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gay通过游戏认识 能关于坚持的游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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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ydorado安卓版
大小:10.50MB 版本:0.0.9 系统:Android 4.0.3\4.0.4 星级:
语言:简体中文
授权:免费版
作者:Coco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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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带山长篇连载】2016海外极致爱情故事《三生伊梦|维也纳变奏曲》
来自: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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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背弃了家庭和国内的一切,我追随着深爱的远生来到了维也纳。&在这个世界的角落,我们相拥取暖,依偎生存,对抗着物质的匮乏和生活的艰辛。然而在艺术的至高之境上,他是我傲人的王子,是我精神的引路人。因为他搭建起那个悬浮于世的王国,才让我自由而无用的灵魂,得以寄居其中,忍受寂寞的无奈,还原梦幻的色彩,嘲笑现实的虚无……&虽然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挚爱,我的老公,因为与他挽手而立,我觉得那些原本遥不可及的梦想仿佛就在不远的前方。他的坚强和执着,让我一路雀跃,奔跑相随。&然而在世人眼中,他却是一个柔弱而纤细的女子,这残酷的现实,让我们的爱情步履维艰。纵然我有勇气陪他走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却不免时常摇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个能陪他走到最后的伴侣?&命运的惘局,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举棋不定的参赛者。&我只是从没有想到,因为一对帅气而优秀的男人出现在隔壁,竟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如此复杂而曲折——男女、爱恨,我无从抉择;优雅有风度的外籍银行高管,器宇轩昂的明星设计师,还是心怀济世的天才钢琴家,究竟谁才是偷渡在维也纳的灰姑娘最终的抉择?一起纵歌嬉戏,青春作伴的好邻居,是从几时演化成为这世上最复杂的四人情感关系!&奥地利的千山暮雪,消融了青春,荏苒了时光。维也纳的老旧公寓,上演着同性恋人和异性恋人间错综复杂的情感变奏。这是一段我所见证过的关于艺术、生死和爱恋的传说。 究竟什么是幸福,而谁又是我的唯一?【男主女主】伊伊(我):26岁的故事女主角。一个并不认为自己是“百合”的痴情女孩。外表大大咧咧,内心敏感细腻。为了追随精神至爱,放弃家国,和远生一路走到维也纳,却邂逅一对优秀的男同志,并与他们发生了复杂的情感纠葛。青春作伴的疯魔,生死爱恨的考验,让伊伊经历了生活的诸多折磨,也得到了对爱情和人生的深切体悟。&远生:25岁,性格刚强,才华横溢,执着于理想的钢琴家。作为伊伊的“老公”,在故事的半个篇幅中都以“他”出现,因为TA内心始终认同自己是男人,但事实上,TA却是一个身体孱弱而女神范十足的女人。外表和内心的巨大反差,情感与艺术的双重考验,TA的命运将要如何抉择?&&汤生:36岁,高大、斯文、优雅的投资银行高管,女人眼中典型的高富帅。可惜同志身份的他,虽然可以轻易的俘获女人心,却对自己的小男友情有独钟,为了他,甘心煲汤做饭,7年来供养荣生的学业和生活。可惜由于缺乏精神共鸣,最终还是艺术家气质的荣生抛在了身后。为此,他变得疯狂,开始报复“勾引”他男人的“女人”……&荣生:25岁,俊美无双的“小美人”,出场时被女主误认为是靠人豢养的小白脸。事实上,他有卓越的艺术天分和设计才华,在维也纳深造,历尽苦难,逐步成长为一名卓越的建筑设计师。恃才傲物的他,对人对己都十分狠绝。因此,伤害了汤生的痴情,也终于俘获了他认定的终极伴侣。【作者简介】远歌,莫言赞赏的80后海外领军作家。毕业于复旦大学中国文学专业,旅居欧洲,执教世界百强名校多年。曾任《上海文学》及央视特约编辑,出版数部文学作品并多次与著名歌手金志文合作发表过畅销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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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遂凌云意自远,墨点江山文如歌
...楼主...
来自: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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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发帖没注意版规,抱歉了!故事是从奥地利维也纳的一家超市里开始的作者:远歌001Merkur超市里,远生和我一起对着货架上的小狮子玩偶发笑,然后在他拿起玩偶的瞬间,我们看到了架子后面那一张轮廓俊朗、好看而安静的中国脸。“要是能用这个男人的精子和你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就好了。”远生悄声对我说。
“得了吧,怎么拿到他的精子呢?”我不经大脑地大声咧咧。
“小声点儿,这是公共场所,万一有中国人能听懂呢,你怎么总是口无遮拦,说话不管不顾的!”他横了我一眼,然后把小狮子玩偶贴在自己脸边,浮现出孩童般的稚气笑容,瞪着两个大眼睛问我:“乖乖,可爱吧,它看起来像不像我呢?”
“没档次。”我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他虽然在询问我,目光却已经在四处逡巡。我清楚得很,这种人根本不会认真想要听女人在说什么。果然,牙膏在远生脑袋里很快取代了我——“我们需要牙膏了。你每次刷牙都要挤一大坨,然后又把它们弄到水池上,浪费!我不希望我们的钱都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不精细上。走,看看牙膏去。”他一边习惯性地对我进行管教,一边拉我离开了那个放小狮子的货架和架子后面俊朗的中国脸。
“我刚才说,没档次,是替你说的,” 我边走边有情绪地同他讲话,明知他不会对这番话题感兴趣,还是不甘心地自动解释着,“你心里一定在说我总是大声嚷嚷像个农妇,不优雅,不淑女,没档次……”
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紧盯着我的嘴,脸上漾着玩味的笑意。
“讨厌!又不听人家说话,看我的嘴干嘛?”
“上下嘴皮子张张合合,像某样东西,褶皱很多,只会产生粪便。”
看着他那笑嘻嘻气人的样子,我立即闭嘴,不再言语。临近收款台的时候,我再次看到排在前面一个高大的背影,挺拔而充满让人安心的力量,我知道,他就是那张好看的“中国脸”。想起远生刚才的话,不禁心怀想象。我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但是我的爱人给不出他的精子,所以我们的家庭迟迟没能多出新的成员。远生很介意这件事情。他一方面担心我因为年龄的缘故而越发无法满足的母性,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生活;另一方面又对于如果生一个孩子,那孩子的父亲必然不会是他而十分介怀。
对于一个基因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是否能够继承他才华的问题,他着实很伤脑筋。而且远生总是认为,作为一个女人,我完全可能因为和别人生了孩子就不像现在这样爱他,或者因为将精力分给孩子而忽略了他。无论哪一种可能,对于我这个被他定义为“爱的能力本来就有限”的人来说,一定会对我们的爱情造成影响。
“生了孩子你就会因为这样现实的牵绊而和那个男人有所纠缠的,说不定,你会觉得那才是你真正的家,真正的依靠,而我,则变成nobody,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毁掉我们的感情。然后你会很残忍地对我说,你也无能为力,因为你是一个母亲。”
远生不止一次用笃定的口气这样说我。不管我对此如何咬牙跺脚地辩解、发誓,他依然对我们的未来存有疑虑,更确切地说,对我存有疑虑。
“要是找一对Gay,和他们其中一个生一个孩子,或许你就放心了。因为按照你的理论,喜欢男人的男人,很多都具有绝对的精英意识,是不会轻易喜欢上女人的。”
记得有一次,为了让他在这个问题上释怀,我曾这样说过。他当时没有明显的反应,只说关键不是Gay不Gay的问题,而在于我始终对别的男人心存神往。
眼前这个属于亚洲人的背影,竟让我自然而然忆起关于孩子话题的讨论,不知怎的,我对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生出一些莫名的亲切感。不想让远生的目光再次引导他联想到我会背叛一类的话题,我故意拉他到其它的收款台结账。
远生一直看着我的脸,微笑着,充满爱意。
或者,他和我一样想要一个孩子,或者他和我一样想要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最好连带着他深邃而冰冷的智慧。但是,那个孩子的爸爸会是那样一个好看的中国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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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遂凌云意自远,墨点江山文如歌
来自: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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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 维也纳的冬天和上海一样寒冷。天色灰蒙蒙的,厚厚的积雪铺陈在古老的房檐和狭窄的街面上,加重了她沧桑而古旧的气息。隐约还能听到不远处的教堂传来一声声恒久不变的钟鸣。古老的院墙中,只有肥大的乌鸦在无人践踏的雪地上留下爪痕,显得这个季节尤为清冷。值得庆幸的是,这座建于19世纪的老房子并未因为高于现代建筑的举架而显得寒冷,充足的暖气把我们的家和外界清晰地划分。
有他守护的世界,我总是感觉温暖而踏实。远生像往常一样伏在钢琴前作曲,而我就蜷在他脚边的小地毯上,看新买的小说,贪婪地享受这小小客厅中氤氲的温馨。
“小妞儿,看什么呢?”远生放下手中的谱子,用小腿轻轻磨擦着我的身体,秋涧般的双眸直射进我的心,就像我们初识那样。
“是莎乐美的《在性与爱之间挣扎》。大学时看过中文版,前几天看到德文版的就买回来了。”我兴致勃勃地说。“你呀,奥地利的书那么贵,你花钱买书倒真是不心疼啊。我就不喜欢莎乐美,把一群思想者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你好像很羡慕她嘛。对了,我看了你昨天打的谱子,看来这事请你代劳还是不行。”“怎么不行啊,我既熟悉你的笔体,又了解你的风格,还特意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打谱软件,不就是想过来这边帮你嘛……”他无奈地朝我笑笑:“自己的作品自己完稿也是作曲家一种基本职业素养啊。”“你又不是专业作曲的,没听说哪个钢琴家业余时间写个曲子还对自己这么苛刻的!”“不管是不是专业的,但谱子总归是体现一个人性格的东西,有错误别人就会理解为这是创作者的本意。小则影响到具体的演奏,大则让世人产生误会。虽然我的音乐现在还远远谈不到什么流传后世的问题,但我还是不愿意看到作品出现瑕疵。更何况,在贝多芬那个年代,许多大师尚且会工整地亲手誊抄谱子,我一个后辈,也没资格现在就请个助手吧。”我一听他这么认真,忍不住笑:“谁说我是你助手啦?我是老婆,充当贤内助总可以吧。老公事事追求完美,上学,练琴,作曲,写小说,你不怕把自己给累死啊!”他横了我一眼,“你还知道我是完美主义者啊?那你呢,怎么就没一点追求完美的意愿?打谱子错误一大堆我不怪你,但你的小说呢,前几天咱们编好的那段内容什么时候交稿啊?”
被他这么一问,我的脸上立即失去神采,将头埋到最低点,在心里暗暗把自己痛骂了一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自己提起小说,纯粹往枪口上撞,作死的节奏啊!远生一看我的表情,自然对我的状况了然于心,叹气道:“我们走这样一条追寻艺术的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有时候看你一副懒散悠闲的模样,真怀疑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这种选择的艰辛?看看我每天的生活状态,焚膏继晷为了什么?你作为我身边的同行者,多少也要用些心啊,不能什么都靠我催着赶着走。说什么帮我,其实你但凡能在文学领域多一些主动,把我们一起编的小说好好写一写,就算心疼我啦!”
我不高兴地撅着嘴巴:“人家哪里不心疼你,我已经尽力了啊,因为今天打工很辛苦,所以在这里放松放松。莎乐美并不是一个庸常的女人,她和尼采……”
“我也辛苦一天了,还不是坐在这里?创作的时候,很欣慰你能在我身边陪伴,可是一想到你常在一些没用的事情上分心,或者轻易地用一些可笑的理由开脱自己的懒惰,我就很无奈。”“懒惰”二字,是他经常说教我的毛病之一。可我就是做不到像他那样永动机一般虐待自己。躲避着他的目光,却听他语气严肃地叫了我的名字。
“伊伊,有时候我会感觉,引导你生活很辛苦。在你身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以至于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聊,很无力。想想当初你选择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仅满足于我们相守在一起,而是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有价值,这个需要你和我一样努力。我不想强迫你受苦,更不会勉强你陪我走艺术这条路,如果这样的生活不是你真心想要的。”
干嘛又突然上升到两个人应不应该在一起的问题上,都已经一起走到维也纳了,还说这个……我沉默地低着头,却听他似在自语:“ 有时我常想,如果没有遇到我,如果不是和我生活在一起,你其实和普通人一样,无所谓什么一定要坚持的追求。你呀,就是遇到谁算谁,跟了谁就过谁的生活。只是恰巧遇到了我,又恰巧被我带进这个世界罢了。”
“不对,是卖火柴的小女孩途遇下凡的小天使,就一把抓住不松手啦!”
我嬉皮笑脸地伸手去挠他光滑而滚烫的脚心,打断了他的伤感。果然听到他的叫嚷声:“没这样儿的,每次说点儿严肃的话题你就用这种方法逃避,纯属****,呵呵,呵呵……”他被我弄得痒痒的,发出疲软的求饶声。
“老公,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气氛一缓和,我便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管吃什么,我要把你捉上床揍一顿,怎么样?”他用手托起我的脸,使劲捏了捏,用憋着气的嗓音假装恨入骨髓地“威吓”我,顺便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牙齿。
“好吧,就揍一顿吧。”我一脸的无辜相,仿佛被人从后颈部拎起的小贱猫。
“揍一顿很爽是吧,瞧把你美的,臭妞妞!” 他一下子被我的表情逗乐了。
我就像计算机查找替换功能一样自动将“臭妞妞”替换为“我爱你”,然后越发一脸痴迷相地看着他,嗲声说:“我去门口的Spar买些冰冻蔬菜,今天冻品全部减价百分之十五,再不去关门了。你一个人在家创作吧,人家不打搅你。”
“嗯,早点回来,久了我会担心你。” 他同样撒娇地回应,给了我一个粘腻而温柔的拥抱。为了不“虐待小动物”,我摸摸他顺滑的头发对他说:“一下下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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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遂凌云意自远,墨点江山文如歌
来自: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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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
迈入白茫茫的世界,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不像居住在这座城市的大多数江浙人那般惧怕寒冷,对于成长于北方的我,这种踏在厚实雪垫上的感觉反而唤回对遥远故乡的眷恋。远生也很喜欢维也纳的雪,我们搬到这个位于城市最西边的Hütteldorf,固然交通不便,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散步到附近的森林。维也纳森林严实地环绕着这座位于谷地中的城市。和中国很多新兴建设起来的城市“千人一面”的现代和繁荣不同,这座享誉盛名的国际大都市,不但没有表现出太多现代化的印记,而且依然保留了四季各不相同的野趣与宁静。这些,恰恰是远生和我生活的必需品。入冬以来,远生总是在大雪初霁时带我到山上拍特写照片,确切地说,是我的出丑照片。每次我站在他亲手堆出来的雪人旁做着古怪的表情,都会惹得他摘掉手套疼爱地捏捏我的脸。遇到结冰的地面,他还会让我蹲下来,由他拉着往前跑。有时我会不小心滑倒,整个人都印在厚厚的积雪中,他便会一边大笑我“笨笨”,一边狂按快门,顺便等着我求救。只有服软,做出“拯救我吧”的表情,向他伸出双手时,他才会将狼狈的我从雪海中捞出来,然后用手臂支着腰,冷傲潇洒地对我一扬头,一副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的得意。每当这时,我就乖乖挽着他的手臂,颠着小步子,紧贴着他蹭来蹭去地走,嘴里一定还哼哼着“老公,喜欢老公……”
想起这些场景,脸上不禁漾起淡淡的笑意。还敢说我们不应该在一起的话,哼,除了我,谁还能如此精准地配合他的步调和恶趣味?
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像他那样孤独的人,那个艰苦地承受创造精神价值重任的严肃的思想者,为什么顽皮起来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也许,他心灵深处的天真,只有在我面前才会稍加释放吧?可我,却是如此迷恋这样深邃又纯真的他。要是他这会儿和我一起出来,准是像从前一样,偷偷攒个雪球,趁我出神时塞进我的衣领中。这个恶作剧之王,总是乐见人家的丑态,然后再“热心”地过来帮我拂去身上的雪。其实若我真的存心“报复”他,然后疯跑着离开,凭他的体力肯定是想追也追不上。所以为了防范我的偷袭,他总是保持十二分的警惕。还记得有一次不小心得逞,我得意地撒腿就跑,却不见他追过来。气冲冲地跑回去问他,为什么不追我。他却突然很严肃地说:“我们的关系中,本来也不该我追着你啊。”我生气地大声嚷着说别人都是男人追女人,你不追,就是不爱我。然后也不管他解释什么,就猛地抓起一大把雪扬到他脸上,调头往家跑。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有些无理取闹。其实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远生是爱我的。只是他表达爱的方式,不属于世俗的层面。
载着胡思乱想的快乐,几乎是踱着方步,我终于晃进离家最近的Spar。这就是我的本事,把短短的买菜之路,变成私密的die unbeschwerte Zeit[1] 。
在超市的巨大冰柜旁,我竟又一次遇到了那个好看的“中国脸”。虽然时隔多日,但对他的印象特别深,竟然一眼就认出这个挺拔的身影。
维也纳各个超市的商品差价都很大,有的卖肉便宜,有的卖蔬菜水果便宜,而且常常会有定期打折。像我这种没钱的,为了要想省点儿钱,就会千里迢迢跑去一家店囤积打折品,或者为了买齐一顿饭的食材跑遍好几家店。
可看这个男人身上笔挺的名牌羊绒外套,绝对不属于我这个经济阶层,用不着为了买打折菜到处跑吧?这么说来他一定就住在附近?一边揣测着,悄悄走近他身边。拥有他这样身材和外表的华人在维也纳堪称罕见,那英挺的面孔和挑选食品时审慎优雅的动作,一直牵系着我的目光。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又想到了我的孩子,忍不住花痴病复发,盯着他背影驻足片刻。却在这时,本能地感到一道犀利目光朝我这边望过来。我心虚地微微回头,余光扫过站在不远处那双锐利眼睛的主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相貌,便被那眸中微含的讥讽笑意吓低了头。然后,让我大跌眼镜的是,他竟然叫住“中国脸”,上前与他十指相扣地并肩而去。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中一直都浮现着他们走出超市时亲密的样子。在奥地利这个相对保守的天主教国家,这仍是禁忌的事,就连我和远生都很注意不在公众场合过于亲昵。
不过,他们是多么帅气而登对啊![1] 德语,轻松无负担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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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遂凌云意自远,墨点江山文如歌
来自: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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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打开家门,就看见远生仍旧保持着我出门前的姿势,伏在钢琴前写曲子。我走到他背后,捏着他后颈僵硬的肌肉说:“创作的时候也要记得稍微动一动换个姿势,这样下去,你的颈椎怎么可能不出毛病?”他终于转过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还鼓起两腮,撅着嘴说:“还以为你将我抛弃了呢。”我迅速地俯下头亲他一下,他才将嘴恢复到常态,仍不忘哀怨地说:“小没良心,我快要饿死了。”我一边进卧室换衣服,一边对客厅里的他说:“好啦,算我又虐待小动物还不行,马上煮晚饭你再忍一会儿嘛。”“喂,刚才你有没有在路上想想小说情节啊?”我故意忽略他的问话,拎着刚买的菜肉往外走,仍旧听见他说:“看来又是空白着大脑,多好的构思时间,都被你白白浪费了。懒人,晚上上床揍你,不要忘了提醒我。”“肯定忘记。”我大声在走廊里和他抬杠。
我们住的这栋房子建于1870年,是这个城市中很典型的老房子。十九世纪对于大多数中国人而言似乎还只限于教科书中描绘的场景,但在这里,什么罗马人的遗迹啊,动辄几百年的教堂啊,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许多外观雕梁画栋,有天使和女神装饰的巴洛克色彩的老房子,都完整地保留下来,散落在这个城市的角落,算不得什么稀奇。比如我们家这栋,有四层楼高,典型的Hof[1]结构。临街的一面,每隔几年房东就出钱整修一次,雕刻繁复的花窗纹饰仍然洁白工整,散发着古典的气息。朝向庭院的一侧,悠然寂静,完全阻绝了街上的车辆人声,院子里古树参天,墙角的玫瑰丁香也打理齐整。说是出租房,在我眼里就像个梦幻城堡。据说房东老太太名下,像这样一套一套的房子,在这条街上就是好几栋,真是老牌资本主义,财产代代传承,就是断手断脚也吃喝不愁。而我们这种后来者,尤其是外国人,恐怕努力一辈子也赶不上人家一个角,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不过作为首都,维也纳相比奥地利其他城市,年轻人和客居者已经算是非常多了,因此百分之六十的人都没有自己的房产,日常开销的主要部分都扔在房租上。所以从心态上还能让我舒服点儿。讲句公道话,远生和我能够租到这个房子的确是很幸运。房东老太太在房租的索取上并不苛刻,而且最关键一点,不同于市政建设的那些出租房里人满为患,这栋老房子基本就没什么人,安静得不像话。一楼是老太太儿子开的专科诊所,可他基本常年度假,也看不到诊所有什么病人来看诊。二楼一层都是老太太自己用的房间,八十几岁的老太太,除了在阳台上浇浇花,基本没有存在感。四楼是带屋顶阳台的Dachgeschoss[2],租金贵得吓人,一对律师夫妇签了十几年的租约。只有三楼,因为被割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套房,却只有一个大厨房,因此出租起来略嫌尴尬。有钱能租住一层楼的家庭,肯定不愿意自己家被分成两半;没钱人,大概也万万想不到这种漂亮的老房子里还能有小房间出租。所以我和远生非常幸运地拿到了那个小套房的合同——一室一小厅,自带浴室卫生间才40多平米,以我们的收入能勉强支付得起。另外那个套房,却有近100平的面积,租金就贵得多了。而且由于要和我们这边公用厨房,因此到现在都没租出去。我和远生乐得花这么点儿钱就享受一层楼的寂静并独享硕大的公用厨房。 站在大厨房里,就听见我们屋里行云流水般的琴声缓缓传来。远生虽然是维也纳国立音乐大学钢琴表演系的学生,却将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投注在自己的乐曲创作上,对于学校布置的演奏练习,经常是放在诸如我做饭这段有限的时间内进行。像他这样的时间分配,恐怕只有我才见怪不怪,要知道,维也纳国立音乐表演系,那是全世界古典音乐学生的梦想,想要考进去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很多来维也纳求学的音乐生,连去参加入学考试的勇气都没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在其他的私立音乐学校读书。远生能成为那里的学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在一众中国来的音乐生中鹤立鸡群。可面对这样激烈的竞争,他却完全没有压力似的,即使面对周遭那些堪称钢琴界预备大师的同学们,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自信。别人全身心投入都搞不定的练习曲目,在他简直像抽点时间就可以完成的副业。用远生的理论,所谓演奏水平,当技巧到达一定的纯熟度后,靠得便不再是更多的演练,而是靠自身的悟性和精神修为,去理解乐曲蕴含的思想和附着的情绪。他常说,真正会听的人,只要听一耳朵就可以抓住一部作品的精魂,判断一个演奏者的灵性;而真正会弹的人,绝不需要去生硬地套搬那些所谓的表达技巧,附和导师的讲解,而是在那一刻达到与作曲家灵魂相通,对作品进行重新创作。这恰如一个真正懂哲学的人,并不是靠阅读哲学著作的数量,牢记每句格言和词条,而是有能力将哲学体系重新演绎推导出来。我不知道远生所谓的和相隔时空的人通灵是什么感觉,只是每次我半感叹地调侃他又不用功作业时,他便一本正经地坐在钢琴前,突然弹出布置曲目中的一个乐章,那飞快移动的指尖下流淌出来的旋律,和他脸上刹那间陌生起来的表情,往往镇得我不能呼吸。即使不算很懂,也能感受到他演奏时超越于技巧的感染力,让我瞬间窥见那无法显形的艺术的真身。然后他就在我灵魂离体的那一刻突然停止,孩子气地朝我璨齿一笑,像是吝啬我感受他的琴声,又逃回自己的创作中去了。那一刻,我是那样爱他,仰慕他,艺术的神秘殿堂,仿佛尽在他掌控之中。他像是散发着无穷力量,既不虚弱,也不孱病,像一位骄人的王子。 一个人在厨房做饭,听着琴音,依然能够感觉到远生的存在,与他的精神一起共舞。 [1] 四面闭合的庭院结构[2] 德语,屋顶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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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遂凌云意自远,墨点江山文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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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今天的晚餐是意大利面。远生原本还是蛮喜欢西餐的。在国内的时候,他经常会带我去西餐厅,除了美食本身,我们更贪图那宁静而优雅的就餐氛围。但是来到欧洲,尤其是奥地利这种物价很高的富强小国,反倒失了旧有的浪漫和从容的生活方式。留学生经济上的拮据,使得去老外的西餐厅吃上一顿显得分外奢侈,即使吃,由于经济上的算计,也缺了应有的淡定,再带上我这种需要靠打黑工度日的人,更无心浪漫。至于中餐馆,先不说做得有多么难吃,千万种中华美食,变种到欧洲就成了炒饭、炒面、炸鸡翅、炸虾片、煎饺子、煎荷包蛋外加酱油调味的酸辣汤和不新鲜的西米露,再不就是不中不日的寿司和酱汤。即使这样,我们去吃一顿,还是很心疼。于是,一切寄托都终结于我们这小小的蜗居。他像小孩子般磨了我好几次,想我能为他多学做几样入口的中国菜,我却只勉强学会了一些最简单的菜肴,而且由于原料的稀缺和调料的昂贵,我们的日常生活还是以简易西餐为主。早已经记不得过去坐在环境优雅的西餐馆和远生享受烛光晚餐时的味道,我只知道如今某些食物,成了最容易做也最廉价的东西,并且由于没有精心讲究地调味,几乎已经成了我们日日吃,天天吃,吃到反胃的噩梦,例如意大利面。摆好盘碟叫他吃饭,照例得三请四请。好不容易看他放下手中曲谱,却又端起昨天才写完的小说片断细细审视了一番,终于慢吞吞地在饭食旁落座。 “我的大爷,半个小时前就喊饿的人是谁来着,都饿疯了还不快点儿过来吃。”“我把昨天写的片断和你追加的部分都看了一遍,这样吃饭的时候我们就能抓紧时间讨论了。你写的新情节基本符合我的想法,只是男主人公的心态拿捏还有些问题……”远生完全不像是在钢琴前忙了整个下午的人,全副心思已经转换到小说上了。可怜他盘子里的面,虽然难吃了点儿,却也是一天下来赖以为生的主餐啊,怎么搞得像是无关紧要的佐谈茶点。我大口嚼着面条,不断提醒他赶快吃,心里着实害怕他这样连吃饭时间都在让大脑高速旋转的作法极伤身体,却知道苦劝也是无用功。 这些年来,远生一直坚持着文学创作,这是他最喜欢的消遣方式。当初喜欢上他,并不知道他的专业是音乐,还以为他就是个文艺青年呢。我想着,凭他在文坛上光华初露,配我这个科班中文系毕业的小资女,也算是门当户对。谁知在一起后,才发现原来写作只是他表达智慧的方式之一。一直以来,所谓我们合写的小说,主要靠他在构思,我这个妄称科班的却只是当当跟班——羞得我好久都不敢正视这个问题,总是想着这样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他,也许早晚会被甩掉。反倒是他,常常帮我建立信心,肯定我在文学方面的才能,鼓励我一定要把梦想坚持下去。于是我们开始尝试合写长篇小说。说实话,我喜欢看小说,偶尔也动手写写小文章,但说到构思一部长篇巨制,把写作当做一件严肃的事情来对待,就显得有些胆怯。而远生就从他的音乐上转移了更多心血在我们的小说上,仿佛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独特的场,我会更自在,也更容易触摸到他的精神之境。 只是,虽然有了兴趣,也收获了满满的鼓励,但当爱好变作事业,成为每天每天必做的功课,我就显得没有长性和毅力,渐渐竟成了他拉着我走的局面。来维也纳以后,我白天都外出打工,没有时间和他讨论写作,只有吃早、晚饭时才有相对整块的时间,使他不得不利用这仅有的一点儿空闲,跟我谈论小说的进度。 “伊伊,眼下我俩的小说,算是进入一个瓶颈期,我希望你能在关键时候多用点儿心。文学创作的难点,并不在于凭借一时创意和冲动的开头,而是遇到障碍时能够坚持和突破,不然,一部部作品最后无非是落得有始无终的结果。我自己经历过几回这样的失败,才不想我们共同的心血也付诸谈笑。拜托你稍微主动一点儿,别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有空就往故事要表达的思想性上多想一些,让情节铺排得更有逻辑。你有女性化的独特视角,我们正好能做到互补。若是完全依靠我一个人的构思,岂不失去了我们合作的意义?”我对他的耐心劝导没有反应,只是低着头,用叉子胡乱挑着通心粉。他对我的态度有些着恼,却强忍着继续说:“不说道理,我们来聊聊具体的。你接下去打算写什么情节?刚才做饭时,有没有把今天要写的内容进行一个大致的安排?”“光是做饭,都容易出错,哪有时间构思?”“那你把现在想到的跟我讨论讨论也行。”他挑起一根面条,食不甘味地吃着,“这段故事主人公的情感的确比较乱,需要咱们花时间梳理清楚,才能继续编织合理的情节。按你的想法,秦公子会怎样面对他对赵姬这种欲罢不能的感情?”我不吱声,只是低头吃着面。心想,我怎么知道这种手握江山的男人是怎么想的。“我觉得,以他的性格来看……”见我不肯积极动脑,他便停下手中的叉子,接着前面的断章讲下去。而我,边吃边听他帮我分析人物性格,等他说到精彩处,不免又被他别具匠心的设计带起了灵感,停下咀嚼参与讨论。远生得到我的积极回应,终于开心起来,更加滔滔不倦地给我讲起下面的情节,等到他终于把盘里最后的几根通心粉送到嘴里,它们早就已经凉透了。 晚饭过后,我简单打扫房间。比起白天,远生更看重夜晚的宁静,因此稍微活动活动之后,他就重新坐回钢琴前,投入他的世界。我倒了一杯热牛奶送到他旁边。他停下笔,对我温柔地笑了笑,却不忘催促我赶紧把刚才的灵感记录下来,遇到写不下去的地方,就叫他一起讨论,不要自己闷着。我努力点点头,坐到卧室中的小炕桌边打开电脑开始写小说。每隔一段时间,远生会停下来和我说他的思路,或者轻声给我弹奏或哼唱一段他新写的曲子。若是我写累了,便到他身后转悠转悠,帮他揉揉僵直的肩颈,他会将头向后仰着靠在我胸前。只一会儿功夫,他就放我回去继续写 直忙到夜最深时,我们才终于上床睡觉,结束一天与时间的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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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遂凌云意自远,墨点江山文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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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除夕夜,远生应约去参加维也纳华人团体主办的新年音乐会。而我,一个人在家整理他最近几个月写的谱子。窗外,应景地下起雪。维也纳人大概这个时候都热热闹闹和朋友去街上庆祝新年了,在Rathaus[1]或者Kahlenberg[2]开香槟等着看礼花跨年。而我们,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任何亲人或足以凑趣的朋友,与其在人群中傻站着挨冻,看一群酒鬼又笑又叫,还不如安安静静在小公寓中呆着。人在国外,每一个佳节都成了最大的折磨和最孤独的时刻,行之有效的对抗方式就是忽略——把所有节日当做普通的一天来过,才能对抗失落和痛苦。这么想着,又不禁怀念起曾经在国内度过的那些浪漫除夕。努力克制负面情绪流溢,我拼命遐想未来的美好生活。不知道新的一年我和远生的生活是不是可以更加顺利一些,感情会不会更加深厚……猛然意识到思绪又飘远了,朝自己吐了吐舌头,得赶快把手头的乐谱整理完才行,新年第一刻就被批评绝对不是好兆头。
很晚的时候,电话铃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来。我一跃而起,飞快地抄起手机。
“喂,伊伊”,电话中传来他的声音。
“老公,表演顺不顺利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已经很晚了,我一个人很没意思的。” 我禁不住跟他抱怨。
“已经在U-Bahn[3]上了,马上就到家,你有没有乖乖的啊?”
“有。人家把你的谱子都整理了一遍,等着你回来呢。”我语带撒娇,朝着话筒说。
“嗯,回来我们一起洗澡吧,然后有好东西吃。”说完,他就收线了。
我起身去浴室放开热水,想着新年还是应该制造点儿气氛,又摆上几个平时舍不得点的大蜡烛,提前做好准备,等他进家门第一时间就可以泡进热水里,去去身上的寒气。
望着浴缸里渐渐升高的泡沫,竟然又想起国内的时光,仿佛我们还坐在我大学宿舍中那张狭小的单人床上,畅想着何时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浴室,两个人在点着蜡烛和香薰的氤氲中,真正地舒展,享受属于我们的家庭感。
“伊伊,我时常觉得,如果能安稳地泡在自家的浴缸中,拥着你,即使生活再累也知足了。”
正是为了远生这句话,我才坚持搬进了这套对我们而言仍然负担过重的公寓,虽然它比起我们梦想中的私人别墅相去甚远,但至少能够有一间独立的卧室和这样一个能泡澡的浴缸,而且,远生也能在狭小的客厅中放一架钢琴了。
在我没来维也纳之前,他一直忍受着与别人合租的痛苦,主要原因当然是为了节约开支。每次和他通电话,我都会劝他换个公寓,他却总是推说,一个人住太浪费,还是等我过来再说吧。一想到远生那样一个追求精致优雅生活的人,竟然混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各色人种中,和他们分享睡房、浴室以及厨房,肯定吃了不少苦。我甚至能够想象每当他想一个人独处安静进行创作时,却不得不忍受别人因为进行着各种无聊消遣制造出的噪音而遭受的煎熬。我相信他的忍耐力,但那要付出多少痛苦的代价啊。劝他即便是今天花掉了明天的钱,若能贴补自己的健康,也很划算,他却只是无奈地叹气,说,伊伊,你快来吧,你来了,我就安心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走廊里渐近的脚步声将我拉回现实,冲出浴室去开门,见远生落了一身的白雪,正在门口敲打着大衣。我上前帮他一起拍打。去了这么久,他的脸上竟没有任何疲态,只是因为寒冷的缘故,两颊冻得红红的。我用双手替他捂着脸,还将鼻子凑过去,贴着他的鼻子。
“想死人家啦,才回来。”我像深闺怨妇初见战场归来的夫君一样。
“乖,一个人在家没做齐天大圣吧?”他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
“没有!”我又指天对地发誓,然后帮他脱大衣,“赶紧来洗个热水澡再说吧。”
远生没有拖沓,立即脱掉了演出穿的礼服,拉着我一起走进浴室。 舒服地把身体浸在热水中,被蜡烛跳动的火光环绕。远生靠在我怀里,闭着双眼,我适时地给他进行头部按摩。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和我讨论小说情节,而是一直处于遐思中,许久才睁开眼睛突然说:“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停留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不要离开!”眼神中闪动着让我怦然心动的热切。我轻轻吻着他的额角,“怎么突然说这个?”远生没有答话,只发出很轻的一声叹息。“我能把这理解为满足的叹息吗?”我拥紧他光滑的后背。
“嗯,我已经足够幸福了。”没想到他沉默这么久,思考的对象竟然不是艺术而是我,瞬间,一颗心比满屋弥漫的蒸汽还要温暖潮湿。“我也很幸福。只是,不太确定你是否真心觉得满足。”我小声地说。想到他平时对自身、对理想那份精益求精的苛求,而我,既不是他那类人,也不敢说能够在精神世界与他共舞齐飞,怎敢太过放心地陶醉于他给的肯定?远生似乎看出了我心底的疑虑,突然扭过头很认真地看进我的眼眸深处,正色说:“我很感恩,感恩你的存在。”接着他凑过脸,用力地吻上我的唇,手也箍紧我的双肩,深情得仿佛我们第一次相拥接吻。他唇舌的强劲攻势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傻傻地张开嘴,任由他不断加深这个绵长而深入的亲吻,感受到他的手扶抚过我的面颊,扶上我的双乳,竟然有点儿不知所措。在一起这么久了,天天为生活奔走,天天集中在谈艺术聊文学上,对于肉体的欲望似乎都已经疏淡了,尤其来到维也纳以后,生活的重压让我们不堪重负。今天不知是因为浴室里暧昧的烛光和蒸汽晕染,还是新年即来的触动,他明亮的眸间闪动着许久不曾有过的爱意,就着温暖的水温,极尽缱绻,把我的身心都托到了云端。 [1] 德语,市政厅。[2] 位于维也纳森林的小山,山顶可以俯瞰维也纳全景。[3] 德语,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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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遂凌云意自远,墨点江山文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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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放掉冷了的洗澡水,我收拾了浴室,回到小客厅时,才发现远生竟然在简易桌板上摆上几道看起来很可口的中式菜肴,还开了一瓶香槟酒。看着我的眼神,依旧是难得的温柔。“老公,哪弄来的好吃的?”“刚才音乐会结束,本来有招待宴的,我没去吃,主办方很热情,非让我拿了酒和几道菜回来。”“招待宴你怎么不去,给他们弹琴,吃顿饭还不是应该的,再说你不是一直嫌弃我的厨艺,好不容易能吃顿像样的中餐,浪费机会啊?”“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过年?”远生说着把香槟倒在我俩仅有的一对马克杯中递给我,轻轻与我碰了杯,“伊伊,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身边和我过年。眼下没有能力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我很歉疚。但相信我,以后每个新年我们都会在一起,都会过得更好。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骄傲于你的选择,比其他女人都过得幸福!”此时窗外有稀稀拉拉的烟花冲向天空,我知道新年到了,望着他那双比烟花还灿烂的眸中深情款款,这一年中所经历的苦累和艰难似乎都找到了依托。与他对饮杯中酒,却学不会他那种正经的方式表达感情,只好举重若轻地露出招牌傻笑,“老公,你这么说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说过,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难于并行吗,像莫扎特那样,在精神世界里是个巨人,在世俗中却连生存都堪忧。所以我没想过要你给我什么物质享受,寄宿在你的精神世界里,我就很幸福了。”远生闻言摇头苦笑,“要做一个老公,仅仅给女人精神供养是不够的,这点我很清楚。所以才很努力地作曲,写我们的小说,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用它们换来我们的好生活。只是拿精神食粮换物质财富不是容易的事情,需要你给我信任,给我时间。”我努力点头,扑过去坐在他身上献上一个口水大吻,不想他因为聊到物质生活而产生挫败感,干脆岔开话题,“今天华人新年音乐会有没有什么水平之上的表演?”“还不就是那样子,几个团体和所谓杰出华人的年度总结,互相吹捧,艺术不过是无谓的帮衬罢了。不过,我遇到一个人,在表演后到观众席听其它作品时,他正好坐在我旁边。”
“哦,又是哪国的超级帅哥还是长着瘦小面颊的东方佳丽啊?”
“什么啊,我看人又不是只看长相。”“是啊,不是只看长相,还要挑剔身材嘛,最好是纤细玲珑,雪肤皓齿,清纯静雅,再配上精致的五官,还要有许多层眼皮的那种灵动的桃花眼,反正和你长得差不多就对了,纯粹一个自恋狂,看到长得美的人就迈不动步。”我适时揭穿他的好色本性。“你还来劲了啊,既然这么了解我的喜好,为啥你就没照我的标准长,偏偏一身风骚媚骨,还长个团团脸呢?”他说着,还故意使劲往横里捏我的脸。“讨厌!讨厌!你懂不懂欣赏啊,我这是性感,到你嘴里就成了风骚了,就知道捡着难听的说,哼!瞧瞧人家这身段,这么挺的胸,这么翘的屁股,还有这绝顶大长腿,你敢说你不喜欢?不就是脸型稍微圆了点,还不都是你天天往横里拉的!总捡着人家的痛脚踩,还敢嫌弃我,看我不收拾你!”我尖声叫起来,使出杀手锏去挠他的痒。他哪里是我的对手,几下就被挠得失去还手之力,痛苦地笑翻在地上。我难得抓住个整治他的机会,岂肯罢休,手上不停,又捡着空挡在他小脸上狠命咬上几口,直挠得他跪地求饶才算罢了。“哎呀,后半夜了,房东老太太要起床骂人了,别闹别闹,酒都洒了一地……” 远生止住我的进攻,努力把我收紧在怀里,两人都疯得一头汗,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却听他延续了之前的话题,一脸感慨地说:“他是一个犀利而有智慧的男人。”
“有没有你智慧?”我漫不经心地问。
“应该说,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好像遇见了另一个自己。”
从他逐渐沉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玩笑的意味,我不禁认真起来。一个很像远生的人吗?记得远生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他最想要的对象就是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这个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在都超级自恋的人,不会哪天真看上一个男人吧?
远生却不知我心中所虑,自顾自描画他那场意外的邂逅,“我们在音乐会上一直交谈,真的,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几乎在那一刻忘了我们才刚相识。散场了我们还在雪地里站着聊了一个小时……”
他很感叹地说了很多关于和那个男人如何引为知己的话,我一句也没接,只是闷头吃饭喝酒。直到远生觉得自己说得很没劲,才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冷菜,“行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哦,差点忘了,他是一个长得很美很乖的男人。”
见他故意露出一脸陶醉状,我不满意地嘟着嘴说,“多美多乖啊?你看谁都乖。你就喜欢看男人,喜欢看漂亮的男人!”
“看看,我就知道,一说非精神的东西你才来劲。吃醋了吧,呵呵,我还喜欢看你的屁股啊,来,赶紧上床去抱抱。”他立即笑嘻嘻地对我说。
“我很奇怪,为什么艺术家在形而上的思考之后能够马上切换到下半身的情欲。今天你和他说了一箩筐有深度的话,这会儿又马上和我调情,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我用手狠狠点了一下他的脑门。
“你说,他也和你一样面责人过,一样不屑世俗吗?”我把自己舒服地放在床上,背抵着他的身体。“怎么听你这话里有话啊?我哪里又面责人过了?你是嫌我天天面责你过吧?”“对啊,新的一年了,你不能老批评我。”“你要不是缺乏主观能动性,我干嘛老批评你?对于那个人,我不了解他很多,但猜的到他一定也是这样的人。伊伊,你信不信,每次遇到一个新人,我都能瞬间辨认出他的灵魂。他的灵魂,清晰地在我的世界跳动。”
我模糊地听着,闭上眼睛对他说:“我明天还要早起,咱们早点睡吧。”
“这就睡了?还说抱抱,你倒是让我抱抱啊,每次都是这样,说不了几句话又睡了。”“可是,可是,人家新年第一天是要上班的呀。奥国人都休息,也就中餐馆的老板黑心,管他什么节不节日的,根本不放人,尤其是我这种打黑工的,收入最少,又不敢讨价还价,要是再迟到被老板克扣一下,基本上就等于白干了。睡不好觉,天天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老板说我一天魂不守舍的,好像夜里干什么坏事去了。天知道,我只是抱抱你,然后用精神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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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不记得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的。我起身走到客厅,远生正伏在钢琴前埋首写着曲子。虽然新年这几天学校放假,他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起早,但在他的概念里,艺术创作又哪有什么休息日,无非是日以继夜熬心熬血。我把手里的衣服披在他消瘦的肩头。借着手里的热度温暖他冰凉的身体。虽然房间里有暖气,但昨晚睡那么迟,今天又起大早,任体内有再多的阳气,也会消散殆尽的。有时候,我真的很担心他就在那里坐着,坐成一尊雕像。“一会儿我弹给你听,我写了很好的一段旋律!” 他双眼中泛着淡淡的血丝,却依旧炯炯有神,看上去精神极度亢奋,好像完全忘了昨晚我没有陪他抱抱,眨眼间就睡着的事。我刚想摆出笑容,分享一下他的快乐,他又埋头到他的艺术中:“你先忙别的,一会早饭叫我,我再写两句。”
打工的地方是维也纳几百家华人餐馆中生意做得最大的一家,模仿着日本料理的样子做自助式的转盘Sushi。虽然这会儿店里没有客人,但为了午餐和晚餐的客满为患,每个工人都在紧张地为各种寿司和小吃准备材料。
我没能来得及分享远生的新作品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他在早饭时告诉我昨天晚上的创作有多么兴奋,灵感都是来源于那个新结识的陌生人。他们的相遇让他感觉生命的磁场发生共振,他十分想捉住那动人的振颤。
可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听他描述他的振颤,我已经迟到了。
每天早上我都会因为和他共进早餐而迟到,老板娘已经对我警告第N次了。每次丢掉工作都是因为迟到,而每次迟到的原因都是因为我听远生说话而忘记了上班时间。远生对于我就是有如此巨大的魅力,为着这种无可替代的享受,我追他到维也纳,为着这种享受,我不惜频繁地被餐馆炒鱿鱼。有时候我在想,也许不睡觉真的就能解决我们之间交流时间不足的问题。只要不睡觉,我上班就不会迟到。
嗯,今天晚上不睡觉,说啥也不睡,打死也不睡!
“伊伊,你把刚拿出来解冻的三文鱼又塞回冰箱干吗,疯了吧你!”
“啊?哦,对不起,我糊涂了。”我对老板娘抱歉地吐吐舌头,该死,怎么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新年的缘故,导致打烊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1点了。
老板娘拖住疲惫的我,说希望这段时间我都能第一个到店打扫卫生,因为晚上打扫忙不过来。
“请问,是要给我加工资吗?”
“你这种身份的人,收留你已经很不错了。要是被警察发现我雇用非法居留者,店里一天的营业额还不够我交罚款呢。”
好吧,就因为我没有签证,一个黑在奥地利的打工妹。
“伊伊,当初说你来维也纳是为了老公我才同情你的。你老公什么时候能给你身份呢?”老板娘摆出同情的嘴脸。
“永远也不能!”我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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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觉得好不好看?求安慰,求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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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钳-==kds官方Android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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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伙很懒,什么也没留下......
...1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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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挺有意思的故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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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伙很懒,什么也没留下......
...1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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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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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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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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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同学当年是万人迷,但是她一直喜欢的人毕业后去了欧洲,她也很想跟着过去,但是家里强烈反对,你们懂的。最后无所不用其极还是自己孤身一人去了欧洲,本以为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却没想到遇见了一对gay...引用自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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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伙很懒,什么也没留下......
...1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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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你能否简明扼要,300百字,把这个故事讲清楚。如果有人愿意看细节,就自己看。很多人,就想看个大概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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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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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40万字的长篇小说,我只能给大家一个小小的文案:放弃了家庭和国内的一切,我追随着深爱的远生来到了维也纳,却邂逅了另一对同性恋人并意外地和他们成为了邻居。
在这栋公寓楼里,我们相知相识;在奥地利的仙境美景中,我们纵歌嬉戏,青春作伴。
然而命运的捉弄和情感的漩涡却让我,也让他们陷入了困惑与纠结。
这是一个精神领导者及其崇拜者的故事;
这是同性恋人和异性恋人间错综复杂的情感变奏;
这是我所见证的关于艺术、生死和爱恋的传说。
究竟什么是幸福,而谁又是我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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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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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是maggie 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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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伙很懒,什么也没留下......
...1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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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地域歧视者,另一种是硬盘人
...1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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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旦的?哪个学院?-==kds官方iPhone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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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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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夜大-==kds官方iPhone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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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伙很懒,什么也没留下......
...2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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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歌公众号:yggjv_net,为什么不和远生一样,申请一所维也纳的学校,和他一起去留学。
我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出国留学,能学什么呢?我早就厌倦了国内流水线式的教学模式,恨不能早点儿脱离无聊的课堂。升入大学,思想和时间都获得了相当程度的自由,逃课则变成我的常态。后来遇到远生,才知这个世界上比我更不肯把精力花在学校里的人,就是他。
他跟我说,世界上所有的学校都只会生产“规则社会”中符合规则的人,而一个属灵的人,正是为了突破上帝那层笼罩世人的网,奔向云层之上,获得芸芸众生无法获得的智慧,启迪人类更加懂得真与美,更加接近真实的自我。从某种意义上,“属灵”等于是“属肉”世界的叛逆者。而我,也许称不上是个彻底的属灵的人,却拥有追求智慧的心愿,因此俗世那套规则根本就不适合我。为了别人眼中的“升学”而去学习,只能更加混乱地浪费时间,玷污我的灵性。
“你就好好跟着我吧,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是的,我心底很清楚,远生才是我最好的导师。
然而,这种导师与学生关系的建立,曾经让远生费尽了心血。
那个时候的我,虽然也能隐约地感到灵魂的悸动,却无法摆脱世俗表象的桎梏,建立一个明确的人生追求。
今天有人说还是去美国好,我就会去准备托福、GRE考试;明天同学说,口语对于求职很重要,我便会随大家去准备口译;后天见人家从事对外汉语教学收入比外企白领还高,就恨不得立时考出资格证书……虽然眼见远生从来不为周遭的人世动摇追求,却还是无法有效地指导自己的行为,不停地为这样或那样的杂务耽误写作。直到远生申请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时,我还在一家有名的网络游戏公司实习,整整40天,将他一个人扔在苦熬的寂寞中。虽然名义上是为赚钱,实际上自己都清楚又是一次荒废写作的“背离”,让远生着实对我失望了许久。他无数次帮我屏蔽干扰,拉上云端,希望我彻底坚固下来,我却无数次地跌回凡尘,总是不相信他的判断力,结果就是屡次被世俗的钝刀割宰一番,狼狈地逃遁回他的世界、他的怀抱。幸而,远生从来没因为失望就此抛下我,而是一次次把我四散的灵魂重新聚拢。
为了不再让自己魂魄无依,享受心灵被他笼罩的安定,我决定跟随他,哪怕是到奥地利这样一个非移民国家。而最简单也省钱的办法,就是干脆当一个非法滞留者。
由于和远生的恋爱从未得到来自家人的理解和赞成,这些年来,我基本处于和他们断绝往来的状态。依照他们的态度,只要一天我还和远生在一起,就只能自生自灭,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因此,我计划出逃倒也无须考虑他们的想法,省掉了那些牵累和负罪感。
谋划整个旅程的半年里,我内心无时无刻不盈溢着恐惧,但当一切付诸实施的时候,反而平静下来。不同于那些买通蛇头从意大利、荷兰或者东欧集体偷渡的沿海农民曲折而悲惨的经历,以我优越的学历背景和职业身份,轻轻松松就报名参加了一家国际旅行社,顺利拿到了一张进入欧盟的旅游签证。除了有点儿对不起作为担保的我就职那家外贸公司外,我真正需要做的只是带好钱财,买一张奥航的机票,挥手作别这片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的故土,然后直接飞向维也纳。
飞机降落在一片暮色沉沉中,这座浪漫的都市在我眼中却像一张即将展开的大网。我知道绝对不应该让爱人出现在机场或宾馆,与他重逢的想象便成了我唯一能够利用的强心剂。
逃跑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还要简单。导游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我这个谈吐不俗惹人喜爱的小姑娘有非法滞留的倾向,同行的团友更加不知道我那比他们大出很多的行李箱中装着未来生活的全副家当,还很热心地让我占用他们的行李指标。于是,我只是用了自己认为可行的方式,就实现了这次疯狂的逃亡。
我没有按远生的指示暂时把行李寄存在机场,而是等到夜深人静时很顺利地拖着两口大箱子悄悄溜出了旅行团住的宾馆。按照地址,坐出租车赶到远生住所的附近一带。虽然手心紧张得都是冷汗,但隐隐的自信驱使我并没有拨打他的电话,而是一个人扛着行李步行找到他租的小公寓。
门开,远生惊讶的表情与我得意的笑容完美地组成一张无形的团聚照,当那闪亮而深情的目光照射进我瞳孔的一瞬,我们已经情不自禁地给了对方一个结实厚重的拥抱。
远生一直害怕我不会顺利到他面前,反复推敲着各种细节,生怕整个步骤有丝毫疏漏。从我上飞机起,他一直处于极度坐立不安的状态,仿佛那个即将逃脱的人是他。我笑着对他说,这些天我就赖在你被子里,我们只要闭目塞听就好,没有人会找到我。环视小小的双人间,煞是心疼他这半年多的惨淡光景:比大学时代的宿舍还略小一些的空间里,勉强挤着两张单人床两个书架和两张写字台。靠窗的写字台上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属于远生;而靠门的那张桌子却堆满了包括吃剩的三明治,散落的笔记,没关盖的护肤品及没洗的袜子等种种杂物。我那有洁癖的老公纵然最大限度地合理安排了自己的东西,仍旧无法改变因别人的粗糙而产生的凌乱感。他不喜欢到公共琴房去用人家摸得肮脏不堪的琴,又没办法在如此促狭的空间中购置一台自己专用的琴,那种无奈,不用说我也很明白。
我摸着他略显枯黄的头发,“老公,你肯定有半年没有睡好觉了。这边的外国佬怎么能脏到这种程度,根本就不顾别人承受的折磨嘛!”“嗯!”他抬起头,很孩子气地嘟嘴,一脸的委屈,“我好想你!” 双眼红红的,不知是因为含泪还是因为失眠所致。
“我这不是来了嘛!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吗?”我对着另一张床努努嘴。
“人家周末会情人去了,一般都是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乖不乖呢?” 他凑到我面前瞪大眼睛,露出标准的小狮子表情。
“狮子果然好乖。”
“那你呢?我不在国内,你有没有勾引野男人啊?”
“什么野男人,我都在拼命赚钱准备这次出行了!”
“伊伊,我们终于能安心在一起了吗?”他把我深深看进眼睛里,眸光似水,仿佛要滴出来。
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亲吻他。
他像在国内一样,两手抵在我的肩膀上,架空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让我够到他的嘴。然后我就跳着脚挣扎,经过顽强的努力把他逼到墙角边,一口咬上他的唇。他还是那么坏,圣贤的外表下根本揣着一颗流氓的心,一边和我接吻,双手已经转入我的裤子里。
“干什么,急色鬼。”我软绵绵哼唧着对他说。
“小贱嘛,不惜偷渡千里迢迢送上门来找扑,我要不色你,你才失望呢。”他滚烫的手一直在我冰凉的臀部上划来划去。
“爱你!”我轻声呢喃着。
“我爱你,伊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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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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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那一夜,我们没有睡觉,坐在床上说话到天明。这在国内的时候是常有的事情。只要和他依偎着说话,我就感觉精神上的极大愉悦,仿佛高潮来临,有一种终极幸福之感。&&& “只要在你的怀中,即使明天来抓我,我也无所谓,很安心。”我贴着他异常消瘦的脸颊,肯定地说。&&& “伊伊,即将而来的挑战还很多,也许还有一些我们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会发生。现在还不是能够享受安心、静心的时候。”&&& “我知道。躲过这几天风头之后,我就上街瞧瞧,顺便开始找工作。”&&& “不要,我一个人打工还能支撑,你不要冒险。想出去玩的话,我们来日方长,维也纳可没有北京、上海大,以后只怕你呆得腻烦呢。所以就别急在这几天出门逛,有空就在家里,先熟悉熟悉环境,看看德语,抽空帮我整理一下手稿也好。这半年我创作了好多曲子和文章呢。我还要和你说一个崭新的小说构思,如果你也喜欢的话,我们就可以动笔开写一篇新故事了……”这个家伙,既然好久都没有睡好,还不趁着我终于来了,安心地睡上一觉,仍是心心念念记挂着创作。不过,枕着他的体温,听他在耳边低语着崭新的篇章,何尝不是我这半年来入睡前最深切的渴望?环上他的腰,真是瘦了好多。眼神倒还似从前般锐利,只是眼底的那份倦意无论如何也遮不住。我不在身边的岁月,远生这个严重没有生活自觉的人,竟然连饭也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钱和厨艺还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他有一个坏毛病,从不肯一个人进食——若是有个知心人陪着,他便能边聊天边从容进食,仿佛刚刚咽下肚的食物能立刻转化成跳跃的灵感,源源流淌,一顿饭吃上一两个小时也很正常;但若没有人陪,吃饭便像吃药一样困难,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吃饭还是为了谈话。这个坏毛病,我不知道数落了他多少次,远生却总是强调,他每天都在抢时间搞创作,也就吃饭这点儿乐趣,能谈谈天放松一下,若是一个人吃,就像被剥夺了唯一暂停休息的机会,而全天都陷入连贯的思考。只是,这异国他乡的,上哪去找一个既可以和他搭伙吃饭又能聊到一处的朋友啊?于是食不甘味苦熬半年,估计他是挨了不少饿。我的到来,至少马上就能解决他吃饭上的困难。&&可愿望是好的,现实却很恶劣。当我为远生摆上新生活的第一餐饭时,就听见钥匙孔传来恼人的扭动声,接着,那个长着一头黄毛儿的德国佬就出现在我们的二人世界中,看上去,那么地欠揍。&& 虽然德国佬人算是很大条,并没有因为远生把我带进来同住而指责挑剔。都是穷学生,既然远生愿意交2/3的房租,他也乐得少出些钱。&&& 只是他虽然能容忍我,我却无法忍耐他。这房间里简直不能承受多余的二氧化碳,而我也无法容忍任何“第三者”。没有单独的卧房,没有独立的浴室,无法畅快地进行精神式的三餐,更无法享受夜深人静在小说世界的畅游,虽然苦苦盼到相聚,却好像偷情般紧张度日。&&& 室友在的时候,我们倒是可以说中文,却不能传达任何暧昧的眼神。远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不希望任何无关的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无论国内国外都是如此。在他看来,向外人解释我们的感情,是毫无价值地浪费时间,爱情的复杂性,懂的人自然理解,不懂的人说也无益。因此,每次当德国佬出门时,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扑到他的怀里缠绵一番,然后时刻警惕着人家回来。有几次,正当我们忘乎所以想要有所“行动”时,门锁就会被打开,我们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从彼此的身旁离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着鬼佬根本听不懂的“家常”——虽然,那“家常”常常是“恨死你”,“怎么还不滚蛋”之类的话。鬼佬当然不会知道我们如此地怨恨,或者根本就是知道,所以每次故意出去又在中途很快地返回。&维也纳各个大学的暑假都很长,基本有三个月之久。自从我到达维也纳后,我们几乎拿出了比小时候还要热切的情怀,眼巴巴地数着日子盼望夏天的来临,原因就是他的室友会整整离开两个月回德国休假。&&& 当我们终于迎来单独相处的暑假第一天,远生给了我长久以来都没有感受到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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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的****从频率上来讲在年轻恋人中肯定无法达标,缺乏狂欢式的放浪,却充满情趣和温情;并非瞬间铺天盖地如涨潮般汹涌,却绵长好似山岚浮云般轻柔而神秘。说轻柔是因为远生身体真的不好,体能有限,那种普通男女间借助激烈的高频运动所达到的快感在我们之间实现起来略有困难。但因由他强大的人性洞悉力和精神笼罩力,能不断开发我内心深处潜藏的欲望,抓住那些最不易察觉的细小需求,所以还是最大限度地弥补了我们在身体交流方面的遗憾。
和他之间,我不需要隐藏什么禁忌,口无遮拦的毛病被越宠越厉,在床上,什么赤裸没羞没臊的话都说得自然而然,用他的话说,和一个思想者在一起的优势之一,就是我拥有把所有私密的幻想化作现实的权力。而这其中最让我欲罢不能的环节,还是亲身演绎我们共同编写的那一出出的时代各异,人物性格迥然不同的故事。借助他天生的编导能力,我便化身成无数身份不同的人物,穿越历史也好,颠倒性别也罢,那一幕幕原本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生活,被我们角色扮演,借助不同的身份,体验不同的“性趣”。每当那些隐秘而诱人的情境牵动着心底热望的红潮将我湮灭时,我都感到无限幸福。有时候我甚至非常理解普通人婚姻关系的瓦解,没有远生那个广袤无边的精神世界,普通的生活中,任谁又能翻新出多少种****模式?肯定很快就了无乐趣,彼此腻烦了。而在他和我之间,虽然很少能以纯粹的肉体发泄得到满足,但作为女人,心理的感受往往更胜于身体的感受。从这个意义上,我还是非常珍惜和远生之间的****关系。
当然,不可否认的,对于我和他的这种关系我也并非全无顾虑。因为我并不确定远生是否如我一样,能够从这种事上,获得身体的喜悦。作为主导和进攻的那一方,我看得出他更多时候只是在努力地满足我、取悦我。但由于他拒绝我们互换角色,也似乎并不十分愿意让我触碰他的身体,所以我们在性关系上并不对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的身体和他的需要。
对这种境况,远生并没抱怨过什么,每当我提出这方面质疑,他都说,看着我因为他而达到巅峰,便是一种最大的愉悦。但我始终怀疑,难道他精神的高度完全抵消了肉体的欲望?难道他对灵肉合一的境界没有向往?
躺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身心高潮过后的余韵,我往往很快就能入睡。但是远生从来没有因为我在他身边而睡得踏实。他总是在思考,哪怕在梦中也会轻轻蹙紧眉头,用清醒来淬炼自己,不肯稍事沉醉。
我会在睡梦中清晰地感觉到他把我滑出手臂的头重新放回他的手臂上,用他的小脸紧紧地贴着我的大脑壳。那应该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吧,梦中的远生依然能很熟练地做这个动作,让睡意正浓的我,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爱。
醒来的时候,我的额头不出意料地收到他的吻。他哼哼唧唧地让我给他揉肩捶背,温柔地像个小狮子,我便笑着骑在他身上拍打他的屁股。
小狮子是可爱的,和痛苦地孤独着的雄狮完全不一样。
“伊伊”,他时而想起来就会很严肃地对我说:“如果未来的生活很苦,超出你的想象范畴;如果在这里的生活不如意,尤其是物质贫乏到你前所未有的局面时,你会不会很现实地爱上能在生活中帮你的其他男人?”
“不会啊。”
“怎么不会?我觉得你始终都是喜欢那些世俗中的男人的。”
“你怎么突然对自己没有信心了?你自己不是也常说,爱上你的人再也不可能爱其他人吗?”
“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是因为对自己的付出很自信,我确信没有人再能给你像我这样的爱情。但是,我对你没有信心,因为我无法确定你究竟想要什么。相伴一生岂是说说那么容易,你恐怕会因为一时的冲动或者心摇神荡就忘了后果,辜负我。你很会耍无赖,大不了说一句‘我就是个一般的女人,就是对不起你了,你还能要我怎样’。是啊,我能要你怎样,只要你这么一句话,就能瞬间勾销一切的承诺和我所有的心血。我只能不去想,想多了便会感觉很害怕。”
远生说这样的话,不像平时一样只凭借他强大的理性推理分析得出。因为在国内的时候,我们的确曾经分手过两次,而且每次都是我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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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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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作者:远歌公众号:yggjv_net在
认识远生之前的大学时光,我有过好几任男朋友,每一任都相处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每一个男人都不是一种类型。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找一个什么样的
爱人,想建立一段怎样的关系,只是单纯地挥霍着青春,在情感的漩涡里飘摇打转,被相爱的浪漫和失恋的打击重复地纠缠撕扯,直至体无完肤,化成海中的泡沫。在
片体鳞伤那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我遇到远生。听着他的琴声,渐渐愈合精神的创伤。喜欢他坐而论道,喜欢他双眼望进我心底,滤去深藏在那里的每一寸苦闷……从
来没有哪一个人能够这样认真地对待我,倾听我,超然于事件本身,从一个更高的层面疏导我,在我无助的生命里投洒下一道光芒。于是我全身心地敞开自己,急切地寻求他的救赎,渴望他给予更多,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这份依赖早已化作解不开的浓情……我没想到远生会接纳我的感情。直到确立关系很久以后,我依然觉得自己对他的理解并不够深入,尤其是在慢慢相处过程中,意识到他优秀得可怕,对于他选择我,愿意带着我一起生活不禁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和
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感到既快乐又紧张——快乐于他无穷的创造力,被他永动机一样的奋斗精神感染着,便觉得梦的彼岸就在前方,只要朝着光芒,努力奔跑,
很快就会到达理想的境地,那种每天睁开眼睛都充满希望的感受,让我变得充实、勇敢;然而,也正是因为他的努力,使得作为身边人的我时刻觉得有压力,心里紧
张着,生怕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勤奋,才华和毅力都不堪与他相配。这种情感上需求不对等的关系,让我惶惶而不可终日。既然远生能给予我的东西大大超出我能带给他的,既然他是一个不需要任何人从旁辅助也有本事实现理想的人,那我的存在之于他究竟有什么意义呢?相较于其他女人,我在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不可替代性?每
当这种消极的想法上来的时候,我就变得自暴自弃,总是不顾后果地任这种坏情绪流溢。明知道远生并没有做错什么,却总是忍不住做一些故意让他生气的事,以此
来逼迫他反复确认我的重要性,甚至明知道某些举动会给敏感的他带来莫大的伤害,却还是放任自己做出伤害二人关系的事,甚至因为怕他离开我而率先选择离开
他。分手的话由我嘴里说出来至少有两次。我总是在和他分手后又主动要求复合,因为每次分开我都觉得丧失了生命的支撑,纵然身边不乏陪伴,却无可遏
抑地思念远生,因为其他男人根本无法代替他给予我灵魂层面的观照。每天聊着一些无营养的话题,让我腻烦不已,便迫切地想要再次回归他的怀抱。对于我这样的反复无常,远生显得无可奈何。每一次,他都会忍痛原谅我,再次费心地给我讲道理。然后我就觉得这一次是真的理解他了,爱他已经到了终极程度,再也不能言变了,可不久后,又重新彻底地伤害了他。
一个对待爱情清醒透彻的人却遭遇一个情绪化、鲁莽处理感情的人,注定会受伤害。远生认为这种伤害是必然而且终极的,没有逃脱的可能。我两次的背叛也让他更
加确信我在某一天会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离开他重新沉睡到俗人的世界中,更何况,在我到达维也纳之后,那些“莫名其妙”的可能性已经转化成为很实际的
生活考验。
“没有遇到我,你会怎样?”一次次,远生问我,又像是在自问。
“我将永远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属肉的人。”
“把你从人堆儿里捞出来,抚平你心灵中的千疮百孔,耗费了我多少心力多少情感?这种付出是一种生命的流逝,所以如果再次失去你,就等于在切割我的生命。我无法承受和容忍这种失去,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努力地点点头。
但他却像没有得到过我的答复般忧虑依旧。
清楚,本质上的我和本质上的他并不匹配,即便是经过他的救赎,我在他心中也不能算一个属灵的个体,依然不够清醒,依然比较放荡,依然像是在对所有男人犯花
痴,随时准备跌入沉睡。哪怕我公然背叛家庭同他私奔,哪怕我断掉所有后路随他走到维也纳,还是不能打消他从心底深处对我们情感关系稳定性的质疑。可我到底该怎么安抚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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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作者:远歌公众号:yggjv_net我们终于决定租一处新公寓是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虽然打的是为远生练琴考虑的旗号,更主要的,经过这两个月甜蜜的二人世界,我已经再也不能容忍那个黄毛鬼佬再次回到我们的生活,与我们合用卧室。
寻找房子是一项复杂而且耗费时间的事情。本来我想交给中介公司代办,但远生坚持我们自己联系房主,自己谈价钱,虽然会浪费掉一些时间,不过无论从满意的程度还是价钱方面都会更划算些。
我们会趁着辗转于各个待租房屋的间隙时间,讨论他的新曲子和小说的思路。寄生在他的精神净土中,哪怕世界末日,我都浑然不觉,强烈的充实感让我无暇思考眼前生活将要面对的重重困难。而他,也因为有我的时时陪伴,显得激情澎湃。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我们凭借仅有两个人塑造的小世界,抵抗着外界的一切寒冷。断绝所有退路,只拥有彼此的状态,竟成了一种莫大的幸福。以至于我们时常会在看房子时辜负初衷,忘情地说话而忽视了房主愤怒的目光。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的三个月旅行签证终于过期,顶着被警察抓获的危险,我开始了没有合法居留身份只能去打黑工的生涯。好在奥地利这个地方是非移民国家,移民局的力量远远没有美国等移民国家强大。平时走在街上,从来不曾有人无故盘查身份,检查签证。没有合法签证卡的影响也只限于不能办理医疗保险、银行卡,不能买机票、车票这些小问题上。总之,我的形象气质在任何人看来都和非法移民不搭边,和远生住在一起,根本就是两个乖乖的小留学生,绝对的守法良民。顶着他的身份租房子、看病、买车票什么的也都不是难事,甚至我俩还利用补办大学学生证的空子给我也搞了张学生证,平时带在身上,就是个有效的身份证。倘若有时间,还能享受进出大学随意听课的福利。几个月时间一过,我已经完全熟悉了维也纳的生活方式,原本的提心吊胆,也演化为心安理得。于是摆在眼前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赚钱。在维也纳,即使像远生那样作为国立大学的正式留学生,政府允许打工的时间也非常有限。除了假期,每周打工的上限无非就那么十几个小时。而像我这样连正式身份也没有的人,无论做什么工作都属于黑工。
维也纳的大多数工作都是循规蹈矩,没有老板会愿意雇佣黑工。因此那些没有身份的中国女人,集中的工作场所就是各大按摩院,虽然收入不菲,但这些名为按摩实则带有****性质的工作,当然不是我能去选择的行当。于是,那些为节约工人开支而愿意冒险雇佣黑工的中餐馆,成了我唯一可选的范畴。
为了能攒够租新房子的钱,我同时兼职几份工作,维也纳大大小小的中国餐厅都留下了我的身影。远生也在繁重的学业压力和艺术创作之外,为生计奔忙。在维也纳这个艺术之都,想靠艺术本身赚钱是相当困难的,连路边卖艺的街头艺人,都有可能是个大隐于市的音乐家。所幸远生的钢琴技艺着实高超,还是间或能找到一些在教堂、婚礼、餐厅伴奏或者陪小孩子练琴的的机会。但这一类工作对他而言显然和艺术毫无关联,因此这些钱赚得极其卑微而痛苦——耗费在艺术之外事情上的时间让远生真切感受到生命在流失,一滴一滴的,更何况那些时间真是他熬掉健康为艺术节省出来的。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当我到他身边时,这种状态会有所转好,至少我能多为他赢得一些休息。但事实证明,因为我的工作能力不强,体力也不行,加上老板的苛刻和欺压,打黑工赚来的钱十分有限。远生的压力也因为我的到来徒然增大。
远生说:“这些我都已经想到了,只是你一直很乐观而已。”
对于这样的局面,他的确是充分预见过。在我们都还没到奥地利之前,他就想到了,包括我的局面,他的局面,以及所有所有能够出现的问题。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正在住院。我至今都记得有多少代表着不同观点的人从各个方面劝说他放弃赴奥的计划。
钢琴表演艺术本身,就是一个胜者为王败者寇的行当,远生选择的事业,必然是这种极具挑战性的,而且在文化障碍、语言困难面前,他依然毫不留情要自己参与到这种人生竞技中,并且目标只有一个,胜出。
真正了解远生的人,是不会认为他的目标过于自大——因为他为了要聚集胜出的实力,这些年来付出了太多努力。但很多人仍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人生选择。他在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毕业时,已经可以为自己赢得很多表演和赚钱的机会,孤注一掷的拼搏根本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更何况,任何人看了他当时病体沉重的程度,都会害怕他在国外的岁月会拼掉性命。但是,他自己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决定。任何一种意见都没对他发生过作用。作为爱人,我自惭形秽,深知这样的远生,是我永远无法齐肩的,是我永生都要仰视的。我生一点点小病,就会长久地赖在床上睡觉,可是他无论处于怎样一种生命状态,都会永不停息地思考,深受其苦,也自得其乐。他对于药和医生从来都很仇视,对于病床和营养品也是同样的抗拒。他不听医嘱,偷偷把药藏起来,住院时也敢大着胆子熬夜,还很自信地对我说:“听他们的诊断,早就活不起了。我也尝试过听话,有时候病得实在怕了,稍稍配合一下治疗,结果就是病情反而更加严重。究其根本,是因为我的脆弱,遭到了自己的鄙视,生命值就会每况愈下。医药根本都是无用功,人只有坚持相信强大的自我意志,才能克服恐惧,战胜病痛,我每一次都是这么挺过来的……”
我的天,除了他,我没见过任何一个不相信现代医学的年轻人!
那个时候的他的境遇,已经远远超出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能做出决断的范围。生命场如此脆微的时候,要坚持的除了理想,还有爱情。他因为坚守着对于我们爱情的郑重承诺,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放弃我——纵然是任他如何优秀,也不能带给我在维也纳的陪读身份已成事实,他也不肯放下执念,在病床上辗转着留学、跨国婚姻、偷渡、生孩子等种种我能去奥地利的途径。
有的时候,执念过强是一件害人害己的事情,但有的时候,惟有强大的执念,才会让人勇敢而有力量。
他生命散发得熊熊烈焰,也坚定了我跟着他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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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作者:远歌公众号:yggjv_net那时候,我经常会和他说起我想象中维也纳的样子,上网查有关维也纳的信息。他就觉得我又在犯没正事的老毛病。有一次他催促我快一点将他刚在病床上构思出来的创作提纲记录下来,我一边嘴里答应着,一边上网浏览着有关奥地利的网页。他看见后有些生气,“怎么又犯本末倒置的毛病?能不能做点正经的事情?”
“人家又不是在聊天,仅仅是看看关于奥地利的信息,再说,这不都是为你吗?”
“不要打着‘为我’的旗号去做一些惹我生气的事情。伊伊,我不需要!”
我很委屈地看他,试图说辩驳的话。他根本就不要听。“伊伊,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到底有没有认真负责地思考过你的人生,思考过我们的感情?我有我赌上性命也一定要坚持的东西,对艺术的信仰也好,对你的责任也罢,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轻言放弃。可你呢,试问你有严肃地思考过自己的追求和选择的道路吗?当遇到挫折和艰难的时候能够无怨无悔地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吗?跟我一起去维也纳,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儿戏,这一步迈出去,面对的可能是无可回头的绝境,这些你都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了吗?我不是要打击你,你愿意陪我我也由衷的感动,但我还是希望这是你成熟理性地思考后才作出的决定。”我不高兴地撅嘴:“我预先看看维也纳的风土人情怎么就算不成熟了?”“你看看你最近大把的时间都花在什么事上?怎么把人运到维也纳都还不清楚,急着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什么意义?对于我们来说,生活该如何就是如何,痛苦,不会因为生活地点改变而改变;困境,也不会因为我们从国内搬到国外就突发扭转。能够因为初到一个地方的新奇感而忘乎所以的,只能是你。我总是很担心一旦这种新鲜感消失了,你将如何面对后面艰苦的现实生活!”
“你别说的那么吓人嘛。人家只是休息休息,放松放松。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过得很惨呢?说不定换个环境我们会过得顺风顺水。”
“你不要天真了。没有正式身份,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没有什么会减轻你要面临的挑战。就像我,从来不急于知道那里的生活细节,因为我非常清楚,德语的学习我逃不掉;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学院的琴凳,没那么容易坐;而我在演奏的学业压力外,也不会放弃我自己的音乐和文学的创作;除掉这一切,还必须要维持生计,考虑金钱的问题。请问这些之中的哪一个困难,会因为我多知道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生活细节而减少?我将面对的压力和艰难,以及有可能带来的旧疾复发,都是注定的。”说到这里,他很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睛,用他寒冰的目光让我发热的大脑镇定下来,而我只有试图回避他犀利的目光,但绝无可逃。我知道他说的都对,可就算阿Q也好,鸵鸟埋沙也罢,我就是没有那样的勇气去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每天像他一样冷清而透彻地思考这些人生的沉重。为什么他就不能给自己多一些温情呢?为什么他就能不屈不挠,即使明知前路险阻,也不需要任何人鼓励,任何人抚慰,就能生出永远用不完的动力勇敢向前呢?
他需要放松,但是不需要任何形式的逃避和精神麻醉;他也需要陪伴,但从没有一个人会真正成为他的强心针。
他强大的意志,清醒到就连安神镇静的药物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如果他处于创作的状态,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干扰他,身体病弱,也不能构成让自己停止追求的理由。
让一个大脑没有一分钟的空白的人,理解我每天早上至少一个小时的神游、整天的“魂不守舍”以及找个借口就得“放松放松”的行为,的确不太可能。他为我经常露出的“疲态”百般无奈,真是恨铁不成钢。但是,这钢到底是如何炼成的呢?远生是自己安装了自我淬炼的程序,但是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试图安装过,就连他帮我安装也屡次失败。
无数次的失败下,远生仍是锲而不舍。不管多少次的语重心长甚或疾言厉色,事实上他还是常常纵容我的偷懒,常常原谅我的摇摆。正如他所说,本质上他不应该会爱我,可实际中,他背着抱着扛着,一路引领我,照管我,直到我们一起走到维也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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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作者:远歌公众号:yggjv_net准备离开学生宿舍搬往新公寓的那天早上,一向坚定的远生竟犹豫起到底要不要从分租的小房子搬走。
“伊伊,我们还是暂时凑合凑合吧。现在这样也并非绝对不能熬,语言是我们俩个最好的保护伞,这里懂汉语的不多,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
“可是,我们没有浴缸,没有安静的环境。再说那么大的竞争压力,你没琴练怎么行,天天跑去琴房预约位置,你那身体也吃不消。别犹豫了,就这样决定了,我会努力赚钱的。”我拿着已经打好的行李包就走。
“我不想你太辛苦,我会因为你的牺牲而不安的,伊伊。”
“可是我爱你啊,有爱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看着我好半天没说话,大概是考虑着要不要说出许多的顾虑,但终于没有开口。
搬到新公寓后,我们的生活终于有了点而样子。这栋老房子里的幽静让我俩过上了向往已久的世外生活。靠近维也纳森林的14区基本算是维也纳的郊区,愿意住在这边的新移民非常少,因此城西的这几个区基本都是传统的奥地利人生活区。那些喜欢扎堆生活的华人和留学生们基本不会踏足这边,平日里远生的同学或认识的朋友们组织聚会吃饭打牌这些活动,也懒得大老远地叫上我俩。因此,我们基本没有社交活动,附近的几条街上也鲜少遇到中国人的影子。对于这种离群索居的生活状态我们倒是不介意,反而乐得这份无人打扰的宁静。新家的预付款和租房押金几乎用掉了远生来奥地利以后攒下的所有钱,仅剩不多的余款又买下一架老旧的立式二手钢琴,于是我终于欣慰地看到远生可以足不出户完成他的练习和创作,节省了奔波在外的时间全身心铺在艺术上,大多数时光,我看到的都是他伏在钢琴边的身影。而我,基本靠打工挑起了生活的重担。白天,我们能碰面的时间很少,他要上课,我要工作。而晚上和休息日,也经常遇到他去打工而我要加班的情况。更何况家务本身也是个重担,应付远生的洁癖,同步老太太对整栋房子保持优雅的要求,都要花费我的时间。所以不管我们怎么整合优化,真正能用在我俩探讨精神世界的时间还是十分有限,基本集中在吃晚饭的时间构思聊天,夜里的时光伏案创作。我可以偷懒的时光则有赖于打工时放空走神,一个人站在大厨房做饭时发发呆 ,或者借口写小说时躲在床上悄悄看小说。
辗转于各个打工场所,应付日常生活的琐事,让我对这座城市很快熟悉起来,大大超过了比我先来半年的远生。闭着眼睛我也能准确背出五条地铁线的站名,哪个商店超市有打折货之类的情报更是逃不出我的掌握。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德语水平也是突飞猛进。没出国之前就上过半年的强化班打下了语法的基础,来了之后,每天应付餐馆的客人,买东西、接洽房东等等琐事都让我的口语表达和词汇积累日新月异。
而远生的情况却恰恰相反,这个艺术殿堂的骄傲王子显然没有办法建立起完全与世隔绝的城堡,跌落凡尘生活时总显得有些狼狈。
某天我刚刚从外面回来,看见他极其痛苦地做在钢琴旁听着手里的Mp3。看见我进门,依旧情绪低落,也没有和我打招呼,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老公,你怎么了?”
“没什么,德语……”
“上课的时候出问题了?”
他懊恼地看着我,叹息道:“你也是知道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不是靠听课来完成学业的。可是,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第二外语习得本身就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情,你把全副心血都放在演奏和创作上了,学不好外语也很正常啊。”
“可是,这很妨碍我和他人交流。来这里一年多了,我都不能真正实现一次和导师的深入交流,我心里有多少东西,他根本就不能知道。我忍受不了这种失语的状态,我需要表达。”
“你不是每天都在和我说话吗?再说演奏和创作本身就是你最好的表达方式呀。”
“那不一样。我不能永远在聋哑的情况下靠着领悟力去过活,也不能只和艺术殿堂里那些死去的人交流!我真的好孤独,好郁闷。而且我要完成的那些伟大理想,也不允许我仅仅作一个阁楼艺术家。”
“那么,你去找个朋友唱唱跳跳发泄发泄吧。或者你去找一个说德语的奥地利帅哥美女跟着他们练语言,我没意见。”
“废话,我要是懂得发泄早就好了,像你,有事没事都一大堆情绪,随时找个理由就给自己发泄。我只要一想到发泄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到头还要面对,就连砸个东西的欲望也没有了,活活能窝囊死。”
“你这样总是憋在家里也不行啊。不练习说德语,永远都学不会。”
“我就是没你语言能力强,我就是说不好德语。你不要跟我了,你走吧。我不配做你的老公。”
看着他委屈地垂着头,不禁很是心疼。我知道他必然会说这样的话,因为在国内补习德语的时候他就经常这样说。这样一个坚强自信的人,一对着德语就歇菜。
“老公,我是自打一开始就知道你语言方面是弱项,但这并不妨碍我爱你啊。很多人都是因为思维逻辑能力强,就造成语言习得的困难。因为语言本身是对语音进行记忆的东西,并不需要逻辑分析。”
“你的意思是说,学语言的过程是海绵吸水,而我习惯的思考方式是蜘蛛结网?”
“老公,你看你这不是轻易就总结清楚了嘛,所以你就别愁了!真的不是你能力差,也不是为你开脱才这么说,当初我语言学一门专业课中就专门讨论过这个问题。人和人不一样,你没必要强求。”
“可我就是不想让自己有任何一方面欠缺。难道因为音乐上的造诣高就能容忍自己其他方面的不足吗?我还是不够优秀啊……”
远生连续好几晚都没有舒展过眉头,撑在那里看书,听录音,不喝水,也不吃东西,就是干熬。我知道他是在惩罚自己的“不优秀”。
可是,信仰艺术的人,如果不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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