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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说明：
Intel Core
i7-6700K拥有4个物理核心，但超线程技术可以让每个核心同时处理两项任务，4个物理核心最多则可以同时并行处理8个独立线程，能够更从容应对如今日益增多的多任务应用场景。8MB三级缓存可允许数据更快更有效率的在每个核心之间动态分配，大容量的CPU缓存可以明显减少数据的潜伏期，从而提升性能表现。
华硕GTX960-DC2OC-4GD5供电方面，采用广受好评的超合金供电设计，可降低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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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我刚出过书，屁股后面跟了一群小伙伴，其中有四男一女，有做淘宝的，有搞百度的，那时普遍20来岁。
如今，要么30出头了，要么年近30了，再对比看看他们？
两极分化。
当时最笨的是那个女生，一会被拉去做完美，一会又去山里搞辟谷，还参加过陈安之的培训，仿佛被打了鸡血，非要帮我卖书，批发了200本在人民广场摆摊。多久卖光的？
应该现在还没卖光吧！
这个女生已经开玛莎拉蒂了。
当时她非要嫁给我，我不同意，嫌她笨……
如今，媳妇经常拿这段来刺激我：娶了我后悔了吧？要是娶了XX，你现在还用工作吗？光在家享福就行了。
说真的，我还真没想到她能有今天，因为她实在是太笨了，身上没有一点成功者的气质，就是农村小土妞，山沟沟里爬出来的，对，就是拍《乡村里的中国》的那地方。
我在想，她人生为什么会发生转折呢？
第一、她去了大公司上班，从而认识了图王、蔡文胜，信息渠道打通了。
第二、创业后，她去了青岛、杭州、广州，一直在创业浓度非常高的城市，而且圈子越玩越高端，信息越来越畅通。
玩互联网的本质就是信息渠道。
她玩透彻了。
她还有个副业，从2010年开始炒域名，拜蔡文胜为师，去年我过生日她还发给我一个域名列表，让我随意选一个，算是生日礼物。
我对域名有偏见了，我认为现在是APP时代，域名没意义了，我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手里有几个双拼域名都让我平价处理了。
前些日子跟图王聊了聊，他的观点正好跟我相反，域名比任何一个时代炒的都热，2011年我拍到的花了6万，前年让我6万5卖了，那小子接着8万卖了，若是放在今天呢？20万没有任何问题。
前几天淘宝拍卖推出了一个域名，永久，我去参拍了，出了20万，没有中标，我推测这个域名的成交价不会低于100万，要是便宜的话早让永久自行车厂买去了。
术业有专攻，我心思不在上面，自然没有兴趣，另外我觉得这些东西属于投机类游戏，不适合我，偶尔凑凑热闹可以。
五个小伙伴里面，还有俩，一个买了保时捷911，一个买了宝马535，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俩跟那姑娘是合作伙伴，一起做了一个B2C商城，当时不是很流行垂直电商嘛，有风投进来了，后来垂直电商没有做起来，转战到天猫了，主要做医疗器械类的，2014年去了青岛，做私人医生APP了，相当火。
现在我见他们都蛮有压力的。
当年我训他们就跟训孩子似的。
这五个小伙伴还剩俩，这俩发展的如何？
一个回了东北老家，一个回了山东老家。他们俩都属于超级恋家型的，跟我差不多，另外也受我影响，我2009年回了农村，他们接着就回了。
东北那小子是87年的，当时是有绝对的年龄优势，而且曾经赚到过大钱，2009年应该攒了70多万，那时赚钱真跟白拣似的，我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真是目睹过无数人的崛起。
就是信息不对称，多数人只知道在网上买东西，却不知道在网上卖东西。
谁卖谁火。
当然，也是需要一定的技巧。
回东北农村以后，给父母翻盖了房子，还带着父母坐了一次飞机，结果咋着？迷上了佛，拜了个师父，整天跟着师父云游四海，不仅仅自己跟着师父，还要带着自己的妈妈……
没两年，落魄了。
那两年，我经常找他聊Q，问他信佛得到了啥，他跟我说的很悬乎，例如他能看到孤魂野鬼之类的，反正挺渗人的。
而且农村出来的孩子还有个特点，一旦有钱了喜欢吃，他从140斤到了200斤，还得了糖尿病。
从2008年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偶尔他发张照片给我，总是吓死宝宝了，这还是那个单纯的小伙吗？
钱也花光了。
想再次进军互联网？
没啥机会了。
因为，他掌握的技术和方法相对这个时代而言，已经是屠龙术了，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出来了，与这个时代已经格格不入了，他还是做网站的思路，想用百度来引流到淘宝。
不现实了。
现在搞什么？
贩卖黑客那些东西，例如别人盗的QQ数据之类的，要么就是提取访客信息的软件，例如我们去饭店上WIFI，他卖的软件就具有数据提取功能，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你搜索过什么关键词，你需要什么产品，接着都给分析出来了。
这些数据卖给谁？
那些做电话营销的。
我车上的电话号码没人知道，我就是用那个号码开过证券公司的户，于是我总是收到推荐股票的信息或电话……
你别觉得这些电话很难成功，成交率是非常高的，一个电话销售人员一个月拿1万元是很正常的，王锐那里就有专业的电话销售团队，针对老年人卖保健品的。
东北这个小兄弟，他有没有考虑过道德之类的？
因为在互联网初期，没有道德这个概念，往前推15年，那时到处都是X站，随便打开一个网站都是弹窗满天飞，包括新浪、搜狐这些门户网站。
是发展初期的乱象。
周鸿祎当时做了一个3721很牛B，就改变了这个局面，把弹窗全给拦截了，从而3721的装机率非常高，但是他也流氓了一把，既然浏览器被自己控制了，那干脆推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搜索排名，于是就推出了3721网络实名。
真是赚大了。
后来他为什么把自己杀了？
就是把自己的过去否定了。
360其实就是3721的升级版，但是时代变了，玩法变了，不能玩阴的了，要玩阳光的……
东北这个小兄弟，我认为他再爬起来的概率非常低了，因为他与时代脱轨了，完全闭塞了。
类似的小兄弟还有一个，叫咬咬。
咬咬比他们几个都聪明，而且学历也高，是这群人里唯一的本科生，去年我经常去公园跑步，他就在那里等着我，说自己蛮不好意思，这么多年也没发展起来。
问我怎么办？
我说，你去找XX（那女生）吧，一定要与时代接轨，与信息接轨，你这样玩，越玩越闭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他说，不好意思的。
如今，在这个小县城租房子住，媳妇不上班，他一个月赚个三千两千的，吃了上顿没下顿，30多岁的人了，什么都没着落，包括我建议他考虑一下孩子读书的事，要提前跑……
他没心思想这些。
即便跟我住的这么近，也几乎不见面，他不好意思找我。
前几天，可能是鼓足了勇气找我：我想去牛哥那里打工，你觉得行不？
我说，在于你，我说了不算。
他说，那我就投简历了。
我说，行。
但是，我觉得难度非常大，因为牛哥是个很挑剔的人，严进宽出，牛哥喜欢90后，可塑性强，而且单身自由，而我们这群80后呢？真的能跑出去吗？跑出去？老婆不要你命才怪。
赚过快钱的人有个特点，哪怕穷的叮当响也眼高手低，小钱不屑赚，大钱赚不到，他和东北兄弟都陷入了这个轮回，更有意思的是当初他们俩跟着我的时候，他们住上下铺。
最聪明的人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他也辉煌过，在青岛买过房子，又卖了，这两年钱又败上了，去年我建议他考虑零首付在本地买套房子，他说还款压力大，没买。
现在房价涨了，更难了。
他有很多难言之隐，例如老婆是外地人，在这边没有朋友，也不上班，所以他也不方便外出，因为老婆会孤单的。
这个我超级理解，因为我就是这个心理。
越是如此，他越走不出去，越走不出去，越赚不到钱，无论做什么，浓度很重要，你要做淘宝必须要进入淘宝圈，靠你单枪匹马去干，白搭。
我去燕子姐那里感触特别深，最初他们卖男装，后来卖棒棒，现在卖多肉，一直都走在电商的前沿，但是你要看看背后的东西，那就是他们拥有一流的淘宝圈子，他们直接拿下了圆通代理，这样凡是从圆通走货的大客户全成了他们的信息渠道，他们慢慢就成了朋友，偶尔我们去玩，一桌人坐下来，一问全是淘宝大咖，销售额动辄几千万。
我替咬咬着急，但是我改变不了他。
这东西就跟打羽毛球是一个道理，你天天一个人对着墙打，你打的再牛B也白搭，你不进入那个氛围，不进入那个圈子，你是不可能提高的。
相反，你在一个羽毛球圈子里，哪怕你没有刻意进步，也进步了。
创业是需要浓度的。
在家创业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咬咬有个同学，一个村的，一起长大的，特别笨，我总形容他缺根筋，跟女朋友谈了四年恋爱，连嘴都没亲上，天天想亲，就是亲不上，我们帮他研究攻略、场景模拟之类的，都白搭。
最终还是分手了。
不过现在都结婚生子了。
我觉得他适合去当个公务员，考试成绩好，人又憨厚，应该能当个好官，可是他不，非要创业……
最初做淘宝卖设计模板，前些年不是很流行韩国元素嘛，他在上面卖网站模板。
后来卖日本的模板，帮人做日本网站。
传言赚了几百万，未必那么多但是肯定赚到钱了，为什么呢？在青岛买了房子，买了车子，结了婚，生了娃。
他帮一个客户做日文网站时，熟悉了一个业务，假发。
从而他自己做了假发业务。
他是学日语的，曲师大的，也算我师弟。&
去年，他找到我，他找我的确需要勇气，因为我是真骂他，整天拿他开涮，太笨了，他找我补交阅读年费，说是拖欠了这么多年不好意思，这两年经济情况才好一些，感谢我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其实我从来都没试图去帮过他，他真是全靠自己悟出来的，只是他很巧的走入了这个圈子而已。
我建议他顺便研究另外一个东西，就是把日本很普通的东西进到中国来。
例如日本的渔业很发达，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进口锚、缆绳之类的，我只是举例，意思是做一些很偏门的进口。
日本有两类缆绳做的非常好。一类叫迪尼玛缆绳，属于比钢丝还耐用的高科技绳，牵引力度大，又耐海水；一类叫重缆绳，就是很粗很重的。
他进了一些样品过来，想研究它的延伸品。
迪尼玛缆绳延伸出了拖车绳、保险绳，重缆绳延伸出了战绳，就是体能训练用的，现在有些健身房里面也有，战绳适合出口，因为这玩意需要空间条件，中国人普遍住楼房，没有这么大的院子，淘宝销量不错，但是绳子质量很一般。
他把这两类绳子延伸成产品以后，挂到了阿里巴巴上，针对老外。
别说，还真接到了定单。
没赚到多少钱，但是启发了他，他现在的媳妇恰好做轮船相关的业务，他开始搜集一些类似汽车改装件似的船用件，例如可漂浮对讲机、船用探深仪、船用可燃气体检测仪、船用火灾探测仪、船用雷达……
全是二手的。
非常好卖，因为船主也是一个大圈子。
船载雷达跟车载雷达不是一回事，船载的是带大锅的，一套新的动辄几万几十万几百万，而二手的则要便宜的多。
咱国内的？
还是有点差距。
这小子是让我最意外的一个，因为他身上真是没有一点成功者的基因，特别笨，是真的笨，就是军训时顺拐的那种人，谁都欺负他，我在想他跟咬咬是同学，当年是跟着咬咬学电商的，为什么俩人有了天壤之别？
其实就在于浓度。
他一直浸泡在电商圈、外贸圈里，而且人比较老实，打工也比较规矩，慢慢地就摸透了规律。
特别是做假发生意，那外贸公司就是空手套白狼，用日文网站接单，然后给工厂下单，就这么简单。
那么他就在想，我懂日语，又懂网站，何不自己做呢？
假发也不是咱理解的假发，一套假发好几万，也不是光头才戴假发，假发分很多种，这几年明星非常喜欢戴假发。
咬咬输在了浓度上。
关于浓度，最近感触越来越深，例如原本我在公园打球，后来混球馆，但是我基本不跟人交往，因为咱水平太菜，我甚至有过把球馆租下来的冲动，不就是3万块钱嘛，我自己玩就行。
咱总觉得人家排外。
我天天去，每天待的时间最久，慢慢跟老板成了好朋友，又有了专职教练，整个球馆就混熟了，各行各业的精英。
我又觉得不好意思了，因为我没标签呀，我咋介绍自己呀？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赚钱重要还是标签重要？若是给我一个标签，我宁愿不要钱。在我读者圈子里，公务员特别多，他们见到我总是夸我。
而我内心是羡慕他们的。
你看，你们多牛B呀！
在北方就是如此，真正能决定你受尊敬程度的是你有多牛的标签，有钱也不牛B，当然在南方可能恰好相反。
例如，打球时遇到本地的作家，咱也要恭恭敬敬，虽然他是个青年作家，甚至我使劲百度都找不到他的名字，但是他有头衔，有职位。
那他教育我，我就要仔细聆听。
可是，我反过来想，你少跟我吹牛B，我认识的作家随便摸出来一个就能吓傻你，你随便说，你说你佩服谁吧，你罗列个表格，我直接把他的签名书给你拿来……
心里是这么想的。
可是身体依然情不自禁地卑贱。
谁让咱没标签呢！
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也像个孩子，真不成熟，我以前混骑行圈子，从捷安特混到了闪电，到了闪电俱乐部，资源那真是太丰富了，一个俱乐部就是一个城市的中高层资源库，什么科长处长一抓一大把。
我在里面很容易混成名。
以至于某地闪电俱乐部开业都要喊我去……
一方面，我受大家的喜爱，一群叔叔阿姨们就喜欢跟我玩；一方面我自卑，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介绍我自己，我是干啥的？
我不知道怎么定义。
说收入吧，也还可以，但是就是自卑，久而久之，我就不去了。
这些日子，我又通过羽毛球混入了一个新的圈子，我在想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又自卑了，又不玩了，又要换圈子了。
为什么会自卑呢？
这两年，赵老师一直推荐我进作协，他保送我，让我填表就行，但是我没去参加，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资格，会丢了赵老师的脸。
一方面，作家们对我有了认可。
一方面，我越来越自卑。
山东作家里，我还喜欢尤凤伟，大家记得姜文拍的《鬼子来了》吗？那就是尤凤伟的作品，青岛作协主席？我更喜欢他的《中国一九五七》，前些日子我去找他帮我签了1000本，尤老师可认真了，每个写上名字，写上日期，盖上印章。
4月份送的签名书就是《中国一九五七》，这本书在豆瓣上好评百分百，写的太好了，他最有名的不是这本书，但是我最喜欢的是这本书。（签的是《沧海客》吧？《中国一九五七》修订版。《中国一九五七》豆瓣评分9.1，《沧海客》暂无评价。）
有时我在想，我到底算是小有成就呢？还是自吹自擂呢？
例如作家们也关注我的文章，这算成功吧？
但是，我没有任何标签。
算失败，感觉没有被社会认可！
例如教我写作的、读书的，帮我整理素材的，帮我校正的这些老师，每天都在围着我工作，他们都来自于一线媒体，有着非常耀眼的光环。
但是，却在默默地为我工作，当然是偷偷的。
我在想，我在他们眼里是成功还是失败？
我早晚都要精神分裂，成为《指环王》里的咕噜。
前天中午，在微信上遇到本地做淘宝的朋友，他问我有空一起坐坐不，我说最近特别忙，忙着学习，忙着健身。
他说自己遇到了瓶颈。
我说，我给你个建议，你未必接受，建议你去大城市。
他问，为什么？
我说，氛围大于一切。
这些都属于创业的常识，为什么用在我身上就不灵了？因为我也有性格缺陷，想家，不愿意离开，我坚信自己若是在大都市发展肯定比现在强。
可是，我不敢，所以不想。
如今，写作培训越来越火，可是我一直都觉得写作不是培训出来的，需要的是你真心喜欢写，当你喜欢的时候，自然就能写出好文章。
米姐最近在做作文私教，这些家长是看了她写的公众帐号非常好，就把孩子交给她去带了。
我跟米姐说，教孩子写作，核心是教他们阅读，同时教他们观察，教他们联想，至于写是最次要的。
不要去剪翅膀。
但是，这些孩子的翅膀早晚都要被剪去。
因为，他们要参加作文考试。
是应试作文。
阅读是提升写作水平的捷径，也是最费劲的。前些日子我拍卖家里的闲置物品，抢得最疯的是我儿子那2000多本书，他基本上都看过。
有时我带孩子出去玩，他给我讲故事，很多故事都非常的深刻。
毕竟天天看，每天至少两本书。
我需要教他写作吗？
教不了，我也不想教。
顺其自然。
我只是带着他有个基本的习惯，就是坚持每天写，每天分享，只要他能把这一招学到手，不用大学毕业，他就是耀眼的明星。
什么技巧都不用，就坚持写，这就足够了。
因为他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各类人，那么很多故事就会发生在这里面，他的素材自然不寻常……
我能教别人家的孩子写文章吗？
因为，按照我的写法写出来的作文会非常烂，得不了高分。
记得我们环骑青海湖的时候，里面有个中文系的老师，大家一致同意让他来写游记，为什么呢？我们不是由赞助商赞助的嘛，要给赞助商写稿子，类似软文。
我也写了。
我是随手写的。
结果咋着？
老师写的文章没人看，我写的文章被大量转发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写的太美了，太书面化了，让人没有读下去的欲望了，跟书本似的，在我看来，他是成不了网红的，因为他不懂互联网，互联网需要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
大家哪有心思去揣摩你的诗情画意？
又是婆娑，又是徜徉。
你能用点我们能看懂的词不？
原来的校正老师最近又生娃了，她问我有什么事可以干？
我说，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市场，我加了几个写作培训班群，但是最打动我的是一个分享班，就是每个人每天要分享100~500字，必须是阅读摘抄，可以是微博，可以是文章，可以是书本，连续两天不交就踢了，一个月累计5次不交也踢了，每月费用是100元。
她问，好在哪？
我说，等于我每天都在接受新东西呀，每个人都是受益者。
她说，懂了。
我说，而且大家为了显示自己的品位，都不会应付的。
她问，然后呢？
我说，管理员会从中挑出比较有代表性的摘抄组合成一篇文章发到公众帐号，现在每篇文章都在1万以上的阅读量，我自己就很喜欢看，相当于精华的浓缩，以前孔庆东就非常喜欢写这类文章。
她说，懂了，一举多得。
我说，这个模式非常好。
她问，要不要限题材？
我说，不要，因为大家关心的一定是与我们生命、生活相关的，无论是家庭主题还是理财主题都可以。
年轻的时候，总是不服输，可是总有人给我贴标签，动辄就是懂懂这个事做不起来，事实上我还真没做起来……
如今，我站在他的角色，瞬间就理解了。
我去看别人，也是如此。
因为有些东西不是靠勤奋就能解决的，还需要有良好的心态，假如这个事是一个文艺青年去搞，有吃有喝有闲，那么肯定能经营得很好。
若是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当成饭碗，那就白搭了。
而且，你自身的高度很重要，这决定了入群者的整体高度。
我加过一个潍坊教育群，组织者是一个资深老记者，她人脉资源非常广，里面还有下面县的一把手，还有清华大学的教授，总而言之，没有怂货，是邀请制，在里面只能谈与教育有关的话题，大家看到比较好的文章就转发到群上。
那么这个模式我是否能复制呢？
因为我没有相应高度的人脉资源。
所以，我又陷入了纠结，当我推荐一件事的时候，若是他（她）没有做起来，该是什么心态呢？怨恨我？
事是好事，只是适合特定的人群。
前年，有个很好的机会，港口进了两台推土机，非常便宜，二手的，50型的，超级大，朋友建议我弄一辆，找人开就是了。
我心想，这么大个家伙，谁用？
淄博有个家伙搞了一辆。
另一辆让日照一个家伙搞去了。
他们做的如何？
都非常好。
因为大家普遍有个心理，买了万一没活咋办？所以大家都不买，结果又有市场刚需，他们普遍生意都不错，一天500元的利润肯定能跑出来，而且一旦市场上有了这么一台，就不会再上第二台了。
有意思不？
朋友是拍着胸脯给我打的包票，一定能赚回来，哪怕卖二手也不会亏损，可是我还是不敢，虽然我口口声声说相信他。
说白了，还是不相信。
所以，谁的建议都不会灵的，因为每个人最终还是会遵循自己的想法。
这两年，突然刮起了健身风。
媳妇天天去健身房，我天天去球馆，没办法，我们实在太无聊了，只能这么打发时间……
我怂恿媳妇跟我去打球。
媳妇怂恿我去健身房，成为肌肉男。
那就去看看吧，羽毛球教练嫌我杀球无力，而我自我感觉良好。没学球以前，总认为杀球就是必杀技，学球以后才明白，对于业余选手而言，杀球是自杀，一方面你要付出大量的体能，一方面对方可以轻巧借力，你就被动了。
看业余选手打比赛，谁开始频繁杀球了，谁就离输不远了。
我们本地冠军去临沂市参加羽毛球比赛，对方直接派了一个女生上场，也不杀他，也不抽他，就是吊底线，人家是专业的，压根不用杀。
轻轻一挡，球就飞回来了。
即便是看林丹比赛，杀球的概率也很低，不信？你去看看，大部分时间都是全场拉吊，除非是抓住了非常大的空隙，否则是不会杀球的。
到了健身房，请了个教练，谈了价格，每天一小时，每次100元。
先付1个月。
媳妇跟我讲，这些教练大部分都很闲，因为本地人没有请教练的习惯，都是自己在跑，自己在跳……
术业有专攻，要相信别人。
教练问我要健哪里？
我说，肚子、胳膊。
他给我做一组示范，我接着做。
他光忙着跟别人聊天去了，这一点我不开心，这是态度问题，我花钱买的是你的经验、监督、作业。
你要把你的经验告诉我，你要监督我做满，还要每天给我布置作业，我会成为你很好的成功案例，因为我会出奇的勤奋，超出你的想象。
我问他，我做的怎么样？
他总说，好，好，好。
我心想，你也太敷衍我了吧？我做的不对你要纠正我，这又不是开会，你光点头就行……
小伙子还是太年轻。
晚上，特意请他吃饭。
我说，教练，咱俩商议个事如何？
他问，什么事？
我说，这样，你好好教我一个月，我能切身感受到了变化，我一次性支付一年的。
他说，那没必要，一个月你自己就领悟透彻了。
我说，肚子、胳膊只是初步，未来我要全身锻炼，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写个讲义，例如今天训练什么，多少组，给我布置什么作业。
他说，这个可以。
我说，就这么说定了。
现在，我每天拍一组照片，肚子有明显变化，感觉紧了，那么问题就来了，我在想，假如我拥有他的身材，我肯定不会蹲在健身房卖身卖艺，我会直接去开淘宝店，突出我的核心优势，那就是讲义
作业，火不？
不信？去淘宝搜搜。
我跟他提过，他认为不靠谱……
我就不再提了。
做这个事的前提是你需要有成功案例，最好有一组，有男生，有女生，有老头，有青年，有产妇，有模特。
对于我们老百姓而言，我们并不需要多么完美的肌肉，我们需要的是匀称的身材，所以给我们设计的训练方式也要随之调整，要生活化、简单化、随意化。
例如有本书曾经很火，叫《无器械健身：用自身体重锻炼》
这个概念就很好。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怀才不遇的根本是才不够，不是说你肌肉不达标，而是你的理论不达标，你是服务不达标，光有一身蛮肉……
但是，这个教练也蛮有意思的，他蛮喜欢别人给他提建议。他还带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是个老师，身材蛮好的，他让她给提建议，问：我有什么缺点？
她说，你胸怀太小。
他问，为什么呢？
她说，直觉。
他问我他有什么缺点？
我说，没有，挺好的。
他说，没事，你直说。
我说，上课的时候建议不要抽烟，健身房是个密闭空间，抽烟会使空气变脏，学员抽是学员的事，教练不能抽。
他说，我以后不抽了。
我说，我不介意，但是女学员会介意，你身上一股烟味。
那个女生是美术老师，91年的，在我母校教书，我曾经问过她一个月多少钱？她说一个月2400元，那我就疑惑了，你一个月才这么点工资，竟然拿出3000元来健身？
是富二代？是小三？
男人总是习惯性地联想。
一起吃过饭，揭晓了答案，她办辅导班，针对高三美术生，家长为什么选择她呢？当年高考，她的专业科考了全省第13名，听起来很一般吧？但是山东有17个地市，一平均，就是市里第一名。
我问，有没有考虑过画漫画之类的？
她说，那个我不会。
我问，那有没有考虑在网上教简笔画呢？
她说，那个我也不会。
我问，那你会啥？
她说，我就会考试。
吃完饭我在想，因为我不懂美术，那么美术老师在我眼里就是大家，她画的画应该蛮牛B，这是外行人的认识。
内行呢？中国有多少美术老师？有多少专业的、兼职的画家？
能被我们熟知的又有几个呢？
那些才是人中龙凤，不仅仅需要天赋，还需要机遇，一个中学美术老师想出头，太难了……
说白了，才不够。
她说的也蛮中肯的，当年学美术就是为了高考，读大学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混日子，没怎么画画，哪来的天赋？哪来的才华？
只能说比一般人画的要好。
上次在济南遇到山艺的一个女生，我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们去参加《中国好声音》能拿奖吗？
她说，入不了初选。
我问，为什么？
她说，无论梁博还是吴莫愁，他们在读书的时候就是鹤立鸡群了，这样的人才可能一个省才出一个。
而在咱业余人士听来呢？这些音乐学院的女生在KTV里就是原唱，太好听了，但是她们的好听是相对我们这些业余选手的……
想出类拔萃，太难了。
春节前，我跟同学去洗脚，正规的，我同学在小学教书，我找他咨询儿子入学的事，发生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有个服务生竟然是他同事，教音乐的。
同学尴尬了，对方没尴尬，热情地喊：X老师也过来了？
可能是利用寒假出来做兼职。
在咱眼里，音乐老师都是才华横溢的人，咋沦落到这个地步，看着让人心疼，但是她也有她的难处，教师工资太低了……
教人弹钢琴？
自己都不怎么会弹。
教人唱歌？
这个需求量太小。
我在想，老师要在洗脚房混久了，早晚会干洗脚妹，洗脚妹干久了，就会去干柔情妹了，再干久了，就坐台了。
这是循序渐进的过程，环境在浸泡你，自己在说服自己。
莫言写过一篇小说就讲述洗脚妹的，叫《红床》。
我开车去济南，穿过隧道发现一只猫，从左往右跑，我一脚刹车，猫跑到我车道上的时候，我正好要撞上它，此时速度只有40左右了，我一打方向过去了。
我跟车上的小伙伴说：高速上遇到紧急情况，一定是先刹车，后方向。
若是先打方向呢？
撞上护栏接着就翻车了。
我上班时，同事一家三口去台儿庄玩，老公累了让老婆开，老婆在躲狗的时候撞树了，两死一伤。
高速行驶时，切记不能乱打方向。
你车子开的好不好，不仅仅看你平时是否遵守交通规则，更重要的是看你处理应急情况的能力……
我们一家三口去上海，走到南通大桥段，车流量特别大，我突然看到前面有警车，距离我也就是60多米吧，前面有车不断地紧急刹车，我推测前方有事故。
我先点刹，告诉后车要刹车了。
接着急刹，距离警车还有5米左右的时候，速度也就是30左右了，我一把方向到了右边车道，有惊无险。
安全驾驶与性格有关系。
例如我，天生胆小，那么我开车就谨慎，时刻要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
我还喜欢钻研。
那么我就喜欢研究交通规则，去整理个人的驾驶心得之类的，后来我写过一本安全驾驶的电子书，被朋友拿去出版了，那是五六年前写的吧，那时还开辆捷达，可开心了，总觉得捷达会飞。
前几天，朋友圈有个视频很火，比亚迪撞翻大众。
我看了视频，谈谈我个人看法。
第一、单纯从视频来看，大众车要负全责，因为实线时是不能变道的，即便是虚线他也是全责，因为变道时发生事故，前车负全责，有没有见过碰瓷的？他们就专门在路上等待这样的机会，当你变道时他突然加速，你被撞你全责，赔他。
第二、大众为什么翻车？大家玩过碰碰车吧？我玩碰碰车特厉害，因为碰碰车前面重后面轻，只要撞尾巴，接着就旋转。大众车是前驱，前重后轻，当车尾被撞时车子马上就会旋转，而整车的惯性是靠前的，那么立刻会翻车。例如宝马为什么提出50比50的配重比？前后一样重，因为宝马是后驱。
第三、比亚迪是故意的？我个人推测不是故意的，因为发生了交通事故，双方都是受害者，除非实力悬殊，例如皮卡顶奥拓，网上有个视频，是出租车司机频繁地变道，惹毛了牧马人，牧马人就在出租车变道时顶上去了，自己没有任何损失，出租车司机受伤严重，还是全责。
第四、行车记录仪很重要。
第五、比亚迪司机应该年龄比较小，若是稍微让一让，这个事故也不会发生。平时出入小区，只要对面有车来，我都会选择先停下来，让对方过去。这与年轻有关，慢慢就成熟了，沉稳了。若是路上遇到井盖没盖上，我一定会给盖好，我心想，要是我儿子路过这里呢？
第六、大众车司机缺少经验。首先，超车前必须要确保有绝对的安全距离，这个安全距离就是后车的车头要出现在你的后视镜里。其次，你要一直打着转向灯，要告诉右边车道的车辆，你是有超车计划的，那么他们自然会让你。最关键的一点，超车是一个加速过程，他选的是平速，当后面车辆速度大于你时，一定是追尾，若是我去超这个车，我会全速瞬间通过。
第七、车不够好。你若是法拉利，后车早就让给你位置了，车与车之间是非常微妙的关系，看似我们都不世俗，其实都世俗，偶尔遇到好车，我也主动让，仿佛是太监遇到了皇上。
是不由自主的，奴性？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可以规避的事故，无论是从技术上，还是经验上，还是性格上，大众车司机太急了，来回地钻，其实是缺少了经验，来回的钻一定都不快，反而会使人高度紧张非常容易疲惫，真正会开车的则是：慢的时候慢，快的时候快，而不是慢的时候追求快，快的时候追求慢。
另外，姿态很重要。
什么是姿态？
真要抢一个位置，那就要舍我其谁。例如我开货车的时候，进收费站总有小车插队，哪怕他把半个车头塞到我前面，我也照样往前走，你不怕撞你就放那里，当我加油门准备走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倒车。&
记得当年八一足球队主教练说过一句话：当你抱着踢断腿的姿态去抢球时，对方一定会选择收脚……
说白了，大众车全程缺少了姿态，倒有了较劲的味道。
希望车里没有孩子。
昨天，我又怂恿群上的朋友们了，我说若是你们的确喜欢车，也喜欢驾驶，那么可以写写安全驾驶出本书，可以避免很多事故，也算积德。
前两年，我怂恿了不下100个人。
只有一个人去出了，她现在人气比我还旺。
因为大家都不自信，真的能出书吗？书真的那么简单吗？你想想就知道了，董思阳大字不识一个，都能出书……
出书跟印名片没有任何区别，就是你想印就能印。
出书也不需要花钱，出版社还要给你版税。
一个人出了书和没出书，差别非常大，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这两年看看我身边的这群小伙伴，几乎都出书了，为什么？
他们都知道了，出书不是事。
那么，怎么学习安全驾驶最快呢？
一是系统地学，从头开始，严格按照教科书去学，学上一年可能就非常优秀了，适合全日制学习，例如汽车兵。
一是野路子学，你随便开，发生了交通事故无妨，这也是改进，然后找老师不断地给你纠正错误，要么就是你不断地总结经验，自我领悟。
车祸是人类第一杀手。
有想写书的可以找我聊聊，我非常喜欢谈这些话题……
现在出门，我不喜欢开小钢炮，不喜欢开轿车，就开个皮卡，为什么呢？
车子越开越慢，对规则越来越敬畏。
昨天，来了个女生，叫小青，青岛的，她过来找我打球，我们那一筐球是140个，我一天发4遍，她也跟着我发。
我跟她讲，你要是真的喜欢羽毛球，就随便打吧，怎么打都行。
她问，不是要请教练从基本动作学起吗？
我说，理论上如此，实际不合适，你每天能拿出四五个小时学球吗？你别光听教练说，教练说懂懂才学了10天球，你看他现在在球馆里能打败多少人了，这背后还有故事，就是我从2012年就开始打球，是今年才开始正规学的，懂了不？
她说，懂了。
我说，就跟学车是一个道理，有车了，你就上，慢慢摸索，慢慢纠正，我请教练就是一个纠正的过程。
在请这个教练以前，我的教练是本地羽毛球冠军，而且他是冠军教练，后来的冠军多是他带出来的，甚至我在球馆里随便一看，我就知道哪个人是他带出来的，他带出来的人普遍有个特点，手上功夫好，脚下不行。
他不建议我学球。
他认为打羽毛球的核心是多练，可以在实战中不断地纠正动作，多练学习的是实战经验……
我换教练以后，他就成了我的陪练，每天陪我打几局。
教我一些实战的小动作，例如怎么做假动作，怎么吊球。
这两天，他又带了一个小徒弟，第一天学发球，第二天就上战场了，跟我打肯定白搭，我虐得他找不到北。
我教练则是按照教小学生的套路来教我，每个动作要挨着反复地练，有用吗？
有，例如原本我认为很牛B的，我现在上去就能打败他，因为我学过步伐，那么我跑得快，另外球速快，虽然动作还不是十分的优雅，但是打败他们已经没问题了。
我现在谁都敢挑战了。
陪练天天调侃我：你打败了我，就是本地冠军了。
我跟教练提过这个建议，针对成年人要换思路去培训，不能按照教小学生的套路，成年人就是为了玩，为了健身而已，随便他们打，你纠正错误就可以了。
毕竟我们又不准备上战场。
陪练倒是非常认可我的观点，他认为：业余选手学羽毛球的捷径就是求虐，不断地找高手打，虽然总是输，但是回去再跟同水平的人打球时，发现对方都打不过自己了。
他数了近5年的县冠军，都是他陪练出来的。
这些人普遍有个特点，只跟比自己强的人玩。
他略委屈：我陪你打球，越打越差，不管是谁，只要做了教练水平一定是降低的，因为光跟笨人在一起。
我问，有我这么痴迷的吗？
他说，每个冠军都跟你这么痴迷，甚至练球的时候全程录像，发给高手让给提建议，每天不仅仅训练技术还要训练体能。
我问，为什么很少有人蝉联？
他说，因为业余选手之间的差距，其实稍微一努力就超越了，而一旦当了冠军往往就想当教练了，那么水平接着就下来了。
我问，我有这个天分吗？
他说，你弯不下腰，缺少运动天赋。
可能是嫌我太懒了，跟人打球，我基本上不捡球……
我问，笑笑有吗？
他说，笑笑力量不够。
我说，他可勤奋了，教练要求他训练1小时，他自己偷着训练5小时。
他说，打球厉害的人，做生意也厉害，因为这类人有通性，就是只跟比自己强的人在一起玩，例如他打败了你，就再也不跟你打了，宁愿坐在这里喝茶，他也不会陪你打，因为陪你打水平会下降。
在山东，这么评价一个人是贬义的，势利！
教练试图用一年的时间把我训练成县冠军，我的目标是三年，我倒是够努力，每天训练4小时，但是我觉得天赋的确非常重要，我缺少运动天赋，身体不协调。
打球让我变得很快乐了，这个倒是真的，认识了各行各业的人，我喜欢逗他们开心，他们也喜欢逗我。
只要你是真的用心了，大家都看在眼里，佩服你的努力。
当然到了我这个年龄，天天泡在球馆也有不务正业的嫌疑……
小青来找我，说是自己想去河北创业，父母反对，问我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我问，去干什么？
她说，我现在做了一个生意，卖菜。
我问，在网上？
她说，是，最早卖寿光的种子，后面卖萝卜，还卖章丘的大葱，现在卖马家沟芹菜。
我问，有买的吗？
她说，春节时，一周能卖2000斤吧。
我问，利润呢？
她说，对半吧。
我说，那很好，不过知道马家沟芹菜的人很少。
她说，不少。
我说，只有吃过的人才会在网上买。
她说，那就足够了。
我问，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就是把17地市的青菜卖到全国各地？
她说，对！
我问，是寿光的试验基地吧？
她说，是！
我说，你这个思路非常好呀！
她说，几乎都是零竞争。
我问，你是去河北复制这个模式？
她说，是！
我说，那岂不是全国都可以做？
她说，是，但是目前只能考虑河北、河南、江苏，离家比较近，太远了也不现实，江苏那边我男朋友已经去做了，河南那边计划下半年去，上半年先去河北。
我问，一年一个省能赚多少钱？
她说，这个要看机缘，若是有饭店长期采购，那就厉害了，例如我们做的这边的粉皮，现在广东那边的山东饭馆就有长期采购的，目前山东的这些店加起来一个月能有5万元的利润吧。
我说，这个就是太操心，店太多太杂。
她说，一点都不操心。
我说，这个生意也不会长久，也就是两年的时间。
她说，意识到了，马家沟那边现在也有人上淘宝了，都分流我们的客户。
我说，你这个其实就是夹缝里的生意。
她说，是的，非常偏门。
我说，你这个其实不具有可复制性，因为你拥有的资源恰好掌握着各个小分类的货源。
她说，对，对！
我说，你可以考虑培育一个长期市场，就是打造一个绿色蔬菜的个人品牌，例如你去马家沟承包芹菜地，你去章丘承包葱地，去金乡承包蒜地，然后慢慢地形成蔬菜类的高端品牌，全产业链。
她说，我男朋友也是这个想法。
我说，这个可以搞。
她问，你觉得我有必要进军河北吗？
我说，我建议进河南，别进河北，因为河北蔬菜需求不如河南，河南有一亿人口，是消费大省，千万别低估。
她说，我没去过河南。
我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担心是多余的。
她问，蒙阴的槐花如何？
我说，可以做，还有就是青岛的葡萄，就是用来酿酒的那种，都可以做，你要不断地思考非常偏的偏门，甚至一个月才卖20单的生意。
她说，是！
我说，不要进入水果，只专注蔬菜，你嫂子特别喜欢吃小葱，南方才有，她每周都从网上买。
她问，你说的日本进口的项目我能做吗？例如珠宝、包包之类的。
我说，不能。
她问，为什么？
我说，第一、你是外行；第二、中古项目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过时。
她说，明白了，那我以游记的形式推广呢？
我说，也白搭，因为时代变了，现在一到假期刷新一下朋友圈看看，朋友都在国外，现在去日本就仿佛走亲戚似的，哪有什么稀罕的？现在出国的门槛太低了，写游记已经火不了了。
她说，现在网上很多游记依然很火。
我说，攻略类的还行，游记基本上没人看了，除非是名人游记。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只有两类游记还能火，一类是深度游，例如到烟台跟着渔船出境打鱼；一类是采访游，例如到了杭州去参观阿里巴巴采访了马云，其他的都火不了。
她问，你看别人的游记吗？
我说，不看，因为我能看到的游记，我基本上都去过，过去很多杂志还约稿给旅行达人，现在很少有约稿的，为什么呢？出国门槛太低了，直接派编辑去就是了，出版社出版游记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了，除非是噱头游，例如环游中国，例如狗游天下，这一类的还是可以的。
她问，这是为什么？
我说，门槛低了，为什么名人游记受欢迎？他们走了我们没走过的地方，大家喜欢的地方他们都不去。
她问，你说代购产品会越来越火？
我说，不是我说的吧？我认为代购渠道越来越畅通，我这次去泰国感触就特别深，泰国的产品可以直接在淘宝上买到。
她说，留给我们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呀！
我说，未来我们能存活的根本，就是我们是否创造了什么，我们是否是品牌，试图再去做渠道商，白搭了。
我曾经跟着出海玩过，特别是看不到陆地的时候，真有在外星球的感觉，水是湛蓝的，很刺激。
但是时间长了就觉得无聊，手机也没有信号，聊天也没意思。
中国渔船为什么总是受警告或挨打？
说出来其实蛮丢人的，我们现在是全球捞，而且使用的是早已经淘汰的拖拽网，说句难听的，连虾米都不放过，属于全球海洋生态平衡的破坏者。
而且经常进入别的国家的领海。
这都是常态。
中国远洋渔船占全球1/4，捕捞量占全球1/3。
所以，别听着渔船被击沉了就瞎叫唤，要思考一下背后的东西，我们在全球范围内，已经够黑了，不是别人黑的，我们自己黑的自己。
一句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剪草坪是在我十八九岁的时候，所以距今已过去十四五年，是相当久远的事了。
我时常想，充其量十四五年，能称得上久远么？吉姆·莫里逊唱《点燃我的激情》、保罗·麦卡特尼唱《漫长的弯路》的时代——顺序大约有点颠倒，反正就是那个时代——居然算是久远的往昔，我却有些上不来实感。我个人有时甚至觉得今天跟那个时代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不可能。我肯定已有了不小的变化，这是因为，不这样认为便有一大堆事情解释不了。
OK，我变了。而且十四五年前已属相当久远的往昔。
我家不远处——最近我刚刚搬来这里——有一所公立初级中学，买东西和散步时每每路过它门前，我便一边走路一边呆呆地观望初中生们做体操、绘画或嬉笑打闹。并非我喜欢观望，是因为没有别的好观望。观望右侧一排樱花树倒也可以，但还是观望初中生们好些。
总之，在如此每天观望初中生的时间里，有一天我蓦然心想：他们十四五岁。这于我是个小小的发现，小小的意外。十四五年前他们尚来降生，纵使降生也是几乎不具意识的粉红色肉团，而现在已经涂口红，在体育器材库角落吸烟，手淫，给电台的音乐点播节目主持人写无聊的明信片，往谁家围墙上用红喷漆涂鸦，看——也许——《战争与和平》。
我暗觉好笑。
而提起十四五年前，那时我不正在剪草坪吗？
记忆这东西类似小说，或者说，小说这东西类似记忆。
我开始写小说后对此深有感受。记忆这东西是类似小说，或者如何如何。
无论怎样力图使之具有完备的形式，但文章的脉络总是到处流窜，最后连是否有脉络都成了问题。那就像在摞放几只软绵绵的小猫，暖乎乎的，且不安稳。对于这东西居然会成为商品——商品哟！——我不时深感羞愧，甚至认真地脸红。我一脸红，整个世界都在脸红。
不过，倘若将人的存在视为一种受比较纯粹的动机驱使的颇为滑稽的行为，那么正确不正确云云便不再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记忆从中产生，小说由此问世，这类似任何人都无法抑制的永动机。它喀喀作响地满世界走来走去，在地表划出一条永无尽头的线。
但愿顺利，他说。然而不可能顺利，没有顺利的先例。
可那到底怎么办好呢？
由此之故，我又收集小猫摞放下去。小猫软绵绵的，非常软。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像用来烧篝火的木柴一样被堆积上去的时候，小猫们会怎么想呢？哦，奇怪呀，也许这样想。果真如此——若是这个程度——我将感到些许欣慰。
剪草坪是在我十八九岁的时候，已是相当久远的事了。那时我有一个同龄的恋人，由于有点特殊情况，她住在很远很远的街市，见面时间一年之中顶多两个星期。那期间我们性交，看电影，吃比较昂贵的东西，漫无边际没完没了地闲聊。最后必定大吵一场，又言归于好，再次性交。总之就是把世上一般恋人干的事情像缩写版电影似的匆忙表演一遍。
至于是不是真喜欢她，至今我也弄不清楚。可以记起，但弄不清楚。我喜欢和她吃饭，喜欢看她一件件脱衣服，喜欢进入她软软的下体。性交后，喜欢看她脸贴在我胸口说话或入睡。但我清楚的仅此而已，再往下便没办法认真考虑了。
除去和她见面的几周时间外，我的人生是非常非常单调的。到大学里听听课，好歹和大家一样拿到了学分。此外便一个人看电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东游西逛。有一个要好的异性朋友，她有恋人，但常常和我跑去某处这个那个说个没完。一个人的时候，便一味地听摇滚乐。既觉得幸福，又似乎不幸。不过当时人人都这样。
一个夏日（七月初）的早晨，恋人来了封长信，写道想和我分手。说什么一直喜欢我，现在也喜欢，今后也……反正就是想分手。有了新的男朋友。我摇头吸了六支烟，出去喝易拉罐啤酒，回房间接着吸，还折断了桌上三支HB长杆铅笔。我并非怎么生气，只是不知如何是好。之后换上衣服外出打工。那以后一段时间里，周围人都说我“近来开朗多了”。人生这东西真是说不清楚。
课余剪草坪就在那一年。草坪修剪公司位于小田急铁路线经堂站附近，生意相当红火。人们盖房子时通常院里都植草坪或养狗，简直成了条件反射。两样同时进行的人也有。那也不坏。草坪绿得宜人，狗也满可爱。但半年一过，全都有点不耐烦起来：草坪要剪，狗要遛，很难应付得了。
总而言之，我们为那些人剪草坪来着。这份课余工是那前一年夏天在校部学生科找到的。除我以外还有几个人，结果他们很快退出，只剩我自己。工作虽辛苦，但报酬不赖，而且可以不必怎么和人说话，正中我下怀。在那里打工以后，我挣了一笔凑得上整数的钱。原本打算用来夏天和恋人去哪儿旅行，但在与她分手的现在，便无所谓什么旅行了。接到分手信后的一周时间里，我翻来覆去地考虑这笔钱的用途，或者不如说除此没别的可考虑。真可谓莫名其妙的一周。自己的身体好像成了别人的。手、脸、阳物，看上去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我想象着并非我的人搂抱她的情景。某人——我不认识的人——轻咬她小小的乳头。心里觉得怪怪的，就好像自己不复存在似的。
钱的用途到底没有想出。有人问我买不买半旧车（昴星1000CC），虽说跑了相当长的路，但东西不坏，价钱也合适。不知何故我却提不起兴致。也曾想过把音响装置的音箱换成大的，但相对于我那小小的木结构宿舍却是无从谈起。搬家换宿舍倒是可以，但没有搬的理由。而若搬家，就没钱可买音箱了。
钱派不上用场，只买一件夏令港衫和几张唱片，其余全部剩下。另外买了一个性能良好的索尼晶体管收音机，带有大些的扩音器，短波非常清晰。
一周过后，我注意到一个事实——既然钱派不上用场，再挣派不上用场的钱也就没了意义。
一天早上，我对草坪修剪公司的经理说不想干了，快要应付考试了，考试之前要出去旅游一下——总不好说再不需要钱了。
“是么，遗憾呐！”经理（也就是园艺工匠模样的老伯）真像很遗憾似地说。他叹口气坐在椅子上吸烟，脸朝天花板咔咔有声地旋转脖颈。“你确实干得很不错。临时工里你资格最老，老顾主反映也好。看不出啊，小小年纪这么能干。”
谢谢，我说。实际上对我的反映也极好，因我做事心细。一般临时工用大型电动割草机大致割毕，剩下部分的处理相当马虎。那样省时间，又不累。我的做法完全相反。机器用得马虎，而在手工上投入时间，机器割不好的角落都做得一丝不苟，效果当然可观：只是收入不多，因是计件工，工钱取决于院子的大致面积。而且由于总是弯腰干活，腰痛得厉害，这点没实际干过的人体会不到，干惯之前连上下楼梯都不自如。
我做得细心倒不是为了得到好的反映。或许你不相信，自己只是喜欢剪草坪罢了。每天早上磨好草坪剪，把割草机放在农用车上开去顾主那里，开始剪草。有各种各样的院子，有各种各样的草坪，有各种各样的太太，有热情厚道的太太，有冷若冰霜的太太。也有的年轻太太穿一件松松垮垮的T
恤又不戴乳罩，蹲在剪草的我面前连乳头都露了出来。
总之我剪草不止。大多院子的草坪都长得蓬蓬勃勃，俨然成片的草丛。草坪长得越高，越有干头。干完后，院子印象整个为之一变，那感觉委实妙不可言，就好像厚厚的云层突然散开，四下流光溢彩。
一次——仅一次——完工后同一个太太睡过。她年龄三十一二，身材小巧，乳房又小又硬。我们在全部关合木板套窗熄掉灯盏的漆黑房间中交合。她仍身穿连衣裙，拉掉三角裤骑在我身上。胸以下部位不让我碰。她的肢体冰凉冰凉的，唯独下部温暖。她几乎没开口，我也不做声。连衣裙下摆簌簌作响，或快或慢。中间响过电话，响一阵子不再响了。
事后我忽然觉得同恋人的分手可能同那有关。倒也没什么根据必须那样认为，只是总有那么一种感觉。是那个没有接的电话的关系。不过无所谓了，事情已然过去。
“可是不好办啊，”经理说，“你现在抽身，接的活儿应付不来，正是忙的时候。”
梅雨使得草坪好一阵疯长。
“怎么样，再干一星期可以么？有一星期人就能进来，好歹可以维持下去。再多干一星期，我出特别奖金。”
可以，我说。眼下又没有什么特殊安排，再说工作本身我不讨厌。不过也真是怪，刚想不要钱了，钱又一下子来了。
连晴三天，下一天雨，又晴三天——最后一周就这样过去了。
夏天，一个令人陶醉的美丽的夏天。天空飘浮着棱角分明的白云，太阳火辣辣地烤灼着肌肤。我背上的皮整个掉了三回，早已变得漆黑漆黑，连耳后都是漆黑的。
剪最后一次草坪的早上，我身穿T
恤短裤，脚登网球鞋，戴着太阳镜跳上农用车，朝我最后一个干活的院子开去。车上的收音机坏了，我打开从宿舍里带来的晶体管收音机，边听摇滚边驱车前进。摇滚铿锵有力，山呼海啸。一切都围着夏天的太阳旋转。我断断续续地吹着口哨，不吹口哨时便吸烟。FEN（注：Far
East Network
之略，美军远东广播。以驻军从其家属为对象，总部在洛杉矶。）电台的新闻播音员连连道出音调怪异的越南地名。
我最后工作的地点位于“读卖”所在地附近。得得，干嘛神奈川县的人非得让世田谷来人侍候草坪不可呢？
但我没有就此说三道四的权利，因为这份差事是我自己选择的。早上去公司时，当天工作地点全部写在黑板上，可随自己喜欢的挑选。大部分人都选近处，往返不花时间，件数也干得多些。相反，我尽量选择远处，一向如此，大家都感到费解。前面也说过了，临时工中我资格最老，有优先挑选的权利。
这也没什么理由，只是喜欢去远处，喜欢在远处的院子剪远处的草坪，喜欢看远处路旁的远处的风景，但我这么解释怕也无人理解。
途中我把车窗全部打开。离城市越远，风越凉快，绿越鲜亮。热烘烘的草味儿和干爽爽的土味儿扑鼻而来，蓝天和白云间的分界是一条分明的直线。天气好极，正合适同女孩出去做夏日短期旅行。我在脑海推出清凉凉的海波和热辣辣的沙滩，推出空调机遍洒清凉的小房间和干得喳喳有声的蓝色床单。但仅此而已，此外什么都无从想起。沙滩和蓝床单交替闪现在脑海里。
在加油站灌满油箱时我脑海里也是同一场景。我躺在加油站旁边的草丛里，帐怅地望着加油站人员确认油位和擦车窗玻璃。耳贴地面，可以听到各种声响。远处波涛般的声音也可听到。但那当然不是什么波涛，不过被地面吸入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罢了。眼前的草叶上有小虫爬行。带翅膀的小绿虫。爬到叶尖，迟疑一会又沿原路爬回。看样子并没怎么失望。
大约十分钟加油完毕，加油的人按响喇叭示意。
要去的那户人家位于山半腰。山丘舒缓，而势态优雅。弯弯曲曲的道路两旁榉树连绵不断。一家院子里两个小男孩光着身子用软管互相喷水，射向天空的水花架起一道五十厘米左右的小彩虹。有人在开窗练钢琴。
按门牌号找去，很快找到了那户人家。我在房前刹住车，按响车笛。无人回应。四下万籁无声，连人影也没有。我再次按了声车笛，静等回应。
房子不大，整洁利落，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外墙抹有奶油色灰泥，房顶正中突起一个同样色调的正方形烟囱。窗框是灰色的，挂着白色窗帘，窗框窗帘都早已晒得变了色。房子虽旧，却旧得甚为得体。去避暑胜地，常有这种感觉的房子，半年住人，半年空着，这里便是那样的气氛。生活气息因某种缘故已从建筑物里散发一尽。
带花孔的砖围墙只及腰高，往上是玫瑰篱笆。玫瑰花早已落尽，绿叶满满地承接着耀眼的夏日阳光。草坪什么样倒看不出，但院子相当宽敞，高大的樟树往奶油色外墙投下凉丝丝的枝影。
按第三遍铃时，房门慢慢开了，闪出一位妇人。个子委实高得惊人。我也决不算个小的，但她比我还高出三厘米。肩膀也宽，看样子就像是在跟什么怄气。年龄五十上下。漂亮虽谈不上，但脸形端庄。当然，虽说端庄也不是给人以好感的那种类型。浓眉毛，方下颏，透出一旦出口决不收回的倔强。
她以惺忪浑浊的眼睛颇不耐烦地看着我。夹带几许白发的硬发在头上波浪起伏，从褐色连衣裙的袖口松垮垮地垂下两条粗大的胳膊。胳膊雪白。
“剪草坪来了。”说着，我摘下太阳镜。
“草坪？”她歪起脖子。
“嗯，接过您电话。”
“唔，噢，是啊，是草坪。今天几号？”
“十四号。”
她打个哈欠。“是吗，十四号了！”接着又伸个懒腰，简直像一个月没睡。“有烟？”
我从衣袋掏出短支“希望”递过去，擦火柴点上。她很惬意似的朝天“呼——”地喷出一口。
“要花多少？”她问。
“时间么？”
她使劲往前探，下颏点了点。
“这要看大小和程度。看看可以么？”
“可以。不是首先要看的吗？”
我跟在她后面拐进院子。院子长方形，平展展的，约有二百平方米。有几丛绣球花，一棵樟树，此外便是草坪。窗下扔出两个空空的鸟笼。院子收拾得很用心，草坪长得也不高，不剪也未尝不可。我有点失望。
“这样子还能挺两个星期。”
妇人打了声短促的响鼻。“希望再弄短点儿，花钱的目的就是这个嘛。我叫剪，你剪不就是了？”
我看了她一眼。的确如其所言。我点下头，在脑袋里计算时间。“大致四个小时吧。”
“真够慢的！”
“可以的话，想做得慢点。”
“啊，随便。”她说。
我从农用车上拿下电动割草机和草坪剪和耙子和垃圾袋和装有冷咖啡的保温瓶和晶体管收音机，搬进院子。太阳迅速移近中天，气温节节上升。我搬工具的时间里，她在房门口排出十来双鞋，用破布揩灰。全部是女鞋，有小号和特大号两种。
“干活时放音乐可以么？”我问。
她蹲着看我道：“喜欢音乐的。”
我首先拾起掉在院子里的小石块，然后放上割草机。若裹进石块，刀刃就伤了。割草机前端挂有塑料筐，割下的草全部装进里边。毕竟是二百平方米的院子，草虽不高，割起来也相当够量。太阳光火辣辣地射下来，我脱去给汗水打湿的T
恤，只穿一条短裤。简直成了一片形状齐整的烤肉。如此情形，水喝再多也没一滴小便，全都变成了汗。
割草机开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休息一会，坐在樟树荫下喝冷咖啡。糖分渗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知了在头上叫个不停。打开收音机，转动调谐钮，寻找合适的音乐节日主持人，在奈特的《妈妈跟我说》那里停住，仰脸躺下，透过太阳镜看树枝和树枝间泻下的阳光。
妇人走来，站在我旁边。从下面往上看，她俨然一株樟树。她右手拿着玻璃杯，杯里装着冰和威士忌模样的液体，在夏日光线下摇摇晃晃。
“热吧？”她问。
“是啊。”我说。
“午饭怎么办？”
我看了下表：十一时二十分。
“到十二点找地方吃，附近有一家汉堡包店。”
“用不着特意出去，给你做三明治什么的。”
“真的没问题，常去外面吃的。”
她端高威士忌杯，一口差不多喝去一半，之后鼓起嘴叹口气。“反正要做我自己那份，顺便。不愿意倒也不勉强。”
“那就不客气了，谢谢。”
她不再说什么，往前探探下颏，之后慢慢地摇着肩膀走回房子里。
我用草坪剪剪草，剪到十二点。先把割草机没割均匀的地方剪齐，用耙子拢在一起，接下去剪机器割不到的地方。这活儿需要耐性，想适可而止也能适可而止，想认真干多少都有得干。若问是否认真干就能得到好评，那也未必，有时会给看成磨磨蹭蹭。尽管如此——前面也已说过——我还是干得相当认真。性格问题。其次可能是自尊心问题。
哪里拉笛告知十二点到了，妇人把我让进厨房，端出三明治。
厨房不很大，但干净利落，多余装饰一概没有，简单而功能俱全。电器产品均是老型号，颇有怀旧氛围，甚至使人觉得时代在哪里中止了脚步。除去特大号电冰箱发出嗡嗡声，周围不闻任何声音。碟碗也好汤匙也好无不沁有影子般的岑寂。她劝我喝啤酒，我说活没干完谢绝了，她便递来橘汁，啤酒她自己喝。桌面上还有喝剩一半的葡萄酒瓶，洗碗槽下很多种空瓶横躺竖卧着。
她做的火腿莴苣黄瓜三明治比看上去时好吃得多。我说十分可口。她说三明治以前就做得好，此外什么都不行，就三明治拿手。死去的丈夫是美国人，天天吃三明治，只让吃三明治他就心满意足了。
她自己一块三明治也没吃，泡菜吃了两片，往下一直喝啤酒。喝得并不像有滋有味，似乎在说没办法才喝的。我们隔桌吃三明治，喝啤酒，但她再没接着说什么，我也没话可说。
十二点半我回到草坪。最后的草坪。剪完后，就同草坪再无关系了。
的摇滚乐边仔细修剪草坪。用耙子把剪下的草挠了好几次，像理发师那样从各个角度检查有无漏剪之处。到一点半干完三分之二。汗好几次钻入眼睛，每次都用院里的水龙头洗脸。阳物几次无故勃起几次平复。剪草坪时：竟然勃起，觉得有点傻气。
两点二十分修剪完毕。我关掉收音机，打亦脚在草坪上转了一圈。结果令人满意，没有漏剪的，没有不均匀的，如地毯一般平滑。我闭上眼睛，大口吸气，体味了一会儿脚底凉生生的绿色感触。不料，这时间里体力突然消失殆尽。
“现在仍非常喜欢你。”她信上最后写道．“你温存亲切，是个十分好的人，不是说谎。但有时我觉得光这样似乎有点不够，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我也不明白，而且这么说很是过分，或许等于什么也没解释。卜九岁是非常讨厌的年龄，再过几年也许能解释好，但几年之后可能已没必要解释了。”
我用水龙头洗罢脸，把工具装上农用车，换上新T 恤，然后打开房门，告诉说已经做完。
“不喝点啤酒？”妇人说。
“谢谢。”啤酒那玩艺儿喝点无妨吧。
我们站在院前打量草坪。我喝啤酒，她用高脚杯喝没加柠檬的伏特加，杯子像是酒店经常附送的那种。知了仍叫个不止。看情形她一点也没喝醉，唯独呼吸有欠自然，像有风“咝”一声从齿间漏出似的。我真有点担心她会当即昏迷，“扑通”倒地死去。我在脑海中勾勒出她倒地的场景，大概她是直挺挺“通”一声倒下的。
“你活儿干得不错。”她说。感觉上声音有点索然，但并不是在责怪什么。“这以前叫了好多剪草坪的人来，剪得这么漂亮的你是第一个。”
“谢谢。”我说。
“去世的丈夫对草坪很挑剔，总是自己剪得整整齐齐，和你的剪法很相似。”
我掏烟相劝，两人一起吸烟。她手比我还大，且石头一般硬。右手中的酒杯和左手夹的
“希望”都显得极小。手指粗，没戴戒指。指甲上有好几条清晰的纵线。
“休息时丈夫总剪草坪来着——人倒也不怎么怪。”
我稍微想了想她丈夫，但想象不好，如同想象不出樟树夫妇。
她再次轻声叹了口气。
“丈夫死后，”她说，“就一直请园艺工上门。我晒不得太阳，女儿又怕晒黑。啊，就算不晒黑，年轻姑娘也不便剪什么草坪。”
我点点头。
“不过你干的活真是让人可心。草坪这东西是要这样剪的。同样是修剪，也有心情问题。如果心放不进去，那不过是……”她寻找下面的字眼，但没找出，便打子个嗝儿。
我重新观望草坪。这是我最后做的一件工作，对此我不由有点感伤，这感伤中也包括分手的女朋友。剪草坪到此为止，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也随之到此为止了，我想。我想起她的裸体。
樟树般的妇人又打了个嗝儿，并且做出自己也甚为厌恶的表情。
“下个月再来好了。”
“下个月来不成了。”我说。
“为什么？”
“今天是最后一件活儿，”我说，“差不多该当回学生用功了，要不然学分有危险。”
她看了一会我的脸，之后看脚，又看脸。
“学生？”
“嗯。”我回答。
“哪个学校？”
我道出大学名字。大学名字没有给她以怎样的感动。并非足以给人感动的大学，她用食指搔了搔耳后。
“再不干这活计了？”
“嗯，到今年夏天。”我说。今年夏天再不剪草坪了，明年夏天后年夏天也不会剪。
她像漱口似的把伏特加在口里含了片刻，津津有味地分两次各咽一半下去。额头上满是汗珠，犹如小虫紧贴皮肤。
“进来吧，”妇人说，“外面太热。”
我看了眼表：两点二十分。不知是迟还是早。工作是全部结束了。明天开始一厘米草坪都不剪也可以了，心情甚为奇妙。
“急着走？”她问。
我摇了下头。
“那就进屋喝点冷饮什么的，不占用你多长时间。有东西想给你看。”
有东西想给我看？
我已经没有迟疑的余地，她率先大步开拔，头也不回，我只好随后追去。脑袋热得晕乎乎的。
房子里依然静悄悄的。突然从夏日午后光的洪水中走进室内，眼睑深处一剜一剜地作痛。房子里飘忽着用水稀释过似的幽幽的暗色。一种仿佛几十年前便住在这里的幽暗。不是说有多么暗，是幽幽的暗。空气凉丝丝的，并非空调里的凉，是空气流动那种凉。哪里有风进来，又从哪里出去了。
“这边。”说着，妇人沿着笔直的走廊啪嗒啪嗒走去。走廊上有几扇窗，但光线给邻院石墙和长势过猛的樟树枝挡住了。走廊上有好多种气味，都是记忆中有的，是时间制造的气味。时间把它们制造出来，迟早又要将它们消除。旧西装味儿，旧家具味儿，旧书味儿，旧生活味儿。走廊尽头有楼梯。她回过头，看准我跟上来后，爬上楼梯。她每上一阶，旧木板都吱吱作响。
上了楼梯，总算有光线泻入。平台窗口没有窗帘，夏天的阳光在地板上筑出光的池塘。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贮物室，一个正正规规的居室。发暗的浅绿色门扇，带一个小小的不透明玻璃窗。绿漆已略微剥裂，铜拉手唯独手握的部位变成了白色。
她噘起嘴吁出一口气，把几乎喝空的伏特加酒杯放在窗台上，从连衣裙里掏出一串钥匙，发出很大声响把门打开。
“进来嘛。”她说。我们走进房间。里边黑乎乎的，透不过气。暑气闷在里面。从关得紧紧的木板套窗缝隙泻进几道锡纸般扁平扁平的光。什么也看不见，唯见一晃一晃地飘忽的尘埃。她拉开窗帘，打开玻璃窗，咣啷咣啷拉开套在外面的板窗，耀眼的光线连同清凉的南风顿时涌满房间。
这是典型的十几二十来岁女孩的房间。临窗是张学习用桌，对面一张小木床，床上铺着无一褶痕的珊瑚蓝床单，放着同样颜色的枕头，脚下位置叠一张毛巾被。床头有立柜和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几样化妆品，梳、小剪刀、口红、小粉盒等等。看来不像是热衷化妆那一类型的女孩。
桌上有笔记本和辞典，法语辞典和英语辞典。似乎都用了很久，用时很爱惜，不曾胡乱翻动。笔盘里笔头整齐地排列着大致齐全的笔记用笔。橡皮擦只圆圆地磨偏了一侧。此外便是闹钟、台灯和玻璃镇纸，哪样都很简朴。木板墙上挂有五张以鸟为题材的原色画和只有数字的月历。手指在桌面一划，灰尘便沾白了指肚。一个月量的灰。月历也是六月份的。
从整体看来，作为那个年龄的女孩，房间算是相当简洁的。没有毛茸茸的动物玩具，没有洛克·辛加的照片，没有花花绿绿的饰物，没有带花纹的垃圾箱。房间的定做书架上摆着种种书刊，有文学全集，有诗集，有电影杂志，有画展宣传册，还排出几本英语平装书。我试着想象房间主人的音容笑貌，但想象不好，闪出的只有已分手的恋人的脸。
高大的妇人坐在床沿上目不转睛看着我。她虽然一直跟踪着我的视线，但看样子却在考虑完全不同的事情，不过眼睛对着我而已，其实什么也没看。我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看她身后的白石灰墙壁。上面什么也没挂，纯粹的白墙。定定地注视的时间里，觉得墙的上端在前倾，眼看就要砸在她头上。但当然不会那样。光线关系罢了。
“不喝点什么？”她问。
我说不喝。
“用不着客气，又不是现订现做。”
那就把同样的弄淡一点好了，我指指她的伏特加说。
五分钟后，她拿着两杯伏特加和烟灰缸返回。我喝一口自己的伏特加，根本不淡。我边吸烟边等冰块溶化，她坐在床沿上，一点一点啜着大概比我的浓得多的伏特加，并不时咔嗤咔嗤地嚼着冰块。
“身体结实，”她说，“喝不醉。”
我随便点了下头。我父亲也是这样。但无人斗得过酒精，不过在自己鼻孔进水之前好多事都没注意到罢了。父亲在我十六岁那年死了，死得甚是轻易，甚至使人很难记起他是否活过。
她一直沉默着。每当杯子一晃，便有冰块声发出。凉风不时从打开的窗口吹进来。风是从南边翻过别的山丘赶来的。一个寂静的夏日午后，静得真想就这么睡去。远处哪里有电话铃响。
“打开立柜看看。”她说。
我走到立柜前，乖乖地打开两扇对开柜门。里面满满地挂着衣服，一半连衣裙，另一半是半身裙、衬衫和短外衣。全是夏天的，有旧的，也有几乎没伸进过胳膊的。半身裙尺寸大多是超短的。格调和东西均不坏，倒也不是说怎么引人注目，可是感觉极好。若有这么多衣服，每次幽会都可有不同的打扮了。我看了一会时装陈列，然后关上柜门。
“真不错啊！”我说。
“抽屉也拉出来看看。”她说。
我略一犹豫，然后一个个拉出立柜上的抽屉。女孩不在时在她房间里到处乱翻——尽管有她母亲许可——我觉得实在算不得光彩。但拒绝也是个麻烦，我闹不清上午十一点便喝酒之人想的是什么。最上边的大抽屉里放着牛仔裤、港衫、T
恤，全都洗过，齐崭崭叠好，无一褶痕。第二个抽屉放有手袋、皮带、手帕和手镯，还有若干布帽，第三个抽屉装的是内衣和袜子，无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我无甚缘由地悲伤起来，胸口有点沉甸甸的。我推上抽屉。
妇人依然坐在床沿上观望外面的景致，右手拿的伏特加杯几乎喝空了。
我坐回椅子，又点燃一支烟。窗外是徐缓的斜坡，从斜坡底端升起另一座山丘。翠绿的起伏永远延伸开去，宅院犹如附在上面一般接连不断。哪一家都有院子，哪座院子都有草坪。
“怎么看的？”她仍然眼看窗外，“对她？”
“见都没见过，不清楚。”
“看衣服可以大致了解女人。”她说。
我想到恋人，试图回忆她穿怎样的衣服，但全然回忆不起来，能想起的都是模模糊糊的印象。要想她的裙子，衬衫消失；要想她的帽子，脸又变成别的女孩的脸。不过相隔半年，却什么也记不起了。说到底，对她我又知道什么呢？
“不清楚。”我重复道。
“感觉即可。什么都行，让我听什么都行，哪怕一点点也好。”
为争取时间，我喝了一口伏特加。冰块差不多化了，伏特加变得像糖水。强烈的伏特加味儿通过喉咙，落到胃里，带来渺渺的温煦。从窗口进来的风把桌上的白色烟灰吹散开去。
“像是个一丝不苟、给人以极好感觉的人，”我说，“不怎么强加于人，但也并非性格懦弱。成绩中上等，在上女大或短期大学。朋友虽不很多，但很要好……说中了？”
“接下去。”
我把杯子在手中转动几圈，放回桌面。“再往下不知道了。刚才说的都一点没有信心，不知说中没有？”
“基本说中，”她面无表情地说，“基本说中。”
我觉得女孩那一存在正一点点潜入房间，犹如隐隐约约的白影。脸、手、脚，什么都没有。她置身于光之海形成的小小的畸形漩涡中。我又要了杯伏特加。
“有男朋友。”我继续道，“一个或两个，不清楚，怎样一种程度不清楚，但这怎么都无所谓，问题是……她对好多好多东西都适应不来。包括对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所思所想，自己的追求，别人的需求，等等等等。”
“是啊，”稍后她说，“你说的我明白。”
我可不明白。自己口中语句的含义我明白，但我不明白指的是谁和谁。我筋疲力尽，直想睡觉，觉得睡上一觉很多事情即可豁然开朗。不过坦率地说，即使豁然开朗也难有什么益处。
往下她久久地缄口不语，我也没作声。闲得发慌，遂把伏特加喝了半杯。风似乎略有加强，可以看见樟树的圆形叶片摇来摇去。我眯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它。沉默仍在持续，但这已不大让人难受了。我留意着不让自己睡过去，眼望樟树，不断用设想中的指尖确认体内如硬核般的疲倦。
“留下你来，对不起。”她说，“草坪剪得太漂亮了，我高兴。”
我点点头。
“对了，付钱。”说着，她把白白的大手伸进连衣裙袋，“多少？”
“过后寄账单来，汇入银行账户。”我说。
妇人喉头深处发出不满似的声音。
我们走下同一楼梯，折回同一走廊，来到房门口。走廊和房门口同刚才进去时一样凉浸浸的，一片幽暗。儿时一个夏天光脚在浅水河里往前走，钻过大铁桥洞时，便是这样的感觉。黑洞洞的，水温陡然下降，沙底带有奇妙的黏滑。在房门口穿上网球鞋开门走出，我真是舒了口气。阳光在我四周流溢，风送来绿的气息，几只蜜蜂发出困乏的振翅声在院墙上头飞来飞去。
“真漂亮！”她望着院里草坪又说了一遍。
我也眼望草坪。剪得确实非常漂亮，不妨称为完美。
妇人从口袋抓出很多东西——的确很多东西，从中分出一张皱巴巴的一万日元钞票。钞票不太旧，只是皱巴巴的。十四五年前的一万元可不是很小的数。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拒绝为好，便接了过来。
“谢谢。”我说。
妇人似乎意犹未尽，像是不知如何表达，就那样注视着右手的酒杯。杯空了。之后她又看着我。
“要是再开始做剪草坪这活儿，给我打个电话，什么时候都行。”
“嗯，”我说，“会的。又吃三明治又喝酒，谢谢您的招待。”
她在喉头里发出不知是“唔”还是“哦”的一声，随即迅速转身朝房门走去。我发动引擎，打开收音机。时间早已过了三点。
途中为了驱除困意，我走进路旁的饮食店，要了可口可乐和意大利面条。面条味道一塌糊涂，只吃进一半。但不管怎样，肚子还不算饿。脸色阴沉的女侍者撤去餐具，我坐在塑料椅上迷糊了过去。店里空空的，冷气开得正好。睡的时间极短，梦也没做。睡本身就像做梦似的。然而睁开眼睛时，太阳已弱了几分。我又喝了一杯可乐，用刚才接的万元钞票付了账。
在停车场上车，把车钥匙放在仪表盘上吸了支烟。种种零零碎碎的疲劳一齐朝我涌来，我终于觉得自己是很累了。我先不开车，沉进驾驶席又吸了一支烟。一切恍惚发生在遥远的世界，如同倒过来看望远镜，事物格外的不鲜明和不自然。
“你对我大概有种种的需求，”恋人写道，“而我怎么也意识不到自己在被人需求。”
我想我需求的无非是好好修剪草坪。先用机器割，用耙子耙在一起，再用大剪刀剪齐
——仅此而已。这我能做到，因为我觉得应该那样做。
不是吗？我说出声来。
无人回答。
十分钟后，路旁饮食店的老板走到车旁，弓身问我要不要紧。
“头有点晕。”我说。
“热的关系。拿点水来好么？”
“谢谢。不过真的不要紧。”
我把车开出停车场，向东驶去。路两旁有各种各样的房子，有各种各样的庭院，有各种各样的人们的各种各样的生活。我一直手扶方向盘望着如此风景。后车厢里，割草机在咔嗒咔嗒地摇晃。
自那以来我一次也没剪过草坪。什么时候住进带草坪的房子，我兴许还会重操旧业，但我觉得那是很远的将来的事。即使到了那时，我也肯定能把草坪剪得齐齐整整。
这些年社会上流行的新名词总是层出不穷，变化多端，当然多半是应运而生的。比如先有了下岗的说法，后来下岗的数字越来越大，就多了一个待岗，将下岗的一部分叫做待岗，感觉就好些了。待岗和下岗，虽只一字之差，意义却大不一样，一个待字，就给了人无限的希望。就像从前的待业青年，叫着叫着，就不待业了，总会有人替他们找到工作，安排去处，哪怕是居委会这样的无权无势的小单位，也是一心一意帮助待业青年就业的。
又比如在干部中间，从前只是说离休退休，一个人，不管你在岗位上干了多少年，也不管你是干得好还是干得一般，到了年龄，都得走人。开始的时候，许多人也可能不习惯，心态调整不过来，闹过一阵子情绪，甚至还闹过一些风波，但后来渐渐地接受了现实，因为人人都这样，眼看着今天张三下来了，明天李四下来了，他们可都是曾经显赫一时的大人物，他们都下来，我们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后来在干部的离休退休之外，又出现了一个新名词，叫离岗。离退休了，意味着再也不用上班了，除了每个月领工资可以到单位去一趟，如果工资已经划到卡上，根本这一趟也用不着跑了，效益好的单位吃年夜饭的时候可能也会带上他们吃一吃，其他时间，他们就从单位里消失了。离岗的干部不一样，他们虽然“离”了，却没离得干净彻底，班还是要上的，但最重要的东西却没有了，所以这班又上得叫人心里不好受。对于单位的那些事，从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你说了不算，也轮不到你说话了，这种令人尴尬的处境，本来眼不见为净也就罢了，偏偏又要让你天天眼见着，天天经历着，这不是难为人嘛。但是政策摆在那里，难为不难为，你离岗了，说话不算数了，没人听你的了，但你还得来上班，这就是现实。
离岗的原因，跟离退休一样，不是犯错误，不是身体不好，不是表现，也不是能力，不是其他任何可以努力、可以改变的问题，而是年龄，这是不可动摇的。也有人将自己的年龄改了，但是即便改了，也总有到年龄的那一天。有一个单位的领导让人事干部替他改过三次年龄，后来怕人事干部说出去，就把他调走了，结果人事干部就说出来了。这个领导的做法愚蠢不愚蠢我们不去管他，就算他改了三次都成功了，让他的工作延长了三年或者更多几年，就算他在这本来应该下来的时候反而又升上去了，但他到最后也还得下来呀，他不能再改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吧，就算他还能改，他能一直改到八十岁不退休吗，他就是这期间做了国家领导人最后也一样退下去了。
有人说，在如今这个公平的社会里，也就剩下最后的两道公平线了，一道就是干部年龄的一刀切，还有一道是考大学的高压线。虽然这两道线也不是铁板一块，但毕竟在老百姓心目中，觉得它们还相对是可靠的。毕竟改年龄的人，是少数的，做这样的事情也是心虚的，不像有些人干了坏事还理直气壮，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有一个机关的科长叫贵和生，快到年龄了，但身体很好，他不想离岗，就在单位里放风，说，其实，我的年龄，是弄错了的。副科长老阎正等着坐他的位子呢，老阎的年纪也不小了，在副科长的位子上也熬了有些年头，一直是赔着小心伺候贵和生的，也就是希望贵和生下的时候，能够推荐他，哪知现在贵和生不想下，老阎怎么不急，他虽然比贵和生小一点，但也小不了多少，如果贵和生不离岗，他就上不了岗，如果这个机会不抓住，他也就失去最后一次机会了。老阎一急，也顾不上态度了，忘记了自己这么多年是怎么在贵和生面前赔小心的。怎么可能错呢，老阎说，怎么可能错呢，这么多年你都是这个年龄，怎么到了这时候，你就年龄错了，这算什么？再说了，你的身份证、户口簿我都看过的。贵和生说，我的身份证和户口簿都是错的，是我结婚的时候改的，我老婆比我大两岁，她怕难为情，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叫我改成跟她一样大，我就改了，现在我要去改回来了。老阎涨红了脸说，哪有这种事，哪有这种事，哪能说改就改，你要几岁就几岁啊。贵和生说，不是我要几岁就几岁，是我应该几岁就几岁。老阎说，那也不是你想应该就能应该的，要有证明的。贵和生说，我会弄到证明的。
贵和生就去跑证明了，但这也不太容易，结婚二十几年了，婚前的户口簿以及能够证明贵和生真实年龄的有关材料，早已经丢失了，现存的所有档案资料，都证明贵和生是现在的年龄。贵和生惟一的办法，就是回到老家，去自己出生的那所医院寻找出生证明。
贵和生的老家在乡下，他出生的时候，乡卫生院还没有专门的妇产科，但是大家还是到医院去生孩子，贵和生也是生在那里的。现在那个医院已经转制了，是私人的医院，院长从前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他亲自到档案室帮助贵和生寻找出生证，结果找出来的是一个叫贵何森的人，贵和生说，那就是我，那就是我，我爹把我的名字报给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