明知她昨晚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面色阴沉,而一旁长孙一凡双眼却是猛地看向一处,两指把玩令牌的动作一凝。
只见西边看台人群摩肩接踵,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月白色身影,戴着白色帷帽,静静地立在人群中央。
男子拢袖而立,目光一直锁着那个蒙着黑布的银笼,长风撩发,白纱之后那双黑眸如出鞘之剑,透着犀利的光华,更有着月出天山的孤寂与萧索。
“的确有意思。”
收回视线,长孙一凡眼中划过狡黠,已是了然,声音更冷,“只不过,如此低贱的妖女,怕是连本王的畜生都不愿意吃!”
说着,他指尖一弹,令牌瞬间飞出。
“时辰到,执行天祭!”
最下方四名暗卫合力才将沉重的幕布扯下。
四周寂静无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众人的心跳梗在嗓子眼,目光扫过那笼中景象,立时大惊失色。
孟千寻亦是坐直了身子凝了好一会,旋即露出残忍的微笑。
尚离墨,无论你是人是鬼,我倒要看看你这回怎么赢我?
“放猎物!”一名暗卫朝着一处铁牢高声喊道。
很快,牢门吱呀开启,领头人从里面带出十个蒙着眼罩的猎物,站定在离银笼不远的青铜鼎旁。
与此同时,笼中一声长嚎拔地而起。
原来,这猛兽竟是一头身长足有两米的蛇皮蛮牛!
蛮牛如巨鼎傲立于场内,双犄被夕阳渲染的殷红,气势彪悍犹如吞云貔貅,震天撼地!
牙齿打颤,其中一人偷偷掀开蒙眼罩,一见这情景,吓的尖叫一声,竟一头撞上那青铜鼎,当即血溅当场。
“乏味!既然来了,就别玩不起。”台上孟千寻冷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猎物,妖冶的红唇一勾,“拖下去,将他挂在他家主人的府邸上,供人欣赏七日!”
她一手托腮,双眼无意扫过下方,却在看见猎物最后方的一人时,瞳孔猛地一缩。
那人垂首立着,看不清面容,全身裹在黑色披风下,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但见她体态玲珑,肤色十分白皙,显然是个女子。
猎物从她身边拖过,留下一条血路,她唇边同时掠过一丝讥嘲,而这一幕落在孟千寻眼底,却是满身恶寒。
猎物闻声乱作一团,领头人直接一鞭抽了过去,看着笼中蛮牛,他握着钥匙的手亦在颤抖,“天祭,只赦免一人,你们谁第一个上?”
一个清冽大气的声音响起,孟千寻一愣,说话的正是着黑色披风的女子。
青铜鼎内烈焰翻卷,火光中,一个纤弱的身影缓缓而来,她走的很慢,步伐却很沉稳。
幽雀台上朔风直抨,女子的黑色披风猎猎作响,孟千寻这才发现她怀里捧着的竟是个手炉。
绕过青铜鼎,踩着那血路,女子俯身将手炉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迎风挺直身子,傲然地抬起头,隔着黑布平视前方,就这么坦荡接受众人震惊而惊艳的目光。
“我第一个来。”
女子声音如水滴冰面,透着难言的冷傲,她扯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雪白的素衣,再将披风用力一撕系在受伤的双膝上,做好这一切,她才有条不紊地解开了蒙眼的黑布。
黑布落在地上,那一刹,场中火把闪烁跳跃,欲灭不灭,将她清瘦的面容映的有些模糊,也就是这时,女子飞舞的青丝后一双眼豁然睁开,深瞳处有似有一束光如毒蛇的红信,绽放、喷薄!
众人惊骇地倒抽一口凉气,而那孟千寻更是如遭雷击傻了眼:这不正是尚离墨死之前,看她的眼神吗?
视线落在她的右手腕上,孟千寻瞬间没了脸色,一旁的长孙一凡眼底更是杀意凝聚。
彼时,落日踏着匆匆余晖,即将沉寂,随着牢门的开启,蛮牛嗅到血腥味,更是疯狂地扬踢嘶吼。
“装神弄鬼!”
四周看台议论纷纷,孟千寻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手腕一翻,那翠玉镯中竟飞出一道流光。
速度之快,堪比轰雷!
那么一刹,她几乎相信了谣传:那个贱人又活了过来!
但是她孟千寻手下岂有活人,这女人不过是跟她长得相似罢了!
“咔擦!”那光直接将锁着蛮牛的铁链劈成两半。
没了束缚,蛮牛破链而出仰天长啸,笼外靠的近的几人,全部紧张地后退一步。
离墨警惕地盯着蛮牛,恨意奔袭全身,明亮的黑眸中渐渐燃烧起了复仇的火焰,五年前明川之所以被擒,就是因为他急着赶来救自己,而被蛮牛所重伤!
头顶,一只金雕划过天际,抖动着羽翅逡巡着幽雀台,缓缓融入西天的晚霞。
在那尖锐的啸鸣中,蛮牛受不住人血的诱惑,后蹄一扬,犄角化作两柄利剑,向着离墨的面门直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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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立威,一个巴掌
蛮牛逼近,离墨双袖倏地一震,清辉凌冽跃出,一柄匕首滑落在左手,荡起一泓秋水划过她寒澈的眼底,将脸照的雪亮。
那匕首,正是昨晚那把。
西边看台的蒙面男子瞳孔下意识缩起,指节分明的手悄然探向了腰间佩剑,将之抽出一寸。
恶臭如狂风席卷而来,离墨黑眸一眯,将匕首咬在口中后,竟直接向蛮牛扑去!
她双膝受了如此重的伤,要想取胜,唯有速战速决!
一声巨响,烟尘漫天。
紧接着全场爆发出匪夷所思的惊呼声,孟千寻起身踮脚一看,整个人骇在原地。
只见蛮牛的犄角将地砖撞出一个巨坑,然而那坑中却是空无一人!
这女人是躲过了蛮牛的一击?
要知道,明川当年就是差点死在这一击!
那蒙面男子也微惊了惊,身边人群惶恐不已,他趁乱再次收好佩剑。
原来对冲瞬间,离墨一个绝美的躲闪,蛮牛的犄角擦着她衣袂翩然而过,而她则向后一仰,就着地上刚才那人的血迹,吱的一声从它身下滑过。
这下就连泰然自若的长孙一凡见状,目光也不由深沉了起来。
好狠的女人:飞蛾扑火,以命搏命!
女子速度快不见影,蛮牛愣在场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人动牛也动,这是斗牛界最高境界的刺杀动作,也是年世家独有的驯兽诀窍!
“畜生,她在你头顶!”
远处传来孟千寻近乎尖叫的嘶喊,蛮牛刚欲抬头,哪知头顶泛着寒光的匕首已如鬼魅刺来!
来不及后退,蛮牛只觉后背一沉,耳边传来女子阴森的笑声,它恼羞成怒地扬起前蹄,长啸一声,就准备将她甩下去。
而就在它扬蹄直立的瞬间,背上女子竟缓缓举起了匕首。
“想要刺穿这蛮牛的皮,这女人果然是疯得不轻!”
孟千寻惊魂未定,但见那女人这种自杀式的行为,当即如看白痴似的翻了个白眼。
要知道即便她逃脱速度再快,能挡过一劫,可这蛮牛力大无比,要是没有赶在它收蹄前刺下匕首,她仍然会被甩下来,然后被踩个稀巴烂!
在场之人无不垂眸,深知这女子到底是难逃一死。
“啊——”
可就在这刻,星光破月而出,幽雀台上传来一声嘶吼,如地狱爬出的恶鬼咆哮,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气。
众人还来不及从那可怕的吼声中回过神来,就见女子竟双腿夹着牛腹,身形一展,惊鸿游龙般掠到牛背之下,匕首对准它的心房就刺了下去!
“尚离墨,你敢……”
孟千寻大惊之下喊出了这个名字,抬脚就欲冲进场中阻止厮杀。
蛮牛乃是神物,天生通灵,若是死了,就再也没什么能抵挡千叶门的诅咒了,而她至今未寻得千叶镯!
也就是此刻,蛮牛凄厉的哀嚎刺透云霄,而它身上的女子已如孤鹤掠下,神圣巍峨的幽雀台一片血雾轰然扬起,蛮牛心口的血如山泉喷出,一时竟艳过了天边晚霞!
四周悄然无声,孟千寻站在台阶上,怔怔地看着蛮牛重重地砸在地上,长孙一凡双手扣着扶手不敢喘息,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她杀了蛮牛!”
人群中响起一声低呼,随后便是三两声高喊,最后全场热血沸腾,纷纷狂热地追随着那抹白影。
飞扬的沙尘之后,她衣衫染血,却似傲岸的曼珠沙华,朵朵蜿蜒怒放,她徒手灭蛮牛,却招招刻骨如凰舞!
然而,最惊心动魄的却是她的一双黑眸,美到了极致,也冷到了极致,眼底映不出任何色彩,唯有噬心的仇恨!
“完美。”
审判台上忽然响起突兀的掌声,长孙一凡长身而立,拍着手望向银笼中的女子。
烟尘四散,不远处蛮牛倒在地上,女子立在它身边,一双手浴血而出,双目如冰似火,整个人都渡着摄人的锋芒,乾坤日月都被笼罩在死气中,盎然春景顿时失色。
淡如烟的平眉一扬,他眼中闪过暗光,最后一笑,“你赢了,本王愿比服输,你自由了。”
“慢着!”一边的孟千寻恨声截口,“她杀了蛮牛,必为妖孽,怎可放走?”
笼门开启,眼见尚离墨就欲潇洒离开,孟千寻按耐不住怒火,红袖一扬沉声,“厉忠!”
天祭,岂能有活人走出?
更何况,这女人还长得这么像尚离墨!
话落,厉忠从她身后躬身而出,不消一会,四周响起不绝于耳的开锁声。
离墨循声望去,只见看台下一扇扇铁栅栏次第洞开,旋即就是一群猎狗踱出,眼中闪着兴奋的绿光,随时准备扑上来将她拨皮拆骨!
“那个穿红衣服的芦花鸡,你要出尔反尔不成,还是,你怕了我?”
见孟千寻满头凤钗,离墨唇一勾,那一笑,衬着她苍白如雪的脸,竟溢出一抹潋滟倾城。
“你说什么?”这眼神似曾相识,孟千寻气的声音发抖,“撕烂她!”
猎犬向着离墨步步逼近,离墨俯身拾起脚下铁链绕在手上,作势就欲攻向它们,可就在猎犬准备一起扑去的时候,包围圈中的女子突然一个折身,左手铁链如风飞出直奔高台上的孟千寻!
那铁链在空中划出缕缕流光,正是捆绑蛮牛的那根,此时上面血迹未干。
巨变太快,身边侍卫全无,孟千寻眼中大骇,做梦也想不到尚离墨会贸然攻击自己。
从前的尚离墨隐忍随和,为了扶持长孙一澈基业,她纵使有千般委屈,万般愤慨,也只好乖乖打碎牙往肚里咽。
来不及躲避,铁链缠住她的脖子,而她则像稻草一样被拽下高台,骨头碾过十八层台阶,滚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你这个妖孽,竟敢反本门主!”
孟千寻撕扯着铁链,面色惨白,那双清冷的黑瞳倒映在她眼底,她遏制不住地发颤,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眼角忽瞥见身前人高举的左手。
眼中飘过一抹杀气,离墨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甩手就是一耳光抽在孟千寻脸上。
滑腻的脸蛋火辣辣的疼,孟千寻愣住,猎犬停止咆哮似乎忘了攻击,那刚赶来的厉忠更是完全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看着孟千寻受了这一耳光。
千叶门新任门主,不久之后的二王妃,竟被一个低贱的猎物给甩了一巴掌!
离墨将她整个人拧了起来,带着她退出猎狗包围圈,又把她丢在地上,冷睨着狼狈的她,如同五年前她俯瞰自己那般。
“你有所不知,对待被妖孽缠身最好的办法,就应该一耳光呼上去!如此,你还应该谢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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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妖术,谁的孩子
孟千寻坐在地上,唇齿弥漫起腥味,她才回过神来摸向脸,立刻气的抖了起来,充血的杏眼恶狠狠地瞪着离墨。
贱人!果然无论尚离墨是人是鬼,都一样是贱人!
她猛地直起身,尖利的指甲直接刮向离墨的脸,“好一个谢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离墨侧脸堪堪避开,然后反手一耳光扇了回去,“什么东西也比你这被我打到爬不起来的千叶门门主强!”
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幽雀台上,那力道生猛,可谓毫不留情,孟千寻整个人被打趴在地,半张脸肿的像猪头,华丽精致的发髻更是被完全打散。
“都是死人吗你们?”孟千寻冲着身旁看呆了的侍卫,嘶声尖叫,“杀了她!五马分尸!”
“好啊!那我们就比比谁快!”
离墨眸光坚定,手中铁链狠命一勒,孟千寻两眼一翻,险些背过气去。
侍卫吓白了脸,自是不敢轻举妄动,齐齐丢下武器,躬身跪地。
“孟千寻,如你所见,刚才只是一巴掌,将来会是更多。”
目光落在孟千寻不甘却惊恐的脸上,离墨轻轻一扯那铁链,不屑道,“别怕,我不会杀你,还记得我当年说了什么?我要的是你跪在我面前,生不如死!”离墨顿了顿,唇边笑意更冷,“让我想想,我们的千寻门主最在意什么?尊严,地位,还是长孙一澈?”
孟千寻握紧拳头,盯着离墨。
“看来我猜对了?”
离墨笑了笑,浓的似夜的黑瞳渐渐折射出琉璃异光,压低声音,“回答我,即荣,是不是你和他的孩子?”
什么是复仇?
不是杀你,而是夺走你最爱的一切,叫你一无所有,最后看着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但即荣小小的就像个糯米团子,离墨实在想不出那样可爱的孩子会是孟千寻的种,可他又偏偏叫长孙一澈……爹爹?
“千叶门的偷心术?”
审判席上,长孙一凡见离墨一瞬不瞬地盯着孟千寻,面色完全阴沉下来。
难怪翠依和厉忠都变的精神恍惚,原来是中了此等阴毒之术!
对上那光,孟千寻大脑一片空白,意识混沌地喃喃道,“即荣其实是五年前,殿下从尚府附近捡回来的遗孤。”
尚氏乃百年大族,富甲一方,方圆百里都是它的管辖地,周边哪里会有什么其他住户!
“你胡说什么!”
离墨厉声喝断她,蹙了下眉,脑中下意识闪过即荣倔强坚定的眉眼,她瞬间如冷水泼面。
那双眼睛,怎么有点像自己?
“尚离墨,你记住,哪怕是你死了,我都不会让那孽种轻而易举地死去,我要他活下来,偿还一切你所欠我的债!”
耳畔再度回响起长孙一澈的警告,离墨只觉两眼一黑,手中铁链咣当坠地,自己则捂着小腹向后踉跄一步。
难道,孩子根本就没死!
孟千寻喘了几口气,抬眼看见离墨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双拳激动地握紧,袖中隐藏的镯子又是一翻,一道碧色流光击向她胸膛,却是被长孙一凡截下!
“没想到千叶门失传已久的偷心术,竟还留存于世。”
睨着离墨渺小的身躯,长孙一凡眼中流露出猎奇的精芒,一把抽出身后侍卫的佩剑,立在高台上与她遥遥相望,“本王今个倒是想尝尝鲜!”
时机未到,还不能让孟千寻露出破绽!
说罢,他手中长剑一挥,身形如猎豹俯冲攻向离墨。
头顶寒风掠过,离墨身子一僵,常年沉稳的性子令她立时凝定心神,她向后急退几步,但奈何长孙一凡速度太快,而他手中长剑更是直取她的心脏。
他要趁乱杀她!
不知不觉中,她已退到幽雀台边缘,长孙一凡剑气逼面而来,离墨右手几近残废,双腿更是受了重伤,她根本逃不掉!
剑尖没入胸膛半寸,胸口渗出一滴血珠,离墨似乎又看到了五年前那对摇曳的喜烛,和龙凤被上留下的点点朱砂,整个眼眶充斥着一片媚红。
“一澈,你觉得荣儿这个名字如何?要是咱们……咱们有了孩子,就唤他荣儿好吗?”
荣儿,你还活着对吗?
“长孙一澈!”
蓦地,台上响起一声几近崩溃的嘶喊,离墨抬起一脚踢向长孙一凡的肩头,长剑离身,她也如断线纸鸢般向后仰去!
“敢动本王的人试试!”
电光火石间,一道声音破空而来,来人从看台飞掠而来,快若追星赶月,武功流畅自如。
正是她唤的那个男人!
长孙一澈厚实有力的手,在最后一刻紧紧拉住离墨。
同时,腰间佩剑凌然出鞘,那剑通体赤红,衬着持剑之人压抑冷然的气场,宛若血染的湖水荡起层层幽红。
眼前月白色身形笼罩而来,长孙一凡目光倏沉,只好举剑挡去。
两剑相撞,火星四溅,长孙一凡手中长剑应声而断!
长孙一澈略带蛮力地将离墨扯进怀里,她重心不稳地向他扑了过去,直接和他抱了个满怀,十指相扣,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心口**,却有种久违的安定,两人就这么立在石墙峭壁边缘,相拥凝望,仿佛忘记时间。
离墨大窘,本应毫不迟疑推开他的,可一想到刚才长孙一澈赶来时那焦急的样子,一时脑袋混乱,完全忘了后话。
这男人,怎么随叫随到,该不会是一直等着自己向他求救吧?
“我还以为,娘子宁可摔死也不要为夫了呢。”
就在这时,身前男人故意提高了声音,眨了眨眼露出一副贱兮兮的笑,更是将她往怀里搂紧一分。
“谁是你娘子?”离墨黑着脸,忽地美眸一闪,贴着他耳朵冷冷一笑,“装疯卖傻是吗?长孙一澈,你小伎俩!”
“娘子,不是也最擅长这招了吗?”
长孙一澈笑着欣赏离墨此时的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从昨晚你就一直想逃跑,天祭获胜只不过给了你一个正大光明复仇杀人的借口!”
也只有他这样的傻瓜,面对这样一个演戏成精的女人的一跪,就信了她的诚意。
“就这么杀了,岂不便宜了你们?”
离墨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唇角勾起的弧度满是自信,“你若是有胆,一会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们就赌赌今夜我逃得逃不掉!”
“好!”长孙一澈扬眉一笑,眼底却是冰冷,“我也正想知道,你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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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纵身,生死相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展开骂战,眸光交织间,在旁人看来如同耳鬓厮磨的爱侣,似乎完全忘了身边还有百来人,更甚是把长孙一凡晾在了一边。
丢开断剑,长孙一凡温润的容颜再也挂不住,起初他只以为这女人长得跟尚离墨极像罢了,没想到她还跟尚离墨一样,都是狐媚祸水!
这女人明明昨夜才入宫,今日就成功染指二弟,他猛地想到,昨晚长孙一澈似乎没有回自己的寝宫!
“偷心术?”
而一旁的孟千寻刚从长孙一澈惊天动地的一剑里反应过来,又听到这三个字,火光下,她娇艳的面容血色渐失。
千叶门偷心术,历代只传嫡亲!
而年玄早已失踪,她又半路出家,自然是不会。
“是啊,我刚才使得就是偷心术怎么了?”
离墨不愿说清缘由,干脆一抬下巴,两手一摊,俨然一副泼妇形象。
既然他们都不相信自己就是尚离墨,那她就陪他们装失忆一回。
目光落在孟千寻肿起的脸上,她笑的夺目,“你们看,我们的千寻大门主这面若桃腮的模样,多美呐!”
这话跟自己五年前说的一模一样,孟千寻本就容不得激语,她话一落,果然像疯子一样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她恨透了尚离墨这张脸,如今她的脸没毁容,自己倒被她打的差点破相!
“哟!美人你反应这么大,难道还嫌不够美吗?”
离墨冷眼看着冲来的孟千寻,身形未动,又瞟了眼长孙一澈,眼底泛起丝丝暧昧。
那红影近身瞬间,长孙一澈将离墨往身后一带,右手抬起广袖迎风,剑花一转,抵住了孟千寻的下颚。
刚被离墨当着百人之面扇了耳光,又撞上了长孙一澈的剑口,孟千寻脸上闪过羞愤,却不敢再放肆下去。
“简直毫无妇德,退下!”
身前传来阴测测的声音,孟千寻愤怒地绞着离墨,才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她的圈套,恨不得将她撕个粉碎,此刻也只能恭谨领命。
然就在这当口,离墨趁机逃出长孙一澈的桎梏,闪身到幽雀台边。
“嘿,美人儿!”
青丝猎猎,离墨立在石墙上缓缓张开双臂,染血的白衣犹如盛开的彼岸花,迎着巨大的夜风不住摇曳。
“我若想逃,就凭你门下那群白痴杀手和这几只二哈还困不住我!”
说着,她又向后退了一步,石墙下沙石也随之滚落而下。
长孙一澈反应过来,转身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你做什么?!”
“自然是逃跑,你若敢,就来追我吧。”
她必须立刻去看即荣的手臂上,有没有那桐花胎记。
离墨俯身看着他明媚一笑,然后将手放在他胸前,摇头道,“长孙一澈,你不敢的,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罢,她用力一推,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从七丈石墙上纵身跃下!
那一刻,长孙一澈如遭魔咒般怔在原地,莫名的恶寒涌聚,最后汇成当年那把匕首狠狠插在心口,挑开了深埋心中五年的噩梦。
尚离墨,居然再次当着他的面,跳崖了?
难道说这就是她的底牌!
“啊——”
石墙下围观的众人只见一个红色身影急速坠下,纷纷吓的四散轰逃,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可是很快人群中响起了更大的骚动。
因为几乎是在那红影跃下的瞬间,又有一道月白色身影紧随其后,一同坠落!
最后一缕红霞湮灭天际,脚下幽雀大道燃起漫天火把,好似出嫁那日绵延的红妆,远远望去盛放一路。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离墨飞身跃下幽雀台,宽大的衣袖顿时展开如羽翅,缓冲了下落的速度,火光如魅,衬得她眉眼旖旎如画,而她像是一只乘风的雨蝶,即将被大火吞噬。
蓦地,身后一阵冷风逼来,离墨眼眸警惕一眯,半空中回身就欲击出一掌,却又在半途中停下,难以置信地盯着上方那人,大喊。
“你疯了吗?”
可那人跳的太快,加之没有阻力,竟刹那来到她眼前,将她死死搂住。
“尚离墨,你装的什么傻,难道你不知道长孙一澈五年前就疯了吗?是你把他逼疯的!”
“殿下!”
“二弟!”
石墙上传来孟千寻和长孙一凡的急呼,万万没料到,长孙一澈竟会跟着尚离墨一起跳下去!
这幽雀台的石墙,又被称作是试情石,陡峭异常,飞鸟难越,情爱执念是否为真,只需一跳便知。
然而活下来的也只会有两种人:绝情绝爱的孤者,真爱无悔的爱侣!
但如果跳下的两人,只有一人爱着对方,或恨着对方,他们也同样都会死!
“墨儿,我陪你一起死吧!”
长孙一澈挥剑刺入石墙,带起一溜烟火星,止住了坠落,他更用力地抱住离墨,整个人像是陷入了过去的梦魇,抵着她的耳畔喃喃道,“只有这样,我们才是真正的同归于尽啊!”
突然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动力,又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这女人,他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一点点吞噬!
只因为,她偷了他的一颗心,然后将它捏碎了!
此刻,城下把守的翠依领着门人和几只猎犬匆匆赶来。
一见两人悬在半空,想及昨晚差点死在这女人手里,她眼底狠光一闪,当即大喝道:“保护殿下,将那妖女截住!”
翠依是孟千寻唯一的近身侍女,她的话门人不敢不听,其中一个粉衫少女只好怯怯开口,“可她是殿下带回来的女人。”
“哼!不过是一个长得像那妖孽的冒牌货,她这皮囊也只能骗得过殿下!”
说着,翠依竟一把夺过那少女手中的毒镖,飞向离墨的后心,怒斥道,“妖女,受死吧!”
“长孙一澈你混蛋!”身后阴风追来,离墨左手被他困住急的脸都绿了,真想一巴掌将长孙一澈抽过去,“出手啊,谁要跟你死一起!”
可几乎是同时,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黑云压境,乌云如海潮席卷将整个皇城笼罩,苍穹转眼黯然,围观的皇族贵胄无不大惊失色。
下一刹,天空豁地劈下一道闪电,带着滚滚闷雷,似要将天地撕碎。
脚下幽雀台震颤摇晃,仿佛怨灵破土而出,孟千寻手腕上的镯子竟也随之嗡鸣起来,她站在石墙边缘几尺开外,本能地感受到一种不祥之感。
谁知她刚后退一步,带着镯子的手猛然被一个力量拉到半空,然后牵引着她直直向石墙外冲去,吓的她闭眼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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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明川,青梅竹马
“小心!”
石墙边的长孙一凡眼疾手快,忙一把捉住她另一只手,才防止她跌下去。
孟千寻撞上围墙才停了下来,只觉整个右手腕像被人卸了一样的疼,睁开眼,就见镯子中飞出一道流光,一下击碎了那枚毒镖。
巨雷贯下,眼前强光充斥,翠依只能听见毒镖炸裂的声音,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下一秒,自己已经被一股极猛的力量给震出几丈远,直接扑在了几只猎狗身上。
“是千叶镯!”
就在这时,粉衫少女脱口惊呼,其余门人这才发现,击伤翠依的那束光,居然是七片柳叶。
千叶镯,发射之时,七片柳叶同时激射,快若急电轰雷,密如暴雨梨花,天下无人能避!
而她是五年前归依孟千寻手下的门人,自然是认得!
翠依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见脚下那七片柳叶当即吐出一口血,亦是满眼惊骇。
孟千寻让她找了五年的千叶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浑身冰冷,石墙上的孟千寻面上终于露出不曾有过的惊恐,赶紧用袖子裹紧了镯子,方才阻止了它的躁动。
离墨被长孙一澈抱在怀里,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全身冰凉,半晌,才颤抖地吐出两个字,“明川?”
“我说……这瘦不拉几,跟个小萝卜头一样的傻丫头,就是我师妹?”脑中浮现出那少年坐在柳树上,一脸嫌弃地瞅着自己的模样,玩弄着指尖的柳枝,他冷声道,“我看她在这里,绝对活不过十天!”
少年穿着一身黛色劲装,根骨秀丽,眉目清朗,垂下的发尾处扣着一只银环,那上面缀着的血石如天边喷血的朝阳,分外刺目。
艳阳下,少年像是不染尘埃的山川精灵,但他却有着一双灰色鹰眸,无情而杀戮,像是高不可攀的死神,正欣赏着地狱亡灵垂死挣扎时的惧怕。
那时的她年仅十岁,因被尚府上下嫌弃身世古怪而丢入千叶门,初来乍到,鼻息间都是浓烈的血腥味,加之被他这么一瞥,令她吓的埋在师傅怀里哭花了小脸。
“咦~”少年顿时挑眉,灰眸淡淡睨了她一眼,声音里却含了几分低笑,“喂,你知不知道你哭起来的样子,真是极丑的!”
“傻丫头,听师傅说你爹爹不要你了?你有名字吗?”少年似乎起了好奇心。
而她听了这话哭的更凶了,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就是不肯回答。
“你该不会是哑巴吧,就知道哭!”说着,少年从柳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她身边,“这样吧,既然你入了年世家的千叶门,以后我就叫你年年了。”
年年,还是黏黏?
她止住抽泣,茫然地望向少年,只见他扬唇,凑到自己跟前,“好了,不哭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替你那混蛋爹爹来照顾你。”
说完,少年转身离去,而她像是想起什么,一下从师父怀里跳下,迈开小腿追了过去。
“大哥哥……”
甜甜的童音响起,少年愣了愣,回过头,见女孩小手揪着他的衣角,仰起头,一双水亮的黑瞳痴痴地看着他。
“大哥哥,你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明川。”
漫天柳叶翻飞,一大一小,两两相望,少年眼底漾起丝丝暖色,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发现。
俯身擦去她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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