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觉得乔帮主是谁和萧帮主谁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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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灰蒙蒙的,看来过不了多久,便有一场大雨来临,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只听得呜呜咽咽声不断,撒拉撒拉,飞沙走石。  这本是正常之极的自然现象,但聚在城隍庙外的这上千人却不这么想,听得那宛若野兽咆哮的风声,他们便目露惊恐,匍匐在地,倒蒜般磕头不止,身子如糠筛般抖个不停。  他们当然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难民。  在过去的时光中,他们当中有的是执刀屠宰牛羊的屠夫,有的是握一支鞭赶成群牛羊的牧人,也要打鱼晒网的渔夫,兴许富甲一方、腰缠万贯的商贾,此刻也混在流民中,以轻不可闻的声音祈祷着:“老天保佑我祖宗三代顺利通过考试。”  考试决定命运,如此战战兢兢地祷告,也不奇怪。  但是打探清楚,他们通过考试,目的是加入丐帮,哪便惊的合不拢嘴了。  乔衫皱着眉头,寻思:“这个‘丐帮’难道是一座高等院校的别称?是当下的哈佛、剑桥?他们紧张又虔诚的样子,确实像是祈祷考上当世一等一的学府……”他才到来到这个世界三天,社会方方面面全未接触,更不了解。  寻思半天,也是漫无头绪,便向身边人打听。  难民分作三拨,每一拨有两位领头人物。  乔衫所在这一拨是“报考”丐帮的,领头人物分别叫黄四郎和怀因,他们长什么模样倒看不清楚,每人都有着一部乱糟糟如同鸟窝的大胡子,面孔上尽是灰尘、泥点、伤痕,他们是逃难于此的,所以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泥泞不堪。  听得有人问:“此处也有考试啊?”  怀因头也不抬,道:“此处不仅有考试,还是三场考试呢,咱们这一拨是报考丐帮的,另外两拨报考些什么倒不知道,所以我也无法给你说清到底是哪一家前程比较好,嘿,谈什么前程呐,但凡聚到此处,哪便是走投无路的难民,只要哪一家管吃管住……”转过身,抬头一瞧,发现是乔衫在问他问题,脸色顿时大变,跟着嫌恶地把头扭到一边,张开嘴巴“呸”的一声,吐出一口浓浓的痰。  黄四郎道:“怀兄,说得好好的,怎么了?”抬起头,然后他也毫不犹豫地吐出一口浓痰:“呸!”神色间满是鄙夷、瞧不起,隐隐还有几分恼火。  乔衫侧身避开黄四郎那口差点吐到他脸上的痰,心中大怒:“这人是怎么一回事,动不动就吐痰,还差点吐到老子身上。”正要质问对方“几个意思”,忽看到两人气岔岔的模样,微微一呆,跟着明白过来,不由得苦笑连连,并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  他不像这个时代的人留着长发……  前两日,怀因问他:“是不是从白马寺出来的?”怕他不理解,还补充道:“小兄弟是不是还俗的小和尚?”说着眼珠骨碌碌转着,瞧他短短的头发。  乔衫也未深想这个问题,只摇着头说“不是”,这“不是”两字一出口,两人那黑沉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又是吐唾沫,又是翻白眼,嘴里更是连连叫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人私自剪了一头毛,显然是个不孝子,跟不孝子坐在一起,端的是晦气之极,晦气之极……什么人渣败类也来参考……”  本想离“人渣”远一些,免得倒八辈子霉,但丐帮明文规定:凡入丐帮者,万万不能生歧视之心。  难民们之间都在传,说丐帮虽成立三日,但却是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歧视”可是帮中大忌,两人身为这拨难民的领头人物,自不能把丐帮的规定当作是耳旁风,倘若不幸被考官瞧到,影响考试成绩是小事,剥夺考试资格,再来个三年内永不能考,哪可糟糕之极。  所以强忍着心中不快,气鼓鼓地坐在乔衫身边,暗暗许愿:“这家伙最好一句话也别说——我们不仅不想看他一眼,还不想听他说一句话……”  但是天下哪有你所想便能如愿的美事,先别说乔衫这个年龄正是对世间万物充满好奇的时候,只说他目前所处的窘境,与其说窘境,倒不说困境比较恰当,穷的叮当作响,更无一个去处,更悲惨的是——自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没吃过饭呢……  私下里,他也挺纳闷儿的,怎地别人因为某种原因来到另一个世界,要么就成了王爷,要么就是倒插门的女婿,到自己身上,怎地就是缺衣少吃的难民?  难道是长的太帅,遭天谴了?  抱怨是有的,但经过三日沉淀,已经风流云散。  正所谓即来之则安之,既然无所去处,哪便同这些难民,耐心等待这三场考试吧,心里盘算着:“如果‘丐帮’真是当下的哈佛、剑桥,哪倒是得用用心……”于是也不理会怀、黄两人不友好的态度,问过:“此处也有考试?”便跟着问考进丐帮,丐帮会传授人们些什么本领?  黄四郎一怔,抬头看一眼乔衫,心想:“这人问的可真是稀奇之极,什么叫‘丐帮会传授人们些什么本领’,管吃管住还不够吗,学什么本领?”  乔衫道:“黄兄,不知道?”  黄四郎道:“谁说我不知道,丐帮会传授你一些……乞讨技巧……”  乔衫不解道:“乞讨技巧?”目光扫向四周诚心叩拜的难民,讶道:“大家伙儿这么虔诚地祷告,只为了学些乞讨技巧?这个……如果想做乞丐,拿只破碗,沿街乞讨便是了,用得着去丐帮学什么技巧吗?”  黄四郎嘿地一声笑,道:“破碗,嘿,破碗,口气倒大的很……”抬手朝城隍庙指了一指,道:“凡有此想的人不是没有,还请不孝兄自己看吧!”  乔衫抬起头,只见残破的庙门外,除了招丐所用的两张桌子,还有几根木桩歪歪搭着一个木架,其下吊着的,便是昨日走街串巷,打算讨点吃的三位苦命兄弟。  这会儿,他们正气若游丝地求饶呢!  只见得每个人衣不遮体,露在外的肌肤鞭痕累累,脑袋更是肿的有如猪头一般,狂风将大雾吹来吹去,他们便也在人们眼中若隐若现。  突然之间,大雾中传来一个人的大骂声:“好你三个王八蛋,私自拿一只破碗,一支竹杖便去乞讨了,啊,难道不知道你们所使的是假碗、假杖吗?你们这他妈的是假的,帮主颁发的碗才是货真价实的碗,帮主颁发的杖才是货真价实的杖,没有帮主颁发的碗和杖,你们就是非法乞讨……妈了个巴子的,苦口婆心,远远不及皮鞭抽在身上刻苦铭心……”  “啪啪啪”皮鞭声骤响,跟着是三个人“啊哟哟”的惨叫。  在场诸人听得冷汗直冒,更有人瑟瑟发抖起来,而有的干脆跳起来,“啊啊”叫着,跑到另外两拨难民中,嘴里叫着:“不报考丐帮了,不报考丐帮了……”  这三拨难民共有上千人,每拨大概有三百余人,这一顿鞭打和怒骂,登时吓走了大半。  剩下的一百余人想走,但走出几步,想到时下天灾肆虐,灾荒严重,到处都有饿死街头的难民,丐帮考官态度虽然不好,但终归不至要命,难民们心里很清楚,只要等会儿通过考试,哪今后吃的喝的穿的住的丐帮就会管,所以还是安静地等待开考吧!  这开考时分本是定在辰时,但天空灰蒙蒙的,丐帮的几位考官,瞧不到太阳在哪里,辨不出什么时辰,所以就一直等着……
  等待是一件极其枯燥、极其无聊、而且还倍受煎熬的差事,好多难民悄悄在心里念起经文,刚才拜的是妖风,这妖风比之办实咸的菩萨来说,是远远不及的,所以一个个都希望救苦救难的观世间菩萨关键时刻保佑则个。  黄四郎和怀因也不例外,低着头嗡嗡念起了经,心理上获得安慰之后,两人便悄声交谈起来。  而乔衫可就复杂的多……  直直地瞪视着城隍庙前的木架,满脑子都在想“帮主颁发的碗才是货真价实的碗,帮主颁发的杖才是货真价实的杖”这句话,即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神奇之极,简直是闻所未闻之怪事:“这乞讨还得帮主颁发杖和碗,没有这两样东西被逮着,就会吊起来打……”  突听得黄四郎悄声说道:“雷震天雷舵主的性子实在是暴躁了些,平日里处理触犯帮规的弟子,向来是用他的夺命开山锤的,轻轻一敲,不知敲太多多少丐帮弟子的脚趾头、手指头,唉,陆大胆三兄弟真是倒霉透顶。”  乔衫当即将心中震憾搁置一边,暗暗竖起耳朵,今后就得自立更生,他们所谈是丐帮的事也好,其它事也好,多听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免得不明不白被人捉住殴打。  怀因道:“谁说不是呢,真是倒霉,偏偏让巡逻的乞丐给逮着了。所幸刚才是雷舵主鞭打的他们,若是店舵主的话,这三兄弟怕是小命不保……就像开山锤之于雷舵主,这裂天鞭……店舵主已是浸淫了一十七年,端的是厉害无比。”  黄四郎身子一震,抬起头,目光大是异样:“怀兄居然知道店舵主在裂天鞭上浸淫了一十七年,想必其它几位舵主使什么兵刃,也是了如指掌吧,看来这场考试怀兄是下了不少功夫啊,只要顺利通过考试,便可拜在风、雷、电三位舵主任何一人门下,恭喜,恭喜,小弟这就提前恭喜怀兄,成为三位舵主的嫡传弟子。”  怀因昂首挺胸,摆出装比犯的标准姿势,心中得意非凡,面上却是一副看破生死之样,淡淡地道:“话不能这么讲,知道几位舵主所使兵刃,未必考题中便有,不过……”  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看了半天,缓声说道:“不过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这句话不会错,雷舵主门下也好,店舵主门下也罢,咱们但凡成为丐帮弟子,摆脱难民身份,一些人生大事便也有资本考虑了,这个……这个,听说乔帮主的女儿,已是一十七岁……该嫁了……”  乔衫听到这里,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是满脸愁容,呆呆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也不说话。  怀因眼睛一翻,瞪了他一眼,道:“怎么,我说的有错吗,乔姑娘一十七岁,该嫁了,不对吗?”  乔衫敷衍道:“对,对。”过得一阵,发现怀因还在瞪着他看,便又说:“我看怀兄正好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地步,这娶妻生子之后,还可纳一名小妾。”  怀因摇头晃脑,满脸得色:“这个纳妾之事暂时还没有考虑,不在计划之中……”  乔衫却是心事重重,他们说“乔帮主的女儿”——“丐帮的帮主姓乔,这好像有点不妥……”  这不妥之处却是同他名字有关,他的全名是这样的,姓乔,名衫,字帮主。这是醉酒老爹给取的名字,他那老爹平日有两大爱好,一样是喝酒,一样是起名,对古人姓、氏、名、字那一套尤其追捧,所以乔衫一出生,便起了“帮主”的表字。  上户口的时候,大概是喝多了,没把“衫”写上,只写“乔帮主”三字。  孩提时候倒没觉得什么,这长大以后,便是各种烦恼缠身。当然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那过去的那些烦恼也不必提了,甚至过去那个“乔帮主”的名字也可一并丢在垃圾堆里,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入得丐帮,需要签名什么的,他难免要照着二十多年的书写习惯,写下“乔帮主”三字,而且另有一件为难事,他遗传了父亲好酒的毛病,倘若有一天喝醉了,对着身边人胡言乱语,哪过去的名字势必又将困扰他现在。  困扰倒在其次,是古人对名讳之事极为讲究,带来什么祸事、厄运却是糟糕。  慎重考虑后,觉得这个丐帮是不能去了,不仅不能去,还得打探清楚丐帮主要分布在哪些地方,离他们远些比较稳妥。  然竖起耳朵半天,黄、怀二人却再也没说一句有关丐帮的话,自打怀因无意中提到“乔帮主的女儿”,他们的谈话便完全走了样。  两人洽耳交谈着,不时挤眉弄眼,有时嘿嘿笑出声,嘴里好像在说什么“要掐一把她水灵灵的脸蛋”,然后两人便眼冒异光,嘴角耷拉,哈喇子流出来,再后来,那位尚未蒙面的乔帮主之女,已惨遭二人毒手,也不能说是惨遭二人毒手,依他们之言,倒像是他们遭了乔姑娘毒手。  若在前一刻,乔衫无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此刻想着自己的名字,担心犯丐帮大忌,只轻轻叹了一声,心想:“以前在大学那会儿,好多女学生晚上失踪,第二天回到教室,都会趴在桌上发朋友圈,说什么‘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出天外有什么,而男人的心思却是要比天宽广的多’,这话用来形容黄四郎和怀因两人,倒是贴切不过。”  乔衫这一叹气,黄、怀二人心中皆是一惊,之前说“乔姑娘该嫁了”还不打紧,现在两人悄悄地让人家生了好几个大胖小子出来,可就有些放肆,简直有些混帐。倘若此事被监考的几位舵主知道,他们不仅会失去考试资格,弄不好还会像陆大胆三兄弟那样,被吊起来打。  额头汗水顿时涔涔而下,面面相觑好半天,黄四郎突然冲上来,一把捉住乔衫的手臂。  乔衫魂不守舍,猛然觉得有人拉扯手臂,还道是已让人知晓名字,登时叫道:“做什么?”  怀因从另一边挤过来,捉着他另一只手臂,恶狠狠地道:“倘若你敢告密,毁我们兄弟的前程,哪你也……别打算好过,俗话说的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我便给你说几道有可能考的考题吧……”  乔衫一时还想不到“毁我们兄弟前程”什么意思,只觉得他们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态度蛮横,极不友好,一面挣扎,一面叫道:“你不用跟我说考题,我不参加这一场考试。”  怀因脸色大变,城隍庙前这上千人,再不找个管吃管住的地方,非饿死冻死不可,他却说不参加这一场考试,显然是根本就不怕饿死、冻死,而不怕原因有二,其一是他已看淡生死,这小子又不是和尚,哪能看淡生死,只能是第二个原因,哪便是他要过去告密,告密这种行为虽然不耻,但往往好多人可以凭此而飞黄腾达,只要他对丐帮几位舵主说,怀因说什么什么,丐帮定然是会破格录取他的,当下声音都沙哑了,颤声道:“你……你……我必须得跟你说考些什么……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告诉你考题,你不领情,哪便是……哪便是背信弃义,按照江湖规矩,可是得……可是得……”  怀因没在江湖中行走过,连说两个“可是得”,最后道:“可是得凌迟……”  然后不待乔衫反应,已说道:“店舵主在裂天鞭上浸淫了一十七年,雷舵主在开山锤上浸淫了……好像是一年,这个倒不是糊弄兄弟,实在是怀因无法确定,这位雷震天加入丐帮也不过才一年光景,早年他是一名屠夫,擅使杀猪刀,他本姓好像是姓张,不过丐帮中舵主是以风雨雷电为名,故改姓为雷,取了名叫震天,意为放喉一吼震动天……这改名之事江湖倒是有之,可这抛弃祖宗姓氏,另取一姓,却是从未见过,兄弟进不得丐帮倒也罢了,若进得丐帮,万万不可当着雷舵主的面说‘张’这个字,否则他便要拿开山锤敲人脚趾头、手指头。咱们说‘一张桌子’,在雷舵主面前却要说‘一只桌子或是一把桌子,哪怕说一头桌子也行,就是不能说一张桌子’。风舵主为四位舵主之首,所使是一只布袋,唤作乾坤袋,已经陪伴了他十一年。”  乔衫听得暗暗好笑,这雷震天倒是有趣的紧,让人说“一头桌子”,自顾自笑了半天,才想到怀因说这些,是怕他到城隍庙前告密,便道:“我是聋子,你们刚才说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到。”  怀因哪里肯相信他的鬼话,四下里看了一眼,确定身边再无他人,压低声音道:“再给你抖落一道压箱子题,知道为什么顺利通过考试只能成为风、雷、电三位舵主的嫡传弟子,明明四位舵主,哪位雨舵主难道不收弟子吗?我悄悄地跟你说吧,雨舵主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大美人儿……快,记着些,记着些,此题必考……”
  先前那股令人敬畏的大风,吹散了弥漫于此的大雾,沉沉黑云皆落于山丘之后,阳光直直地射下来——  自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乌云遮天,终日不是大雨便是冰雹,因而此时阳光分外刺眼。  乔衫挣脱不得黄、怀二人的控制,便迷了眼睛去看天空,寻思:“已是日到中天,辰时显是过了,凡事都讲究个好彩头,辰时过了,等于就是说吉时过了,也不知考是不考?”以他对古人的了解,对“时辰”这个问题是极为讲究的,正想着,瞧得城隍庙里出来三个鹑衣百结的男子。  想必就是风、雷、电三位舵主,古时候的男子颏下都蓄着胡子,乔衫倒看不出他们年龄几何,觉得都有四五十了,但也不好说,他看黄四郎和怀因也有四五十了,可是两人刚才谈论“乔姑娘”,哪口水流的,跟十七八岁一个模样。  衣服破破烂烂,胡子、头发乱糟糟的,确是不易辨别。  最右侧的一人,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执着木槌,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嘴里大声叫道:“众难民听好喽,一、二、三——”  镗!  这声音有些熟悉,乔衫微一凝神,已辨出是之前那一位大骂陆大胆,并说“帮主颁发的杖才是货真价实的杖”的雷震天雷舵主。  难民们听到开考的号令,立刻疯了一般,向前窜去。  乔衫犹豫不决着,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一场考试,他的名字实在是……生怕喝酒之后,说出来……  当下便如局外人一般,静静地看起丐帮这一场考试,城隍庙前吊着陆大胆的木架之处,有着两张木桌,木桌之上摆着两个大竹篓,竹篓旁竖着一块牌子,上用炭条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大字:竹简。  在此三日,乔衫多少已知道一些考试规则。  但凡此处难民所要做的便是在铜锣响过之后,狂奔过去自竹篓里抢一支竹简。  竹简类似于“准考证”一类的东西,凡抢夺在手方可进行下一场考试,也可以说“抢夺竹简”是丐帮出的第一道题。  这道题有点类似于乔衫过去参加的校园运动会,距离也就差不多100米左右的样子,但是这个可不是谁跑的快谁就能跑到前面,或者谁站在就最前面就一定能跑到前面,一些站在后面的人,听到锣响,立刻飞起一脚,将前面人踹倒在地。  被踹之人“哇呀呀”叫着,蹬腿阻挡后面的人,又伸手抱后来人的脚。  只听得“扑嗵扑嗵”声不绝,一个个倒下去,啊哟哟的叫唤此起彼伏,躺在地上又是破口大骂,又是你抓我头发,我扭你臂膀,打的上气不接下气,抽空将对手劈面一个耳光,趁其眼睛发黑,脑袋发昏之时,再以离弦之箭般的速度窜出去,总之混乱的很,好在只100米距离,再怎么混乱,也很快便有了结果,共有十一名难民抢得竹篓之中的竹简。  这结果一出来,自然便无人扭打,更无人伸腿阻拦……  躺在地上大喘着气,眼神中皆流露出羡慕的光泽,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些抢得竹简的难民,便会被赏予一只叫花鸡吃,说不好还会给酒喝呢,吃饱喝足便会进行第二道题,这第二道题大概便是店舵主在裂天鞭上浸淫多少年之一类的问题,答出这一类题的人,便可持着帮主颁发的碗笑傲江湖了。  ……  ……  城隍庙前这三场考试并非是同时进行,这便给了广场这些难民三个机会。被淘汰的难民羡慕一阵,便看向另外两个希望所在,一个在西北方向,一个在东南角上,多数人在心里寻思:“不知接下来这两家是哪一家率先开考?”  正举步不定,东南角那边咿咿呀呀地响起唢呐声,乔衫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暗忖:“有点像是娶新娘子,若是的话,过去蹭顿饭也是好的。”他处世的信条是,无论多么糟糕的环境,凡事都要先往好的方面想,算是给自己希望和信心吧。  原先东南角上便有三百余名难民早早守着,此时被丐帮淘汰的以及另一个考场的难民都被这悠扬的唢呐声吸引至此,所以费了好大劲儿,乔衫才挤到前面。  原来是一个戏台,台上有十几人,拿着唢呐、管弦等乐器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另有六面彩旗迎风招展。  正要询问身边难民:“此处考些什么,又是什么‘单位’招人?”  突然有人用力将他推了一把,跟着是气岔岔地道:“这家伙刚刚在丐帮那拨难民中的,淘汰了就到咱们这边,哼,若是他看看倒也罢了,若是想要参考,定要弄死他。”  其它难民纷纷响应,怒睁双眼,大是义愤填膺:“你一个被丐帮淘汰的难民,居然有胆子挤到前面,还要不要脸?”  最外面那些从丐帮淘汰下的难民叫道:“是啊,快快出来,像我们一样站在最后面,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被丐帮淘汰的,你这样站在最前面,确是不妥……更是无礼……”  乔衫充耳不闻,看着这些怒火冲天的难民,也没有说话,而是保持着自然的表情,不时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在过去那个世界,他虽不是9岁博览群书,20岁达到顶峰,但《知音》、《读者》一类的书籍没少看,诸如“在脸上放一个大大、宽宽、诚实无期的笑容”此一类心灵鸡汤喝了不少,所以深深呼吸一口,便冲这些难民微微笑起来。  俗话中也有伸手不打笑脸人之说,所以难民们心中有气,看到他这副样子,倒是发作不得。  乔衫知道无法从难民嘴里打听到什么,只好自行发觉,戏台右侧悬着一块异常醒目的大大布帛,心想:“这布帛上定然就写着考什么,什么单位招人?”当下凝神去看,眼睛刚移到布帛,只粗粗看得“第一届”三个大字,左右便挤过来两个人,跟着双手被紧紧捉住了。  这古时候的男子的毛发都比较重,刚才黄四郎和怀因是拉他手臂,隔着衣服倒没觉得什么,这时却是四只毛茸茸的手掌,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他长相秀气,虽说这些日子餐风饮露、尝尽风霜,但脸皮较之庙前这些难民,当得上是细皮嫩肉。  而眼下这个世界,除了女子,他人是不可能拥有如此娇嫩之肌肤的,可是女子她们——  受天灾所累,好多人跑上山做了强盗,好多人家的姑娘都被劫上山寨做了强盗夫人,强盗夫人就强盗夫人吧,总比流落街头四处逃难好的多,但是之前还是强盗见了抢,发展到现在难民他们也会趁人少时欺负一下,譬如掐一下你的脸蛋了,出其不意地捉着你的手摸几下了……  所谓磨难总会使人成长,姑娘们吃一堑长一智,穿着极宽大的衣袍掩其身形,一张平日洗十次的脸数月不洗,不仅数月不洗,还有空就朝脸上抹些锅灰什么的,蓬头垢面之下,再没人能认出谁是姑娘。  如乔衫这等“娇嫩”之肌肤,一些有心难民看到眉头一皱,追忆往事,往事中女子的肌肤便是这般模样,哪“捉着她的手摸几下”的念头登时生出来……  乔衫急的直跳,一定是这个原因,才会被拉着手腕,赶忙挣扎起来。
  他倒不是怕人“拉手”、“掐脸”,而是难民他们本来是要欺负姑娘,到头来发现捉着在老爷们的手摸了半天,可想而知,心中有多气愤,恼怒之下,免不了要打他一顿出气,并骂:“谁让你是男人的,是男人倒也罢了,老爷们伸过来手,你也不吱一声,让老爷们摸错了人,呸!”  这一挣扎,立刻听得嘿嘿两声笑,侧过身子一瞧,见是黄四郎和怀因。  乔衫不禁一怔,脱口道:“你们不是抢得竹简了吗,怎地……怎地……”  两人皆是笑容满脸,踌躇满志之样,他们身为难民队的队长,自然受到一些照顾,别人或扭打或蹬腿或劈面耳括子招呼,他二人却不受此累,故两人一个考了第一名,一个考了第二名。  这名次不错,他们又熟知店舵主在裂天鞭上浸淫多少年一类的问题,自知哪第二道题也是十拿九稳,刚才风舵主又说:“只要大伙儿能进入丐帮,哪成为四袋弟子是迟早的事,而成为四袋弟子,帮中一些绝技,像什么打狗棒、甩牛功,皆可良材而授。”  本来加入丐帮只是想找一个管吃管住的地方,没想到还能学习打狗棒这等传说中的武林绝学,立刻激动的热泪盈眶。  但是兴奋半天,突然想起之前询问他们“丐帮会传授些什么本领”的那个不孝子,心中顿时一凛,这家伙听到咱们谈论“乔姑娘”,终归是个不确定因素,若不亲眼看到他考上另外两家“单位”,心里总是不放心。  正好风舵主说:“大家伙儿如有想长见识的,可以去其它考场转一转,看看人家是怎么考的,以后丐帮肯定会到处招丐,到时说不来就是你们这些……青年才俊去招,所以这个……你们听听,人家招人还吹唢呐呢,哩儿啷,哩儿啷,这一点咱们便得学学。大家伙儿去吧,待子夜时分归来城隍庙,咱们就吃叫花鸡,顺带把第二道题考一考。”  两人也不多话,一路寻找乔衫过来,他们之前是难民队的队长,无论见识还是胆识较之其它难民都要强一些,“不孝兄”都敢挤到前面,他们怕什么?  看到黄四郎和怀因,乔衫知道不是有难民相中他的细皮嫩肉,心下轻松不少,只是这两人捉着他的手实在是有些别扭,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能消除他们心中顾虑,道:“两位兄台金榜题名……看来离洞房花烛也不远了……”说到此处,将声音压的低低的,“丐帮有两颗璀璨夺目的明珠,一位是乔姑娘,一位是雨舵主,怀兄摘一颗,黄兄摘一颗……”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恭喜,恭喜你们早生贵子。”  怕两人还听不出高低,便愁眉苦脸道:“我这恭喜了两位,你们可不能去丐帮那边打小报告,说我背后乱点鸳鸯谱……”言下之意自然是:“小弟现在同你们一样,背后对乔姑娘、雨舵主说三道四,既然都说三道四了,哪自也不会去告密,倒是怕你们告老子的密。”  怀因看向黄四郎,两人都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心想:“这人虽然不孝,但行事倒是不错,为消除咱们所忧之事,他干脆也担上了风险,这样的朋友倒是值得一交。”  乔衫觉得两人已放下心事,便道:“两位兄台都已有……功名在身,小弟……唉,此处考试却是完全没有把握,也不知考些什么?”目光转到戏台一侧的布帛,道:“我要仔细瞅瞅,还请黄兄、怀兄给小弟参详参详。”  黄四郎笑道:“有我跟怀兄在,保你什么考试也能过,容我们细细地研究,不,参详参详,哈哈,才点拨你。”说着抬起头看那块悬在戏台一侧的大大布帛……  乔衫小心翼翼地把双手两人手中抽出,寻思:“要不要离开此处,万一待会儿他们脑子抽筋,又紧紧盯着自己……不成,丐帮已经去不了,此处咿咿呀呀弹唱着,可见是一家不错的‘单位’,可不能让机会因两个人盯着就溜走。”  突然之间,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黄四郎竟把辛苦夺来的竹简,扔在地上,用力踏了一脚,并狠狠地对着竹简吐了口唾沫。  乔衫大为惊讶,那几位舵主是特别叮嘱过这竹简的要紧之处的,大致就相当于——富士康的胸牌,在过去时候,有一段时间不想上学,乔衫在富士康待过几个月,所以比较了解,今后若是在丐帮混的话,吃饭你得凭借它,甚至没有它,你连丐帮“宿舍”都进不去,睡不了觉。  据此分析,学习打狗棒什么的,自然也少不了它。  这么重要的竹简,黄四郎为何要扔掉呢?  这家伙难道疯了吗?  顺着黄四郎目光看去,只见戏台一侧那块大大的布帛上,用很大的字体写着:第一届宦官民间招募大赛。  看到这几个字,乔衫顿时虎躯一震,原来是宦官在招小太监,但是招太监……黄四郎怎地把竹简丢掉,低头思索一阵,漫无头绪,寻思:“他是看了这块布帛才丢的竹简,这布帛难道有什么古怪之处?”立刻凝目察看,古时候的书写格式是从右至左,只见在“第一届宦官民间招募大赛”右侧,用较小的字体写着考试注意事项和规则。  第一条:戏台上有六面彩旗,请诸位考生万万记住旗上内容,万万不可乱了顺序。  看过第一条注意事项,乔衫便移目到戏台上的六面彩旗,虽然大风舞动,旗帜左右摇摆,但上面内容却是清清楚楚,每一面旗上都写着四个字,依次分别是“法术通玄”、“众所共见”、“功参造化”、“出神入化”、“雅量高致”、“博大能容”,世间但凡形容武林高手,大智慧、大神通,隐隐还有形容巫师的词语,一脑儿集中在这几面旗上。  乔衫看得糊涂:“这是什么意思?”  目光转到布帛的第二条:请铭记它们,切记,千万要铭记。  这第二条没有指明这几组词语的用途,乔衫便看向第三条:待得考官宣布开考,所有考生便开始颂念旗上内容。  第四条:凡是颂念至未者,便通过了这场考试。  第五条:凡从别处过来者,必得超过早在考场等候的人一百句。  注意事项下,还有一小段文字:“坊间传言陛下早朝,方升座,殿角狂风骤起,只见一条大青蛇,从梁上飞将下来,蟠于椅上,当场骇得百官面容失色,屁股尿流,幸得张让张公公在场……”看到此处,乔衫心中禁不住“咦”了一声:“张让张公公?张让?这不就是东汉那个大大有名的死太监吗?我……我这是来到了历史上有名的乱世啊,怪不得这么多难民……这死太监还活着呢……”  不禁“呸”了一声,低头瞥到黄四郎扔掉的竹简,心中一动,左右看看,发现无人留意此处,便探脚小心地将其挑过,刚才黄四郎吐了一口唾沫,但并未精确吐在竹简之上。  乔衫低身捉在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揣在怀里,抬头再次看向布帛:“……幸得张让张公公在场,撕裂朝服,露出一件杏黄色的道袍,左手两根手指夹着一串符纸,右手已是铜铃晃起,叮叮当当的声响中,掺杂着类似巫师作法的神秘咒文,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大青蛇扭动着,慢慢消失无踪,自此之后,这法术通玄,众所共见,便再也离不开张公公了。此说一在世间流传,便引起轰动,这可是超出任何武林门派所学的功夫啊!于是一些人便想,这是传说中的修真之术。修真之名,自古有之,也有无数人类子民,前赴后继,投入毕生精力苦苦钻研,然修真之法,神秘莫测,不免给人虚无缥缈之感,放弃的人在所多有,未泄气者也是数不胜数,有人暗自揣摩,以传言中张公公种种,分析自我种种,得出结论:必是太监之身,方能参透天地造化……”  文字记录到此处,便被一串省略号代替,乔衫看着这串省略号,连连啧叹:“书写这段文字的真乃一位神人也,猛夸了这个姓张的死太监不说,还引得凡是看到这段文字的人都心痒痒的不行,功夫本身已是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这超出任何门派的武林功夫,诱惑之力度更是不可想象,而且字里行间还扯到什么‘修真’、‘天地造化’,怪不得黄四郎会把竹简扔掉,不仅他们,估计城隍庙广场这上千难民,都已是迫不及待地想成为太监了。”
  乔衫见过迫不及待地到小树林的同学,像这样迫不及待地想成为太监,却是闻所未闻,心中即惊诧,又骇异,暗暗咂舌,好半天都合不拢嘴,再过一阵,才觉得该劝阻他们,天下三百六十行做点什么不好,干嘛要做太监这营生,微一思量,已有了注意,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大道理也懂得不少。  不久之前,黄、怀二人还因这个,瞧不起他。  这时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定会起到效果,心中斟酌着用词,对黄四郎道:“父母养育了你们这么多年……”  黄四郎突然低低叹了一声,道:“这一场考试看起来是好多无家可归的难民,但是瞧布帛上的内容,必得太监之身,方能参透天地造化,天地造化呐,这‘天地造化’四个字,有多大的吸引力……不知这些难民中有没有混着些大智慧的高人,不,是混了多少大智慧的高人……”  怀因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道:“布帛上写的明明白白,考的是颂念旗帜上的内容,智者怎么了,又不是比做学问。”  黄四郎道:“是啊,我倒是忽略了此节,比的是颂念旗帜上的内容,而非做学问写文章……看来咱们还是大有希望的,不过通过这一场考试,这个通天大法术,咱们就竞争不过人家智者了,毕竟智者的领悟能力咱们是远远比不上的……”  怀因笑道:“未必非得研习什么通天大法术,传说世间一些绝世神功,听说大大有名的《菊花宝典》,就在张公公手里……”  两人神采奕奕地絮叨着,到后来越说越是眉飞色舞,乔衫插不上嘴,而听到《菊花宝典》,他又出了一会儿神,心想:“不知这《菊花宝典》跟《葵花宝典》是什么关系?”待得再次生出“劝阻”之念,戏台上已“镗”的响来一声锣响,跟着一人尖声叫道:“开考。”  这“开考”两字一经出口,各参考人员纷纷席地而坐,与丐帮考试不同,没有人疯跑着向前,抢什么“准考证”,盘坐于地,双目平视,然后挺胸收腹,深深呼吸,把气沉入丹田,张开嘴巴,便嗡嗡地背起什么,那声音有点像是朗读课文,又像是小和尚摇头晃脑地颂念经文。  到后来这嗡嗡之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清晰,乔衫终于听出来,这些人朗读的便是彩旗上的内容:“法术通玄,众所共见,功参造化,出神入化,雅量高致,博大能容。”  但是他还是不大明白,具体考些什么,这时候,耳前一个声音,低声道:“你被淘汰了。”  乔衫抬起头,看到一个相貌丑陋、五短身材之人,一张脸坑坑洼洼,还长了许多青春疙瘩痘,这丑陋之人尽管在不住踮脚,但只到他胳肢窝……  觉得这样盯着人看,不大礼貌,乔衫忙把目光移开,就在这一瞬,碰到了这人的目光,身子不由得一震,这么一个丑陋之人,竟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这人目光犹如两道冷电,更似两把利刃,仿佛能直直地刺入人之内心。  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这种怪事,乔衫又是奇怪,又是不解,更是惊诧。  那丑陋之人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丑”,看到乔衫呆呆地瞧,也不以为然,只温和地笑了笑,一张嘴,露出一口黄灿灿的牙齿,低声说道:“你被淘汰了,便请离开考场,免得影响其它考生。”  乔衫“哦哦”两声,急匆匆离开考场,像这样的考试,别说是被淘汰,就是一帮人三拜九叩,再赠送黄金万两求他晋级,也是断然不肯的。出得考场,乔衫还是不放心,朝着西北方向一溜小跑,这个丑陋之人颏下长着一部大胡子,不是太监,但台上那几位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戏台众难民的考官却是货真价实的太监,万一被他们看到,万一又被他们认为自己骨骼清奇什么的,可是大大的不妙。  城隍庙西北角处聚集着一些不识字且性格内向的难民,看不懂布帛上写着什么,也不张嘴向别人打听,只老老实实地等待此处的考试开始。  混进这拨“内向又是文盲的难民”当中,乔衫才稍稍心安了些,想了一阵那个奇怪的丑八怪,这人长的虽丑,但他的眼睛十分特别,绝非池中之物,只可惜没有时间,要不跟攀谈起来,结拜为兄弟,哪可是妙的很。  心中又是一阵奇怪:“怎地我什么也没有做,便被淘汰了?”  却不知正是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才会被淘汰,试想宦官是些什么人,整日在皇宫大内,溜须拍马是必须擅长的,这大声朗诵彩旗上标注的成语,目的便是要考较他们的嘴皮子,倘若连最基本的朗诵都不能完成,何以妙语连珠?  当然也有考验体力和耐力的成分在其中,大太监张让最喜欢的便是让人不住嘴地夸他“雅量高致”,若是张公公正听得兴起,你却上气不接下气,这不是扰公公兴致吗?  所以大伙儿才会翻来覆去地朗读这些话,直到最后只剩一百人,这一百人便通过了考试。  而从丐帮过来的,则得多念一百句。  不要小瞧这动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到一个时辰,已有数十人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到戏台一侧领水去了。较之丐帮,宦官要人性化许多,只要你参加过考试,便是落选,也可领到一瓢水和一块饼,并有小太监安慰道:“以后这样的考试会是常态,年年都会有的,明年再来,不要丧气,小哥哥在宫里等着你。”  被淘汰的难民热泪盈眶,这水、这饼已让人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而小太监的安慰之言,简直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谁敢说自己心里不是暖洋洋的?  当然无论如何是与《菊花宝典》失之交臂,彼一种“暖洋洋”并不能抵消此一刻的低落和悲伤,有人唉声叹气着,抱怨命运的不公,而有的则是痛哭流涕,抱怨命运的残忍,更有一些嚷嚷着“活着不意思”要抹脖子自杀。  宦官招募太监所费时间不少,为了修习《菊花宝典》,一个个都使出平生之力,待得决出最后那一百人,夜幕已经降临。西北处及时烧起一个大火堆,所谓黑暗中的明灯,便是这个样子吧,指引着再一次落榜的难民。  当中不少过来的难民脸上都是一种木然的表情,而有的则是萎靡不振、奄奄一息之样。  乔衫在人群中留意半天,没看到黄四郎和怀因,寻思:“看来两人是通过了这一场考试,修习《菊花宝典》去了,瞧他们参考时笑容灿烂,那么应该是开心的。既然开心,哪就默默地为他们道一声祝福吧!”  待得难民都差不多集中到火堆周围,听得一个很低很低的声音,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我再给大家念一遍: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下都记住了吧,来,排好队,依次上前来,挨个背一遍,一字不漏背下来的,便是通过了咱们这一场考试。”  这人的声音不仅很低,而且还给人种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感觉,本不该传到众位难民耳中,但这可是最后一场考试,大伙儿最后希望所在,故一个个都凝神屏气着,连站在最外的乔衫也听得清楚,下意识地念起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念到一半,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火堆,心中大叫:“这不是东汉末年那一支有名的黄巾军吗!?”  其它难民也在这时候下意识地跟着念,念过之后,脸色大变,就算是最无知的人,也能听出其中意思,一个个都在心中寻思:“背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当即有几人萌生退意,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万万做不得呀,只是——另有一些难民矛盾地想:“不加入黄巾军,脑袋便能多在颈上多放几日吗?现在天灾肆虐,遍地荒民,人人缺衣少吃,哪里是缺衣少吃,是没衣服也没粮食,今儿饿不死,明儿呢,明儿饿不死,转眼冬天即来,冻也冻死了。”  权衡利弊,有人把心一横,咬牙道:“会背。”  先前那说话鬼鬼祟祟之人立刻道:“会背的,排好队,排好队,过来到我身后,跟孟堂主背一遍。”  有人走过去,火堆旁边竖着几块木板,那个孟堂主就隐藏在木板之后,毕竟做的是造反之事,这位孟堂主怕人识出来报官,所以自我保护意识很强。  难民大声背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你他妈的小声一点。”木板后一人低声骂道,然后赞道:“很好,将这块头巾包于头上,哪便是通过了这一场考试。”说话间,一块黄色头巾自木板一侧递出。  这一有人打头,剩下的难民就再不犹豫,依次上前,对着木板中的孟堂主,低声背出这十六个字,然后接过黄巾包于头上——  连半个时辰都没有,这最后一场考试便接近尾声,因为此处所考是朗诵一句造反的口号,所以凡包头巾于脑袋的难民,一刻也不停留,便跟着一位黄巾军成员向黑暗中走去。  看着空荡荡的广场,乔衫呆呆站立着,也不说一句话,刚才若是他也说一声“会背”,然后再问什么孟堂主拿上头巾包于头上,铁定也会“考中”,但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以他所掌握的历史,这最后一场考试,是黄巾军在招募人马。  待得招够人,就会着手造反事宜。  有那么一刻,他有着强烈的冲动,加入黄巾军,在这个千年之前的世界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激动半天,突然想起,在过去,他有事没事就想,成为世界首富怎么怎么样,登时便有些泄气。
  “迫不及待地想成为太监?”下意识地念出这句话,乔帮主才意识到他念叨了什么一句话。  “这个……”他左右观察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兴奋”、“激动”、“我一定要成功”等等字样,当下又是好笑,又是惊奇,摇摇头,低声喃喃道:“真是……真是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啊,这些人的想法……当真是惊世骇俗……”  不过既然遇到,就劝劝他们吧!  身陷迷途,经高人指点,而成大事者,这世上比比皆是,他虽谈不上高人,但稍加指点,他们应该能弄清楚是非对错的,皱着眉头想了想,决定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大道理入手,无论哪个时代的人,孝道总是排在首位的。  心中斟酌着用词,转过身子,道:“父母养良了你们这么多年……”  黄四郎突然低低地叹了一声,不无忧虑道:“这一场考试看起来是好多无家可归的难民,但是瞧瞧布帛上的内容,必得太监之峰,方能参透天地造化,天地造化呐!这‘天地造化’四字有多大的吸引力……”左右张望着,“不知这些难民中有没有混着些大智慧的高人,不,是混了多少大智慧的高人……”  怀因道:“布帛上写的明明白白,考是颂念旗帜上的内容,智者怎么了,又不是比做学问,我相信咱们一定会做的比他们更好。”  黄四郎喜道:“是啊,我倒是忽略了些节,比的是颂念旗帜上的内容,而非做学问写文章……看来咱们还是大有希望的,不过通过这一场考试,这个通天大法术,咱们就竞争不过人家智者了,毕竟智者的领悟能力咱们是远远比不上的……”  怀因笑道:“未必非得研习什么通天大法术,传说世间一些绝世神功,听说大大有名的《菊花宝典》,就在张公公手中……”  两人絮絮叨叨着,乔帮主插不上嘴,而听到《菊花宝典》,他又出了一会儿神,待得提起“劝阻”之念,戏台上已“镗”的响来一声锣响,跟着一人尖声叫道:“开考。”  这“开考”两字一经出口,各参考人员纷纷席地而坐,与丐帮考试不同,没有人疯跑着向前,抢什么“准考证”,盘坐于地,双目平视,然后挺胸收腹,深深呼吸,把气沉入丹田,张开嘴巴,便嗡嗡地背起什么,那声音有点像是朗读课文,又像是小和尚摇头晃脑地颂念经文。  到后来这嗡嗡之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清晰,乔帮主终于听出来,这些人朗读的便是彩旗上的内容:“法术通玄,众所共见,功参造化,出神入化,雅量高致,博大能容。”  但是他还是不大明白,具体考些什么,这时候,耳前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被淘汰了。”  乔帮主抬起头,看到一个相貌丑陋之人,也不知怎么一回事,目光碰到这张坑坑洼洼,还长了许多疙瘩痘的脸,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武大郎这个人,愣了半天,才想到这是来到东汉末年,跟“武大郎”是完全沾不上边的,不过这人实在是……就算踮着脚估计也只到他胳肢窝,确确实实的五短身材……  三分像人,七分似鬼……跟书上描述的武大郎颇有些像……  觉得这样盯着人看,不大礼貌,乔帮主忙把目光移开,就在这一瞬,碰到了这人的目光,身子不由得一震,这么一个丑陋之人,竟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说炯炯有神也不恰当,这人目光犹如两道闪电,更如两把利刃,仿佛能直直刺入人之内心。  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这种怪事,乔帮主又是奇怪,又是不解,更是惊诧。  那丑陋之人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丑”,瞥到乔帮主呆呆地瞧,也不以为然,只温和地笑了笑,道:“你被淘汰了,便请离开考场,免得影响其它考生。”心中也很奇怪:“这一位难民挤到考生最前端,本应是十分在意这场考试才对,可他却未颂念一句考题……身为难民,眼下最紧迫之事便是饥饿问题,可他却像是没把这事关生死的问题放在心上,倒像是看热闹来了……”不禁多看了几眼,仿佛要将他的长相记住似的。  乔帮主“哦哦”两声,毫不犹豫地出了考场,像这样的考试,别说是被淘汰,就是一帮人三拜九叩,再赠送黄金万两求他晋级,也是断然不肯的。  走出考场,乔帮主朝着西北方向一溜小跑,这个丑陋之人颏下长着一部胡子,不是太监,但台上那几位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戏台众难民的考官却是货真价实的太监,万一被他们看到,万一又被他们认为自己骨骼清奇什么的,可是大大的不妙。  城隍庙西北角处聚集着一些不识字且性格内向的难民,看不懂布帛上写着什么,也不张嘴向别人打听,只老老实实地等待此处的考试开始。  混进这拨难民当中,乔帮主才稍稍心安了些,想了一阵那个奇怪的丑八怪,跟着是奇怪起来:“怎地我什么也没有做,便被淘汰了?”  却不知正是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才会被淘汰,试想宦官是些什么人,整日在皇宫大内,溜须拍马是必须擅长的,这大声朗诵彩旗上标注的成语,目的便是要考较他们的嘴皮子,倘若连最基本的朗诵都不能完成,何以妙语连珠?  当然也有考验体力和耐力的成分在其中,大太监张让最喜欢的便是让人不住嘴地夸他“雅量高致”,若是张公公正听得兴起,你却上气不接下气,这不是扰公公兴致吗?  所以大伙儿才会翻天覆地地朗读这些话,直到最后只剩一百人,这一百人便通过了考试。  而从丐帮过来的,则得多念一百句。  不要小瞧这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到一个时辰,已有数十人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到戏台一侧领水去了。较之丐帮,宦官要人性化许多,只要你参加过考试,便是落选,也可领到一瓢水和一块饼,并有小太监安慰道:“以后这样的考试会是常态,年年都会有的,明年再来,不要丧气,小哥哥在宫里等着你。”  被淘汰的难民热泪盈眶,这水、这饼已让人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而小太监的安慰之言,简直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炎,谁敢说自己心里不是暖洋洋的?  当然无论如何是与《菊花宝典》失之交臂,彼一种“暖洋洋”并不能抵消此一刻的低落和悲伤,有人唉声叹气着,抱怨命运的不公,而有的则是痛哭流涕,抱怨命运的残忍。  此情此景使得乔帮主想吟一首诗来形容这一群愚昧、无知、还执迷不悟的难民,把迷途做归途,认黑暗做光明,当真是无可救药之至。动了吟诗之念,立刻皱起眉头,自浩瀚的诗海中寻找适合的句子,脑子里虽记了不少古诗,但适合此情景的哪能说想就想起来,没想起来倒也罢了,反倒是想了一阵,所有心思都集中在“吟诗”两个字上面,胸膛之内顿时汹汹燃起一团怒火。  在过去那个世界,他在起点有一个70多级的超级会员,看了那么多懂诗词的朋友在古代混的风生水起,往往随口一句,好多巡抚的女儿了,江湖的女侠客了,最最有名的才女了,都会刮目相看,甚至芳心暗许……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开始,他认为自己一定也能行,始终把“吟诗改变命运”当作飞黄腾达的一把利器,没有穿越到王公贵族家中成不了王爷不要紧,没有附身到大户人家的女婿身上不要紧,只要心中有诗,一切艰难困苦都是浮云。  带着十分嚣张的志向,于三日之前,雄赳赳地来到城隍庙,当时想“这么多人聚集于此,定然是举办什么赛诗会”,一打听才知道,是难民们逃荒于此,积极准备着参加什么考试呢?  气的他差点吐血,好在过去心灵鸡汤喝了不少,安慰自己:“每一次挫折都是一次经历,而每一次经历都会使人更加成熟。”  只在须臾之间,他就觉得自己成熟了不少,向人打听起赛诗会的详细,彼时黄四郎和怀因还没弄清楚他是“不孝兄”,详细解答了他的问题,告诉他赛诗会通常都在中秋举办,还告诉他八月十五刚刚过去。  乔帮主寻思:“八月十五刚刚过去……难道要等一年,待来年的中秋节才展露风采,这个……实在是等不及了……”便打听起妙玉坊、丽春院这一类场所的地理位置,这种地方附庸风雅的人不少,每天晚上应该都有人把酒赏月、吟诗作赋,到时吟上一首七言绝句,名声响彻大江南北,财源、爱情还不是立马就来?  想清楚成功如此简单,他便美孜孜地向黄四郎打听。  黄四郎顿时生气了,这不是讽刺人吗,天下哪里有难民去丽春院这种地方的,脸孔一板,冷冷的道:“我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丽春院的门朝那边开。”  乔帮主低头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心想:“穿着这身衣服,就算找到丽春院,以老鸨子阅人无数的目光,也是不允他进的。看来没有附身到大户人家的女婿身上,行事果然是有诸多不便。”慎重考试后,决定暂时先混在这些难民之中看看情况,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说不来会有什么家丁招聘会。  做家丁也不错吗?  比王爷是差了点,但如果混的好,想要什么也是会有什么的。  当下便对这三场考试寄予厚望,万万没有想到,饿了三天,等来的却是丐帮和宦官招人。  真是把人给气死了!  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还吟个屁的诗,吟出来有人欣赏吗,没人欣赏不是白吟了吗!  使力晃晃脑袋,心想:“看看这最后一场考试是什么吧,也不知是什么鸟在招人,不,是什么人在招鸟。”
  乔衫嘴里正噙着酒水,他怕一口酒喷到雷震天脸上,所以紧紧闭着嘴,连连两声“噗嗤”,然后接连不断地咳嗽,差点被呛死,心下暗暗好笑:“这丐帮帮主倒是想的周到,还怕帅气的弟子被寡妇拉进去不放出来。”  风刃神色尴尬之极,好多门派都是以“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为帮规帮约,丐帮却是“凡长相英俊者不得入帮”之流,而店舵主又说“被寡妇拉进去放不出来”,不免显得他丐帮不入流,当下也未理会乔衫,倒是对店舵主捏着嗓子说的那几句话暗生闷气,别家门派阴阳怪调说也是了,怎地自家门派的人还说,不过当着乔衫这个“外人”的面不便抖落帮中私事,咳嗽一声,道:“想个什么法子就让他符合帮规……这个……这一个人比十一人虽是差了些,但总比没有要强……”  店舵主眨眨眼睛,微微一笑,道:“帮主对这第一条帮规有过注释的,说是长相英俊的和尚例外,因为和尚经历过暮鼓晨钟的熏陶,自律精神还是其它方面都是当世一等一的人,这种人对丐帮大有用处。”  风刃瞥了一眼乔衫,道:“这人也不是和尚啊,顶多是个还俗的小和尚,我看他连还俗的小和尚都不是,刚才……”本要说“刚才那吃鸡的样子,跟饿死鬼似的,倘若才从寺庙出来,吃惯了青菜豆腐,见到叫花鸡,即便再馋涎欲滴,也该有所收敛才是”,话到嘴边,觉得当面这样说人有些不妥,便止了嘴。  店舵主又是一笑,道:“他确实不像是和尚,不过……风兄,你忘了指鹿为马的典故了吗?”瞧风、雷两人迷惑不解,他继续说道:“若要说他是一名屠夫,给他一把杀猪刀,手上、臂上,抹些晶光闪亮的油腻之物……”  雷震天突然瞪起眼睛,怒道:“店小二,你说什么,好好地扯到屠夫做什么?”店舵主自懂事起,便在酒店做端盘子的小二,干脆便以小二为名,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的人见过不少,几位舵主当中,他脑袋最为灵活。  听得雷震天没来由的一声大喝,店小二微微一愕,迷惑地抬起头,看到气的鼻孔出气的雷震天,恍然大悟,歉意道:“我不该提屠……提那两个字……我的意思是,说一个人从事什么行当,未必他真的熟悉这个行业,比方说,我说他是教书先生,给他一张……哦,这个字也不能提,真对不起雷兄,我不是有意的……我说他是羊倌,给他一支鞭,再给一群羊,他便是羊倌……”  雷震天嗡声嗡气道:“好好的正说指鹿为马,又扯到什么羊倌,教书先生,别说什么羊倌,教书先生,直接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店小二知道这位雷兄智商有问题,这指鹿为马的典故对旁人还可一点就透,对他却不知要解释到什么时候,便道:“我刚才看到他这一头短短的头发才想到这个注意,咱们把他的脑袋剃的比白马寺那些秃驴也亮堂,是了,还得找一家寺庙、尼姑庵什么的,为他借一件僧衣,最好再找几柱香,在他光光的脑袋上烫几个戒疤,再弄一个木鱼,带他回到总舵,便让清晨、夜晚当当地敲上那么一会儿,念珠什么的,也要准备妥当,这样便是白马寺的高僧来了,也看不出什么破碗。”  风刃击掌道:“妙极。小二,这就快快把他剃度了。”  乔衫大吃一惊,双手急摆,转念一想,他们这般做事也是为了带自己入帮,而且只有进得丐帮,才能学习打狗棒这一类神功,便不再排斥,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十分为难,这剃头倒没什么,脑袋上烫戒疤却是苦也。  店小二从怀里摸出一把七寸长的匕首,嚓嚓地给乔衫剃起了头,第一次做剃头匠,手法生疏的很,匕首虽是锋利无比,但终归不是专业的剃头刀,三刀下去,乔衫头上便是血淋淋一片。后者倒也没有叫嚷,一来他看不到头皮出血,二来生怕他们说“长得帅的人果然是没骨头”,只张嘴说:“店舵主以前一定是杀猪的吧,这剃头的手法有点像褪毛……”  店小二看着血淋淋的头皮有些过意不去,正待说一句话道声歉。  雷震天突然哼了一声,上前一步,俯下身子瞪着一对牛眼,鼻子快要贴上乔衫的鼻子,喝道:“店小二以前是端盘子的,老子以前才是杀猪的,怎么,杀猪的得罪你了……”  乔衫看着那对鼓鼓的大眼睛有些发怵,同时感到莫名其妙,之前怀因倒是说过雷震天有一些毛病,还说“一头桌子”,只觉得有趣,现在看来,是无趣之极,除了“张”这个字,还有许多冒他禁忌之事,当下打定注意:“以后还是少跟这人说话为妙。”  风刃知道这位雷震天脾气暴躁的很,别一时冲动,把好不容易招来的新丐打坏,正好乔衫脑袋已经光光秃秃,但一把拉过,道:“恭喜你通过咱们的第二道题,这便去偏殿领取丐帮弟子的信物吧。”又叮嘱几句,领取信物时注意事项。  出得大殿,乔衫向两边张望,发现右首偏殿中露出灯火,便推门而进。  殿中摆着一张桌子,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放着一支竹杖和一只倒蒜用的石钵,看着这两样东西,乔衫知道这便是帮主颁发的杖和碗,只是这碗……姑且就当它做碗吧,挨着石碗的是一把冷气逼人的匕首,在油灯的映照下,散发着淡青色的寒芒。  按照风舵主叮嘱,捉过这把匕首,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竹简之上,然后取了竹杖和碗,哪便是成为一名合格的丐帮弟子。  乔衫默默地对自己说着:“一定要在竹简上刻‘乔衫’两字,万万不可把‘乔帮主’刻上。”走近桌子,握匕首在手,低下头在竹简上刻了一个“乔”字,鼻中忽钻进来一股淡淡的幽香,这香味不是食物之香,更非胭脂粉味,好似是少女体香。  乔衫身子一震,抬头四处张望,角落里一道黑影静静站立不动。  那黑影穿着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斗蓬,脸上蒙着面纱,倒看不出她的相貌,只一对眼睛晶晶发亮,如明珠,若星辰,这时这一对乌黑溜溜的眼珠骨碌碌在乔衫血淋淋的脑袋转来转去,换作别的女子,见到这样一颗脑袋,早是忍俊不禁。  这女子却始终未吱一声,看几眼,便落到桌上的竹简。  乔衫不再刻字,只想着怀因说的话“雨舵主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大美人儿”,当时饥肠辘辘,顾及不上去想“美人儿”,这时候心中却是一荡,不禁在心里盘算:“怎么样就能跟她说几句话?怀因说,她已到了出嫁的年纪,正好,我也到了娶亲的年纪……”  再想下去,嘿嘿嘿笑起来,婚姻改变命运这句话本是多指改变女子的命运,但必要时候男人的命运也是可以改一改的,只要娶了这一位雨舵主,哪便是舵主丈夫……  越想笑的越欢,捉起匕首在竹简上刻下“乔帮主”三字。好多男人面对女人会心智大乱,那女人未必是他心爱之人,但突然间会忘记自己做什么,加之之前喝了不少酒,脑袋多少有些眩晕,刚才握着匕首,还能抵挡脑袋的眩晕,这时见到女子,却是想都不想了。  常言道,红颜祸水,其实多是男人贪图人家什么,待结果出来却把一切罪过归咎女子身上。  只照着以前的书写习惯,“乔帮主”三字一气呵成,他的字写的不漂亮,否则倒要借此机会炫耀炫耀。  将刻好名字的竹简放在桌上,拿了竹杖和那一只石头做的碗,他却不立刻离开,反是沉吟起来,半晌之后,朝着黑影拱了拱手,道:“当今世上如雨舵主这样年纪轻轻,就名震大江南北的女子,可真是不多见啊,久仰,久仰,真是闻名不如一……”  一个“见”字还未说出,黑影身子一抖,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个箭步窜过来,照着他脑袋就是一脚。  乔衫身子一翻,后脑着地,就此人事不省。  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乔衫想起风舵主好像叮嘱过:“里面那个女人脾气古怪,万万不可说一句话,不是一句话,是一个字也不可说。”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来到丐帮的第十日,有一件事情到现在,乔衫也没搞清楚,那位雨舵主,为何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私下里倒是想过,她见竹简上刻了“乔帮主”三字,出于对乔帮主的敬重,因而出脚对他惩戒,但是仔细去想当时情景,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思来想去,觉得风刃所说的那一句“里面女人脾气古怪,万万不可说一句话”是重点。  以他不耻好问的性子,当是找风刃问个清楚,只是这十天来,别说风舵主,连个鬼影也没见着,自打进入丐帮那日,便被关了禁闭,用这个世界的话讲,是面壁思过,他在城隍庙所刻名字的那一支竹简,由雨舵主带回交予帮主。  帮主是个酒中老鬼,除了睡觉基本就是喝酒,醉眼斜睨,便当着众弟子的面念出来:“乔帮主?嘿,居然叫乔帮主,这是篡位来……”一言未毕,脑袋一歪,已昏昏睡去。  众弟子议论纷纷,都骂乔衫大逆不道,目无尊长,都把帮主气晕了过去,真是罪该万死,当该丢入疯狗洞,被那一百零八只疯狗咬死。  在丐帮只有犯了十恶不弑之罪,才会被丢入疯狗洞,里面圈养着一百零八只当世最疯的狗,被一只狗咬上一口,便会患上疯狗病,便是华陀亲身,也是救治不得,被一百零八只疯狗撕咬,所受苦楚到底如何恐怖无人知道,但最后却是残渣不剩,都入狗腹。  众弟子此说其实就是说说而已,他们也才来丐帮不久,对帮主脾气秉性拿捏不住,但想一味投其所好总不会错。其实是否投其所好,他们也拿捏不准,但想帮主被这个新来的乞丐气晕了过去,那么以最毒辣的法子惩戒这人总不会错。  倘若只因一句话,便能得到赏识,升为四袋弟子,从而修习打狗棒,走上人生颠倒,哪实在是妙极。  乔衫当时刚刚醒转,刚瞧得一张大大的屋顶,和几十人影影绰绰的人影,便听得要被人丢入疯狗洞,被一百零八只疯狗撕咬,心中一凛,暗道:“难道‘乔帮主’的事被人知晓了?”微一思索,暗叫:“糟糕,当时被雨舵主身上那香气迷了心窍,不知是写了乔衫还是乔帮主。”从眼前情况来看,怕是写了“乔帮主”,腾地从地上坐起,大声叫道:“我叫乔衫。”他这起身用力过度,加上竭力嘶吼,当然惊吓也起到作用,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帮主常年酗酒,神思恍惚,帮中大小事务多由莫冲天和莫问天两位长老处理,当即斥责众人:“咱们帮主是喝醉了,不是被气晕了,帮主肚量会那么小吗,帮主肚量大的很呢!”那醉倒的帮主突然睁开眼,嘿嘿一笑,喃喃自语着:“是啊,我肚量大的很呢,要不是大的很,我女儿……”  莫冲天一把掩上帮主的嘴,生怕帮主当着众弟子的面说出心中一桩极大的事情,忙喝退众人,见风、雷、店三位舵主站着不动,沉下脸正待说:“你们怎么不滚出去?”忽见帮主脑袋一歪,又是昏昏睡去,便也没有吱声,只忧心忡忡地看一眼帮主,然后转过身,问风、雷、店三人:“人是你们招回来的,该怎么办,你们来说说?”丐帮的规矩是你刻在竹简上的名字是什么,哪你在丐帮的日子便叫什么,乔衫刚才虽然大叫:“他叫乔衫。”但按照规矩,大家伙儿今后都得称呼他为乔帮主。  三人面红耳赤,心中懊恼之极,暗暗责怪:“那个娘们儿也不让咱们瞧瞧竹简上刻了什么?”又是奇怪:“刚才乔帮主好端端说什么‘我女儿……’,他女儿怎么了,跟肚量有什么关系?”  只有店小二神色古怪,他机灵之极,在丐帮当中又是倍受重用,所以乔帮主喝了酒说的那些话,他听了不少。这一位帮主早年是一富贵人家子弟,好像跟当朝有名的乔槐乔阁老是本家,十七年前因一桩变故而变得消沉、低迷,整日借酒浇愁,像是要忘记世间好多事。  但是人生最不如意处,便是不能忘掉你想忘掉的事情,所以这些年倒也收罗了些人,譬如风刃、雷震天、店小二等,为得是创立天下第一大的帮派。像帮主这样昏昏噩噩,整日酗酒之人,创立门派实无心思打理,便全权交予了莫冲天和莫问天两位长老,而这两位长老,却是帮主早年的随从、家丁,在丐帮众弟子面前,他们叫他为帮主,无人时,他们却是叫他少爷。  店小二知道二人对帮主忠心的很,这时也不敢对帮主说的那句“我女儿”露出丝毫知情的神情,见风、雷二人满脸懊恼,他便也满脸懊恼。这懊恼倒不是作假,怎地偏偏招来一个家伙就叫乔帮主。当然懊悔已是迟矣,现在人已来到丐帮的议事厅,而且帮主当着众弟子的面念了出来,如何堵住那些弟子的嘴,别让他们说“帮中有两个乔帮主”,如何处理眼前这一个人才是正事。  其实这事可大可小,江湖并非皇宫,这名讳之事大可不必讲究,但莫冲天和莫问天两人是家丁出身,骨子里是护主的,对此事殊不能忍。雷震天对乔衫在城隍庙说“杀猪”两字耿耿于怀,便提议:“就按众弟子说的,丢入疯狗洞。”  这倒是一个注意,但是他们刚才说“帮主肚量大的很”,这转眼就因一个名字将他丢入疯狗洞,极是不妥。  店小二心中一片雪亮,知道所谓“帮主肚量大的很”,那是两位长老宽慰帮主,也幸得这宽慰,才不把乔衫丢入疯狗洞,当下皱眉思索一阵,便道:“定他个目无尊长、大逆不道之罪。”冲天、问天两位长老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个人确是目无尊长,居然敢叫乔帮主这个名字。  只是这个罪名受什么惩罚,丐帮却是没有规定。  丐帮刚刚成立三日,除了一个“凡长相英俊者不能入帮”的帮规,和一个“丢入疯狗洞”的大惩罚,再无其它。  店小二便又提议:“既然目无尊长便让他面壁思过吧,反醒个一年半载,相信他便能悔过。”所谓“反醒个一年半载”,不过是希望在这一年半载里,众弟子已经忘记了这一号人,到时候悄悄地将他送下山,就当从来没发生过这档子事。  店小二悄悄将这层意思向两位长老说明,两人大手一挥,便将此事交予店小二全权处理。  就这样,乔衫独自一人住在了这个山洞之中。  吃住倒也不愁,山洞之外有着良田几亩,还有一些未收割完毕的玉米,饿了便摘一些过来烤着吃。  他不知道丐帮已经放弃了他,还道面壁思过之后就会传授他打狗棒,至于“乔帮主”这个名字所带来的祸事,既然已经受过面壁的惩罚,想来也无大事。这一日,他又想到一个好注意,只等他日得见某一位舵主或是长老说明,之所以在竹简之上写下乔帮主三字,是因为当时候实在是仰慕丐帮威风,情不自禁便将心中偶像的名字刻在竹简之上。  此话一出,这面壁时间必然缩短,说不来,会直接唤他下山,学习打狗棒。  其实学不学得打狗棒倒也不是最要紧之事,自从见到雨舵主的面,他便常常发呆,整日魂不守舍,行事也是莫名其妙,常常捧着那玉米啃半天,才发现是生的,而有时候刚刚啃过玉米,却又摸着脑袋说:“我怎么还没吃饭呢!”  这种反常现象,充分说明,他恋爱了,准确地说,是暗暗地恋上人家雨舵主。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恋爱实在是憋的慌,而来到这个世界,也只见过雨舵主这一个女子,自然就一发不可收拾。尽管还弄不清楚她为何将他一脚踢翻,可也不影响他心中炙热的念头。  爱情吗,总是热烈的,会忽略掉对方许多缺点。  吃过午饭,便从身上摸出来匕首,这匕首是店小二将他送入山洞留下的,说是附近有野鸡出没,想吃浑的话,就逮着了以刀开膛破肚……  他一只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里是一支长长的竹片,想了想,便一笔一画地刻下:“朝如青丝暮成雪,一夕风霜倾海楼,这是我近来思你、念你,想到的两句诗,是诗更是我的真实写照……唉,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又写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还有“那天我看到你的眼睛,心中便是一颤……我知道,这便是我找寻多年的另一半”
  情书这东西他也是第一次写,在过去大家都用扣扣的,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说什么“我瞧小树林那边的风景实在是幽美之极”,另一人说“是啊,尤其到了夏天,入夜之后,可凉快了,就是蚊子多一点”,前一人说“没事的,我带点花露水”,另一人说“谁说要去了,哼,整天不知想些什么”之类。  不到一千字,就消耗了不少脑细胞,美孜孜地看了半天,越看越是欢喜,想到他日出关,见到雨舵主,便悄悄地递给她……  想到动情处,顺手在末尾处,刻了“乔帮主”三字,多数人都是后知后觉,这三字一刻,乔衫心中懊恼,这辛苦写下的一千个字是白写了,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他自己起码是不能再以“乔帮主”自居的,当下便要修改,觉得修改也不妥当,还得重找一支竹子写,比较好。  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手中竹片,一把夺过。  乔衫大吃一惊,回过头来,见身后站着是酒店小二装扮的人,不是店小二是谁?  登时魂飞天外,跟当年被老师半路劫到小纸条是一个心情,心中惴惴不安,暗暗许愿:“此人跟城隍庙那些加入黄巾军的难民一样,大字不识一个,是个文盲。”  乔衫自打来到世上,许过的愿望便没有一个实现过,此时所许也符合往昔所许愿望之规律,店小二捏着竹片,大声念道:“朝如青丝暮成血,一夕……”突然间神色异样,颇是古怪地看向乔衫,问道:“这诗是你写的?”  乔衫吱唔道:“是……是我写的,不过我……我就是写着玩……”  店小二满脸惊异,呆呆地盯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脑袋光光的“小和尚”,又读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这……是你写的,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乔衫不知店小二是惊讶他小小年纪就作出来如此文采斐然之诗,还道是识破他要对雨舵主出手,不由得脸颊发烫,连耳根子也有些发红,毕竟他所做之事确是有些惊世骇俗,至少在此刻所处这个世界是惊世骇俗的,便转移话题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是帮主他老人家,宽宏大量,觉得……名字不就是个符号吗,对了,小二伯伯,我在竹简上刻了‘乔帮主’三字,实在是因为当时仰慕帮主仰慕的紧,没想到却是闹出了大笑话,惹得大伙儿都不开心。”  说着去看店小二神情,这一看之下,更是紧张的不得了,店小二不说话,眼珠瞪的大大的,呆呆地盯着竹片,一副真是见了鬼了的模样,偶尔抬头,便是怔怔盯着他,眼珠即不转,也不眨。  乔衫暗暗叫苦,他只想谈恋爱,却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谈恋爱,而且这种事,女子尤其不喜欢被太多的人知道,悄悄地干活,打枪的不要,这才是少女们喜欢的恋爱方式,如果店小二拿着竹片,一张扬,哪不是枪声阵阵吗,岂止是枪声,简直是炮声隆隆,到时丐帮上下都会知道,弟子们私底下都会议论:“哪个新来的弟子居然敢对雨舵主吐露爱慕之心,简直是胆大之极,可恶之极,卑鄙无耻下流之极,跟武林中一些败类有什么区别。”  突然间,店小二一声大叫,双手抱着他肩膀,来回晃动,兴奋道:“万万没有想到,你这样的……你这样的大诗人,竟被咱们丐帮给遇着了,这是丐帮之福,丐帮之福啊!”  乔衫心神不宁,店小二说的话多数都没听到耳里,只听清了这句“丐帮之福”,心中不禁奇怪:“怎地给雨舵主写封情书就成了丐帮之福,难道这女子是……丐帮的祸害……我这一出手将她降服,就是为丐帮除了一害,立了一功?”  这一想,心中大喜,既然店老师,不,店舵主是支持我追求雨舵主的,那么当该在此时多打探一些雨舵主的情况,爱情如同战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便问起雨舵主哪天为何莫名其妙地将他一脚踢翻在地?  受那几句诗影响,店小二此时对乔衫另眼相待,他所问出的问题,虽然不便回答,却也没有隐瞒,另一个原因是,他瞧这竹片底处署名是乔帮主,还道乔衫已经知道帮主的心思,在此面壁时候便想做几件立功之事,以减轻面壁时间。  当下组织了一下词汇,便道:“以后见到那位雨姑娘万万不可叫雨舵主,她芳名叫雨滴,叫她雨滴也好,叫她雨姐姐或是雨妹妹都行。”  乔衫乐不可吱,频频点头,心里念道:“雨滴,哈哈,好名字。”  店小二道:“她才来丐帮三日,比你早来不过三天,却是被帮主派到城隍庙去招新丐,你道是为什么吗?”  乔衫道:“她能力出众。”  店小二摇摇头,微微一笑,道:“我是这样想的,一个男人如果想打动一个女人,哪便是提拔她,才来丐帮三日就参加了招丐这等大事,可见提拔的有多快,她自己是新的,却装成旧的去招丐,嘿嘿,旁人看不出来,我却是极精通察颜观色,好几次我在巡逻的时候,便瞧到咱们帮主醉醺醺地拐进雨滴屋子里,哈哈,你猜帮主拐进人家姑娘屋子里干什么吗?”  乔衫听得恼怒,暗道:“三更半夜,这老东西拐进女弟子的屋子里,能干什么?”嘴上说:“喝多了,找不到他住哪里,随便找一间房躺会儿。”  店小二又道:“帮主问人家‘来到丐帮可习惯否’、‘近些天累不累啊’一类的问题,还说‘我打算过些天把你弄成舵主’、“你可要好好地干,可别辜负帮主对你的信任和希望’,哈哈,帮主平日醉醺醺的,只雨滴姑娘来到咱们帮中,他半夜里才会稍有清醒,我觉得这是好事。”说着低头看手里竹片,哈哈一笑,道:“好事,帮主有救了,只要帮主恢复往日清明,哪丐帮何愁不成天下第一大帮。”  乔衫不悦道:“我问你雨舵主那天为何把我踢晕,你东拉西扯做什么?”  店小二道:“还不明白吗,丐帮上下就帮主和她知道,她是舵主,你哪天却说了一嘴,她当然恼羞成怒了,说不定当时还害臊的紧,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对了,在踢你时候,你有没瞧见她身子不经意地哆嗦一下,要是哆嗦的话,可就是了,女人都这样,被人撞破秘密就会哆嗦。”  乔衫闷闷不乐,因为当时他瞧到雨滴哆嗦了,至于是不是害臊却不清楚,不由得暗生闷气:“我哪里知道她舵主不舵主的,城隍庙前难民都认为她是舵主……这老东西居然敢给我戴绿帽子……”突然间想起一事:“咱们帮主不是有老婆吗,听说女儿今年都一十七岁了,怎地还……”本要说“怎地还半夜三更去雨滴屋中问她‘来到丐帮可习惯乎’,她老婆也不管管”,话到嘴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店小二心中知道不少秘密,秘密这东西如果不找一人说的话,憋在心里太久,总是个问题,方才又瞧得乔衫写的诗词,早已将他惊为天人,想也未想,便道:“那个女儿好像不是他的,这便是咱们帮主十七年经历的那桩变故,自此之后整日饮酒,本来以他昏昏噩噩之态,上炕都难,创立什么门派。这件事我一直不解,直到上个月,帮主喝醉,我路过他的屋前,才听到,他好像是与师兄有个赌约,说是在天下大乱之时,他创立天下第一大门派,而师兄却是要炼制天下第一奇药,具体倒也不清楚。“  乔衫听到“女儿好像不是他的”,稍威找到了点心理平衡,后面的话却没兴趣听,只道:“你跟说这些,不怕我去告密吗?”这话出去才后悔,倒有点担心起来,店小二会不会杀人灭口。  店小二讪讪一笑,道:“你告密对你有什么好处,说不来,冲天长老一掌就将你劈死了。再者说我看公子才华横溢,不像是告密的人,他日必将成就一番大事。”说着低头看手里的竹片,暗道:“果真是才华横溢之极。”  乔衫心情不快,想到城隍庙雨滴那一身似兰非兰的幽香,呆呆出了半天神,一摆手,道:“我困了,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换作前些日子,他绝对不敢这么率性流露自己的情感,但这时得知“初恋”被帮主盯上了,哪里顾得上这些。  店小二道:“是,是,你休息。”转身走出几步,一拍脑袋,道:“冲天长老专门让我请你来了。”
  乔衫面壁所在是伏牛山顶峰,顺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在密林间行走半个多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依山靠壁搭建了好多简陋的茅草屋,一条小河从门前流过,见得数十个丐帮弟子,不知从哪里挑来些秋收之物,倒没见到有人练打狗棒之一类。  诈一看,倒似是一村庄人家隐居于此。  过得这排茅草房,便来到他当日来过的议事厅,所谓的议事厅,不过是十几根柱子,搭成的一个简陋厅子。  厅中几张椅子上坐着五个人,居中的两人瘦瘦高高,相貌有几分相似,颏下长着稀稀落落的胡子,乔衫知道这两人是莫冲天和莫问天两位长老,但谁是莫冲天,谁是莫问天却分不清楚,店小二在旁小声说道:“左首的是莫冲天,右首的莫问天。”  挨着莫冲天的是风刃、雷震天,挨着莫问天的是却是一个丑八怪。  看到这个丑八怪,乔衫禁不住“咦”了一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城隍庙前所遇到的那一个矮子,还对他说:“你被淘汰了。”  那丑八怪也认出了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乔衫心中奇怪:“这丑八怪那天招太监,说明是宫里的人,来丐帮做什么?”  却听得莫冲天向丑八怪,道:“你瞧这人可符合你的要求?”  丑八怪点头道:“只要是人就符合。”  莫冲天朝着乔衫一笑,道:“每年丐帮都会物色一些优秀的弟子下山历练,我跟问天长老,几位舵主商量之后,一致认为你是最优秀的,眼下便有一个机会要给你,只要你同意,待得再回到丐帮,哪便是会成为仅次舵主的人物。”  乔衫听得云里雾里,全然不知,这莫冲天在说些什么,不过他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倒看的清楚,心想:“丐帮才成立三日,哪里来的‘每年’,还有说我‘优秀’,优秀的话会被禁闭吗?”,便问道:“仅次于舵主的人物是什么职位啊?”  这一问倒把莫冲天问愣了,丐帮自成立以来,就设了两位长老,四个舵主的职位,一些弟子便以一袋两袋三袋相称,这仅次于舵主的人物是什么职位,或是以什么称呼,却从来没想过,打个哈哈,道:“这仅次于舵主的人物便可每隔三天吃一只叫花鸡,每隔十天喝一坛酒。”  店小二在旁暗暗生疑,寻思:“丐帮倒是确实会选一些弟子下山历练,只有历练归来,才会传授打狗棒,但那些历练的弟子无一不是已经掌握最基本的乞讨技巧,这一位才华横溢的小兄弟,面壁十日,什么也没有学,这下山历练……不好,冲天长老这是有意赶他下山,这人在竹简上刻了‘乔帮主’三字,冲天长老觉得面壁也不够,非得让人这离开,才能眼为净心不烦。却不知这个丑八怪矮子是做什么的,这人长相十分丑陋,但一对眼睛却是光芒四射,瞧来也不像普通人。”  乔衫觉得每隔三天吃一只叫花鸡,每隔十天喝一坛酒倒是不错,不过总觉得这人神情古怪,便问道:“是不是执事啊?”  莫问天道:“执事?什么执事?”  乔衫一听此言,便知道所谓的仅次于舵主的人物完全是糊弄人,便信口开河:“掌钵龙头、掌棒龙头,还有护法长老,怎地都不在啊?”  众人面面相觑,掌钵龙头、掌棒龙头是做什么的?  他们一时搞不清这两个职位是做什么的,但看乔衫表情好似丐帮是有这两个职位的,问题的关键是,丐帮到底有没有这两个职位,在场哪一位不比这小秃驴清楚,莫冲天耐着性子道:“对,对,只要同意下山历练,再回到咱们丐帮,便是执事,乔执事,哈哈,掌钵龙头,他们收庄稼去了。”  乔衫说“掌钵龙头”一些话,是想他们把雨滴唤出来,亲眼瞧瞧,以判断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其实从一个人脸上是瞧不出她的内心的,但觉得兴许瞧出来也不一定,本是要说“雨舵主怎地不在啊”,转念一想她既然不让人叫她雨舵主,还是不叫好。却见莫冲天只是让他同意下山历练,便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有学打狗棒,下山历练怕是颇有凶险……”后面的话尚未说过,眼前一花,却是有一道人影站在身前。  却听得莫冲天叫道:“少……帮主……”  乔衫惊疑不定,这厅子极大,可刚才这人如何出现,却是未曾看到,定了定神,鼻中钻进来一股极其浓烈的酒香,然后便看到一个神情抑郁,面色腊黄的男子,约莫有四十岁,相貌倒是英俊,只是萎靡之极,穿的破破烂烂,身前一大片酒渍。  乔衫呆呆半晌,叫道:“你是丐帮帮主?”  那人微微一笑,斜着一对醉眼,上下看了一眼乔衫,道:“你倒说说掌钵龙头,掌棒龙头是做什么的?”  乔衫过去在起点有一个70多级的超级会员,这掌钵龙头、掌棒龙头做什么,哪是清清楚楚,当下便讲解起来,不仅将这两个龙头说的清楚,还说不应该是以风雨雷电命名舵主,当以仁、义、礼、智、信、义、勇为名。  莫冲天斥道:“小贼秃,你懂什么?”  那帮主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喃喃道:“听你这么一说,照你这么一做,丐帮想不成为天下第一大帮都难,是啊,长老也应如阁下所言,有传功,有执法,嗯,刚才你说执事,你今后就是丐帮的执事了,不,天下第一大帮虽是重要,但曹操所说的那个人更重要。你这便陪他下山去吧。曹操,可说好了,如果我的人替你办成你的事,你未告诉那个人的下落,哼,后果自己去想吧。”  只见椅子上那个矮子,站起身,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道:“曹操不敢。”  乔衫瞪大了眼,这个丑八怪是曹操?  却听得帮主又道:“风刃,张飞,店小二,你们陪同乔执事……唔,待得你办成事才能唤你执事的……”跟着以轻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道:“听说你叫乔帮主,其实只要找到那个人,你做帮主也没什么关系……”声音轻不可闻,渐渐不再说了。  只闻一声两声的叹息声。  曹操忽道:“我只要这小和尚就行……”  帮主哼了一声,道:“你道我跟乔阁老没有关系吗……他嫁女儿,我也得送一份大礼啊,风刃,你便带着张飞,店小二去抬抬轿子吧,冲天,你也去吧,阁老识得你。至于这位乔帮主,嘿嘿,乔帮主,便跟曹操去吧。”  乔衫对这位帮主说些什么不感兴趣,倒是瞪大了眼,在人群中寻找“张飞”,见得雷震天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咕哝:“我现在叫雷震天,我现在叫雷震天,说了多少遍了,大家伙儿都知道我叫雷震天,帮主你这一叫,我老张家的面子不是没了吗……”  乔衫恍然大悟:“怪不得在他面前提‘张’、‘屠夫’之类,他会发那么大的火。”
  这帮主看着病怏怏的,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拒绝不得。  当下几位舵主下去准备一些出远门的物事,乔衫没什么准备的,呆呆盯着曹操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之前那写满情话的竹片,还在店小二手里,心中大急:“这端盘子的拿着我的竹片做什么,要是喜欢那诗词倒也无甚大碍,要是给予雨滴可是不妥,她可是帮主相中的人……”再一想,也没什么不妥,这就要离开丐帮了,眼下的曹操虽然尚未成就,但他日是一方枭雄,跟着他混倒也不错。  想到要跟曹操混,便挨身过去,神神秘秘道:“我会算命。”  曹操道:“是吗,哪你算算,你这次跟我要去干些什么?”  乔衫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三国演义》里面曹操来丐帮做什么,便道:“要去做一件十分要紧之大事。”  曹操道:“什么要紧之大事?”  乔衫讪讪一笑,道:“我擅长算长远一点的命,比方说一个人的前程之类的。”  曹操不置可否,他长的丑,又是宦官出身,自卑的紧,不提前程还好,一提前程,便想到他这辈子最大的前程便是凭着爷爷的关系,同样做一名太监,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就像当下的张让一样,可是他已经错过最好的当太监年龄,此生显是无望了。  乔衫见两句搭讪,也没引见曹操注意,颇是扫兴。  这时候,风、雷、电三人,连着莫冲天已经换了新衣裳,几人向留守丐帮的莫问天一声招呼,一行数人便离开了议事厅。到达山脚,只见路旁大树上拴着两匹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曹操对莫冲天歉意道:“风舵主,我没想到几位舵主都会来,这个……马匹准备的不足……”  莫冲天道:“没事,咱们骑不惯马。”转身拍拍乔衫肩膀,道:“快与曹操办事去吧。帮主还指望你带回那人消息呢?”  乔衫心中大奇,道:“那人是谁呀?”  莫冲天摇头道:“不知道,你问问这位曹矮子,或许他知道。”  曹操微微一笑,道:“想必你们乔帮主是不希望别人知道那人是谁的。”翻身上马,向乔衫一招,道:“走。”  乔衫不会骑马,连上马也不会。莫冲天和张飞瞪着他,两人都看乔衫不顺眼,一个拉着胳膊,一个拉着脚踝,合力将他丢上马背,叫一声“抱紧了”,然后顺手拿起树枝朝马背上一抽,那马登时四蹄腾空,乔衫啊啊叫着……  此后两日,便是跟着曹操一路向东狂奔,那马匹脚力果是非凡,两天里也未休息,却丝毫不见颓势,乔衫慢慢地也掌握了骑马技巧,越骑越欢,倒不害怕。  到达第七日,来到一条大河边上,曹操顾了一条小船,顺河而下。乔衫本想跟曹操套个近乎,但这丑八怪一路抑郁寡欢、闷闷不乐之样,乔衫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好在曹操花钱倒是如流水,一张银票又一张银票,好似永远花不完。  乔衫便也趁此机会大吃特吃,到酒店里,什么贵买什么,而且当场买了还不算,往往要多提几坛酒,说是要在路上喝,曹操也不介意。  在这大河飘荡三日,好像是到了南方,气候渐渐变得暖了些。  这一日一靠岸,曹操便大吁口气,嘴里说道:“亏得没有迟了,亏得没有迟了,她明天才嫁,她明天才嫁,还来得及。”  乔衫也不懂他在说什么,反正有酒喝有肉吃,比丐帮啃那玉米棒子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也不多想,这一天夜里正睡的迷迷糊糊,曹操突然把他唤醒,道:“替我办成这件事,我便将你们帮主寻找之人的下落相告,这就跟我办事去。”  出得酒店,四下里黑沉沉的,曹操站着半天,大概是在辨别东南西北的方向,最后朝着西北方向一路而去。  乔衫紧紧跟随,其时已近子夜,街上已无行人,但曹操还是走的极其小心,从不走大道,专挑一些窄巷深巷羊肠小道,到处闻到狗吠声汪汪叫个不停。行得大半个时辰,曹操闪身进了一条窄窄的弄堂,走到尽着,却是一堵高墙。  那高墙上垂下一条绳子,曹操向上一指,道:“爬上去。”  乔衫道:“爬上去做什么?”  曹操道:“办事。”  乔衫知道再问他也不会多说,双手拉着绳子,两脚踏着墙壁,嗖嗖几下攀上高墙,曹操跟着也攀上来,却见里面也有一条垂下的绳子,两人依次攀下,这时,乔衫才发现他们这翻墙来到一个大宅子里,他们所处是这大宅一个偏僻所在。  不过大宅他处却是张灯结彩,处处铺设的花团锦簇。  曹操四处察看几眼,对乔衫道:“万万不可发出声音,否则便有生命之忧,跟着我咱们蹑手蹑脚地走。”乔衫见曹操说的慎重,也不敢大意,两人过了一个月洞门,又走过一条条长长的走廊,最后拐进第三进院子。  曹操突然紧张起来,两只手抖个不停,对乔衫道:“我现在跟你说咱们办什么事?你瞧到前面那间亮着红烛的三间喜房没有?待会儿我用迷魂香将里面的新娘迷倒,咱们抬了哪新娘就跑。”  乔衫虽是惊讶,不过他读过《三国》,知道曹操是有这么一样爱好,倒也没有惊的合不拢嘴,不过还是隐隐想笑,更多的是摩拳擦掌,抢媳妇儿虽然是不对的,但男孩子吗,只要错位一想,这抢媳妇何尝不浊闹洞房的一种形式呢,权汉是闹洞房了。  曹操从怀里拿出一支竹管,又取出一个锦囊,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挑破窗纸,将竹管轻轻地插进去,然后把那锦囊打开,里面装着些粉末状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倾入竹管,然后大力一吹。  等了约莫一桩香的功夫,曹操一招手,乔衫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将居中一间房轻轻撬开,里面摆设讲究,陈设奢华,却是没有一个人影。曹操眉头一皱,目光闪烁不定,自语道:“不对啊,她去了哪里,明天就要出嫁,按照风俗她是不能乱走动的,怎地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按说就算她不在,丫鬟们也该有一个陪着过夜啊,怎地连丫鬟也没有一个?”
  乔衫呆呆地看着墙上那副仕女图,倒不是对那传神笔墨惊叹,而是这副画中的女子身着白衣。  普天下,穿白衣的女子比比皆是,便是穿丝袜的也有不少,也算不得什么。  他所迷惑的是:“何以这一副画中的女子,便让人心里突然就空荡荡的。”  目光凝至女子手里握着的剑,恍然大悟:“是了,剑乃伤人利器,可谓大凶之物,目力所触,情绪不免受之影响。”不由得连连啧叹:“这作画之人真乃神人也,不仅剑之凶气破纸而出,连那舞剑女子都似透清香于纸外,只可惜看不到女子容貌,只瞧得一只素手,一袭长发,和一道背影。”  便这不见容貌的三样,已让他心里冒出几句话:“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痴痴呆呆再看一阵,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画中移走,嘴里喃喃说着:“她怎地不转过身来,让人瞧瞧她的模样。”说话呆里呆气,也不去想画中人怎能转身,只暗暗地抱怨。眼睛四下里一张,立刻惊的目瞪口呆,嘴里一声大叫:“哎哟,这是什么地方?”  门、窗、桌椅、角落的梳妆台,甚至一些杯盏碟儿之上,都贴着精心裁剪的大红囍字。  迷惑半晌,乔衫低了头,身下是一张极柔软的大床,床上被褥鲜艳无比,从缎面上两只栩栩如生的鸳鸯判断,倒有点像是待嫁女子的闺房,不禁糊涂起来:“我怎地出现在待嫁女子的闺房之中?”  皱了眉头,苦苦思索,想起之前跟曹操……  “哎呀,不好……”  翻起眼睛,骨碌碌地在屋里转。  屋中家具样式十分奇特,便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也散发着浓浓的古风、古韵,目光落到角落那张焦尾琴上,寻思:“这琴该是画中女子之物。”古琴旁是一张极其讲究的梳妆台,其上花纹繁琐,显是出自匠人之手,台上放着一把桃木梳子,一支玉钗,还有一面造型古朴的铜镜。  玉钗这种东西,仿制的见过不少,倒也不怎么感兴趣,铜镜却是让他生出一个念头:“这东西跟铜钱是一个质地,都是铜做的,怎地还能做着镜子呢?”便走过去看,突然间镜中映出来一个身穿红袄、脸敷脂粉、描着眉毛、嘴唇抹的鲜艳无比,却是长着一大把胡子的秃顶男人。  乔衫本就心神不宁,瞧得镜中出来这么一个“怪物”,登时头皮发麻,嘴里叫道:“哪里来的妖怪?”  急急转过身子,身后并无一人,也没什么妖怪。  他挠着脑袋,一脸茫然,定了定神,细看镜中人的长相,虽抹了厚厚的脂粉,但依稀便是他自己的模样,微微一愣,跟着大声叫道:“不好,我就是这个……这个……”  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不住地叫:“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地长出来一部大胡子,怎地又成了秃顶,秃顶是店小二剃的,这胡子却是哪里来的……这可如何是好……这……这……居然出现在女子闺房之中……出现在女子闺房之中,已是大大不该,还穿……穿了新娘子的衣裳……新娘子去了哪里……”  惊骇之下,手臂不小心碰到支架,铜镜一歪,掉到地上,发出当啷啷一阵响。  听得门外一个女子急步过来,叫道:“小姐,怎么了?”  乔衫大惊失色,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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