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朋友帮我看下这块玉刚买的就有裂痕一样的东西 卖家说没事正常的。我老觉得不舒服,就在玉的右手上

灵异直播室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扫描下载起点读书客户端
  “床前明月光,我来报路况。举头望明月,路况更准确。”  “问世间情为何物,听了路况心中有数。”  西子广播电台的主持人从来不走常规路线,报个路况也能报得让人捧腹大笑。基本上中国古代有名的诗句都被他们毁得差不多了。  据说有一次杭州一家小学的学生考语文,古诗填空一题里,就有学生在“床前明月光”后面的空格填上了“我来保路况”。  更奇葩的是,老师看到答案后,零乱了,便找来了孩子的父亲。  结果孩子的父亲把老师弄疯了。  他看了看孩子的卷子,态度倒是挺好:“嗯,是我平时管教不严。老师您看,这么简单的字都写错,这孩子。”  老师不明白:“什么叫字写错了?”  孩子的父亲指着“保”字:“都听过这么多次了,我告诉过他报路况是报纸的报,不是保护的保,他就是听不进去。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  孩子的父亲是个负责任的父亲,每天车接车送,为了保证孩子不迟到,一路上都听着西子广播电台的路况,当然从广播里听到得最多的就是这句,孩子考试时候也填的这句。  只是老师没想到孩子的父亲也会受这么大的影响。  老师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便作为听众建议把情况投诉给了西子电台。  西子广播电台的主持人蒋哥姜姐听说后,在电台里倒是好好地赔了礼道了歉,不过他们不是对老师学生家长赔礼道歉,他们说:太白兄,对不起啦。谁叫您的诗这么朗朗上口,我们想不用都不行。  道个道个歉都不忘搞笑。  小小的西子电台就这么无厘头地在杭州的广播界打出了一片天地。  但是今天,于零儿在车上听着广播,却笑不出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伏天,杭州人终于迎来了秋老虎。  好在杭州人都有准备。  防暑降温的药品、食材、冷饮、衣物准备得比夏天还充分。  秋老虎从来都比夏天更凶猛,所以男人依然赤膊,女子依然超短裙。即使已经到了九月初,杭州一点都没有过秋天的准备。  梳着马尾辫,一身黑衣的于零儿刚刚从半山公墓回来,心情十分压抑。  今天是姜军岩的三七,按杭州人的风俗,这天必须让亡者落葬,入土为安。否则赶不上望乡,喝不到孟婆汤,会耽误了轮回,变成孤魂野鬼。  虽然早就烧成了一把灰,但还是必须让他住进了自己的“家”,家人朋友们才会安心。  姜军岩是孤儿,连兄弟姐妹都没有,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所以只有几个远房亲戚赶来为他送行,也没有谁过于悲伤的,只是在感叹他英年早逝。  倒是于零儿的妈妈,哭得差点闭过气去。  于妈妈是长辈,姜军岩世后最伤心的人是她。从孤儿院看到姜军岩的那一刻起,于妈妈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可惜因为自己是单亲母亲,无法再收养姜军岩为子,但她对姜军岩的爱并没有比真正的母亲少。  休息天便把他接回家中住一两天;  冬天没到便准备好了过冬的衣服鞋袜送过去;  甚至对姜军岩的学习也比女儿关心得更多。  孤儿院有一段时间甚至传说她是姜军岩真正的母亲,于零儿不懂事的时候还嫉妒过一阵子。  所以对姜军岩这样的结局,于妈妈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姜军岩火化的时候,在杭州龙驹坞火葬场,她几次哭晕过去。  于零儿一边要照顾妈妈,一边也在为姜军岩哀悼。  若不是慕容问和丁玄武协助,她都不知道怎么完成这一切。  但过去的总要过去的。  于零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妈妈再到半山公墓去伤一次心,所以安葬的事情就她和慕容问、丁玄武三人完成。  回到市区,于零儿在食古堂定了半天神,情绪渐渐稳定。因为担心家里的妈妈,便急着要回家。  眼看夜幕也已降临,慕容问不多留于零儿,便叮嘱丁玄武一定要把于零儿送到家里,看着她们母子安好才可离开。  失去一个人,有一点和丢失一件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的情景有点像。  总觉得还会在某个地方再看到他,尤其是一些对方经常出现的地方。  于零儿坐在副驾的位子,就觉得姜军岩就坐在汽车后座上。  姜军岩对生命其实是特别的热爱,只要有机会,比如坐出租车这样的时候,他一定会坐在后座,因为按科学统计,出事故的时候,副驾驶座的危险系数最高。  于零儿却喜欢副驾驶座,这儿的视线好,尤其是在城市的大街小穿梭,看着一幢幢高楼和各色行人,会觉得心情更开阔一些的感觉。  为此她曾不止一次嘲笑姜军岩。  但现在想来,不肯到后座跟姜军岩坐在一起,可能是她对这个师兄其实有点敬畏的缘故吧。  姜军岩从小成绩比她好,也更听话懂事。  都说临家的孩子是父母嘴里永远的榜样,于零儿的榜样就在自己身边,那种抑郁一直陪伴着她,青春期的时候没发展成叛逆少女算是好的啦。  但姜军岩一旦不在了,于零儿才发现,原来有许多习惯,是很改变的,可能会陪伴她的一生也说不定。  所以坐在丁玄武的车上,于零儿竟时不时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一看,总觉得会在后座上看到他。  于零儿的这些动作自然逃不过丁玄武的眼睛,做警察的他居然在这样一个秋老虎肆虐的天气里,觉得有点冷嗖嗖地。  难道姜军岩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于零儿,又跟着回来了?  丁玄武打定主意,过几天找慕容问到于零儿家去测一测,万一姜军岩真的不肯就这么背着冤屈离开,也好有个准备。
  丁玄武这么想不是没有原因的。  刚才在姜军岩墓前,二人就遇到了一件怪事。  当然,对于零儿和丁玄武来说,在拥有慕容问这样的朋友,与天启这样的敌人对阵之后,他们本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吃惊,起码不会到大惊失色的地步。  但即使慕容问,也没有对这个世界,这样的时空能够说了解。  何况他们只是经历了这么一次由小小的伞灵引发的事件呢?  地球说长不长,也有几十亿年的历史。  所以说他们觉得自己凡事都会见怪不怪的念头还是太过于自信。  姜军岩的墓背山面城,绿柏森森,从风水上说也算得上是一处宝地。这还是墓地价格大涨之前,于零儿的妈妈为自己买的,想不到竟用在了姜军岩的身上。  杭州的墓地价格跟房价一样,都是一个跟斗一个跟斗地往上翻,若是平均算起来,比房价高很多。  活人住高价房,故人当然也不能例外。  否则体现不出“三公”原则嘛。  嗯,“三公”用在这儿是不是会有人不太高兴呢?  不管啦。  先说说于零儿和丁玄武在墓地遇到的怪事。  虽然之前早就叫墓地的管理员清理过,但毕竟他们见多不怪,不可能弄得很仔细,所以于零儿和丁玄武在将骨灰盒放入墓穴之前,还是仔仔细细地又的扫了一遍。弄得急于完成封穴工作好回去休息的管理员颇有些不耐烦。  “以杭州这天,明天就都脏了,你们弄这么干净有什么用?”管理员小声嘀咕,“你看看旁边的邻居,除了清明冬至,平素谁会来啊。弄这么干净有啥用?”管理员嘴里的邻居,当然就是姜军岩墓的左右墓葬。  于零儿听管理员这么一说,接不上话,眼泪却是涑涑地流了下来。  “就因为不会常来,才更要弄得干净。”玄武听着不是味儿,瞪了管理员一眼。毕竟做警察的,虽然今天没有穿着制服,眼神中自有一股威严。  管理员平时也是见惯了伤心的亲属,知道这时候得罪他们,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便讪讪说:“我也是怕你们在此阴地呆得过久,伤了身子。好好好,你们愿意,怎么着都行。”说着找了个台阶顾自蹲着抽烟去了。  于零儿将红布包着的骨灰盒取出,取了盒上的照片在墓碑上的玻璃框中镶好,轻轻叹了一口气:“二师兄,你怎么忍心……”说着再三抚摸骨灰盒,轻轻放入墓穴之中。  丁玄武知道劝也没用,任由她一边哭泣一边做着这些事,自己默默地将于零儿母亲准备的香烛、冥币、纸钱在墓前放好。  管理员此时也抽完烟站在了一边,却不敢擅自作主。  “封吧。”丁玄武看了看于零儿,见她没有反对,拉着她的手站开。  管理员看到姜军岩的照片,再看碑上文字中“享年二十五岁”字样,也被二人感染:“哦,这么年轻,可惜了。”  没想到这一句,让于零儿终于将心中隐忍的苦痛爆发了出来,转身趴在玄武的肩上:“为什么,他还这么年轻啊。”  “生死有命。生死有命啊。”丁玄武实在也不知道拿什么安慰她,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么四个字,当然对于零儿也没什么帮助。倒是他轻轻拍着于零儿背部的动作,让于零儿慢慢止住了抽泣,平静了一点。  这当间,管理员已经手脚麻利地干完了刮浆、封盖、找平,然后提起水泥桶对二人说:“我的事干完了。你们还年轻,也别在这儿多呆。”  “谢啦。”丁玄武朝管理员摆了摆手,取了火柴先点了三柱香,递给于零儿。  “二师兄……”于零儿叫了一声,朝墓拜了下去,但膝下一软,竟跪到了墓前。  此时丁玄武已经将蜡烛和纸钱引燃,在火光烟雾之中,于零儿一拜再拜,却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突然闪了出来。  那人影来得完全没有征兆,形同鬼魅一般。  于零儿正在拜祭,没有任何防备。  倒是丁玄武见势不对,环腰抱起于零儿置于身后,厉声道:“什么人?”与天启的一场较量,虽然天启最终不知道所终,却让慕容问丁玄武他们一直心怀忐忑。  不知道天启什么时候又会出现。  此时烟雾略小了一些,丁玄武定睛一看,为自己有些杯弓蛇影而哑然。  来人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因为穿着墨绿的衣服,刚才掩在树丛中,却没有被注意到,此时听丁玄武这么一声喝,倒是被吓了一跳。  “怎么啦?”于零儿也被丁玄武的动作惊到,睁大泪眼说。  “哦,没事。”丁玄武说:“不过是个流浪儿而已。”  “我才不是什么流浪儿。”那孩子有些不服气地说。  “不是?那你没事在墓地是晃什么晃?这儿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丁玄武说。  “我来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那孩子神秘地说着摊开了自己的手掌:“我这儿有好东西,二位要不要看看?”  “去去去。”丁玄武看都不看,朝那孩子挥手说:“推销都推销到死人头上来了。你家在哪里?你爸妈呢?你是逃课来这儿的吧。”  “今天是休息日。”那孩子边说边凑近过来:“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呢。”  丁玄武见那孩子这么不识相,正想发怒。于零儿却咦了一声:“这不是玉蝉么?”  “小姐果然识货。”那孩子说。  “可是现在墓地里葬的都是骨灰盒,你这玉蝉是要含在故人嘴里的,到这儿怎么推销得掉呢?”于零这么一说,丁玄武倒是立刻明白。  中国古人确实有将玉蝉置于死者嘴里下葬的习俗。  因为在古人的眼里,蝉饮树汁餐露水,形象高洁,故常佩玉蝉以示自己是高贵之人,同时又认为它是能够不断重生的昆虫,所以将玉蝉放于死者口中称作含蝉,希望死者能再生复活。  故而玉蝉既可生佩亦可死含。  那孩子见于零儿有点兴趣的样子,突然将玉蝉往于零儿手中一塞。  丁玄武不防孩子有此动作,要待阻止已然不及。  再看于零儿,却呆立当场,完全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惊讶却又是喜不自胜的模样。  而那玉蝉,在于零儿手中,竟闪出了一道荧光。  “零儿。零儿。”丁玄武着急地摇着于零儿的肩,在她耳边大声叫道。  “二师兄,原来你没死。原来你躲起来了啊。”于零儿对丁玄武的叫声充耳不闻,嘴里喃喃着自言自语道:“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孩子似乎被于零儿的样子吓到了,一把抓过了她手里的玉蝉。  于零儿手中一空,人也立刻清醒了。  “玄武,我看到二师兄了。”于零儿摇着丁玄武的手臂,“玉蝉呢?”此时她发现手中空无一物,立刻转向那孩子:“把玉蝉再给我看看啊。”  但这回,轮到那孩子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于零儿刚想去取孩子手中的玉蝉,那孩子却突然跳了起来:“不不不,不能给你们。”说着一溜烟地朝山下跑去,速度之快,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了树丛之中。  丁玄武想去追,却不放心于零儿独自一人在这阴森的墓地之中,身形刚起便硬生生压了下来。  这时候的于零儿也完全清醒,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虽然不明白刚才手持玉蝉时候怎么会看到姜军岩的样子,但也将悲戚之情冲淡了不少。  毕竟是现代知识女子,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幻像,而墓中的骨灰却是姜军岩的无疑,刚才只是做了个梦罢了。  丁玄武虽然对那孩子和玉蝉奇怪万分,但见于零儿神情清楚,也就不再追究。
  为了舒解于零儿的心情,也为了有点人声打破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丁玄武打开了西子广播,听听今天主持人们又在瞎扯什么。  虽然主持人一如既住地搞笑,于零儿的脸上仍然是挂着一层寒霜。  过中河高架的时候,意料之中地堵上了。  晚高峰堵车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何况是中河高架。  晚上十点都会堵出几公里,这个时间段一般人更是不敢轻易上桥。  丁玄武是听了西子广播的主持人说,“中河高架今天出人意料地畅通,平均车速能达到每小时三十码左右。”这才上的高架。  毕竟走高架没有红绿灯,只要车能动,比地面还是快很多。  但上了高架,丁玄武就开始向于零儿道歉,“对不起啊,零儿。”丁玄武说:“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被平均了。”  十公里的高架,两头车速可以达到七八十码,中间段却只有十码左右。  平均一下,当然还有三十码。  很多数据,不是都这么平均出来的吗?  平均工资,平均住房面积,平均幸福感……  一平均,大家都应该很小康很知足。  “没事,慢慢开吧。”于零儿这时候甚至觉得与其回家看妈妈为姜军岩叹气,不如这样在车流中呆着更舒服。  堵在桥上的丁玄武虽然心中也急,但他只要能够和于零儿在一起,也无所谓了。  即使知道她今天笑也不是为了自己,哭也不是为了自己。  但面对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有时候,静静地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老看我做什么,看路看路,小心追尾。”于零儿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丁玄武,居然真的对他微微笑了笑,虽然笑中仍然带着一丝苦意,但也表示出她已经从刚才墓地的悲伤中慢慢缓了过来。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丁玄武逗她。  “我当然知道。你猛地起步,突然又是一脚刹车,可不是明显不专心开车嘛。”于零儿说。  “好吧。”丁玄武说:“只要你不要再这么伤心,我就不关注你了。”  “伤心是能够自己控制的吗?”话是这么说,但被丁玄武几下打岔,于零儿的心情倒是又开朗了许多。  “明天是休息日,你有什么安排?”丁玄武问。  “我想带妈妈去千岛湖散散心。”于零儿说,“那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虽然已经没有亲人,但对那儿印象特别好。”  “嗯,这样也好。”丁玄武本来有心带于零儿母女一起出去玩,听于零儿说已经有了安排,有点失望。  丁玄武顾着跟于零儿说话,没及时起步,与前车空出了一个车身左右的位置,左道的丰田SUV便突然见缝插针地挤了进来,刚松了刹车准备加油门的丁玄武差点就追上去了。  丁玄武生气地冲着它喊:“怎么开的车?有这么急吗?转向灯也不打一个。”  于零儿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笑容。  她虽然刚拿出驾照,但也早知道杭州人开车时候个个都是“三好生”:好加塞,好变道,好按喇叭。  所以丁玄武有啥好生气的,气得过来吗?  “你说刚才在公墓碰到的那孩子的玉蝉真的会是他家祖传的吗?”于零儿有心岔开丁玄武被人加塞的郁闷心情,便随便挑了个话头,却是心中对那玉蝉一直念念不忘。  “当然是假货。”丁玄武肯定地说,“世上哪有这么多祖传宝贝。”  “不过我刚才摸了摸,手感真不错,挺温润的。”于零儿对丁玄武的话不以为然,“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而且看他的打扮,也不像是小混混。”  丁玄武失笑:“小姐,骗子难道还能在脑门上写着字?”丁玄武在刑侦队,平时遇到最多的就是骗子。“对啦,不过你刚才拿着玉的时候的样子还真挺邪门的。你看到啥了?”  于零儿正准备告诉丁玄武自己拿着玉的感觉,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似乎真的跟自己颇有缘分的感觉。同时拿着玉又让她看到了姜军岩,所以如果那孩子跑得快,她没准会买下来也不一定。  但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却被电台的一段路况消息转移了注意力。  “下面我们有请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西子电台里,女主持人姜姐话没说完,男主持人蒋哥已经接上去说:“车见车载的帅哥林子在杭州交警指挥中心为大家说说哪里又堵上了。”  两人的主持真的是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晚高峰的时候,杭州就没哪条路不堵的,有时候丁玄武觉得这路况报得有点问题,比如说广播里一说“莫干山路堵死了,大家改走湖墅路吧。”结果莫干山路没通畅,湖墅路却因为车流突然增大也堵了。  所以这时候大家基本上还是撞大运的比较好。  你换一条路,说不定更堵。  听不听路况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比如今天,要不是听了广播,也不会被堵在高架上了。  不过开车的人都不这么想,尤其是出租车司机,堵车的成本太高了,所以一般都选择听路况。  西子电台的收听率想低都难。  今天报路的林子却出了点状况,本来应该在主持人说完以后就切进来的声音,迟迟没见动静,导播似乎非常有经验,立即插播了一条听众播报的路况。  那条通过微信发过来的路况中,一个沙哑的却带着孩子气的声音说:“西子广播、西子广播,中河高架人民医院上方,北向南方向,一辆丰田SUV追尾了一辆马莎拉蒂。现在两个车道都堵上了。大家谨慎选择。”  听众报料是西子广播的一个特色,把车友们都发动起来报路况,既能够及时知道路上的情况,还不用花钱养记者,一举多得,想出这个主意的绝对是个人才。  主持人把听众的路况微信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路况记者林子的声音便被接了进来:“今天晚高峰一如既往地凶猛。出城方向,文一文二天目山路都堵得水泄不通,大家一定要有些耐心……但中河高架却比平时稍好一些,起码车还能动得起来,每小时三十码左右的速度还是有的。”  丁玄武和于零儿相对苦笑。  还说有三十码,心情好的时候,于零儿肯定早就发微信过去叫主持人自己来高架开开看,开得到三十码,于字倒着写。  但丁玄武朝右边看了看,脸色却有点怪异。  于零儿已经直接喊了出来:“丁玄武,不对吧,我们不就在人民医院这儿吗?我们是北向南没错吧?”说着她朝对向车道张望了一下,那边虽然也堵,但还是没看到什么车祸。  “没什么车祸啊。”丁玄武也奇怪地说。  这时候,主持人姜姐也在直播里问林子:“刚才有个听众报料,说中河路上方有一起事故,而且还是追了辆玛莎拉蒂,北向南的两个车道都堵上了。你那儿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林子迟疑了一下,大概在向旁边的值班民警询问了什么,然后肯定地说:“目前我们指挥中心没有接到报警。我马上请警官把监控切到中河高架人民医院上面看一下到底什么情况。一有确切消息立刻向听众报告。”  主持人切入了一段歌曲,刚唱了两句,林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们从监控里看了,目前没有车祸发生。”  蒋哥说:“各位听众,这时候正是晚高峰时候,请大家报路况的时候,一定要准确。”  姜姐说:“尤其是不要随便开玩笑。”  蒋哥笑着说:“刚才那位听众朋友大概是在中河高架被堵烦了,报了个假路况,让大家都不要上高架来,他可以开得顺畅一些。”  姜姐却严肃地说:“报假路况就是报假警,处以三天以上,十五天以下的刑事拘留。”  丁玄武刚想说:“好像交通法里面没这条吧。”蒋哥已经接着说:“姜姐你这是自己编的法律条文吧,造谣也是要被刑事拘留的呢。”  姜姐说:“切,我又不是写的微信,被转发五百次就要抓。”  蒋哥说:“你这不是微信,但你说话起码有五十万听众听到了,比转发五百次严重多了。”  两个主持人希望通过自己的插科打诨把刚才自己播报的假消息的影响消除掉,于零儿正在心中赞叹二人的机智聪明,忽然丁玄武一个紧急刹车,车死死地刹停了下来。  于零儿措不及防,整个人都向前倾了过去,幸好系着安全带,头才没撞上前挡风玻璃。等她定神扭头看丁玄武的情况,却看到丁玄武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玄武?怎么啦?”  丁玄武却不说话,只是用车指着车辆的前方。  正是刚才那辆插队的SUV,在他们两三辆车的位置,这时候大概想从德胜大转盘下去,再次变道,仍然没有打转向灯。但这次他没有刚才的好运气,旁边道上的玛萨拉蒂司机没有像丁玄武那样刹车让道,反而加速向前。  结果SUV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玛萨拉蒂的车后部,玛萨拉蒂的一个轮子都被顶得离开了地面。  SUV则基本上横停在那里。  一辆SUV撞了一辆玛萨拉蒂。  现在两条车道真的都堵上了。
  高架被疏通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撞了玛萨拉蒂的SUV司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据说玛萨拉蒂换扇门都要几十万,何况他把后门、后保险杠还有一个轮子都撞伤了,想想没有五六十万下不来吧。  开玛萨拉蒂的时尚女孩倒是没什么反应,施施然取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这就是豪车司机应有的心理素质吧。  敢开豪车就应该敢被撞。杭州的路上,刮擦追尾天天都有,谁管你开的是QQ还是凯迪拉克啊。  于零儿还没单独开车上路过,但她心中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学习学习豪车的标志,什么长翅膀的小人啊,长得像只狗的猎豹啊,画了一堆扭来扭去的字母的保时捷啊,以后看到这种车就躲远的。  惹不起躲得起吧。  当然宝马和奔驰是不用躲了。  这两种车路上太多了,要避开它们,那也不用上路了。  还有就是路虎也不用管,反正也撞不过它们。  SUV司机找了交警,第二个电话就找了保险公司。  追了这样的车,谁敢私了。  也私了不起。  这么一折腾,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因为丁玄武和于零儿就在被堵的车后面不远,等警察来拍完照,SUV让开车道,他们便心情愉快地走完了后面的路面。  车都被堵在后面,前面极少,而且已经过了高峰,于零儿印象中从来没在高架上有过这种待遇,甚至连心情都好了不少。  丁玄武将于零儿送到家也已经快七点,还没进门,便闻到了一股饭菜香。  “你妈烧好了菜在等你呢。”丁玄武居然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不是杭州本地人,警队同事都说他特别拼命特别爱加班,年年评他优秀警务工作者,其实丁玄武的心中苦闷不知道向谁说。  谁不愿意天天回家,吃父母烧的可口饭菜,听爱人唠叨唠叨工作和孩子。  他不愿意按时下班,因为家里没有人在等他。  父母远在东北,爱人还没找到,连个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有。  所以住的地方,只能算是一个宿舍,而不是家。  于零儿闻了闻:“红烧带鱼,我喜欢。糖醋排骨,我也喜欢。”脸上一扫阴霾,快乐地蹦进了家门。  于妈妈果然已经烧好了饭菜在等着女儿,除了红烧带鱼和糖醋排骨,还有一碗鱼丸汤和一个炒毛毛菜。见女儿进来,本来有心埋怨几句,但看到后面跟着的丁玄武,立刻笑得像是看到了宝。  “小丁啊,这么晚了,没吃晚饭吧?”于妈妈说着也不等丁玄武回答,便转身去厨房拿了副碗筷出来:“一起吃一起吃。”  不要说丁玄武确实没吃过晚饭,这架势,吃过了也得再吃一顿。  丁玄武看了于零儿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笑着说:“太好了。我早饿了呢。”  于零儿进去换掉了家里穿的衣服,清清爽爽的一身白衣小碎花休闲服,倒是把丁玄武看呆了。  于妈妈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本来她是一心想把姜军岩和女儿凑成一对,看女儿一直把姜军岩当亲哥哥一样对待,还觉得挺可惜的。最近几次看到丁玄武,倒是打心里赞同女儿的眼光。  还好她不知道于零儿的心思,要不又该叹息半天了。  三个人坐下,于零儿盛了饭上来,于妈妈先往丁玄武碗里夹了块带鱼和几块排骨,正准备再夹点蔬菜,丁玄武的手机却急促地响了起来。  丁玄武地掏出手机一看,条件反射般便跳了起来:“于妈妈,零儿,警队有事……”  于妈妈不满地说:“有事也得让人把饭吃了啊。”  丁玄武想了想,便坐下三口五口挖光了饭里的饭,咬了几口排骨,最后带鱼还在嘴里嚼着,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于妈妈,对不起,下次再来吃您烧的菜。”随着话音,登登登地就下了楼。  “小心刺啊。”于妈妈追着丁玄武的身影喊了一句,回头叹了口气:“这孩子。这么忙,饭都吃不安生。零儿,你们要在一起了,你可得让他把这习惯改了。”  于零儿说:“妈,你想啥呢?我们就是普通的好朋友。”  于妈妈说:“好,好。女大不由娘。”  于零儿扒着碗里的饭,看了看妈妈:“你不是一直教育我要以学习为重,不要早恋嘛。”  于妈妈气道:“那是读书的时候。”  于零儿笑道:“我毕业才几个月啊。那时候不让我谈恋爱,现在又催着我找朋友。妈,你累不累啊。”她大学里谈过一次恋爱,却一直瞒着妈妈,不敢让她知道。  于妈妈也笑了。  但于零儿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于妈妈叹了口气:“有手机真不好。吃个饭也吃不好。”  于零儿看了一眼手机,是小陌打来的,便按了拒绝键,对于妈妈说:“是小陌,不管她,我们先吃。”  可是没等她吃上两口,手机又响了。  于妈妈说:“接吧接吧。人家刚去新单位,可能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要找你说说呢。”  于零儿搂了搂妈妈说:“妈妈你最善良了。”说着走到一边接电话。  小陌既是于零儿的师姐,也是在《相亲相爱》节目组时候的同事。  两人年龄相妨,性格相近,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好闺蜜。  《相亲相爱》节目组解散的时候,于零儿得到了制片人许峰临走时的力挺,留在了电视台。小陌却没这么幸运,电视台是留不下来了。幸好她平时人缘还不错,最后被西子电台的赵台长看中,到电台当起了导播。  电台和电视台同在一幢大楼里办公,不过属于两个单位,平时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于零儿这些日子一直忙着适应新的工作,还要操办姜军岩的丧事,忙得团团转。这么一想,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到小陌了。  “零儿,你吃了吧?”小陌在电话里问。  “嗯嗯。”于零儿含糊说。  “我们这儿出大事了。我当的班,都不知道怎么办,也没人好商量。你遇到的事情多,帮我出出主意啊。”小陌一副着急的样子。  “你把******的言论播出去了?”于零儿心里一沉。  对媒体来说,政治、民族、宗教,是三大禁区,于零儿毕业之后才知道,学校里学的什么记者是无冕之王,什么新闻的独立性,都是学院派教授们的一厢情愿。  记者就是喉舌。上面叫说啥就是啥,上面不准说的若是说了,那就自寻了断吧。  所以小陌这么一说,于零儿立刻往那上面去想,心也狂跳起来。  “那倒还没那么严重。”小陌说。  “小姐,说话不要大喘气,你知道不,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于零儿听小陌的口气,不是犯了那几样忌讳,放心不少。  “不过也是个大事故。”小陌接着说。  “哦,没惹那些,就没啥大事,你先不要担心。”于零儿心宽了。  小陌到西子电台做的是导播,平时也就是接接听众的热线,过滤过滤听众的微信报料什么的,主要工作就是不要把政治、民族、宗教类的言论播出去。  电台直播有六秒的延时,给电台直接节目打过电话的人都知道,电话里听到的和广播里听到的是不同步的,你说的东西,电台里并不会马上播出来。所以经常会听到主持人对打电话进来的听众说:“你先把广播关了。直接对着电话说话。”就是这个道理。  延时装置,基本上能够让电台不会把对社会不满的过激言论播放出来。  当然,导播或者主持人如果开小差,没发现问题,那又另当别论。  许多播出事故就是这么产生的。  “当然担心了,弄不好要丢饭碗的。”小陌的焦虑并没见减少。  “电话里方便说不?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于零儿知道小陌胆子小,整天一惊一乍的。  “来不及了。我们八点钟开紧急会议。”小陌说。  “又不是你播报的,你不过是个小导播,紧张啥?”于零儿问。  “出了事情总要找替罪羊啊,我就怕找到我头上。《相亲相爱》出事情的时候,不也是拿你当了替罪羊啊。要不是你有高人相助,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小陌说。  虽然小陌并不清楚于零儿是怎么脱的困,但台里风言风语传遍了,都说于零儿有很硬的靠山,不仅自己脱了罪,还能继续留在电视台工作。  结果节目组解散的时候,果然于零儿没事,其它几个“临时工”走的走散的散,要不是给台长买了不少次早餐,小陌估计也够呛。  于零儿沉默了。  《相亲相爱》和伞灵那档子事,于零儿连自己妈妈都没有说。她跟小陌关系再密切,毕竟只是好姐妹。  何况说了小陌会相信么?  “刚才晚高峰的时候,有个听众报料,说中河高架上有车祸。”于零儿不说话的当口,小陌已经语速极快地说:“这本来也很正常啊,我就把他的微信切进去直播室了。结果没想到那会儿高架上根本没车祸……”  “啊,就是那条微信啊。”于零儿一下子来了兴趣。  “你也知道?”小陌倒奇怪了。  “我当时正在现场。”于零儿说,“那事儿还真有点诡异呢。”  “是的啊。在交警指挥中心的记者也没发现有车祸。”小陌顿了顿,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可是后来真的发生了。”  “我也是先听到了听众的报料,然后才看到那辆SUV撞上去的。就在我面前撞的。”于零儿说,“我还以为是你们是为了收听率,故意找人弄了车祸出来呢。”  “要抬高收听率办法多啦,谁吃得消拿这种事情做秀,何况撞的还是玛萨拉蒂。”小陌颇为心疼。  “切,要做就要做得跟真的一样。”于零儿说,“玛萨拉蒂算啥啊,几百万的车,在你们收入几亿的台来说,不是毛毛雨么。”  “收入归收入,责任归责任。现在他们要追究责任了。领导们都在想着保帽子呢。零儿,你能不能帮姐妹个忙啊。”小陌说。  “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于零儿心想,难道小陌也相信了那些传言,要我去帮她找人托关系?便接着说:“不过我也就那点能量啊,台长局长都不认识……”  小陌也听出了于零儿的意思:“不是要你去找领导。要是不麻烦的话,我是想请你一起来开会。你到时候可以做个证,从一个听众的角度,证明我把那个电话切进去没什么问题就行。”小陌在电话里有点犹豫,毕竟这事情跟于零儿没什么关系。  于零儿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房间里的挂钟,已经七点半多了。  “去吧去吧。”于妈妈一看于零儿的表情,就知道女儿又要往外蹦了。  于零儿挺不好意思地对妈妈做了个鬼脸,冲着电话说:“我尽可能快点赶过来吧。”  于妈妈看着于零儿出门的背影,自去跟于爸爸的相片诉苦去了。
  于零儿推开电台会议室的门,会议已经开始了。  坐在门旁边的小陌赶紧招呼她坐下。有两个熟悉的同事眼中露出不解的表情,这于零儿又不是节目组的,甚至根本不是电台的人,她来做啥?  电台的赵海洋台长正在问主持人蒋哥和姜姐什么问题。  蒋哥大名蒋置业,姜姐大名姜芙蕖。  果然是电台主持人中的一哥一姐,所以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人倒是脸不改色心不跳,也是大场面见惯的人了。  于零儿只听得蒋哥说:“其实这事跟小陌真没啥关系,谁在那个位置都不会掐掉的。”小陌脸上露出了感激的表情。于零儿心想:这蒋哥真聪明,知道这事儿不可能完全推到导播的身上,毕竟延时器在直播室里面也有,主持人完全有时间掐。小陌如果有错,那主持人也逃不了干系。  姜姐也说:“我琢磨着他肯定是想出名。不知道警方查没查那个来电,是不是就那个SUV司机打的。要是他打的,就好解释了。”  赵海洋说:“我看你们俩的态度就不端正。今天我们开会,不仅是要分清责任,更重要的是要堵塞漏洞,防止下次再犯。”  蒋哥说:“台长,不是我们推脱责任。这事儿真有点蹊跷呢。我刚才问了交警了,那个SUV的司机一口咬定他没打过电话。他是个福建人,一口福建话,跟打电话的那个完全对不上号。”  “那我们就是遇到来自星星的你了。”姜姐耸耸肩。  会场上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你们严肃点。”赵台长有点生气,“市里都对这个事件十分恼火。《相亲相爱》那档子事情过了没多久,这又出了这么个事情,微信里都传疯了。”  蒋哥说:“我觉得唯一的办法是不搞听众报料,台长给咱配个直升机,我们自己派记者全杭州上空转悠报路况。”  姜姐在一旁附合:“对对,国外好多电视台都这么干的。那个中国留学生超速逃警察,CNN就直升机现场直播……”  台长的脸一黑:“都瞎扯什么啊。咱跟CNN能比吗?咱连直播采访车都只有一辆,还直升机,你弄个遥控的去飞去。”  “也不是不可以啊。现在无人机越来越便宜了……”蒋哥还想架秧子起哄,看到台长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大家刚才被台长吓住了,不敢笑出声,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偷偷地在乐。  “不管怎么说,这次事件没查清楚之前,你们三个在场的都逃不了干系。尤其是小陌,你作为导播,为什么不及时把林子的电话接进来?”赵台长说。  “我接进来了啊。台长。你问林子,他说他第一时间说话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声音。”小陌说。  其实电话因为线路问题一时没接通也很正常,平时这种情况下,就是主持人串个场,或者接个听众的电话进来,小陌处理得非常及时,应对措施也是准确的,只是没想到接进来的会是这么个电话。  “你来找理由,你……”赵海洋一时找不到好的道理教训小陌,却一转眼看到了坐在小陌旁边的于零儿,忽然问道:“嗳,你不是那个于零儿嘛?你怎么来了?”  于零儿手足无措地说:“我,我是来……”  她话没说出来,小陌已经抢着说:“零儿刚好在现场,我想请她来说说现场的情况。”  赵海洋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哦?你又在现场?好吧,你说说那现场有什么情况?”言下之意竟是“怎么啥怪事儿都有你于零儿插一杠子呢”。  于零儿干咳了一声,理了理头绪说:“我当时正好在中河高架上面。在听你们的广播昵。听到主持人说把林记者在交警指挥中心的现场报道切进来,但广播里突然就没声音了,还一阵紧张,但很快便听到主持人说进一个听众的微信报料。我觉得从听众的角度说,跟蒋哥姜姐小陌他们都没什么关系。至于那个人为什么能够预知路况,还提前报料,想不明白。”  会议研究了一下怎么向市里汇报这个事情便散了,大家离开的时候,小陌突然跑到赵台长身前说:“台长,我觉得这事情真的有点古怪。”  赵海洋说:“哦,你还有什么想法?刚才会上为什么不说?”  小陌说:“会上人多,我怕被大家嘲笑。”  赵海洋眉毛拧到了一起:“到底你想做什么?”  小陌说:“我想请零儿进直播室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那儿。”  于零儿这才明白小陌叫她来的原因,敢情并不是要她参加什么会议来的。  赵海洋愣了一下:“于零儿?怎么?她改行当风水先生了?”  小陌说:“零儿她经历的事情多。电视台那边都传说《相亲相爱》里有什么东西的,许大姐走了以后,节目就不行了,说是什么东西被她带走了。我想零儿可能知道些什么的。台长,让她去看看也没什么坏处吧。”  “胡闹,胡闹。”赵海洋嘴上是这么说,内心却有些犹豫了。毕竟《相亲相爱》那个案子闹得杭州尽人皆知,赵海洋也听说过不少版本,此时听小陌这么一说,倒也有点动了心,便微微点了点头:“那,小陌,你记好了,无论你们发现了什么,第一时间跟我汇报,不能和第三个人说。”  小陌重重地点了点头。  刚才在台长面前,于零儿不方便让小陌下不了台,台长一走开,她急煞白脸地拉住小陌:“你在说什么啊?我哪里有什么特殊能力去发现什么。”  小陌神秘地说:“我又没说一定要你去发现。你不是这段时间有个帅哥,不对,是两个帅哥一直跟着你的嘛。都传说他们有超能力的呢,连经过专家确认的视频都能发现破绽。你请他们一起来研究研究那段录音,说不定其中另有奥妙。”  她这么一说,于零儿倒觉得不方便推辞了,一方面是帮帮小姐妹,另一方面,慕容问说不定真的有兴趣。  想到慕容问,于零儿的心里又是七上八下的,特别纠结。  要说他不关心自己吧,似乎完全不是。  她开心的时候,慕容问能锦上添花。她伤心的时候,慕容问比她还难受,又会想尽办法哄她到破颜而笑。  可是说他关心自己吧,偏偏他又似乎与自己隔着一层什么。在感情的问题上,自己进一步,他便退一步,自己退一步,他又进一步。  两个人在玩捉迷藏一样。  有时候于零儿真想答应了丁玄武,无论从长相到内涵,丁玄武都是上上之选,但自己就是牵挂着慕容问。  于零儿知道慕容问是个有来历的人。  什么天琴星人。  但外星人就不能谈恋爱吗?  如果不能谈,那直接跟自己说就行了啊。  想到这儿,于零儿的心却像是突然像少了一块什么。  不行,即使这样,自己宁愿被蒙在鼓里,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这么对自己说。  于零儿并不是一个果断的人,尤其是对感情,她宁愿这样拖着,毕竟还有一点希望,就像她的初恋男友,那时候她已经知道对方劈腿,却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核桃树林里的事件发生,一切都摊在她的面前,她才痛下决心。  从小没有父亲的于零儿太需要别人的关心和呵护了。  小陌在一边看于零儿的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以为她在心里斗争,却不知道于零儿已经不知道思绪飞到哪里去了。  等了好半天,小陌终于忍不住问:“零儿,怎么样?愿不愿意帮忙啊。”  于零儿回过神来说:“啊。噢。好的,我打个电话问问他们。”  小陌高兴地抱着于零儿:“我就知道零儿最好啦。”  于零儿说:“他们帮不帮得上还不知道呢。”  小陌说:“他们如果再帮不上,那这世界上也没有别的人能够解开这个秘密了。”  于零儿说:“这世界上能人异士太多了,我们井底之蛙,看到的听到的太少了。”说着拨通了慕容问的特殊号码。  食古堂中,一阵熟悉的音乐铃声和球球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零儿来电。零儿来电。”  电脑音箱里,戴米克斯人闪灵的电子模拟音也传了出来:“就你嘴快。慕容早就听到了。”  球球叫道:“听到了还不接,吊人胃口。”  闪灵说:“他也要矜持一下的……”  慕容问没等闪灵说完,便关了音箱,切断了闪灵的胡言乱语,接起了于零儿的电话。  闪灵立刻哑然,球球在一边咕咕地笑。  “零儿?到家了?”慕容问说。  “我在电台。这里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看看。”于零儿说着把自己和丁玄武刚才路上看到的,在电台听到的,还有小陌的猜测,一一说了。  慕容问一点也没觉得惊讶,说:“能这样做的可能性多了去了。我觉得电台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那个打电话的人,要好好查查。”  于零儿说:“你还是来看看吧。不看一下小陌不放心。”  慕容问说:“行,那我明天过来。这边还有点事情,你也早点回家吧,别让你妈妈担心。”  于零儿略感失望,虽然这时间已经十点多,但慕容问不是天琴星人吗?难道还要睡觉?  她随即拨打了丁玄武的电话,丁玄武的电话却一直处于忙音状态。
  于零儿没找到慕容问和丁玄武,只能随便安慰了一下小陌,答应一上班就把那两个帅哥找来,这才得以脱身。  还没走出电台大楼,于零儿忽然发现几个刚刚离开的电台同事正在往回赶,而且脚步走得一个比一个快。她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本来这时候应该是夜班主持人上节目的时间,放放音乐,说说笑话,挺轻松的时段,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于零儿好奇心大起,也跟着折了回来。  电台那层楼,包括赵台长在内的人却像都抽了风一样忙乱着。  于零儿抓住往直播室跑的小陌:“台里怎么啦?着火了吗?”  小陌说:“你还没走啊,正好,那个神秘的微信又出现了。”  于零儿说:“又是预告了车祸?”  小陌说:“差不多吧。警方都介入了。”  “啊?闹得这么大?”于零儿说:“这次是哪里?”  “杭千高速。”小陌还想对于零儿说什么,旁边一个同事说:“小陌,快点,赵台在直播室外面等着了,要求在台里的人都过去。”  小陌拉着于零儿转身朝直播室跑去。  直播室门口,已经挤了好些人。  本来不大的导播室,赵台长等领导都在里面,转不开身,所以普通编辑记者就在门口等着。  于零儿到的时候,只听到赵台长在问:“你们确定这个微信跟刚才那个是同一个人发的?”  当班的导播说:“是的。微信名都叫钱王蝉,下午就是他发过来的。”  “交警指挥中心那边怎么说?”赵台长问。  “电话没打通,我们的路况记者刚刚离开。”导播说:“值班的交警没接我们的电话。”  “叫记者赶回交警指挥中心。”赵台长说:“把刚才那条微信和这条都放出来听听。”  导播放完了下午的那条SUV撞玛萨拉蒂的语音微信,如果说下午听的时候,大家还抱着一丝有趣的想法,那么现在再听,就有点毛骨悚然了。  毕竟下午大家没当回事情,是内心深处都觉得这事儿奇怪是奇怪,但总有合理的解释,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但事情再一次诡异地发生,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刚刚收到的语音微信说:“西子电台,西子电台。在杭千高速过富阳出口一公里左右,有一辆装载危险品的大货车撞上了中间的绿化隔离带,侧翻在花坛上。货车严重受损。司机被困在驾驶室里,头耷拉着,似乎受了严重的伤。另外,车身有严重破损,有黄绿色的气体冒出,空气中有一股臭鸡蛋的味道。同样颜色的液体也在高速公路上流淌,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是十点钟整点广告时间里传到电台的微信平台上的报料。  但是因为有下午的教训,导播不敢擅自作主在节目中直播出去,便汇报给了还没离开的赵台长。  赵台长就叫办公室紧急动员,把能找到的员工都招集到台里来。  语音微信非常清晰,导播又重放了一遍。  赵台长挥了挥手叫导播关了微信,态度严肃地对在场的人说:“现在大家面临的已经不是一个路况的问题。我认为,是有敌人在有预谋地要搞破坏,要破坏我们媒体在听众里的公信力。”军人转业的赵海洋台长,没有读过大学新闻专业,业务能力不见得是他的强项,但看问题深刻,处理事情果断,是个铁腕人物。  在场的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台长高瞻远瞩,看问题果然比我们更准确。”站在他旁边的副台长吴远见赶紧附和。  “有台长在我们就安心了。”另一个部主任也说。  “这个阶级敌人太坏了。居然让我们的收听率涨了这么多。”一个编辑小声说,但他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别扭。  果然立刻有人指出了他的错误:“他这是想让我们的收听率先涨上去,涨得高摔得狠。用心险恶。”  但有人便接着嘀咕:“直接报假新闻,让我们摔下去不是更简单,用得着绕这么大圈子么?”  赵台长不理会他们,吩咐说:“林子怎么样了?回到指挥中心了吗?”  “好的。台长,我马上去找。”吴远见说  “刚才已经联系过他,他在回去的路上。他离开不久,现在已经在中心门口,马上就会有消息。”蒋哥举起了手中的电话,却没看到吴远见在一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蒋哥打开了手机的免提,林子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刚到指挥中心门口,从玻璃门看进去,里面一切正常。啊,不对,值班的民警跳了起来,他拎起了红色专线电话机。”  “他在说什么?”赵台长叫道。  “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电话里传来了林子推开玻璃门的声音和奔跑的脚步声,电话就在这关键时刻断了。  “这个林子,搞什么?”赵台长生气地说。  “台长,这怪不得林子的。指挥中心有屏敝,手机信号进不去。”姜姐插话说。  交警指挥中心平时一般都有七八家电台在里面做路况直播,为了防止大家互相干扰,所以对手机信号进行了屏敝,大家只能通过座机向外打电话。  大家只能焦急地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  就在这时候,那个叫“钱王蝉”的微信又发了进来:“西子电台,怎么回事?刚才我的报料怎么没有播报出去?你们对杭州百姓太不负责任了。”  赵台长沉默片刻,对导播说:“你问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导播依言给钱王蝉发了微信,但对方却沉默了。  小陌一直紧张地抓着于零儿的手。  于零儿感觉她的手心都已经汗湿淋淋,想安慰她一下,却发现一直打不通的丁玄武突然打电话过来。  于零儿走到接起了电话,只听到丁玄武着急地在叫:“零儿?你在哪里?你在电台吗?”  “你在我身上安了跟踪器?”于零儿笑了。  “哪里敢啊。”丁玄武说:“刚给你妈打了电话,她说你回台里开什么紧急会议去了。”  “我是在找你。”于零儿说:“你的电话一直忙音。”  “哦,找我做什么?”丁玄武说。  “你先说你打电话找我做什么。”于零儿想这个时间丁玄武找自己,肯定也不会只是问个好这么简单。  “嗯,好吧,我先说。刚才有人报警说杭千高速上有一起车祸,你不是说明天要带你妈去千岛湖散心吗?来提醒你一下,明天不要走那条路。”丁玄武说。  “啊。车祸?很严重?”于零儿奇怪,“难道那个什么钱王蝉又一次准确预报了事故?”  高速公路车祸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天天都会发生,一般也就是堵个半小时一小时的,明天只是普通的星期天,又不是五一国庆那样的长假,没有这么严重吧。  但如果像钱王蝉说的那样,是装危险品的车翻车,还有什么化学药品泄漏了,那倒确实是要封道处理的。  果然,丁玄武在电话里说:“刚刚接到报警,说是一辆装载危险品的车翻了,情况很紧急,我们马上要赶到现场去。”  于零儿说:“你啥时候开始做交警的活儿啦?怎么车祸也要你去现场。”  丁玄武说:“全市的警力都动员起来了。市里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是否要疏散周围的居民和村民。”玄武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外传啊。具体情况我到现场以后再详细跟你说。我的意思是明天你们就别出门了,要走也不能走杭千高速。”  于零儿答应了。  丁玄武接着说:“那你找我是什么事情呢?紧急吗?”看到手机上好几个于零儿的未接来电,玄武也有点紧张。  于零儿说:“说急也急。说不急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先去处理你的事情吧。”既然钱王蝉第二次发了微信,那么跟小陌是不是要负责已经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到电台来的目的也就不存在了。  现在对于零儿来说,倒是这个神秘的钱王蝉和他的“预言微信”让她十分感兴趣。  “我们马上出发,如果不是什么生死悠关的,等我空了再联系。”  “就是那个预言撞车的人刚才又预言了杭千高速上的车祸,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丁玄武顿了一顿:“几点?”  “十点。”  丁玄武啊了一声:“十点钟接到电话?现场交警说是十点十四分发生的事故。”  “所以才奇怪啊。台里都乱套了。”  丁玄武还想问什么,但同事已经在高声叫他,便匆匆挂了电话。  同一时间,林子的电话也已经打进了直播室,报告刚才122接到了报警电话,情况与丁玄武对于零儿说的一模一样。自然也与钱王蝉报料的完全一致。  诡异的疑云在大家头顶盘旋。  只是谁也不愿意再去考虑这个事情,因为赵台长已经开始分配任务,要求电台进入一级突发事件处置预案。  电台中断正常节目,把林子报告的最新情况报道出去;  在台里的记者立即出发赶赴现场;  各部门负责人回家的统统赶回单位;  正在休假的都取消休假;  用赵台长的话说就是:“战斗已经打响,能不能胜利,就看大家有多少能耐了。  现在,在赵台长眼里,这已经不是什么路况新闻,什么灵异事件,这是一条绝好的新闻突发事件。  时效性是突发新闻的生命。  所以赵台长又给已经出发去现场的记者们一道死命令:必须抢在别的媒体之前到达并进行现场报道。  赵台长似乎看到了今年的**********在向他招手,只要弟兄们能够抢到这个新闻事件的第一手材料。  他似乎忘了,“钱王蝉”才是第一个报道这个事件的人。  于零儿却没有忘。  “小陌,能帮我弄到那个钱王蝉的微信号吗?”于零儿悄悄地对小陌说。  “怎么?你又要当侦探了?”  “你还要不要我把帅哥带来了?”见小陌开自己玩笑,于零儿立刻反击。  “好好。要要。”小陌见赵台长布置完了任务,同事们也开始分头行动,便走进了导播室,熟练地从电脑上调出了“钱王蝉”的微信,连帐号连内容一起转发给了于零儿。  “我越来越觉得汗毛懔懔呢。”小陌捣腾完,和于零儿一起离开了直播室,新的事件已经让她完全排除了因为下午那条微信可能受到工作疏漏的指责,小陌的心情大好,但对神秘微信更增添了一份恐惧,“世界上真的有能够预知未来的人?”  “哪里会啊。要能够预知未来,他不会买彩票去,跑来电台报什么路况啊。”于零儿虽然知道其中肯定另有道理在,但决定还是不告诉小陌可能的真相。  毕竟像小陌这样的普通人,对神秘事件好奇归好奇,真的面对的时候,会吓成什么样,造成什么后果,都未可知。  否则也不会流传出叶公好龙这样的故事了。
  丁玄武率警队赶赴车祸现场。  离出事地点还有两公里,丁玄武便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气味。  臭鸡蛋的味道。  “是硫化氰。”同行的生化专员符志坚取出防毒面具。  丁玄武看了哈哈大笑,“老符,至于吗?”  符志坚转过头,在防毒面具里嗡声嗡气地说:“开什么玩笑。会死人的。叫你的人都戴上。”  丁玄武说:“防毒面具又不是刑侦队的标配,哪里可能出来都带着它啊。”  符志坚说:“那你和队员就地下车,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丁玄武还要坚持什么,不料随着一阵头晕袭来,胃里一阵翻腾,刚刚吃的几口饭立时喷涌而出。  而他身边的队员们一个个也都已经出现了头晕干呕的症状。  相比之下,倒是丁玄武的反应最为严重。  丁玄武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正好此时公安局长的电话打了进来。  “怎么样?事态严重吗?”局长一句客套都没有,直接了当地问。  “报告局长,空气中的味道相当难闻,我们离车祸地点还有几公里路,队员们都已经受不了了。”  “什么叫受不了?具体一点!”  “头疼欲裂,恶心呕吐,视力模糊,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一样。”  “你的建议是什么?”  “立刻封锁高速公路、疏散周围的民众、增派生化民警。”丁玄武想了想:“局里有多少防化面具,叫后面的同事都带上来。”  高速公路被关闭比较容易,但周边的国道却因为岔路多,无法一一通知高速周围道路上的司机。由于吸入了被硫化氰污染的空气,国道上的司机们已经连续造成多起交通事故。  同时,已经进入睡梦的村民被叫醒后也牢骚满腹。  这里有不少小工厂,平时村民们经常会闻到空气中的异味,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今天咋一闻到这股呛人的味道,最多也就拿毛巾袖子捂一捂嘴,并没有当回事情。  不了解情况的村民们有的反而埋怨警察们小题大做,有的则道听途说,开始传出各种谣言。  其中最为恐怖的一条说是今年是吴越王钱镠复活的日子,七月十五鬼节之前,大鬼小鬼们要降临富阳,取走九百九十九条灵魂,使钱镠重回人间。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谣言从哪里开始的,也没有人去关心为什么是富阳,而不是钱镠当年定都的杭州。反正越是这种不靠谱的传言传得越快。  很快,被要求疏散的几个村的村民人心惶惶,而杭州城里也开始谣言四起。好在此时还是深夜,大多数居民都进入梦乡,否则更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其实,民众们不知道的是,确实有一个巨大的危险摆在了大家面前,只是和钱王没什么关系,却跟杭州几百万人口的饮用水有关。  高速公路离富春江不远,天又开始下雨,虽然雨水稀释了空气中的硫化氰的气味,使得气体中的危险系数有所降低,但混入雨水的硫化氰液体将会直接顺着地面流入富春江。  富春江的下游就是钱塘江,用不了三个小时,便会进入杭州的自来水取水口。  几百万人口的饮水安全受到了威胁。  公安、武警都被调动起来,严防死守,决不让硫化氰流入富春江。  但大批警察的出现,让村民们更加害怕。  丁玄武和刑侦队的警员因为没有防毒器具,无法深入现场,就负责防守富阳高速入口一段。  雨越下越大,空气中的气味倒是渐渐淡去,但地面污染的形势却更加严峻。  中和化学品的药物被紧急调运了过来,但杯水车薪,就在大家焦头烂额的时候,高速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辆小车,鬼魅一般地飞速飞驰着。  问题是在这样的雨天,它居然没开大灯。  杭州绕城公路西线和南线的一部分已经关闭,杭千高速的入口已经关闭,杭州方向不应该有任何与抢险无关的车辆出现。  而这辆车,显然并不是来参加抢险的。  丁玄武初步认定这辆车应该是某个不怕死的司机想要强行通过事故路段,但他立刻用身边的步话机向下一站喊话:“有不明车辆进入,立刻截停。”  这辆车若是经过事故地点,司机又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被散发在空气中的硫化氰熏晕过去,再造成第二次车祸,那真的叫雪上加霜了。  从当时的情况分析,应该是装硫化氰的钢瓶阀门被损坏,泄漏出来的量不会很大,速度也不会很快。  但就是这样小规模的泄漏就已经对如此大面积的空气和水域造成了危险,第二次碰撞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丁玄武想都不敢想。  水从他额头流下来,他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吓出来的冷汗。  但看着那辆远去的车,丁玄武突然一个激灵。  借着路灯的灯光,他隐约看到车里似乎是两个人,而两个人都是光头,身形似乎是他认识的人。  “法海和传信。”丁玄武一定神,心中冒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随即他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法海和传信不是刚去的台湾吗?他们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杭千公路上呀。  丁玄武负责的路段离下一站并不太远,也就一公里左右,按那辆车的车速,也就是一分钟的事情。若是白天,又或者那辆车开着灯,肉眼都能够看得见。  但步话机中,下一站的警员却非常奇怪地说:“刚才报告有车辆冲进隔离区的是哪位警官?”  “是我。丁玄武。”丁玄武回答。  “噢,丁队长,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这儿没什么车出现啊。”  丁玄武生气地说:“这么大一辆车刚刚从我身边开过,还溅了我一身水,我能弄错?”  旁边有人在说:“可能是被毒气害昏了头了。”  不料那警员竟回答:“是不是丁队长你这几天太累了,有点眼花?或者是见了鬼了?”  丁玄武更加窝火,把事情给部下一交待,自己开了车就往下一站驰去。  “队长,戴上防毒面具。”  但此时空气中的气味已经很淡,丁玄武又是心急火燎的,没理会。  一公里左右的路很短,高速路边上,一群警察正在忙着叠沙包,见丁玄武的警车过来,便围了上来。  “怎么样?我说那小子忍不住的,肯定会马上过来。”  “你们老同学,当然是你更了解他。”  两个警察边聊边走到丁玄武旁边。  “黄河?怎么是你小子?”丁玄武看到来人,好奇心大起。  “不是我是谁?”  “原来刚才步话机里的是你。”丁玄武是觉得刚才步话机里的声音挺熟悉,而且那样跟开开玩笑说话,应该是很熟的人,没想到竟是看守所的同学牛一甏。  “好事情轮不到我,这种苦差使每次都有我的份。”牛一甏叫苦。  “当这么多人面嘲笑我,一会儿再跟你算帐。”丁玄武没好气地说:“你真没看到车过去?看车型,像是宝马X五。”  “这个真没有。”牛一甏指天划地:“不要说什么马,驴都没有一只。”  丁玄武这一路开过来,还特别仔细地看着路两边的情况,中央绿化带和高速隔离栏都是完整的,若说是个人,还可能翻过隔离护栏走下高速,这么大一辆车,却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  步话机里,传出了一个警员的叫声:“站住。前面出现车祸,现场已经封锁。”  丁玄武一激灵,冲着步话机喊:“是一辆车吗?在什么位置?”  步话机里却没回答,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声音说:“不是车,是一个人。”  “人?人怎么上的高速?是我们的人吗?”丁玄武问。  “应该不是。好像是演戏的,可能迷路了吧。”对方说。  这回答又引起了周围人的一场哄笑。  丁玄武却笑不出来。  今天他遇到了太多怪事,先是电台里预知高架桥会出车祸的微信报料,然后根据于零儿刚才所说的,杭千高速的车祸再次被准确预告,现在又有这么大一辆车消失在调整公路上。丁玄武越想越紧张,立刻驱车赶往报告有行人的地点。  但丁玄武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的时候,那行人已经翻出隔离护栏,消失在夜色之中。  “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说他是演戏的?”丁玄武问刚才的警员。  “他穿的衣服怪怪的。”警员疑惑地说,“像是古代的衣服,那种很宽大的,用衣带缚着的衣服。头上还戴了个帽子不像帽子的东西。”  “你怎么不把他留下来呢。”丁玄武顿足。  “怎么留啊,他又没犯法。”警员说:“我们这里自己都忙不过来,他顾自己离开了公路,才懒得理他,说不定是七院逃出来的。”  “哪个方向?他从哪个方向走的?”丁玄武急着说。  警员指了指方向,丁玄武已经翻过栏杆快速向前跑去。警员嘀咕着:“这硫化氰够厉害的,又一个神经了。”回头继续做自己的堵水工作。  丁玄武在路基边上跑了一阵,此时雨又大,夜色又黑,高速公路的外面,迷迷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而且此处离车祸中心已经不远,污染程度更重,丁玄武有点后悔没带防毒面具过来。看看确实没有任何线索可发现,同时肺里如着火一般,确实觉得身体难受,他只得怏怏返回。  经过牛一甏他们的路段的时候,牛一甏凑过来问丁玄武:“怎么样?捉鬼大英雄,有收获吗?”  丁玄武瞪了他一眼,“抓到了一定关到你那个看守所去。”  牛一甏一缩头:“上次那个于零儿已经够我喝一壶的啦。拜托老弟,别再给我惹什么怪事啦。”  丁玄武笑笑,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大。  天微明的时候,雨终于小了下去。  高速公路已经被围成了一小段一小段,每一段都拦住了一部分被污染的脏水,但仍有部分化学药品随着雨水流入了富春江,流进了钱塘江。  杭州紧急关闭了钱塘江上的取水口并要求各媒体在早新闻出安民告示,但预先获知消息的市民们还是第一时间冲进了各大超市,将矿泉水纯净水天然水一抢而空,后来的人买不到水,便抢购了大量的饮料。  江南水乡一时竟然出现了一水难求的局面。  虽然这种情况不久后即告结束,但许多市民从此养成了喝瓶装水桶装水的习惯,甚至烧饭烧汤都不敢用自来水了。  人心之脆弱,可见一斑。
  黎明的时候,增援的警察将丁玄武他们换了下去,但丁玄武没有时间回家换湿淋淋的衣服。  与前一天晚上的工作相比,现在他要做的才是他的本行:审讯肇事车辆的司机。  被熏晕过去的司机毕竟是运输危险品的,有一定的处置经验,所以相比之下,倒是另两名现场交警中的毒比他还深。  经过抢救,司机凌晨的时候便已经醒转,只是人还相当弱,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按医院的意思,病人应该好好休息休息,等白天再通知警察。  但司机居然一再坚持,要求“派有经验的警察,最好是刑警”。  结果一身是泥水的丁玄武就被派了过来。  司机看到丁玄武,颇有些不好意思,但眼中虽然有一丝内疚,更多的还是恐惧。  丁玄武以为他是因为翻了车,给社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不料司机一说话,倒把他听愣了。  “同志,民警同志,你不要说我迷信啊。我今天是真的撞到鬼了。”司机说。  很多司机在肇事之后都会这么说,尤其是一些酒鬼。  但眼前这个司机却不像。  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样子,正是最靠得牢的年龄;常年日晒雨淋的皮肤干涩而粗糙;除了略显疲惫的神情,倒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丁玄武稍稍一观察,就觉得他不像是个为了逃避责任而满嘴胡话的那一类人。  “你慢慢说。别着急。但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要记录在案的。你还要坚持刚才的话法吗?”丁玄武说。  “当然当然。我知道你们都是无神论的,会当我在胡说八道,但我确实是见到一个鬼了。我老黄开车三十年,危险品车也开了十七八年了,你可以到队上去查一下,我是二十万公里无事故的老司机了啊。”司机说。  丁玄武翻了翻司机床头的卡片,医生在他入院的时候记录的,患者:黄怀宇,男,四十八岁,汉族,O型血,无过敏史。便点了点头:“好的,我相信你,你继续说。”  黄怀宇大概没想到丁玄武愿意相信他,可能他是准备好了一大堆话想说服丁玄武的,听丁玄武这么一说倒是一下子没接上话来。  丁玄武耐心地等着。  黄怀宇调整了一下,终于不像刚看到丁玄武时那么激动,开始讲述出事故的前因后果。  因为运输的是剧毒化学品硫化氰,必须在深夜车辆较少的时候才能上高速行驶,黄怀宇在服务区美美地睡了一觉,耐心地等到十点钟,这才拉响了黄色的警示灯,慢慢将车开上了高速。  黄怀宇一直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本来前一天凌晨他已经离目的地只有一百多公里,咬咬牙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但因为已经过了规定的时间,而且高速上也开始有了车流,他便将车驶进了服务区。  “我真后悔啊。要是我当时不下来就好了。到新安江也就一百多公里。结果一等等出了这么档子事情。”黄怀宇满心后悔。  “这样想是不对的。”丁玄武说:“也许你不进服务区,就早一天发生事故了。”  “哪能这么倒霉,天天遇鬼啊。”黄怀宇说。  “你继续说。”丁玄武听他口口声声碰到了鬼,还真感兴趣起来。  “他是突然出现的。”黄怀宇的声音压低了下去,“警官,你平时看戏吗?”  丁玄武听他又扯了开去,以为他吸入的硫化氰毒气还没全部中和掉,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扯,倒也不想打断他,便含糊地说:“不太看。”  黄怀宇好像有点失望:“哦。那怎么跟你说我看到的那个人的样子呢?其实简单一点说,就是像戏台上的皇帝那样的。”  丁玄武突然想到了刚才在杭千高速上那名警官跟他说的有个在高速上行走的人,猛地一点头:“嗳,你说的是不是那种穿对襟长衫,头上还戴个奇怪的帽子的人。”  黄怀宇说:“啊?你也看到他了?这下好了,你们不会说我是神经病了。”似乎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后面说话黄怀宇便十分顺畅起来。  “他穿的是黄色的衣服,你说得不错,对襟长衫,戴着一块木板一样的帽子,帽子前面还挂着一排珠珠。留着小胡子。模样好像有三十来岁的样子。保养得不错,皮肤粉嫩的。”黄怀宇说。  “都十点多了,高速公路上又没有灯,你怎么看得这么清楚。”丁玄武打断他。  “他离我很近啊,我又开着远光灯,当然看得清楚。”黄怀宇说。  “离你很近?你是说他走在高速公路上?”丁玄武问。  不料这次黄怀宇却狠狠地摇了摇头:“不是走在公路上。是突然出现在公路上。警官,我白天睡了一觉,人清醒得很呢。绝对不是我瞌睡或者眼睛花了。他真的是突然出现的前面的。要不我怎么说他是鬼呢。”  “你白天到底做了啥我也不来问你,你说清醒就清醒吧。”丁玄武说,“但就因为有个人出现在你的视野里,你就当是遇到了鬼,那也说不过去吧。”司机们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赌赌钱,找找小姐,也是常有的事情,丁玄武自然知道得很清楚,不过对黄怀宇,无凭无据的,自然也不便直接怀疑他。  “我真没做什么事情。就是在服务区睡了一觉。等着夜深了好上路。”黄怀宇指天罚誓。“而且我说他是鬼,又不是仅仅因为他突然出现了。关键是他还突然消失了。在我的车马上上撞上他的时候,他的人却消失了。”  黄怀宇说着打了个哆嗦:“晚上视线虽然不好,但前面突然出现个人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我真不知道他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就这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你说晚上高速公路上,出来个狗狗甚至黄鼠狼什么的,都不奇怪,而且小动物们都自己会跑啊,何况是个人呢。那会儿离他还有大概三四十米的样子,我按了按喇叭,但他居然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我只得打方向,紧急刹车。但警官你也知道的,重车,路又湿的,哪里能够一下子刹住。我心里想,麻烦了,这下要撞人了。我当真是吃奶的力气都压在刹车上了。车还是朝他撞了过去。”  “现场没有发现被撞的行人。”丁玄武提醒说。  “是没有啊。现在想想,还不如撞了,说不定我的车也不会翻了。”黄怀宇说:“就为了避开他,我拉了把方向,结果就朝绿化带翻了过去。可是我明明看到车撞到他身上的嘛,却没有撞击的感觉。那个人就这么从我的车身穿过去了,没影子啦。”  “我拉的可是硫化氰啊。要是泄漏了就出大事情了。可是车翻在那儿,我也被卡在了车厢里,那会儿我就闻到了臭鸡蛋的味道,我知道坏事了,赶紧翻出口罩戴上。没想到公司这么黑心,给我们发的口罩居然是劣质产品。回去我要去告他们去。那两个警察来的时候,我还有点清醒的,我想告诉他们赶紧离开,可是他们不知道听没听懂我的话,后来听说他们也一起被送进来了。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没生命危险吧?要是死了我的罪过就大了。”黄怀宇唠唠叨叨地开始说别的事情。  丁玄武赶紧说:“这些事情你说给办案的交警听吧,我想问的就这些,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至于什么鬼不鬼的,你仔细想想,会不会再有人相信你了。”  黄怀宇脸色暗了下去:“说了半天你也还是不相信我啊。”  丁玄武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顺便问你一下,你在路上看没看到过两个和尚开着一辆宝马?”  黄怀宇摇头:“和尚开宝马?这次倒是没看到,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吧?比我碰到的鬼正常多了。”
  离开了医院,丁玄武直奔食古堂。  早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桂花香。  杭州的市花,桂花,每年花期短,但香气浓郁。  当年评选市花市树的时候,对荷花还是桂花颇有一些争论。  有“山寺月中寻桂子”,便有“小荷才露尖尖角”;  有“桂子云中落,天香云外飘”,便有“映日荷花别样红”;  有“三秋桂子”,便有“十里荷花”。  墨客们以为荷花更易入画。桂花到底长成什么样,相信大多数人到现在都没个印象。  但普通人认为桂花浓香馥郁,更宜赏玩。  于是每到秋天,杭州人倾城而出,去满觉陇植物园什么的,找棵桂花树,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或是牌桌麻将桌。  满阔天空之间,一天便这么过去了。  至于最终为什么桂花成了市花已经没有人去问,似乎荷花总是在湖水之中,像宝马香车,只能远观,而桂花则可近嗅之,每一阵清风,便会送香至近至亲,甚至落英于发梢衣衫。  杭州人也是闻到桂花的香味,便知道再炎热的夏天终也有过去的时候,早桂,就代表了秋天真正的到来。  秋天确实是杭州最舒服的季节,但丁玄武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早秋早桂而轻松起来。  据警方最新消息,杭千高速的硫化氰泄漏最终控制住了。空气中的臭鸡蛋味道也渐渐散去,虽然影响广泛,总算没有出人命,也算得上一场大胜利。  流入钱塘江的硫化氰最终也通过钱塘江的入海口流向了东海,至于会给东海造成什么影响,那就不在杭州的考虑范围内了。  这些硫化氰溶液不久之后还真的在东海引起了一个大麻烦,那个事件差一点给我们这颗蓝色的星球造成再一次的灭顶之灾,但那是之后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个冒出来的先知者“钱王蝉”和高速上的古人以及开宝马的法海和传信吧。  慕容问一脸疲惫。  丁玄武笑着说:“怎么,又做贼去啦?”  本是一句玩笑,慕容问却并不反驳。  丁玄武见状也笑不出来,闷闷地说:“怎么说我也是个警察啊。你也不要这么直接就承认了嘛。”  慕容问说:“都是你在说。我可啥都没说。”  丁玄武说:“认识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个善于做伪的人,还不都写在脸上了?”  慕容问摸摸自己的脸:“也许,是该换一张了。”  丁玄武跳了起来:“行啦行啦,别给自己找事了。不过我倒希望你换张脸,零儿就不认识你了。”  说到于零儿,两人都沉默了。  于零儿是他们迈不过去的槛。  他喜欢她,她喜欢他,他喜欢却不敢喜欢她。  丁玄武打破了沉默:“慕容,那么,时空穿梭是可以的?”  慕容问说:“废话。你以为我来地球是以光速过来的?那我十辈子也到不了。”  丁玄武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那这次又是你的什么东西闯了祸了?”  慕容问说:“应该就是天魂碎片了。”  丁玄武说:“你啥时候能找齐那些东西啊。都找了五千年了,莫非还要再找五千年?那些东西真是麻烦。”  慕容问不满地说:“什么叫东西啊,这么粗俗。那可是我的魂魄啊。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找齐?”  丁玄武说:“我觉得以前你到是想的。但现在嘛,你似乎没这么着急啦。”  慕容问一转念,便知道他又在说于零儿,便摇摇头说:“你错了。找齐了魂魄,零儿就会跟我一起走,你更没希望了。”  丁玄武说:“不可能,零儿才不会离开地球。”  慕容问说:“宇宙,无论对什么人来说,都是无限的诱惑。零儿又是这么特殊的一个女孩。我觉得她能够飞得更远,她也是属于宇宙的。”  丁玄武争辩说:“你能给她的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我却能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生活。”  慕容问说:“渺茫的希望却是人类进步的动力。”  丁玄武说:“你这样会耽误零儿的一生的。”  慕容问说:“你以为我没有担心过?”说着出神地看着屋顶:“她会做出最好的选择的。”  丁玄武黯然:“也只能先如此了。”  慕容问拍拍手:“你不可能一大早就跑到我这儿来说零儿的事情吧?”  丁玄武也说:“是,扯得太远了。”  听完了丁玄武的描述,慕容问说:“确实是法海他们。”  丁玄武说:“天那么黑,他们又没开灯,我只是看到了两个模糊的影子。但他们的模样比较特殊,所以有这样的怀疑。你又不在现场,怎么能够这么肯定?”  “因为我在吴越国遇到过他们俩。”慕容问说。  “你是说当年的吴越国?”丁玄武虽然知道慕容问的来历,但这样说也太过匪夷所思。  “当然是当年的,哪里还有第二个吴越国?”慕容问说。“这样说起来就对了。他们应该是和钱王交换了位置。而那个你们看到的古人,可能就是钱王镠。当年他确实失踪过一段时间,也正是那次事件,让我与天魂碎片失之交臂。”  “吴越王钱镠?”丁玄武的眼前一亮:“那么,打电话到西子电台报路况的钱王蝉也就是他?”  “这个不太可能。他再聪明,毕竟是个古人。不可能一穿越过来便会使用现代的设备。应该还有别人。”慕容问恍然大悟地说,“不过他后来的一些政策,却有极大的改变,对吴越国能在中原群雄的榻边安睡起到了关键作用,原来他是从这里学习去了。”  “你是说他穿越过来了?现在人在杭州?”丁玄武吃惊地说。  “不错。”慕容问肯定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出现?”丁玄武问。  慕容问指了指电脑,“因为钱王蝉出现了。”  “蝉?你说的是一只知了?”丁玄武说。  杭州人一般都把蝉叫做知了,因为这种昆虫夏天的时候总是“知了知了”地吵得人头疼。  “是,一只玉知了。”慕容问说。  中国古人有含玉下葬的传统。  “便是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丁玄武说。  “那是司马迁弄错了。他说蝉在脱壳之前生活在污泥浊水之中,等蜕化为蝉的时候,就飞到高高的树上,只饮露水。所以认为蝉出污泥而不染,当然是一种误读。”慕容问见丁玄武记起了《史记》中的话,便解释说:“但其实含蝉入土是更为久远的事情。那时候的人认为蝉在秋天从树上钻入土中,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又从土中钻出爬上树,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就认为蝉是不会死的,所以死者口含玉蝉便可转世再生。”  “但这个钱王是不是因为含了玉蝉就再生了呢?”丁玄武说。  “当然不是。”慕容问说:“凡事都有科学的解释,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原因而已。”  “这样我放心多了。”丁玄武一脸释然:“我就怕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情,报告都没法写。”  “可有些事情即使能够解释,却无法让人信服,你还是没法写报告。”慕容问嘲笑丁玄武。  “起码我能够说服自己。”丁玄武说。  “你先看看这几条新闻。再加上今天早报上的这条寻人启示。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慕容问说:“我去歇会儿。人类的躯壳,实在太脆弱了。”  丁玄武说:“那你还这么留恋。”  慕容问无奈地说:“有什么办法。你到是给我想个更好的主意出来啊。”  丁玄武说:“到时候给你找一具机器躯壳。”  慕容问说:“以你们的科技,再过个一二百年,也不是没可能的。”  慕容问靠在了沙发上,立刻沉沉睡去。  丁玄武浏览着慕容问已经打开的网页。一共是三个部分。一是三年前一家房地产公司挖地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古墓葬,据专家鉴定,竟是古代吴越王钱镠的真墓,出土了大量文物,但其中并没有提到有玉蝉;另外一部分是前两天,西湖博物馆将展出吴越国的文物,其中最为珍贵的两件国家级文物,一是钱王剑,一千多年锋利如新;另一件便是玉蝉,玲珑剔透,展翅欲飞;第三部分则是一些关于吴越王的传说。  看了半天,丁玄武也没有理出头绪来,便去翻慕容问刚刚取来的早报,其中一条“寻人启事”让他眼前一亮。  这“寻人启事”说得并不详细,一般人估计看都不看就会翻过去,但在丁玄武看来,里面却有相当丰富的信息量。丁玄武看了看熟睡中的慕容问,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食古堂。  球球仿佛知道慕容问在睡觉,竟一声出未发出。
  三年前,杭州的滨江区有一家房地产公司开挖楼盘地基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墓葬。  本来并不是一个十分惊人的发现,却因为其中出土的一件文物成了媒体的头条。  杭州虽然不是中国政治文化的中心,却因为做过吴越国的都城和南宋的王都,而在中国文明史上列有了一席之地。  但毕竟偏安一隅,有点自娱自乐的味道,所以与北京西安洛阳南京这些古都相比,杭州一直在考古方面没有什么建树。  但这次,轰动了。  因为墓葬中有一把藏品,锈迹斑斑的剑,被专家鉴定为真正的越王剑。  若说起越王剑,恐怕它的另一个名字更被人熟知:莫邪。  一把用陨铁铸造的古代名剑。  当年干将、莫邪夫妇取流星铸成了两把宝剑,一把就干将,一把叫莫邪,也就是吴王剑和越王剑。  因为越王剑的发现,杭州的考古学家们在中国考古界大大的风光了一阵子。  同时因为这个原因,也有人怀疑这处墓葬是吴越王钱镠的真墓,但这个说法并没有什么市场,一则是因为地处钱塘江南岸,而历代钱王的墓园并不在那里,现在已经是一处风景名胜了;二则是他的墓发现了好几处,但最后都被认为是假墓。相比之下,这儿更偏僻更简陋,一点也不像一个横霸一方的帝王应该拥有的墓葬。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钱镠在杭州人心目中颇为高大上,关于他的传说也都颇为神奇,杭州市的领导似乎并不希望那处小小的墓便是这位影响了杭州上千年风俗民情的帝王之墓,反正越王剑轰一时之后,便归于沉寂。  只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也只有他知道,此处确实是钱镠真正的墓葬。  钱镠一生最喜爱的两件东西:越王剑和玉蝉。  它们一定与钱镠相伴在一起。  所以有越王剑的出土,就证明了此处是钱镠的真墓。  当年钱镠下葬的时候他虽然不在场,却知道钱王是将墓地选在了钱塘江南岸,在钱王的王族陵园中,只有一具空棺材和大量的随葬品,但其中没有剑和玉。  不知所踪越王剑和玉蝉必然和钱镠在一起。  他当然就是慕容问。  这个在地球生活了五千年的天琴星人。  慕容问对越王剑不感兴趣,对玉蝉却是势在必得。  玉蝉中有他丢失了五千年的天魂碎片,而且从玉蝉的灵异角度看,应该是关键性的一片。  一千多年前他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这一次,绝不能再失手。  墓葬的新闻见诸媒体之后,慕容问就带着搜魂仪出现在了工地上。  到了工地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个真正的钱王墓会被“专家”们异口同声地称为又一个伪墓。  本来慕容问也不相信,作为吴越国研究的专家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错过如此明显的证据,最后认为这是一处假墓葬。  原来仍然是金钱在作的怪。  因为如果最后证明了这里是真正的钱王墓,那么,房地产公司如何还能继续开发?  但他们又怎么肯放弃这样一块风水宝地?  真正的钱王墓,那就是要受国家一级文物保护了。于是钱王墓又如何选择去留也会成为一大难题。  选择去,无疑会背上骂名;  选择留,谁又会买一套推窗就见古墓的“墓景房”?房地产公司也不干啊。  都说世上难有十全十美的好办法,但在银子大把大把的房地产公司面前,有时候,不可能的事情也会变得可能起来。  证伪。  只要简单地证伪,相关部门不需要为去留伤脑筋,好处一;房地产公司继续开发赚钱,好处二;地方得到税收,好处三;少了维护墓园的麻烦,好处四;钱王真正进了自家的陵寝,如果排除钱镠自己的意愿的话,好处五;反正好处多了去了。  所以,证伪是最好的办法。  慕容问虽然没有地球人对祖先的敬畏,但看到被毁的墓葬,还是心痛不已。  说起来,他和钱镠也算是朋友,想到他废尽心思最后墓葬是这么一个结果,真不如直接火葬来得省事。  慕容问站在挖土机边上,感慨着又是一个千年过去,往事历历在目,却物是人非,竟有些地球人独有的伤感。  “喂,那个谁谁,在这儿做什么?”一个蛮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我是文保单位的。”慕容问早有准备,取出了一份证明文件递给了那个工头模样的人。  那人却不接文件,只是挥了挥手说:“你们真是麻烦,耽误我们干活。”  慕容问气结,不过想想也用不着跟他多罗嗦,便收回了文件。  “不就是一个坟嘛,弄这么大的动静。”工头还在叨叨不休,“我们乡下坟多了去了,还不是说迁就迁,谁敢说个不字。”  “这跟你们的坟能比嘛。”慕容问心想。  “你要看赶紧着啊,明天我们就上大型机了。”工头人倒不坏,提醒说。  这几天文保单位加班赶点,已经把墓葬清理了一遍,但慕容问从内部知道,并没有一块玉蝉被发现,所以他要亲自来现场。  玉一定和钱镠在一起。  如果出土文物中没有,那就一定是遗落在这附近了。  慕容问有信心找到。  因为他有搜魂仪,只要接近天魂,搜魂仪自然会发出提示,这是他身边唯一完整而且能使用的工具。  也正因为有搜魂仪,他才能一点一点地找回他的魂魄,也让他能够坚持下来。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无论他如何费尽心思,搜遍了墓地的角角落落,搜魂仪却始终静穆着,没有一丝波动。  眼看着天色将黑,按那工头的说法,明天此处将不复存在,然后便会成为一幢幢大厦的地基,钢筋水泥一浇灌,任你慕容问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找回玉蝉了。慕容问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焦虑起来。  没有希望和眼看着希望破灭,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即使有着天琴人的从容和五千年修炼的淡定,慕容问也会被失望打击。  “想拣点漏?”工头又凑了过来,“你也来得太晚了,这儿都被他们像筛沙子一样筛了好几遍,不可能留什么给你了。”  “你看到过这么大小的一只玉蝉没有?”慕容问随口问,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蚕?古墓里哪会有什么蚕啊。你要蚕宝宝早说啊,我老家是织里的,家家户户都养蚕,你要多少都有。”工头说。  慕容问说:“不是那个蚕,是树上的,你们叫知了,玉做的。”  “啊,你说的是死人嘴里那个啊,当然看到过,还会发光呢,挺神的。”工头说。  慕容问一把抓住工头的手臂:“真的看到过?真的在他嘴里?”  工头一把甩脱了慕容问:“你抓我干什么?又不在我这里,早被人拿走了。”  慕容问急着说:“谁拿手了?”  工头说:“这我哪知道,我也就是开棺的时候张到了一眼。”  慕容问大失所望。  但起码,玉蝉确实在,而且出土了,不会被永远埋葬在这工地底下,所以希望还在。慕容问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虽然没有找到玉蝉,但慕容问一直在关心着钱王陵出土文物的后续情况,这一等,就是三年。  这也是接完于零儿的电话,慕容问没有赶去直播室的原因。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而且非他自己亲自去不可。  电脑屏上,正打开着一个网页:古吴越国遗物现身杭城专家称任何一件都是国宝。  报道上说,三年前,杭州的一家房地产公司挖地基的时候,在滨江挖到了一处吴越国的古墓遗址,除了出土了许多当时的钱币外,还有剑、陶磁器具、玉器等许多珍贵文物。  尤其是越王剑和钱王蝉,可谓不可多得的国宝。  文物出土后,即被文保部门收走统一管理,当时公众并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东西。  三年过去了,经过文保部门专家的精心研究和修缮,这些文物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  现在开始在杭州西湖(天马)博物馆向市民开放。  虽然“国宝”云云,有些言过其实,但现在的网络标题党不是都这样先吸引人的眼球的么?做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吓你一跳再说。  慕容问看到之后却有点大喜过望。  出土的时候没有提及、而且他到现场也没找到一丝踪迹的玉蝉居然也在名单上,而且从公布的图片上看,确实是钱王蝉不假。  这玉蝉他太熟悉了,当年和吴越王钱镠一起商议吴越国的未来的时候,钱王最喜爱的美玉就是眼前这块,只是当时玉却有两部分,一呈青色,雕为桂树枝,一为玉蝉,蝉的足部与桂树枝正好锲合,合则为一,分则为二。  不知为何出土的只是玉蝉那部分,桂树枝部分不知所踪。  当时慕容问被更重要的事情牵扯,当他再次来到杭州的时候,钱王却已去世,朝中相熟的朋友说玉蝉被他带入了墓葬。  但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墓葬在哪里。  钱王同时开工了七处墓葬,甚至继位的新王也不知道哪里处是真正的墓葬,甚至地点都不是全部知晓。  传说有一个人知道,而这个人也随即下落不明。  如果真的是钱王的玉蝉,那等待了千年的机会又来临了。  慕容问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几千年来,慕容问的生存之道便是四个字:韬光养晦。  否则即使他有如何通天的智慧,也无法在长则二三百年,短则数十年便会动荡一次的社会中生存下来。  可能被当成怪物烧死都有几十次了。  但今天,他实在忍不住要冒一冒险。  玉蝉身上的天魂碎片,应该是最重要的一片,如果天魂能够合成,他就有机会到过去或者未来,这对他找齐剩下的二魂五魄实在是太重要了。  回家的路又近了一步。  那时候,也许银河帝国对地球的威胁也自然解除。天启也不再成为一个危险因素。  而于零儿,想到于零儿,慕容问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慕容问摇摇头,想把于零儿从脑海中暂时忘掉,但她的笑颜却更真实地浮现了出来。五千年来,慕容问经历了几次感情纠葛,留下的都是悲伤。  地球人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  他不敢动情。  不能和心爱的人一起老去,却只是看着对方一天天变老,最终阴阳相隔,这种痛,经历一次便够了。  也许,这一次可能不一样?  于零儿,实在太特殊了。  但慕容问不敢轻易尝试,经验告诉他,在爱情中的人可能都觉得对方是最特别的一个,甚至爱情本身也是一种虚幻。  如果,这次能成功,当然,也要于零儿同意,他们也许真的能够天长地久。  慕容问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食古堂,朝西湖(天马)博物馆的方向走去。  深夜的西湖边,游人依然不少。  毕竟还是夏末,晚归的人很多,尤其是甜蜜的情侣们,或开着跑车呼啸兜风,或穿梭在树林喁喁私语,或倘佯在白堤相依相偎,或于湖边长椅双唇相接旁若无人。  慕容问羡慕他们。  这,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吧。  慕容问也不着急,就在平湖秋月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湖对面的雷峰塔的光艳,品着右侧苏堤的幽静。  月光并不是太亮,却也看不到几颗星星。  城市的光污染让大自然的美景退出了人们的生活。  文明,永远是一把双刃剑。  慕容问有时候在想,星际联盟的设想是不是正确,文明的自由发展,真的会找到出路?或者如银河帝国担心的那样,科技的突变会毁灭文明?  但宇宙似乎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它永远在数学和物理法则的引导下发展着,爆炸也好,坍缩也好,都跟它没什么关系。  只有生命,无论进化到怎样的程度,都有着自己的烦恼。  渐渐地,游人渐稀,路灯似乎也暗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肖玉刚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