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风云托,绝对的垃圾游戏,小女孩全是托,大家小心

(仙剑同人)散仙札记
 (仙剑同人)散仙札记
  作者:简称死生
  一、路人甲的开场白
  &&&按说如果他是女的你是男的,我就上报天帝说他妖媚□媚惑你堂堂一代有为天将,他是男的你是女的我就说他无耻下流勾引你神界美女&&那个女神将军&&反正他是魔你是神,我管是不是你先看上他的,只要把脏水往他身上泼就绝对没错,到时候天帝怪罪下来你也用不着让人踹进轮回井天打雷劈&&&
  南天门神树枝繁叶茂,浓绿的颜色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神树小船大的叶子上本大仙猛一偏头,几缕鬓角儿堪堪擦过了某泼妇凌锐无俦的粉拳。
  &&啧啧,十成十的劲力,还是定力不够,动真怒了吧?
  大仙我好男不跟女斗,赶紧蹦到夕瑶身后,趁着夕瑶飞蓬借疗伤拉拉扯扯闲人免近之机,小心翼翼露个头呲牙咧嘴的教育:&你傻啊,你跟那个溪风眉来眼去卿卿我我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重楼管不管是他自家的事,你还真当天帝老&&不是、那个咱们陛下的天眼是头顶开的一个窗窟窿啊?&&好妹子,听哥哥劝,当断就断&&&断不成就手拉手快快乐乐私奔去吧,省得天兵天将一抓一个准不是。
  身前飞蓬干咳一声,本大仙假装听不着。丫的没事儿爱装酷,今天基本上除了侧脸就给我一后脑勺,连正脸都懒得施舍。
  隔着飞蓬夕瑶眼看姑奶奶水碧的一张俏脸黑得越来越品味,我激灵灵打个寒颤。都说女神心海底针,好歹咱们四个狼狈为奸也好几百年了,你可不能真眼一瞪心一横手起刀落灭了我的口。
  水碧姑奶奶憋了半天,满脸黑气发话了:&有能耐你告密去!&
  本大仙偷偷甩了一把汗:&不敢不敢。&流云广袖底下伸出根手指头来,把神树叶子上这四个一一点过:&告密我也脱不了干系&&你瞧咱们四个,你和魔将军私通款曲我也不说了,这还有个和魔尊私斗的神将军。到时候你俩渡永劫的渡永劫、下轮回的下轮回,我和夕瑶也少不得落个知情不报的罪过。&
  隐约飞蓬冷哼了声:&你和夕瑶不一样,你是大不敬&&水碧,方才谁说陛下的天眼像窗窟窿来着?&
  我干笑:&我这也不是为和你们同流合污么&&&
  夕瑶微笑着推开飞蓬拦下水碧,款款站起身子:&水碧你也莫气,己庚说话向来有口无心,过不多时只怕他自己也就忘了。&
  我笑:&是是是是,你们都是天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仗着身手收拾我这么个闲官大材小用了不是?&看准了夕瑶飞蓬之间的空子,&哧溜&一声手脚并用爬上神树更高的几层叶子,打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神界太大,标准的鱼龙混杂人多屋也多,有些一时用不上的边角料散神散仙随处一丢,日子久了,便再也没谁记得起来。当年我从神树上由果子化成人形的那会儿正赶上共工拿脑袋跟不周山比谁更硬,一时间女娲补天妖孽横出天河泄洪大水泛滥,天帝老儿光顾着拔光神树叶子做些个重看不中用只求数量不求质量的天兵天将和魔界拍桌子叫板,反倒把我这个正经出身的神族给冷落了。
  这一冷落就是好几十年,那时候连名字都忘了给我取&&后来有一年长留山的白帝陛下来天庭串门,长长两列夹道的伞盖绮罗里一打眼偏偏相中了我,借着这个由头,心血来潮把我拐到长留帝宫一呆就是二三百年,说我不妨跟他的姓,取了个名字就叫己庚。
  其实那时候白帝膝下有句芒蓐收倍伐一帮小屁孩儿叽叽喳喳的围着,他老人家当爹当妈心力憔悴,实在没有多少闲心管我。我在长留山上混了几百年,渐渐又混回了天庭,依旧是个四处游荡的闲散人物,再后来南天门边欣赏天下独此一棵的珍奇植物神树时迎面撞上一个血葫芦紧接着被血葫芦的泼妇副将一拳抡上南天门匾,从此开始了神树顶被飞蓬鄙视被水碧殴打被夕瑶袒护的狗血生活。
  夕瑶是喜欢飞蓬的。有一次本大仙趁红毛魔尊找上神界虐人自虐的空闲问她飞蓬究竟哪点好,她面纱底下一张脸红到耳朵根,嗫嚅半天,挤出一句:&他好看啊&&&
  我一哆嗦,心想老子第一次见他时压根儿没看出这血水淋漓的一只是个人形&&这小子阴阳怪气好斗成性你不怕他打老婆么姐姐哎&&
  突然飞蓬神情一凛,也站起身子。夕瑶姐姐皱了皱眉,说:&又来了么?&飞蓬点了点头,一阵酷意立时从头发丝儿一直冒到脚后跟儿。
  本大仙跟他混久了,用大腿想都知道又是魔尊大人挨神魔之井咣咣凿门。
  &&对了,他用踹的。
  魔尊重楼,说实在的,我见过不止一面。
  水碧告诉我,说溪风告诉她说,魔尊就是魔界最厉害的人物,开始颇有几个分庭抗礼威胁六界政治局势稳定,可当年神神魔魔捉对儿掐得厉害,打到后来大多歇菜了,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冰块脸横行霸道&&此魔尊据说身材脸蛋十分对得起广大魔民群众,英俊多金钻石王老五一个,至今仍是魔界待嫁女魔心中的不二人选,端的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能力有能力要长相有长相,羡煞六界一众光棍。
  本大仙嗤笑,他堂堂魔尊跟咱们神魔之井看大门的打个平手这叫要能力有能力?
  水碧妹妹一拳打我个乌眼青:越是看大门的才越厉害不然怎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能耐你自己和重楼比划比划&&你敢叫将军看大门的?!
  我捂着眼睛赔笑,心想你家将军一手风灵珠一手镇妖剑,能跟他打平手的我可不敢照量,人家不一个回合把我撕了。
  近距离和重楼打照面的那天正是飞蓬重楼的例行约会,主要内容无外乎一贯的装酷九剑PK小楼飞刀。那天飞蓬领着水碧走了之后左等右等等不回来,夕瑶姐姐急得绕着神树挠人,生怕这两人趴在神魔之井奄奄一息甚至她家将军直接让重楼做掉了,无可奈何,大仙我男子汉大丈夫只得代她神魔之井走上一遭。
  结果就看见血葫芦飞蓬和血葫芦重楼咸鱼一样躺成一排,旁边躺着一动不动的血葫芦水碧和血葫芦溪风。
  二话不说,统统拖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好像,水碧和溪风就是那时候好上的。
  从此飞蓬打架,水碧陪练,夕瑶姐姐专司后勤医疗,本大仙负责收拾善后。
  千年如一日。
  二、将军的遗言
  飞蓬跳井(神魔之井)四个时辰之后,本大仙实在扛不住夕瑶姐姐的泪眼攻势,匆匆忙忙蹿出南天门飞扑神魔之井。
  神魔之井原是当年魔神蚩尤打出的一道空间断层,上层下层正面反面混乱如同他老人家功败垂成时混乱的大脑,主日内迫,杜塞无门。好在这地方我也算走得挺熟,蹑手蹑脚摸过两个炸得面目全非的拐角,就看见一个红的三个蓝的一对一对坐在一处,倒也没什么大伤的模样。
  &&害本大仙差点让夕瑶姐姐念死。
  重楼是那个红的,二五八万的嚣张。我没敢招他,绕了个大圈儿钻到飞蓬那边,正想叫&夕瑶姐姐喊你回家吃饭&,就听重楼道:
  &&&近日人间地气异动,不数日间,必定另有新仙界生成。&
  本大仙听得魔尊大人口中说出&新仙界&俩字整副心肝儿都是一跳,顾不得见了魔尊腿肚子转筋,一个恶狗抢屎扑到了飞蓬面前,谁料脑袋上紫金冠戴得高,掀翻了飞蓬手里一坛桂花酒,坛子倒扣下来,正淋得本大仙一头一脸。
  &&不是一般的狼狈。
  耳听身后水碧妹妹哈哈大笑,夹杂加油鼓掌叫好声若干。
  老子没管她,一把扯住飞蓬领子,呲牙:&你要敢擅离职守下界跟人打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飞蓬一皱眉,有点发愣:&己庚你吃错了?&
  本大仙抹一把脸上淋漓酒水,继续呲牙:&少废话你在这儿私斗也就罢了要真敢到那个什么新仙界去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去天帝老儿的眼皮底下告密&&你信不信老子豁出去了!?&
  飞蓬盯我半天,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你说话不用喘气了?&
  老子气喘如牛狠狠瞪他。
  飞蓬嘴一撇,伸胳膊把我从他身上撕下来拎到一边:&&&不知道你成天寻思什么。&顿了顿,捧起脚边被我撞成四瓣儿的酒坛子,懒洋洋的叹了一句:&可惜了这坛桂花酒&&这是堂堂魔尊赌输了的彩头,可遇不可求。&
  他一句&堂堂魔尊&出口,本大仙冷汗唰就下来了。
  眼珠子一转,正见红毛的魔尊黑着脸,一双血红的眼睛&刷刷刷刷&飞刀狂飙。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本大仙卯足了吃奶的力气提起了被水碧姑奶奶追杀的速度一个后空翻两个侧手翻空中转体两周半哧溜躲到飞蓬身后,竖着脊梁骨上一溜儿寒毛随时准备闪人。
  &&我在天庭领的是散职,看打扮正是他魔尊大人最看不起的文官,估计是记恨当年我把他送回魔界用的是踹的(更加悲惨的状况或许是魔尊大人掉落魔界时脸着地,不过按说他当时晕的比飞蓬厉害他怎么可能知道),重楼每次见我都绝对没有好脸,他厉害的紧我惹不起,只好避而远易尽量少招惹为妙。
  所以说夕瑶姐姐我也不容易你表让我再去神魔之井找揍了抱住嗷嗷哭&&
  还是一边看够老子热闹的溪风解了围:&主上,半个时辰前魔灵来报,魔界与东海交界处有岛屿生成,灵气极重,若不尽早压制,恐怕撕裂魔界与人间的交界。&
  我从飞蓬脑袋后面射出愤怒的目光,心想你小子勾引水碧妹妹还则罢鸟,这半个时辰前的来信你就不能早说口胡!
  重楼嗯了声,问飞蓬:&定了?&
  老子明白他心里的算盘,闻言砸地而起,正要嗷嗷嚎叫,哪知让飞蓬一爪子按住了:&己庚你回去。&顿了顿,轻笑一声:&在南天门等我片刻。&
  帅哥笑起来固然魅力无限,但问题是老子一来不是女的二来见惯了飞蓬冰块脸,他这一笑我立刻就浑身上下碜得慌,眼见这神魔之井里狼狈为奸的神神魔魔我是一个都惹不起,既然夕瑶姐姐她家的将军还活着喘气赶紧审时度势先撤再说。
  南天门前依旧一片混乱,岚雾缭绕中各色仙官神将来来去去犹如菜市场的八婆与流氓,八卦的八卦,流窜的流窜。我歪在神魔之井的界碑上望着天边流云发呆,心里想看红毛魔尊和飞蓬小哥俩遮遮掩掩的娇羞架势,仙剑奇侠传三的剧情终于要华丽丽咔嚓开机了么?
  仙剑奇侠传,唉。
  这几千年吸风饮露,脑子里估计就剩下当年大学南门有家小竹屋二十块钱一斤的水煮鱼了,仙剑奇侠传的那点剧情忘成了渣滓,估计比盆子里千刀万剐的鱼片更零碎。
  正当本大仙抱着胳膊肘子缅怀水煮鱼顺道磕磕巴巴回忆革命家史时,飞蓬大神倒提镇妖剑总算晃回来了。我也没主动跟他搭话,眯了眯眼,心想这一次十有八九你要下界,老子看你怎么跟夕瑶姐姐交代。
  飞蓬朝老子走了几步,停下,问:&你知道我要和重楼一战?&语调倒是波澜不惊。
  我故意问:&哪回?&
  飞蓬停了一会儿,道:&明日,凡间新生成的仙界。&
  我冷笑:&用不着叫一战,大哥你那是私斗。&
  飞蓬皱眉:&己庚,你究竟怎么了?&
  我继续冷笑:&我怎么了用不着你管,我就问你,夕瑶怎么办?&
  他不说话了。
  我说:&夕瑶喜欢你,这几千年你说你不知道,我不信。你自己清楚你是这天界神格最高的几个之一,只要私自下界,陛下说抓你就抓你,你躲都没地方去&&私下凡间,与人、是了,与魔尊私斗,肯定是贬下凡间的罪过,你下了凡,夕瑶呢?她怎么办?&
  飞蓬看着我,一笑。
  我眼皮左边跳完右边跳:&&&飞蓬你今天也吃错了?&
  谁知丫爪子直接搭我肩上了:&今后夕瑶便托你照顾了。&
  我嘴一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寻思这句话总有慷慨就义之前的遗言气味,差点双膝一软抱大腿脱口嚎出&老大你走了我和夕瑶孤儿寡母怎么办挖&这样的苦情台词,好在反应快,囧了半天,说话都变了调:&你傻啊!真活腻歪了?!&
  飞蓬淡笑:&不是还有转世么?&
  神界水平面比其余五界都高了一大截,占了天时地利,阳光充足。我和飞蓬差了大半个头,这么一抬头正好见他迎风背光的站着,一张脸苍白落寞,造型比烈士遗照就差了头顶上一朵傻白的大花。我忍不住道:&你转了世,飞蓬也是死了,到时候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咱们几个看你还认识谁。&
  飞蓬摇头:&你不明白。&抬手把一个东西塞我手里,&这个也交给你&&给了别人,倒可惜了。&
  那玩意凉丝丝的,沉得要命,触手却光滑,散发着莹蓝的微光。我不用看也知道手里的是风灵珠,心知他这回是铁了心了,问:&这珠子你不带着?有风灵珠说不定你直接宰了那魔尊,到时候让陛下封你个大官儿当当。这珠子我用不了。&
  飞蓬眉峰一挑:&&&你用不了?&拍拍我肩膀,竟自顾自走了。
  我叹了口气,收好风灵珠,不忍心见神树顶上在我眼里已成了遗孀的夕瑶姐姐,偷偷钻进神树最底层的叶子深处,枕着几个没长开的花骨朵睡了。
  三、姐姐姐姐私奔吧
  迷迷糊糊像是一直做梦,睡不好,却也不想醒来。
  梦境里似乎想起当年惊艳了的场景,沉着的金属音浩荡顿挫的悠悠奏响,枯藤老树,鹰飞唳天,金红色的天宇因高而渐渐过渡成湛蓝,英俊的神与魔拖曳着颜色截然相反的过痕,然后打着旋子的长剑在飘渺空灵的笛声中隐没在云海里。
  神树顶上夕瑶姐姐望天四十五度,悲伤逆流成河。
  看着夕瑶姐姐的侧影老子胸闷气短,暗骂都说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人插朋友两刀,重楼算个什么东西,夕瑶姐姐好歹是你官配飞蓬你怎么就犯傻捏?
  夕瑶姐姐一瞥眼见是我,两泡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心肠软,顿时怜香惜玉凑上前来:&姐姐表哭,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在家乡找,那个、数量不但少&&质量还不好&&&说完就想一巴掌把自己抽死。
  夕瑶姐姐哽咽一声,登时泪痕红浥鲛绡透。
  我赶紧重新整理思路,劝:&就是贬下了凡,轮回得几世万一修成了个散仙,也不是见不着了&&到时候吃点苦,说不定还能改改他见谁都一张死人脸的臭脾气&&&
  夕瑶姐姐继续抹泪,开始有从滴管向强力花洒演进的趋势。
  我也慌了,生怕她哭成什么大脑缺氧心肌缺血,赶紧接着劝,又不敢话说老了砸碎姐姐一颗玻璃心,一段&你别哭作神咱们得向前看&的陈词滥调复读了一百遍啊一百遍,终于姐姐的哭声渐渐停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只是看我。
  我一件云雷纹的长衫给她抹得除了鼻涕就是眼泪,见她盯着我两眼发直,只道她还要抹眼泪,赶紧脱了外衫露出还算干净的中衣,自动自觉把袖口递给她。
  夕瑶姐姐却不接,过了会,怔怔的问我:&你&&知道了?&
  我道:&是。&&飞蓬贬下了凡,水碧跟溪风跑了。&
  夕瑶姐姐&嗯&的一声,呆了半晌,说:&你知道了。&
  我等了半天,不见她再说话,便自顾自在神树顶上盛满天仙玉露的池子边蹲下洗了把脸&&这一大早上心力憔悴,教冰凉的露水一激,满脑子的混沌才清明了几分。
  身后夕瑶幽幽的叹了口气:&飞蓬身上总是带伤,我才给他开了这么一个池子,唉,以后他都用不到了&&&
  我道:&你放心,咱们几个里他神格最高,就算削去了,转世也是有福缘的,再修个仙算不得难事。&
  夕瑶姐姐低声道:&&&转世了,还是他么?&
  我道:&转世了便不是当初那个,再也回转不来。这件事你明白,今天痛哭一场,明天就逼着自己忘了罢,别跟自己过不去。&这句话汹涌澎湃的都是他娘的仙风道骨,我知道说得重,一双眼紧盯着自己水里恍恍惚惚的倒影,没敢回头。
  半晌夕瑶那边没有声息。我冲着池子静静蹲到腿麻,也的确害怕万一把死者家属刺激神经错乱了姐姐来个神树蹦极或者自挂东南枝什么的,刚想转过来再小心翼翼劝劝,却听夕瑶姐姐轻轻的说道:&己庚,我想再看看他。&
  我没大反应过来,转身问:&啥?&
  夕瑶姐姐道:&我只想看看他的转世,看看他究竟&&过的好不好。&
  她敛了杏核儿似的眼,着实眉凝烟水目澄秋波,流不尽斩不断的款款柔情。我咬牙把两条酸腿站直了,心想这就是所谓痴心女子负心汉了,飞蓬你一句&夕瑶托你照顾&说得比放屁轻松,去你妈的混蛋。
  脚底下就是绸缪翻覆的万顷云海,九州黎甿肩踵相接熙熙攘攘。我瞪着聚散来去的渺渺仙云琢磨半天,突然说:&咱们下界吧!&
  夕瑶姐姐吓了一跳,问:&什么?&
  我道:&下界吧,我陪着你。&
  夕瑶姐姐惊了:&己庚!你不能步飞蓬水碧的后尘!&
  我摇摇头:&这个我盘算过了,咱们两个绝不会重罚&&你是照料神树的神女,天界少不了你;我多少算是长留山的人,长留山几个小辈哥们都在下界,到时候找个借口,就算句芒蓐收几个替我圆不了谎还有白帝陛下撑腰。何况咱们跟魔界没什么牵扯,天帝陛下要罚,最多也就是去琅嬛抄书。&
  夕瑶姐姐眼一亮,却又黯了:&人海茫茫,何处寻他&&&语气分明心动。
  我道:&人海茫茫,要找他,我就只第一世还有些把握。&我记得飞蓬第一世绝对叫龙阳,之所以记住这名字是因为大学选修过一节先秦文化史,当时被这名字硬生生霹翻当地,从此每每念兹,立时鼻歪眼斜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能自拔。
  夕瑶姐姐抬起眼来,轻轻的对本大仙道:&己庚,那&&多谢你。&
  美人感激,受用不尽。我端正了下思想态度,又红又专的正直道:&谢倒不用,等见了飞蓬转世,回来你听我一句劝就成。&她点了点头,并没多问。
  &&本大仙还没忘游戏里夕瑶姐姐后来犯了一桩政治错误,教天帝这老混球批斗得上山下乡惨烈无比:这一次豁出去陪着她一起挨罚,老子总要趁热打铁,劝她尽早从飞蓬身上省下心思。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TNND,权当丢车保帅鸟。
  于是,半柱香后,本大仙领着夕瑶姐姐走在旧中国坑坑洼洼七扭八歪的康庄大道上。
  神界和其余五界的时差老子多少年从没算准过,早上夕瑶姐姐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才多少时候,下界时凡间就已经过了二十来年。我费了半天劲打听明白了眼下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听人说正是周天子在位,秦齐楚晋四个大国合纵连横玩遍了情投意合反目成仇的把戏,大国既然撕破了脸皮,小国更加你追我赶的争着不要脸:这不东边的杨国把更东边的姜国国都围了半年之久,看这阵势,只怕姜国不多时就要让人连窝端了。
  那人看我和夕瑶姐姐的打扮就如同广大网民对着照片研究华南虎,透出了十分的新鲜好奇。我心想这事搁三千年后老兄你也算第三类接触,干咳一声把夕瑶姐姐遮在身后,问:&兄弟,我听说姜国有个太子,叫什么来着?&
  那人想了想,道:&&&你问龙阳君?&
  老子面皮淡定的一抽,淡定的道了声谢,淡定的扯着夕瑶姐姐遁了。
  四、原子弹的威力
  私下凡间最重要的是掩人耳目,我和夕瑶姐姐生怕惹起值日功曹六丁六甲日游夜游的注意,不敢乱用仙术,勉强掐了个省脚力的仙风云体术,小两口私奔状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摸向姜国方向。
  山道难走,旧社会的山道尤其难走,上有枯枝之刮脸,下有泥水之波澜。我在前施展十八般武艺开路,偶尔回眼见身后夕瑶姐姐拥着清风一脸忧心忡忡,肚子里就顺道把飞蓬的祖宗十八代再招呼一遍&&老子管他有没有祖宗。
  &&他娘的,这辈子叫龙阳就是你的报应!
  正心里嘀嘀咕咕的骂,斜剌里道旁的树荫后面隐约什么东西一闪,我就听夕瑶姐姐急叫一声&己庚小心&,还没反应过来,仙风云体八十脉的速度不待刹车直接华丽丽撞上一团乱七八糟的什么,紧跟着老子被那乱七八糟的什么撞得倒飞出去,&吧唧&一声贴在夕瑶姐姐身上,眼前星星乱冒争先恐后,红橙黄绿青蓝紫一闪一闪好不明亮动人。
  夕瑶姐姐大惊失色,一把扯住本大仙领口,一边尖叫&己庚己庚你怎么样己庚己庚&一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来来去去的摇。
  她的纤纤玉手死命掐老子脖子,她纤纤玉手日夜抚摸的神木法杖死命顶老子的肺,她发髻上比金刚石软不到哪去的紫玉冠带死命拍打老子脑门。
  &&伪&弥留之际,老子咽下一口鲜血,宽面条泪的想:老子当年怎么就瞎了眼认为姐姐你温柔贤淑其实你比飞蓬水碧加起来还暴力难怪会喜欢上飞蓬口牙&&
  &胡三!你又出来作祟!&
  随着这声正义又正太的怒喝,老子的灾难终于结束了。
  晃了晃疑似重度脑震荡的头壳,等眼前三四十个虚虚实实的夕瑶姐姐头像归并回一个,老子顺着姐姐目光感激的向前看去,就见山道左边一个青绿衣衫的小正太叉腰而立,倒竖着眉毛怒斥横身前软趴趴蚊香眼四仰八叉瘫在山道上乱七八糟的一团。
  &&看模样,就算逃过了夕瑶姐姐的爱心摇晃,那东西也撞得不轻。
  听了正太的怒吼,那东西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却是只还没修成人形的红毛狐狸,身上不伦不类的裹了件火红的衫子,背上背了个褡裢,屁股后面两条尾巴,一眼看去,貌似很有些修为。
  &&感情就是这么个狐狸精跟老子撞了车,也难怪老子几千年修为双眼2.0的视力一照面愣没瞧出他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狐狸精晕乎乎的转了半个圈子,一双眼勉强对好了焦距,立时叉起腰跳着脚冲正太破口大骂:&夏元辰!你又来坏胡三爷爷的好事!&
  正太夏元辰咬牙:&胡三!你作恶多端!今天想干什么&&是了、你又想打劫!?&
  狐狸精胡三切齿:&夏元辰!你多管闲事!爷爷我就看你不顺眼!就在你的地盘打劫!!!&
  他两个一红一绿十分鲜艳,对骂时叉腰的姿势却是一个模子的相似,活脱脱两张门神,将本来不宽的山道堵得严严实实。本大仙正赶着时间,哪有心思看他们打架,跟夕瑶姐姐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整整衣襟,悄悄放出一点仙气来,向前走了几步。
  眼前这两个一个是狐妖另一个勉强算是半个地仙,比起大仙我的神格连零头也算不上,被老子虎躯一震扑面而来的王霸之气镇得直犯糊涂。呆了半晌,那正太夏元辰才连忙行了个礼,反手拎过狐狸精胡三藏到身后,磕磕巴巴的道:&不、不知上、上仙驾到&&&
  我摆摆手,慈祥道:&不打紧不打紧,我和这位美女姐姐、那啥,这位仙友尚有要事,原也不愿惊动旁人&&请问这位小友&&&话未说完,忽见正太夏元辰身后胡三探出半个脑袋,尖声叫道:&夏元辰!陪你那小姑娘去!爷爷我今儿打劫他们两个,用不着你卖好&&&
  正太夏元辰大惊失色,一把按下了胡三:&上仙恕罪!&
  他这一下按得猛,狐狸精的脑袋几乎贴了地,肩上挂的褡裢袋口敞开,叽里咕噜掉出三只毛烘烘圆滚滚的小肉团。本大仙一怔,眼见这三只小兽狐狸不像狐狸狼不像狼,皮毛淡紫,分明不是他胡三家的亲戚,一时认不出品种,身后夕瑶姐姐却&呀&的惊喜一声,快步走上前来。
  我赶紧让开两步,眉一低见正太夏元辰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正对着老子惴惴不安,便笑道:&你莫怕。像你这个年纪,有这般修为也算是极难得了。&随口安慰他几句,指着山道尽处问:&此去就是姜国的都城了?&
  正太夏元辰连连点头:&是,姜国国都离此不远。上仙凭虚御风,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他奶奶的老子哪敢凭虚御风。
  我心里骂了一句,面上依旧和蔼可亲,摸了摸正太夏元辰的头,笑道:&如此多谢小友&&小友,我看你灵力润泽,若是依海而居,不数年仙道必有小成。来来来&&&本想报答他从夕瑶姐姐魔爪下相救本大仙的一番功德,指点他一条修仙的明路,一根手指正要东指,陡然东北方向一道红光冲霄而起直贯天地,将天顶乌沉沉积压在一处的黑云尽染作了仿佛火烧的亮红。
  怨气弥天。
  我一激灵,尚不及细想,那红光已然敛尽了,远处这才有轰然巨响隐隐传来,就如同丘峦崩摧,震得脚下土石乱颤,声音却极沉闷。便是方才红光大盛的所在,一朵巨大的蘑菇云飘飘悠悠拔地而起,浑黑的颜色掩去了刺目的光芒,更显得周遭冲散了的云团带着说不出的腥气,血泼也似的赤红。
  &&娘嗳&&
  我呆愣愣望着远处造型专业的蘑菇云,正认真思考哪位仁兄的穿越模式竟然劲爆到春秋战国时代放原子弹,身后夕瑶姐姐却猛地说道:&己庚小心、这是魔!&
  她照料的神树贯通六界,对六界生灵特有的气息尤其敏感。经她一提,我也顷刻回过神来,眼见地平线上一道血淋淋的殷红魔气钱塘大潮般排山倒海滚滚而来,只一眨眼,便堪堪逼到了近前。
  自大神盘古开辟,轻而清者升以为天,重而浊者降以为地,六界众生也以神气最清而魔气最浊。这道强横之极的魔气席卷逼至,只劲风便教夏正太和胡三抵受不住。夕瑶姐姐气息清净,浊气中也已是面色惨败。三只说不上品种的小兽在夕瑶怀里挤成一团,开始还颤微微的能啾啾叫上两声,等到魔气再近些,翻着白眼连叫都叫不出了。
  &&这么下去,不但夏小正太和胡三要形神俱灭,只怕收了仙气低调行事的本大仙和夕瑶姐姐都得落下个二等残疾。
  &&他娘的究竟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魔专挑这个时候跟老子过不去你他娘的等着老子回去跟你拼鸟嗷嗷嗷嗷!!!
  五、又见某魔尊
  事实证明,就算再借个胆,本大仙也不敢按计划拎着板斧半夜找上魔界跟那放原子弹的魔单挑。
  &&魔尊重楼,自打飞蓬下界之后,想来也就天帝老儿自己有胆跟他叫板罢了。
  风灵珠灵气流淌的清净结界内老子全然无视夏正太和胡三亮晶晶两双既崇拜又崇拜的泡泡眼,双手抱膝一脸颓废。夕瑶姐姐坐在我左首边,盈盈妙目呆呆凝视呼啸而过的魔气在风灵结界边缘擦出的一串串铁花,半晌,问:&这魔气,就是那个重楼的了?&
  我嗯了声,道:&你家将军就是天天跟这家伙打架,虽是平手,可也不找虐么。&
  夕瑶姐姐也&嗯&的一声,静静的道:&&&倘若有机会,我倒真想见见他。&
  我一哆嗦:&姐姐你消停了罢。这次施法催动风灵珠我动了本元,肯定是要教上头察觉了,说不定咱俩私下凡间的小报告正搁天帝案子上摆着呢。&
  姐姐你见一次飞蓬转世就撞出这许多破事儿,再见一回重楼,只怕天帝老儿就该屈尊拎着板斧半夜亲自上门找我了。
  夕瑶姐姐淡淡一笑,道:&&&我自然明白。&低眉逗弄怀里三只皮毛柔软的小兽,就此无话。
  这一次估计重楼那厮是教什么惹得暴走,满身魔气洪湖水浪打浪,纵横决荡犹如打了过量鸡血而一发不可收拾。老子和夕瑶姐姐几个龟缩在风灵结界里等了大半个时辰,见四周空气渐渐澄净了,才撤下结界,一一走将出来。
  方才林木葱笼的山道狼藉犹如台风过境,道旁草木连根拔起,便是黄土也削去了尺许厚的一层,露出底层青灰的岩脊。我见夕瑶姐姐一张脸被没散尽的浊气迫得发青,心知她不好受,从袖中掏出风灵珠塞进她手里,道:&这个御浊气,你用着罢。&
  夕瑶姐姐接了珠子,道:&己庚,你不要紧么?&
  我摇了摇头,心说上辈子城市规划老子的家属区对面就是轻合金工厂,比起二十一世纪发展中国家重工业污染,重楼他算老几。
  小正太夏元辰一脸的惊魂未定,一手拎着胡三,空着的一只手却依旧冲我一礼,文质彬彬的道:&多谢上仙救命之恩,元辰无以为报&&&我摆摆手,无心听他背台词似的啰嗦,反正行踪已是瞒不住了,索性拉着夕瑶姐姐扔下空间法阵一道,速战速决直接闪人。
  本大仙的工作生活除了替飞蓬水碧收拾烂摊子就只剩下支着两条腿到处观风闲逛看热闹,夕瑶姐姐照顾神树和她家将军,经年累月的宅在一个地方不挪窝,论空间法术,我两个加起来也比不上旁人半个。这次空间法阵另一端的开口老子心里起初也没什么谱,然而打眼瞥见不远处黑气缭绕的红毛魔尊,便不由唏嘘感慨这次法阵开得倒还真他妈精准、精准到姥姥家了。
  夕瑶姐姐抱着三只小兽随后出来,先问了一句:&&&飞蓬呢?&目光随即落在重楼身上,微微一呆。
  我一脸说不上什么模样的苦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姐姐,这个就是重楼,赶紧围观,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夕瑶姐姐&啊&的一声,神色复杂,只是盯着重楼,却也没多说话。
  倒是她一句&飞蓬呢&把一直冷冷站在一边制造低压反气旋的重楼惊醒了,魔尊一双血红的眼利电一般横过来,挟着三分冷厉极了的杀伐之意,端的精光四射好不威风煞人。我一颗小心脏霎时间飚到一百二以上,本能地挡在夕瑶姐姐身前,冷汗直冒,哪敢再说话。
  这时才发觉四周是一片破败不堪的断壁残垣,折损而焦黑的碎木边角依稀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土石夯成的墙壁台基时有焦黑一片,像是熏黑的血迹一般。
  风里游离着争杀与烧灼的腥气,又如同吹散了,毫不明晰。
  身后衣袂响动,像是夕瑶姐姐受不得满堂的污秽,抬手捂住口鼻。
  我偷偷甩一把冷汗,回头悄声抚慰道:&姐姐对不住。此处不知是什么所在,咱们立时便走罢。下次我留个心,尽量一次就进姜国宫殿&&再不济也闪进国都里去,绝不教姐姐受罪。&瞟了重楼一眼,夹着尾巴准备开溜。
  却听重楼似是冷哼一声,接口道:&此处便是姜国宫殿。&
  咔嚓一道大雷劈上天灵,一瞬间,零碎成水煮鱼片的记忆连缀在一起,老子、顿时、恍然大悟。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全都清清楚楚。
  嘎嘣嘎嘣转过头去,耳听自己的声音都嘎嘣嘎嘣的透着杂响:&那啥、龙阳&&死了?&
  重楼微微扬起头,眉峰如刀,十二分的倨傲之中却恍惚划过一缕与倨傲截然不同的神情,一闪即逝:&难得你清楚他叫龙阳。&
  他和飞蓬原是一个毛病,天生面瘫,一张冰块脸板起来撞得沉泰坦尼克号,此刻透出半分人情味儿来,破天荒的稀罕。问题是眼下我没时间研究魔尊变脸,耳听身后夕瑶姐姐若有若无的一声呜咽,全副心肝就只搭在绞尽脑汁安慰姐姐这一项重大任务上了。
  &&不然先是魔尊重楼火烧连营,夕瑶姐姐再来个水淹七军,这姜国王宫也忒惨了点。
  重楼又一哼,抬手一道红光轰开了一堆碎石,碎石底下紫气一亮,虽是余光瞥见,兀自照得大仙我肉跳心惊。
  不由自主怔怔看着那魔尊从乱石丛中拔出一柄剑格如钩脊背宽阔的暗紫色大剑来,我心里想,这就是后来那魔剑罢。
  早知那剑是铸剑炉里千百具尸首烧就的火候,记得还搭上了飞蓬这一世妹子的一条命去,多少人的魂魄熔进剑灵成了厉鬼,嘶号在紫金的锋刃上,单是一分狰狞的冷,已然教人悚然失惊。那剑的气息太浊,阴寒到了极处,连本大仙也觉得指尖儿凉气飕飕飕的浸人,忙护着夕瑶姐姐退开几步,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这剑戾气过甚,烦&&阁下拿开些。&
  重楼依旧哼了声,盯着魔剑也不做声。我习惯了他当我空气,这句话也就是探探他的心思,见他没有把我和夕瑶姐姐迁怒切片的打算,赶紧又退开了些,模模糊糊似听重楼又低声说了什么,红光一闪,便就此消失。
  &&那魔剑当啷一声横在地上,他却没带走。
  老子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背心衣衫早教冷汗渗透了。定了定神,回看夕瑶姐姐,却见她白玉颜色的脸上满是泪水,有些滴溅在怀里小兽短短的绒毛尖儿上,小兽们便挣扎扭动着转头去舐,琉璃色的小眼睛里懵懵懂懂,也不知这从天而降的水珠儿究竟是什么。
  六、传说中的烛龙大神
  &&&己庚,你猜,方才重楼临走时说了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夕瑶姐姐擦了泪,却劈头问我这么一句。
  我一怔,想了想,老老实实的正直道:&光顾着冒冷汗了,没注意。&
  夕瑶姐姐悠悠叹了口气,道:&他说,你是本座对手,死在这群&&这群杂碎手里,本座便杀了这群杂碎祭你。&他堂堂魔尊措辞颇为对不起六界精神文明建设,难得夕瑶姐姐一介神女自来优雅,竟也一一复述出来。
  我道:&诶?&心想本大仙这对专听八卦的顺风耳朵还没来得及听清,姐姐你何时竟有如此修为,便听夕瑶姐姐长长叹息,又道:&难怪。重楼,果然是重楼&&&
  她这口气透着十二万分的高深莫测,也不理会我,长裙曳地,自顾自的走到魔剑旁,低低道:&这剑固然戾气极重,比那重楼,只怕还要逊了一筹。&
  夕瑶姐姐久在神树,六界生灵之中,便是单论我们根正苗红几个有数的神祗,也几乎没有周身气息清净过她的。至清则畏浊,她与魔剑尚有四五步远近,便不得不以风灵珠作为屏障隔开了对面冲天的污浊杀伐之气&&然而瞧她神宇却分明像是痴了,仍是抱着三只小兽一步一步的呆呆往前迈。
  我吓了一跳,哪还顾得上问她话里究竟什么意思,三步并两步抢过去一手把她拉到一边,另一只手顺势褪下了肩头披的一袭单衫,就着布料上窃曲云纹的走势连落下五六道大咒,喝一声&收!&那长衫便打渔下网般自动自觉的气势汹汹直扑上前,裹了几裹绕上几绕,将魔剑与它周身的戾气尽数收在衫子里头。
  夕瑶姐姐&啊&的一惊,道:&&&己庚,你做什么?&
  我摇头道:&没什么。这剑剑魂凄厉,怨灵极重,就这么撂着只怕为祸人间,不如收了,带回去求萨真人应化天尊几个帮忙消磨几分戾气,也算你我捡了一份功德。&走上前又下了几道咒保险,才敢把那一人来高的剑双手拖起来抱在怀里,又憋了一会儿,向夕瑶姐姐试探道:&姐姐,咱们这次&&咱们这次出了点岔子,既然见不到,不如&&便回去罢?&&你别哭、别哭成么?&
  记得从前看港片周星驰,记得最牢靠的就是他相声似的一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如今夕瑶姐姐泄了天河的闸,两只眼沅湘流不尽,也就和这句话相差仿佛。我实在是不剩了多少变着花样劝她的本事,几句话干巴巴嚼到了最后,只能撂下魔剑在废墟里扫出一片干净地方陪着夕瑶姐姐坐了,借肩膀让她靠着默默内牛。
  这一下我俩靠得近,夕瑶姐姐眼皮底下三只小兽禁不起浇灌,纷纷扭动着望我怀里爬。我早知这三个都是灵兽,便也装了个温油的面相伸爪子去摸,中间那只巴掌大的被我摸得很是受用,啾啾叫了一声,用软乎乎的小肚皮蹭我掌心。
  我正想夕瑶姐姐让飞蓬甩了之后也就是无伴终老孤独一生的杯具安定,倒不如养几只阿猫阿狗过单身小资生活,忽然夕瑶姐姐道:&己庚,我&&不甘心。&
  我诚恳道:&咱们折腾一趟,连飞蓬的毛都见不着,我都不甘心。&
  夕瑶姐姐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你不明白。&
  我也没细想她说的究竟是哪个。当年寝室一哥们女朋友一打一打的换,老子没吃过猪肉也在猪圈里窝足了大学四年,那点理论知识哪不比姐姐你丰富。夕瑶姐姐其实算是御姐身材loli心,那点小心思我有什么不明白。
  夕瑶姐姐又道:&己庚,你&&陪我去鬼界好不好?&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也没多大惊奇。有重楼这么屈尊一闹,神界上头铁定瞒不住的,眼下去不去鬼界就如同鸡蛋灌饼上是抹甜面酱还是辣椒酱,反正择不干净,不如顺了她的意也好。
  许多年后,经本大仙研究判断,其实神魔大战每次天帝老儿都能混上个惨胜的结局,主要还是神树枝繁叶茂孕育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天兵天将。换句话说,无数伟大的魔尊魔将军其实是被神界车轮战累死的,论单兵素质,能和魔界死磕的以前有,飞蓬下界之后,就没有了。
  当然这番话没有为老子自己开脱的意思,但有些方面神比魔差的确是不争的事实,绝非本大仙无能。比如空间法阵这种拼效率的玩意儿,老子记得孙子有云制敌千里兵贵神速,人家重楼就能像个孙子似的把法阵直接扔进鬼界,我和夕瑶姐姐却只能求烛龙帮忙,一路颠沛流离爬上不周山来。
  不周山在西北,当年和共工大神的脑壳拼了个鱼死网破,这么多年来彤云阴沉乱石散落,一片灰色基调远远铺排了开去,不长一草一木,更遑论兴旺发达经济腾飞。我记得仙剑里不周山就是个阴沉沉的地图,连BGM都冒着一股凄凄惨惨戚戚的鬼气,一个女声逼紧了嗓子,忽高忽低的干嚎一句&money~oh~baby&&&,来来回回。
  烛龙就是不周山的山神,另有个身份叫做鬼界看大门的。他老人家其实神格还没我高,排座次只怕还要落在神界随便那个站岗的天兵后头一溜烟远,然而上古神祗多少年的资历修为攒将下来,就算尊贵如天帝嚣张如重楼没事儿也不敢随便招惹他&&哪怕他老人家为老不尊脸皮奇厚无组织无纪律又懒又馋让人看了就想抽丫个满地找牙。
  老子一个法阵开到他鼻子底下时他正睡着,呼噜打得比天边炸雷还响,青褐的身子盘在一处,远看犹如一坨狗屎。夕瑶姐姐甚少下界,自然也没见过他老人家真身,对着龙嘴上瀑布一样挂下来的唾沫星子瞻仰了半天,悄悄的道:&我&&我以前听飞蓬说,不周山衔烛之龙身长千里,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想不到是真的&&&
  我道:&假的。昼夜冬夏那四句是他腆着老脸自己加的,要不然就咱们站的这会儿,人间早过几百年了&&不过身长千里倒是真的,不然哪扛得住他城墙拐角那么厚的脸皮。&
  夕瑶姐姐默了一会儿,道:&&&他睡着呢。&
  我道:&揪他胡子。一揪就醒,百试百灵。&
  夕瑶姐姐瞅瞅烛龙水缸粗的胡子梢儿,再瞅瞅本大仙能让水碧妹妹一拳抡飞的小身板,又默了。
  蓦然一个声音慢悠悠的道:&你小子若是当真心狠手辣,如何不揭本尊逆鳞?&
  那声音极懒,像是闷在腔子里,轰隆隆轰隆隆的伴着回声,吐出的每个字眼儿都有些困倦的漫不经心,洪亮却低沉,说不上好听不好听,也说不上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夕瑶姐姐惊了一惊,道:&谁!?&那声音却一笑,道:&稀客稀客,这位妹妹本尊倒不曾见过,看灵气,莫不是神女夕瑶么?&
  几百年不见,厚颜无耻依旧。
  老子教烛龙他老人家嘴里纯正的红楼腔镇得直反胃,不待夕瑶姐姐说话,抢道:&夕瑶姐姐是正经人,你少调戏她!&
  烛龙哼了一声,像是又清醒了点,造型还是山包大小一坨屎的模样,头不抬眼不睁:&这个弟弟本尊倒是见过的&&这不是白帝家的小四子么?怎么,你家干爹还没把凤鸟部族长的位子给你?你跑这儿干嘛来了?是让句芒挠了蓐收咬了倍伐踢了还是你干爹亲自动手准备为民除害了?&
  他一句&这个弟弟本尊倒是见过的&雷得我肝肠寸断,调整了半天状态,磕磕巴巴的道:&你别用元神说话,赶紧睁眼回你的盘龙镇柱盘着去,找你有点正事儿。夕瑶姐姐&&&一回头,这才发觉夕瑶姐姐弱小的心灵禁不住这位传说中的烛龙大神如此彪悍的讲话,已经石化半天了。
  七、梦璃女神她妈
  烛龙他老人家倒是一点儿没发觉他满嘴喷雷的神奇效果,继续喷雷道:&你小子居然还有正经事?是了,准备把这位夕瑶妹妹拐卖给本尊?&
  老子怒了:&少废话!跟你说了不许调戏她!老子心里不痛快,当心揍你!&
  烛龙&哼哼&一笑,道:&本尊没调戏她,本尊调戏的是你&&怎么,有什么不痛快了?说出来让本尊痛快痛快啊?&
  老子心里默念一百遍己庚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深呼吸紧握拳,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开门,老子要陪夕瑶姐姐去鬼界!&
  烛龙哼道:&你说去就去了?&一双眼睛掀开细细的一道缝,横了我一眼,又道:&你小子这副瘦骨伶仃的德行还敢往鬼界跑,让饿鬼啃了都不稀奇&&你怀里抱的什么?血腥气倒重。怎么脑袋上还顶着只梦貘?&
  老子下意识一抬手,头顶巴掌大的小兽&啾&了一声,用肚皮蹭了蹭我指尖。
  &&感情这东西就是梦貘。
  夕瑶姐姐怀里抱着另外的两只,被我头顶上的那只一叫,也都&啾啾啾啾&的叫了起来。夕瑶姐姐微微一醒,这才勉强从烛龙大神的无边威力下回过神来,估计是见老子盯着梦貘的眼神挺诡异,便轻轻解释道:&嗯,这三只便是梦貘了。梦貘是天生的妖仙,数量很少的。己庚没见过?&素手纤纤,从怀里两只梦貘头顶一一摸过,柔声道:&他们还小呢&&你瞧,这两只公的,我取了名字叫奚仲和归邪,你头顶那只是母的,就叫婵幽好不好?&
  &&奚仲&&归邪&&婵婵婵幽&&
  老子雷了。老子囧了。老子碎裂了。老子风化了。
  老子风中凌乱了。老子灵魂附体了。
  老子面无表情的把脑袋顶上揪着老子头发打滚蹭肚皮的婵幽女神拎下来,面无表情的塞进夕瑶姐姐的怀里。
  &&当年仙四柳梦璃回眸一笑放倒宅男无数,眼下老子、居然、就这么摸光了千万宅男心目中的梦璃女神&&她妈。
  阿弥陀佛,我的圣母玛丽娅。
  这厢老子一时呆滞掉渣,那厢烛龙哼哼唧唧说了一句什么便没有听清,隐约夕瑶姐姐尖叫一声&己庚小心&,老子本能的退了一步,就看&咔嚓&一道大雷打到眼前,不周山C5伤残的辽阔大地上,从此又多了一片漆黑的焦土。
  老子吓出一身冷汗:&烛龙你杀人灭口还是谋财害命!?&
  头顶上烛龙声音里像是带着丝冷笑:&三只梦貘至于呆成这样?本尊问你,你怀里究竟何物!&
  老子认识他将近一千年,听他话里意味,知道他是认了真,定了定神,也扯出一丝冷笑来:&魔剑这种高级货你当然不认识。这个不是我的,原该是飞蓬的。&三言两语把心里记的魔剑来历讲了,顺带着道:&飞蓬铸这剑为的是保家卫国,哪知棋差一着功败垂成,倒把剑炼成这个模样。这次我和夕瑶下界便是为见飞蓬一面,结果晚了一步,这才过来求你&&我知道咱俩从来唱反调,可你总该体谅夕瑶她这一份心。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言罢双手一摊,只是斜眼看他。
  今天烛龙也不知犯什么毛病,从我讲第二句起便开始翻眼皮,翻到最后,我总觉得丫不是故意装十三而是眼皮子抽筋。听我不说话了,他老人家才闭了眼,悠悠的哼哼道:&飞蓬被贬本尊已有耳闻。生人殉剑,难怪戾气冲天。你要把这剑带上神界去?&
  我道:&这剑我都不敢直接碰,留在人间当祸害么?&
  烛龙哼哼道:&你不想害了飞蓬罢?&
  他这句问得正经,连一直默不作声的夕瑶姐姐也紧张了,颤声道:&什么?&
  烛龙哼哼道:&飞蓬凡人一个,凡人如何知晓魔剑铸造?这中分明有魔界人物插手&&己庚,本尊瞧你一副机灵长相,到底是个糊涂脑袋,神女夕瑶不谙世事,你一根筋的犯什么傻!魔剑的事只消捅到上头,飞蓬就又是一个勾结魔界的罪名,你小子要害得他人也做不成?&
  他话说到一半,我冷汗就下来了。
  &&说实话,飞蓬勾结魔界这一点我始终没太在意过。当年抱着电脑打仙剑,魔尊重楼绝对是结交不负情深无悔的典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空气,不用说长相,单凭人格魅力直接拉光仙剑一票死忠。后来老子穿了,眼见重楼天天捧着二两小酒拉飞蓬先灌再砍,渐渐也就习以为常,浑然不觉旁人眼中,这&神魔勾结&的四字罪名,岂止是没冤枉他飞蓬。
  夕瑶姐姐急道:&那飞蓬怎样?&
  烛龙嘿嘿笑道:&有本尊在,这事却还捅不到上头。&他老不修变脸极快,和我说话的当口还一脸黄世仁逼债的德行,转对夕瑶姐姐却立时换做一副死皮赖脸的谄媚相,其嘴脸之龌龊变化之迅速,老子汗颜之余掉落一地鸡皮。
  我赶紧打断他话:&听你意思,这剑你扛下来了?&
  烛龙哼哼道:&本尊全是看在神女夕瑶的面子上&&小四子,这要是你求,本尊这便上达天听,看天帝陛下收拾不死你!把剑放下罢!&
  天大地大你肯办事最大。老子自动过滤了烛龙最后两句话,依言松手撤剑。说时迟那时快,蓦然不周山顶云层中一道青光直射下来,魔剑剑鸣清吟,连我那施了咒的衫子一起,一刹那便不知去向。我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微笑一揖,道:&如此有劳阁下,多谢多谢。&你老小子再把鬼界的入口顺道打开,下次老子钉小人一定少拍你两鞋底。
  烛龙眼皮底下一道说不上什么的精光一闪而过,半晌不说话。我巴不得他闭嘴,但等了半晌不见他打开进入鬼界的法阵,忍不住催道:&你打开鬼界入口成不成,夕瑶姐姐赶时间,我们得尽快回去!&
  烛龙哼哼道:&不急,小四&&己庚,你准备如何答谢本尊?&
  老子手一捏,中衣袖底指节&嘎巴&一声:&&&什么答谢?&
  烛龙理直气壮的哼哼:&不成器的小子。本尊这次算是帮你&&&猛地像是一惊,篮球场大小的眼睛全睁开了,绰绰约约冒着青光:&小子,你不会是偷跑下界罢?&
  他这一句语气郑重,吐字清晰,分明觉察到了什么。我教他吓了一跳,道:&什么?&抢上两步,护住夕瑶姐姐。
  烛龙扫了我一眼,巨大的龙脸上却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神色,道:&看你傻样,料想本尊英明神武,所料中的。&
  这次下界瞒着上头,我本就心虚,被他冷不丁的一吓,自然有些反应过度,眼下让这老小子抓住了把柄笑话,不由脸上一红,索性摆出革命烈士的高姿态,道:&少废话,是又怎样?你告密去啊!&
  烛龙呲牙猥琐道:&用不着本尊告密。本尊洞察六届,眼下天帝正叫人下来逮你。小四子,这次你麻烦大了,你小子心里骂过本尊罢?可别指望本尊帮你。&
  我心说你老小子实在太看得起自己鸟,莫说这次老子已经准备挨罚就算没准备挨罚也实在不忍心委屈自己求你帮忙,你老人家还是躲在不周山自求多福小心以后天打雷劈吧去死去死&&一席话还没等脑内完,忽听烛龙又道:&小四子,你莫非是陪人下界不成?看你这鞍前马后惜花护花的模样,该不是心里喜欢你这位夕瑶姐姐罢?&
  苍天可鉴,当时老子没开口骂娘百分之一万是让他烛龙满嘴的大雷劈成暂时性神经功能障碍,绝非默认!绝非默认!!!
  身后夕瑶姐姐半晌不语,十有八九也正自重伤吐血,无暇他顾。
  方圆百里光秃秃的山头上,就只有传说中的大神事实上的雷神烛龙同志仍挂着似笑非笑的八卦表情,□道:&飞蓬如今入了轮回,正落入本尊掌握之中。小四子,看在你与本尊近千年的交情,要不要本尊帮你把情敌干掉?灭哈哈哈,想要么?想要,你就求本尊啊&&&
  八、红线任务
  最后把我和夕瑶姐姐送回神界的并不是天帝老儿派来的天兵天将甲乙丙丁,而是烛龙他老人家&&他老人家给的理由是&以免天兵天将来时踩到本尊不周山的花花草草&,虽然老子极度怀疑他不周山这几万年到底长没长过一棵花花草草。
  天帝老儿一如既往的隐没在雪白的九重鲛绡之后,冷利的目光透过纱帐怒瞪阶下跪着的我和夕瑶姐姐&&然而就在下一刻我的干爹兼靠山白帝少昊陛下黑着一张脸重楼状踹门而入,其气势之刚猛神情之狰狞大有&天帝你小子敢动我儿子一根寒毛老子就拔光你一脑袋毛&的趋势。
  最终结果干爹完胜:夕瑶姐姐在神树闭门思过一个月;我被发配到月老阁,帮月老牵十五日的红线;三只珍稀动物婵幽奚仲归邪统一没收,发往六界一处灵力充沛的所在繁殖生长。
  于是本大仙怀着无比庆幸的心理,乐颠颠的被天兵押去月老阁报到了。
  月老阁,顾名思义,就是天下第一媒公月下老人保媒拉线的窝点,虽叫一个&阁&字,事实上方圆广阔内存庞大,但凡六届有情之物,在月老阁内的墙壁上必能找到一面刻着自己姓名的竹牌,竹牌下拖着红线一根,以供他老人家心血来潮连通打结之用&&至于红线打结的意义目的,估计广大人民群众应该比我清楚得多。
  本大仙的惩罚内容,就是按照月老姻缘簿上的黑名单、那啥&&花名册,替他完成半个月的工作量,造就爪子底下不可胜数的悲喜姻缘。
  似乎也是早得到免费劳动力前来帮工的消息,我才在月老阁门口停下,红墙绿瓦里便迎出一个颤巍巍的矮胖老头,拄着拐棍儿喜孜孜的道:&哪里哪里?小老儿瞧瞧,人在哪里?&湮没在皮褶子下的一对老眼笑成了两道缝儿,面相很是和蔼可亲。
  早有天兵快步上前办理了交接。胖老头笑眯眯听完,笑眯眯点头谢辞了和我一起的几个天兵,笑眯眯朝我的方向走了几步,笑眯眯慈祥道:&这个就是小己庚罢,小老儿瞧瞧,哟,长得真高。&
  我眼望三步之外对着白玉石柱打招呼的月下老人,脑袋顶上三根黑线静悄悄的挂下了来。
  进了月老阁才发觉这世上痴男怨女之不尽:四面白墙,满壁竹牌,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七八个小仙童抱着一捆一捆的红线满地乱跑,见月老扯着我磕磕绊绊摸进阁里,纷纷扔下手中红线,叫道:&师父师父您小心!这个哥哥是新来的,可别让你再绕进红线里&&上次玄女姐姐来玩儿被您不小心跟线轴缠在一起,咱们过了好久才发觉的&&&
  本大仙顺应小仙童们蜂拥而上抢着搀扶月老的时代潮流,赶紧退开好几步。
  月老一把捞住手边一个仙童,微笑道:&小庚啊,这几日就委屈你在这儿了&&&话未说完,那仙童便大汗叫道:&师父,您又抓错人了!&
  我默默的站在一边,忍住了对六界众生的恋爱婚配质量产生的巨大怀疑,拱手道:&老人家有什么指教?&
  月老拖家带口走了两步,一把抓住另一个仙童,握着他手继续循循微笑道:&也没有什么,小老儿这的活计简单得很,就是给两根红线系个结。小庚啊,你这就干活罢&&&
  我和小仙童们闻言齐刷刷翻起了白眼,被月下老人抓着手的那个仙童似是众仙童中年纪最长的,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老子毕竟大风大浪过来的神,重新调整一下情绪,勉强恭敬道:&请问,那姻缘簿在何处?&暗想你给我姻缘簿我照着乖乖干活,老子心灵脆弱,再也不受这份刺激了。
  月老&啊&了一声,诧异道:&姻缘簿?什么姻缘簿?啊,那东西丢了好几千年啦,你不用看姻缘簿,觉得哪两个名字登对,随便一捻,连上就是了&&&
  事后,本大仙双手抱头蜷缩在月老阁的角落里,用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治愈了自己受伤的心灵,用整整一天半的时间重新建立了自己破碎的世界观方法论,用整整一天半的时间盘算了一下如何利用月老阁松散的纪律条例,达成本大仙阴暗而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错,有机会不抓是傻瓜。当年仙剑奇侠传无数悲剧爱情赚足了眼泪虐碎了小小玩家的柔弱心肝,今日我大神己庚卧底月老阁,从此红线在手,天下我有,你李逍遥赵灵儿林月如飞蓬夕瑶重楼紫萱的求不得爱别离五因盛怨憎会,本大仙便英俊做人大发慈悲一一都给你圆满罢鸟!
  &&如今想想,月下老儿对老子的残酷折磨,不过是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的伟大预兆而已。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本大仙眼神中燃烧着打倒资修封的熊熊烈火,心底爆发着为了爱与正义的小宇宙,风吹仙袂飘飘举,欲济苍生泪如雨,造型雄伟,犹如凹凸曼自M18星云踏云而来,英勇无敌。
  驻扎在月老阁的第五天,我才终于明白,月老青光老化白内障高度近视加散光的一双神眼,说到底还是因为工伤。
  比如这满满四壁的竹牌&&神界高调宣传的&六界之中、唯人有情&是句屁话。除人之外,这世上有夕瑶水碧那样为情所困的神,有像溪风和后来重楼一样痴情的魔,有情仙,有情妖,有情鬼,自然便也有为这些神魔仙妖鬼刻成的碧绿竹牌,同数不尽的人名一起,挂在墙上汇成一片连绵不绝无始无终的红红绿绿&&最重要的是,这些名字的分布杂乱无序,没有拼音检索没有笔画检索连传说中古老的四角检索也他娘的统统没有!!!!!!
  估计月老的眼神,就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对照姻缘簿找人名中生生累残的。
  &&果然姻缘簿早该扔了。
  于是第六天,老子一无所获;
  直到第七天,老子花着眼睛才终于碰见了个认识的人名。
  &&景天。
  飞蓬的转世,便是景天。
  一开始,我也曾经想过这月老阁里究竟会不会有飞蓬的竹牌,但这念头一旦起了,我自己都想立马骂它回去:且不说这王八蛋让人一脚踹进了轮回井从此&飞蓬&名号正式注销,就算他此刻仍好端端的坐在神树上装酷,问题是,那死面瘫当真、的确、确实有过一丁点儿的&情&么?
  他对夕瑶姐姐若是当真怜惜,怎么会明知下界,也要私斗魔尊?
  &&王八蛋。
  就算是他有情,那点儿感情也就表现为高度热爱战斗、热爱与人单挑、热爱自虐虐人而已。
  &&他妈的,等老子火起来,把你跟重楼打个结,这辈子你俩打个够本,打不死一个别来见我。
  似乎也是怨念大发了,老子捏了个仙风云体悬在半空,摸着景天高高挂起的竹牌捏着景天长长拖曳的红线唧唧歪歪把某个死鬼骂了个搜肠刮肚力竭吐血,等回过神来,才觉心里堵得厉害,不知怎么竟又依稀想起了许多年前蓝衣将军南天门初见的惊鸿一瞥&&只是不及细想,那场景便泯灭了。
  九、失误,纯属失误
  &&后来想想也觉得自己孩子气。&转世了便不是当初那个,再也回转不来&这话还是老子自己说的,没本事揪着飞蓬领子胖揍一顿,你说我拿景天撒什么气。
  摆正了景天的竹牌,废话少说,帮他找媳妇儿罢。
  月老阁的红线都带着法力,可以无限伸长。我右手捏着景天红线的一头降下身子,耳听身后不远的窗外隐约有声音叫了句什么,不由一回头,眼光只这么一扫,便中彩了。
  天下嚣张第一、古今装酷有双的堂堂魔尊一块小小竹牌,正一不装酷二不嚣张的摆在月老阁窗下的角落里,情状之冷清,颇有令魔界待嫁女魔心碎神伤的味道。
  老子空着的左手扯出他牌子下的红线,心想他重楼也算六界一代有为青年,从来不拿正眼看我,如今一生姻缘任老子魔爪蹂躏,也不知是报应还是他妈灭哈哈哈的悲哀。
  &&不过本大仙修身养性,素来宽宏大量以德报怨,也罢,找紫萱要紧。
  忽然窗外那声音又叫了一句。这时本大仙离窗近了,耳听那声音清清楚楚叫得便是&己庚&,语音语调居然出乎意料的熟识,忙向窗外探出半个身子,应道:&谁?&
  面前劲风骤起,满眼青绿色的毛羽里老子一对儿爪子猛然教人攥进掌心,随后身上一紧,被人死死抱住了。
  &&冲这抱法,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本大仙在肋骨粉碎性骨折之前手脚并用上挠下踢攀着窗格死命挣出身子:&你老人家不在封神陵看后羿射日弓、跑我这儿来闲逛!你给老子松手!老子这边挨罚呢!&
  句芒倒也听话,捂着脸上老子的三道爪印乖乖松手退出窗外,笑:&我知道你挨罚,不知道也不来看你&&老四,来让大哥瞧瞧,五百年没见你倒真长高了,咱爹回去说,倍伐那小子还不信来着&&天帝陛下不就罚你帮月老接红线么,怎么,有人敢欺负你?&
  他&接红线&三字出口,猛然冷风飕飕,自老子脖梗倏忽吹过。
  &&缓缓、缓缓低头,脚边本该捏在右手的绳头和本该捏在左手的绳头早在老子誓死挣扎中碰在一处,那啥&&好个波澜壮阔的死疙瘩&&
  &&苍天啊,如果这一切纯属失误,你说重楼他老人家可不可以表杀我&&
  我双手抱头蹲在月老阁已经被我蹲了四天半的角落里,双目呆滞,口中念念有辞。罪魁祸首句芒陪我一起蹲着,时不时从身上抻出一片衣角襟袖,供我擦冷汗抹眼泪。
  丫倒是说得轻松:&怕什么?老四,你放心,那个重楼敢找你麻烦就是跟咱们整个长留山作对,敢跟长留山作对就是跟整个神界作对,跟整个神界作对就是跟全天下作对&&到时候咱们哥几个白天晚上带足了神兵利器轮班跟着你,他要敢来,咱就做了他!&
  老子扔下句芒的半截衣袖,顺道把他另外一只袖口撕下来,狠狠擤了把鼻涕泄愤,幽幽的问:&&&你以为他不敢?&
  句芒捶地喷火:&他敢!哥几个跟他拼了!老四,你就说这事是你大哥我干的,让他直接找我!不就根红线么?接错了就错了!他重楼就真以为他能取上老婆!&
  我继续擤鼻涕:&&&不用。那魔尊我肯定打不过,你更靠边站。&
  句芒道:&你放心,封神陵人多,实在不成我抡后羿射日弓抽死他。&伸手在我肩膀上又拍了拍,忽然一笑,捏着我下巴道:&不过你长大不少啊,当年回天庭时还比我矮半个头呢,如今这么一看,还真有些大人的样子。&&啧,别哭了行不?挺好看的一张脸,湿答答成什么样子?&
  我拍开他手:&&&这是冷汗。&
  句芒陪笑:&是,是。&顿了顿,像是蹲累了,索性拉我靠着墙根席地坐下,道:&怎么想起私下凡间了?&
  我道:&有点私事,你别管。&觉得身后墙面太硬,转头拉出句芒肩后收拢的一只青绿色翅膀,拍拍灰,流氓状往上一靠:&咱爹都说了?&
  句芒苦笑道:&说了&&我说你倒是轻点,我这翅膀好歹也是骨头连着筋,你真当鸟毛垫子了?咱爹说,天帝陛下气性大,要不是他赶到及时,你非让人扒掉一层皮不可,也多亏烛龙通知咱爹&&&话没说完,我心里一跳:&是烛龙通知咱爹?&
  句芒呆了呆:&烛龙向来对你不错,他哪能坐视你挨罚?&
  我没好意思反驳,想起烛龙那副无耻嘴脸,心说夕瑶姐姐你果然魅力无边。
  心里正想着夕瑶姐姐如今在神树面什么壁思什么过,却听句芒问道:&我说,老四,你不是动了心,喜欢夕瑶罢?&
  老子手一哆嗦,差点鸟毛都给他揪下一把来:&啥?!&
  句芒道:&咱爹说的。他说这次你出事,他在上头拼命替你扛,你在底下拼命替夕瑶扛,他不信都不行。&
  他说话时脸庞微侧,自来好脾气的一张脸英气勃勃,此刻拧了眉梢,便透出三分仿佛不满的认真来:&小庚,你自己要有把持,不然这罪过比私自下界重得多。&
  老子扶额:&没有的事,陪她找飞蓬罢了。咱爹造谣传谣的本事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怎么眼下还信呢。&再让他们这么有的没的脑内下去,估计老子真觉得其实老子才是夕瑶姐姐的官配。
  句芒道:&哪个飞蓬?和重楼私斗那个?&这几天飞蓬私斗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估计他也听过重楼飞蓬夕瑶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之以讹传讹版,脸色顿时缓和不少,爪子一伸把老子搂住了:&我就说,按你小子这懒沓沓的性子,对谁都爱答不理,总不至于在情字一关栽了跟头。&把手伸进怀里,摸出片玉佩交给我。
  那却是块极上好的暖玉,玉色纯白,质地莹润,雕成一只凤鸟的形状,鸟喙上衔了同色的流苏,刀工精致流畅,触手生温。我捏着玉佩一怔:&咱爹还没死心?&
  &&这玉佩正是白帝少昊辖下凤鸟族族长的徽记。少昊是鸟皇,早在洪荒上古,麾下便有凤鸟、丹鸟、青鸟、玄鸟四个大族的神祗。如今青鸟族正在句芒手里管着,丹鸟族给了倍伐,玄鸟族让蓐收带,凤鸟族是白帝嫡系神位最尊,他老人家偏偏绞尽脑汁想塞给我这个干儿子。
  句芒摇头:&爹说了,你还小,不愿意接手凤鸟族他就再等几百年也不妨。老四,这片玉是咱们凤鸟族族长的凭证,给了你你就是长留山的第二号人物,只消不犯大错,哪怕天帝陛下也不能随便拘束你。你身上带着这个,以后想下界就下界,谁敢找你麻烦就是跟咱们整个长留山作对,敢跟长留山作对就是跟整个神界作对,跟整个神界作对就是跟全天下作对&&到时候咱们哥几个带着神兵利器&&&
  我一抬手把他这张嘴捣住了:&明白!替我谢谢爹。&
  句芒挣开我手掌,笑:&有这句话倒不如常回家看看。咱爹想你呢,可惜前两天身子不好,又跟天帝呕了气,到最后也没跟你说上几句话。&
  我一骨碌坐直了:&身子不好!?&
  句芒脸一塌,缓缓低下头:&烛龙传信时我也才回长留山,好几十年没见爹了,扑过去抱他一下&&本来&&也没什么打紧&&&
  我一把揪住他领子,大惊失色:&&&咱爹肋骨究竟断了几根!!!???&
  十、长留山上有人家
  从月老阁刑满释放的那天,老子见多识广经历丰富,对于把重楼景天红线接在一起这种乌龙事件已然相当蛋腚&&一来按照月老阁的管理体制,如果不是垄断企业,眼下丫早就倒闭鸟;二来不要说重楼最后压根没找到媳妇,就算他小子让滚滚而来的命运马车撞了一下腰,这年代一没摄像头二没录音笔,估计以他的智商再怎么和同是受害者的景天研究讨论,也绝对想不到罪魁祸首就是本大仙我。
  &&老子也算无名英雄,为下届神魔大战做贡献了。
  离开天庭去长留山探亲时我特意回了趟神树,没见着面壁思过中的夕瑶姐姐,只得托青鸟传信,把&姐姐你千万不能犯错误绝对不能犯错误&翻来覆去叮咛嘱咐了一万多遍,最后拍着胸脯赌咒发誓,保证这次下界一旦找到飞蓬转世,二话不说立马拎上来给姐姐排解相思之苦。如今老子挂着凤鸟族族长的佩玉,身份跟以往大不相同,连从前传信时大不耐烦的青鸟这回都恭恭敬敬完全听我指示,一副皇军翻译官的狗腿子嘴脸。
  长留山在天庭西边,自古被我家干爹霸占山头,砍树挖石头盖房子,比天庭的流精生魄别是一番仙家洞天。老子乘着一缕清风按下云头,眼见脚底郁青郁青的云海中若隐若现着白玉铺就的一片廊腰曼回,还没来得及文艺,鼻子倒先酸了。
  倍伐抱着长弓,正倚在回廊边上的一棵老树底下不知干什么,见我来了,手一抬弓角就往老子脑门上敲:&难得难得,咱家没心没肺的小四子还记得回来?怎么,听说前两天闯了祸,这是让天庭赶回来了?&
  我躲了一下,没躲开,索性不跟他一般见识:&这不是准备下界么,顺道回来看看咱爹。&长留山哥几个里老子最惹不起的便是此兄,硬着头皮匆匆对付几句,赶紧准备抹油开溜。
  哪知袖子一紧,让他直接扯住了:&看咱爹?就不看看你二哥我?见了我就走,你个没良心的。&
  他这句&没良心的&像极了京剧里小旦青衣捏起水袖遮住半张面孔背台词。老子毕竟和他几万年的修为相差甚远,一时间定力不足竟然构思了一下他老人家娇滴滴口吐&喂&&呀&&&的剽悍模样,面皮抽搐,不禁实话实说:&我怕你练射箭的时候再把苹果搁我脑袋上。&
  倍伐&嘿嘿&一笑:&那时候你不是矮么&&我瞧瞧,呵,倒还真高了,跟棵豆芽菜似的。都说天庭仙气足,到你身上,我怎么没见着呢?&
  老子扯出八颗牙的微笑来:&天庭仙气足倒是不假,可也不容易见着。二哥,你没听说在天庭呆久了放个屁都能闻出仙气么?刚才弟弟我放了个屁,您老人家闻到仙气没?&趁他揉老子脑袋的手一僵,错步拧身,刺溜闪了。
  轻车熟路的摸进后院,一进门便见干爹白帝少昊陛下正柔柔弱弱(装的,我以人格保证)的歪在沉香木雕就的软塌上,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的指使三哥蓐收端茶倒水洗衣叠被揉肩掐腰捶腿捏脚。他寝宫还是当年我离开时的布置,榻前笼着几层纱帐,四角照明的夜明珠用淡青的薄纱滤去了一层冷光,床边博山炉烟走篆字,一缕白气兜兜转转,也不知焚的什么香。
  三哥臭着脸沏茶,离门口不远,打眼一见我,寒霜般的面色才缓了缓,向里面道:&老四回来了。&我往里走了几步,就见帐子里一团惨白惨白的人影一边嚎啕&小庚小庚你终于回来看爹了&一边直扑过来,身后隐约还拖着两行飘带泪。
  我吓了一跳,忙把干爹他老人家按回榻上,由着他揪耳朵捏鼻子蹂躏一阵,才道:&爹,我听大哥说,您左边肋骨不小心伤了?如今怎么样,可还好么?&
  干爹大人捂着心口,气若游丝道:&哪有那么容易,句芒那小子手劲你也不是不知道。&眼珠子瞟了瞟三哥背影,一手扯过我耳朵,低声笑道:&你爹我是什么人物?当时就治好了,我是装的。你三哥一天到晚板板整整,我要是不装,哪看得到这小子被我使唤惨了还得憋起一肚子火忍气吞声的有趣儿脸色?小庚,你瞧,你三哥这样还算少见罢?&
  我悄悄汗了一下,没等说话,就听身后茶盏&喀喇&一声,估计是蓐收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杯具了。
  干爹大人面带微笑权当充耳不闻,问道:&你二哥在院里呢,看见他没?别看他以前天天逗你,他可比句芒想你更多些,这次回来你不妨和他多聚聚。&
  我背脊一溜冷风吹过,干笑道:&我回来看看,这就走。天上七日,人间千年,这次我想找个人,迟了只怕错过了。&心道这个二哥把欺负我当成了本职工作兼兴趣爱好,我见他从来都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跑,和他聚聚,除非吃错药。
  干爹大人一双眼盯着我看,继续微笑,也不说话。
  他眼神深得像一渊不见底的潭水,黑黢黢的,偶尔里头迸出一星半点的光亮,却教人说什么也摸不透。我被他盯的发毛,吭唧半晌,补充说明道:&爹,你也知道,就是那个飞蓬。如今飞蓬下界,我怕夕瑶做傻事&&&
  干爹微笑开口:&也罢,缘法这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猛然换了一脸柔弱神情,虚软道:&老三&&爹的茶&&&
  我震惊于干爹大人变脸速度之飞快技术之娴熟,顿时对他的膜拜又加深了一百多层。
  三哥蓐收脸色铁青,大步流星的端着茶托,把手里的琉璃盏&咣当&一声砸在干爹大人榻沿。
  干爹大人看也不看,捂着心口装腔作势:&&&这是滚茶,蓐收你想烫死你爹么&&你个没良心的&&&
  老子跟他一齐捂住心口,默默咽下一口鲜血。
  蓐收一张脸开始发黑,从我这边的角度看,头顶发心端的是黑烟滚滚蔚为壮观:&刚才我用温水您嫌凉了,不让我用仙术,非让我用炉子烧,烧好了您又嫌烫&&爹你折腾我半个月了、究竟想要怎样!?&
  老子起身逃离事故多发地带。
  &&蓐收的性格我清楚,自小跟着干爹,恭恭敬敬一板一眼,不多嘴,不逾矩。这次估计他也是真火了,连敬辞都顾不上,我心说万一干爹大人一如既往为老不尊下去,谁知道眼前这个闷骚性子到底是想偃旗息鼓还是&嘭&的一声炸个血肉横飞殃及池鱼&&
  不料干爹大人蓦然垂下眼来,捋袖掩住下半张脸,竟作了个林妹妹状,泫然欲涕:&都说是久病床前无孝子。蓐收啊蓐收,爹这边才惨遭你大哥毒手那边就得给你四弟善后,你二哥他混蛋不管我,连你也嫌弃我了&&喂&&呀&&爹不活了啊&&&
  会心的一击。我三哥没见过世面小屁孩一个,那禁得住干爹他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深厚功力,登时HP MP RP EXP外加武防速运统统减半,耷拉脑袋乖乖任劳任怨去鸟。
  十一、比武招亲
  出门时RP不好,让倍伐又堵个正着。
  倍伐眯起了一双桃花眼,手里的弓这回背到了背后,看着我只是笑:&这才几百年没见,小四你躲我倒是越来越快了啊&&&
  老子五脏六腑早让干爹大人的强大演技摧残成了内出血,眼下那还有力气跟他支吾,乖乖被他逼到墙角,苦笑道:&&&这不是急着见爹么?二哥您老人家神通广大,小弟亲近景仰还来不及,哪能躲呢。&这几句话答得心虚,连带着说话声音都虚了。
  倍伐眼珠子骨碌碌一扫,伸手就捏我下巴,笑道:&这句话是真心实意么?哥哥我听着亏心。&本大仙只觉我其实就是那被响尾蛇眼对眼盯住的青蛙一只,立马赌咒发誓:&向毛主席&&那啥,向天帝陛下保证,绝对真心实意!&
  倍伐&哈&的一笑,总算满意撤手:&也罢,我不欺负你,省得句芒听说了回来收拾我。小四子,这次下界你是想找飞蓬将军的转世?你什么时候和他好上了?&
  我赔笑:&我也是为了旁人。&
  倍伐瞥我一眼:&你爱为谁为谁,我没闲工夫管你。不过有两件事先跟你知会一声。第一,近来天象特异,地气鼓荡,神界魔界清浊交缠,除了凡间说的什么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外,又虚虚实实生出不少灵界来。有些地界灵气充足,怕是要被厉害的魔物盘据,或是生出些不好对付的精怪。你小子凡事多留个心眼,别一不小心让什么东西嚼吧嚼吧吃了,丢咱们长留山的脸&&咱大哥就在下界封神陵,你实在撑不住就让他顶着先,自己回来搬救兵,别给我死撑!&
  我点头恭敬道:&是、是。&
  倍伐道:&第二件事,传说魔界剩下的那个魔尊重&&重什么这会儿也在人间,这几天像是气不顺,干了几件与神界作对的大事。他跟飞蓬将军有过节,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见了他你二话不说,跑罢。&
  我心想虽然重楼和飞蓬肯定是没有过节,但老子绝对跟他有夺妻之恨,哪敢靠近他方圆百里之内,便打趣道:&是,是。实在不行按大哥说的,咱哥几个带足神兵利器做了他!&
  倍伐恨铁不成钢的往死拧我耳朵:&没跟你说笑话!给我往心里去!那魔尊不是什么善茬,天象异动灵界生成这事更不小!眼下地气混乱,已带动日月潜息和幽冥运转,极像当年三皇争神天地动荡的场景,一不留神,就你这小神仙卷进去、给空间裂缝塞牙都不够!&
  一道金光闪过,大仙我空降在凡间人来人往的青石大道上。
  天上七日,人间千年。本大仙感慨万千的吸一口街边小摊上包子馒头花卷的滚滚热气,内牛满面。
  于是屁颠屁颠的飞扑到最近的一家烧饼摊上,变出一块碎银子扔到摊主面前,双手抓起热乎乎的烧饼一口咬下,在路人甲乙丙丁或惊诧或同情或疑问的目光中,找到了传说中凡人三花聚顶平地飞升的感觉。
  &&吸风饮露好几千年,真他妈苦了老子了。
  俗话说饱暖思那个啥,老子也是等辛勤慰劳完几乎退化成摆设的消化系统,才有功夫抬眼打量四周&&许是方才豪放派的吃相过于热烈惊悚,本大仙身旁颇有几名闲散人员驻足围观。只这么一抬头,便见右手边一个老太太摇头叹息道:&谁家漂漂亮亮的孩子竟然饿成这样&&唉,也不知几天没吃饭了&&造孽哟&&&言罢抹两滴眼泪,很带了几分慈母情怀。
  本大仙默默地又抓了两摞烧饼掖进左右袖子里,默默地准备闪人。
  忽然间远处有人大声招呼道:&快过来看呀&&有人比武招亲啦&&&本大仙猛一怔,就见方才还在看我热闹的广大人民群众&呼啦&一声潮水般涌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连对面笑容可掬的烧饼老板都火速收拾了锅碗瓢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路了。
  &&比武招亲&&
  在仙剑世界,但凡提到&比武招亲&四个大字,估计所有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一首七言绝句:
  叉叉叉叉叉叉叉,
  比武招亲动芳心。
  叉叉叉叉叉叉叉,
  叉叉叉叉叉叉叉。(注:叉叉代表忘记部分。)
  用通俗文学的词汇解释来说,就是在某朝某代,有个姓李的客栈伙计在离家出走之后误打误撞的战胜了某个姓林的江湖侠女,从此两人&&或许是三人,当然也可能是四个人,过上了剪不断理还乱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幸福生活。
  想到野蛮女友林月如美眉手执皮鞭的绝代风华,本大仙周身立刻泛起了粉红色的泡泡,胡思乱想之下,连香喷喷的烧饼捧在手里都米有吃。
  于是开开心心的顺着人流跑去占座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这次落脚的所在是不是苏州城,只得在人山人海中伸长脖子抽空张望。这是个大城,石砖累就的墙壁上抹了白灰,盖着漆黑的筒瓦,瓦当有些已经残缺脱落,余下的大多也积着厚厚的雨苔,街头拐角却还整齐。偶尔雕琢精细的檐牙从碧绿的树影间露出一勾一角,依稀透着几分古老气息。回忆起当初我和夕瑶姐姐走过的泥泞驿道,也不知这些时候人间究竟过去了多少年头。
  月如美眉嫌疑人&比武招亲&的大旗就竖在城北的广场上,红底绣着金字,下面划出一道白线当作擂台,辟开老大一块空地,四周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我拼起大学时寒假春运挤火车的硬气功死命钻到前排,满心想一睹月如美眉芳容然后死而无憾,却见擂台中心站着的女子身穿一领暗红的短打,正按规矩交代着场面话,一张脸微微扬起,却不见得怎么好看。
  我小心肝当时碎了一地,黯然销魂的心道算鸟逍遥葛格偶不和你争鸟,想从此激流勇退再挤出去陪伴我的烧饼,哪料到身后推推搡搡,一个壮汉陡然往前一使劲,本大仙下盘不稳趔趄三四步,跌跌撞撞&&就进了白线了&&
  月如美眉嫌疑人打量我好几眼,脸上一红,仿佛觉得满意,向我一拱手:&这位公子请。&拉了个架势,就要动手。
  我双手乱摇,赶紧澄清:&误会误会,老子&&小子是让人挤进来的,姑娘千万别误会。&
  月如美眉嫌疑人光看我不说话,神情分明很受伤。
  这年代女人都是弱势群体,一凝眉一神伤立刻就有彪形大汉上前打抱不平,指着我鼻尖骂道:&你这小子好生无礼!上了擂台又要下去,岂不是戏耍这位姑娘么?&
  本大仙宽宏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岂敢岂敢。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这位姑娘的对手?&
  彪形大汉哪里听我解释:&你个兔儿爷油嘴滑舌&&&貌似正准备以语言暴力或行为暴力的手段教训本大仙一顿,蓦听一个清清朗朗的少年声音含笑道:
  &&&顾老三,你想找媳妇自己上啊,欺负这么个文文静静的小兄弟算什么本事?&
  本大仙鸡冻的一回头:莫非这位就是月如美眉的真命天子、传说中的李逍遥李大侠么!!!???
  十二、人生何处不相逢
  说话的人物有十八九岁年纪,脸色白皙,眉目清秀,一领淡青的衫子洗得发白,袖口腰封都用青蓝的带子扎紧了,双手抱臂,扮相很是潇洒爽利。本大仙脑袋里的仙剑剧情忘得差不多了,看他比较偶像派的长相气质,估摸着兴许这个就是李逍遥正主儿,忙向旁边退开几步,腾出场子供他老人家风风光光走剧情。
  不料逍遥葛格嫌疑人手一伸把我扯住了,笑忒忒的道:&我这是给你撑腰呢,你躲什么?&
  本大仙瞅瞅月如美眉嫌疑人大饼脸上的斗鸡眼,哪好意思开口说&这不是为方便大侠你比武招亲么&。
  见我神情,逍遥葛格嫌疑人倒明白了,&嗤&的笑出声来:&你以为我要比武招亲?嘿,我老婆不是天仙怎么说也得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就她?&说着还十分不屑的扫了月如美眉嫌疑人一眼。
  这一下可就动了众怒。月如美眉嫌疑人脸色煞白,呜咽一声旋转着哭倒尘埃。围观群众顿时哗然一片,无数义愤填膺的大妈大婶叉着水桶腰越众而出破口大骂,高低粗细各色声线正义的飞扬在广场上空,好不宏伟壮观。
  白线圈里打抱不平的彪形大汉脸都气紫了,喝道:&又是你这野小子!&从旗杆底下的一排武器架上抢起把朴刀,照逍遥葛格嫌疑人劈面就砍。我见他下了杀手,不由一惊,逍遥葛格嫌疑人却笑道:&杀人灭口了?&肩膀一抖把我带到一边,一面空手跟那汉子见招拆招,一面满不在乎道:&怎么,怕老子拆穿了你们那点伎俩?&
  本大仙长年实地观摩飞蓬重楼的全武行,打架斗殴虽然依旧外行,但好歹也是理论上的一代名家,站过巨人的肩膀这个高起点。眼见逍遥葛格嫌疑人身手敏捷游刃有余,那大汉比他甩出一条街还远,也就不怎么担心,隐隐约约,倒有一种老子千古文人侠客梦就此圆满鸟的亲切感觉。
  那大汉脸上都是汗,也不知急的还是累的,边打边骂:&野小子!每次都坏老子大事!你从陈州跟老子到寿阳,到底想怎样!?&
  逍遥葛格嫌疑人在刀光里穿来插去,朗声道:&你们借着比武招亲的名头坑蒙拐骗,小爷碰上了,也就一路跟你们玩玩&&顾老三,你家师妹就凭这个长相也敢出来比武招亲?这么多天有人上当么?&
  他声音清亮,也不知是不是用上&千里传音&的知名武功,轻轻松松就盖过了四周人群的嘈杂声响,这一下人民群众更加乱套,方才好事张罗的大妈大婶与地痞流氓不约而同的都噤了声,舆论迅速开始转向。
  老子混乱中听到&寿阳&这个地名,恍恍惚惚觉得耳熟,还没细想,就见逍遥葛格嫌疑人连下三招狠手,逼退彪形大汉回到我身边来,笑道:&今天再放你一马,等小爷无聊了接着用你打发时间!&探手把老子往胳膊底下一夹,就如同电视电影中吊了钢丝的大侠一样拔地而起,踩着人民群众的头顶飞走了。
  再来镜头就转向了城内的一家客栈。客栈二楼靠窗的雅间里,本大仙左手抓起蹄膀右手攥紧鸭脖对着面前的红烧鲤鱼狼吞虎咽,吃相之惨烈犹如面对满汉全席的埃塞俄比亚难民,哪还顾得上左右袖子里沉甸甸的两叠烧饼。
  桌子对面逍遥葛格嫌疑人笑嘻嘻的捻着筷子参观,等一桌子菜色被我扫荡得差不多了,才饶有兴趣的道:&看你打扮该是名门子弟,怎么饿狼似的?这阳春客栈雇的也就是寿阳城里一般的厨子,做出菜来真比你们大户人家的珍馐美味好吃么?&
  我没法跟他解释绝食几千年是何等违反人道主义的酷刑,擦了擦嘴,只得道:&好长时间没饭吃了,这不是饿的么?&
  逍遥葛格嫌疑人点点头,道:&难怪,难怪,刚才我用轻功带着你,你像是一点份量没有,我还奇怪来着。原来是饿的&&你是逃家的公子还是落难的王孙,不会用银子么?&
  我嘿嘿一笑,估计这会儿他脑海里一副&贵公子逃家遭饥馑,某大侠仗义施援手&的壮丽图景已经构思了八九分,便顺杆爬道:&我从家里出来,为的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年轻人嘛,闯荡闯荡总没差。&
  逍遥葛格嫌疑人笑道:&也是,你跟我想的差不多。不过我是给家里赶出来的&&这顿饭算我请你。你记着,顾老三和他师妹常年借比武招亲的名头骗钱坑人,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千万别这么实诚,省得让人讹上了还不知道。&
  我跟着笑:&这不是见识短么。&心道多亏月如美眉不长这副模样,暗自庆幸一阵,问道:&这不是苏州、是寿阳城?&
  逍遥葛格嫌疑人道:&苏州远着呢。&突然抬眼看了看日色,一拍脑袋:&啊,我中午跟人约在城外比武,这就不陪你了&&是了,将来你要是有空,江湖上别忘了多宣扬本大侠名号,我叫云天青!&说着摸出锭银子丢给我,单手在窗台半幅栏杆上一撑,一个侧手翻跳出窗外。
  老子手里的蹄膀&吧唧&一声掉在地上。
  目送了偶像云天青,本大仙叫店小二把剩饭剩菜统统打包带走,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城东一家估衣店,买了一身侠客标准套装&&时下穿越流行,据说最火爆的就是往武侠小说里穿,线路拥堵,堪称穿越中的春运。老子虽然没那么好命,仙剑怎么说却也跟武侠贴边儿,努力挖掘一下侠客资源还是可以的&&毛爷爷说的好,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咱不是也得上么。
  大侠者,白衣白马从天而降淡定又洒脱。雪白的衣服不好洗老子没敢挑,学着云天青穿了一件淡青的,扎紧袖口腰封。半身铜镜里老子我褪下紫金冠收起流云衫,眼见镜子里一个少年模样的小白脸下巴尖尖,瞪着一双挺大的黑眼睛抬手绑马尾,一时心血来潮,摆了半天一代仙侠伟岸不凡的POSE,却终究模仿不出当年飞蓬手执镇妖剑看大门时的气魄&&倒是那个呲牙一笑的流氓姿势,看起来十分顺眼。
  &&好得很,待会儿老子买把宝剑拎在手里,有人问我,我就说老子姓展名昭,外号么,就叫&风流天下我一人&好了。到时候十字街口鞋昧一笑,说不准就有某位天仙下凡的女侠或闺秀或碧玉或花魁一眼看上鸟我,老子干脆也后宫一把。
  十三、大侠就是我
  寻找飞蓬转世这件事,我嘴上虽信誓旦旦答应了夕瑶姐姐,但当真实践起来,还是相当没有头绪的。轮回井这东西其实很像后世福利彩票的开奖机,莫说我不知道他投没投胎、如果投胎了如今又在那户人家,就算他转生成蚂蚁此刻正粘在老子鞋底,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子拄着刚买的长剑低头站在十字街口,很有些黯然销魂。
  据店伙计介绍,寿阳城前一任县太爷已经双规了,刚刚押解进京,新的县令还在上任的路上,整个县城群龙无首,黄昏之后城门紧闭,禁止出入;这寿阳又称梁郡,北边越过八公山,连在一处的就是下蔡的新城和故城,西北是陈州和陈留郡,往南芍陂巢湖洪泽一片,西南过了临城有几座山,风景秀美,若是练过些轻身功夫,不妨过去开开眼。
  老子当年学历史的出身,历史地理学的那点底子毕竟是过硬的,知道临城离后世的青阳不远,城南几个山头十有八九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黄山旅游风景区了。这时候黄山还没人开发,连猎户樵子都少,也就自然没有心黑手狠的门票点和某某旅游山庄占着地方煞风景,要是真去看看,也算圆了老子上辈子暴走族的梦想。
  出城时天色还早,驿道两边都是几十年的大树,树叶鸦鸦的堆在头顶,雨水洗过的翠绿色泽,被透过缝隙的阳光镀上两弯金边,亮闪闪的好看。我的本意是一个法阵直接扔到黄山,眼下心情好,也不着急,想着如果RP爆发,兴许还能迎面跟飞蓬这老王八蛋的转世撞个正着。
  寿阳城往南水多,道路越来越不好走,走到后来连官修的驿道都没了,山路也逐渐偏僻分岔。老子有法阵撑腰,倒也不在乎脚下是正道岔道,只觉越走越是清寂,道上没什么行人,反而时常有怀揣一丁点儿修为的松鼠精和兔子精,一只只吃得圆滚滚肉乎乎,从我脚边蹦蹦跳跳的擦过。
  猛然间山道前头一声惨叫,像是女子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男人哭号道:&打劫啊&&打劫啊&&救命哪!救命!&
  如今本大仙一身江湖劲装,长剑在手,断没有坐视的道理:这也算老子侠客职业出道以来的第一场boss战,没准打完了能升个级啥的,以后万一重楼景天抄家伙过来联袂寻仇,也不至于腿肚子发软直接瘫痪,说不定还能有力气双手抱头,英雄气概的找个旮旯一蹲。
  赶到事发现场才发现劫匪都是熟人&&比武招亲的伪&月如美眉以及她体格壮硕的师兄,彪形大汉顾老三。
  两人还是日间的那副装扮,似乎招亲行骗让云天青当场拆了台,匆匆忙忙溜出城后也没来得及换装备。两人中女的使一对双刀,刀口带血,男的依旧是一把朴刀,刀光锃亮,指向地面筛糠般抖动的一坨肥肉。
  经仔细辨认,那坨肥肉应该是个男人,看上去挺富贵,穿着一身朝廷命官的冠带,一张脸白白胖胖撑开了皱纹,显得岁数不大。他身后两顶软轿翻了一顶,周围横七竖八躺得全是受伤的家丁,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伏在地上,被几个哭哭啼啼的丫鬟拥簇着,也不知昏了还是死了。
  肥肉筛糠之下一张嘴却还硬气,带着哭腔颤抖道:&你&&你打劫朝廷命官,还有王法没有!?你堂堂七尺男儿,一不力田、二不资贾,为何作这剪径落草的勾当&&&
  我心说官老爷嗳您还嫌您老人家死的不够快是怎么着,干咳一声,现身道:&青天白日的,你们才行骗又打劫,就不怕损了阴德?&
  顾老三一看是我,脸也紫了眼睛也红了,就跟魔兽似的,骂道:&好小子,爷爷不来找你,你倒送上门来!看爷爷今天就废了你!&朴刀&呼&的一划,直上直下的冲我就砍。
  &&啧啧啧,我管你小子还剩没剩阴德,就凭这一刀,地府那帮势利眼的鬼卒不招待你满一百年,本大仙把姓倒过来写。
  本大仙的身手是水碧妹妹粉拳下多年培训出来的,水碧妹妹十八般武艺都是飞蓬教的,飞蓬的冠军体质是重楼千锤百炼的结果。简而言之,本大仙也算是六界唯二两大高手的唯二两个传人之一,自然不将他小小凡人不入流的刀法放在眼内。见顾老三刀来,老子一错步一伸手已然捏住他刀背,正要把江湖上的切口大声朗诵一遍,以便彰显本大仙悲天悯人侠义慈悲的高尚情怀,却听一个声音笑道:&难得,好功夫!&&亏我替你捏了把冷汗。&一抹淡青的人影从树后面凌空翻出来,长发拢在脑后,正是偶像云天青。
  云天青双手抱臂,笑着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这身装扮可比上午精神多了,毕竟闯荡江湖么。&蓦地右脚脚尖一挑,左腿弹踢,地面上两块石子&嗖&地直飞出去,道:&就是嫩,容易教人偷袭!&
  我身后伪&月如美眉&啊&的一声大叫,双刀落地,左右手交叠捂住了被石子打中的两只手腕,痛得蹲下身子。
  老子这才知道一不小心险些让人在背后砍了两刀,不禁心有余悸,感激之余当场拍板决定,就冲他这能把中国男足汗死的腿法,本大仙暂时就跟他混了!
  云天青拍拍手上子虚乌有的灰,先把劫匪二人组点了,走过去向肥肉男道:&还能站起来么?&
  肥肉男哭声直上干云霄,一把巴住云天青大腿,嚎啕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呜呜呜呜&&刘某人无以为报&&呜呜呜呜&&来生做牛做马终当报偿啊&&&
  云天青浑身分明一僵,脑袋顶上清清楚楚挂下三根黑线。
  老子实在听不下去这位肥肉大人耍着花腔的摇曳哭声,上前解围道:&云大侠义薄云天,这些都是他分内之事&&那啥,大人你慢哭、慢哭&&&偷瞧一眼云大侠锅底似的脸色,双手抓住肥肉男官服,用尽全力想把他从云天青腿上揭下来。
  哪知肥肉男居然就势往我这面一倒,&biu&的一声贴在我腿上,开始蹭鼻涕眼泪:&呜呜呜呜这位少侠的大恩大德&&呜呜呜呜刘某铭感五内&&呜呜呜呜&&&
  本大仙脸也黑了,费了老大劲才忍住一个天雷霹到他顶心的冲动。
  云天青深呼吸半天,估计即使大脑当机这会儿也恢复差不多了,猛地急中生智,指着软轿边上被丫鬟们围了一圈儿的女人道:&&&这是大人你的家眷么?&
  肥肉男一把推开我,连滚带爬的就往女人身边冲:&夫人啊夫人&&呜呜呜呜&&为夫的对不起你啊&&呜呜呜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为夫的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老子呆滞的看看树林上空被凄厉哭声吓飞的惊鸟若干,再转头看看身边一代大侠云天青,却见眼下云大侠正自仰天长叹,用鞋底子狠狠在脚边顾老三脸上来来回回的使劲碾。
  十四、我们是黑风双煞
  原来这位哭起来犹如帕瓦罗蒂的肥肉大人并不姓刘而是姓柳,有个厚泽绵延的名字叫柳世封,正是寿阳县刚刚走马上任的新县令。他自报家门的时候云天青很奇怪的盯着我左抽右搐的脸皮来回看,等后来趁押解劫匪二人组顺便护送柳肥肉进城的当口,悄悄问我:&怎么,你跟这县令家有瓜葛?&
  本大仙高深莫测的摇头,用当年我家二姐逼着我背下来、并一定要神情忧伤的问上铺哥们的台词,幽幽回答他:&&&命运的转轮正在运转,我正耐心等待&&那啥,帝释天、不是,云大侠,你认为,所谓宿命,是无法改变的吗?&
  云天青翻白眼:&人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才多大,没事背什么戏文?&
  本大仙微笑摇头:&云大侠,按家姐的说法,你应该坚定的回答&如果是为了我想要的东西,就连星宿的位置我也能改变它!&&冷不丁回想起当年那个莫名其妙的恐怖女人和她更加莫名其妙的恐怖女同学ABCD,猛然打了个寒战。
  云天青扑哧笑了:&别叫云大侠,听着生分,干脆就叫我名字。我还没问你,你叫什么?&
  老子一听来了精神,本想说&我是展昭&,不料脑海中二姐小团体那诡异猥琐的无数眼神余威尚在,一激灵没转过弯来,老老实实就说了真话:&我叫己庚。&
  云天青点头道:&嗯,你姓己,这姓氏倒少见&&是了,令姐那番话什么意思。&
  我一撇嘴:&鬼知道她什么意思。不过这话灵啊,今天遇见柳县令,就注定了我将来一定会和一位绝世妙龄大美女相遇的命运&&说不定,还能相知相许啥的&&&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后的一天,天青领着他家那口子到本大仙府上串门,无意间就回忆起了今天这一席话。据他说,当时本大仙浑身上下都粉红了,就如同闭关斋戒了半辈子的采花贼终于重出江湖,正对着身边数不清的良家妇女摩拳擦掌口水横流&&
  除去大部分情绪激动的时间段,柳世封其实也算一位清正廉明的好官(虽然他的身材不是一般的腐败),平易近人,为百姓排忧解难。我和天青在他府上住了好几天,尝遍寿阳及其周边地区的美食特产,第五天的早上,天青提出要走。
  这几天我俩相处还算不错,他见我脸嫩,凡是也就多带着我些。本大仙本意就是跟着他四处吃香的喝辣的连带寻找飞蓬,当然也就高调赞成离开。柳大县令留人不住,痛哭流涕的赠送宝马两匹白银一封,与我二人喷泪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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