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前方为先锋,后方为后援,那肚脐左右两侧隐隐疼的叫什么?

世界战争故事100篇
  清军为围困太平天国首都天京(今南京)而创立的江北大营,终于被太平军攻破了,消息传到咸丰皇帝耳朵里,急得他来回踱步,乱了手脚。那些饱食终日,空发议论的王公大臣这会儿却个个束手无策,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咸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中陡然想起了亲人如麻的兵部侍郎曾国藩,如今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当即颁下亲笔手谕,命他统帅湘军,在半年内剿平“长毛”。
  曾国藩刚死了父亲,这几天在在家守孝,见到诏书,脸上的愁容顿时变成了喜悦,把桌子一拍,心想又是一个升官的好机会!他顾不上什么“孝悌为本”忙叫手下备马,一口气赶到九江,连夜召见湘军大小头目,策划出兵庐州、侵占三河的诡计。他想从后面包抄太平军,一举把他们歼灭。
  可是谁来领命呢?
  曾国藩坐了半天,手下没一个人吭气。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一仗的对手是太平军名将陈玉成,那可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呀!这时,坐在墙角的李续宾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上回攻克九江,被加封了巡抚,这回要能打下三河,还不知有多大甜头呢!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便站起身说:“这一仗,我打定了!”曾国藩连声称赞:“好呀,有续宾出马我放心罗!”边说边拿出一副绣有“威望冠诸军”手迹的锦幛,亲自交给李续宾。李续宾受宠若惊,指天划地地发誓:“大人,不出半月,我要不将陈玉成的首级提来,你就砍下我的脑袋!”曾国藩笑笑说:“我相信将军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然后给他派了一个得力助手,名叫曾国华,他是曾国藩的三弟,那可是个鬼点子直翻的智多星。
  李续宾带领十三营军马黑压压地逼近了三河,一脸得意相,仿佛早已胜券在握。尽管曾国华一再提醒,“陈玉成凶悍狡诈,还是谨慎好些”,李续宾却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嘻,一个小瓦匠,他懂个屁!”话没说完,就有探马来报说三河新修五城一道,砖垒九座,城外见下到一个太平军,只抓到一些老弱病残。
  曾国华心中一惊,暗道,莫不是陈玉成早有准备?李续宾咬了咬牙,马上命令烧房拆屋,杀人祭旗,他要给陈玉成一个下马威,让他瞧瞧李续宾不是好惹的。
  三河镇外顿时浓烟蔽日,烈焰升腾。
  站在土墙上的太平军们气得双手攥出了汗,纷纷向守将吴定规请令,要下去杀敌。吴定规一双眼也诀瞪出了火星,一拳砸在墙垛上,正要下令,想想又忍住了,还不到时候,怎么能轻举妄动呢!
  李续宾望着滚滚的浓烟和血污的尸体,猛地拔出腰刀大声吼道:“打进三河,纵兵三日!”湘军听了,一个个腰里揣着准备抢劫用的布包绳索,手握刀矛,向砖垒扑去。
  砖垒里,太平军有的紧握战刀,有的扯弓待放。两司马正指挥炮手架炮装药,严阵以待。待湘军们冲到垒下,“轰隆”一阵炮响,十几具湘军的尸体便像草垛一般倒了下来,余下的跌跌撞撞往后爬。李续宾气坏了,红着眼狂叫:“后退者斩,上前者赏!”并说谁抓住吴定规赏大洋三千。湘军们在他的驱赶下只好又向前冲去。
  一直在旁冷眼观战的曾国华把李续宾拉到一边,咬牙切齿他说:“长毛居高临下,于我不利,我看不如用……”他在手心写了一个大大的“火”字,李续宾愣了愣,拍着脑袋,不住叫好。
  砖垒下的柴堆被湘军兵丁点燃了,顿时浓烟四起,烈焰冲天。垒上的太平军忍住剧烈的咳嗽,瞪着泪水模糊的双眼,握紧了刀枪,准备同湘军拼个你死我活。一个旅帅手握刀把激愤他说:“快下令拼吧,我实在憋不住了!”吴定规冷静地摇摇头,从牙缝里进出一个“撤”字。两手燎泡的两司马奔上土墙,失声说:“为什么撤?”吴定规说:“主将要咱固守三河,是为了拖住敌人,等大军一到,再来个瓮中捉鳖。”说完,掏出一封信,让他快去交给主帅陈玉成。
  太平军纷纷撤进了城里。
  正在苏北成场上的陈玉成接到信,心里急得像火里浇了油,战斗一结束,就火速传令让部队连夜起程,回师三河。他又拿出两封信,吩咐部下,一封急呈正在天京的天王洪秀全,请他尽快发兵;一封送庐州守将吴如孝,要他快去切断李续宾和舒城清军的联系。
  信使赶到天京,洪秀全接信一看,马上作出安排。石头城下千舟齐发。洪秀全派出的大队援军乘风破浪,直指巢湖、庐江,他打算从东面挡住李续宾。
  庐州的吴如孝接信后,马上带领大队人马从庐州南门奔涌而出。
  三河镇依然在激战之中。天刚亮,湘军又一次发起了进攻,一座座云梯咬住了城墙,待到爬近城头上时,只听一声号炮,城墙垛口顿时浦出无数大乎军和百姓,排枪齐放,刀矛并举,湘军呼天喊地地惨叫着,纷纷坠下城头,像下饺子一样落入护城河中。
  一个湘军把总趁着混战提心吊胆地爬上城头,还未站定,吴定规大喝一声,只见刀光一闪,那把总的脑袋便像西瓜一样从城头上抛了下去。
  经过一天激战,三河镇仍然在太平军手中。
  第二天一早,湘军又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湘军们望着城下堆积的尸体,不敢贸然前进一步。李续宾气得暴跳如雷,拿刀点着几个小头目的脖子叫道:“今天拿不下三河,我要你们的脑袋!”
  就在这时,一名骑哨急匆匆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他说:“陈、陈玉成已到白石山了!”李续宾一把揪住骑哨道:“再胡说,我要你狗命!”那骑哨便再也不敢吭声了。李续宾望着四下一张张恐惧的面孔,故作镇静地掸了下衣袖上的灰尘,慢悠悠他说:“诸位放心,陈玉成还远在六合哩!”
  话音未落,又有几名骑哨来报:“金牛镇发现陈玉成骑兵!”“吴如孝正向舒城进军!”“南京长毛已到达庐江!”
  李续宾大吃一惊,张开的嘴巴半天都没有合拢。曾国华胆颤心惊他说:“陈玉成诡计多端,快撤吧!”李续宾把手摆摆,故作镇惊他说:“怕什么,长毛走了那么远,人困马乏,不堪一击!”他的部下听了,暗暗叫苦,各自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此时,金牛镇陈玉成的帐内正是明灯高照,热气腾腾,充满了大战前紧张而又热烈的气氛。左五检点吴如孝说:“九江一仗让李续宾占了便宜,这回他又想找咱们决战,好抢头功,我看不如将计就计,来个引蛇出洞,趁他伸头时对准他的七寸狠狠揍!”他又把自己的想法仔仔细细地给众人说了一遍,大家都赞许地把头点点,很快大家定出了妙计,一部分人去“引蛇出洞”,另一部由陈玉成率领。埋伏在韩家渡、烟墩岗一带,给敌人一个迎头痛击。
  黄昏的暮蔼里,一队太平军高举“前军主将陈”字大旗从山道上疾驰而过。李续宾见了,神情恍惚,一会儿他好像看见自己穿着御赐的黄马褂,正对着跪在面前的陈玉成破口大骂,一会儿又想到三河久攻不下,心里不禁又发起虚来,他回到帐中,急得四下乱转,直到半夜,他才下了决心,下令马步军拂晓时偷袭金牛镇,自己带队留守大营,随后接应。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湘军大队人马便在浓雾里抖抖索索、东碰西撞向金牛镇出发。领头的刘连升在马上探头缩脑,心惊肉跳,见太平军丝毫没有动静,一颗心才放回肚里。刚转过一片竹林,突然一声号炮,浓雾中跃出无数太平军刀斧手,举着铁钩,挥着砍刀冲出来,向着湘军马腿狠削猛砍,战马收勒不住,前扑后倒,一时人仰马翻,相互践踏,湘勇们跳下马四下奔跑,呼号掺叫声响成了一片。刘连升慌忙命令部队停止下来,摆出产阵以待的架式。站在远处山坡上的陈玉成坦然一笑,果断地下令,前队后撤!太平军秩序井然,边打边退,刘连升见太平军撤了,以为是抵挡不住湘勇,大刀一举,扯着嗓子喊起来:“长毛退了,追呀!一颗长毛脑袋赏大洋十元!”
  湘勇们呐喊着,潮水一般地紧追过来。
  此刻,烟墩岗的太平军正心急火燎地等待着湘勇靠近一些。湘军刚进了伏击圈,太平军的大队人马便呼喊着“为九江兄弟报仇”的口号,洪水般地向湘军卷来。
  刘连升一看下好,连声说:“糟了,中了陈玉成的‘回马枪’!”他的部下吓得四下狂奔。刘连升左堵右截,连连砍倒几个,然而兵退如山倒,哪里能挡住这如潮的退兵,连自己也被湘勇们裹挟着败退下来。
  站在高处的陈玉成看着敌人正在溃散,一勒缰绳,带着骑兵猛追下去。
  刘连升把溃逃的湘勇聚成一团,妄图顽抗。陈玉成两眼冒火,将佩剑一挥,下令炮队:“开火!”
  一声巨响,刘连升被炮弹击中,打得他满脸污血,哀叫一声跌下马来。
  三河镇里的吴定规看到城外湘勇像没头的苍蝇乱窜,兴奋得一拍大腿,带着太平军和老百姓高举刀枪、鱼叉、镢头冲了出来,直向李续宾猛扑过去。
  李续宾早得到了中计的消息,他骂了声“笨蛋!”连忙下令全部出动援助刘连升,自己也披挂上马,带着湘勇冲出寨门。谁料没走多远,劈头撞上了吴定规。吴定规喝道:“妖头,哪里逃!”一手握火铳,一手持长矛,向着湘勇冲杀过来。李续宾吓得屁滚尿流,掉头逃回大营。在大帐坐下后,一颗心还在一个劲扑腾。等缓过气来,他下令待月亮升起来时来个全军突围。部将嘴上答应一声,却哧溜一下跑了,心想快收拾细软,逃命要紧。
  秋风飒飒,芦荻萧萧,陈玉成带着部将巡视到了十里滩。望着一片望不到边的芦苇,心想李续宾四面受敌,一定会在太平军立足朱稳时趁夜色突围,他要逃往舒城,回蹿安庆,必走十里滩不可。陈玉成绕滩走了一圈,发现这儿水高地低,到时只要把堤坝一扒……
  二更时分,残月半吐,湘营内突然人喊马嘶,惊得李续宾光头提刀闯出大帐。一问,才知道曾国华带两营湘勇先走了。李续宾气得破口大骂:“畜牲;畜牲!”慌忙下令提前突围。
  月亮升起来了,李续宾带着残兵败将,急惶惶地朝前奔,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四周亮起了无数灯笼火把,喊杀声如雷灌耳,太平军和老百姓举刀挥戈向他们杀来。湘勇们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纷纷扎进了十里滩中。
  守在堤埂上的太平军见时机已到,顿时镐锹并举,银锄翻飞,很快挖断了河堤,只听“轰”的一声,河水奔腾直下,呼啸着冲入十里滩中。
  “水!水!水!”湘勇们还没来得及逃跑,眨眼十里长滩已变成汪洋泽国。湘勇们在泥水中东跌西撞,不少人葬身于这大水之中。
  李续宾在泥水中颠簸半夜,早已累得招架不住,身子一歪,跌进深水里,再也挣扎不起来了。忽然,一声大喝:“李妖头,哪里逃!”四周灯笼火把照得白昼一般。只见一员太平军将领手握利剑,伫立在李续宾面前,他偷眼一看,竟是陈玉成,他只觉得如五雷轰顶,心胆俱裂,一头扎进了水中。
  一只小船迎面疾驰而来,他一抬头,一把明晃晃的渔叉正对着他。李续宾连连求饶,陈玉成手执利剑,向着天空喃喃念道:“天国烈士,三河父老,陈玉成给你们报仇雪恨了!”说罢,只见寒光一闪,李续宾跌倒在水中,污血把河水染红了一片。
  三河战役中湘军被消灭六千多人,其中文武官员四百多名,消息传来,曾国藩气得面如死灰,跌坐到靠椅上,提笔在纸上写了“自三河败后,元气大伤,全军皆寒,不可复战”的哀鸣。
  (戎勇)
太平军勇战洋枪队
  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反动腐朽的清政府为了维护摇摇欲坠的宝座,不惜出卖中国的主权,把中国百姓推进了火海。实在活不下去了,洪秀全在广西金田村发动了震惊世界的太平军起义。他们出生入死,转战南北,只用了9年功夫,几乎占领了大半个中国。1860年,太平军冲破清军驻扎在南京城外的江南大营,准备继续向南挺进。
  听到太平军南下的喜讯,江南百姓奔走相告,他们头包红布,手持棱镖、大刀,纷纷投奔太平军。太平军日益壮大,他们在慕王谭绍光的率领下很快攻克了苏州、常熟、青浦,眼看就要逼进上海。这样一来,倒把清朝的咸丰皇帝吓坏了。当时正是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咸丰为了镇压太平军,竟指使江苏布政使薛焕、上海道台吴煦等人,去哀求英法出兵保护。贪得无厌的英法侵略者正恨不得一口把中国吞了,见清政府派人主动上门求救,当然满口答应,并提出十分苛刻的援助条件。薛焕、吴煦这两个洋奴一听,感到实在无法答应,这笔合歼太平军的肮脏交易才未做成。这亭让美国驻上海领事馆知道了,他们觉得这是扩大美国在华势力的好机会,就桃了一个海盗出身的鸦片贩子华尔来密谋,商量如何向清政府索取钱财。华尔自然心领神会,决定立即成立一支洋枪队,暗中受美国政府指挥,并拟定了一套镇压太平军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华尔来到上海道台府,谈到组织洋枪队,镇压太平军一事。吴煦一听头直点,对华尔提出的条件唯命是从,清政府还同意发给洋枪队军官每月六百美金,士兵一百,每攻下一座城池,男付自银四万五千两。
  华尔把这些钱装进腰包以后,找了二百多个外籍流氓,正式成立了洋枪队,自封为队长,叫他的朋友、美国人白齐文、法尔思德任副队长。一切准备就绪,华尔接到太平军主力离开松江北方的情报,他心花怒放,这正是炫耀自己威力的好机会,他立即带上洋枪队,火速赶到松江县。谁知,太平军早有防备,刚一交手就打得华尔屁滚尿流,要不是大队清兵赶来营救,华尔的生命肯定会丢在松江的阵地上。
  华尔看到局势对他不利,便向他的主子求救。恰巧,英法也想分沾侵华利益,就这样,三国侵略者互相勾结起来,他们分别从国内运来大批新式洋枪洋炮,把华尔的洋枪队重新武装一番。
  这下,华尔的腰更粗了,叫清政府支援他一万名士兵,杀气腾腾地包围了青浦城。
  驻守在青浦城的正是太平军先锋慕王谭绍光。他虽然第一次与洋枪队打交道,但他根据松江之战的经验,知道华尔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便马上作了军事部署。
  中午,洋枪队逼近青浦城。华尔站在军旗下,扯开嗓子嚎叫着,随着他的号今,洋枪队的新式大炮开火了,一道道火光划破天空。顿时,青浦城上砖石飞崩,浓烟翻滚。
  谭绍光知道敌人在虚张声势,吩咐大家沉住气,等待命令。洋枪队看城上没有动静,以为把人都炸死了,得意忘形地在城上爬。
  “嘟嘟——”
  突然,城头上响起一阵清亮的号角,太平军战士纷纷跳上城垛,挥舞着大刀、长矛,奋勇杀敌,一场激烈的肉搏战开始了。双方短兵相接,洋枪发挥不了作用。已经爬上城楼的被打得鼻青眼肿,磕头求饶。爬了一半的敌军吓得连滚带爬跌倒在城下,丢下洋枪洋炮,没命地逃窜。气得华尔在城外直跺脚。
  华尔看硬攻不行,忙把副队长白齐文、法尔思德叫到一块,钻进河边的小火轮里商量对策。密谋了整整一夜,又想出一个更毒的诡计。
  天亮了,法尔恩德身穿黑色西服,与一个道貌岸然的美国传教士约翰逊,举着小白旗一步一步地向青浦城走去,说要与慕王谈判。
  谭绍光听说洋枪队派人来谈判,撇嘴一笑,命令将士们佩上刚刚缴获的洋枪,都到者事厅集合。
  法尔思德看到太平军个个器宇轩昂,正颜厉色,心中有些胆怯,他碰了碰约翰逊,要他先上。约翰逊身材瘦长,一身黑衣,两眼闪烁着凶光。他咳嗽了一声,举着挂在胸前的金属十字架,慢慢走到大厅中央,用熟练的中国话说:“慕王阁下,我们美国人是世界上最讲文明,最爱和平的民族,我们和你们同是上帝之子……”
  慕王挥手打断了他:“别说了,这里是战场,不是教堂!堂堂的太平军,不吃这一套!”
  约翰逊顿时哑口无言,本想用宗教来联络感情,谁料得还未开口就被堵了回来,法尔思德见这着棋不灵,跳出来说:
  “我们美国拥有当代最优良的火炮,只要华尔队长指挥刀一举,小小的青浦城倾刻化为灰烬。我们是伯伤害你们,先来打个招呼……”
  约翰逊马上接着翻译,还没译到一半,谭绍光仰天大笑,目光炯炯他说:“你以为中国人都是软蛋吗?笑话!你想阻挡太平军,那就试试呗!”
  法尔思德挺挺脖子,还想说几句,只听“嗖”的一声,一道白光在眼前一闪,只见谭绍光抽出宝剑当空一划,厉声道:
  “再不滚,这就是你的下场!”手起剑落,庭前那株梧桐的树枝被削去一半,吓得法尔思德面如土色,和约翰逊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太平军那爽朗的笑声。
  等约翰逊一走,谭绍光就布置战士们加紧修筑城墙,防止洋枪队更大规模的进攻。城内的百姓纷纷赶来排土运石,青浦城内,出现了一派热气腾腾的景象。
  法尔思德、约翰逊逃出青浦城,又钻进小火轮去向华尔汇报谈判失败的情况。他们把慕王描绘得如同雄狮一样可怕。华尔越听越胆寒,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在松江被打得惨败的情景,汗珠直往下落。但当他看到陈列在船舱里的古玩珍宝,想到与上海吴煦的交易,仿佛看到一大堆白银在眼前闪耀,忽然把脚一跺:“攻城!给我攻城!”
  几天后,在一阵壮胆的铜鼓声中,洋枪队和清兵从水陆两路出发包围了青浦城。华尔举起望远镜一看,慕玉正在城头上巡视,与战士们谈笑风主,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们的包围。这可把华尔气得两眼发黑,扯起脖子怒吼道:
  “轰!把城墙给我轰塌!”
  “咚!咚!咚!”几百门洋炮狂轰起来,眨眼间,青浦城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华尔一看,城墙枚轰坍了好几处,乐得嘴巴一下子咧到了耳根,抽出指挥刀大叫一声:“给我冲!”这群亡命之徒,伊哩哇啦地干嚎着向青浦城扑去。
  青浦城上一片寂静。
  洋鬼子们跑着跑着,觉得情况不妙,城头上,除了滚滚浓烟,怎么连一个人影子也没有?他们不禁又想起上回战斗的情景,两条腿下由得直打哆嗦。可是,华尔的洋枪在后面顶着,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这时,谭绍光与将士们正埋伏在墙垛后面,等着洋枪队上来送死,一千米、八百米、六百米……渐渐地,敌人的面目看得一清二楚了。“打!”谭绍光一声令下,只听“砰!砰!砰!”仿佛奇迹般地,打城头上喷出一排密集的美制来复枪子弹,冲在前头的洋人根本无法躲避,接二连三地倒下了。后面的掉头想跑,谁知没跑多远,又是“通通”几下,从城上飞来大批火罐在敌群中炸开了花。敌人拼命地朝后退,华尔狂叫着,可没人听他的,你挤我拥,把华尔挤得跌倒在地。华尔气得胸脯不停地起伏,决定调集所有的火炮,把青浦轰成千地。
  成百发的炮弹,呼啸着飞向城内。城头上,烈焰冲天,一片火海。
  华尔命令洋枪队逼着清兵,蜗牛似的一步步爬到城墙下。还是没有动静,怪呀,华尔认为这回轰得差不多了,便洋洋得意地舞着指挥刀冲上前去。副队长白齐文、法尔思德见华尔上去了,忙拔出洋枪,驱马跟上。刚靠近护城河,城头上突然响起雷鸣般的炮声,华尔一愣,原来是他的洋枪队最近被太平军缴去的法制红夷大炮,杀伤力相当强。他吓得魂飞魄散,调转头就跑。没跑几步,一道红光从天而降,一颗炮弹在华尔马前爆炸了,战马被炸死,华尔跌下马来,跌跌撞撞地混进步兵队伍里拼命往后逃,这样一来,洋枪队更加混乱了。
  一阵激烈的战鼓声过后,城门大开,打城中冲杀出一队健壮骁勇的队伍,为首的正是慕王谭绍光,他骑着一匹枣红马,如霹雷闪电,直扑敌阵。一个不知厉害的洋枪手正举枪瞄准,慕王纵马飞驰到了他眼前,手起刀落,他的脑袋呼地一下子被抛了好几丈远。洋枪队被慕王的神勇吓呆了,已渡过护城河的纷纷在河里跳,想往回跑。太平军岂肯轻易放过,也纵身跃入水中,大施神威,把洋鬼子打得呼爹喊娘,狼狈而逃。
  正杀得带劲,慕王挥刀命令收兵,大家都感到惊诧,为什么眼看胜利了却又收兵回营呢?直到回到城中,上了城头,慕王才用手一指,大家这才发现华尔又调来一批红夷大炮,只等太平军追杀过来就重新炮击。幸亏慕王发现得早,才避免了这场伤亡。
  慕王叫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他准备再开一次军事会议研究对策。正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求见。来人是个农民,他告诉慕王,附近县的太平军和老百姓已经组织起来了,定于今晚三更发动总攻,信号是三盏红灯。众将领一听兴奋异常,慕王叫每人穿上夜战战袍,头上以白鸡毛为标记,等待着总攻时刻的到来。
  夜深了,慕王与将士们登高远眺,可是除了偶而传来洋鬼子兵的醉歌外,竟毫无动静。眼看北斗星稀,黎明即将到来,大家不禁焦急万分。“看,信号!”不知谁叫了一声。
  众人把头抬起,果然发现远处升起三盏红灯,还隐约听到阵阵马嘶。慕王把手一举,大吼:“冲!”号角立即响起,令人勃然心动。号声未绝,慕王已一马当先,冲到敌营之中。
  赶来支援的农民和太平军合在一起,声势浩大,热浪滚滚,把大地都震动了。
  洋枪队这才从梦中惊醒,仓促应战,可是连枪栓也来不及拉开,已被砍倒在地。华尔也被惊醒,忙问是怎么回事,卫兵惊慌他说:“我们被包围了!”华尔不大相信,说:“不可能,决不可能!”直到喊杀声传了进来,他才说:“快,用大炮顶住!”
  话音刚落,真有一颗炮弹飞来,正落在华尔的中央帐篷内,随着一声巨响,华尔彼炸得血肉飞溅,尸骨荡然无存。
  白齐文和法尔思德一见中央帐篷被炸,赶快用血糊了糊脸,装成受伤的士兵逃之夭夭了。失去指挥的清兵和洋枪队,只好乖乖地缴械投降了。
  (木木)
  夜深人静,军情危急。被清军剿杀逼退的数十万太平军和捻军,披霜卧雪困在大别山区的峡谷与密林之中进退两难。这是太平军自辛酉十一年远征以来,所遭到的最惨重的失败。数月前,清王朝一面诏示围攻太平天国都城天京(今南京)的数十万湘军加紧破城,一面急令平捻钦差大臣僧格林沁率兵对前往天京的援军围追堵截。终因清王朝的攻势强大,天京陷落了。数月后,清军又在安徽霍山一带大败西北太平军主力,横扫百里战场,把太平军与捻军割为南北两部分,攻破了南部的捻军大营。
  这时,只见几员捻军战将在夜色里匆匆来到太平军遵王赖文光的大帐。为首的张宗禹请求道:“遵王,眼下军情危急,群龙无首,要想死里逃生,捻子各旗不相统属的规矩必须立即改变啊!”赖文光略一沉思,问道:“各位有何高见?”捻军众战将跪下齐声答道:“如今清军势大,要想突出重围,必须将捻子各旗兵马与太平军合在一起,由遵王统帅,我们誓同手足,万死不辞!”赖文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热泪夺眶而出,急忙上前一一扶起捻军战将。接着,“嗖”地一声拨出佩剑,面对大家,用激动的声音说道:“我赖文光誓同捻军和天军一起,上报天王英灵,下报万千死难兄妹,百折不挠,痛杀清妖,以期复国于指日!”
  那年冬天,赖文光统帅天军和捻军,斩关夺隘,千辛万苦,终于沿大别山西麓突出重围,直趋襄阳。天军和捻军突出重围后,极大地震动了整个清廷。僧格林沁暴跳如雷,几乎将手下所有的大将骂得狗血喷头。他急令帐前大将巴扬阿和舒伦保,率六千骑、步精兵为前锋,迅速跟踪追剿,自己则带领主力在后面徐徐跟进。可当六千前锋军赶到襄阳时,天军和捻军早已无影无踪了。他们不敢冒进。只好决定先在太平桥宿营。太平桥是个踞山面河,地势险要的大镇。在镇南面不到二十里,有一个住着五百来户人家的李村。清军做梦也没想到,赖文光率兵从大别山突围后,就驻扎在这一带。赖文光得到清军已到太平桥的消息,立即召集众将领到中军大帐,商讨歼敌方略。即命张宗禹率两万人马,抄小路埋伏于葫芦塘周围的树林中,自己率骑兵沿大路包抄太平桥,其余人马堵住东南山口。夜半时分,太平桥附近的山头上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接着又“砰、砰、砰”响起清脆的枪声。正在睡梦中的巴扬阿听到枪声一骨碌翻身下床,赶紧走到大帐门口察看动静。他看到火光后,恍然大悟,急忙对亲兵说:“这定是捻匪合围太平桥的联络信号,快、快传令各营,务必死守太平桥!”话音刚落,只见太平桥四周火光腾起,照得如同白昼。在凛冽的寒风中,枪声、马嘶声、号角声与喊杀声惊天动地。捻军冲进了太平桥,清军各营一片混乱。巴扬阿急忙跨上战马,带领二十几个随身亲兵,飞一般地冲出中军大营。正在走投无路时,他突然发现镇北既无火光,又无枪声,心中不禁大喜。他当即传令舒伦保向西打,另一名战将由此向南打,企图把捻军挤出太平桥以南,逼其在大路上与之决战。
  此刻,赖文光正立马桥头,手执杏黄旗,借着火光,观察战阵。他脸上忽闪着火矩的红光,凝眸不动。大风卷动着绣花旗,在他身旁猎猎飘扬。忽然,他发现清兵从三面向桥头压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清兵的意图,只见他猛地将杏黄旗一挥,守候在桥边的骑兵一阵旋风似地迎头冲了上去。捻军骑兵英勇骠悍,两军相交,刀光剑影,人喊马嘶,混为一团。在太平桥头待命的捻军兄弟,也一齐擂鼓呐喊助威。骑兵队长奋力砍断了舒伦保背后那面黑髦白面参领大旗,清骑兵一恃惊呼,慌忙拨转马头,退潮一般地撤了下去。正在桥西的清兵企图向舒伦保靠拢。赖文光见此情形,忙将手中的杏黄旗一举,早已隐藏在桥边的骑兵如闪电般射向前去。松明火把之中,舒伦保见太平桥头立着一面“赖”字大旗,便发疯似地向前奔来。赖文光从容自若,双腿一夹马蹬,流星般迎了上去。两员战将也不答话,大刀带着风声呼呼直响,长枪映着火光划成了一条条光练。双方战了十几个回合未分胜负。突然,一员清军大将纵马飞来,从背后照着赖文光就是一枪。说时退,那时快,遵王听得脑后呼的一声风响,急侧身藏在马肚之下。躲过前后一刀一枪。又翻身上马,手执长枪与清将继续交战。三匹战马像风车儿似的团团打转,各不相让。又战了十几个回合,赖文光故意卖个破绽,一拖长枪,策马向桥头逃去。舒伦保哪肯甘休,一打马紧追不舍。追上桥头,只听一声锣响,千万支羽箭如飞蝗似的从黑暗处飞来。舒伦保左拨右挡,幸未中箭,一清将慌忙劝道:“大人,捻匪狡诈多端,谨防中计!”话音刚落,从太平桥西侧,沿着漫长的河堤,忽拉一下腾起了一条火把长阵,捻军像决堤的怒涛,奔腾咆哮而来。舒伦保情知不妙,只好向东北方向奔逃,因夜深天黑,加上追兵在后,也辩不清自己己到何处,只得打马来到一片平川。谁知这并不是平川,而是正当四九严冬葫芦塘上结的冰,清军马蹄踏上去纷纷打滑,四周发出“吱吱”的声响。此时只听得一声土炮轰鸣,冰塘四周的树林中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转瞬之间,葫芦塘冰层破裂,清军数千兵马,一个个惊呼惨叫落入了冰窟之中,经过一场激战,清军大败,但舒伦保却侥幸脱逃。
  捻军在太平桥大败清兵,僧格林沁闻讯后大怒,便统领大军,日夜兼程,向伏牛山西北的鲁山一带步步进逼,企图寻找捻军主力决一死战。经过数日的行军,僧格林沁的兵马来到了伏牛山下的一条小河边,便传命全军就地休息。僧格林沁的大帐周围,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兵士。大帐内,在描金的黑漆大案后面,僧格林沁身着满翠龙纹蟒袍,腰束金黄色金方玉板腰带,端坐在铺着貂皮坐褥的圈椅内。过了片刻,僧格林沁眉头一皱,对帐前大将恒龄说道:“我给你一万精兵,委你做前锋主将,住鲁山进发,以探寻捻匪行踪,一旦发现匪迹,必须坚决咬住!”说罢,他又转身命帐前大将陈国瑞:“我给你骑、步兵备五千,今晚随前锋一同进兵!”二人叩头领命而去。接着,僧格林沁又转向帐前大将舒伦保:“太平桥一战,你深负皇恩。今派你为前锋副主将。随同恒龄追击捻匪,务必将功拆罪!”舒伦保颤抖地谢恩。
  第二天情晨,僧格林沁的大军便拨营进军鲁山。突然,一名骁骑校从前路飞马赶来禀合道:“拜上王爷,前锋已发现捻匪踪迹!”“有多少兵马?”“约数百人,都是骑兵。”僧格林沁心中不禁大喜道:“传命前锋主将,赶紧追击,放走捻匪提头来见!”骁骑校领命,飞马而去。两个时辰之后,一丝不安突然浮上了僧格林沁的心头:前锋恒龄已经过去半天了,早已到了鲁山,为何却不见有人来通报军情!忙命一名戈什把向导叫来询问:“山口离此多远?”“六、六十里。”“什么样的山口?”“是……是个隘关,两边是石头山,中间有个关口,一次能过五……五六匹马。”僧格林沁明白他的前锋已处在危险之中,突然发疯似的大叫:“快!快传命追上去!”僧格林沁率兵来到隘口,为防意外,在隘口外集中了三万骑兵,然后率领其余人马入隘关,不到十里,他突然发现几具清兵尸体。心中不免一阵收缩。当前面的尸体越来越多时,他满脸的横肉不由地抽搐起来。在这正时,一名参将双手呈上一封信说:“禀王爷,在前锋大将恒龄的遗体上发现了这封信……”僧格林沁双手颤抖地撕开信封,只见上面写道:“拜上僧格林沁大帅,承蒙厚爱,送来恒龄前锋,已速速赶赴黄泉。此恩何报?洋枪骏马我带走,尸骨上万僧王收……”僧格林沁肝火直蹿,狂喊道:“快!快追上捻匪!”
  原来,恒龄和舒伦保自得到僧格林沁命他们为前锋的旨意后,便马不停蹄地向捻军追去。两个时辰之后,果然咬住了几育人的捻军骑队。这时,紧随着恒龄的副先锋舒伦保突然拦住恒龄的马头说:“都统且慢追,请稍候!”“什么事?”“捻匪一向狡诈,圈套极多,还是小心才是!”恒龄一向骄横,本来求战心切,被舒伦保这么一拦,肝火更旺了:“你也大胆小了,太平桥一仗,你的锐气全丧了!”说罢,恒龄驱马登上了一处山丘,看到那几百人捻军队伍继续快跑,便用马鞭指着远去的捻军,咬牙切齿道:“一会儿老子定叫你们人头落地,血流成河!”正当他率军朝前猛追,前面一个戈什突然尖叫一声,差点落下马来,恒龄听到惊叫声,急忙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在丘陵与蓝天相接的地平线上,像涨潮一样,轰然涌出了无数的捻军骑兵。捻军的人马从四面八方如海潮一般涌来,清兵吓得两腿发软,脸色惨白。一场激烈的白刃战就开始了。一万清兵很快被捻军截为两段。北段是恒龄的骑兵,被任化邦率领的大队包围着;南段是舒伦保的骑兵,被张宗禹的兵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战场上,任化邦犹如下山的猛虎,抡开那几十斤重的大砍刀,向清兵猛砍过去,如入无人之境,锐不可挡。战旗在人海中四处飘扬,呐喊犹如山崩地裂。张宗禹的长矛也十分厉害,矛起处如闪电雷鸣,阵阵狂飙,片刻之间,就挑死了数十名清兵,清兵见势不妙,纷纷逃窜。舒伦保在卫队的保护下,率领了千把人,向南落荒而逃,企图靠拢僧格林沁的接应大军。突然一阵锣响,小丘后面转出了几千捻军骑兵,为首的大将竟是一员女将,她指挥手下的骑兵八字排开,挡住了舒伦保的去路。舒伦保身边的两名骁骑校双双跃出,左右挡住了女将。女将抡起双刀就砍,厮杀了一阵之后,那女将却渐渐向后退去。两个骁骑校立即打起精神,增强了攻势,双枪直向女将面门刺来。女将手疾眼快,急用双刀挡住了两支长枪,又猛一抽刀,拔马便走。两各骁骑校便一前一后猛追不舍。那女将轻轻把马一兜,躲过两骁骑校的枪尖。因用力过猛,一骁骑校一枪刺空,女将趁势手起刀落,结果了他性命。另一骁骑校也彼擒过来,被刀削去首级。此刻,舒伦保正和一捻军旅帅对阵。那女将一拍马直奔而去。舒伦保是久经沙场的八旗名将,哪里把一个年轻女子放在眼里,抡起大刀与女将厮杀成一团。战了十几个回合,女将渐渐抵挡不住,舒伦保狞笑着举起大刀猛劈过去。就在这时,突然间一支飞箭呼啸而来,不偏不倚,正好射中舒伦保的咽喉,他挺了挺身躯,栽倒马下。在北边的主将恒龄也遇到捻军重击,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看准一处捻军较少的地方拼命冲了出去。冲进了一座村庄,只见村里一片寂静,突然,他放声大笑起来。一名参领问道:“都统大人因何发笑?”“我笑捻匪毕竟是山野草寇,失于神机妙算。倘在此设下一支伏兵,你我岂不坐以待毙?!”话音刚落,猛听得脑后响起了呜呜的牛角号声。恒龄大惊失色,策马调头就跑,刹那间,村子所有院子里,巷道口,房背后,磨盘下,都冲出了无数的捻军和手持菜刀、斧头的村民。村口的大路上,又拥出一支打着旗帜的队伍,为首的一员大将骑在高头大马上横着云龙大刀,挡住了恒龄的去路。这正是捻军统帅赖文光。恒龄已无路可逃,被赖文光赶上,一刀劈成两截,过了片刻,遵王赖文光把一封信放在恒龄的尸体上,信封上写着几个飘洒俊逸的大字:“僧格林沁大帅亲启。”捻军打扫完战场走后不到两个时辰,僧格林沁的主力便赶到了隘关山口。他听说捻军已得胜撤退,气得咬牙切齿,又带领清兵奔命似的向前追去。
  (刘昆)
三元里抗英
  日上午,从广州城北门里走出一个中年汉子,此人浓眉大眼,膀阔腰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他叫韦绍光,家住三元里村,靠种菜为生。他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功夫,又为人正派,好行侠仗义,爱打抱不平,村里谁家受人欺负,有了委屈,总爱向他倾诉,他眼里掺不得砂子,便挺身而出,所以深受村民们的信任和敬重。
  此时,韦绍光挑着一副空竹筐向村里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望着竹筐里的一块黑布,打心里称赞妻子的贤惠,清晨卖菜出门时,妻子李喜对他说:“隔壁马大婶今天做六十岁大寿,你卖完菜买件衣料,给她做件衣裳,也好表示我们一点心意。”韦绍光正想着,只见村上的小五子迎面飞奔而来,未等靠近,就气喘吁吁他说:“韦大哥,你快去吧,十几个‘番鬼佬,在河边欺负大嫂她们,现在正打着呢!”韦绍光一听,怒从心头起,扔下竹筐,抄起扁担,飞快地向村头河边跑去。
  原来,鸦片战争开始以后,清朝政府实行投降主义路线,靖逆将军奕山率1.7万名绿营兵在广州作战,居然被只有名官兵的英国军队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英军占领广州城郊重要据点泥城、四方炮台以后,奕山便在广州城头竖起白旗,派广州知府余保纯向英国驻华领事义律和英军司令官卧乌古乞降,并签订了可耻的《广州和约》,约定一周内交付英军赎城费六百万元,奕山率清军退驻广州城外六十里的地方。
  《广州和约》签订后,英军肆无忌惮,带着武器在附近农村横冲直撞。这些侵略者到处奸淫虏掠,系人放火,抢粮食,宰牛羊,甚至盗掘坟墓,从棺材里枪陪葬品。三元里是一个几百户人家居住的村落,位于广州城北五里,贴近英军驻地四方炮台,所以受害最厉害。
  这天上午,在村头的小河边,李喜与村里的几个妇女一边淘米洗菜洗衣裳,一边说说笑笑拉家常,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英国军队身上。马大婶说她娘家的村子遭到英军的袭击,房子被烧了十几间,几个没来得及跑走的女人被“番鬼佬”们轮奸,惨不忍睹。跑走的人回到村子,个个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马大婶说得有声有色,女人们听得聚精会神,突然听到马大婶的女儿水秀一声惊叫,众人吃了一惊,抬头一看,这才发觉十几个英军正向她们猛扑过来。
  这十几个英军本来是到三元里村去抢东西的,他们过了桥,发现河边有一群女人,便喜不自胜,悄悄地向河边包抄过来。李喜感到跑是跑不成了,她本能地张开双臂,护着女人们,叫大家稳住,伺机而动。英军如狼一般跑了过来,一个英军盯上了水秀,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她,水秀受到惊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浑身发软。英军把水秀抱到一边,淫笑着伸手要撕水秀的衣襟。马大婶见心爱的女儿要被糟蹋,便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抱住那个英军,英军没有转身,只用胳膊向后一捣,马大婶只感到腹部一阵疼痛,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但她什么也不顾了,立即爬起来,又扑上去,双手紧紧地勒住那个英军的颈子,并咬住他的耳朵,竟把那个英军的耳朵咬掉了半个。英军痛得哇哇怪叫,急忙放开水秀,挣开马大婶,端起来福枪,连放两枪。随着“砰砰”的枪声,马大婶倒在血泊中枪声惊动村民,村民们纷纷赶来。
  韦绍光赶到河边时,河边已经乱成一团。韦绍光抡起扁担,上挥下扫,左砍右劈,英军应声倒地。几个英军见势不妙,丢下七、八条同伴的尸体,如丧家之犬,仓皇而逃。
  水秀姑娘伏在马大婶身上哭得死去活来,乡亲们眼睛血红,满腔悲愤。韦绍所把他买来的那块黑布盖在马大婶遗体上,然后默默地站着,紧握拳头。私塾黄先生走到韦绍光眼前,对他说:“洋鬼子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先到古庙里会计议,商讨对策。”
  在村北三元古庙前,聚集着全村的男女老幼,他们愤怒声讨英国侵略者的罪行,请求韦绍光担任首领,率领他们自卫反抗。韦绍光、黄先生等人从古庙里出来,站在庙门口的台阶上。韦纷光望着愤怒的乡亲们,脸色严峻他说:“乡亲们,我们打死了七、八个‘番鬼佬’,英国侵略者一定要来报复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组织起来,自卫反抗,把‘番鬼佬,赶出去!我一定领这个头,以身报答大家!”
  乡亲们放心了,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与英军决一死战。这时,水秀走到韦绍光跟前,手里捧着一面黑底、镶着三颗圆星的三角旗,她把旗子递到韦绍光面前,跪了下来,抽泣着说:“韦大哥,这块黑布是你为我娘做生日买的,现在娘走了,我用它做面三星旗,你就用它做令旗,带领乡亲们杀‘番鬼佬’,替我娘报仇,替受苦受难的人出气!”韦绍光接过三星旗,挥舞着,领着众乡亲宣誓:“旗进入进,旗退人退;吹螺前进,鸣金收兵;脚踏故土,头顶苍天;杀绝英夷,打死无怨!”韦绍光讲一句,乡亲们跟着讲一句,群情激奋,誓言震天,三元里沸腾了。这时,唐夏乡农民颜浩长赶来了。颜浩长是韦绍光的朋友,他来找韦绍光,是要求与他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英军,因为唐夏乡日前也遭到英军的洗劫。韦绍光很高兴,说:“我们这一带一百零三乡,哪个乡没有受到英国鬼子的害?我们应派人去串联,决定今天下午,各乡代表在牛栏冈集会,商讨杀洋鬼子的事。”
  当日下午,一百零三乡的农民、渔民、丝织工人、打石工人以及一部分爱国绅士的代表,在三元里西北七里的牛栏冈举行会盟。当场决定:以三星旗为总指挥旗,各乡为一个作战单位,各大旗一面,推举领队一人,指挥作战;以鸣锣为号,一乡鸣锣,众乡皆出,十五至五十岁的男子,一律参战。韦绍光当即布署作战方案:明天一早,将英军引诱到牛栏冈,一举围歼。
  第二天清晨,颜浩长率领一支群众武装,挥动三星旗,冲到四方炮台的前沿。此时,英军正在吃早饭,听到惊雷般的呐喊声,吓得扔掉刀叉盘碟。司令宫卧乌古两腿发抖,慢慢挨到炮眼边,朝外一望,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一些老百姓,拿的只是大刀长矛。他将大肚子一挺,向那些吓破胆的士兵骂道:“看你们一个个像只熊,还不赶快集合!”义律颤抖着走过来,说:“司令官阁下,中国的老百姓是不好对付的,请阁下慎恩。”卧乌古轻蔑地笑着说:“你怎么可以长‘东亚病夫,的威风,灭我‘大英帝国’的志气?你应该明白,我拥有当今世界上最新式的武器,”他扬扬手中的枪,得意他说:“这种来福枪,还有各式大炮,难道打不赢他们原始的武器大刀长矛吗?”说着便抽出指挥刀,命令部队紧急集合,他亲自率领二千名士兵冲下四方炮台,颜浩长见英军冲来了,忙将三星令旗住后一指,群众依计后撤。卧乌古骄狂地一笑,将指挥刀往前一挥,英军拔腿就追。颜浩长一边撤退,一边担心卧乌古不追,因为过了三元里,越往北,道路就越难走,稻田的田埂很窄,英军只能排成单队前进,而且大炮也不能随队运行。然而,颜浩长很快就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卧乌古正傲气十足,频频挥舞指挥刀,督促部队前进。那个叫毕霞的少校军官,像是为了枪头功似的,率领一队士兵,紧追不舍。颜浩长心中暗喜,说道:好个龟孙子,老子今天要叫你们尝尝厉害了!
  义律是个中国通,他似乎看出了破绽,便对卧乌古说:“司令官阁下,此中可能有诈。你看,这牛栏冈一带,丘陵起伏,树木丛生,易于埋伏,你要谨慎从事。”卧乌古不以为然地摇摇脑袋,不无讽刺他说:“领事先生,看来中国的水下养人呀,喝了中国的水,变成了胆小鬼。”“不、不,”义律很严肃他说,“司令官阁下,你对中国不甚了解,中国人自古以来就熟读《孙子兵法》,而且英勇善战,不可轻视,不可轻视……”义律话来落音,只听得一声锣响,不由一怔。卧乌古急忙四面环顾,刹那间,只见满山遍野滚动着人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英军席卷而来。“冲呀!”“杀呀!”“杀‘番鬼佬’呀!”喊杀之声震撼山谷,惊天动地。卧乌古此时方知中计,急忙挥起指挥刀,命令部队撤退,然而已经晚了。
  毕霞少校原来正追在兴头上,陡然要撤,却被后面的部队挡住了去路,只得硬着头皮住前冲杀。原先后撤的颜浩长,早已立住阵脚,冲向英军。颜浩长枪前一步,一抖长矛,大喝一声,向毕霞少校搠去,毕霞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刺了个透心凉,倒地毙命。其他英军见了,魂飞胆丧,急忙向右边逃窜。右边的树丛里早就埋伏了弓箭手,梭标、投枪、羽箭、石弹,纷纷投来,前面的英军应声倒下,后面的见势不妙,又抱头向左边突围。左边的山坡上,冲下一支农民军,大刀挥舞,火绳枪射击,英军又倒下一片。卧乌古这下可慌了神,急令部队分两路突围,向四方炮台撤退。他的意图,早被站在高坡上的韦绍光所掌握,他挥动三星令旗,武装群众已心领神会,当即从两翼包抄过去,断了英军的后路。
  一见这阵势,义律不由心惊胆战,忙对卧乌古说:“阁下,快想想办法吧,不然我们都会完蛋。”卧乌古强装镇静他说:“我就不信,我们的枪炮是吃干饭的!”他命士兵用炮车围成方阵,发炮向山林猛轰。乘着英军盲目轰击的时机,妇女们将烧好的饭菜送上阵地,乡亲们都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下午一时许,天公真是作美,闪电划破长空,雷声滚落大地,暴雨倾盆而下。火药受潮,大炮成了哑巴,枪支变成木棍,英军慌了手脚,一个个担惊受伯,士气低落。而乡亲们却兴高采烈,他们披蓑衣、戴斗笠,挥大刀,舞长矛,精神抖擞,斗志更旺,又一次向敌军杀去。英军慌作一团,只得用刺刀抵挡,而那刺刀在中国人的长矛面前,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韦绍光挥舞大刀,冲进敌群中,左砍右杀,那大刀上下飞舞,寒光闪闪,正如切葫芦砍瓢一般,敌人挨上就死,沾到就亡,倒下一片。颜浩长抖动长矛,点刺,横挑,如毒蛇吐信,似白龙摇尾,杀得敌军鬼哭狼嚎。一些妇女和儿童也挥着锄头、铁耙前来助战,呐喊助威,英军被杀得到处乱窜。
  义律躲在大炮肚下,身体瑟瑟抖动,他感到绝望了,冲着卧乌古发牢骚:“你狂妄自大,当初不听我的劝告,现在弄成这样,你要为‘大英帝国’负责!”一直拎着指挥刀急得团团转的卧乌古猛地站住,大叫道:“现在埋怨有什么用?”他知道现在不是跟义律争辩的时候,再这样下去,他的部队将全军覆没。他命令部队抓紧时间撤退,向四方炮台靠近,这是求生的唯一出路。
  大雨停了,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英军,长长的军服裹在身上,长统皮靴穿在脚上,在泥泞的田埂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又滑又重,寸步难行,有的跌落在水田里,陷在烂泥里半天爬不起来。赤着双脚的农民们,敏捷地从水田里杀过来。如在稻田里捉王八,不费吹灰之力。负隅顽抗的被杀,举手投降的被俘,乡亲们越战越痛快,越战越英勇,英军则垂头丧气,士气全无。
  卧乌古和义律带着逃兵总算撤退到三元里以南,道路宽些了,路面也好走了,卧乌古命令士兵们一个挨一个,排成方阵,一步一步向后退着走。他为自己的战术感到自豪,认为凭着这样的方阵,老百姓们对他们是无可奈何的。韦绍光与颜浩长、私塾黄先生等人一合计,让乡亲们用带钧的长矛,从方阵中将敌人钩出来。这一招果然灵验,带钩的长矛伸进方阵中,钩子钩住了一个英军的皮腰带,被钩者脸色煞白,哇哇乱叫,其他英军眼睁睁看着同伴毙命,却不理不睬,继续向后移动。敌人被钩出来了,乡亲们一拥而上,夺下他手中的洋枪,一阵锄敲耙打,登时丧命。
  一个被钩出来的英军鬼哭狼嚎,叫着要卧乌古救他,而卧乌古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龟缩在方阵中,向四方炮台逃去。这个“大英帝国”的将军,征战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今天,他终于领教了中国人不屈不挠的反抗精神。他虽然于下午四时逃进了四方炮台,但他不敢多作停留,于6月1日,带领英军悄悄离开四方炮台,撤出了虎门,三元里一仗,取得辉煌战果。打死英国侵略军二百多名,打伤者更多,还活捉十几名俘虏,缴获了大量战利品。
  (葛国谱)
  1884年(清光绪十年)8月23日下午,在我国福建沿海的马尾(也叫马江)中国军舰与法国军舰进行了一场短距离的“港战”。中国军舰损失掺重,耗费亿万银两的福建水师及陆上设施毁于一旦,2000多名中国海军官兵和当地居民,或躺在血泊中,或葬身于海底。
  马尾,是一个优良的军港,位于福建闽江下游。距离福州16.4公里,顺流而下就是茫茫的东悔。这里青山环抱,众流交汇,港道水深,江面宽阔,地理环境得天独厚,列闽、粤、浙沿海港湾优美之最,自东汉以来,这里是从越南到洛阳水上交通的必经之地。明朝年间马尾港成为海防重镇。1840年鸦片战争后,被辟为五通商口岸之一。到了清朝江山已有了裂痕的年月,由汉族大臣左宗棠、沈保帧倡议,在马尾建立海军基地,驻屯福建水师,并创立了我国第一个海军造船厂和船政学堂。从军事角度上说,马尾港扼住闽江咽喉,航道险恶,有双龟屿,壶江,川石,五虎岛,古称“双龟守户、丑虎把门”。这层层关卡,重重险阻,确是当时海军基地防御的良好屏障,可谓“固若金汤”。
  19世纪70年代以后,法国加紧对越南的侵略。妄图从越南入侵中国西南腹地。在法国迫使越南签订《顺华条约》后,立即把侵略的矛头指向中国。1883年(清光绪九年),法军在越南山西向清军和广西刘永福率领的黑旗军联合防守的陆地发动进攻,中法战争由此拉开了序幕。在法国军事进攻和外交诱降钓胁迫下,清政府于1884年5月与法国侵略者签订了中法《简明条约》。6月间,这个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号称“所向无敌”的帝国主义侵略者,扬言要中国军队立即撤出越南,同时在谅山附近制造事端,诬蔑中国方面破坏条约,要中国赔偿军费2亿5千元法郎。同时,法帝国主义又扬言,如果中国方面赔不起这笔军费,就要以武力占领中国沿海一二个港口,作为“抵押品”。
  紧接着,法国军舰开始蠢蠢欲动,首先派军舰进攻台湾的基隆,被守军击退。是年8月,法国海军司令孤拔率领舰队在我国东海沿岸游弋,寻找进攻中国海防要地的突破口。孤拔认为:查遍中国防务,唯有马尾是个罅隙。于是,法舰队以“伏尔他”巡洋舰为首的9艘兵舰大摇大摆地开入闽江内的马尾港,准备对福建水师发动突然袭击,一举占领福州,达到其侵略中国的目的。
  法国舰队在中国领域横冲直撞,清政府不但不加以阻止,反而委曲求全,派两江总督曾国藩为全权大臣到上海与法驻华公使巴德诺议和,同时,给福建官吏下了一道“谨守条约”“不可衅自我”的命令。直隶总督兼北洋水师大臣李鸿章更是被法国军舰吓破了胆。他说:“法人是坚炮船利,实非南北各船所能敌”。并提出所谓“以柔制刚”的办法。主张把马尾造船厂腾出来,让法国海军暂时居住,对他们招待好一点,千万不要招惹他们。而福建沿海人民对法军舰的入侵,却无不义愤填膺,同仇敌汽。他们身背来福枪,手举竹竿、长矛、扁担、锄头、镰刀,涌向法军麇集的地区游行示威,强烈抗议法国军舰窜进马尾港。愤怒的群众用刨花稻草扎成团,浇上火油焚烧了殖民主义者的洋行。福州市郊的农民,目睹法舰在马尾寻隙挑衅,无不咬牙切齿,纷纷要求清政府下战表,把侵略者赶出去。
  福建水师下级官兵和闽江两岸的炮手、陆勇,求战情绪非常强烈。不管“酷暑炎天”,还是“秋雨浃日”,他们始终“枕戋待旦,诺守勉支”,严密监视战舰的行动。但是,他们的求战情绪却受到“不准先行开炮,违者虽胜亦斩”的训斥。当时,停泊在马尾港的福建水师舰船,大部分“一”字形排列,与法舰紧靠在一起。敢舰虎视眈眈,恨不得一口把福建水师吞掉!面对这个险境,水兵们向张佩纶、何如璋等人建议:船舰应疏密相间。首尾数里,万一前船有失,后船亦可接战。但海防钦差大臣张佩纶等人对士兵的正确意见置之不理。闽江两岸的陆军炮手们也提出:堵塞河口,失门打狗。这个歼敌方案边同样遭到当权者的反对。侵略者轻易地长驱直入,从容准备,稳扎待机;而被侵略者,却是殷勤地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听任杀戮!当时在马尾港的中国海军军舰,有轻巡洋舰“扬威”号、炮舰“福星”号、“济安”号、“飞云”号、“振威”号、“福胜”号、“艺新”号、“伏波”号,运输舰“永保”号、“琛远”号以及大小火轮木船20余艘。法国军舰有巡洋舰“伏尔他”、“杜规特宁”、“维拉”、“台斯当”、“特降方”,炮舰“阿斯比克”、“维皮爱”、“豺狼”号以及鱼雷艇2艘。双方力量对比,中国海军无疑占优势。但是中国所有舰船皆用首锚系留,船身随潮汐涨落转向。舰上主炮一般装在舰首部分,尾炮火力小,这一弱点使中国海军在海战中吃了大亏。
  8月23日下午1时,此时正是退潮,中国军舰舰首朝向上游,主炮背敌,发挥不了作用。法指挥舰“伏尔他”号在法国海军中将孤拔的指挥下向中国军队发起猛烈攻击。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官兵不顾清朝政府不准还击的禁令,纷纷将锚链砍断,起动机器,转舵换向,并紧急集合炮兵,推弹上膛,仓猝应战。旗舰“杨威”号上英勇的水兵发扬中国民族不怕牺牲的精神,杀声震天,以舰尾炮还击。第一炮就打中了敌“伏尔他”号的舰桥,击毙敌水兵多人。此时。“扬威”号已成众矢之的,山崩地裂般的炮弹向它倾泻过来。顿时,驾驶台起火,敌鱼雷艇发射的鱼雷也同时击中船底。“扬威”号开始进水下沉。指挥官张成贪生怕死,在这关键时刻,不是组织士兵们抢滩救危局,而是乘小艇弃舰潜逃。与他相反,船上的水兵们却将一面军旗升到主桅顶。表示舰虽亡,旗还在,人能战,号召全军英勇杀敌。抱定有敌无我,与舰共存亡的决心。“扬威”号被击沉后,失去了指挥。但是,各舰仍是各自为战奋力还击。“福星”号将锚链砍断后,立即调转船头去援助“杨威”号,但是在冲击中,反而落入敌阵。舰上指挥官三品军功管带陈英激励全体官兵有进无退,指挥全舰火炮瞄准“伏尔他”号猛击,后遭敌舰围攻,终于被击中。舱室爆炸,全舰大部分官兵壮烈殉国。海战越来越激烈,我方的“济安”、“飞云”、“振威”号锚链没有来的及砍断,前进不行,后退不得,成了水上固定的活靶子,中弹起火。然而,他们毫无惧色。“飞云”号督带(等同今海军的支队长)高腾云率众鏖战,向敌舰奋勇冲杀。但是,此刻敌舰又是一排炮弹打过来,“飞云”号与“济安”号先后被击沉了。
  这时,只听“咣当”几声,另一般军舰“‘振威”号的锚链被砍断了,它带着重伤立即向敌巡洋舰“台斯当”号冲击,水兵们准备跳上敌舰拼个你死我活。正在这时,敌鱼雷艇发射的一枚鱼雷,“嗖”地窜到“振威”号的舰舷,轰地一声巨响,该舰锅炉爆炸,管带许寿山被碎片打中前额,鲜血直流,但仍指挥水兵们冒死一战,终于将“台斯当”击伤。然而,“振威”号因大量进水,舰身倾斜,不到半小时沉于江底,官兵伤亡过半!
  经过激烈的战斗,我方只剩下“福胜”、“建胜”、“艺新”、“伏波”4艘炮舰了。此时军心已散,士气大挫,加上这些炮舰由于退潮调头困难,炮火无法发挥作用。4艘炮舰几乎成了4堆废铁,任凭敌人敲打。有的被打沉,有的被烧毁,有的搁浅。运输船“琛远”、“永保”无炮可以击敌。原准备各载兵300名,以备开战时冲向敌船,跳帮抵船杀敌的,但没有走多远,也被敌击毁。至此,清朝的福建水师在港的20余艘大小舰船,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就全部被法国海军歼灭,死伤官兵1800多人,失踪50多人。清海军以惨败而告终。
  这次海战阵亡将士,多数是福建人,战后将大家属啼夫哭子,惨不忍睹。江中捞起尸体皆身首异处,无一全者,不是少头,就是缺脚,亲属皆无法辨认。啼哭之声,遍布马江两岸,旁观者无不心酸!这里的乡民帮助打捞阵亡将士尸体,其中洋屿乡捞起500多具,有132具四肢是完全的。这些完整尸体,并非战死,而是开战时各舰被焚,士兵跳入水中,泅水求生,而法国海军惨无人道,见江面有人,命令两艘炮舰开足马力,以高速在江面上横冲直撞,使波浪掀起,泅水者卷没浪中。如有善泅水者,敌军则以竹芋或其它机械猛击,至沉没才罢休。这帮侵略强盗,在中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死难将士成了千古冤魂!
  马尾海战是法国侵略者对中国军民的一次惨绝人寰的血腥大屠杀。但是,血债必须血来还,福建人民没有便宜这帮海上强盗。他们英勇不屈,奋力抗击,击沉法规艇各一艘,击伤三艘,击毙侵略军200多人。更今人解恨的是法国海军中将,侵华头子孤拔偿了命。尽管法国政府为了保全面子,诡称孤拔是“因病死亡”。但是有充分的事实证明,孤拨是被我福建军民击沉的。
  马尾海战后第三天,孤拔指挥他们的舰队继续沿闽江而上,妄图占领福州。此时,福建水师已全军覆没,孤拔认为闽江上可以横冲直撞了。但是,他哪里知道,闽江两岸还有坚固的炮台。当他们沿江而上时,两岸炮火突然山崩地裂般的朝法舰打过去。当场死伤60多人。孤拔率领舰队拼死逃出,继续前进。又多次遭到伏击。不得已,他命令舰队调转船头撤出闽江,向海上逃窜。当孤拔乘坐的“伏尔他”号驶出闽江口隘水道时,坚守金牌山炮台的杨金宝早已率领军民等候多时,一声令下各炮齐轰,将孤拔打死在了望台上。他饮弹毙命后,尸体由法舰运往我国台湾澎湖,葬于马公岛上,作了他乡鬼。
  (凌林)
镇南关大捷
  1885年冬末,清政府得到密报,已经侵占了越南的法国军队,又要将魔爪向中国伸来。清政府犹豫再三,最后决定以武力抵御外侮。广西帮办军务、清朝老将冯子材,受命率军奔赴镇南关。镇南关地处广西,是峻崖夹峙、地形险要的边关要塞。当冯子材带着一千人马,火速赶到镇南关时,法国侵略军的前敌主帅尼格里,已经退驻到关外15公里的文渊城。临走时,尼格里命令士兵到处放火,房舍被烧毁,那坚固的城墙,也被炸药炸崩塌了。法军还疯狂地在附近村庄大肆抢劫,闹得鸡犬不宁。
  昔日繁华的镇南关,变成了废墟。倒塌房屋的残墙断垣间,还没燃尽的梁柱正在冒着浓烟,到处可见死猪死鸡,还有老人和妇女的尸体。冯子材望着眼前的惨景,苍黑的脸颊激动地颤抖着,下颏那一绺灰白的胡子,也气得直翘,他活了70岁,还没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场面。这时,有一条野狗蹒跚着走过来,野狗两眼血红,嘴里还衔着一条婴儿小腿。冯子材怒火中烧,拔出佩刀,向野狗扑出。野狗挺机灵,听得刀风过来,一缩脖子躲过去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嚎叫着扑向冯子材。站在一旁的部将陈嘉,连忙夺过一个士兵手中的长枪,朝野狗刺去,也被野狗闪过去了。冯子材不慌不忙地跨了个马步,出手如闪电,一下子拽住了野狗后腿,使劲儿一抡,野狗被抛到半空中,结结实实地落在百米开外的一根大木柱上,那木柱被砸倒在地。野狗在地上抽搐着四肢,口吐鲜血而亡。陈嘉喝采道:“冯大人好功夫哪!”冯子材捋捋灰白胡子,诙谐地说:“这野狗先走一步,下回轮到尼格里这条疯狗了!”
  有几个士兵跑去看死狗。忽然,一个粗通文墨的士兵惊呼起来:“哟,这木柱上有洋人写的字呢,啧,洋人写的字,像蚯蚓找它二大娘,曲曲弯弯,要多丑有多丑。”陈嘉认得几个洋文字,过去一看,木往上写着:“广西的门户己不存在了!”陈嘉啐了一口,提脚直往木柱上踩,嘴里骂道:“呸,洋鬼子,你野狗吠天好大的口气哇!”他命令士兵:“点把火,把洋人的鬼字烧了!”这时冯子村也过来了,他摆摆手说:“别烧,留着,留着这木柱也就是留个教训。”既然老将军发话了,陈嘉也不敢再说什么,可心里还在嘀咕:“教训留在心里不就得了么,何必让洋人写的木柱在这里招摇呢,这不是长洋鬼子的威风么!”冯子村看出了陈嘉的心思,笑着说:“洋鬼子立木柱,我们也立一根么,也在上面写几句长我们大清志气的话么!”陈嘉听老将军说得有理,便指挥几个士兵,抬来一棵大树段,将树皮剥去,露出白木茬。冯子材让师爷端来笔墨,绾了缩衣袖,提笔在树段上唰唰写下一行大字:“我们将用法国人的头颅,重建我们的门户!”那浓墨迅速地渗进木茬里,黑森森像铁铸成似的。
  陈嘉击掌说:“好字好字,横是大刀竖是长矛,洋鬼子见了这字,保险夜做恶梦睡不着觉!”士兵们也七嘴八舌连声夸字写得好,写出了大伙的心里话。法国鬼子太猖狂了,你们在法兰西有家有园的,安分守已过正经日子不好么,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飘洋过海到咱大清家门口耀武扬威。若不把你们的气焰压下去,你们真的要入关打到广西,再打到北京紫金城呢。现在好了,有老将军牵头,组织各路兵马进驻镇南关,法国鬼子休想迈进咱们国门一步。
  这场战争,完全是由法国人挑起来的。
  1883年12月,法国侵略者为在越南建立侵略中国的基地,由孤拨率领6000名法军,悍然进攻由清军防守的越南山西、北宁,挑起了中法战争。清政府腐败无能,被迫承认法国对越南的保护权。接着,法国把进攻矛头直指中国。法国总理茹费里狂妄叫嚣,“征服那个巨大的中华帝国”。1884年,孤拔率法国舰队首先在海路进攻中国。我台湾基隆失守,停泊在马尾军港的福建水师全军覆没。海战的成功,大大刺激了法国侵略者的野心。1885年2月,尼格里率法国陆军及越南伪军一万多人,向驻防谅山、镇南关的清军猛扑过来。清广西巡抚潘鼎新不战而逃,一把火烧掉谅山城,又丢弃镇南关,直到离关70多公里的龙州才停下脚步,所有的粮饷、军火、辎童统统丢光,广西全省为之震动。
  冯子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奉命率军开赴镇南关的。一路上,他收容整顿了潘鼎新的溃军,斩杀了几个在败退过程中,趁乱大肆抢劫的散兵游勇,总算把人心惶惶的逃跑现象稳定下来了。
  冯子材命令部下,将废墟堆里的尸体掩埋好,带着陈嘉、苏元春、王德榜等将领仔细观察了关内关外的地形。镇南关已毁,修复已经来不及了。冯子材当机立断,决定将关年5公里处的关前隘作为决战战场。这里两旁都是高山峻岭,中间只有一条通路,形势险要,易守难攻。战场选定后,冯子材率部在隘口抢筑了一条长三里多的长墙,横跨东、西两岭,墙外挖掘深沟。深沟前的开阔地上,挖了几个大坑,坑里埋了数万斤火药。再将坑用土填平,植上草皮,伪装得跟杂草乱长的荒地一样。又在东、西两岭的山顶修筑了炮台,以便居高临下,轰击来犯敌人。
  部署妥当,冯子材觉得有点累了,便回到营帐里歇息。他的两个儿子赶紧扶老父亲坐下,一个递上了洗脸毛巾,一个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这两个儿子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都从父亲那里学得一身好武艺,是冯子材上阵杀敌的左膀右臂,很得老父亲的喜欢,所以,冯子材一直把他们带在身边。冯子村坐下来用饭,发现盘子里盛着一只油汪汪的烧鸡,便皱起了眉头,问:“鸡从哪儿弄来的,可是在乡里打秋风得来的?”周围村庄刚遭溃兵抢劫,民心不安,如果自己的部队再去骚扰老百姓,岂不罪过!大儿子忙解释说:“鸡是一个越南老头儿送来的,用芭蕉叶裹着,藏在衣襟里,躲过法国人,在丛林里走了几十里路,说是送给大清冯老将滋补滋补!”冯子材脸色缓和了。不过,他觉得奇怪,越南老人冒着生命危险,难道仅仅是为了送一只鸡吗?恐怕其中另有原因吧。他问儿子:“那越南老人走了呜?”儿子回答说:“没走,他说有重要话要亲口对你说。”冯子材一听就火了,大声训斥儿子,“客人来了,为什么不赶快带他来见我?”儿子嗫嗫地说:“老人走累了,我安置他歇息了。再说,你累了一天,也该消停吃顿饭喝口茶水了!”“冯子材把眼一瞪,花白胡子一翘,说:“眼下两军对阵,是消停的时候么?快,请老人进来!”
  越南老汉进来了,他瘦瘦的、黑黑的,干枣一样的脸上,有道道血痕,是穿山林时被荆刺划破的。见了冯子村,他双膝跪下,说:“冯大人,我是来求你替我们越南人报仇的!”这越南老汉叫黎得,会讲中国话,是文渊城一带乡下农民。法国军队占据文渊城后,经常去乡下烧杀淫掠。法国人强奸了他儿媳妇,还将他儿子扔进河里淹死。光他们一个村子,就有十多人被法国士兵杀死。村里人听说镇南关来了个能征善战的冯老将军,筑墙挖沟要与法国人开战,就推举黎得来见冯子材。冯子材扶起黎得,让他坐下,说:“老兄弟,你放心,只要有我冯某人在,”我一定要让法国人偿还这笔血债。哦,文渊城里的敌人有什么动向?”黎得说:“我正是为这事而来的,法国人知道你的厉害,不敢跟你对阵。我有一个老邻居,在法军兵营里当伙夫,他听到法军头目在密谋,准备偷袭芄封,绕过镇南关,夺取龙州,再从北面包围你们。此事关系重大,村里乡亲们怕大清军队吃亏,推举我前来报信!”冯子材一把握住黎得的手,说:“老兄弟,你救了咱几千士兵的性命呢,太感谢你了。”他让两个儿子拿出数锭银子,送给黎得,黎得摇手不要,冯子材说:“你报信之功,赠你万两白银也不算多。这数锭银子,略表我一点心意罢了。你们被法国人害苦了,这银子聊补无米之饮吧。另外,你们也不能束手任法国人蹂躏,要联络起来,和他们拼斗,我们两国人相互配合前后夹攻,法国人必败无疑。”黎得点头称是,接过银子,说用这银子购买武器,拉一杆人马打法国人。
  冯子材送走黎得,饭也顾不得吃。立即命令将领魏纲军率部进驻荒封。魏纲军率刚把部队安顿下来,法军一小股军队就来进攻。魏纲军率给以迎头痛击。法军见清军已有准备,就退走了。
  冯子材觉得不能这样坐等法军来进攻,这样太被动了。他要主动出击,引诱敌人来决战。日夜里,冯子材亲率一支精兵,袭击法军前哨据点文渊城。一度冲进文渊街心,毁坏了三座山头炮台中的二座。等尼格里从梦中惊醒,组织兵力反扑时,冯子材等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尼格里从法国踏上越南国土,一直耀武扬威,从没吃过亏。这回被冯子材打了一记闷脓,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决定立即向冯子材发动进攻。3月23日早晨8点,他兵分三路,直扑镇南关。在镇南关,尼格里特地看了一下他竖立的木柱。不看犹可,一看,他气得差点吐血。只见木柱上绑着一条死狗,许多绿头苍绳在吮吸腐烂的脓血,还有成千上万条白蛆在狗尸里拱动,那恶臭熏得人作呕。在这木柱附近,立着一棵大树段,也写着字。他让懂中文的副将一读,竟是:“我们将用法国人的头颅,重建我们的门户!”尼格里命令士兵把树段和木柱统统烧了,咬牙切齿地说:“冯子材,我发誓要割下你的头颅,带回法国送进博物馆,我要告诉法国人,一个妄狂的中国人的下场是如此可悲!”
  尼格里布置两路兵马攻打东、西两岭,自己率主力攻打关前隘长墙。
  当时法军官一种新式武器,名叫开花大炮,炮弹射程远,落地炸开犹如焰花四溅,杀伤面积大。清军在东岭临时修筑起来的五座炮台,被炸毁了三座。守卫炮台的清军被炸得血肉横飞。东岭炮台指挥官陈嘉也身负重伤,昏迷了过去。士兵们将他抬到余下的两座炮台里。法军一涌而上,占领了山头,架起开花炮,炸击关前隘长墙。在炮火掩护下,尼格里命令数千士兵向长墙冲锋。当法军踏上深沟前的荒草地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天地都变了颜色,那埋在几个深坑里的火药爆炸了,一百多名法军飞上了天。尼格里吓得从战马上摔下来,跌了个狗吃屎。法军狼狈地往后退去。
  陈嘉被惊天动地的巨响震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炮台的弹药库里,忙问身边的士兵发生了什么事。士兵告诉他,法军冲向长墙,被埋在荒草地里的火药炸死了好几百人。陈嘉一跃而起,说:“快向敌人开炮哇!”士兵回答:“我们剩下的二座炮台,地势不好,打不着敌人!”这时,被法军抢夺去的三座炮台开炮了,法国开花炮嗖嗖地飞向长墙。陈嘉急了,抓起长矛,吼道:“快,抢回炮台,否则,长墙就完了。冯大人就危险了!”陈嘉带伤组织士兵抢夺炮台,法军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双方展开了拉锯战。
  冯子村见东岭吃紧,命苏元春率部从长墙绕到东岭,去援助陈嘉夺回炮台。苏元春有点犹豫,说,“尼格里马上要发动第二次进攻的,我一走,守墙力量减弱了,就更危险了!”冯子村说:“不夺回东岭炮台,长墙更危险。去吧,有我冯子材在,就有长墙在,我虽老了,骨头还是硬朗的!”苏元春含泪告别老将军去增援东岭了。
  尼格里惊魂稍定后,又组织士兵向长墙冲锋。守墙的清军,由于苏元春部离去,力量弱了,一时难以用火枪压住潮水般涌来的法军。尼格里得意起来,狂叫着:“活捉冯子材,官升一级,送回巴黎度假三个月!”法国士兵想念家里的妻儿老小,听说能回巴黎,情绪陡增,死命跳进壕沟接近长墙。冯子材命令士兵扔擂木石块,但无济于事。冯子材挥舞着大刀,激昂地对士兵说:“决不能让法寇入关,否则,我们有何面目去见两广父老!”有一个法国小军官,贴着墙砖正在上爬,冯子材端起火枪,一枪结果了他性命,但有更多的法国士兵往上爬。冯子材眼看形势十分危急,刻不容缓,需要当机立断。他想,与其死守,还不如主动出击,以求绝境逢生。他大呼一举,手执长矛冲出墙外。他的两个儿子紧紧跟在后面,冲进敌阵。清军见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身先士卒,也都壮了胆,一齐打开栅门,排山倒海地冲出去,和敌人展开肉搏战,法军没料到冯子材在这种形势下会冒死冲出墙来,一时闹了个措手不及,洋枪洋炮,擅长于远距离攻击,近距离肉搏战,还是长矛大刀威力大。清军大都是学过武功的,抓、拿、推、操、绊,使出浑身解数,很快把法军压了回去。
  这时,东岭也在进行着激烈的炮台争夺战,陈嘉率士兵七次冲向法军占据的炮台,七次被打了回来,他身上四次受伤,右臂也被洋枪打断了,昏死过好几次,醒来就组织人去夺炮台。傍晚,苏元春的援军到了。苏元春组织敢死队,挥着大刀,利用林木作掩护,向山上攀登。尼格里从望远镜里发现了清军的行踪,忙调集炮火轰击。他知道,如果东岭炮台被清军夺回,炮口调过头来轰击法军,那他们就无法接近长墙了。
  再说苏元春早就料到敌人会来这一手,就命令敢死队折了许多树枝插在身上,这样,法军远远望去,就分不清人和树了。而且,山上地形复杂,炮火很难击中他们。他们很快接近了山顶炮台,陈嘉见援军到了,又组织力量进攻,法军炮兵腹背受敌,难以招挡,就丢弃炮台往山下逃窜了。
  东岭炮台收复后,冯子材掌握了主动权。25日,冯子材下达了总攻击令。各路清军从各个山头、战壕冲出。黎得老汉率一千多越南老百姓也赶来参战。满山遍野都是手执武器的人群,到处响起了金锣鼙鼓,法军处于重重包围之中。尼格里丢下一千多具尸体,率残兵向文渊城逃跑。冯子材下令乘胜追击,一路上人不解甲,马不下鞍。26日打下文渊城,29日攻克谅山。尼格里也被打伤了,急忙把所有的火炮、辎重、银元抛进水中,没命地向南狂奔。
  镇南关大捷,引起法国政局极大震惊。法国统治阶级认为法军在镇南关的溃败,好比1815年拿破仑在滑铁卢的失败一样,动摇了他们在远东初步建立起来的殖民统治,因此群起斥责茹费理的远东政策。3月31日,茹费理内阁倒台了。
  (顾鸣)
  邓世昌把妻子和刚满月的儿子送回广东番禺老家后,连夜就往威海赶。他不愿在家耽搁半天,因为他知道日本人已占领了朝鲜汉城一带,而中国的海军舰队就驻扎在朝鲜牙山口外,日本舰队咫尺相望。日本人随时都有可能向中国舰队发动袭击。在这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他怎么能呆在家里呢!
  他所在的北洋水师就驻在威海对面的刘公岛上。
  赶到威海,他才听说,昨天,日本海军真的对牙山口外的中国舰队开火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讲的人神色惶惶,听的人汗毛直竖。不少老年人站在海边。眺望着远方,默默地祈祷;有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在内地避难。
  昔日平静的威海镇如今乱哄哄的。
  邓世昌正要从威海港乘船到刘公岛去,被港口的老百姓认出来了,大家纷纷跟他打招呼:“瞧,那不是邓世昌大人吗?邓大人!”
  人们忽啦一下子围了上来,问这问那,有个年轻女人竟在他面前哭了起来,说他丈夫正在牙山舰队里,生死不明。还有人朝他发牢骚:“中国舰队呢?北洋水师呢?都死绝啦;怎么还不打呢!”
  邓世昌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人群中,一个穿补丁衣裳的长辫子姑娘走上前叫他:“邓大人,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怎么不在家多住几天?”
  邓世昌一看,这姑娘是他的水手海仓的未婚妻。上回,妻子抱着孩子上岛来探望他时,这姑娘也来了;他曾看见她和海仓并肩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事后,邓世昌问海仓,海仓红着脸说,那是他的好朋友——一个渔家姑娘,叫海螺。邓世昌笑了:“海仓、海螺,真有意思。”当时,他正要去海军提督署开会,没来得及多问,只说了一句:“我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哟!”
  现在,海螺姑娘一定是想上岛去看看海仓,打听打听中国舰队在牙山口的情况。邓世昌侧着脸问:“怎么,想上岛去?”
  海螺抿着嘴唇,摇摇头。“他不让我去,说他们马上就要跟日本人打仗了,是吗?”
  邓世昌看这么多人在场,不好多说,笑道:“没那么回事,弹丸小国哪是我们的对手!”
  一声汽笛,渡船过来了,邓世昌抬腿跳了上去。船开得老远老远,还看见海螺在人群中朝他招手。
  北洋水师的提督署设在刘公岛渡口不远的高地上,邓世昌一上岛,就觉得这里的气氛变了。将官们从提督署门口进进出出,个个神色严峻,碰见他,只是把头点点,匆匆忙忙擦肩而过。
  一种不祥之兆猛地攫住了他的心。看来,日本人真的动手了!
  议事厅上,早早亮起了灯火,提督丁汝昌端坐中央,几十个将官分坐两边,正聚精会神地听一个将官在海图前分析战情。邓世昌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丁汝昌马上欠欠身子,朝他叫道:“世昌,过来,快过来呀!”
  众人的目光刷地全落到邓世昌身上。
  刚落坐,丁汝昌就在他耳边悄声问:“听说了吧,日本人真的向中国舰队开火了。”
  “哟?什么时候?”
  “昨天黄昏。”
  邓世昌从大家的发言中才知道,7月25日,护送兵船的中国军舰在朝鲜牙山口外受到日本舰队的猛烈攻击。“济远”号管带方柏谦贪生怕死,下令逃跑,日本人就在后面死追。“操江”轮被日本人枪走,“广乙”号重创焚毁,“高陲”轮被重炮击沉,轮上一千多名陆军官兵宁死不屈,全部落海殉难。这时,丁汝昌把一份刚刚送来的战报往邓世昌面前一摊:“喏,你看看。”邓世昌一看,不禁“呀”的一声,从昨晚午夜开始,日本陆军又从岸上向清军发动了攻击,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
  邓世昌坐不住了,把两手一摊:“那我们呢?我们水师怎么办?”
  旁边一位将官撇嘴一笑:“让步呗,求和呗,投降呗!”
  邓世昌两眼几乎冒出火来。“那怎么行!”
  那将官又是一笑:“你说不行,朝廷说行,是朝廷大还是你大?”
  邓世昌霍地站起来,对丁汝昌道:“”大帅,赶快派人去禀报朝廷,就说有我们北洋水师在,他小日本就别想逞强!”
  丁汝昌久久凝视着邓世昌,心中发出感叹,要是将士们都像邓世昌这样,人家也不敢欺负我们了!
  议事厅里的灯火一直亮到鸡叫。将士们对日本的侵略和方柏谦的临阵逃脱表示极大的愤怒,坚决要求与日本人决一死战。
  转眼,燥热的夏天过去了,海风又带来了秋的凉意,也带来一个令人震奋的消息:北洋水师要护送一批援军到朝鲜大东沟去。
  那天正好立秋,丁汝昌接到这个命令,想了半天,到底派谁去呢?将官们那一张张刚毅的面庞在他眼前闪过,他立刻想到邓世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派人把邓世昌和几位将官叫到提督署。邓世昌刚坐下,一眼瞥见门缝里有个人影在晃动——是海仓!这小家伙正冲着他把拳头直攥。邓世昌明白,他是想叫舰长马上把任务领回来,好上前线立功呢!邓世昌转身对丁汝昌道:“大帅,我全知道了,让我去吧!”
  丁汝昌捻着胡须笑着问:“你凭什么呢?”
  邓世昌道:“我毕业于福州船政学堂,不仅精通各类船舶的驾驶,而且掌握了高超的测量技术,我知道哪里的海水最深,哪里的海水最浅,哪里水流缓,哪里水流急……”事到如今,邓世昌也不怕别人的嘲笑了。他侃侃而谈,未了,又说起自己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说起父辈的期望,妻子的叮咛……
  了汝昌频频点头,忽然又问:“可你的儿子刚满月,万一……”
  邓世昌把手放在胸口,诚恳地说道:“万一我以身殉国,儿子可以继承我的事业。”他朝众将官拱拱手,“到时还请诸位收留他,拜托了!”
  将官们激动地聆听着,个个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相处多年,都知道世昌是个说一不二、勇猛无畏的将官,有他领队,大家心里也就踏实了。
  任务终于被邓世昌领到了手。
  当他兴致勃勃地从提督署的石阶上走下来时,致远舰上的年轻水手们一起围上来,拉着他又蹦又叫:“好哇,我们又要出海了!”“我们要去摸老虎鼻子罗!”
  海仓把脑袋凑到邓世昌的胸口,嘻皮笑脸地说:“舰长大人,要不是我在外面点把火,你这任务也许还领不来呢!”
  邓世昌学着丁汝昌的口气,伸手在海仓鼻尖上一点:“万一这把火把你送上西天,怎么向你的那一位交待?”
  海仓把嘴巴一鼓:“舰长别尽捡不吉利的话说好不好,我们已经商定,等回来就办事。”
  另一个水手跟他逗趣:“万一回不来呢?”
  海仓把胳膊一抡:“不会的,凭我这一身好水性,还能淹死,只要别碰上鲨鱼……”
  邓世昌马上道:“日本人就是鲨鱼,弄不好会把我们连人带船一口吞了!”
  海仓说:“吞了更好,我在它肚子里打秋千,要它的命!”
  众人哈哈大笑。
  出海的日子到了。邓世昌的“致远”舰和其它舰一起,由海军提督丁汝昌率领,满载的支援牙山的陆军将士驶出了威海港。
  邓世昌担任这次任务的副总指挥。秋日下的海面,呈现出柔和的灰蓝色,像无限伸展、动荡的薄绸,一直开在最前头的“致远”舰像一把剪刀把这巨大的薄绸剪开了。此刻,邓世昌站在甲板上,任海风把他那宽大的披风吹得扑扑作响。他的心依然没有平静。此次远航,会碰到什么情况呢?他想起妻子的叮嘱,叫他旱些回来,回来迟了,孩子会连爸爸也认不得了。他摇摇头不再多想,眼前的任务是赶快把援军送过去,狠揍那些日本强盗。
  一路顺风顺水。等到把援军送到目的地,丁汝昌下令立即拔锚启航,返回途中,舰上空空的,邓世昌下令把舰开得飞快。
  九点多钟,忙碌一夜的邓世昌正想到仓里躺一会,有人向他报告:一队悬着美国国旗的军舰正向他们驶来。
  美国军舰!邓世昌一怔,美国军舰怎么开到这儿来呢?他飞奔上甲板,接过大副手中的望远镜一看,那旗杆上飘扬的旗帜告诉他,果真是美国军舰!奇怪的是这些美国军舰一不打旗语,二不鸣汽笛,竟然朝他直冲而来。邓世昌下令把军舰转一个角度,可美国的军舰也把舰队偏了个角度,迎了上来。
  邓世昌命令大家密切注视这队军舰的动向。
  美国舰队离得更近了,大副忽然喊叫道:
  “舰长,是日本军舰!”
  这惊咋咋的声音把邓世昌吓了一跳,定神一看,那舰上的美国旗眨眼已换成了日本膏药旗。妈的,骗子!强盗!他恨恨地骂了一句。看来,一场恶战免不了了!他正要下令迎战,忽听“轰轰轰!”日本军舰倒先向他们开起火来。炮弹落在海面上,激起冲天的水柱,把邓世昌的披风打得精湿。
  邓世昌的军舰也向日本舰队开火,可那些日本舰体积小,速度快,七拐八绕,竟躲过了炮弹,不知什么时候已绕到“致远”舰的后面,“轰”的一声,击中了跟随“致远”舰的“超勇”舰。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超勇”舰迅速下沉,舰上的将士纷纷往海里跳。
  邓世昌不禁想起“定远”舰,提督丁汝昌正在那艘舰上指挥作战哩。谁知,日本人刚才那一炮,太响了,竟把“定远”舰震得东倒西歪,炮台倾斜得太厉害,一下子把丁汝昌从隙望台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肋骨,失去了指挥能力。邓世昌正要呼喊,又是一炮,击中了丁汝昌身边的旗杆,杆上的帅旗立时化作一团火焰,眨眼消失了。
  邓世昌呆住了。所有的中国海军都呆住了。
  中国舰队乱了阵脚,情况万分危急!
  邓世昌冷静了一下,猛然大吼一声:
  “把们我们的军旗升起来!”
  失去主帅,这指挥整个舰队的任务当然地落在邓世昌肩上,他沉着果断地指挥着“致远”舰,向敌人发起猛烈的攻击:一颗颗炮弹带着仇恨的火焰飞了过去,一条条火龙在大海飞舞,一团闭烈焰在天空中燃烧,一股股热浪炙烤着每个人的身体。起风了,被炮火煮沸了的海面,就好像变成了一座在天崩地陷的暴风雨中的炼狱。日本舰队正遭到中国人的奋勇抵抗。
  不知打了多久,大副突然向邓世昌报告:“济远”舰和“广甲”舰跑了。
  邓世昌举起望远镜,果真看见一直跟在后面的两舰冲出了包围圈,溜了。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混帐东西,不管他!”
  继续指挥舰队反击。日本人很快发现“致远”舰正担负着中国整个舰队的指挥,便想用密集的炮火从中切断,把“致远”舰和其它舰分割开来。这一招把邓世昌急坏了,他命令“致远”舰快向其它舰靠拢,可日本的炮火更加强烈,怎么也靠不上去。
  “轰!”一颗颗炮弹落在“致远”舰的甲板上,把舰体炸了个洞,海水一个劲地往舱里涌,邓世昌正要下令把水堵住,这时,又一颗炮弹朝“致远”射来,正好击中舰的左侧,“致远”舰的身子歪到一边。与此同时,“致远”舰的炮声不响了,成了哑巴。怎么啦?这是怎么啦?邓世昌奔到炮台上,大吼:
  “打,给我打!”
  大胡子炮长的一条胳膊被炸断了,昏死在炮台上,另一个炮手也一身是伤,咬着牙说:
  “报告,舰长,没有炮弹了……”
  邓世昌心里格登一下,糟了,没炮弹怎么打仗呢!他用脚踢了踢堆积如山的弹壳,低声问道:“真的吗?”
  “是的,是没有了”
  邓世昌抬起头望着远方,眉心拧成了“川”字。
  舰体倾斜得更厉害了,邓世昌的身体也随着船身在倾斜,他清醒的意识到,为国捐躯的时刻终于到了。
  日本舰队也停止了炮击。大海恢复了平静,海风送来了日本舰上的呼喊,叽哩呱啦的,邓世昌一句也听不明白,他问身边的人:“他们在叫什么?”
  “叫我们桂上白旗,投降!?
  邓世昌嘿嘿一笑:“没那么容易。”他叫人把全体人员集中到甲板上,他有话说。全舰的官兵都来了,个个身上带着伤,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邓世昌用犀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遍,平静地说:
  “我们已经是弹尽粮绝了,大家说怎么办吧。”
  静静的没有回音,听得见海浪拍击着船帮发出的哗哗声。
  邓世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再过一会,我们就要和“致远”舰一起沉入海底。兄弟们,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等死吗!”
  话音刚落,海仓陡然地从人群中蹦出来,吼道:“加足马力,把‘致远’舰开过去,撞沉日本的,吉野!”
  众人一齐怒吼起来:“对,撞沉它!撞沉它!”“与‘吉野’同归于石!”……
  “吉野”舰是日本海军的灵魂,只要把它击沉,敌人必定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大乱。邓世昌被这惊心动魄的吼声震撼了,他深情地望着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多么好的弟兄啊,真想再看大家几眼,真想再和大家出一趟海,一起在甲板上唱一支北洋水师的歌……他不再多想,把手一挥,立即下达命令:开足马力,以最快的速度把“吉野”撞沉。
  “轰隆隆……”马达声又响了,致远舰拖着愤怒的火焰,带着满身的创伤,咆哮着向“吉野”冲去。大海惊呆了,慌忙闪开一条水路,让“致远”跑得重快一些,一朵朵浪花举起手臂在为“致远”呐喊、助威。
  邓世昌高擎着那把雪亮的搁挥刀屹立在高高的指挥台上。海风更大了,头顶上那破烂不堪的指挥旗不时在他脸上拂动,他全然不顾,随手一甩,将旗角撩到一边,依然威武地立着,怒视着前方。甲板上的数百名北洋水师的将士们全都用严峻的目光盯着越来越近的“吉野”。邓世昌的这一招把“吉野”舰上的小胡子舰长吓得走了神。起失,他根本不信中国的军舰敢拿命往他的舰上撞,直到致远舰真的出现在离他不远的海面上时,他才又蹦又叫起来。
  “鱼雷!快放鱼雷!”
  一面慌忙下令“吉野”快往后撤。
  一颗颗鱼雷“嚓嚓嚓”地直射而来,“致远”怎么躲也躲不开。“砰!”一颗颗鱼雷炸了,又在“致远”身上添了个洞。紧接着,好几颗鱼雷一齐击中了“致远”的舰体,它像一个迅猛奔跑的勇士猛地被人砍断了双腿,在海面上打着圈圈。汽笛一声长嘶,它终于慢慢沉没,全船官兵一起落入大海。
  邓世昌抓起身边的救生圈,跳到海里,不知昏迷了多久,才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周围漂着许多自己的兄弟,有的已经阵亡,有的还奄奄一息,还有的在奋力划水。那不是海仓吗。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认出了他,想叫他,张张嘴,没叫出来,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海仓没有救生圈,正在水中拼命地挣扎。他也看到了邓世昌,奋力游了过来,喊着:“邓大人,快划,快点,再不走……”他望了望离他不远的“致远”舰,正要说:“再不走就要爆炸……”一个浪头打来,呛了他一肚子海水。等他从浪谷中重新钻出来时,邓世昌发现他的右手臂被炸伤了,鲜血把海水染红了一片。
  邓世昌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救生圈推给海仓,海仓说什么也不肯要,邓世昌生气了:“你不是说要听我的命令吗?这是最后的命令……”
  声音不大,海仓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哽咽着说:“邓大人,你的妻子在家正盼着你,孩子也正在等着爸爸,我不……”邓世昌道:“你呢,海螺姑娘正等着你回去办喜事……可惜,你们的婚礼我参加不了了……也没什么送给你,就剩下这只圈圈……拿着吧,我都活了40年了,你还早,以后的路还很长……”
  一座山一般的巨浪压了过来。海仓挣出来再看时,邓世昌不见了,只有那只救生圈在波峰浪谷中跳动着。“轰!”“致远”舰在沉入另一个世界之前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那声音推着海浪把海仓摔出好几丈远。
  “邓——大——人……”
  海仓喊破了嗓子,也没有回音。他放声大哭,泪水汇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就这样,邓世昌与250名海军将士牺牲在黄海之中。
  “致远”舰官兵的英勇壮举,激励了中国海军将士。“镇远”舰上官兵,像一头头发怒的雄狮,呐喊着冲了上来,用大炮连连击中日本的“松岛”号;“吉野”舰在中国海军的强大攻势下,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傍晚时分,不得不退出了战斗,怆惶逃窜。
  悲壮的黄海之战结束了,中国海军官兵们的献身精神以及那惊心动魄的激战场面,深深地烙在人们的记忆中。
  (戎林)
棉花坡之役
  蔡锷的护国军和袁世凯的北洋军,在四川卢州棉花坡打得难分难解。
  护国军只有五千人,而北洋军却集中了两个师和几个旅的数万之众。他们仗着实力雄厚,构筑坚固的工事,拼命抵抗护国军的进攻。担任护国军先峰团支队长的董鸿勋,率领敢死队,轮番向敌人红庙高地进攻,都被猛烈的炮火压了回来。
  蔡锷心急如焚。袁世凯不顾全国人民的反对,做了洪宪皇帝,蔡锷于日,与唐继尧、李烈钧通电全国,宣布云南独立,成立护国军讨袁。他亲率护国军出兵四川,一路上势如破竹,打得袁世凯派来镇压的北洋军丢盔卸甲。谁知在棉花坡遭到了袁世凯手下得力干将曹锟的疯狂反扑。袁世凯称帝几个月了,除了贵州响应云南通电独立讨袁外,许多省都在徘徊观望。他们在注视着蔡锷的护国军,如果护国军能战胜曹辊,就伤了袁世凯的元气,护国起义就会成功,他们再跟着通电讨袁;如果护国军失败,他们为了自身利益,只好拥护袁世凯称帝了。这一切,蔡锷心里是十分清楚的。而护国起义的成功与失败,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棉花坡一役。如果不能在这里击溃曹锟,就势必被他击溃,护国军就会瓦解,起义就会夭折。
  蔡锷在指挥部里呆不住了,他和总参谋长罗佩金,带着副官、警卫,到棉花坡前线观察敌情。
  敌我双方,各据一高地,中间是一片水田,淤泥根深,积着薄冰。一场激战刚过去,水田里,双方都留下了尸体,几只胆大的乌鸦,竟飞到尸体上想一饱口福了。
  时值黄昏,下着小雨,山谷里,一团团湿漉漉的雨雾,像被什么驱赶着似的,朝这边涌过来。刹时间,眼前升起了一道白色的帷幕,对方的山岭被遮得什么也看不清了。蔡锷骂了句,“这鬼天气!”便住山下水田走去,准备钻出这白色的帷幕,观察敌方阵地。就在这时候,对面射来一阵密集的子弹,蔡锷身后的一个警卫哎哟叫了声,中弹倒下了。蔡锷就地一滚,躲过了敌人的子弹,他和副官伏在齐腰深的水田里,天黑后才安全脱险。
  总参谋长在自己这边的壕沟里,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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