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通过监控闭路电视监控系统看清楚一个人口袋里面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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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丢了在商场丢了可不可以调取监控录像
东西丢了在商场丢了可不可以调取监控录像
吉林省 长春 宽城区发表时间: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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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所:吉林常春律师事务所 回复时间: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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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招顽夫-1-8节 &&&&&&
  作品:姐招顽夫
  作者:惜之
  男主角:Steve
  女主角:代代
  内容简介:
  从来没个女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她倒真给“面子”,还给他努力的“玩”起来?!
  她是真的傻还是装白痴啊?
  没看到他脸上横着写着坏人两个大字吗?
  她不但对他的残暴阴冷视若不见,
  还敢爬到他头上来跟他讨价还价?!
  该死的!他每天出生入死浴血街头,
  都不及这女人给他的麻烦还来得头大──
  因为她“可怜”,所以他得供吃供住照顾她?
  因为她“可怜”,所以他得任她巴着自己像只无尾熊一样?!
  搞什么鬼啊?!
  她只不过是他随手在路上捡的小可怜,
  他大可随手再扔回街上去──
  什么叫他没有公德心枉顾生命尊严?!
  还要指控他随地──恶意──丢弃──“宠物”?!……
  大家好,我是惜之。
  终于,《双胞胎情劫系列》结束了。感觉又完成一件工程,很有成就感。
  在写这本书前,春风打电话来“关心”,“恳求”我不能让坏后母,在最后时间由黑转白,变成三分之一好人。非要让她很怜、很惨,惨到天地不容,惨到变成过街喊打的老鼠。
  但,惜之的同情泛滥,于是让她以发疯作结束,消弭读者和作者对她的深恶痛绝。希望这个结局,大家会满意。
  前一阵子,看了语绿的新书,书里面的序是伍薇写的,有一句话让我感受深刻,她说――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却是最长久的朋友。
  这篇序我看了几次,越读越觉隽永。
  它让我联想到,有个咖啡广告说:“我不gao朋友,只gao死党;不追流行,让流行来追我;我不要两人世界,我们要全世界。”
  曾经,我有许多要好的死党,我们一起玩笑、一起喧闹,我们消耗掉许多时光,把它拿来换取快乐。
  物换星移,死党成了过去,陪我一路走来,在我最需要安慰时伸出援手的,竟都只是当年普普通通、不浓烈却深刻的朋友。
  年纪渐长,gao到死党的机率越来越小,但我很高兴,身边总有一群“长长久久的普通朋友”,陪我走过生命的低潮高潮。
  在这里,谢谢你们,我的“普通朋友”。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她的老公有外遇,只有当妻子的被蒙在鼓里。
  原来,他三番两次对她挑剔,不是她这个妻子当得太糟糕,而是他已经有了新对象。
  结婚十年,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嫌她性格不够温柔、嫌她长相带不出场、嫌她跟不上社会脚步,甚至嫌她……生不出儿子。
  而她居然句句听进耳朵里,居然笨笨的花几个月时间去调整自己的生活,拚命改变自己。
  她上英文课、电脑资讯课、美姿美仪课;她做脸、美容塑身,她不怕痛的一次又一次去医院通输卵管……
  她做尽能做的事,就为了让他看见自己的温柔、美貌和智慧。
  她把照顾孩子之外的时间,全用来改变自己,好变造出一个配得上丈夫、上得了台面的妻子。
  谁知道,问题从头到尾都不在她,问题是那个女人出现,问题是少年夫妻不能到白头,问题是他压根希望她主动离开他的生活。
  何茜雯苦笑,十年夫妻,到头换来什么?埋怨?愤恨?不耐?
  叭!她用力连按几下喇叭,旁边车辆的驾驶人纷纷回头看她。
  很好看吗?没看过黄脸婆、没看过下堂妻?何茜雯想对行人喊叫,叫出她一肚子委屈。
  何茜雯大刺刺地把车子停在马路中间,不管后面的车子喇叭声声催,她拿起那个女人递给她的离婚协议书,几个揉捏撕成碎屑。
  可不可笑,她居然会从另外一个女人手中,接下自己的离婚协议书?
  何茜雯永远忘不了那幕……
  门开启,她走进丈夫的办公室,他的秘书郑雅青在他身上进行着原始律动,秘书发现她,非但没有停下动作,还持续着juan情,直到完事。
  郑雅青回头,看电影似地,欣赏何茜雯的崩溃,鲜红的指甲在她丈夫身上,一圈圈划着煽情,她摆明不在乎事情曝光,摆明她就是拿她无可奈何。
  何茜雯尖叫、激狂,郑雅青却无所谓地缓缓起身穿衣,也帮男人着服,动作优雅得像个贵妇。
  最后,她甚至拿起口红,当着他们夫妻面前补妆。
  在关汉予还没想起该怎样对妻子解释的同时,郑雅青递过一纸离婚协议书,慢条斯理地对她说:“有空看一看,名字签好,钱马上汇到你的户头。”
  “关汉予,你怎么能这样子对我?!”何茜雯终于崩溃。
  “他对你够厚道了,一个没水准的黄脸婆,你要他忍受多久?”说着,郑雅青拉起关汉予,往门外走。
  临行,关汉予居然还回头跟她说:“你先回去,我再找时间跟你谈,代代和淳淳下课了。”
  他没问她的想法、没问她伤不伤心,只想着下一步她应该到幼稚园接小孩,多年夫妻,他对她……真好!
  “妈咪,淳淳抢我的玩具。”代代的声音从车子后座传来。
  何茜雯回神,抹去满面泪水,重新开车上路,她敷衍大女儿。
  “代代乖,不要吵闹,妈妈头很痛。”
  代代是双胞胎中的老大,聪明伶俐,整天一张嘴说个不停,个性执拗,很有她父亲的脾气。
  何茜雯juan恨!恨丈夫、恨郑雅青,难道破坏别人家庭已经不再是件缺乏道德的事情?
  “臭淳淳,那是我的东西,你不可以抢,你想要就表现好一点,明天苹果老师便会把礼物送给你。”
  代代的声音没休息,碎碎念个不停,依照惯例,她会念到淳淳妥协放手为止。
  淳淳是双胞胎中的老二,可爱善良,却难免有老么性格,鸭霸得让人头痛,老是抢代代的东西,不肯归还。
  两个女儿,一模一样的脸孔,常常让人分不清楚谁是谁,但相处久了,大家就会分辨,爱笑的是妹妹淳淳,爱讲话的是姐姐代代。
  “不要、不要、不要!苹果老师不公平,只把礼物送给你。”一面说着,淳淳抱住玩具更往车边边缩去。
  “是你自己不乖,你那么爱抢人家东西就是小偷、强盗,谁都不喜欢你。”代代非要骂到她把东西gao出来。
  “不要,代代坏……”
  姐妹的争执声音越来越大,你打一拳,她踢一脚,谁都不让谁,她们在车子里展开第二次世界大战。
  “不要吵,爸爸被郑雅青抢走,那个坏女人要赶走我们,你们还在为一个破玩具吵架!”她们的吵闹声让母亲再也忍无可忍,嘶叫出声。
  “我没有喜欢吵架,那是我的东西……”代代很伤心,妈妈不应该冤枉她。
  “你给我闭嘴,闭嘴,听到没有!”她对代代大吼。
  “妈咪……你好凶,吓到淳淳……”说着,淳淳呜呜咽咽哭起来。
  “还哭,抢人家东西有什么资格哭,你现在会抢别人的东西,将来抢别人的丈夫,这种行为很差劲知不知道?”
  何茜雯被她哭得头昏脑胀,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对女儿或是对郑雅青说话。
  返身,不顾正在行车当中,她伸手将淳淳怀中的东西抢回代代手上。
  这时,一辆货车从街口开出,没来得及煞车,整辆红色小轿车冲撞上去。
  瞬间,尖锐的哭声从车内传出……
  稚嫩童音声声传,教人心碎的哭喊,让四周围的人群动容心酸。
  “快帮帮忙,叫救护车。”
  一个老婆婆急得对路过人催促,一时间大家纷纷四处找电话。
  车子变形,扭曲车门再打不开。
  驾驶人趴在方向盘上,两个小小女孩在车子后座上哭得声嘶力竭。
  “救护车马上来,小妹妹不要哭,你们有没有受伤?”
  几个阿姨叔叔从破碎的玻璃窗向里面探头,焦急问她们。
  代代没回话,淳淳也没应声。
  淳淳趴在后座断断续绩哭嚎:“我不抢代代东西了,不抢了、不抢了……淳淳不抢了,淳淳让……淳淳乖乖……”
  “妹妹乖,不要害怕,没事的,医生伯伯马上到。”众人回头,探向路的两端,埋怨起救护车的速度。
  侧耳,她们听见妈咪在说话,可是不清楚……
  代代咬牙,把小小的身子硬挤到前面车位,她的左脸颊受伤,一大片鲜血模糊她的视线,碎裂的玻璃碎屑在她攀爬的腿间增加几道伤痕,但是她没有哭,坚持着要爬到母亲身边,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在大伙儿―片惊呼声后,代代爬到母亲身边。
  抱起母亲下垂的头,把她放在自己胸前,听她说话;就像平时妈咪哄她们入睡的模样一般,不怕血、不怕妈咪身子渐渐冰冷……
  代代听明白了……郑雅青是坏女人……
  她轻轻拍妈咪的肩,偷偷在她耳边说:“妈咪,代代不吵人了,代代安静、代代闭嘴,代代乖乖等你的头痛好起来。”
  她开始唱歌,唱妈咪最爱在她们耳边唱的催眠曲。
  月娘光光挂天顶  嫦蛾在那里住
  你是阮的掌上明珠  仔细给你养
  看你周岁  看你收涎  看你在学走
  看你古锥  健康活泼  相片一大叠
  代代一直唱着,仿佛只要唱得够认真,妈咪就会醒来,像往昔般给她们拍拍手、摸摸头,说她们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
  淳淳跟着收起泪水,轻声唱和,窗外人不禁鼻酸,这场车祸困住了两个小小女孩的身体、也陷住了她们的一生……
  何茜雯去世两个月,关汉予决定和他的秘书郑雅青结婚,郑雅青有一个儿子,十二岁了,是她在高中时期生下的。
  嫁给关汉予,她不打算带儿子进关家,所以她将儿子留在娘家,gao给母亲带。
  夜里,淳淳爬上代代的床铺,抱住代代,泪一滴一滴滚落,染湿了代代的枕头。
  她已经很久不敢睡自己的床,自从妈咪死了以后,她每天都梦见妈咪,血淋淋的妈咪一遍遍对她大吼――不要抢代代的东西。
  “代代……我害怕……”
  代代没回话,车祸后,她就很少开门说话了,除非必要,她坚持不吵闹,坚持安静乖巧。
  六岁的代代弄不懂尽管再多的坚持,母亲也不能重新存在。
  “代代……我又梦见妈咪,为什么她身上的血洗不掉,天堂里面没有自来水吗?”淳淳问。
  她习惯自问自答,习惯代代不回话。
  代代抚上自己左脸颊伤疤,妈咪身上的血和她脸上的伤疤一样不会褪去。
  “代代,同学给我一个小娃娃,你想不想要?送你。”
  淳淳牢牢记得妈咪的话,她不当强盗了,只要代代喜欢,她愿意把全部全部的东西统统送给代代。
  代代侧脸,月光从窗外射入,照亮淳淳的睑,曾经,她有张和淳淳一模一样的脸,不过……现在没了,那场车祸把她变成恶魔。
  伸出食指,代代在淳淳脸上轻划,上小学第一天,小朋友指着她喊妖怪,是淳淳护在她身前,叫喊着,不准他们欺负她。
  以前保护妹妹是她的工作,以前她是班上老师最疼爱的小朋友,以前妈咪会在下课后带她们到公园玩荡秋千,以前爸爸会送她们很多个娃娃……以前……以前的好事都留在以前,回不来了。
  两颗晶莹从她眼眶滑下,掉进枕头,和淳淳的泪水gao融在一起。
  “代代,你也害怕吗?”
  淳淳擦擦代代的湿脸庞,自己的泪却跟在后面流下来。
  代代摇头,她不能害怕、不会害怕,走过车祸,亲手感受母亲在自己怀里渐渐变凉、变僵硬……她再不会害怕。
  “抢爸爸的坏女人要住到我们家来,是她害妈咪伤心、是她害死妈咪,我讨厌她!”淳淳哭得精采,泪水鼻涕齐来。
  “代代,我们把她赶出去好不好?我们去找爸爸,告诉他,她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女生。”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阵咳嗽,代代忙把她扶坐起,淳淳有轻微气喘,妈咪gao代过她要特别小心,别让她哭的太厉害。
  “代代……怎么办……我们逃走好不好?她害死妈咪,说不定也想害死我们。”
  拍拍她的后背,代代紧紧把淳淳拥在双臂间,用衣袖擦去她的泪,她向妹妹保证。“等我长大,一定要把她杀死。”
  是的,等她长大、有力气了,她一定要把那个害死妈咪的坏女人杀死,一定、一定、一定要……
  记不记得你我六岁时的愿望是什么?
  当公主、当歌星、或当妈妈?
  同样的六岁稚龄,淳淳的愿望是带代代离开这座恶灵古堡,而代代的愿望是杀死坏女人,替母亲报仇。
  很特殊的愿望,只因为,一场家破人亡,淳淳、代代再回不去过往天真。
  第一章
  “我杀死她了……真的杀死她了……”
  代代靠在墙角喃喃白语,无神眸子寻不着焦距。
  阳光透不进厚重窗帘,阴暗室内浮动着一股不安气氛,淡淡血腥味在空气间流窜,满地凌乱的衣服棉被、错置倾倒的桌椅……这里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战乱。
  为什么杀死郑雅青?因为她害死妈后又害死淳淳。
  为什么杀死郑雅青?因为代代是姐姐,姐姐必须保护好妹妹。
  为什么杀死郑雅青?因为这是报应,报应郑雅青伤害他们关家十几年。
  所以,她杀死她了!
  十七年了,她终于实现梦想,杀死郑雅青;十七年了,她终于替妈咪报了仇……
  “我杀死她了……可是淳淳死掉,再也救不回来……”
  代代对寇磊说话,他没听进去,急急忙忙旋过身子,他要到医院,寻找他的“蠢蠢”。
  眼光跟随急奔的寇磊,他一步步远离,代代看见爱情凋零。
  “我杀死她了……真的杀死她了……”代代的细碎声音不停。
  寇磊奔驰的脚步显示了他的心不在代代身上,只独独留给淳淳。
  寇磊不爱她,虽然他总在代代伤过之后,陪她走过一段坦途。
  寇磊不爱她,虽然他是她多年来心灵唯一的依恃。
  寇磊不爱她,虽然他总用他宽阔的肩膀为她挡去磨难。
  然而,他不爱她,丝毫不爱。
  寇磊爱的人是淳淳――代代的双胞胎妹妹;他好喜欢淳淳,他将代替妈咪照顾淳淳,淳淳会幸福、非常非常幸福……
  咦?淳淳不是死了吗?死人享受不到幸福……一抹悲愁染上代代眉梢。
  不对、不对,是她记错,淳淳没死,她躲起来了,她老爱藏在橱柜里和人家玩躲猫猫。真是的!年纪那么大,还改不掉调皮个性。
  代代从地板上爬起来,缓慢地翻开一个个橱柜,翻到后来她也忘记自己在找些什么。
  在反射的镜面中,代代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染血衣服,定住身形,她仔细凝视自己。
  “我杀死她了……真的杀死她了……”
  代代重复相同的话,有节奏地一遍遍复诵。
  她终于杀死郑雅青了!
  这一天,她在梦里想过十几年、念过十几年,一场场的计画成形,一次次的行动复习,然后,她杀死她,彻彻底底地把她杀死了!
  笑在脸上变得灿烂。哈哈!她赢了,颖杰死掉、坏女人死掉,她为母亲守护住这个家庭,守住属于妈咪的堡塔。
  郑雅青不能再拿扫帚柄打她,不能再拿衣架在她身上制造伤痕;她没办法拧扭她的耳朵、没办法抓她的头发,连恶毒的言辞都不能再出口伤害,因为,她杀死她了!
  斑斑血迹在裙摆上、在她胸前,幻化出一朵朵鲜红玫瑰,那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玫瑰,象征着坚韧强健的玫瑰。
  “妈咪,你看到了吗?我杀死坏女人,不用再害怕,你可以回家了,代代在家里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烤蛋糕、一起学英语。”
  她走到书桌前,抱起自己出版的几本漫画。
  等妈咪回来,她要拿自己的图画来献宝。她还要秀秀自己的英文,告诉妈咪,即使她不在家,她仍然认真学习,一刻不懈怠。
  左二三、右二三、左二三、右二三……代代双脚在地上踏着舞步。
  时空回到童年下午,几方暖暖阳光斜照入室,她踩着爸爸的脚背,在客厅里跳华尔滋。
  旋转,她的小圆裙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旋转,裙下的蕾丝扬起,她是住在城堡里的漂亮公主,不知人世险恶,不晓人心juan诡。
  她舞着舞着,口里轻轻哼起歌曲;她笑着笑着,心情奔放。十几年的悲伤松绑,幸福洋溢在她脸庞。
  看看腕表,好怪,她等很久呢!为什么妈咪买菜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害代代等得不耐烦,等得肚子都饿起来。
  “妈咪去哪里?”她咬住食指,想得用力而认真。
  “妈咪去……去……去菜市场吗?不,买菜不会这么久。妈咪去逛街吗?也不对,逛街她会带代代和淳淳一起去。她到底去哪里呀……”
  代代敲敲自己的笨脑筋,想想想……
  啊!她终于想起来,妈咪去美国大阿姨家了。
  大阿姨嫁给Unclebreter,他们生了一个很帅很帅的金发小表哥,小时候她和淳淳都争着要嫁给小表哥呢!
  心中大石放下,代代松了一口气。
  “大阿姨的住址呢?”代代咬住下唇,在自己的抽屉里翻来翻去。蓝色日记、绿色日记、紫色日记……她几时写这一大堆日记?
  管他!先找到大阿姨的住址要紧,她得快去美国把妈咪接回来。
  打开另一个抽屉――
  没有。
  再打开另一个――
  还是没有。
  她把所有柜子都翻遍了,却始终找不到她收藏起来的住址。
  没关系,只要她认真想、用力想,肯定能想出来。
  就这样,关颖代歪着头,傻愣愣地坐在床边,任清晰的、模糊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浮沉……
  “代代,家里发生什么事情?”
  从医院回来的关汉予,遍寻不着儿子、妻子,只见到满地凌乱,他跑进女儿房里,握住代代的肩膀,将失神的女儿gao亍
  她的眼神缓缓地在父亲脸上凝聚。
  “爸爸……”
  很长时间没仔细看清爸爸,几时起他脸上皱纹变多?几时起他白发苍苍?妈咪见着要舍不得吧!
  小时候,妈咪常拿维他命追着要爸爸吞,她说吃维他命除了照顾身体外,还不会变老……
  “爸爸,你老了,你没吃妈咪准备的维他命吗?”
  代代的问话,勾出关汉予纵横老泪。那些年他漠视茜雯的体贴关心,直到失去了,才心疼起妻子存在时的幸福。
  可……终是失去了……
  “代代,抱歉。”
  这些年他让忙碌麻痹神经,假设自己从未制造错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雅青对两个女儿的苛待视而不见,欺骗自己,这是真实生活,说服良心,后母本难为,郑雅青并不过分。
  然真相是――他不敢面对两个女儿,每每多看女儿一眼,罪恶感便迅速泛滥将他淹没。
  想起前妻的枉死,这念头会让他一蹶不振。但他无权倒下,这个家庭,三个子女和母亲、妻子还要依靠他生存。
  “爸,我要去美国找妈咪,你想一起去吗?”
  代代扬起甜甜笑容,冷漠不见,尖锐缺席,娇憨柔柔的微笑,仿佛童年时期的代代重返。
  “你糊涂了,妈咪……”
  “妈咪怎样?”她抓住父亲话尾。
  “先不谈这个,告诉我,颖杰和青姨怎么不在家?”
  爸爸在说谁?代代满脸迷惘。
  颖杰?青姨?她谁都不认识啊!为什么爸爸问得理所当然?她该知道他们吗?
  这时,关汉予的手机响起,他接过手机,几个对答,脸色倏地苍白。
  “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是妈咪还是淳淳打电话给你?”她握住爸爸的手问。
  “淳淳没事,寇磊在照顾她。代代,答应爸爸,留在家里,哪里都别去,你千万不能再发生任何事情,懂吗?”
  淳淳、颖杰和雅青相继出事,他没力气再应付另一件突发意外。
  “我累了,好想睡觉,哪里都不去。”她出乎意料地配合。
  “你乖乖在家里等爸爸回来?”关汉予要确定大女儿不会发生另一个意外。
  “好……”在松手同时,她问一句:“爸爸,你记得大阿姨住哪里?”
  “茜羽吗?她住在爱荷华。”他顺口回应,然后放下女儿,转往门外。
  “爱荷华……爱荷华……”
  嗯,是啊!大阿姨住在爱荷华,家里养很多牛和几亩玉米田,代代记得她们和大表哥在玉米田里玩捉迷藏。
  回头,她看不见爸爸。
  拉起喉咙,代代跑到走廊大声喊:“淳淳,你在哪里?我要去爱荷华找妈咪,你去不去?淳淳……淳淳……不要躲了……”
  连喊几次,淳淳没应声,代代皱眉想想,然后释怀笑开。
  她真笨!淳淳是黏皮糖,她一定偷偷跟在妈咪后面,到大阿姨家去,难怪找不到她。
  折回房里,她把满地衣服捡起,找来行李箱,一件件收妥放齐,换下脏衣服、洗澡,躺在床上,她做得有条有理。
  躺上床时,代代头脑里计画着,明天要去领钱、找旅行社订机票,她要到美国带妈咪和淳淳回家。当然,如果爸爸没意见的话,她想多留在大阿姨家度几天假。
  她在心中盘算要做的事情,扳动手指头计,她相当开心。
  半眯眼,她睡了,这回她睡得舒适安稳,睡掉了她十几年不堪生活、睡掉她刻意遗忘的痛苦。
  睡醒后,她变回六岁时期的关颖代,话说不停、个性执拗,却活泼热情的小公主。
  连续几天,关汉予除公事外,颖杰的后事、雅青的问题,都使他焦头烂额。他忙到没时间到医院看淳淳,忙到没时间回家。
  左等右等,等不到父亲,两星期后,代代按自己的计画,飞向美国。
  在纽约机场下飞机,代代左顾右盼,好多年没到美国,心里有点慌。
  侧耳细听,慌慌的心脏在她确定自己听得懂人群对话之后落定位。
  “不怕不怕,代代不害怕。”
  她拍拍胸脯,大大的眼珠子四处绕转。
  这里……她是不是该转机?要问谁转机的事?机场工作人员,还是路人甲乙丙?不不不,她要入境随俗,是路人ABCD,不是甲乙丙丁。
  脚步随她自以为对的方向前进,金发的、红发的、黑发的……各色人种在她身边穿梭。
  她终于来到美国,离妈咪越来越近。想念呵……代代想念妈咪的心怦然跳动。
  手肘被撞了一下,代代整个人歪到旁边,接着一股拉力扯过,她斜背的包包让人抢走。
  “那是我的!”
  站稳后,她对抢皮包的人大叫,对方自顾自地跑着,哪会理她。
  “那是我的!”
  她用国语、台语、英文,对着周围人喊抓小偷,问题是根本没人管她,代代只好靠自己,迈开两条细腿追。
  外国强盗真可恶,专欺外来人种。
  没关系,她最擅长跑步,只要强盗不离开视线范围,时间一拉长,肯定能把钱包追回来。
  她使尽全力追,小偷保持在她眼前两公尺处,看来小偷体能也不错,大概跟长期训练有密切关系。
  不过,她有信心追回失窃物品,若警政署长也像她这样信心满满的话,台湾的治安肯定能回到春秋时代,孔子治理期的鲁国,人人路不拾遗。
  “你跑不过我,把钱还给我。”
  果不出所料,一千公尺后,小偷的速度慢下,代代使全力向前,两手一拉,她抓住坏人的连衣帽子,扯得他往后仰。
  “把钱还来。”
  俐落翻身,黑人小子把包包推到她怀中,代代手松开,他顺势溜走。
  “就说你跑不过我吧!”她气喘吁吁,脸上流露得意笑容。
  打开包包,护照在、文件在、妈咪的照片在、贴身物件都在,可是……她的皮包不在了,里面有她的旅行支票、有信用卡、有她全部财产。
  呜呜,她啼哭两声,在举目无亲的美国领土,她被洗劫一空。
  呜呜……哭声拉长,她回不去,也找不到妈咪了……假如嚎啕大哭能帮忙,她不介意破坏形象。
  “美国人好坏,赚台湾人的钱已经很过分,还来抢我的财产。你们不懂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吗?你们没听过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吗?客人是很重要的人,你们应该烹羊宰牛且为乐,应该故人具鸡黍才对,不应该抢我钱……”
  她恢复童年性情,一件事唠唠叨叨,非要说到当事人投降,才肯住嘴。
  路人走过,回眸几眼,却没人停下脚步安慰她。
  这时,一排男人从街道东边出现,他们不是军人、不是参加国庆典礼,也没有在比赛分列式,但队伍整齐得让人侧目。
  路人不是下意识地让了道,就是别开脸假装没看到。只有不熟民情风上的代代,还站在街口,自顾自地哭得悲凉凄惨,不晓得该主动让出栖息地。
  不苟言笑的一票男人走近,站在领头位置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冷峻的表情把周围气氛带入恐怖。
  一时间,人群噤声走避,街头净空,只剩下一个摸不着头绪的外国女人,和一排早直线排列的男人相望。
  Steve会注意到代代,原因有三个――
  第一,她又黑又亮像丝绸般的长发,和印象中母亲的黑亮直发相叠合。
  第二,她一身白皙得不像黄种人的皮肤,在宽大的黑T恤衬托下,苍白得近乎可怖。
  第三,是她那旁若无人的放纵态度――她就这样站在大马路上,不介意来来往往的行人侧目,自顾自哭得精彩绝伦。
  很特殊的女孩子!
  因为她的特殊,所以他在她面前站定,他冲动地想探询她哭泣原因,冲动得不介意后面一排兄弟因他停止前进,占住人行道一隅。
  抬起模糊泪眼,代代看到他。
  一个褐发蓝眼的老外,五官深邃、棱线分明,眼睛掩藏在墨镜后,她看不见,却奇异地信任他。
  哭声在些许暂停后,呜咽再续,嚎哭中她夹杂着唠叨,只不过,她还没大胆到用老外听得懂的英文杂念。
  “你们不可以仰仗自己是经济强国,就欺侮我们小小的台湾岛国。虽然台湾很小、虽然中央山脉占掉土地一大半,虽然日本想要我们的钓鱼台,可是……可是我们仍然是主权独立的国家。”
  “我们是国对国的平等关系,你们不能看不起我们,更不能抢我们台湾人的钱包。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人种肤色不能在律法前分优弱。”
  代代说了一大堆的莫名控诉,惹出他一个忍俊不住的微笑。
  而这个不在预计中的笑容,让他身后的兄弟吓呆。
  龙帮老大只会冷笑,通常冷笑一出现,大家就知道动手的时机到了,莫非……老大想对这个身高不到一百六的小女生下手?
  不会吧!他们最近在积极转型,准备脱离黑社会背景,这样当路掳人,好吗?
  诡谲气氛在一群听不懂她说话的男人身上流窜,他们目目相望,不晓得要不要进行下一步动作。
  “你们美国的警察很差劲,只忙着保护来访的江泽民,我被抢钱包,叫半天都没人理。都是外来客,你们怎可以厚此薄彼?”
  “说什么民主平等自由博爱,统统是骗人,你们美国人有白种人的负担、有种族歧视,抓黑人当奴隶,把红人关进保护区,对黄种人爱理不理……美国人坏透了。”
  代代失算了。她说的每个句子,他都听得懂。他的笑一而再、再而三,顾不得身后兄弟的惊疑。
  有人供发泄,哭声渐歇,拉住他的袖子,代代小小声说:“拜托你,帮帮忙好吗?”这句话存心让他听懂,所以她用英文讲。
  “为什么我有义务帮忙?”
  “因为我很可怜。”
  “你可怜关我何事?”
  见他回复一贯冷淡,微笑敛藏,他身后十几名男子此时才松口气。
  “我迷路了,请你送我去爱荷华,我大阿姨住在那里。”眼睛委屈、鼻子委屈,她的委屈非要他看分明。
  “你不是我的责任。”
  了解她哭泣原因、见她不再哭得精彩绝伦,他转身离开。
  这样就要走了?代代讶然,他拿她当街头秀看,看过就算?
  “请你不要走。”她哀求。
  他没转头,声音冷得像冰,表情也酷得让人打寒颤。
  “Why?”音节单调,和ET相类似。
  “拜托。你有车,请你送我去阿姨家,我妈咪和阿姨都会感激你。”
  有车犯法?“我很忙。”他冷冷拒绝。
  “那……你借我钱,等我到阿姨家,马上把钱还给你。”
  “这是诈财?”
  诈财?他有被害妄想症?
  “是你的同胞先抢走我的钱,不是我要骗美国人。”代代不同意他的指控。
  脸部表情降温,是最适合他的零度C。
  大步往前,代代快速拉住他的西装后摆不放。他走一步她跟一步,她不介意改行当他的跟屁虫。
  酷男身后的兄弟,走过来架开她。
  她的手牢牢抓住衣摆不放,把他的衣服扭出一个怪异造型。
  男人们不敢对她的手施力,怕力道波及大哥,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报销。
  “拜托拜托,我真的好可怜。”委屈从脸部表情延展到全身,可怜的小猫咪要人救济。
  “去找游民收容所。”
  他坐进车内,代代为将就他的动作,半个身子也斜人车厢里,头发斜披到右身侧,带伤的左脸颊露出来,两道七、八公分的旧疤,狰狞地躺在她细致白皙的小脸上。
  “我是外国公民,你们的宪法不会保障我,你们的福利机构不会欢迎我,我、我、我……我好可怜……”她打死不放手。
  他的手在她脸颊上方停顿,恻隐之心扯动,他不再拒绝。
  这时,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靠过来,用力在她手腕上一掐,代代痛得松手,下一秒钟,她被抛回街道上,愣愣地看着五、六辆车子驰离。
  “你们有那么多辆车,找一部载我去爱荷华就好了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都不读中国书吗?”
  “锦上添花不好,雪中送炭才伟大。我已经被风雪冻成人棒了,你有整座炼钢厂,为什么舍不得送我一盆炭?”
  车屁股听不到代代的抱怨,语言不同,连她的哭声外人也听不懂。
  第二章
  “中国是礼仪之邦,美国不是;中国人有人情味,美国人没有;中国人不会把一个弱女子丢在马路旁边,美国人的同情心都被流浪狗叼走了……”
  车子去而复返,在代代面前停下,她嘴巴微张,一脸白痴相。
  整排黑色高级轿车在眼前排开,要不是神志还清楚,她会误认为自己是黛安娜王妃。
  车门打开,代代忙回神,弯身,她谄媚地笑眯了眼。
  “你改变主意了?”话问出口,代代一只脚跨入车内,生怕他主意更改太快。
  “上车。”冰冰冷冷的两个字,邀请人的诚意不高。
  坐进车内,代代仰脸对上他缺少表情的五官。
  “我们现在就去爱荷华州吗?”
  他没看她,却隐约觉得心被她的笑脸牵制,转不开方向。
  “你知不知道路?我小时候去过一次,怎么走我不太有印象,你要不要先下车买一份地图?”
  Steve不回应,怀疑自己怎会下这个决定。
  因为她的伤疤?因为她唠叨不停的嘴巴?因为她搞笑的话?还是因为……单单一眼,她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单单十分钟不到,她把他变得不像自己。
  “Unclebreter家里养很多牛和狗狗,他的玉米田里,玉米养得又肥又大,有一次我和小表哥在玉米田玩捉迷藏,他一下子就找到淳淳,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我,你知道我怎么办到的吗?”
  “我很聪明耶,我找到好位置,一动也不动地蹲着等他们来找。不像淳淳,东跑西跑,表哥当然一下子就找到她。”
  泪还挂在脸上,她说得兴致高昂,仿佛刚刚的抢案只是南柯一梦。
  把她带上车是对或不对?Steve在心中问。
  “我阿姨做的玉米浓汤一级棒哦!等我们到爱荷华,我请阿姨做给你吃,保证你赞不绝口。”
  Steve始终不语,狭小的空问内只有代代的声音。
  严格来讲,她是个聒噪女人,而他一向最不能容忍多话女人在身边,但不能否认的是――决定把她留在身边的人是自己。
  代代话说得累了,打了一个没掩饰的呵欠,她好困。
  “到爱荷华需要很久时间吗?”
  他没应声,因他根本没打算带她到爱荷华。
  “需要转机……大概很远吧!我先睡一下下,到了再叫我。”
  她对他安心,安心的很诡异,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见死爱救不救的陌生人,她怎会对他安心?
  怪!靠在椅背上,代代眯起眼。没道理,她就是心平气定,尽管小小的空间只有两个陌生男女。
  他沉默依旧,她眼睛底下的淡淡黑眼圈让他泛起不舍。
  “记得叫我……不要害我睡过头罗……”
  车子转弯,她的头跟着旋转弧线,落到他的肩膀上。
  靠靠靠……她靠上他的肩、他的胸、他的腹,到最后索性缩起脚,以他的双腿为枕,寻一个舒服姿势,睡个高品质好觉。
  撩开她的长发,两道七、八公分的暗红色伤疤再次跃上眼帘。
  这个伤很久了吧……不舍柔软了他凌厉眼色,摘下墨镜,他仔细审视。
  她年轻、干净,单纯无畏的举止让他联想到初生之犊。她不害怕坏人吗?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子,竞无畏于他这样一个大坏蛋,敢在他身边睡得深沉。
  相较于她的勇敢,他应该算是胆小男人,他从不敢让自己睡得太沉,总是一个惊觉便清醒过来,更别说在陌生人身边熟睡。
  他怕暴力、怕血腥、怕污浊的人事,偏偏自己就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大坏人。
  是不是讽刺?的确,是讽刺!这个讽刺推动了他改变组织的决心,他要漂白龙帮,要光明正大站到阳光下,不用再担心下一刻,黑枪扫过,生命终结,留下对生命的无限遗憾。
  他汲汲营营努力,只想求得一场好觉,就像腿上的小女人,不管身处何处,都能睡得安心惬意。
  “Steve,我们要去见义父,带着她好吗?”
  义父……他的心情往下沉,史密斯先生是一路提携他上来的人,对他,Steve从来只有感激,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与他对垒。
  低头,看见睡得像小婴儿的代代,烦恼暂离;难得的温柔眼色浮现,他的手爱怜地抚过她的脸颊。“我们不带她,先送她去我家。”
  不对女人动容的Steve,竟莫名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甚至要把她……带回家?Tony明白这个女孩子将会成为Steve生命中的重要。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背上麻烦,她会成为你的弱点。”
  理智阻挡他出言祝福,他没有办法看好Steve的恋情。事实上,他应该说服好友,放弃这个异国女子。
  Tony是和Steve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从小他们让史密斯先生收养,一同读书、成长,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他们优异的禀赋让史密斯另眼相待,他栽培他们,期许他们接下自己的棒子,将龙帮发扬光大。
  没想到,当他们日渐长大、一步步跨向组织核心后,他们不?###  没想到,当他们日渐长大、一步步跨向组织核心后,他们不约而同出现相同看法。
  他们厌倦刀口舔血的日子、厌倦以掠夺获得暴利的生活,更厌倦弱者的求饶眼光,于是,他们花下五年时间,有计画地一步步改革他们从小生活到大的龙帮。
  事实显示他们做得很好,短短几年内,龙帮在美国地产界、观光业崛起,最近更计画涉足影艺事业。
  他们不再贩毒、不再收保护费,几千个兄弟有了新专长,终于能安定下来,过过正常人的家庭生活。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改革,总会碰上阻碍,过去五年中,他们经常被放冷枪、几度从绑架事件中安全逃出,但他们不松手,反而更加快整合脚步。
  几年下来,他们解决了大部分的人事和问题,这些不愿山黑转白的人,反对改革的主因是收入减少,再不能自非法行业中谋得暴利,于是他们集体离开龙帮,投靠其他帮派,并时时制造对龙帮不利的事件。
  对这些,Tony和Steve不得不展开反击,他们配合警方大力扫荡毒枭,让威胁到他们的帮派措手不及。
  可这些毒枭都是史密斯的旧友,基于江湖道义,他不能不出面主持。
  所以今晚的谈判对象是史密斯先生,一个对他们只有栽培之恩,没有分毫过错的人。
  “她不会成为我的麻烦。”Steve阻止他的话。
  “话别说太满,总之,我不希望她影响到你。”Tony语重心长。
  “她没有你想像中重要。”
  “是吗?好吧!如果这么说会让你觉得安心的话。”
  Steve没正面回应他的话。“这种日子,我们还要过多久?”
  “一年吧!如果我们够卖命的话,一年后龙帮将永远脱离黑社会。”
  “你最好选上参议员,我不想再有延宕。”Steve说。
  “我会的。”
  参政是他们下个目标,届时黑白两道都会对他们有所忌讳。
  “那就好。”
  低头,他轻抚上代代的脸,细滑的触感在他手中散开,一年……他突然觉得连一年都等不及……
  代代醒来的时候,夜幕低垂。
  伸伸懒腰,她好像永远都睡不饱,打个呵欠,赤脚下床,代代在陌生的空间里游荡。
  很冷的房子,够大却缺乏设计感,抚抚冒出疙瘩的双臂,她不喜欢这房子的色调。
  地板没有长毛地毯,裸足踩上有些冷,踮起脚尖,她像芭蕾舞者,蜻蜓点水般在没人的仙境探访。
  “有人在吗?”她用中文说过,再用英文重复一次。
  没人在?
  她定过楼梯,一层层往下。“请问,有人在家吗?”
  虽然对这地方很陌生,但她并不心慌,因她晓得这里肯定和那个不爱笑的外国男人有关,而她对他……安心。
  “大概真的没人在。”
  她耸耸肩,走到楼下,沙发上面没有抱枕,屁股坐下,又觉得冷了。
  打开电视,连连点选几个频道,没意思。
  代代再度起身、再度踮脚尖、再度游荡。
  这回,她逛到一个可以制造温暖的地方――厨房。
  她开火,找到麦片,替自己冲一杯温暖。
  走回客厅,她无从选择地坐回冰冷的沙发上,没关系,这回她手上捧了一杯热情,不怕冰冷。喝一口,人间美味――任何东西在肚子饿的时机出现,都是人间珍馐。
  门打开,让代代心安的陌生男人出现,她忙不迭放下杯子冲到他身边。
  停下脚步,他望住身边的干净天使。
  她是精灵吗?一个落入凡间的精灵撞进他生活,在他漆黑心灵点上一盏明灯。
  明灯亮起,温暖涌上,他的心融化在她的笑眸里。
  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想把一个人永远留在身边的感觉,但现在的Steve有股强烈冲动,想把搞不清楚状况的天使留在身边,长长久久。
  久违的微笑再度挂上唇边。如果说,一个不爱笑的男人经常为同一个女人微笑,那么,还有别的意思吗?
  他想,他喜欢她,或者,比喜欢再加上一点。
  今夜的Steve很轻松,他没想过义父会为了支持他,放手他重视多年的江湖道义,一个担忧近半个月的谈判,居然出乎意料的轻松顺利。
  “你回来了。你是不足去帮我探听Unclebreter住哪里?谢谢你,我知道没查清地址就跑到美国有点鲁莽,可是我实在等不及要见妈咪,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拉住他的手,她拉拉杂杂说一大堆。
  “你不晓得地址,就跑到美国寻人?”
  他侧脸看矮个头的笨女人,原来她不是天使?是白痴!不易起伏的情绪进入红色警戒。
  好啦!她不但能轻易带动他的好心情,也能轻易将他的心情送进地狱,这种情况有什么解释法?
  解释一:他对她,比“一点”喜欢多很多点,多到保护欲泛滥成灾,多到他已经无法容忍她受伤害。
  解释二:他中了她下的蛊,从此心情只受她摆布。
  Steve认为正确答案是一,因为她没“智商”只有“智伤”,智伤严重的女人制不出效果如此强大的蛊毒。
  定定望他,她不退缩。
  他脸部线条刚硬,抿紧的双唇不发一语,以这种线条作画,会构出一个坏脾气、坏性格男人。可是她没办法让自己的视线,脱离这种线条不够优美的五官。
  “你在生气吗?”她踮脚尖问他。
  是的,他生气自己居然喜欢上一个“智伤”很高的女子。
  话写在Steve脸上,可惜她没学过屎脸解读法,因此,抱歉,她只能继续用自己的白痴解析法,为他排解愤怒。
  “别生气,生气对事情没帮助,只会把事情弄得更乱。我知道自己的作法很糟糕,但我真的等不及见妈咪―面,你有没有心里挂着一个人,想大人见到他的经验?假若有,你会体谅我的心情。”
  经验?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她挂在他心间,催促他频频回顾。在谈判过程中,他想到她好几次,频频张望,次数多到同行弟兄以为他赶时间,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有罗。所以你一定能理解我这种蠢行为叫作想念。我好想好想妈咪,白天想、夜里想、梦中想,好多年我都睡不好,因为我想念她。”
  轻喟,怒气暂歇,他的大拇指抚过她眼眶下的黑眼圈。这就是她沉睡不醒的原因?
  他的大拇指粗粗的,抚过她细柔脸颊,不是太舒服,但是她喜欢他指尖传来的温暖。“我们现在在爱荷华的旅馆吗?”
  他笑了,因她的问话,刚硬线条变柔软,好看的浓眉尾端上扬,漂亮的眉、漂亮的眼,他具备好心人该有的慈眉善目。
  “奶奶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像你这种好心人会有善报。”
  juan心人?在黑道闯荡多年,双手染满血腥的他,居然让干净天使赞扬好心?
  “我们在纽约。”
  Steve实说,不想她用“好心”加诸在自己身上――他受之有愧。
  失望在脸上现形,代代皱起柳眉。
  “我以为你要送我去爱荷华。”
  “我很忙。”
  他居然对一个女人解释?!
  向来他作任何决定从不告知谁,而他居然对她解释?单单为她那双垂下的眉眼,和不快乐的嘴唇?
  “所以说,你会陪我去爱荷华,等你比较不忙的时候,是不是?”
  “是。”他答应得太快,不符合他沉着冷静形象。
  “那……好,我等你,等你不忙的时候陪我去。”
  代代没注意自己用了“陪”而不是“送”,潜意识里,她期待和他的关系不光是“落难人”和“贵人”关系。
  “这里……怎么伤的?”他的手指从眼眶往下滑,滑到代代暗红旧疤上。
  “如果我告诉你,我想不起来了,你信不信我?”她轻声问。
  想不起来?这么重的伤要多危急的状况才能制造出来,与其说她忘记,不如说她不想讲!也许伤疤背后有太多她不愿回想的惨痛记忆。
  “你不信我?”从他两道勾起的浓眉,她猜出他的怀疑。
  “不怪你不相信,我也不信啊!当我在镜子里看到那丑丑的两条蚯蚓时,我问自己是怎么弄出来的,可是……我真想不起来。”
  “你看它们,存在历史好久了是不是?会不会是婴儿时期留下来的?没关系,等找到妈咪,我再问问她。”
  欲盖弥彰,他嗤笑。
  “你母亲为什么到爱荷华?”
  “她和爸爸吵架,离家出走。”
  “吵架?离家出走?很多年?”他用最简单的辞汇,厘出她话中诸多矛盾。
  “是啊,大人的事我搞不懂,这几年爸爸头上长出好多白头发,我猜他也想念妈咪,只不过两人都固执,不愿意放下身段。”故事在她的想像中变得合理。
  “我会帮你。”
  他把她的事揽在身上,虽如Tony所说,现在并不是发展感情的好时机,但是他的心自行作出选择。
  “谢谢,你饿不饿?我有泡一杯热麦片。”
  “好啊!”他累得不想出门觅食。
  代代拉过他走到冰冷沙发前面,怪异的是,有他在身边待着,沙发变得不再冰冷。
  把杯子端到他面前,他一口、她一口,两人合作,麦片很快吃光光。
  “再煮一杯?”她翻翻空杯子。
  “好。”她又拉他的手腕,踮起脚尖,以芭蕾舞姿势准备跳到厨房。
  “脚会冷?”他扯回她问。
  “嗯!”她点头,夸张地在地板上跳来跳去,表示地板真的很冷。
  弯身抱起代代,他将她抱至厨房。
  “我可不可以不下来?这里很暖和。”她用食指戳戳他硬邦邦的胸膛。
  “好!”他简单回答。
  他用一手抱她、一手煮开水;她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加上一口,拆解麦片包包。就这样,两人两手,合力泡出一杯香味四溢的麦片糊。
  再一回合,你一口、我一口,他们分享杯中温暖。
  “坐好。”他把她放到餐桌上,转身清洗杯子。
  “你是新好男人,我爸爸都不做家事。”
  脚不冰、屁股冰了,她把手心朝下,压在屁股下面,刚捧住麦片的手还留有余温。
  “你妈离家这几年,谁做家事?”Steve理所当然地问。
  这些话在早先,会让他觉得琐碎,不是大男人该出口相询的小问题。
  “我做啊……”在她直觉回答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顿顿口气,她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是吗?那么你该有一双粗糙的手。”
  他擦干杯子,握住她的手,翻开掌心,她的手并不粗糙,但教他讶异的是,她双手腕间存在许多浅白色伤痕,把她的袖子往上推,一道道数过,越数越心惊。五十七!她的手臂居然有五十七道伤痕。
  抬眼,锐利眼光扫向她。“怎么弄的?”
  “我……我……”她皱眉不语。
  要是知道怎么弄出来的就好了,洗澡时她见过它们,可是任她回想再回想,总想不出它们从哪里来。
  “又不记得了?”Steve嘲讽一笑,她不能告人的秘密真不少。
  “你怎知道我不记得,你好聪明哦!等我想起来,―定告诉你。”她没听出他的讽刺。
  冷眼扫射!他宁愿不问,也不爱看她作戏。
  转身,他自顾自往厨房外走,把她留在餐桌上。
  但当脚步在楼梯前停止时,他想起她怕冷的脚,仅仅一秒迟疑,他折回厨房。
  “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丢下。”张开两手,代代等他主动送上温暖怀抱。
  这句话引出他更多秒迟疑。
  “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把你丢下?”
  难道连她都看出来,自己已将她摆进心间?从此她可以无限制摆布他、要求他、成为他不能卸责的牵绊?
  原来,喜欢也可以是武器,一种控制男人的武器。
  勾住他的脖子,代代笑咪咪把头藏在他胸前,“因为你是好人啊!”
  就这样一句简单到底的话,让Steve认定自己心思太复杂;也因为这句简单话,让代代获得免费软轿一顶,将她从楼下一路送进温暖被窝。
  洗完澡出来,发现代代抱着他的枕头,窝在他的床上。
  “谁让你来这里?”
  无疑地,口气是冷的,但他的眼神里写着热切。
  “你在生气吗?对不起,那个房间好大,而且很冷,我不能借睡在这里吗?”
  “不能!”
  嘴里说了不能,他还是绕到开关旁边,把暖气调大一点。
  “拜托,我好可怜,没人陪,我会睡不着。”她双手合十,一脸卑微乞求。
  让她留下来,“可怜人”会变成自己,他的睡眠品质已经不佳,他不想让一个入侵者加深破坏。
  “你在,我会睡不着。”
  “你睡不着吗?我来讲床边故事给你听,保证你一觉到天亮。”
  她弓起脚,围住厚棉被,把小小的脸蛋搁在膝盖上。
  一觉到天亮?多奢侈的愿望。
  叹气,想到她的黑眼圈,他默许代代的无理要求。反正自己已经睡不好了,如果留下能让她睡饱,就留下吧!谁教自己喜欢她。
  自从当了“好人”之后,似乎什么无理要求,他都能无条件接受。
  套上一件宽松T恤和休闲裤,他习惯裸睡,但为了他的“床上佳宾”,他逼自己接受束缚。
  “你好了吗?”代代挪出位置,把床的三分之二让给他。“快上床,好冷。”
  Steve走到床边躺下,两手支住后脑,仰望天花板。
  “枕头给你一个。”她把怀里的枕头垫到他头下方。“要盖棉被哦,不然会感冒。”说着,把身上的棉被分出一大半给他。
  她的馨香藉由温暖被窝,传进他的大脑神经。
  “你洗过澡了?”
  “洗过了,我不喜欢你家的沐浴乳味道,香得可怕。”
  她把枕头免费奉上,他的身体就有了义务,成为她的替代抱枕。
  “你喜欢什么味道的沐浴乳?”她在他胸前躺得理直气壮,没有羞怯和心慌。
  “我喜欢薰衣草的味道,除了它的香味,我还喜欢它的故事。”
  “薰衣草故事?”
  他的手环过她的肩膀,把她正式镶嵌到自己胸前。
  “有一对青梅竹马的童伴要分开时,小男生在两个小玻璃瓶里放进薰衣草,他把其中一个送给小女生,并约定在女孩十八岁生日那天见面。”
  “然后呢?”一个爱幻想的小女生,他该问问她有没有年满十八岁。
  “之后男孩变成一个偶像歌手,女孩因他送的薰衣草而爱上薰衣草,长大后,她在一个花圃农场工作。”
  “女孩十八岁生日前,他们见面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继续他们的爱情,可惜女主角心脏病发,男生知道后坚持和她在一起,不背弃。”
  “他们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Steve嘲笑,不过是一篇欺骗小女生感情的唯美小说,竟骗得她的感情和陶醉。
  “不,女主角为替男主角生下小孩,在怀孕中期心脏病发死亡,留给男主角一段椎心回忆。听完这个故事,你的结论是什么?”
  “心脏病患不适合结婚生子?”他一棒敲掉她脑中浪漫。
  “不是啦。”代代快晕了,她讲的是爱情故事,不是医学故事。
  “否则正确结论是什么?”
  “谈爱情需要很多力量、精神,当生命……”
  “不要告诉我,爱情值得用生命去换。”他阻下她的梦幻。
  “不值得吗?人生里若没有一段泣人爱情,会不会白来一遭?”
  “不会,生命中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亲情、朋友、事业、义务……很多值得努力的东西。”
  “是这样吗?好吧!我信你。”她不和他争辩,这个胸膛很舒服,她没打算让人踢下床。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关颖代,爸妈都喊我代代。”
  突然问,“呆呆”两个字跳上脑海,她想不起这个绰号是谁给她起的。
  “代代……”点点头,他算正式认识她了。
  “你呢?”
  在她心底,他是个没名字的好心人,他好看、他好心、他的存在让她的心踏踏实实。
  “Steve。”他回答。
  “Steve,初次见面,你好!”
  她面对他的心脏讲话,她不只要他的耳朵听进她,更要他的心牢牢记得她的声音。
  “代代,你好。”他莞尔。
  “我又想睡了,没力气再跟你讲故事。”她的手在他的腰上,脸在他胸前。
  “我以为你刚睡醒。”
  “我从车上睡到……刚刚泡麦片填肚子。对噢!我好像才刚睡醒,我还能再睡吗?”
  “睡吧!你的时差没调过来。”他对她,总是诸多包容。
  在他说此话同时,他没想过代代在她口声声的“温暖家庭”里,根本无法入睡,唯有离开那里,她才能睡得安稳。
  曾经,她最辉煌的纪录是在寇磊家,从大年初一睡到初五,整整五天,她只在吃饭时间下床。
  “晚安,Steve,明天我会准备一个好故事送给你。”
  是你自己的故事吗?这句没出口,他想她有无数故事、无数不愿教人知晓的心事。
  拥住她,本以为床被外来分子入侵,他将一夜无眠。没想到,他几乎是一阖上眼睛,就进入熟睡状态。
  没有恶梦、没有惊醒,他睡到隔天、睡到扰人电话提醒他错过一个重要会议,然后,他笑了,大大的笑容自僵硬脸庞扩展。
  原来……睡眠是一种传染性疾病。身边有她,他会被传染到一场无梦好眠。
  第三章
  Steve再回到自己的“小”房子,已经超过九点。
  平时,这个房子他并不常来,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总部顶楼,通常只在他想独处时才会回来,这次他接连两天回到这里,已经引起Megan的臆测。
  Megan是他的得力秘书,她的工作能力强、学习力强,和他的“智伤女孩”简直是天差地远的两种人,偏偏他就是喜欢代代,这算不算自虐行为?
  他悄悄走回自己房间。
  床上,代代还在睡,她将自己埋在棉被下方,Steve拉起棉被一角,偷偷望了一眼,她头发盖住脸,手脚圈住他的大号枕头,睡得很安稳。
  床头柜上面的两个空杯子,有泡过麦片的痕迹。
  她的一天用两包麦片打发?还真不重视饮食。
  “代代,起床。”他推推她,代代睡得很熟。
  早上也是这样。他弹跳起身,她没醒;他刷牙洗脸换衣服,她没醒;催人电话响个不停,她还是没醒。
  熟睡的代代,恐怕连天打雷劈都不会阻挠她作梦权利。
  “代代,起床。”
  他把她整个人举高,在室内绕过两圈,她仍然没醒。
  “代代,眼睛打开。”
  他把她抱到楼下,打开电视,让电视的吵杂声音叫醒她,可惜代代的睡功比电视厉害。
  会不会她不是在睡觉,而是陷入休克昏厥状态?他gao皆叫幕拧
  想不到办法了,他把她抱回房里、抱进浴室,用湿冷毛巾在她脸上擦拭。
  代代觉得好冷,翻翻身,在他胸前找到一个温暖巢穴窝着。
  “代代,我命令你马上醒过来。”
  他没想过自己的“命令”会用在叫人起床上面。
  “好,再睡一分钟。”模模糊糊中,代代讨价还价。
  这个讨价对Steve来讲,有着重大意义,因他证实她只是睡着。
  “一分钟到了,起床!”
  他果真用手表计时,时间一到,他不容许她多贪睡半秒。
  “起来了。”揉揉惺忪睡眼,她冲着他微笑。
  “送外卖的人说没人在家。”
  “我在啊……不过,我没听到电铃声,我睡着了。”
  “就吃这个?不饿?”他指指床头的空杯。
  “还好!”
  她饿惯了……饿惯?谁饿她?怎会饿惯?脑细胞搭不上线,代代想不起来。
  “下楼,我帮你找一点吃的东西。”
  “好。”
  应声好,她打开双臂,意思很明显――地板太冰,反正他拎她拎得挺习惯,她也让他拎的相当舒适。
  “我不是你的贴身男佣。”
  他没好气,两天不到,他已经把她宠坏。
  “拜托,我很可怜。”
  整整睡几十个小时的女人大喊自己可怜,那他算什么?
  要不要继续宠坏她这件事,没让Steve花太长时间思考,他走到她面前,把她拦腰抱起,就算为了……为了她的可怜,谁让他是这个可怜女人的“好心人”。
  抱她下楼、抱她进厨房、抱她坐上餐桌,他在冰箱里翻半天,只翻出几个过期的色素果冻。
  他把果冻放在桌上。“都过期了,我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当她的视线接触到红色果冻时,下意识缩紧脖子,蒙住头呻吟。
  “你怎么了?”
  他快速拉开她的手臂,捧起她的脸,眼眶红了、鼻头红了,她正在忍受强烈疼痛。
  她摇头、再摇头,摇散了本就凌乱的头发。
  juan痛……为一个洛神花果冻,她挨打了……一棍棍敲下,施力者将满腔怒焰藉着棒子打向她……她看不清残暴的施虐者……是谁?她是谁?
  “代代,说话!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他把她压进自己胸前,紧缩双臂,告诉她,他存在、他可以保护她。
  “我的背好痛。”
  她拉住他的衣服哭得凄惨,仿佛十几年不曾宣泄的泪水,今夜要把它一次流个够。
  “我看看。”
  他抱住她,从她头上褪除大号T恤,她背后纵横gao错的旧疤吓住他了,她只是一个娇弱的年轻女孩,能做错什么大事,谁忍心这样待她?
  手轻轻触上她的背,想起她腕间伤痕、脸上旧疤,这样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心痛、心怜,不舍的情愫撑满他的心脏。
  代代不答话,光是拚命哭、努力哭,哭得没道理。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哭?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委屈,值得凄惨地泪湿透他的衣裳?
  怕冷的她,赤裸着身体反而不觉得寒冷,因为他在。
  泪水慢慢收干,她的嚎陶大哭变成细碎抽噎,情绪稳定下来,心也跟着澄彻。
  “还痛吗?”他亲亲她的额间发际,轻轻在她脸上制造温存。
  “不痛了。”摇摇头,她破涕而笑。
  “准备告诉我,为什么大哭吗?”他很有耐心问道。
  “我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Steve很少对人事失却耐心,却在她的不知道上面感觉烦躁。
  他认定了她知道、认定她不想告诉自己所有的“知道”,他不气她,反而气自己无法取得她的信任。
  “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他反身把满桌子果冻扫进垃圾桶。
  “我是真的不知道,不是不想告诉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痛、为什么哭,不知道我背后……我背后有伤吗?”她替自己辩驳。
  “代代,我能忍受你保有自己的心事,但是不要说谎,懂吗?不要说谎。”他一再重申不愿受欺骗。
  “我没说谎。”她坚持自己没对他保留任何事。
  他闷了,转身独自离开厨房,把她留在餐桌上面。
  同样的,他在上楼梯前想到她怕冷的小脚,这回他决定不宠坏她。拾级而上,他每个脚步走得无比沉重。
  然后,他仿佛听到她啜泣的声音。Steve在楼梯中央停下,几个犹豫,他回头,下楼梯两步。
  停格动作,侧耳倾听,偌大空间安静无声,大概是他听错,再往上走几个阶梯。
  她脸上的伤跳出来告诉他――“拜托,我好可怜”,他不理,继续往房间方向走。
  接着,她手上的伤也抢身而出,告诉他――“拜托,我好可怜”,他执着不理。
  打开房门,床头柜的两个空杯子映入眼中,强调她一整天只用两包麦片裹腹,她真的真的很可怜。
  于是,他用力甩掉门、用力下楼梯、用力穿过客厅、用力走到她面前。
  “你来了。”
  她张开双臂,一脸笑意,算准他非来不可、非宠她不可。
  “你在生气吗?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嘛,拜托笑一个,我真的很可怜。”
  她又可怜了?Steve没好气地摇头,抱起她。
  “你先洗个澡,我叫外卖。”
  “你要陪我吃饭吗?”
  他不回答。
  他在生气,气自己抗拒不了她的可怜;他在生气,气自己的心情让Tony料得准准;他在生气自己不够理智、生气自己应该把她丢给一个手下,让人把她送到爱荷华,他却做不到。
  他的气累积到胸口,却在她一脸娇笑、一个软声哀求下,原则和怒气同时问蒸散升华。
  Steve怀疑自己要不要带代代去看医生,她连续睡四天四夜了,难不成她是睡美人来投胎,非要睡足一百年,找到一个屠龙王子之后,才能清醒过来?
  拉开她蒙住头脸的棉被,他的衬衫在她身上变成短洋装,他的四角内裤在她小小的屁股上,变成运动休闲裤,见她睡得那么好,她大概穿的很习惯。
  这两天他忙昏了,未上轨道的公司,新加入的演艺事业、和几个等在暗处,随时准备反击的敌人,让他和Tony忙到天昏地暗。
  他忘记派人gao“阉男欣钕湔一乩矗侨萌说椒蔚臧锼壹柑妆惴勺潘┧囊路诜孔永锩孀呃醋呷ァ
  当然,对一个成天在床上消耗时间的人,是不用太在乎衣服形式。
  不过,他却没忘记在冰箱里塞满食物,虽然她很懒,但当他看到床头柜的蛋糕盘和牛奶杯,他晓得她肚子里填进麦片以外的食物。
  放下手上的薰衣草沐浴乳和洗发精,这是他托Megan买的。他终是听进去她的浪漫和感动。
  “代代起床。”他避开有伤疤的左脸,拍拍她。
  “再睡五分钟就好。”她现在比较好叫,但赖床的功力仍然高强。
  “代代,五分钟到了,起床。”他放下计数的手腕,叫她。
  “再三分钟就好。”
  翻身,她赖在他的大腿上,手扣住他的腰,要是他肯躺下来,陪她一觉到天亮,她会很感激。
  他把她抱起来,直直放在自己大腿上,她靠在他胸前,仍睡得一脸安详。
  “会冷。”
  她的冰手缩入他的外套里面,她的冰脚缩到他的大腿间,整个人缩成一只煮熟虾米。
  “起床,三分钟到了。”他抓起代代的手拍她自己的脸。
  “再一分钟……”她挣出自己的手腕,反锁上他的颈背。
  “一分钟到了。”他的六十秒有偷工减料的嫌疑。
  “你骗人,一分钟还没到。”代代伸个懒腰,眼睛睁开,不满地靠在他身上。
  “你怎么知道还没到?”
  他失笑,她总有本领逗出他严肃之外的表情。
  “我在心里面数数,才数到三十二你就说时间到。你骗人对不对?”
  “对,我骗人。”他实招。
  “你说过,能保有心事,不能说谎。”她拿他说过的话来反击他。
  “对,我说过。但是你必须马上清醒,吃一点东西,你快瘦成干尸了。”
  他拉高她的手腕,一道道颜色清白的刀伤晾在两人面前,他不说话、她也不回话,她猜测,要是又说不知道,他肯定要转头跑掉,让她一个人坐在冰冷餐桌上,从一慢慢数到一百,数他的脚gao嵩诘诩赶率辈盘せ乩础
  Steve叹口气,没过度反应,自己讲过的――她有权保留心事。
  “我煎了牛排,下楼吃一点。”
  “牛排?哇塞!好丰盛!有没有玉米浓汤、沙拉和烤面包?”她拍手欢呼。
  “水果、甜点、餐前酒,样样不缺。除了这些以外,你还要别的东西吗?”他花两个小时的晚餐受到热烈欢迎,让他的心情愉快。
  “要!我要你陪我吃,要你讲笑话给我听,要你喂我。”
  她开出一堆不合理条件,他没反弹。
  没办法,错在自己,他喂她喂坏了,只要有他在的时候,她连汤匙都不肯碰一碰。
  而且,他的笑话也说坏了,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话题,他拿了兄弟糗事当样本,结果她听上瘾,每天都要听上几段才罢休。
  “走,下楼吧!”
  他张开双手,主动把她抱下楼。
  “今天我作了一个恶梦,有个不认识的坏女人拿棍子打我,我哭着喊你,可是你没过来,幸好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过来,把我带走开。”她在楼梯上说。
  “那个男生是谁?”
  他顿顿脚步,怀疑她是否打算用“梦”来解说秘密。
  “我不认识啊!他长得很好看,不爱笑,骂人的声音冷冷的,可是我知道,他一来我就安全了,那个坏女人不敢动他,因为他很强壮。”
  “然后呢?”
  一个陌生的好看男人?他吃醋了,酸味冲上鼻间。
  “然后我醒来啦,你不在家,我想你又去上班,我下楼、找蛋糕吃……你冰箱里的黑樱桃蛋糕很好吃,我吃掉两块,等一下我还要再吃。”
  他开始考虑带她到总部工作的可能性,他不希望她下回作恶梦醒来,自己不在身旁。
  “你不说话,又生气吗?”她I捏他颊边的菊花肉,很硬呢!
  “没有,明天你跟我去上班。”决定了,他不想去管后果是什么。
  “好啊!我喜欢跟你一起上班,喜欢你在身边,喜欢一直看到你。”
  他把她放在餐桌上,代代见他把两碗沙拉挖到同一盆里,把两块牛排摆到同一个盘子。
  两块蛋糕、两份水果、两杯酒、两碗汤,他统统让它们“生不成双,死不分”。
  来回几次,他把食物端到客厅,最后一趟,他“端”起代代离开厨房。
  代代开始爱上残障人士生活,有一个暖烘烘的胸膛把你圈着运过来、送过去;有一双能干的手,帮你做这个、做那个;有一个帅帅的男人专属于你……她爱死爱死残障生活。
  突然问,她在厨房和客厅的半路上,捧住他的脸,相准他的唇落下一个亲吻。
  嗯……他的唇比想像中柔软,她想起台湾的麻^,吻加深,她尝到他嘴里的味道。
  呵呵……他做菜时偷喝水果酒,里面有浓郁的醇厚香味。
  她不爱喝酒,但她爱他嘴里的味道……代代饥饿过度,舍不得放开他的唇。
  然后,情势逆转,他的唇舌进行攻击,他舔他、吻她,他深入她口中探寻她的味道……
  香的,香香的唇、香香的齿、香香的舌头……全都是香的。
  当他们放开彼此时,四只眼睛里都漾满笑意。
  “你很好吻。”代代评论。
  “你也不错。”他以她的用辞方式问答。
  “我喜欢吻你。”
  他们已经走到沙发边,两人气喘连连,但谁也没想过要分开。
  “很好,我们有共识,有空的时候不妨多加练习。”
  他生命中向来缺席的幽默感,在此时突然现身,连他自己都吓一大眺。
  “那,我们先吃饭,我饿坏了。”
  “没问题。”
  他抱她坐下,没想过把她先放在旁边,再喂食。直接拿起餐前酒,一人一口,喝下醉心滋味。
  “这是你嘴巴里的味道,我刚刚尝到了。”她很得意。
  他轻笑,控制自己不出声,他不想严谨形象在她面前破灭。
  喂她一口牛排、一口玉米浓汤……他不断喂她,彷若只要她吃饱了,他便餍足。
  这是Steve和代代认识的第四个晚上,他们的相处时间大多花在吃东西、睡觉这些琐事上面,尽管没有太多的言语解释,他们的爱情以等此级数方式增进。
  他放热水、把她抱进浴室,他甚至把洗发精挤到她的手掌心,才离开浴室。
  然后,他回到房问,找到自己的小号T恤,准备好大浴巾、吹风机等着她唤声,把她从浴室里捞出来。
  在做这些事同时,Steve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个保母,而代代足未满六足岁的幼童。
  笑笑,他走到床边收拾她用过的杯盘,发现旁边有几张画了图案的纸。
  是代代画的吗?刚硬的线条、似笑非笑的内伤表情,她把他做了传神表达。
  看看腕表,代代进去十五分钟,没听见她叫人,他要求自己耐心等待,女人在这方面花的时间一向比男人多几倍。
  三十分钟,他定到浴室前几次想敲门,又缩回手;四十分钟,他在房间里踱步,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幸好房间够宽敞,拉长了每―趟来回时间;五十分钟,他再按捺不住,走到门前敲叩门板。
  没人应?再敲一次,仍没见反应。
  他再不顾虑其他,旋开门把直直走进里面。
  浴缸里,头发泡沫没冲干净,代代就趴在双人浴缸里,睡得香甜。
  “代代,起床。”
  不!他应该说,代代起浴缸。好夸张的女人,连在浴缸里都能泡到睡着,她到底几年没睡饱觉?
  “代代,我数到三,再不起来,我就把你从水里捞起来。”
  代代应和地伸个懒腰,回过身,半眯眼,她看见他了,一个慵懒微笑,她伸出双臂,要人抱抱,忘掉自己全身末着半缕,忘掉什么叫作男女授受不亲。
  “你在邀请我?”
  他双手横胸,眯起深邃双眼,邪气在他脸上展现。
  模糊的脑袋、混沌的思想,她想不出哪里不对。
  点点头,把他半弯的上身勾到自己怀里,想到他带水果酒芬芳的唇,她笑弯眼,一用力,唇触上他的,想像中的柔软再度在自己嘴上印证……他的唇,她喜欢。
  “是你主动招惹,后果自行负责。”
  他连着衣服进入浴缸,打开热水,他替两人的亲密加温。
  吻变得更契合,他在她唇舌间寻找被依赖的感觉:她不想他离开,唇汲取他的气息,闭上眼,她要分分秒秒复习这番滋味。
  他在水里除去自己的衣服,在水里与她袒裎相见,他的刚硬贴住她的柔软,他的激昂靠住她的热烈,他们是两团火球,在彼此的需求中证实自己存在。
  肌肤相触,微麻的悸动感伴随陌生情欲窜入四肢百骸,渐渐地,模糊意识出现清明,她看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她不后悔、不打算阻止他在自己身上点火,她要他的感觉直接而鲜明,她要他、要自己成为他的一部分。虽说他只是陌生人,虽说他们认识不到四天,但是她很清楚,她归属于他。
  圈住他的背,抚摸他gao±恚茨腥撕团擞姓饷创蟮牟煌
  他的吻落在她颈间,在暖暖的水里,她分得清哪一个是他的抚触,哪一个是水流的温柔。
  他的手在她的丰腴前轻轻揉捏,粗粗的触感传递……这是爱吗?是爱!
  他的吻落在相同的柔软上面,温润的感觉散布……这是爱吗?是爱!
  抬起Steve的脸,她的唇贴上他的,她吸取他的津甜,他摄食她的芬芳,相接唇办,他们为对方奉献爱情。
  吻在加温,相gao的两手勾心,他们身体密合贴切,他们知道这种感觉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作“相属”。
  终于,他们分开,喘息连连看着对方,四目相gao,接着爆发一阵大笑,他们笑得不能自抑、笑得绽心,她埋在他臂弯里笑不停,他则在她发间大笑不已。
  “我爱你。”她笑着说,红艳粉颊带了诱人风情。
  “嗯,我知道。”
  他还在笑,挺直上半身俯视她,不管哪个角度她都一样好看,一样诱惑他。
  他怀疑,自己怎么能先当四天柳下惠?
  “我爱你,是真的,不是玩笑话。”她不笑了,话里有百分之百认真。
  “我知道,所以我才笑。”他也停下笑容,话里有?###  “我爱你,是真的,不是玩笑话。”她不笑了,话里有百分之百认真。
  “我知道,所以我才笑。”他也停下笑容,话里有相同比例的认真度。
  “这个笑代表开心、得意、快乐和满足。”她又问。
  “嗯,这个笑代表开心得意、快乐但不满足。”他重复她的话。
  “怎么样你才会满足?”
  “要这样。”
  他的手滑到她的胸前,几个呵护,然后他俯身,唇在水中逗弄鲜红绽放。
  她不能说话了,在水中,她恣情享受他带来的快感刺激。
  “还要这样。”他的唇一路往下,停在她平坦的腹部。
  “很痒。”她捧住他的脸,笑着托高他。
  他笑笑,然后把手往下,落到她柔软的私密处,覆上,轻触。“还要这样。”
  “准备好了吗?”他问。
  准备?准备好爱情吗?她早早为他准备好了。
  点点头,她又冲着他笑。
  他回应她的,除了点头之外,还有一个热切的吻。
  抬高她,他将自己的昂扬送入她身体里面――
  痛……但不久,一次次的深入、抽送,他成为她的一部分,她包容他的所有。
  杂乱的呼吸,娇柔的呻吟,美妙乐章在两人当中响起,有痛苦、有悸动、有激情、有快乐……
  性像爱情,分享了爱情的每一个步骤。
  激情过后,他躺在床上,她躺在他身上,他的呼吸起伏带动她的身子,环住她、贴近她,他喜欢有她的亲密。
  “你爱我吗?”代代突如其来问话。
  “你想呢?”他不正面回答她。
  “我想……你爱我。”
  她对他有许多信心,这种信心出自何处,她也不明。
  “我要爱你什么?你全身上下哪里可爱?”他戏谑。
  “你爱我很可怜啊……爱我很漂亮啊……爱我很聪明啊……爱我……”
  “爱你总是在睡觉。”Steve的手在她细滑的右脸抚过。
  “嗯,我好像一百年没睡饱。”偷偷打呵欠,她笑着在他胸前烙下细吻。
  “很累吗?”他爱怜地在她发际撒遍亲吻。
  “嗯!不过,你有一张好床,它吸收我所有疲倦。等我回家,也要叫爸爸买一张这样子的大床,翻过来、滚过去,都不会摔到床底下。”
  回家……他想起她来美国的目的。
  “你阿姨叫什么名字?”
  “何茜羽,她和妈咪长得很像,她们是双胞胎,跟我和淳淳一样。”
  “你有个双胞胎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吗?”
  “嗯!她很坏哦,老爱抢我的东西,老师给我的玩具她要抢,妈咪买的衣服她也要抢,每次爸爸一进家门,她都抢着跳到爸爸身上,让爸爸抱。”
  “听起来,她让人很讨厌。”
  “不会啊!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唯一亲人?你不是有父母亲吗?”他抓到她话中的疑窦。
  “对厚,我怎么会说淳淳是我唯一亲人?我真怪!”她笑笑不以为意。
  她的不以为意挂上他的疑问。“你很神秘。”
  “哈!我是神秘女郎。”
  抱他、亲他,神秘女郎爱上钢板王子,配对指数一百分。
  “你又在勾引我?”
  他回手抱她,一旋身,他把她压在身体下面。
  “勾引男人犯罪吗?要判刑几年?可以易科罚金吗?”她咬住下唇,娇憨笑容在他心底划出隽永。
  “无罪,但是你要自行负担后果。”说着,吻侵上她的唇。
  一夜缱绻……
  第四章
  当Megan眼睁睁看着Steve用棉被裹起一个女人,抱进办公室时,心里充满了震惊和讶异。
  无数问号在她脑中浮起,她不确定,在他生命里面,曾有过这样一个女人,重要到让他不顾形象、公私不分?
  她在十三岁那年进入史密斯家里,和Steve、Tony一起接受栽培,大学毕业后就跟在Stevee身边做事。
  她芳心暗许,打算逐步从工作涉足他的生活。
  五年来,眼见他在无数女人枕边打转,从未有过定心举动,而这个裹在棉被里的外国女子,带给她重大危机感。
  “Megan,帮我带一瓶牛奶进来。”
  牛奶?!什么时候起,Steve也跟人家喝起健康食品了?
  “Steve,你确定?”
  “我确定。”
  隐隐约约,她听见他话里带着笑意,那是她熟悉的Steve?
  走到冰箱旁,她把自己的盒装牛奶取出来,打开、插上吸管,用托盘盛装,送进他的办公室。
  他不在里面,走近休息室门边敲叩两声,她听见回应。
  Megan进入休息室,居然看他用一条毛巾替那个窝在床上的懒女人擦脸。
  她是肢体残障、还是植物人?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要Steve来做?
  要是说她输给一个植物人,她肯定活活呕死。
  “代代,先起床⑼昱D淘偌绦!
  他扶起代代上半身,接过Megan手中牛奶。
  “我不要喝牛奶。”她把脸翻进他怀里,她讨厌牛奶味道。
  “你听话,我中午叫披萨给你吃。”他开出好条件。
  “嗯……”眉是皱的,眼睛没睁开,她累坏了,昨天的剧烈运动太累人。
  “代代。”声音出现严厉,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用“严肃”来逼迫别人喝牛奶。
  半眯眼,代代苦脸说:“拜托拜托,我好可怜,我很怕喝牛奶,它有怪味道。”
  “不会啊!你看美国牛奶味道不错,我⒁豢诟憧础!彼底牛缓扰D痰乃氏群纫豢冢缓蟀盐懿迦胨彀汀
  平平吃草长大,哪里不一样?难道中国牛吃草,美国牛是肉食性动物?代代勉为其难地吸一口。
  “好恶心!”她吐吐舌头。
  “就喝三口,大口的。喝完才能继续睡。”
  和他眼里的坚定僵持半晌后败阵下来,她乖乖吸三大口,却心有不甘。
  “我中午要吃一百个披萨。”她要赖的模样像极六岁小孩,Steve被逗乐。
  “好,就买一百个披萨给你。”
  这天中午,龙帮上下的午餐是代代吃不完的披萨。
  喂满三大口牛奶,他抱她躺平。
  “吃饱了,继续睡觉。”说着,把棉被拉到她下巴处,轻轻在她额间一吻,他退出休息室。
  Megan默默跟在他身后,深受打击的脸保持不了一贯的优雅。
  “Megan,我想麻烦你帮我买几件衣服和女性内衣裤。”
  “给里面的女人穿?”她冷冷的声音带了讥嘲。
  “当然,我没有变装癖好。”他的幽默让她再吓一跳。
  “Tony说,Ryan那边蠢蠢欲动,他们买通了杀手准备对付你,你在这个时候找来一个……一个连喝牛奶都要人帮忙的女人,不是自找麻烦?”
  “小声一点,代代在睡觉,不要吵醒她。”他的笑脸消失。
  “你所能想到的,只有担心她会不会被吵醒这件事?你没想过她的出现会影响到整个龙帮?”
  “代代是我的人,她的事由我负责。”他恢复一贯冷然态度。
  他说她是他的人?!
  天!他没认定过任何女人,为什么情况会急转直下?
  她是他的女人,那么自己呢?她在他身边耗掉的十几年青春算什么?
  “大家都很忙,没人有空去保护她,你是在替帮里兄弟找麻烦。”
  “我说我会负责,你听不懂?”
  “你要拿整个组织的命运去赌吗?我们辛苦五年,让龙帮走到今天的地步;我们小心翼翼,害怕所有的意外出现,没想到你居然亲手把意外带进龙帮,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起Steve对代代的温柔细心,Megan看见自己的努力皆成泡影。
  “你u越了。”放下手中文件,他的眼光泛出厉色。
  “你怎确定她不是Ryan的人?你明知他手下有一票像她那种货色的雏妓。”她不理Steve的疾言厉色,一心想把代代远远地踢离他身旁。
  “她不是。”
  代代二十三岁了,她不是雏妓,只不过看起来比一般西方女性年轻。
  “如果是呢?你了解她所有秘密?你知道她没有瞒过你任何事情?你确定她的一举一动不是为了接近你而来?”
  Megan的问题接踵而来,想强迫他往她讲的方向思考。
  她的话撞进steve,心里,他联想到代代身上、脸上和背后的伤,联想到她的“忘记了”,联想到她的嗜睡……莫非嗜睡是因为她被毒品控制?
  “原谅我多作揣测,我不能不谨慎,改革不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想想帮里那么多的兄弟,他们好不容易适应正常生活,难不成你还要他们回去拿刀拿枪,重新回过去的舔血日子?”她明白这一直是他最重视的部分。
  “我说过她不是。你该出去了!”
  闭目,Steve向办公椅背靠去,他极力阻止怀疑在心中冒芽,但怀疑是种生命力坚韧的东西,想斩根清除不容易。
  “Steve……我是担心你,也担心我们这段口子的……”
  “闭嘴,我叫你出去。我不想听凭空臆测之辞,想指控代代的话,请你准备好证据再来;没有证据的言论叫作造谣。”
  门在这个时候打开,Tony冷着一张脸进门。
  揽过Megan,他把她护在身后,她一向是他们两人的小妹妹。
  “Megan没说错,在眼前的非常时期,你把一个陌生女人带进总部,不是聪明作法。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告诉过我,她不会成为你的麻烦。”
  “你也要站出来反对我?”Steve冷然的眸光扫向好友。
  “我对事不对人,你凭什么认定Megan的话是造谣?我认为她举的每个假设都有道理。
  站在马路上嚎啕大哭,若不是为了引人注意,哪个成熟女人会做这种事情?要找亲人却没住址就更荒谬了。说实话,我对她非常怀疑。“
  “你要我送走她?”他没表情的声音蕴涵滚滚怒涛。
  “没错。”Tony直接回答。
  或许他太冷酷,但为公司、为组织,他别无选择。
  “我没权利追求自己的爱情?”
  “如果她不是间谍、如果她不在这个敏感时机出现,没人会无聊到站出来反对你自以为是的爱情。”Tony把话说重。
  “自以为是?你的形容词教人讶异。”
  “我不认为一个对你作戏的女子,会提供你太多感情。”
  “你不过见她一面,为什么对代代有偏见?”他厉声问。
  “她值得怀疑的地方太多,再加上这几天你为她的改变非常大,这种改变只能用戏剧性来回答。”
  的确,从不把生活和工作分家的Steve,连着几天九点不到就赶回自己的寓所,只为一个陌生女子在家里等候。
  他经常在上班时间发愣、经常一个分心签下错误文件、经常错乱心情,把该做的事情弄得一团纷乱……这些改变在短短五天当中产生,简直是不可思议。
  “你知道这阶段,我们承受不起仟何一个错误,是成是败均在一击间。你敢说你没有为她分心?好吧!就算她不是Ryan的手下,你能否认她是你的弱点?这弱点将会是对手最佳攻击处。”
  “够了!我不想谈,代代的事我负责。”
  Steve拳头击向桌面,阻止Tony谈话,他带着张扬怒气走入休息室,不再延续话题。
  Tony和Megan互视一眼,共处多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Steve失控。
  为一个相识五天的女人,他和近似手足的Tony冲突,那么她呢……
  Megan的心被重重打击,他的拳头打的不是桌面,而是她的心。
  代代清醒的时间增长,张开眼睛时,她期待自己时时看到Steve,可是,他太忙了,忙开会、忙工作、忙东忙西,忙得没时间陪她说话。
  几次,她想离开他的办公室,四处走走,好不容易来一趟美国,就算到不了爱荷华州,至少要看看纽约的春天。
  可她老是在打开门扇时,被两个粗粗壮壮的男人阻挡,不论多努力解释,他们都不准她走出门外,次数一多,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英语太破,别人听不懂。
  代代闲极无聊,拿起画纸,第一张画爸爸、妈咪,第二张画自己和淳淳……第八张画Steve,第九张画Steve,第十、十一、十二……画的统统是SLeve。
  沉思的他、闷葫芦的他、说话的他、微笑的他,硬硬的线条在她笔下变得柔和。
  代代想,她很爱很爱他,爱到不行、爱到没有他生活会变得贫瘠。
  哈……她捣起嘴巴偷笑。真好,有个可以爱的对象,人生就什么都不缺啦!
  “你在做什么?”
  Steve在她想得满面春风时走进办公室。
  “我在画图。”
  她把一整叠纸抱在胸前,站起身,把办公椅还给他,然后,顺理成章地在他大腿上就座。
  圈住她纤细的腰身,他一张张看着她的图画,虽然没有颜色,只是几笔简单勾勒,却将他的神情传达得栩栩如生。
  “你很有天分。”
  “真的吗?我很喜欢画图哦!画图会让我觉得很开心,忘掉所有烦恼事情。”
  “你有很多烦恼吗?”
  他的问话让她顿一下下,皱皱眉,有吧!只不过模模糊糊,想不出大概轮廓。
  “我想……长这么大总有烦恼。”
  排除掉不愉快念头,她不要浪费和他相处的每分钟。
  “这个人是谁?”他指指图上男子。
  “这是爸爸,我爸爸叫做关汉予,这是妈咪,这是淳淳和我。”
  “你们小时候的模样?”
  Steve指指图上的六岁大小女生,快乐的眉眼眯眯,天真无邪是她们的标记。
  “怎不画现在的自己?”
  “现在的我……不好看,我不喜欢。”
  她下意识伸出食指抠刮左脸颊。
  Steve握住她的手腕,撩开她的黑发,仔细审视那两道旧伤疤。
  “你觉得自己不完美,所以用头发把疤痕遮住。”
  “只要我把它挡起来,你就会看见漂亮的关颖代。你说,我漂亮吗?”
  捧住她的脸,他的态度专注认真。“代代,把我的话听进去,不管有没有用头发挡住伤痕,你在我心目中部是最美丽的女人。”
  “真的吗?”
  “我从不说假话。”
  抱高她,他把代代放在桌子上,面对面相互凝望。
  “我相信你说的话,不管是真是假,我统统相信。”她全然信任地趴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很硬,但舒适度超过一百。
  她的全心信赖让他汗颜,想到自己的怀疑、想到他找来两个弟兄看管她……他竟不如一个小女人。
  “代代,你想起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了吗?”他问。
  “想不想得起来,很重要吗?”她仰脸问。
  “不重要。”她还是无法对自己gao心。淡淡失望,Steve随口敷衍。
  再翻过几张画纸,一个陌生少年站在她们姐妹身侧。“他是谁?你的表哥?”
  “不是,他是……是邻家哥哥吧!我不太记得他了。”寇磊在她心中,归属到遗忘那部分。
  “不太记得”居然把人家的五官画得清晰明白?疑问瞬地在他心中升起,Megan的话一句句在他心中N酵。
  他不回话,代代敏感发觉他不高兴。
  他总是为了自己的“忘记”生气,但忘记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事情。
  笑笑,她转移话题。“你皱眉了,说!是不是嫉妒?”
  “我嫉妒什么?”他听不懂她的话。
  “嫉妒我画一个比你还帅的男生啊。说,快说你嫉妒了,我才知道你爱我!”
  果然,她的话题转移,移出他的好心情。
  “你要赖。”
  “不管,你不说嫉妒,谁知道你爱不爱我。说,赶快赶快!说你很嫉妒、非常嫉妒、嫉妒毙了。”
  他不是个习惯说爱的男人,爱就是爱了,不用拿一堆甜言蜜语来证明她在他心中。
  “代代穿白洋装很好看,以后都穿这类衣服好吗?”他也学她转移话题。
  拉开她的手,Steve看着服装店送来的衣服。
  很好,如他所料,她是个适合白色洋装的女人,所以白纱礼服适合她、婚姻适合她……
  Steve有点讶异,自己居然在代代身上联想gao橐觯矗不端某潭纫殉鲎约合胂瘛
  “真的吗?我和你一样喜欢白色,我答应你,以后只穿白色洋装。不过,我认为有资格穿白色衣服的人不多。”
  “穿衣服要资格?”
  “嗯!能把白色穿得像真正白色的人,至少要具备一颗善良的心、纯洁性情,比方说像天使啦、仙女啦这些人。”
  “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天使。”
  是的,她是他的救赎天使,有代代,他做的一切有了价值和意义;有代代,他的生命重新注入价值。
  “你不同,你是我心中的巨人,只要你站在我面前,天塌下来我都不怕,你会顶着,对不对?”她拉起他的手站起来,离开办公桌。
  “对,我会顶着。”
  他愿意为她顶下整片天空,让她在蔚蓝天空下无忧欢笑。
  “那么,世界上没有事情可以让我恐惧了。”
  “对,任何事,行我在!”
  他提供一个让她自白的机会――如果她真是Ryan的手下,而她想选择脱离他的话,他愿意接手她所有麻烦,前提是,她要先对他坦白。
  “嗯!有你在。”
  她牵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际,她赤脚踩上他的脚背,手环住他的脖子。
  “我们来跳舞,华尔滋,三拍子的舞步。一二三,一二三,二三……开始 
  走不完红男绿女  喝不尽醉人醇酒
  往事有谁为我数  空对华灯愁
  我也曾陶醉在两情相悦  像飞舞中的彩蝶
  我也曾心碎于黯然离别  哭倒在露湿台阶
  红灯将灭酒也醒  此刻该向他告别
  曲终人散回头一瞥  嗯……最后一夜
  她攀着他高大身躯,轻轻摇、慢慢晃,她回到那年、那个幸福下午,在她人生最美丽的桥段里,总是有这样一曲幸福华尔滋……
  激情过后,她趴在他身上,小小的手掌和他的掌心贴合。
  他的手掌很大,大到可以将她的十指圈围在里面,大到轻盈的赵飞燕能在他掌心跳舞。
  “你今天心情不好?”
  抓一把黑缎长发,她的发质又细又滑。
  “我很无聊,电视不好看,又不能出去玩,闷在这里,我快发霉了。”
  “你想去哪里?”
  想去和Ryon会合,将她在这里搜集到资料发送出去?
  尽管他告诉自己千百次,代代不会是间谍,但Megan的指控在他心中扎了根,让他无法不朝这方面想。
  “随便逛逛∧愫苊Γ置皇奔渑阄遥蚁胛铱梢宰约阂桓鋈说礁浇咦摺!
  “外面很危险,你被抢的事忘掉了?”
  语调中微带讥讽,社会上哪个人不危险,就连眼前这个状似无害的天真少女,都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人物。
  代代没听出他的讽刺。
  “不会那么倒楣吧!美国又不全是坏人。对了,门外那两个臭男生好像永远都听不懂我讲话,我的英文有那么破吗?”
  “他们奉命来保护你,当然不能放你一个人出门。”
  “是保护吗?我觉得他们在看管我,我对你们造成威胁吗?”
  “你太敏感。真想出去定走,等我有空,我陪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街上定很危险。”
  “到时,你又要怪美国人不懂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又要埋怨经济大国欺负你们小小的台湾岛国,最后连钓鱼台都和我们扯上关系。”
  想起初见面,Steve笑开。没想过一个女人的嘴巴能一口气吐出那么多字,不换气、不休息,叨叨念念地非要人家就范不可。
  他讨厌唠叨多嘴的女人,却无法讨厌多话的代代,没有特殊原因,就是不讨厌。
  “等等……你……”没搞混的话,她当时说的是中文,他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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