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款权力的游戏男主角里面的系统附在了男主角身上,他的第一个女朋友是曼陀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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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mini Du)
(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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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本帖你有什么想法?点这里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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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身怀所有光芒、深受所有花朵喜爱的帝门光突然意外身故。  死时还未满十六岁……  我在手机里听着他的死讯,一边恍惚地回溯记忆。  回忆起我因为太想见光,脱去了理性和矜持的外衣。  仿佛灵魂离开躯体,飞过深浓的黑暗,一心只想见他,只想见他,只想见他,经过泥泞的道路,穿越锐利割脚的草丛,在寒彻骨底的冷雨中朝他疾奔而去。啊啊,那是昨夜的事呢。  就算变成妖怪,我也不能不去。  支配着我的人是个残酷、任性、满口谎话,又非常怕寂寞,惹人怜爱的男性。  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不容于世的恋情、触犯禁忌的大罪,任何人都不会祝福我。也知道这就像凌迟自己、焚烧自己……是一段只会带来伤痛和绝望的苦恋。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只能在月光也照不进来的黑暗中爱下去。我们不是咬着指头互相发过誓吗?  不是发誓。要一辈子保密吗?  可是,光昨晚为什么说了那种话?  在冰冷的雨水中,在生与死的交界处,光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种表情、那种眼神、那种行为,只有我一个人看见。  那是对恋爱的残酷背叛。            光,                那个时候,                你到底在想什么?一章 你不是死了吗?  (哇……都是女生耶。)  是光看到葬礼会场,最吃惊的就是这一点。  高雅的西装外套、黑色百褶裙的制服款式属于是光就读的平安学园,此外还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洋装、水手服、背心、短上衣、缎带,让人不禁讶异女生制服竟然可以如此多变。  还不只是这样。  有个穿着时髦黑衣,像是女大学生的女性哽咽地哭喊着:  「光!光!」  旁边有位看似粉领族、气质知性的女人用手帕捣着脸,哭得肩膀颤抖。后面还有个打扮得像贵妇的女人含泪低着头,甚至还有小学的小女生像兔子一样哭红眼睛,不停地掉泪。  是光在学校布告栏上看了葬礼的日期地点而来到这里,立刻就后悔了。  在满屋子泪眼汪汪的女人之间,他这个抿紧嘴巴、顶着毛躁红发、眼神尖锐、稍微驼背的高中男生实在太显眼了。  在场宾客不时愕然地望向是光。  身穿平安学园制服的少女们也很惊讶,不知道这个声名狼藉的新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没有人敢问他理由,大家似乎很害怕太靠近会被他咬,个个都尴尬地转移目光,远远闪避。  即使真的有人来问,是光大概也回答不出为什么要来吧。  (真是的,我跟这个现充的家伙一句话都没说过,何必来参加他的葬礼……)(注:现充,御宅族术语,指现实生活过得很充实的人,和沉溺网络虚拟世界的人互为对比。)  他望向悬挂在充满白檀香味的大厅中央的帝门光遗照。  在白色洋桔梗、百合花、康乃馨的围绕之下,如天使一般的美少年微笑着。  那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明亮澄澈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曲线优雅的嘴唇、纤细的胖户,全都带有少女般的清纯柔媚气质。  是光回想起第一次在校内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穿着男生制服的女生。  后来他才知道,那位嗓音迷人、个性亲切的少年被大家称为「校园皇子」。  不是「王子」,而是「皇子」,这种称呼才能表现出「光之君」的高雅。是光曾经无意间听见从国中部升上来的女生对高中才入学的女生这样说。  总而言之,帝门光的女人缘好到破表,他从就读于这所学校的附属幼儿园开始,身边就已围绕着众多女孩了。  这间学校多的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他的家世和资产更是远胜其他人,而且他对所有女生都温柔到极点。  那个时候,是光只觉得他是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现充帅哥。  是光和帝门光初次见面时,他却带着爽朗笑容向是光攀谈:  「我有事要拜托你。」  是光心想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他也很好奇,「有事拜托」到底是什么事。  结果还没搞清楚这件事就先听到光过世的消息,是光实在不敢相信。  听说光在黄金周里去了信州的别墅,掉到雨天暴涨的河里淹死了。  讲过几句话的人才十五岁就结束生命的消息让是光十分震惊,不由得感受到人生无常、生命脆弱。他还想起爸爸死时的事,心情非常沉重。  于是他怀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蒙蒙细雨中来到葬礼会场。  是光臭着一张脸坐在会场中的铁管椅上,瞇着眼睛瞻仰遗照,耳朵听见的都是女孩们的细语。  光真是个俊美的男生。    个性非常温柔。  拥有迷人的笑容。    声音也很好听。  手指像艺术家一样纤细。    虽然花心,但就是让人没办法讨厌。  害怕寂寞的个性好惹人怜爱。    仿佛注定要拥有这世上的一切幸福。  生来就是个活在灿烂光辉之中的孩子。  整个会场都在为这个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少年哭泣、哀悼。  压抑的啜泣声奏起了送葬与追忆的旋律。  是光和死者根本不熟,无法沉浸在和她们等量的悲伤中。  悲伤像海浪般涌来,一波波打在是光身上,让他有点厌烦又有些愧疚,因而坐立不安……  这时他注意到家属席中的一个女人。  看起来很年轻。  大概才二十岁出头。  那人像花朵般纤细脆弱的躯体穿的不是洋装,而是黑色和服,头发扎成一束。  是光瞄到那人的侧脸,讶异地倒吸一口气。  帝门……?  他一时之间还以为坐在那里的是帝门光本人。  那个女人长得很像帝门光。  两人都有在光芒之下显得透明金黄的柔顺秀发、像初雪般白皙的肌肤、优雅的眉目、鼻子、如花瓣的嘴唇、纤细的脖子。  她白皙柔媚的脸上满是泪水,垂着眼帘。  (她是帝门的姐姐吗?)  那女人微微一笑。  明明还在落泪,嘴角却微微扬起。  那是非常平静的美丽笑容。  在呛鼻的白檀香味之中,是光头昏脑胀地看着她那不适合葬礼的平静笑容。  她为什么笑?  还笑得那么美……那么开心。  为什么在葬礼上……  疑似光姐姐的女人脸上的微笑稍纵即逝,短暂得有如梦幻。  是光正在发呆,突然有个高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真是个笨蛋!」  他吃惊地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光的遗照前站着一个穿着平安学园制服的女生。  少女披着乌溜溜的长发,头上系着黑色缎带,感觉稚气未脱,像是有教养的千金小姐,一双大眼睛中却充满愤怒和不屑的神色,紧握的双手微微发抖,瞪着遗照上微笑的光。  她颤抖的红唇激动地继续唾骂:  「竟然淹死在河里,真是个大笨蛋!太丢脸了!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死在女人手上呢!你一定是太爱拈花惹草,才会遭到天谴!」  「别这样,葵。」  穿着同款制服,身材高&#18487;、神态沉着的少女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带她离开会场。  系黑缎带的少女被她拉走时,依然盯着光的遗照。  那铁青僵硬的侧脸让是光深受冲击。  她的表情令人触目心惊,仿佛蕴含着激烈的怒火和伤痛……  少女张开稚嫩的嘴唇,发出轻蔑的尖锐声音。  「大骗子。」=720){window.open('/novel/%E5%85%89%E5%9C%A81/11.jpg');}" onload="if(this.width>720){this.width=720;this.style.cursor='pointer';}" onmousewheel="return show_img(event,this)" />  是光觉得胸口仿佛挨了一刀。  心头真的感到一阵剧痛。  (哇靠……这是感情纠纷吗?)  会场瞬间静了下来,接着慢慢升起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在谈论刚刚发生的事。  大骗子……  是光的胸中仍然残留着那少女强烈批判的语气,还有她的盛怒目光和痛苦表情。  大骗子。  大骗子。  (帝门这家伙长得像天使一样清纯,没想到他的葬礼会有女生跑来大骂。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明显表露出伤痛的声音,仍在他的耳底不停叫着「大骗子」。  在光死了以后还要跑来骂人,这个少女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光是怎样欺骗了她?  (算了……反正跟我无关……)  和尚开始诵经,会场又恢复了严肃的气氛。  家属席里那个很像光的年轻女人也静静地低着头。  痛骂光的黑缎带少女也在是光的心中渐渐淡化。  轮到是光拈香时,他捏着香灰闭目低头……  (有事拜托,到底是什么事啊?)  他仍在心中这么想着。  不用说,躺在棺材里的光当然不可能回答。  葬礼结束后,是光走出会场发现天色已暗,小雨持续下着,空中夹带着湿气。  (撑伞太麻烦了……)  他直接踏上湿淋淋的地面……  ——赤城同学。  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光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是我听错了吗?)  后面有两个穿着学校制服的女生,她们看到是光回头都吓得肩膀一抖,浑身僵硬。  这反应让是光很不舒服,他驼着背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那个素行不良的人会来参加光之君的葬礼呢?  听到这些悄悄话从背后传来,是光不悦地咂嘴。    ◇  ◇  ◇  这世上有一种人特别容易受到误解。  十五岁的赤城是光最大的不幸,就是拥有这种外表。  他生来就有凶恶的目光.而且总是貌似不悦地紧抿嘴巴、板着脸孔,给人一种脾气暴躁、桀骛不驯、品行不端的印象。  而且他个性阴沉,没有丝毫的亲切可爱,再加上那对锐利眼神、稍嫌削瘦又略显驼背的体型、一头毛躁红发,怎么看都像个不良少年。  回首从前,他的童年时期也是经常遭人误解。  在幼儿园里,孩子们都很怕是光的凶恶眼神,对他敬而远之。小学的入学典礼,坐在他旁边的女生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其他孩子也跟着哭了,搞得场面大乱。  别人都以为是光欺负了那个女生,母亲们还告诫子女「不要和那孩子一起玩」,害他度过了一段孤独的小学生涯。  到了国中,他无端被一群经常用蹲茅坑姿势众在校舍后的学长盯上,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解开嫌隙,却又因此被同学们视为危险人物,得到「干架王」、「流氓老大」之类的封号,此后三年都交不到半个朋友。  他最难忘的就是毕业典礼。  同学们都依依不舍含泪相对,只有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枯萎的樱花树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是光不免开始这样想。  到了高中一定要交到朋友,绝对不要再被人称作红发恶魔、招来灾厄的男人,或是疯狗。  他默默下定决心。  可是……  开学典礼前一天,他在大马路的路口被卡车撞了,需要住院一个月。  是光的姑姑兼监护人小晴冲到医院,怒火冲天地破口大骂:  「你为什么老是惹麻烦啊!难得你能奇迹似地考上校风端正的私立名门高中耶!竟然从开学典礼就因住院而缺席!说什么红灯时在路口被卡车撞到,难道你是小学生吗!」  他好不容易才脱离这段灰暗的住院生活,到了值得纪念的上学第一天。  是光右手撑着拐杖,左手挂在三角巾上,头上包着绷带,呆呆地在中庭的穿廊站了很久。  「靠,教职员室到底在哪啊?」  他想要问路,学生们却都惊慌走避,所以他不知怎地走到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  广大的中庭有修剪整齐的树木,大大小小的岩石,还有池子和小河流。  平安学园是提倡一贯教育的名校,从附属幼儿园到大学部一应俱全,连庭园都花了不少钱布置。  是光冬天来考试时,看到这里的厕所和庭园都修缮得漂漂亮亮,相当感动,他满心期待地想着,这么有格调的学校里一定不会有擅自修改制服、偷偷藏着小刀的可怕学长,自己一定能和同学顺利地相处。  结果第一天上学就把所有人吓跑,自己还迷路了……  (可恶……你们这些家伙只会以貌取人!说我靠着混黑手党的爸爸走后门入学,和其他学校帮派决斗时把对方打得半死,自己也进了医院,我全都听见了啦!要说人家的坏话至少别让当事者听到啊!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吧!)  是光愤愤不平地撑着拐杖,在中庭的穿廊上前进。  他发现前面柱子旁站着一个人。  那人轻轻靠着柱子,纤细的身躯穿着西装外套和长裤……是男生?  从中庭照过来的晨曦柔和地打亮他的头发,显得金光闪闪。  这个人干么一大早站在这种地方?  不过,来得正好。  是光想去问他教职员室的位置,结果他先转过头来。  (咦?是女的?)  那人明明是男生却长得那么清秀柔和,是光有点困惑,还以为那是个穿着男生制服的女生。  (不对……应该是男的吧?)  那个人和气地瞇起清澈的眼睛,笑得很亲切,然后张开形状优美的嘴唇。  「赤城同学。」  声音很好听。  那不可思议的迷人声音像是一阵香气,轻柔地窜进是光的耳朵,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你是一年级的赤城是光?今天第一次来学校?」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光警戒地问道,但他还是开朗地说:  「大家都在说今天来了个可怕的新生呢,好像是和其他学校帮派决斗时把对方打得半死,因此当上第二十七代老大的传奇人物、流氓之王。你身上的伤真的是和人决斗时留下的光荣勋章吗?」  敢向是光攀谈的人本来就很少,更别说是像这人一样毫不胆怯地直视是光的脸,他甚至挂着平静的微笑。  所以是光没计较自己被当作流氓老大,反而感到好奇。  这家伙竟然能若无其事地向据说是流氓的人说话……  虽然这个人长得像女生,胆识倒是不错。或者只是因为个性迟钝?还是说,他有什么企图?  是光板着脸孔,冷冷地说自己是被卡车撞伤的,这个地区才没有什么流氓老大,再说自己也不是流氓。  那人听了就问:  「为什么会被卡车撞到?」  「……只是偶然。」  「这偶然也太惊人了。」  「……我有什么办法?就是这么偶然啊。」  「唔……可是,会有人偶然被卡车撞到吗?」  「……」  是光实在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而且对方的态度太自然,不习惯和人聊天的是光忍不住感到胃痛。  他也不太喜欢那人像在观察珍禽异兽般的目光。  「……教职员室在哪里?」  是光冷漠地结束话题,那人也不介意,乖乖地回答他:  「从这里直走,再左转走到底,楼梯上去就是了。」  「喔。」  他撑着拐杖走过那人的身旁,对方又叫住了他。  「赤城同学,我今天忘了带古文课本,你可以借我吗?」  啊?  是光当场愣住。  为什么突然开口借课本?  他回头一看,那人用清澈的眼神注视着他。  「……我们班今天又不上古文课。」  是光一边回答,一边揣测着对方的意图。  「这样啊,真可惜。」  那人喃喃自语,然后又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  「那我下次再去你班上借课本吧。到时我另外有件事要拜托你。」  有事拜托?什么事啊?  本来只说要借课本,一下子又变成有事拜托。是光满腹狐疑地皱起眉头。  「我是一班的帝门光。再见。」  那人挥挥手,然后朝庭园走去。  那张仿佛吸收了中午阳光的耀眼笑容深深烙印在是光的眼底。  远处的松林中传来了少女的莺声燕语:「呀!是光之君!」、「早安,光之君!」  是光一脸呆滞地听着那些声音渐渐远去。  这是发生在黄金周前一天的事。  过了一个星期。  是光包着石膏、撑着拐杖来到学校,发现女生们都哭哭啼啼的,还说「光之君竟然死了」。    ◇  ◇  ◇  (结果帝门没来找我借课本,而且从头到尾只跟我说过那次话……)  是光走在昏暗的路上,冒着蒙蒙烟雨回到家。  他从葬礼会场回来的途中,一直在想光的事情。  (伤脑筋耶……)  他只见过光一次就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且葬礼上还发生了很多事。  是光和帝门光这个人可说是毫无瓜葛,所以那人率性的言行、别有深意的眼神和微笑在他的心中留下重重的谜团。  帝门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那家伙没有死……真的会来找我借课本吗?)  他会不会一把拉开门,带着灿烂笑容朗声大喊:「赤城同学,我忘了带课本,你的借我吧!」  这情景闪过脑海的瞬间,是光觉得胸中隐隐作痛,大概是因为十五岁就结束人生的少年而引发了一点感伤吧。  雨势渐渐变大。  当他到达爷爷在家附近经营书法教室的旧木屋时,一头毛躁红发已经湿透,贴在眼皮和耳朵上。  他打开玄关拉门,姑姑小晴立刻拿着盐巴走出来,严厉地命令他:  「是光,转过去!」  衣袖和裤管卷起的运动服,随意扎起的头发,这就是小晴平时的打扮。这个姑姑在离婚后回到老家,平时总是待在家里,靠着计算机做进口贸易的工作。是光的家里就只有他和姑姑、爷爷三个人。  是光乖乖转身,然后听见盐巴洒到背上的沙沙声。  (就算要去除晦气也不用洒这么多吧?又不是在腌萝卜。)  虽然他在心中抱怨,考虑到原本属于爷爷的赤城家主导地位已经渐渐转移到姑姑手上,只能默不作声。  「好,转过来。」  他又依言转身,盐巴接着洒在他的胸口和脚上。湿透的衣服上到处都沾满了盐巴。  「热水已经放好了,你先去洗澡。等一下就要开饭了,别拖拖拉拉的。」  姑姑用男人一般的口吻下令。  这时他听见有人在耳边噗哧一笑。  「你姐姐好豪迈,真是个有趣的人,而且你们长得好像。」  (咦?)  是光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刚刚好像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不对,大概是听错了吧。)  他心想一定是不习惯参加葬礼,才会太过疲劳,于是将小晴递来的毛巾披在头上,直接走向浴室。  只要泡了热水,身心都会得到纾解,脑袋也会变得比较清晰。  是光脱下制服外套,把穿得很不舒服的湿透衬衫的钮扣解开,下半身也全部脱光。  他拉开浴室玻璃门,又听见那圆润悦耳的声音。  「喔……看你好像很瘦,没想到比我多了这么多肌肉。真不愧是流氓老大。」  我才不是流氓。  不对,现在应该问「是谁在说话」才对。  听起来比爷爷的声音年轻,也比小晴的声音温柔。  「我脱了衣服只会被人说很美,像女生一样白白嫩嫩,真是有损我的男性自尊啊。」  那个甜美得令人鼻尖发痒的声音,和是光在中庭走廊见到的少年的声音很像。  可是那个少年已经死了,是光今天还参加了那个人的葬礼,为他拈了香。  「你的手臂虽细,感觉却很结实。好好喔,真完美。」  如果只是听错,会持续这么久吗?  那个声音非常清晰,好像是从头顶传过来的……  是光僵硬地抬头往那个方向望去,立即发出惨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那个穿着学校制服,长得像天使一样的美少年!帝门光!  就在浴室的天花板!混在水蒸气中!  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咦?难道你看得见我?赤城同学?」  对方似乎也很惊讶。  在光芒之中闪耀着金光的头发像是被风吹起,在他小巧的脸旁轻轻飞舞。  是光抓着浴缸边缘,吓得嘴巴一张一合,瞪大眼睛看着光。他飘浮在蒸气里的身影有如从天而降的天使,如果不是穿着制服,而是披着白布,想必会神圣得令人不敢逼视。  「你……你不是死了吗……」  是光抬着头,结结巴巴地说。  这时小晴突然跑过来,拉开玻璃门大叫:  「怎么了?是光?你滑倒撞到头了吗?可别说你又要住院了喔!」  她似乎正准备做晚餐,右手还抓着一把切肉刀。  「小、小晴……那边……」  是光颤抖的指尖对着天花板。  那里有个身穿制服的美少年飘浮在半空中,不知道是因为生性悠哉,还是看到女性就有反射动作,他还对着小晴微笑。  那笑容无比甜美,小晴如果是十几岁的少女,说不定会被迷得如冰淇淋般融化。实际上,她却杀气腾腾地骂道:  「干么?有蟑螂吗?你又不是女生,别为这种小事鬼叫。」  「你没看到吗?」  「是啊,没有蟑螂也没有蜈蚣。」  看她那副恶狠狠的表情,如果是光说出「有个穿制服的男生啦!」说不定她会把刀子丢过来。  小晴「磅」的一声关上门走掉了。  「好凶悍的姐姐啊。」  光仍然笑着耸肩说道。  是光默默地告诫自己「冷静点、冷静点」,试图厘清目前的情况。  已经死掉的帝门光出现在自己家的浴室里。  虽然他有脚,却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  小晴看不到光。  是光战战兢兢地瞄向挂在浴室墙上的镜子,只看见赤裸的自己和水蒸气。  他又抬头看看光。  真的在那里。  他再看看镜子。  镜中有个眼神凶恶的红发少年,脸色发青地看着他。  「呃,赤城同学……」  声音从近处传来。  「——!」  是光回头就看到光在自己背后,如同耐心十足的驯兽师安抚着露出尖齿激动低吟的恶犬一般,和颜悦色地说:  「你刚刚说的没错,我已经死了,所以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我的鬼魂吧。嗯,一定是这样。我不太清楚鬼的定义,不过这种解释最简单,而且我对奇幻故事的喜好胜过科幻,所以就当作是这样吧。赤城同学,你只要接受这个解释就好了。」  (好个屁啦!你干么随便帮人决定啊?再说突然看到死人跑出来说话才不是什么奇幻故事,是灵异现象吧!)  是光在心中吐槽,但是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他在国小低年级已经不相信世上有鬼了,可是镜子里真的看不到帝门光的身影。  常识和现实的矛盾令是光陷入混乱。  「嘿,你看。」  光伸出纤细白嫩的手臂去碰是光的手,他的手穿过是光的皮肤、肌肉、骨头,从另一边冒出去。  是光差点又失声惊叫,好不容易才忍住。他到死都不想看见别人的手从自己的手上长出来。如此超现实的情景令他背脊发毛,仿佛有条蜈蚣爬在背上。  他慌张地把手缩回胸前,喘了几口气才说:  「假、假如我现在意识清醒,不是在作梦,而你真的是鬼,那你为什么要突然跑来我家浴室?」  他们不是朋友。  甚至不是同班同学。  而且只交谈过一次。  光那双深邃清澈的眼睛凝视着是光。  「不是突然跑来,你还在灵堂的时候我就在你『上面』了。当时我叫你『赤城同学』,你不是回头了吗?」  这句话让是光呆住了。  是光回家时的确听到声音,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所以这家伙打从那时就轻飘飘地浮在我的头上了?我回家时他也一直跟在后面?  是光想到那个画面就头昏。光仍然若无其事地说:  「用术语来表示的话,你大概是在那个时候被我附身的。」  「喂!你干么找上我啊?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难道你想抢第二十七代老大的宝座?你在中庭找我说话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如果是这样,我随时可以把这称号让给你,要拿去当法号还是干么都随便你,我还可以拿雕刻刀帮你刻在墓碑上。」  是光额头浮出青筋,气呼呼地说,光却笑着回答:  「不是啦,我跟你无冤无仇。」  「那是为什么?」  是光瞪着他,他不以为意地说:  「我不是预约了吗?」  「啊?」  是光愣住了。  什么预约?  「我说过要去找你借课本,到时还有事要拜托你,不是吗?」  那张少女般的清秀脸孔笑咪咪地看着是光。  是光很想转开视线,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倾出上身问道:  「喂,你说有事拜托,到底是什么事?」  自从他听到光过世的消息就一直挂念着这件事,有如鱼刺哽在喉咙。  光到底有什么事要拜托他?  为什么会找上素未谋面的他?  为什么会找上人们都视为凶暴流氓,避之唯恐不及的他?  笑意从光的嘴边消失,他缓缓露出悲伤的眼神,垂下眉梢,瞇着眼睛沉默不语。  「……」  (干么突然不说话?还用这么难过的眼神看我……)  看到对方变得这么正经,是光不自在得后颈都痒起来了。  这尴尬的沉默几乎让他冒出冷汗,此时光轻轻地笑了。  「那是……算了。」  光小声地说。  「啊?这是什么意思?」  是光的语气转为粗鲁。他为了这件事烦恼到睡不着,实在无法接受这种回答。  「你这家伙,别想随便混过去,给我交代清楚!」  光合起细瘦白皙的双手,对气愤的是光说:  「抱歉,老实说我死了以后好像丧失了一些记忆,所以记不太起来了。」  真的假的?是光露出怀疑的眼神,光微笑着回答:  「不过我既然已经和你预约了,死后又能和你沟通,你能不能帮我另一个忙呢?」  「帮另一个忙?」  光亲切地点头。  「嗯,我大概是因此才会附在你身上吧,希望你能帮我。」  光盯着是光,他的眼睛带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会让人身不由己地受到吸引。  校园皇子。  他的深度、风采、高贵气质,让人可以理解为何他会被封上如此脱俗的称号。  ——我的要求向来没有人会拒绝喔。  他仿佛会挂着灿烂笑容说出这句话。  惨了。  是光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他的本能已经发出了警讯。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落入对方的圈套。这个不祥的预感如闪电般贯穿他的全身。  「是光!干么一个人在浴室里鬼叫啊!你是在跟蟑螂聊天吗?快点给我出来!」  小晴又打开玻璃门叫道。  「呃……喔。」  是光无力地用脸盆遮着下体,一边回答。  「……蟑螂是指我吗?」  光一脸悲伤地喃喃说着。    ◇  ◇  ◇  「哇!原来现代日本还有矮桌耶!」  是光、小晴和爷爷三人在客厅吃晚餐,光就像个初次见识百姓生活的皇子殿下,兴致盎然地在屋内飘来飘去,发现任何东西都要感叹一番,再三观察,有时开心微笑,有时惊讶睁眼。  「啊,是炖芋头耶!煮得亮晶晶的,看起来好好吃~真好,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吧?我也好想吃喔~」  是光夹起芋头正要放进嘴里,却发现光一脸渴望地看着自己,实在有点难堪。  (你不是鬼吗?要怎么吃东西啊?)  是光很想吐槽,可是爷爷和小晴都若无其事地吃饭,所以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爷爷他们真的看不到这家伙,也听不见他的声音耶……)  这个事实让他再度感到苦闷。  「喂喂,这幅书法写得好漂亮,是谁写的?」  (是我爷爷。)  「这个狸猫摆饰是哪来的?」  (我怎么知道。)  「哇!这扇纸门有用和纸修补过的痕迹耶。啊!这边也有!是你们自己弄的吗?好厉害喔。」  (喂!不要那么仔细地到处看啦!)  是光手持碗筷瞪着他。  「是光!你干么一直东张西望?」  不只是小晴开口训话,连出生于战前的爷爷都骂道:  「不要把饭粒掉得到处都是,会遭天谴的。」  是光被骂得缩起脖子。  光仍然津津有味地看着纸门说:  「啊,这里是用千代纸补的耶,还剪成乌龟的形状……」  他才刚说完,又兴奋地大叫:  「赤城同学!有鸣子木偶耶!还放了一整排!你们在收集鸣子木偶吗?鸣子木偶好可爱喔,这细细的眼睛就是日本的传统美人典型吧。」  (你都已经死了,给我安分一点!)  是光气得太阳穴鼓起。  话虽如此,假如光安分守己地窝在角落怨恨地盯着他,一定更让人头痛。  总之还是尽快让这多话的鬼魂离开爷爷和小晴所在的房间吧。  否则他们一定会觉得他变得怪里怪气。  是光每餐都会添第二碗饭,但今天只吃了一碗就起身离座。  「走啦。」  他用魄力十足的声音说道。  「只是回自己的房间干么装帅?又不是流氓寻仇。」  小晴又损了他一句。  「开始问话之前,你先给我『坐下』。」  是光进了房间就关上门,把坐垫丢在榻榻米上,严厉地命令。  「赤城同学,你特地搬出坐垫来欢迎我,我是很高兴啦,不过我是鬼,用不着坐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光以屈膝的姿势浮在半空,愉快地说道。  「谁要欢迎你啊!你飘在空中的样子有够吓人的,给我乖乖地把脚放在地上……不对,这种时候应该说把膝盖放在地上……总而言之,要我听你说话,就给我拿出象样的态度!」  是光青筋暴现地怒吼。  「嗯,好的。」  光倒是很乖巧地并拢双腿,跪坐在坐垫上。  和稍微驼背的是光相比,他的坐姿格外挺拔优美,是标准的「正座」,除了双腿稍微陷入坐垫以外都很完美。  「这样行了吧?你愿意听我说话了吗?」  他清纯可爱地笑着说。  (总觉得我一直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是光默默地想着,也跟着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听一听是无所谓。」  「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帮忙啦。其实我很挂念一个女孩,她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把信笺绑在紫丁香树枝上,在黄金周的最后一天送到她家。」  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信绑在树枝上?寄电子邮件或打电话不就好了吗?是光无法理解。  光的眼睛嘴唇展露了甜美的笑意。  他送给情人的信上写着:  「这是第一件生日礼物,我还准备了另外六件礼物为你庆祝生日,敬请期待。」  (女人是这么贪心的动物吗?过一次生日要拿七份礼物才会高兴?每次生日都要准备七份礼物,这开销也太大了吧?更奇怪的是,他怎么会想到要送人家七份礼物?)  这件事听在是光耳中就像异次元一样莫名其妙。  不过,光很悲伤地垂下眼帘。  「你知道的,我已经死了,没办法遵守约定。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把礼物交给她呢?」  「你要拜托我的事就是泡妞?」  「嗯,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光抬起视线,又露出幸福的温柔微笑。相较之下,是光的表情却难看到极点。  「我拒绝。」  「咦!慢、慢着,你、你也回绝得太快了吧,赤城同学!」  虽是鬼魂却始终悠哉悠哉的光第一次显得惊慌。  是光板着脸说:  「叫我帮你泡妞,我才不干。」  「为什么?」  「爷爷总是叫我离女人远一点。」  「什么意思?」  「二十年前,爷爷的老婆……也就是曾经是我奶奶的女人说要去找寻第二春,只丢下一张离婚证书给爷爷。」  后来爷爷嘴边经常挂着「女人就是这个德行」的口头禅,动不动就和离过一次婚、爱讲「男人这种玩意儿」的小晴拌嘴。小晴认为奶奶会对爷爷生厌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那是因为你爷爷受过打击嘛,你奶奶又不能代表所有女性。」  「曾经是我妈的女人也在我国小一年级时丢下我和我老爸,跟其他男人私奔了。」  「呃!」  光说不出话了。  「而且那个奸夫还是我的级任导师。」  「咦!」  「老爸半年后就因心肌梗塞死掉了。」  「这、这样啊……原来你经历过这么多事。令、令尊实在太教人同情了……可是我的女友又没有提出离婚证书,也没和人私奔,更何况我并不是拜托你和她交往或结婚,只是请你在她生日时帮忙送礼物,让我可以无牵无挂地升天。你想想嘛,如果我一直跟着你,你也觉得很不方便吧?」  光一边婉转地威胁「要是不答应我就要纠缠你到底」,一边用可怜兮兮的表情苦苦哀求。  「拜托你啦,那个约定真的很重要。我没有朋友,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没有朋友?少骗人了。你明明是个桃花不断的现充。」  这家伙拥有这么闪亮的外表,个性随和又潇洒,被称为校园皇子,走到哪都能听见欢呼,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没有朋友?真正没有朋友的是光听得心头火起。  他心想,这家伙一定不知道,每次在体育课或美术课听到老师宣布「两人一组」都会落单的人是多么地可怜。  想找人问教职员室的位置,大家就作鸟兽散,下课时间也找不到聊天的对象,连十分钟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只好不厌其烦地温习或预习,像他那种天真的公子哥儿怎么可能了解这种被人排挤的痛苦?  光悲伤地缩着肩膀,低下头去。  「真的啦……我从幼儿园时代开始就很容易吸引女生,全班女生都想当我的女朋友,小学的学年会议之中甚至有人提议『光是属于大家的,应该禁止偷跑』,谈到最后还订了协议呢。」  ……这是在炫耀吗?是说小学生拿这种事来表决也太夸张了。  是光的嘴巴抿得越来越紧。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一直遭到男生排挤。」  是光惊讶地抖动耳朵。  (他说……遭到排挤?)  「每次体育课分组,我都找不到搭档。」  是光的耳朵继续发出反应。  「升上国中以后,也是动不动就有人叫我到体育馆后面,说是女朋友被我抢走,要来找我算账……还有人到处散播很难听的谣言,所以班上的男生都不和我说话。」  一想到那种情景,是光就觉得胸口郁闷。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恶名远播、受尽忽视的痛苦。  中午总是独自吃饭。一边听着同学愉快的话语声从背后传来,一边默默地动筷子。因为生活太无聊,还会帮桌上乱刻的涂鸦取名为「山姆」或「约翰」,偷偷和他们对话。  想起这些往事,是光的眼眶都热起来了。  原来如此,这家伙也了解那种辛酸啊。  他也是从那样的日子走过来的啊。  虽然他抱着遗憾,无法安心升天,可是他没有朋友,所以只能找我帮忙。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真是太悲伤了。混账!  「没、没办法……我只帮忙送礼物喔。」  是光把脸转开,拚命眨眼强忍泪水,故作冷淡地说。光似乎松了一口气。  「谢谢!我就知道你一定肯帮忙,真的很谢谢你!」  如此坦率的致谢和信任,让是光的喉中涌起一股热意。  「我……我去一下厕所。」  是光低头遮掩溢出眼眶的酸咸液体,迅速地走出房间。  他走进厕所,抹抹眼泪,叹了一口气,把睡裤和内裤一并脱下的时候……  「——!」  光带着愧疚的浅笑飘浮在马桶上方。  「哇!你干么跟来啦!竟然偷看男人的命根子,你这个变态!」  「你在浴室的时候早就被我看光了。」  接着他轻轻叹气,严肃地向惊慌失措的是光说:  「我要告诉你一件很不幸的事。」  什、什么啊?  是光紧张地屏息,光仿佛要安抚他的震惊,很冷静地说:  「我好像得随着你一起移动。所以你请便吧,不用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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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皇子殿下最爱女生了  种种实验的结果显示,在够宽敞的空间里,是光和光可以保持距离,可是在仅有三公尺宽的狭窄空间里,譬如厕所隔间或壁橱,只要是光不动,光也没办法离开。  如果将来连排泄时也得两人如影随形,那就太可怕了。即使是手牵手一起上厕所的女孩们也不会那么亲密,更何况他们都是没有朋友的独行侠。  是光每次回想起被光当面盯着小便的不舒服感受,都会脸红得几乎冒火。  从来没碰过这么麻烦的家伙,真希望他快快了却心愿,早日升天,就算只是早一天,早一分钟也好……  隔天早上,是光抱持着决心走向学校。  「我第一次搭乘客满[x]呢。」  光从爆满乘客之间的缝隙露出脸来,似乎非常愉快。他的脸庞和两旁乘客的脑袋稍微重迭的景象,真是超现实到无以复加。  光一点都没察觉是光想要撇开视线的尴尬心情,直到下了车,随着是光走在通往学校的泥土路上,一直没有停止言不及义的闲聊。  「我以前当过园艺股长喔。到了五月,就要种大理花和柠檬香蜂草了。是光,你参加过什么社团啊?」  曾几何时,光已经从「赤城同学」改口叫「是光」了。  是光抱怨他叫得太亲热,他却爽快地回答:  「因为我们两人『设定』是朋友关系啊,叫赤城同学不是太见外了吗?你也可以叫我光嘛。」  然后又说:  「所以呢?你参加的应该是格斗类社团吧?像是拳击或是中国功夫。」  「我在小学当过生物股长,负责照顾火鸡和兔子。」  是光板着脸,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喔?你喜欢动物啊?」  「火鸡用烤的很好吃。」  「火鸡红红的鼻子很可爱耶,像曼陀罗花一样。」  光也没有介意,还是继续和他对话(?)。  这个乐天皇子真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是光压抑着怒吼的冲动,拖着气愤的脚步走进校门。  平安学园从附属幼儿园到大学部都有,高中部和国中部虽然各有各的大门,但是部位于同一块校地。  是光在鞋柜前换鞋子时……  「啊!」  光突然叫道。  走廊的布告栏上贴着附有光生前照片的报导。  旁边还有几张签名板,上面写满了同学们的哀悼之语。  诸如「再见」、「深爱过的人」、「我不会忘记你的」、「光之君是我们的青春」之类。  即使是现在也有一堆女孩轮番前来,红着眼眶在上面留言。  有个女孩读着报导哭了出来,她双手遮脸蹲着哭泣,朋友连忙安慰她,但是连朋友都是眼眶含泪。  是光的身体各处都感到刺痛。  (这家伙虽然没有朋友,还是有很多人会为他的死而伤心。)  是光全身上下都悲伤得隐隐作痛,胸口却热得近乎沸腾。  他心想光一定会感动落泪,身边却传来甜腻的声音。  「如同可爱雏菊在春风中摇摆的女孩啊,请别哭得这么伤心,眼泪一点都不适合你。」  搞什么!光竟然靠到哭泣的女孩背后,轻轻抱住她!  他神态自然地把脸贴在女孩耳边,像是保护着易碎物品似地温柔拥抱她(话虽如此,其实他的手臂有一半陷入了女孩的身体),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你知道雏菊的花语吗?是『开朗』唷。好了,笑一个吧,让我看看你开朗的笑容吧。」  是光愕然无语。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光的眼睛温和地瞇起,嘴唇甜蜜地笑着,说话的声调媚惑得令人骨头酥软,仿佛有一圈闪亮亮的光芒围绕在他身边。  「喂……」  在脸孔痉挛的是光注视之下,他又移向别的女孩,轻轻握住(?)她颤抖的小手,亲密地将嘴唇贴到她的耳边。  「如青蓝色矢车菊的女孩啊,打起精神吧。矢车菊的花语是『幸福』喔,平时的你不也是个活泼好动、充满希望的女孩吗?」  光就这么在对着布告栏哭泣的女孩之间走来走去,不时摸摸(?)她们的头发,牵牵(?)她们的手。  「如荒野绽放的金凤花的女孩啊,你笑起来比较可爱唷。啊啊,如清纯雪滴花的女孩啊,再哭下去会让你美丽的眼睛肿起来唷,要我为你吻去泪滴吗?」  光用双手捧住女孩带泪的脸庞,温柔地将脸贴近。是光气急败坏地大吼:  「快住手!你这个色鬼!」  光惊愕地望向是光。  是光大步朝他走去。  「你是在发情吗?想想自己的立场好不好!谁会在这种场面说出这么恶心巴拉的话啊!你是脑袋坏掉了吗!」  光听到他的怒骂,很不服气地反驳:  「看到女生在哭,我哪有办法不理不睬呢?看到花朵快枯萎了,当然要洒水施肥用心照料啊。」  「谁理你啊!我又不是园艺股长!我是生物股长啦!」  「如果你看到小猫受伤,也会温柔地抱回去治疗吧?」  「才不会咧!既然是野猫,受了伤自己舔一舔就会复原了。」  「有些伤口是无法靠自己愈合的……欸,是光,大家都在看我们了。」  听到这句话,是光顿时僵住。  对了,别人听不到这家伙的声音。  是光脸色僵硬地看看周围,发现自己半径两公尺之内的范围都清空了。  本来在哭泣的女孩已经不哭了,每个都一脸害怕地缩着身子,视线一和是光对上就吓得浑身发抖,急忙转过头去。  (看这个情况,我好像成了没事会在走廊上大吼的神经病……)  他本来打算上了高中以后一定要在学校里谨言慎行,绝对不能再惹出「红发恶魔」这种丢脸的绰号,结果却又演变成这种下场。  「啊……呃……」  是光苦思着要如何收拾残局,却只是冷汗直流,说不出半句话。  他的脸渐渐发烫。  糟糕!我脸红了?  「我……我又不是在跟你们说话!」  最后他摆出一脸凶样,咆哮似地喊出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了现场。  「不用介意啦,是光,早自习时间突然在走廊上发飙还不至于影响你的评价啦,反正你已经被视为单枪匹马就能把流氓军团打得半死的第二十七代老大,评价不可能再往下掉了,放心吧。」  (这是哪门子的安慰啊!)  是光重重地发誓,今后再也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光说话了。  在耻辱懊恼交加之下,是光的脸色比平时铁青三倍,眼神更是锐利十倍。他走到教室,打闹后门,和一个娇小女孩撞个正着,女孩当场愣住。  「呃……早、早安……赤城同学。」  绑着一根短辫子、戴着大眼镜的朴素少女是这一班的班长。是光不知道她的名字,其他同学也只会叫她班长。  在是光结束住院生活,开始上学的第一天……  「他就是传说中的流氓……」  「听说国中时代有外校学生跑去找他寻仇,结果演变成流血事件……」  「十个人全都被他打得半死……」  同学们都听信了越演越烈的谣言,对是光避之唯恐不及,只有一个人走过来对他说话,那人就是班长。  话虽如此……  「那、那个……我、我是班长……请、请请请多多指教,赤城同学。有、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都都都可以问我。」  她用扭曲的脸孔和拔尖的声音打招呼,正当是光回答「谢啦,我想要问福利社在哪」……严格说来,是在他说出「谢」字的瞬间……  「就就就就这样,我、我先失陪了!」  班长如脱兔一般溜回自己的座位。  仔细一看,她双手交握,全身颤抖,显然正在心中默默祈祷是光不要找她说话,如果是光真的去问她事情,她一定会尖声大叫躲到桌下。  不过她好像还是尽力担起班长的职责,只要她碰到是光,都会打招呼说「早、早安」或是「再……再见」。  每次她话一说完就会立刻逃走,今天早上却留在原地,战战兢兢地问:  「赤城同学……你昨天参加了光之君的葬礼啊……你认识光之君吗?」  看来她当时也在会场。  是光本来要回答「谁认识他啊」,可是一旁的光悄悄提醒他「朋友」这个设定。  「我和你是好朋友喔,是光。」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朋友了?  是光正想大吼「脸皮再厚也得有个分寸」,但他及时咬紧牙关,皱起眉头。  真危险,差点又把场面弄僵了。  可是班长已经吓得胆战心惊。  「对对对、对不起!我这样简直是在盘问你,请、请当我没说过吧!」  班长脸色发青地说完就跑走了。  看来实在不该咬牙,皱眉头或许像是在生气。  班长回到自己座位,短短的辫子不停颤抖,做出祈祷姿势的模样。光看着她,笑容满面地说:  「好害羞的女孩,像是刚开的梅花一样,真可爱。」  (不对吧,她哪里是害羞?怎么看都是害怕。)  如果能像光那么乐观,就算死了大概也会很愉快吧。是光有点羡慕光,却不想变成那样,他心情复杂地把书包丢向自己的桌上。  是光的位置在靠走廊那排的最后面。  他隔着窄窄的通道偷看旁边。坐在隔壁座位的女孩今天早上照例是一脸不高兴地噘着嘴,挑起眉梢,不停地按手机。  大概在打简讯吧。她的手指轻快地跳动。  无论上课或下课时间,她总是在桌底下操作手机。  明亮的棕色头发轻柔地垂在纤细的肩膀上,她不耐烦地将头发拨到耳后,手指仍不停地按着手机。她的眼角天生有点上扬,此刻更是横眉竖目,死命地盯着手机屏幕。  仿佛毫不在意隔壁坐了个长相凶恶的流氓。  要是她怕是光,他一定很不舒服,可是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同样令人生气。别说打招呼了,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少有女生坐在不悦的是光隔壁还能这么神情自若。说不定是因为她有颗强韧的心脏,正好衬得上那张不亲切的脸孔。  (不对,她可能只是天生有一副凶恶的眼神,所以被大家误以为个性暴躁,受到排挤。或许她是因为寂寞,只能靠着玩手机来打发独处的时间。)  一想到这里,是光的怒火就熄灭了。  不过就算对方很冷淡,忽视光的存在,在光的眼中也会变成一种魅力。  「全心投入一件事的女孩就像鲜红的扶桑花呢。她在跟男友传简讯吗?」  他一边说,一边从旁偷窥手机。  「喂,你够啰!」  是光低声制止他。  这时隔壁的女孩迅速敲键的手指停住了,她转头瞪着是光。  类似猫咪的漠然双眼发出锐利光芒。  是光无法向她解释「我不是在跟你说话」,只好照样冷冷地瞪回去。  就在此时……  有个男同学从前门跑进来,嘴里还嚷嚷着:  「喂!听说流氓老大在校舍入口发飙耶!他对哭着留言给光之君的女生们大吼『你们是在发情吗?这群淫荡的母狗!这么饥渴的话,干脆让我吸光你们的骨髓吧』!那个流氓真是只禽兽,简直不是人……哇!」  最后会有那一声「哇」,想必是因为感受到了脸色僵硬的是光散发出来的杀气。  那个同学瞬间变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  「不是……那个……我说的流氓老大不是指我们班的伟大流氓……是别班的浑蛋流氓啦……那个……呃、呃……对不起!」  全班同学脸色苍白地看着那个男生在讲台旁下跪道歉。  (你这样不就等于说我是流氓老大吗?混账,别道歉啦!)  是光情绪低落,但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光,还在旁边感叹地喃喃自语:  「哇!我第一次看到人家下跪耶,感觉好震撼。下次我也对哪个女生试试看吧。」  在这场骚动之中,是光隔壁的女孩依然挑着眉梢,一个劲地打简讯。    ◇  ◇  ◇  刚入学的红发流氓接受了同学的「赔罪」。  但是那个同学吓到没力气走路,也没办法开口说话,所以今天早退了。  这个传闻一下子传递了全校。  放学后,是光弓着背,神情黯淡地走在三楼的走廊上。  和他擦身而过的学生都尽量闪远一点,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正在不爽。  「打起精神吧!你的骁勇传说不可能被影响到的。」  光仍然开朗地为他打气。  (我已经说过了!这种话根本、连一丁点儿、一公克的安慰效果都没有啦!)  我的风评本来就不高了,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你以为是谁害的啊!  还不都是你这个乐天的家伙,也不想想自己已经死了,还继续毫无节操地讨好女生,才会把事情搞成这样!  「……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负责吗?」  是光握紧拳头说道。  「咦?我?可是啊,是光,我还是觉得看到女生在哭一定得尽力安慰她。」  光像是在宣扬信念似的。  「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也很过意不去,可是我心愿未了就没办法升天,所以还是请你多担待一点吧。」  听到他这句话,是光的确无法反驳。  这家伙看起来明明只是个温吞的皇子,没想到这么狡诈。是光埋怨自己明知如此却还是拗不过他,同时板着脸说:  「我再确认一次,那个女生是美术社的?」  他这么一问,光立刻切换成恋爱模式,露出痴迷陶醉的眼神。  「嗯,她放学后都会去美术教室作画。她就像平安时代的公主,有一头柔顺美丽的黑发,身材纤细、皮肤白皙,是个非常优雅的可爱女孩。」  虽然光对她赞誉有加,是光还是无法理解。  (平安时代的公主,就像课本上那种穿着十二单衣的女人吗?她们的脸不是都很臃肿吗?那种长头发要洗要吹好像都很麻烦,一定有很多虱子跳蚤……)  他默默地想着。  「她是你的女友,而且你和她的关系好到要帮她庆祝生日。你的葬礼昨天才刚结束,她应该难过得没心情参加社团活动了吧?」  说不定根本没来上学咧。  可是……  「啊……嗯,这点你不用担心,葵小姐一定像平常一样在美术教室。」  光的语气突然变得含糊,隐约转开视线。  「……?」  是光不禁起疑,不过……  (算了,她会来的话我也比较省事。)  他没继续深究,来到美术教室,一把拉开拉门。  (哇!全都是女生!)  宽广的教室里弥漫着颜料的味道,宽敞窗户洒进明亮的光线,到处都是桌椅、石膏像和画布。  室内有八个女孩。  有的在打草稿,有的在上色,再不然就是看杂志,彼此帮忙涂指甲油,一边愉快地聊天。  在是光的眼中,每个女孩都长得差不多。  那些女孩看见传说中的红发流氓突然出现都吓呆了。  教室里一片寂静。  她们僵硬的表情和畏缩的眼神,明确地显示出心中的恐惧。正在互相帮忙涂指甲油的女孩们,手上拿着附刷头的盖子和一盒盒彩色小假钻,每个都僵直不动。  「呃……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左乙女葵的人?」  是光紧张到肚子痛,脸色也变得比平时更不悦,那恶狗般的锐利目光是与生俱来的,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美术社的社员们害怕地将视线移向后面的窗边。  有个少女独自在那里作画。  仿佛会发出沙沙可爱声音的笔直黑发披在背后,上面扎着清纯的白色缎带。她的身高似乎比女生标准身高略矮,体重好像也比一般女生轻很多……  咦,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人……  是光还在寻思,那个女孩突然起身,面色不善地向他走来。  她的手脚都很纤细,脸蛋小巧玲珑,几乎比是光的双手巴掌还小。  毫无卷曲的乌黑直发随着少女的脚步摇曳,长长睫毛之下的灵活大眼睛紧盯着是光,充满了敌意。  看到那凶狠的眼神,是光才想起来。  对了!她就是住光的葬礼上大闹的女生啊!  当时对着光的遗照大叫「竟然淹死在河里,太丢脸了!你一定是太爱拈花惹草才会遭到天谴!」的女孩铁定就是她。  大骗子!  那句话又在是光的耳中清晰地响起。  (喂喂……这就是你挂念的人吗?)  那位少女——左乙女葵——走到是光的面前。  他正要开口说明事态……  「我拒绝。」  葵劈头就用厌恶的语气堵住了他。  (我根本什么都还没说耶!)  她的语气变得更激烈。  「我拒绝,不管你有什么事我都拒绝!男人最讨厌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咬紧稚嫩的嘴唇,转过身去。  这女人是什么态度啊!  是光惊愕更胜愤怒,但他突然想起来,为了将来能正常地上厕所,绝对不能就此罢休。  「等一下!我要说的是关于帝……关于光的事!」  是光正要追上去,葵突然一甩笔直的黑发,转过身来。  「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个人!光是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弄脏我的耳朵!」  她眼中充满异样的杀气吼道。  磅!  门扉在愕然的是光面前猛然关上。  「喂……」  是光在门外低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们正在交往吗?」  飘浮在是光背后看着这一切的光面带苦笑,回答:  「说是交往,其实……我们是未婚夫妻。」  未婚夫妻!  如果是平安时代也就算了,不过现在是平成年代,现代日本高中生竟然会有未婚夫妻!不对,或许这对有钱人家来说是很普遍的情况?  光对睁大眼睛的是光若无其事地说:  「葵小姐不太喜欢我,经常骂我『软弱的后宫皇子』、『每日一恋的男人』之类的话。你想嘛,我没有男性朋友,从小到大身边只有女生,我的个性一向是来者不拒,别人招待的东西一定会好好享用,而且我认为看到漂亮女生至少要搭讪一次才不会失礼,见到可爱的女孩,我都会直接夸她可爱,而且我很怕寂寞,一个人实在睡不着,如果有个体温会比较安心……对了!女孩就像花啊,我认为让花美丽地绽放是所有男人的使命!这是自然界中最崇高的真理,和宗教的教条差不多……咦?是光?你干么抱头啊?太阳穴浮出青筋了耶。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也就是说,我无法自拔地爱着所有女性,就像喜爱花朵一样……」  够了!别再说了!别再正经八百地说些什么崇高真理啦!  是光在心中大吼,同时认定这家伙确实是个花花公子。  这家伙平时一定会到处搭讪,就像今天早上在走廊上用甜言蜜语和温柔动作安慰女孩们那样。未婚妻看到他这个德行,当然会骂他是该遭天谴的花心男。而且去参加他葬礼的全是女生,未婚妻哪里伤心得起来?铁定想要赏他耳光吧。  真亏他能这么不要脸地说人家是他的「女友」。  「……我不想帮你了,『帝门』。」  是光翻起白眼,冷冷地说。  「别这样嘛,是光!」  光摆出了哀求的脸色。  是光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立刻回家。  真不该相信他那句「没有朋友」。他绝不可能像我这样老是一个人用餐,一定是每到午休时间就被女生包围,人人抢着喂他吃自己亲手做的便当吧。  我根本没理由帮助这种花花公子。  可是,如果这家伙一直不升天,那我上厕所时……不对,就连洗澡、睡觉,都得永远在他面前表演了。  我才不要继续忍受这种羞耻玩法,而且大家本来已经当我是流氓,看到就躲得老远,如果再变成「会对着空气说话的撞鬼流氓」怎么得了?  看来最好还是尽快了却光的心愿。  (啧,没办法了!)  是光勉强压下不满的情绪,再次拉开美术教室的门。  「左乙女葵!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那个帝门光明明有未婚妻还到处讨好女生,的确是个该死的花花公子!不过……」  葵走过来,再次「磅」的一声把门关上。  是光毫不气馁地又拉开门。  「不过,帝……光一直把你放在心上,还拜托我这个朋、朋朋朋友……」  磅!  门又关起来了。  门又打开了。  「还拜托我这个朋友来找你!」  「不需要!」  又是「磅」的一声。  这次还多了「喀啦」的声音。  混账,竟然上锁了。  「不行,我有义务把光的心意传达给你!」  是光敲着门大叫。  「我也不接受传教。」  门内传出冰冷的声音。  即使如此……  「你听我说啊!左乙女葵!」  是光大喊,此时门突然打开……  泼嗤!  浸有颜料的水泼了他一身。  「不管是光的事还是你的事,我都不想听。我才不想听男人说话,尤其是跟光有关的话题,我一辈子都不要听!如果问我要听光的事还是要喝蛞蝓汤,我宁愿多喝几碗汤!」  一旁的光按着胸口,似乎受到了打击。  门又「磅」的一声关上,而且再次上锁。  是光的头上身上不停淌下紫色的水滴。  (不会吧……)  他呆了一下,怀着深刻的同感骂道:  「女人就是这个德行!」    ◇  ◇  ◇  葵小姐是个纯洁的千金小姐嘛。  光试图帮未婚妻说话。  她人如其名,就像没有沾染半点污秽的纯白蜀葵一样纯洁无瑕。  回家后。  泡在浴缸里的是光尽量不往上看。  因为身穿学校制服的光随着蒸气飘浮在半空,滔滔不绝地说话。  「蜀葵会在夏天开花,生长在日光充足、通风良好的地方,笔直翠绿的花茎上开的是粉红色或白色的花朵。虽说粉红色的花很天真可爱,但我还是觉得葵小姐比较像白花。蜀葵的英文名字是Hollyhock,据说是十字军从圣地带回来的花。生长在圣地的花朵……和葵小姐的气质很相衬呢。」  不知道这是他对葵的赞美,还是园艺社员的讲解。  为什么我要在洗澡时听穿着制服的男生高谈阔论……难道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一想到葵疾言厉色地说出「我才不想跟男人说话」的模样,是光就感到心情郁闷。目标既然是打从一开始就满怀敌意、明显表示厌恶的千金小姐,光的「心愿」恐怕是无法实现了。  (我这辈子大概都得当个鬼魂缠身的流氓了……)  早知道就不去参加葬礼。  如果可以跟过去的自己说话,他一定要告诫自己立刻转身回家,否则只会落得比现在更不幸。  (是说……如果这家伙找上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对他应该也比较好吧?)  如果光找个更和善、更正经的同学,葵应该不会这么谨慎提防,要把礼物交给她就更容易了。  相较之下,看到被评为「咆哮的野兽」、眼神凶恶的流氓突然出现在眼前,她当然会觉得可疑。  ——我只能拜托赤城同学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朋友……  是光想起光的死命恳求,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己有责任,不禁胸口发疼。  ——那是很重要,非常重要的约定。  (跟我讲这些又有什么用?唔……他现在没办法再换人附身吗?只能靠我想办法了吗?唔……)  是光将额头贴在浴缸上沉吟,这时光终于结束了蜀葵讲座,在半空中以神秘兮兮的语气说:  「是光,我想到一件事。」  难道他有什么好点子让越来越讨厌男人的左乙女葵敞开心胸吗?  是光满怀期盼地往上方望去,却看到飘在半空中的光像宝冢歌剧团男角一样穿着闪亮亮的紫色燕尾服。  「——!」  光对吓呆的是光得意洋洋地说:  「我可以随心所欲变换服装耶。你看,还可以变成这样,或是这样。」  他一边说着,陆陆续续换上网球装、骑马装、休闲外出服、戴眼镜的精英业务员打扮。  最后则是……  「嘿,还是这一套最适合吧?我一直很想穿穿看呢。」  他展示着平安时代的贵族朝服。  「怎样?哪一套最好?应该是这套吧?真讨厌,好想拍照留念,但是铁定拍不出来。镜子也照不出来,真不方便,害我都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光遗憾地叹着气。  是光很想用洗澡水泼他,不过他知道水泼过去也只会穿过光的身体,所以还是作罢。  他低着头,肩膀颤抖,气愤地大吼:  「你~~这~~家~~伙~~!你以为是谁害我这么辛苦的!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玩起服装秀!」  光听了不禁露出尴尬的表情。  他往下飘到是光视线高度的位置,缩着肩膀正经跪坐。(话虽如此,他的双腿并没有贴在地面,而是稍微浮起。)  「我、我已经在反省了。因为我太高兴,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也觉得很内疚,很想为你做些什么,所以做了很多实验。好比说用念力移动物体、操纵动物、附在你身上直接和葵小姐说话……像这样比较有鬼魂作风的。」  「千、千万别附在我身上,太恐怖了。」  「别担心,我办不到这种事。」  「这样啊……」  是光松了口气。  「结果发现我能做到的只有改变服装这点小事。」  (根本没有半点屁用嘛!)  「话说回来,今后到底该怎么办?都是因为你活着的时候太喜欢勾搭女生,搞得未婚妻这么讨厌你,就连听到你的名字都觉得会弄脏耳朵。」  「唔……葵小姐的个性太正经了,不过这正是她的迷人之处嘛。你可以试着慢慢打开她的心房,或许她会愿意听你说话。」  「要我去打开她的心房?为什么我得去讨好女生啊?是说你现在竟然还有心情炫耀未婚妻多可爱!」  「是光,你一定办得到!因为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而且你连流氓军团都打得赢,一定也能打开葵小姐的心房!」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跟流氓没有关系啦!不要用那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我!再说我从小到大都和女人、小孩和动物处不好,就算什么都没做也会被人家嫌弃。」  「女人和小孩先不讨论,连动物也不行吗?你不是说你在小学当过生物股长?」  穿着平安时代贵族打扮的光用扇子遮着嘴,后面拖有长布条的头冠随着脑袋一起疑惑地倾斜。  「呃……对啦,我在小学的确照顾过火鸡和兔子,我是那么用心地送饲料、打扫小屋,可是那些家伙在六年之中一次也没亲近过我。每次我走进小屋,兔子就会慌慌张张地躲到角落,缩着身体不停发抖,那些火鸡还会踢我……」  是光回想起往事就沉下了脸,光连忙挤出僵硬的笑容。  「这……这样啊……」  他喃喃说完之后,又说:  「不过你还真了不起!就算这样,你还是一直照顾它们啊!这是很难得的!虽然火鸡讨厌你、踢你,你还是为它们尽心尽力,简直就是现代佛陀啊!」  「这种安慰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所以啊,你也对葵小姐拿出这种慈悲无私的精神,再去挑战看看吧。不用担心,葵小姐是个淑女,就算她再怎么讨厌你,也不会真的想让你消失或是动脚踢你,而且她拿不起太重的水桶,最多只会用洗笔水泼你吧。」  光仍然一个劲地说着无益的安慰。  「话说你不是个现充的万人迷兼后宫大王吗?哄女人是你的专业,你一定很了解女人的心思吧?难道没有什么比较有效的建议吗?」  「哪里专业了,我又不是男公关……更何况你也学不来我的方法。」  他看着是光,有点迟疑地说。  「无所谓,姑且试试看吧。」  「真的吗?」  光好像不太有信心。  「总之你先微笑看看吧。」  「啊?」  「我是说,用笑容来表示『我对你抱持着善意』,就像这样。」  他说着便微微一笑。  像微风一样清新宜人地笑着。  这笑容爽朗得仿佛光芒四溢,而且眼中还不忘散发出迷人风采。  「呃……我都觉得心跳加速了。」  对方明明是个男人。  「还有另一招,试试看把视线落寞地往下移,说『我今晚不想回家……』。」  光垂下眼帘。  他瞬间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脆弱气质,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他、抱紧他的冲动。  「哇……我看得心都痛了!」  (这家伙人强了!难怪称得上后宫大王!难怪葬礼上都是女生!)  是光在心中默默赞叹,不过光若是听见这些话多半高兴不起来。  「好!我也来试试看!」  哗的一声,是光从浴缸里爬起,盯着浴室墙上的镜子练习微笑。  「嗯?怎么了?是光?」  「唔……脸部肌肉好像不太听话。」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起自己平日几乎从来不笑,所以明明还这么年轻,脸颊却是硬邦邦的。  不对,仔细一想,就算是婴儿时代的照片、幼儿园入学典礼的照片,他也都是不爽地瞪着照相机。  原来如此,我一直不懂要怎么笑。  不过是光的个性很不喜欢还没挑战就先认输,所以他还是勉强扬起嘴角,挤出笑容。  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个眼中凶光迸露、脸颊抽动、神情阴森的少年。这表情凶恶得好像随时会有血从嘴边流出,要是女生看到这张脸一定会吓昏的。  就连是光都被自己万分惊悚的脸吓到了,明明在浴室里,却感到浑身冰凉。  「还不够努力!」  他鼻孔扩张,咬紧牙关继续试,但是出现在镜中的脸却越来越吓人。=720){window.open('/novel/%E5%85%89%E5%9C%A81/12.jpg');}" onload="if(this.width>720){this.width=720;this.style.cursor='pointer';}" onmousewheel="return show_img(event,this)" />  「那……那个……是光,不要太勉强啦。」  光的声音拔尖。  「对对对对对了!我突然发现,认真的表情比笑脸更符合你的个性!你想想,你又不像我这么软弱,明明很有男子气概!」  「是吗?」  「嗯!感觉很适合演冷硬派或是侠义片!这是男人的理想啊!」  光拚命地夸奖他。  「说、说的也是。的确,没事嘻皮笑脸的一点都不像男人!」  是光振作起来了。  「那就试试看垂下视线那一招……」  他开始挑战「今晚不想回家」的表情。  眼帘放低,肩膀垮下。  不过他偷瞄镜子,只看到一个全身散发着凶险气氛,充满恨意的男人。  这模样与其说是「今晚不想回家」,更像是「来尝尝地狱的飨宴吧」。  (我这个人实在是……)  镜前的是光非常丧气。  「对了!还是自然的态度最适合你啦!你平时的模样已经很有魅力了!」  「我不需要你安慰!」  是光一甩红发,咆哮着说。  「附近所有母狗、母猫、母雪貂、母黄金鼠都讨厌我,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打开女人的心房啊!就让在浴室穿着衣服飘在空中的变态皇子纠缠我一辈子好了!」  「别这样说嘛!不要自暴自弃啦!如果你不喜欢我穿着衣服,那我就脱下来嘛。」  那套平安时代的贵族服装瞬间消失,白茫茫的蒸气里出现了一丝不挂的光。  眼前突然出现男人的裸体,是光不禁失声惊叫:  「哇啊啊~~~~!」  他吓得倒退,后脑撞上墙壁,然后脚下一滑,摔得四仰八岔。  浴室的玻璃门突然打开,穿着发皱运动服、袖口裤管卷起的小晴凶巴巴地吼道:  「是光!你干么一个人在这里大吵大闹!」  「抱、抱歉……」  是光一边道歉,一边默默想着还好小晴看不到光。  因为飘浮在小晴面前的光还是全身赤裸。  「你姐姐该说是橘子花还是毒参茄呢……真是难以分类。」  是光听了,不小心脱口说出:  「笨哪,那不是我姐姐,是离婚跑回家的姑姑,已经是个三十六岁的臭老太婆了。」  结果他被小晴狠狠赏了一巴掌。    ◇  ◇  ◇  隔天早上,矮桌上放着要给是光的便当。  他以为小晴想为昨天赏他耳光的事赔罪,就将便当带到学校,午休时间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却塞满了红豆馅。  「竟然故意整我!三十六岁的臭老太婆!」  「好惊人……全都是红豆馅耶,光是看着都会胃酸逆流。」  在上方观望的光喃喃自语着。他现在穿着白西装外套和黑长裤,这是学校的制服。  「该死!」  是光把便当放回书包,走出教室。  「你要去哪里?」  「福利社啦!红豆馅要怎么当午餐啊!」  他走到二楼角落的福利社。  大概是来晚了,店里只剩下一个炒面面包,一个果酱面包,一个巧克力海螺面包,一个砂糖吐司。  是光一向不喜欢甜食,果酱和巧克力面包在他眼中都是旁门左道。  所以能选择的只有炒面面包了。  (算了,还有炒面面包已经该偷笑了……)  他板着脸伸出手去……  「——!」  另一边也伸过来一只手,和是光同时抓住了炒面面包。  不妙!要是抢不到就没午饭吃了!  是光以迸发寒光的双眼瞪着对方。  他的表情杀气腾腾,眼中充满怨气,稍微驼背的身上仿佛包围着一股不祥的黑气,如果对方的神经和普通人一样纤细,铁定会吓到脚软。  但是,抓着面包另一端的人却是他熟悉的面孔。  (是隔壁的臭脸女!)  对方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是立刻转变成敌意。  她挑起眉梢,目光炯炯地瞪着是光。  竟然有女生站在拥有地狱恶犬称号的他面前还能不失去斗志!  不过,是光也不打算让出炒面面包。  「唔~~~~」  「哼~~~~」  两人就像遇到天敌的野生动物,各自用眼神、咬紧的嘴唇、额上爆出的青筋来恐吓、逼退对方。  「唔~~~~(喂!你给我放手!这是我的猎物!)」  「哼~~~~(我才不要!是我先拿到的!)」  两人都不肯让步,以眼神互相牵制。  「唔唔唔~~~~(女人去吃果酱面包就好了!)」  「哼哼哼~~~~(你才该把鼻子塞进巧克力海螺面包咧!)」  两人之间沉默地迸出剑拔弩张的火花。  (该怎么办?)  要是比力气,自己绝对不会输给女人。  可是如果用力会把袋子拉破,炒面面包就会掉到地上。如果抓着面包硬扯,又会把面包捏烂。  (我得想个方法。)  「是光,对方是女生,你就让让她吧,女士优先才对啊。」  光在后方不以为然地说。  「不行!就算对手只是个女人,我也不会让出午餐!」  是光不经意地开口回答,却在这瞬间露出了破绽,对方立刻抬脚,朝着他的膝盖后方踢去。  这一脚的速度、时机、力道,全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哇!」  是光脚下一颠,松手放开炒面面包。  「哇!是光!」  敌人无情地抢走了面包。  「什么!你这个……」  是光惊怒交加,但是对方已经付了钱,成功地抢到面包。  「卑鄙的家伙!」  她对气得大吼的是光悠然摇摇手上的面包。  「活该,谁教你看到对手『只是个女人』就掉以轻心。」  她以冷漠的声音不屑地说完,就拿着炒面面包和铝箔包拿铁咖啡迈开大步。  短裙底下的一双笔直长腿渐渐远去。  「唔~~~~真是只母老虎!我竟然会抢输那个臭脸女!」  「唔……好一双美腿啊。」  架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竟然连其他面包都卖完了!」  是光抓着空篮子大吼,福利社阿姨被他吓了一大跳。  「混账,那个臭脸女……最好得了手机成瘾症,打简讯打到得肌腱炎,外加手指抽筋!」  是光在禁止进入的顶楼用红豆馅、牛奶、蔬菜汁、运动饮料、维他命饮料来打发午餐时,仍在记恨刚刚的事。  「好了啦,是光。不要用这么过分的话咒骂女生,不然又会被人当作流氓喔。」  「我才不是流氓咧!」  「既然你这么说,就多注意语气和用词吧。」  听到光如此温和的教训,是光不由得脸颊发热。之前明明都是自己在批评对方的言行举止太乐天……  (什么嘛,干么突然装得这么成熟。)  光在鞋柜附近的走廊上反驳是光说「看到女生在哭,我哪有办法不理不睬呢」的时候,也是同样地认真。  总之这家伙真的很会怜香惜玉,该说是绅士吗?的确,自己刚刚真的说得太过分了。不过是光拉不下脸乖乖认错。  「少……少啰唆!」  「再说式部同学和你同班,又坐在你旁边,你应该跟她好好相处嘛。」  「那女人叫式部吗?你怎么会知道?」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不知道坐在隔壁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呢,而且人家还是个那么漂亮、腿那么细、眉毛那么优雅的性感女孩耶。说到式部帆夏,可是有很多男生欣赏的。」  「啊?那种冷冰冰又整天打简讯的女人会有很多男生欣赏?」  是光不敢置信。  看她打起简讯时那种像是中邪的表情和气氛,是光还以为她一定会被全班同学排挤。  「不只是男生,也有很多女生崇拜式部同学唷。她们都说她的运动神经很好,又很会照顾人,个性爽朗豪迈,非常仰慕她呢。」  个性爽朗豪迈?  很会照顾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必要这么吃惊吗……难道你不觉得式部同学的腿又细又直很美丽吗?」  「她用来踢我的『凶器』哪里美丽了!」  「那好胜的眼神也很有魅力。」  「我只觉得一看就不爽。」  「而且她的头发是自然的浅棕色,真好。」  「那种死老鼠的颜色哪里好了?」  「……是光,你对女生的评价太刻薄了。」  「是啊,爷爷老是说绝对不能给女人好脸色看。」  光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上最美、最可爱、最柔软、最强悍、最温柔的就是女孩耶。」  是光一辈子都没办法理解他这种信念,也不打算理解。  女生明明就是莫名其妙、眼神阴沉、懦弱没用又不讲理的生物……  「真希望能让你了解女孩子的美好之处。」  光有点难过地喃喃说道,然后突然露出开朗的表情。  「对了,下次一起去搭讪吧!我们一起去找能让你心动的女孩吧!我会示范给你看,可以找两个女孩,四个人一起去玩,一定会很有趣!」  「你已经死了耶。」  「啊,对耶。」  「对你的头啦!这是最重要的事吧?竟然忘记自己是个举行过葬礼的强尸!」  光噗嗤一笑。  「这一定是你造成的。」  「啊?」  是光发出愕然的声音,光却用像是带有花香般的温柔语气说道:  「因为你听得到我说话,也会对我说话。感觉就像和朋友一起上下学,到朋友家过夜,下课时间和午休时间也能轻松地聊天。」  是光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不知怎地慌了起来。  (是、是吗……和「朋友」一起上下学、吃便当,就是这种感觉啊……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他默默地想着。  脸颊好烫。  心头也有一种搔痒难耐的感觉。  「我、我和你又不是真的朋友,这只是『设定』的。」  是光撇开视线说道,光沉静地回答:  「……嗯,是啊,只是帮忙送礼物给葵小姐的『临时』朋友。」  是光觉得那句「只是设定」好像伤害了光,而且说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有些心痛,也有些寂寞。  「是啊,我得尽快让你了却心愿离开人世!否则动不动就要听你大谈花草怎样怎样,真是烦死人了。花那种东西一下子就会枯萎、折断、烂掉,又不能吃,一点用处都没有。」  是光不理解那种寂寞是从何而来,在迷惘之中,语气也变得更不耐烦。  批评花朵又有什么意义?  光还是同样开朗地说:  「哈,有一些花真的可以吃唷,像是蒲公英、紫罗兰、玫瑰,味道都不错喔。对了,下次找女孩一起去猎野草吧。」  是光怀着若有似无的尴尬心情,听到这句突然愣住。  猎野草……什么玩意儿?  光喜孜孜地解释说:  「意思是上山摘可以吃的花草。女孩穿上登山打扮或乡村打扮很可爱,野外炊事也能增进感情,所以我个人大大推荐喔。而且还能填饱肚子,正合你的心意对吧?啊,不过比起可以吃的花,女孩应该更喜欢观赏用的花吧。如果送女孩只有山野才会开的朴素花朵,一定会大大加分。」  是光的脑海浮现了影像。  在宽广的草原上,光以双手捧着蒲公英,笑得非常开心。  『你看!这里有好多蒲公英!今晚就吃天妇罗和凉拌青菜吧!』  背景音乐不知为何是阿尔卑斯山歌。  旁边还有一群陌生的女孩。  『呀!好棒喔,光。』  『光亲手做料理耶,好想吃喔!』  一群人又叫又跳……  「……用蒲公英和白花三叶草做成花环也很棒,像你这样硬派的男生用笨拙的动作帮女生编花环,一定更能打动人心。单单用一朵花做成戒指戴在女生的无名指上,效果也非常卓越!我会教你怎么做的,非常简单,就算是你也……」  「是要我说几次啊!别再提花和女人了!你这个后宫皇子!」  是光本来还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太不客气,是不是在迁怒,还觉得有些内疚,严肃的气氛却被他这段发言搞得丝毫不剩。  这家伙的确只是个乐天的笨蛋!  光发觉传教失败,颓丧地缩起肩膀。  「总而言之,不要再提搭讪了,给我认真地想想要怎么把你的心情传达给你的未婚妻啦!是说你的未婚妻还真难对付耶,而且你要送的礼物也没办法塞进鞋柜。」  是的,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  光答应要给葵的另外六件生日礼物,并不是在外面买来,可以直接交到对方手中的东西。  如果想叫葵收下这些礼物,一定要先让她接受赤城是光是帝门光的代理人,负责为光传达心意的立场。  真的办得到吗?  明明只是个「临时」朋友。  是光觉得太阳穴隐隐发疼。  光突然向皱着脸沉吟的是光说:  「啊,我刚刚想到一件很基本的事。」  「什么?」  「我要送七件礼物给葵小姐的约定,只有我和她知道。」  「喔。」  「所以你只要向葵小姐说出这件事,解释你是我的代理人,说不定葵小姐就会敞开心房了。」  「喔喔!这办法或许行得通!」  是光兴奋地探出上身。  「你这家伙,干么不早点说嘛!啊啊,不过总算可以前进一步了。」  「啊哈哈,我还真是脱线。」  「可以单独洗澡上厕所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正当此时,在这片蓝天底下,两人像真正的朋友一样乐不可支地牵起手。(事实上还是牵不到。)    ◇  ◇  ◇  午休时间结束后,是光从顶楼回到教室,式部帆夏立刻摆出不悦的脸色。  是光想起炒面面包被她抢走的仇恨,本来想瞪回去,但是葵那件事已经有希望解决,他心情正好,所以没多加理会。  (哼,我才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到了放学后,是光为了代理人的职责,起身朝着三楼的美术教室走去。  「咦?没人耶。」  「大概来得太早了吧。」  教室里空荡荡的,用来画素描的石膏像和上面的画像都冷冷地看着他们。画布和画架一并堆在角落。  「这个……是葵小姐的画。」  光在空中飘浮着,一边往某个画布移动,然后露出满面笑容。  是光也跟着凑过去看。  「喔……真意外……画得还不错嘛。」  这不是客套话,是光真的看得入迷了。  画布上画的是从校舍楼梯下方往上看的景象,整个画面涂满了柔和的色调,仿佛弥漫着金色雾气。  照在楼梯上的阳光清澈透明,令人不禁想要瞇起眼睛,可是这幅不见人影的风景却显得有点孤寂……  这幅既温柔又寂寥的图画竟然是出自那个冷淡女生的手笔……  「葵小姐很会画风景喔,除了楼梯以外,还有学校的鞋柜、穿廊、图书馆角落的书柜、无人的体育馆舞台、操场边的饮水台……诸如此类容易被一般人忽略的小地方,她都可以画出非常温柔的色调。」  光仿佛是在自夸似的,笑得非常开心。  那双注视着画布的眼睛仿佛看着某种重要事物,既幸福又深邃,美术教室窗外流泻进来的光点静静地在光的身边飘舞。  (这家伙虽然是个花花公子,对葵倒是挺认真的……)  就连没多少恋爱经验的是光都看得出来,光的表情充满了爱。  之前是光勉强答应帮忙,只是希望光早日升天。  可是现在看到光这么温柔的微笑,他开始真心想要帮光把心情传达给葵了。  (虽然我只是你的临时朋友……但是我们既然有缘,我就帮你这个忙吧。我一定会把你的礼物送给葵,让她明白你的心意。)  是光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你在干什么?」  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葵脸色铁青地站在门边,她微微皱起眉毛,咬紧嘴唇,一双大眼睛充满怒意。  「请你立刻离开。」  纤细的肩膀颤抖不已,大概是害怕是光吧。  「葵小姐,你先听听是光说话嘛。」  光像是在安抚葵似地对她说。  很遗憾的是,葵听不见他的声音。  「我昨天已经说过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葵又厉声说道。  光转头望向是光,是光对他使了一个「交给我吧」的眼神,然后努力装出严肃的表情,慢慢走向葵。  葵有点吃惊。  「我还没把光的第二件礼物交给你。」  葵的身体轻轻一颤,眼中露出一丝讶异。想必是听到是光说出只有她和光知道的事而感到愕然。  (很好,开场白很顺利。)  他悄悄举起右手拇指,朝着在一旁屏息注视的光打暗号。  「光答应送你七件礼物,他把剩下的六件委托给我。希望你能在生日当天收下,所以那一天请和我……」  书包突然飞过来。  光才刚大叫「葵小姐,住手啊!」,书包已经命中了是光的脸。  「什……什么意思啊!」  葵像只竖起毛低鸣的小猫,直勾勾地瞪着是光。  她生气了。  而且比是光说话之前还生气,拳头紧握而颤抖,咬着嘴唇,皱紧眉头。  是光还没搞清楚情况,洗笔筒和素描用的铅笔又跟着飞过来。  「别想骗我!光怎么可能在死前委托你这种事!他明明是死于意外!」  (糟糕,她说的没错……)  光送给葵第一件礼物时,不可能料到自己会死。  「葵小姐,他是因为听我说过要送重要的女孩七件礼物,所以觉得身为朋友应该要帮我完成剩下的部分。」  光在一旁打圆场。  「对、对啊!我是光的朋、朋朋朋友!我之前就听他说过七件礼物的事,他说有重要的礼物要送给你!」  是光一边闪避飞来的铅笔一边大喊,因为太过焦急,所以说得语无伦次。  「小朝说你是从黄金周前一天才开始上学的!你才来学校一天,怎么可能会是光的朋友!她说你是在骗我!还说你满口谎话,叫我绝对不能相信你!」  (喂……小朝是谁啊?)  「葵小姐,冷静点,其实我和是光从很久以前就是好朋友了……」  「对!我和光是认识十年的死党!」  「光从幼儿园到现在都没交过男性朋友!他一直都是跟女生玩在一起!小朝也是这样说的!她说光才没有男性朋友!」  一管颜料砸在是光的脸上。  (小朝到底是谁啦!)  红、蓝、黑、绿各色颜料依次飞来。葵咬紧牙关、呼吸急促,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意。  「假如……你说的话有一丝一毫的可信度,那也只是表示光曾经随口地把我们的约定告诉别人罢了。我看多半是当作睡前故事,用来讨好其他女生,顺便也说给你听吧。」  「葵小姐,不是这样的!」  光大叫着。  但是葵激动到无法听进任何解释。  「你出去!请你立刻出去!不要再耍我了!就算小朝没警告过我,我也不会被你这种卑鄙的人欺骗!」  盛怒之中的葵仿佛连画布和石膏像都会丢过来。  「是光,不行了,先出去吧。」  「帝门,你说的话根本不能信嘛!」  「请你立刻出去!」  是光把书包拿到脸前阻挡葵的攻击,慢慢退到门边,拉开拉门。  「我会再来的!」  他从书包旁边露出脸叫道,却被调色盘正中下巴,身体往后一仰。  「哇!」  是光往走廊退后几步,结果脚步没有踩稳,往后倒下。  「呀!」  一声高亢的尖叫响起,接着是光闻到一阵甜腻的香味,脸孔撞上某个软绵绵的东西。  (嗯?什么?走廊上怎么会有坐垫?)  「是、是光!这样不行啦!竟然在学校走廊上做这种事,连我都没有体验过耶!」  光不知为何慌成一团。  下一瞬间……  「你这个色狼!」  一股冲击撞上是光的胸口。  他抬起头来,看见式部帆夏的脸就在斜下方。她面红耳赤,目露凶光地瞪着他。  而且是光的正下方就是她的胸部,看来他的脸刚才撞上的「坐垫」就是这里,而帆夏的膝盖就顶在是光的腹部……  接着又是一股冲击,力道大得几乎令他折断脖子。帆夏一拳打在是光的脖子右侧。  「呜喔!」  是光的身体往旁一歪,倒在地上。  「变态![x]犯!去死吧!」  她不停地以脚尖踢他的肚子和肩膀,还用脚跟踹他。  这一连串媲美格斗家的猛踢让是光痛得呻吟。  「式部同学,你误会了!这是意外啦!」  光拚命地解释,但是刚才葵的事早就证实了解释再多也没用。  帆夏一脸轻视地望着遍体鳞伤的是光。  「要是你下次敢在学校推倒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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