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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团长异闻录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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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民完全无权参加政府事务的国家中,人民会像管理国家事务那样为某一位演员而狂热。人民变成了冷血动物,他们迷恋金钱,不再热衷于国事。他们并不为政府分忧,也不关心政府为此有何打算,而是悠然地等待着薪金。”  ——法兰西启蒙运动“三骑士”之夏尔·德·塞孔达·孟德斯鸠  唐德悠然地走在风车镇的小路上,读着手上这本关于法兰西启蒙运动的书籍。  还记得早些年,唐德刚读到这一小段话的时候,自己伟岸的灵魂把腐朽的躯壳狠狠拷打了几分钟,后来经过生活的磨练,才浇灭了心中的热血念头。  只是看书的时候偶尔感慨这些千百年前的传奇骑士,真是伟大并痛苦着。  伟大的是他们的思想能够跨越时光长河代代流传下来。  痛苦的是他们描述的悲剧一个一个在时光长河中不断重复诞生。  预知,却无法改变。  圣·祈勒蒙雪顶的预言骑士和大高加索山脉深处的占星骑士,可能就是这么一代一代在尽享荣光的同时,痛饮苦楚。  往常每每想到这里,唐德都会忍不住发出几克承载灵魂重量的低沉叹息。  不过今天,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注意力完全被街角的一家古董店所吸引了。  唐德推开这家古董店的木门,店内枯黄色的白炽灯光使人的眼神自然而然的变得迷离。  除了凌乱的塑料货架遍布四周,完全看不到其他客人的影子,只有一个老人坐在木制的柜台后方吞吐着烟雾,还有一副断了一只脚的老花眼镜静静卧在掉漆的柜台上。  “先生,需要什么东西吗?”  听见脚步声,老人慢慢地抬起了头,换上一脸殷切的神色。  “我自己先看看。”  他在店内转了一圈,昏暗的灯光让货架上的物品都显得有些年头了。  据说艺术品还有古董店的灯光设计是很巧妙的,偏昏黄低沉的色调有种历史沉淀的感觉。  一副大航海时代遗留的海图残卷、一套以银河为蓝本的西洋棋、一张陆地面积远比现在大上几十倍的旧历二十世纪世界地图,还有一些完全看不出年代的古董。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唐德嘀咕了一句,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精明的商人生前热爱收集古董,在他死后,争夺他遗产的人竟然发现他一生珍而重之、倾尽家财的收藏品竟然全是赝品,个个痛苦不已。  只有他那个爱喝红茶的儿子潇洒地将所有收藏品打包卖给了废品商人,笑着走上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砰。”  一个身着黑色大风衣、戴着大墨镜的短发女孩撞进正在发呆的唐川怀里。  唐德满脸的错愕,还顾不上考虑这究竟算是邂逅还是艳遇,就感到有两只小手在自己左右两侧的口袋里乱摸。  小偷做到当面搜身这个份上,也是明目张胆的过分了点。  如果真是流浪儿,唐德倒真不介意赠送点伙食或者路费什么给她,可惜最近自己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多余的钱了,倒是让这个女孩失望了。  而女孩呢,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连忙向唐德道歉,然后带着一脸的无辜,提着明显大了几号的衣服,摇摇摆摆地离开了小店。  “咦,这个铁盒上的黑绢花纹路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唐德低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脚边多了一个黝黑的金属盒子。  “温德米尔湖遇见的那个魔族的断剑吗?”  打开盒子后,真的是一截古朴的断剑,长长地一截,是剑尖不分。  “这个要三千金凯撒!”  老人像幽灵般出现在货架一旁,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三根枯瘦如鹰爪般的手指,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一根即将燃尽的香烟,长长的一截烟灰也像不受重力影响一般,竭力维持着固有的形态。  “三千!这个价钱我去雾都城黑市可以买几大车的附魔长剑了。”  虽然唐德从来都不擅长砍价,但也不能让别人当肥羊宰了,上街按商家给出的价格买东西,那就是对自己的人生和钱包最大的不负责。  “你是在怀疑我的诚信吗?像那种虚抬价格将廉价商品高价卖给老实人的行为,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你要知道这是圣剑的碎片,是我们雾都的骄傲——湖之骑士兰瑟的佩剑,简直就是见证一个时代诞生的古董级作品。你看,盒子里还有雾都鉴定师协会颁发的荣誉证书……”  老人的语气相当坚决,发出的声音也凭空增添了几十分贝,变得更富有冲击力,一浪一浪地冲击着唐德的耳膜。  “好了好了,又是持证上岗,我身上只带了三十金凯撒……”  骑士团开业这几天以来,由于家里的气场阵势太过强大,导致根本没人敢上门申请委托,所以唐德口袋的钱一天比一天少。  虽然中途二公子派人送了一大车金银珠宝,但全被管家希莉亚认为是不义之财扣下了,然后全数分给城内的贫民了。  “成交!”  这一声,老人几乎是吼出来的。  任谁也想不到,老人枯瘦的躯体竟能承载着如此厚重的力量,嘴里的烟气都猛地向唐德脸上扑来,呛得某人一个劲的咳嗽,根本没有机会拒绝。  唐德收起铁盒,提着一条旧布袋子从小店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零星的路灯点缀在道路两旁,街头依旧弥漫着阴冷而潮湿的气息。  唐德独自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不断呵出的白色雾气,缓缓升起,又逐渐消散在路灯的暖光下。  街道的另一侧路灯下,又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这个人的影子好孤独,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你说呢?”  “他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但是你最好不要告诉我,这一口袋的灰蛾子全都丢到他身上了。”  “没有,我这还有两颗,哦,我又找到一颗。”  “我的小姑奶奶,那里面可是我们这半个月来对所有重案嫌疑人的调查资料啊。”  “你不是说他疑似当年的重犯吗,所以我们要对任务负责,把他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调查清楚。”  “你把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当白痴吗……”  两人正唉声叹气的时候,一只手拎着布袋诡异地出现在他们中间。  “这是你们两位丢的东西吗。”
  唐德提着布袋从他们两个人的身后走了出来。  “见鬼!防御!”  两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嗖的蹦到了两侧。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你已经走远了。”  看着这两个年轻男女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唐德突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口甩过去一句:  “我看你边上那个小姑娘忘了这个布袋,我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果然你还是露出马脚了,马修我们先把人擒住再审讯吧。”  女孩口中默念几句,唐德感觉到四周的温度慢慢升高,一道半径三米多的火环把自己罩在中间,火环外圈那个男孩半蹲着身子,像是在狩猎般伺机而动。  “两位骑士大人,我好像没有犯什么罪吧。”  “狡辩,拿下!”  火环开始收缩,马上就要把唐德捆在中间。  唐德朝着女孩身后的影子勾了勾手指,他的身体从火环中间瞬间消失,出现在女孩的背后。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  “啊!”  女孩正疑惑她的猎物怎么突然不见了,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艾丽,躲开!他在你身后。”男孩马修大喊一声,拼了命似的突袭过来。  两人好像又是在上演生离死别的戏码,唐德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最近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带出来的风气,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我把袋子放这里了,你们自己来拿吧,再见。”  说完,唐德伸手招呼了下远处房屋的影子,再一次原地消失,跑到那座房屋的阴暗面,他刚一走开,男孩马修的长剑刚好飞袭而来,搅碎了自己留下的残影。  “这么诡异的身法,他一定就是那个采花大盗!”  马修信誓旦旦地对艾丽说话,艾丽没有回答,用手指着马修身后,喊道:  “他,他回来了!”  “年轻人,你这样说话,小心我告你诽谤的。”  唐德不开心地说道,出门就被人追着打,还被人当成采花大盗,这口锅他才懒得背,他抛给马修一枚雪花样式的纹章,接着说道:  “我是风车镇谢夫罗德骑士团团长唐德,不是你们要抓捕的嫌疑犯。”  马修接住纹章退到艾丽身边,启动纹章,白色的光幕出现,显示了唐德的个人信息。  “确实是雾都城主府和超管局颁发的正式骑士团纹章。”  两人确认唐德身份之后,略带歉意地表示了下道歉,同时简单说了下关于最近采花贼出没和少女失踪案件的情况。  “我好像想到一个人了,你们两个先跟我回骑士团,我找人问问情况。”  唐德招呼着两个愣头青的骑士,后者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三个人很快回到了骑士团驻地,这下可把两个小骑士吓得不轻,高耸入云的九层骑士高塔。  “马修,你看,那个是骑士塔,一二三……九,有九层!”  “嗯,九层,代表这座塔里最强战力至少是九星,也就是有大天位骑士坐镇!可是大天位骑士是不可能逗留内陆的。一定是我看花眼了……哎呦,艾丽你打我干嘛”  “你会疼说明不是在做梦!等等刚才那个人说他是这个骑士团的团长?”  两个人瞪着眼睛回头看着唐德,唐德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是来看戏的还是来找犯人的?别发呆,跟我进去。”  说着,唐德率先走向高塔的大门。  “叮——”  在一声短促的声响过后,高塔的白色大门自己打开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传进三个人的耳中。  “这里是谢夫罗德骑士团本部,我是骑士团首席管事希莉亚,我代表全体工作人员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只听其声未见其人,这是留声石的投放功能。  希莉亚姑娘把这句话对着那块破石头练了一晚上才算勉强满意。  因为刚建好没几天,一层还种了花,中间几层也不知道该怎么装修,暂时都是空的,只有顶层作为骑士团接待客人的地方,绝对风景优雅,宾至如归,哪怕是从来没有开张过。  唐德领着两人走进一层的电梯,液晶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最终定格在9F上。  “马修,真的有九层啊,那就是说他们这里至少有一位以上的天位骑士大人!”  “嘘,禁声!有魂力反应!”  唐德刚走出电梯门,就感觉到了一阵微风带着凉意迎面而来,按理说在全封闭的恒温塔内是不存在冷热空气对流,不可能会有风的。  那是梅梅姑娘端着饮料快速飞奔过来带起的风……  “两位客人,欢迎光临我们谢夫罗德骑士团,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帮你完成,开业一周我们全场五折起。”梅梅流利地开始招揽顾客了。  “我们不是来下委托单的,我们……”  马修的脸瞬间红了一下,然后说道。  “哎,又不是客人,最近来参观的人倒是不少,晚上要跟希莉亚姐姐商量下是不是要改行收门票发展旅游业了。”  梅梅一下子收敛笑容,耷拉着脑袋,把饮料盘往唐德手里一塞,无精打采地走开了。  现场的氛围一度有些尴尬。  “唐德团长,还请你告诉我们关于失踪少女的消息。”艾丽问道。  唐德示意两人坐下,然后说道:“几天前,是有一个魔族的小侯爷来雾都城,后来被超自然管理局的格林打伤,不知所踪了。”  “魔族小侯爷?那是说他……”  “好像是八星中天位的修为,你们对付不了的。”  “中天位,马修,我们怎么办。”艾丽的面色变得非常不好看,马修环顾了整层塔四周的装饰,调整了下呼吸,对着唐德说道:  “唐德团长,我们两个是追踪一伙奴隶贩子从其他地方来到雾都,刚进雾都范围,那伙人就像钻进地下一样突然不见了。所以我们怀疑雾都城是那伙人的大本营,既然你说八星魔族可能使他们的头子,那我们两个可以委托谢夫罗德骑士团摧毁魔巢,拯救那些无辜少女吗。”  “荣幸之至。”
  “叮叮叮。”  第九层墙壁上挂着的钟塔发出了声音。  “又有人上门委托任务了。”  唐德点开投影屏,发现有一个小女孩浑身上下都是血污,怀里抱着一只耷拉着脑袋的杂毛猫,站在高塔的大门前。  唐德打开了大门的控制开关,小女孩被吓了一跳,还是不敢进来。  没办法,唐德只好差遣梅梅下去把小女孩接上来,女孩的眼神里充满恐惧,恐惧中间又多了一些好奇。  “哥哥姐姐,我要求你们一件事,救救我的米娅姐姐,他被一只很大的蝙蝠叼走了。我去警察局报案,他们都不相信我,还说我有病。”  “他们有动手打你吗?”唐德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  “没有,是我自己跑得太急,摔倒土坡下面的。”女孩答道。  “这猫,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几天前那位送流浪猫过来的小安吗。”梅梅拨开女孩的刘海,忽然说道。  “恩,我是几天前送了之猫过来,可是这才几天,这里就被人戒严了,一般人都不能进来打扰大人清修的,我从靠近山坡那边爬进镇子,所以才会摔的。”女孩道。  “难怪最近风车镇平静得一塌糊涂,原来被隔离了,安保措施做得不错。”唐德无奈一笑。  梅梅拉着小安坐在沙发上,然后从冰箱里找了些吃的给她,起初小安不敢吃,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小女孩也顾不了这么多,抓过一盒冰淇淋,撕开纸盒就开始吃了。  “你就给她吃冰淇淋、薯片。”唐德问道。  “冰箱里只有这些零食了。我们好像没什么钱了,对不对。”  唐德抓过梅梅,然后招呼两位年轻骑士:  “你们发现人贩子是在哪里失踪的。”  马修说道:“在小镇西北的一处树林附近,边上还有个小湖泊。”  “那好,等小安吃完了,我们一起过去,梅梅,我们这里谁还有空的。”  “西莉亚说下午约了spa,露露塔姐姐被编辑抓走了,穆雷大叔鬼影都没看见。”梅梅飞快地回答道。  “穆雷!”唐德对着空地说了一句。  “团长,我来了,有什么任务,您只管坐着,我去解决就好。”穆雷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地面出现了。  “小安,过来,我们去把米娅救回来。”  “嗯,好,大哥哥。”小女孩丢下了吃了一半的零食,跑到唐德的身边。  “拿着,路上吃。”  梅梅拿出一个小纸袋把茶几上的食物打包递给小安,笑着说道。  “穆雷,你带他们过去,我先去看看。”  “好,您下手轻点。”  说完,唐德闭上眼睛,忽然进入一个黑暗的世界,远处三百米左右的大树的阴暗面有节点,唐德一脚踏出,就穿越了三百米距离,来到大树下,再往西北方向移动而去。  “这也太夸张了,是半圣的瞬移吗……”马修和艾丽吸了口凉气。  “抱歉,半圣瞬移的直线距离是不能有障碍物的。”穆雷呵呵一笑,然后一跺脚,灰黄色的尘土凭空出现,化作三只战狼。  “你们赶紧上来把,等下请你们看好戏。”  穆雷抱起小安,坐在一只战狼背上,招呼两个骑士赶快出发。  此时的唐德,已经出现在一处树林的边缘,周围很安静,一点鸟叫的声音的没有,甚至有些诡异的感觉。  往前走了几步,他看见一颗大树好像移动了下位置,他摇了摇头,发现树还在原地。  “无聊的障眼法。”  唐德一脚踏出,出现在树的正前方,然后走了进去。  外面是大树,里面却是大理石铺排的一条向下的走廊,大约能并行两个人的空间。  走到长廊尽头,是一堵石墙,像是有人在上面涂鸦了一样,笑脸、哭脸、鬼脸,画得到处都是。  “这是……”  唐德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图案,竟然都是人脸,整个加起来大约有近千张人脸码放在长墙上。  这里可能是一个专门寄居劣魔和游魂的场所,而上面所刻画的图案可能是劣魔游魂们的杰作吧。  “人类,尔等又来打扰我们游魂一族的清静,把你的脸留下。”一个声音在长廊中回响起来,集团黑色雾气开始向唐德所在的位置蔓延。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唐德毫不理会雾气,走到长墙下方,说道,“千面魔墙,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人类,魔墙会唤醒你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回忆,让你永远沉沦在恐惧了。”  黑色雾气团团罩住唐德,时间慢慢过去,然后,魔墙看见雾气像是见了鬼似的飞快离开了唐德的四周,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缩在墙角。  而那个人类依然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一点变化都没有。  “闹够了吗,闹够了我就进去找人,你们随意,要是你不让开,我只能找人把你砸开再进去了!”唐德抬头看着爬满人脸的魔墙,谈谈说道。  “呃,人类不要挑衅我们游魂一族的尊严,黑骑士,刺穿他!”  一道人脸从长墙顶部挣扎着爬了出来,落在地面上,周边的黑色雾气快速将其包裹起来,逐渐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扭曲人影。  黑色的战马、长枪,一个没有五官的雾气人威风凛凛地立在唐德的面前。  长枪袭来,唐德不躲不闪,就在长枪刺穿他身体的瞬间,一股巨力从枪尖传来,黑骑士的枪脱手而去,划过一道抛物线,远远落在唐德的身后。  战马长嘶一声,黑骑士拔出战剑,高高举起,往唐德的头顶劈去。  唐德还是没有动,骑士的战剑同样脱手而去,落在长枪的边缘。  “黑骑士,你在搞什么鬼!”  这回,魔墙上传来的声音有些慌了。  黑骑士回头委屈地看着魔墙,可惜他不会说话。  “魔墙,等下可能还有人过来,你自己躲起来,把路让开就好了,我先过去看看,出来的时候如果你还在这里,我不保证一定不挖你的墙角。”  “黑骑士是吧,这里你比较数,我要去找个些人类女孩,你帮我带路。”  听了这话,气焰嚣张的黑骑士马上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打算让开?”唐德领着黑骑士走到长墙脚下,问道。  “让让让,大人您请。”见惯了风雨的千面魔墙,变起脸的速度也绝对是一流的。
  千面魔墙的背后,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穴。  黑骑士在前面探路,唐德不急不缓地跟在他的身后。  沉默旅程中,只有马蹄声和脚步声的声音,地下洞穴中吹过岩石的呜呜风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寒意也在不断撩拨着人们的心弦。  唐德和黑骑士穿过碎石地带,爬上低缓的斜坡,来到一处小高地,三支火把燃烧的火光在风中摇曳,落在地上的影子越发显得迷离。  大约再前进十分钟后,终于在西侧的一处缓坡发现了一些痕迹。  地上残留着散乱的马蹄印,蹄印的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粗略判断上大约是有十多匹马经过。  而印记深而有力、异常宽大的间距只能说明那个时候,马匹几乎是处在慌不择路、散乱狂奔的状态。  “小黑,前面通往哪里?”  “地下裂谷。”  黑骑士不熟练的魂力波动传音而来,却让唐德的心头更是一沉。  唐德紧抿着嘴唇,然后说道:“那个小侯爷好歹也是个天位,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唐德和黑骑士一路赶到裂谷边缘,杂乱的蹄印也戛然而止。  唐德看着漆黑一片的大裂谷,如同一只史前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他从行囊里抽出了一支备用火把,点燃之后抛了下去,眼看着红黄相间的光芒越来越小,直至成为了黑暗深处的一点星火。  “小黑,这里裂谷地下是什么?”  “温德米尔湖。”  “还有这么大的地下湖泊,这个是真没有想到。”  突然,往日温顺静谧的湖泊现在就像一个狂躁的黑色巨人,掀起的巨浪席卷而来,黑色的湖水深处似乎蕴藏着一种魔力不断拉扯唐德和黑骑士的灵魂,身后黑色的裂缝也张开巨口将要吞噬他们的身体。  黑骑士一声惨叫,化作千百团雾气四散逃逸。  而唐德感觉所有声音和色彩都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死神挥舞着镰刀向自己走来……  等唐德恢复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湖边的岩石上。  睁开眼睛,远处的一座山谷中间,像是有两队人马在交战。  人数较少的一方本阵安置一驾华贵的马车,以本阵马车为基点布下三层内弧形防线。  第一层,手持大型盾牌的护盾兵单膝跪在盾后,双手死死握着把手。  第二层是拿着大战剑的剑士,他们将大战剑拄在地上与盾牌形成支撑,单膝跪地用左手捂住右耳,在盾牌的间隙间露出右半侧肩膀。  第三层,火枪手们将火枪斜架在剑士的右肩上,枪口朝上,同样是半跪在地的姿势。  一个黑发青年登上马车,掀开了黑布,露出一架巨型的扩音器,然后朝着天空放出一枚信号弹,紧接着,左右两侧的前方,由近及远各升起两枚信号弹。  军号骤起,声音经过层层增幅,排山倒海般咆哮着向人数比他们多出几倍的另一只部队涌去。  那只部队大多穿着古旧的白色骑士铠甲,躲在四周的八九个据点中,却把一大群手持镰刀、锄头的农夫放在阵前充当挡箭牌。  黑暗混杂着巨大的噪音,双方的指挥系统也几乎处于全部瘫痪的状态。  这样的情形,唐德想到如果有一匹战马迎面跑来,自己甚至都听不见马蹄的声音。  “敌袭!”  又是一枚信号弹从最远端升起。  黑夜中,出现了一条火龙直扑驻白色骑士军团的据点,很快就将那里焚烧殆尽,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火光,火枪手扣动了扳机,硫磺味、焦臭味慢慢弥漫开来。  火龙几乎没受到多少阻碍,直奔第二个驻军点而去;接下来在第三处,火龙的动作终于稍稍慢了下来;第四处过后,火龙的威势终于支撑不住,龙身的长度也变短了许多。  然后是第五处,也就是本阵前两百米停放那处据点的位置,如果打穿这个这点,那么白色骑士团布下的包围圈基本就被凿穿,那只几千人的小军团就能向前方突破。  这个时候,一枚信号弹散发着白色光芒的信号弹从白色骑士团本阵升起。  振聋发聩的军号声从剩下的四个方向同时响起,完全遮盖火枪声和马蹄声。  “敌军向我们大本营扑来了!死守本阵保卫王女!”  黑发青年大吼一声,跳下马车拔出长剑。  “这大概是最后一战了,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迎接日出!”  一个清丽的女孩声音突然从马车中传出来。  “旅人,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女孩声音在唐德的耳边升起。  接下来,唐德不由自主地捡起身边的一把长剑冲向白色骑士团的本阵。  为首的那个骑士,冷漠地看着唐德,唐德觉得那种沉重的压迫感甚至令自己感到窒息,即便这一个眼神也会让自己不断地发抖。  冰冷的剑光,滚烫的鲜血,既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唐德拿着长剑忘记了自己砍杀了多少人。  但身体已经在告诉他,这就是他的极限了,恶心、作呕、虚汗,背脊处一片冰凉,紧接着是肿胀感、麻木感。  机械一般的挥剑动作,潜意识中甚至分不清前方的是敌人还是战友,自己的血液就像是要喷涌而出,焚烧眼前的一切。  终于没有人再挡在他的身前了,回头望着身后,一阵激扬的欢呼声唤醒了他。  一只手突然搭住了他的右肩,他全身脱力,毫无防备就倒了下去。  陷在浸满鲜血的泥土里,唐德笑了,他笑得很大声,因为胜利,更因为生存。  最后,唐德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浮了起来,慢慢地意识也浮了起来。  过了很久,他感觉身体在晃动,好像是听见有人在叫唤自己的名字。  “修,你醒醒。修,你还好吧。”  唐德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女孩一直背对着自己在说话,虽然没有看见女孩的脸,光看背影,就会自然而然觉得优雅和善意,以及一种强烈到震撼身心的熟悉感。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迷雾之谷。”
  “迷雾之谷是哪里?”  “就是雾很多的一个山谷。”  唐德侧过身体,发觉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了。  却有一个很耳熟的声音传来,像是一个中年男子的高亢声音。  “从军二十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年轻军官。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将的。”  唐德听得很清楚,却不能发出声音。  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唐德惊讶地发现,这声音跟自己的完全一模一样。  “名将啊,我可当不来。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有这么一段话,无论是名将或是愚将,其杀人的记录是一样的。愚将杀害了自己一百万人时,名将则杀了敌人一百万人。兵学所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成果。残酷地说,即是如何更有效率地杀死自己的同类,而名将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我们是为了反抗侵略,我们站在正义的一方。如果我们不反击,那么我们的祖国、家人都将被帝国吞噬,我们同盟的徽章就是象征着民主与和平的自由之翼,如果没有人奋起反抗,浴血疆场,哪里来的自由民主和平,我们军人将来怎么去面对国内的民众,怎么样去面对自己的亲人!”中年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战争就是战争,无所谓正义不正义,不过是一场杀戮游戏,军人不过政治沙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在残酷的战争中,只有生存下来的一方才有资格去谈论所谓的‘正义’,然后披上名为‘英雄’的外衣去掩饰曾经犯下的一切罪行。”唐德的声音继续在空旷的山谷中间回荡着。  “一将功成万骨枯,说得是没错,可我们不是为了杀戮而战,是为了迎接和平而战,如果实现民主与和平必须要泅渡过一片血污海,那么战争就是一艘渡船,如果我们上岸了,自然不需要船了,但我们还身在海中,就必须借助死命保护好这艘船。”  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急躁,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内容却异常的强硬。  唐德挣扎着坐起来,身体除了因脱力造成的酸痛感,还有就是左手外侧的几道剑伤隐隐作痛,以及胃部传来的强烈呕吐感。  “你终于醒了。还能保住小命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刚杀人总会有些不适应的,庆幸我们最近可以省下些肉食了。”  一个黑发青年出现在唐德身前,随手递过去一条发黑的毛巾。  唐德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边的呕吐物,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是谁?”  黑发青年看着床边一地的呕吐物,嫌弃地捏着鼻子,摇头说道:“唐,你是不是脑子被撞坏了。身为指挥官,必须有良好的精神素质,必须具备果敢、坚定的性格和冷静的智慧,必须了解和学习控制部队对于死亡和痛苦的反应,目前来看,你完全不合格啊。”  “这个我好像也会背,节选自170年出版的《指挥官的自我修养》第二章第十二小节。”唐德说道。  “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哪一点像一个出色指挥官,你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啊!”  黑发青年摇着头继续说道。  “你是道尔?”唐德突然在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名字。  “行了,唐,放着好好的温柔乡不待着,你非要跟我来搅这趟浑水。”道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做了一回香喷喷的鱼饵,感觉怎么样?”  “我只知道活下来的感觉真好!”唐德慢慢进入了角色,连接上脑海中的记忆了。  “大小姐也没事,看不出那个冷美人这么关心你哈。”  道尔笑着说道,神色没有一点变化。  “大小姐……”  大小姐的名字,叫什么?  就是想不起来。  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唐德突然感觉自己整个胸口开始隐隐作疼。  “行了,你刚醒,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干杯,为了活下来干杯!”  唐德接过黑发青年递过来的水壶,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着冰水,水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脖子直淌胸口。  他希望这样能稍稍冷却下自己心中燃烧的火焰,否则,自己只会被那团蕴含不知名情绪的火焰焚烧殆尽。  火焰,黑色的复仇火焰,开始在身体内蔓延。  不断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提醒自己:  复仇,复仇,复仇!  唐德从地上扶了起来,站在地面上,浑身上下充斥了黑色的火焰。  周围的所有人、物、景全部溶解在黑火中。  “散。”  唐德大喝一声,已经清醒过来,他的身体笔直地站在地下洞穴的悬崖边,一只脚已经踏出悬崖的边界。  “好像幻术对我很起作用吗。”  唐德一脚踏下,却没有掉落悬崖,就漂浮在空中,脚下是黑色的火焰搭成的长桥。  “这样好像太慢了,洞**也没有靠谱的阴面连接点。”  火焰顺着唐德的念头,开始变形,像是成了羽翼的样子出现在他的身后。  唐德驾着黑色的翅膀直接穿越了大裂谷,路上遇见的黑暗生物,见了黑色火焰像是看见天敌一般拼命散开,一路通行无阻。  没多久,唐德已经看见小侯爷和一群士兵押着一些女孩子正在通往灰雾之谷的小路上前进。  “站住。”  唐德倏地出现在队伍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什么人,敢拦侯爷的车驾。”  魔族骑士见到来人身上燃烧的诡异火焰,不敢虽已出手。  “留下那群女孩,你可以走了。”  “这都能被你发现,好,我留下她们。”  小侯爷掀开车帘子,看见唐德此时的状态也是心里打鼓,不敢多少什么。  黑色火焰,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侯爷这些年也只有在自己那位高深莫测的叔父身上见过类似的青色火焰,不过按照相位属性,叔父应该是风相位,眼前这位难不成是暗相位的。  可是,暗相位的属性只有真正魔皇血脉才能继承和使用,普通魔族一沾道黑炎就会化为灰烬。  这就是魔族的生存法则,来自上位者的绝对压制。  “我改变主意了。”  唐德的双眼慢慢散溢出红色的光波。
  梅梅站在九层塔上,眺望着远方黑色的夜。  沙发上还有小女孩吃过之后残余的食物痕迹。  梅梅弯下腰继续打扫,突然开心一笑。  传闻贫民窟的少女可以用半块干面包请骑士出手杀掉无恶不作的大贵族,也有国王用半个王国的财富和美丽的公主请骑士出手杀掉为祸人间的大恶龙。  以上种种,也都成了吟游诗人和流浪歌手口中最浪漫也是最俗套的故事,常常回响在灯红酒绿的花街柳巷,或者结成小册子飞到贵族品尝下午茶的裱花餐桌上。  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会碰见一个愿意为了平民出头的骑士,明明没有任何报酬,明明见不到一点好处,偏偏那个团长火急火燎地出发了。  影子移动啊,魔族的不传秘法,只有王族血脉才有继续学习的技艺,却这么和谐地出现在一个人类骑士身上。  梅梅解开胸前扣子,从小白衫里取出一枚水晶,水晶半黑半白,更奇异的是水晶里面还有一枚半黑半白的羽毛。  “你自己就这么奇怪,你喜欢的人比你还奇怪。”  梅梅对着水晶自言自语道,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自己和他第一次去见老伍德回来的时候,自己问过他,为什么伍德这老色鬼有那么多老婆,那些狗腿子还这么巴结他,为什么有的女人嫁两个男人,就要被吊死在绞刑架上。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啊,一个男人有一百个女人,人们只会羡慕他的权势和能力。然而,一个女人有一百个男人,人们只会贬斥她的**和放荡。大概这么个意思,虽然男女平等的观念唱了一千多年,但是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又怎么可能完全一样。是不是跟你小时候跟我说的故事一模一样。”  挂在梅梅脖子上的石头还是没有动静。  “你说话啊你,气死我了,要找的人也帮你找到了,你却闷声不响的。”  梅梅举起晶石用脑袋用力地锤了一下。  一道黑色边框白色光幕缓缓在雾琉璃上展开。  第一幅画面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蓝色衣服,如蓝色精灵般在山林间穿梭飞荡,身形轻摇落在一个穿着破衣服的小男孩身前。  小女孩看见小男孩脸颊上、衣服上沾满血污,却没有一丝嫌弃的意味,她笑着拉起小男孩的手,轻声说道:“乖,姐姐带你去洗干净。”  小男孩疑惑道:“姐姐?可为什么义父让你叫我哥哥呢?”  听到这话,小女孩笑眯眯地抓起小男孩向着不远处的池子里抛去。  转到第二幅画面,是一个威严的中年人,双鬓皆白,不怒自威的样子。  “义父,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寒潭的,不关大小姐的事。”  小男孩低头跪在中年人的身前。  “修儿,为父既然说过你已经是我的家人,那么雪儿就是你的妹妹,以后不要再叫什么大小姐了。”  中年人抬起手轻轻摸着小男孩的头,正色道,“雪儿,还不给你哥哥赔礼道歉。”  小女孩嘀咕着,这黑小子个子没我高,修为没我厉害,眼睛还没我大,凭什么当我哥哥。  虽说小女孩这么想,却还是扁着嘴嗫嚅道:“小……哥哥。”  紧接着是第三幅画面。  “小哥哥,这是什么鱼呀?”  小女孩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架在火堆上的鱼叉。  “嘘,轻点声,让大伯父听见就死定了。这是我花了一晚上工夫守着寒潭才抓到的白鱼。”  男孩神秘兮兮地说道。  “原来你偷吃大伯母放生在寒潭的白鱼!”  女孩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嘘,找死啊,要不要尝一尝?”  男孩赶紧捂住了女孩的小嘴。  “呸呸呸,一手的鱼腥味,叫两声好姐姐来听听。”  女孩推开了男孩的手,抓起架子上的鱼叉蹦到一边开始享用烤鱼。  “妹妹你不可以赖皮的,咦,鱼呢?你!”  男孩一回头只见一条鱼骨头迎面而来,却不见了女孩的踪影,耳旁悠悠传来一句:  “小哥哥,再给姐姐我抓几条鱼尝尝,明早我来吃哦。”  画面随着女孩的声音飞速滚到,然后才慢慢放缓下来。  夜凉如水,月华静谧,男孩独自浸在寒潭中,四肢冰凉,血液都几乎凝固。  “喂,小哥哥,你还好吧,都怪我不好。”  女孩偷偷跑到寒潭边,眸子里多了一片朦胧。  “雪儿,没事的,哥哥撑得住,你不是让大伯父关了禁闭吗?你赶紧回去吧。”  男孩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大伯父是坏人,都怪父亲这大半年到处乱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说着,女孩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小的护身符,纵身跳入寒潭,游到男孩的身边,将护身符系在男孩的脖颈间,轻声说道,“这是我最近才能刻印的火灵刻纹,戴上就不冷了。”  “修炼又不好玩,父亲又不在庄子里,小哥哥你陪我说说话吧。”  女孩跃上岸边,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的火堆旁,静静地看着寒潭中的男孩。  光幕上的画面戛然而止。  边框和底纹的黑白颜色开始互换……  “父亲,你醒醒,你醒醒呀。”  女孩守着冰棺里的父亲不吃不喝。  冰棺沉入白色的冰川之后,女孩还是什么也不肯吃,只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男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自己一个人守在女孩的房门口。  “有的时候,伤心是劝不住的。”  男孩不断重复着女孩说过的这句话。  “既然劝不住,我陪你一起就是了,你死我也死。”  第五天,房间里传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喂,门口杵着的那个木头人,本小姐饿死了,你赶紧找点吃的来啊。”  男孩兔子似的窜了起来,可能由于久坐腿一软就扑倒在地上,然后又一蹦连滚带爬地跑到另一边去。  男孩走远后,房间里传出低语声:  “原以为天已经塌了,可眼看着门口那个白痴傻蛋烂木头,五天五夜一动不动,忍不住真想过去踢他一脚。”  “修修修,也不修修自己这个木头脑袋!”
  “白痴傻蛋烂木头,你还有脸回来,这两年死到哪里去了。黑石要塞那些个歪瓜裂枣也敢向大伯父提亲,我我我,我看见他们的脸之后,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女孩指着男孩的鼻子,上来就是一通抱怨。  然后小手插在腰间,继续说道:“快去把那些丑八怪赶跑。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天位堵我家门口,干嘛呢,等着翻牌子吗?老娘忙着,没空。”  “那是你的护花大队,老娘你个头,小丫头片子好好说话。”  “就是说你不帮我咯。”  “怎么会,竟然想来娶我的宝贝妹妹,我也该去会一会那个王公贵族的二流子。”  “去把黑石要塞那个傻大个的卷毛给我扒光,他是头头,也就是个小小的半圣。”  “小小的半圣,整个白令三十岁以下才几个货能进半圣,你逗我吗。人家是黑石要塞黑血君侯的嫡长子,二十六岁的半圣好不好,那叫一个年轻有为啊。”  “二十六还年轻有为,比我们俩整整大了十一岁好不,还半圣,我都快十二星从圣境了,找个半圣来当宠物吗。”  “你自己暴力,不能怪人家不好。不说了,我去看看热闹。”  男孩架不住女孩的唠叨,只好硬着头皮去跟来求亲的魔族贵公子们讲道理。  可惜,那些公子们对这个衣服破烂的家伙完全不放在眼里,还有几位跟班要来教训下这个男孩。  晚上,女孩拎着饭盒蹑手蹑脚地溜到寒潭边,“喵喵”学着猫叫。  “行了,别叫了,我快饿死了。”  泡在寒潭里的男孩摇头道。  “想不到你下手这么黑,那些二货下山的时候都缺胳膊少腿的,好过瘾。”  “不要乱说,他们要和我切磋下武艺,他们是客人,我只好多配合下,然后我就尽量让他们打到,结果他们自己弄得断手断脚的,我没还手啊。”  女孩脱下鞋子坐在寒潭边,洁白的小腿一晃一晃地踢着水,笑意盈盈道:“还是我家修木头的最厉害,那什么黑石要塞第一勇士连三招都挡不住,要不是伯父来了,他剩下的半边头发也要烧光了。”  男孩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躲在一边用火灵刻纹偷袭他的头发,他才哭着跟大伯父告状的。”  女孩重重哼了一声,道:“要不是本小姐在一旁掠阵,你以为第一勇士这么好对付,还有你不是很强吗,大伯父罚你跑远点就是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伯父那脾气,跟头牛似的,我还是乖乖认罚吧。”  “嘿嘿,你说大伯父坏话,我已经用留音石记录好了。”  ……  “牧首大人,你答应我放过他一命,雪儿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命,求求你了,牧首你不要伤害他。”  “他们诬陷说修是妖魔,勾结魔族危害生灵,虽然修是我父亲收养,但是他真真正正是个人类。”  “牧首大人,你见过他杀戮人族平民吗?你见过他涂炭生灵吗?你知道吗,他为了救一个相遇不过半天的人族小姑娘闯进火海,手上、背上、胸口都是烧伤留下的疤痕吗?”  “他只想在人族和魔族只见寻找一个平衡的节点,让两族和睦相处,现在人类说他叛国,魔族说他犯上,现在,他一生心血付诸东流,随白河九曲而逝。两族战火硝烟弥漫,这就是你们大圣廷要的结果吗?”  “他是人类也好,是妖魔也罢,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  “父亲当年是要找一个具备荒魂的人,作为雪儿体内幽垠之气的容器,一命换一命,荒魂之人加上幽垠之气,以人炼剑,成就白令一族无上幽冥剑器,既能保住雪儿一命,又为白令一族平添一大助力,所以从小父亲就要雪儿叫你哥哥,待你视如己出,就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为雪儿而死。  “可是,父亲偏偏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转而去虚无缥缈的寒武纪寻找容器。因为笨蛋父亲早就知道,就算雪儿自己死了,雪儿也不想看见你为了我而死。”  “小姑娘,你心地善良,我本来不该多说什么,他是你的兄长,却也是我大圣廷的天骑士,我要对天下人有个交代。”  “那我替他给你一个交代。”  女孩低下头,抱着怀里的男孩。  “修木头的,两年前你半死不活,是我亲口喂你吞下玄凛冰魂,现在又要我喂你吃下世界树之果,总是偷偷占雪儿的便宜,下辈子记得千万别遇上我哦,不然看你怎么把这笔债还清。”  “我希望能有一座高塔,每晚守在高高的塔尖上,数着天空中的亿万繁星入睡,那里有父亲、有母亲、有修你这大傻瓜,还有我,我们一家人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你说自己总是会召来血雨腥风,可当我遇见你的那一天,明明就是雪雨星风呀,大骗子,你带着你那些龙骑兵纵横天下,却也从来没有滥杀无辜过。”  “我听有个大骗子说,只有古代的魔法师才造高塔,骑士只能窝城堡,我不开心,我要住高塔,很高很高的塔,连名字我都想好了。你敢说是因为我有恐高症才把塔推平变成城堡的,死去,明明是你自己恐高,还天之龙骑将,根本是个恐高的胆小鬼,连我借给你的黑羽织都快被你扯断了。”  “你要记住哦,答应过我的三件事,赖皮就变成大黄狗。”  “第一呐,是要好好活下去,你的命是我的呦。”  “第二呢,不要给我报仇,杀来杀去的,我不想看见你弄脏自己的手,也不要去怪别人,怪只怪我们自己命不好。”  “第三啊,找个普通的女孩子安安心心生活一辈子,你总是跟我说一个叫做唐吉诃德的滑稽骑士故事,那以后你就换个名字,叫唐德吧。还有,那个第四城的傲娇白孔雀不错,我砍得出来,人家是真心有点喜欢你哦,不过你等我死了以后再去找她好不好,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再多陪我一会儿好不好吗?”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修。”  “从今天起,你叫唐德,是骑士团长。”  黑色火焰中的画面到底结束,唐德就那么浮在半空中,看着地面上的魔族骑士,过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  “留下那些女孩,你们从哪来就回哪去吧。告诉黑石要塞之主,如果想要把手伸进人族,一个叫修的故友会在这里等他。”
  德尔古站在地面上,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唐德。  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从内心深处产生一种渺小的心理,不论家世还是修为,放在白令一族,也是能排的上号的,但眼前这个人,还有那团黑色火焰的翅膀,以及那个被魔咒笼罩的名字。  “修。”  不怎么稀罕的名字,但是,在十年前的白令第二城白兰登堡,也有一个叫做修的人。  他没有姓氏、没有爵位、没有封地,只有强横无比,纵横天下的战力。  原本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直到当人族大军打穿白令三重防线,直逼第二城城下的时候。  他和他的白衣龙骑兵出阵了,只有六千人,正面对战人族三十万联军。  流萤扑火?  所有的战略家甚至史学家已经给他的剧本画上句号了。  那时候德尔古还是第三城一个贵族世家的少年,羁押在第二城充当人质。  他很害怕,但和很多十多岁的小孩子一样,除了害怕,还有满腔的热血,青壮年上阵,妇女和小孩子充当搬运劳力,国难面前,根本没有什么贵族和平民的区别,只有一心护城。  德尔古甚至无数次想象自己也成为那只白袍军的一员,为了家国,百死无悔。  不过,事实远比故事还有更大的戏剧性。  六千人的骑兵正面凿穿六万步军的六重防线,截断前锋和中枢的联系,再从白河左岸绕过敌军右翼,直扑人族联军本阵,生擒人族联军统帅雷神冈萨雷斯,立下惊天赌局迫退二十万联军,保全白令六百万人民。  从那一天起,白令一族就流传着一只白色巨龙的传说,那只六千人的白袍军却像泡沫一样消失在历史长河里,而他,那个叫做修的男人,被所有人歌颂为至强的修龙神,声势威望直逼百年前初代魔皇及后来的不败魔师。  他从出现到消失如同天上的流星一般。  但是在当时所有年轻人的心理,他才是真正的英雄,直到几年前,魔族大雕塑家贝拉肯大师在大魔神堡竖起了三座巨石雕像,也只有这三个人陪得上白令一族的世代供奉。  “白令第三城黑石要塞,暗夜血贵族德尔古见过修龙神。”  德尔古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在地上,对着唐德就是一拜,而他的随从们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片寂静。  “你是当初在城墙上摇旗的那个小孩子吧,真是长大了。”  唐德看着德尔古的样子,脑海中浮现一个少年的样貌。  “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龙神大人,也没想到龙神大人竟然是个人类,而且竟然这么、这么年轻,十年前的话……”  德尔古不敢说下去,他仅有的自尊心好像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眼前这个男子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小,时间退到十年前大战的话,他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半大孩子,难怪当初的龙神大人把自己裹得跟个铁皮罐头似的。  “修已经死了,现在我叫唐德。德尔古,这些年你的风评可不怎么样啊。”  “修……唐德先生,我知错了。”  在有些人面前,辩解是没有必要的。  “从今天起,你回城闭关去吧,不到半圣永生不要踏入人类领地,以你的资质,到你看破壁垒的时候你就会想通了,知道自己改干什么了。”  德尔古对着唐德又是一拜,接着召集队伍里的骑士,把女孩全部放了。  马车内的女孩还在昏迷,德尔古派了几个亲随的魔族骑士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往雾都城的方向而去。  “唐德先生,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的吗?”  “如果你去白兰登堡的时候,帮我把这枝白梅带去望星台。”  “唐德先生,你不亲自回去看看嘛?”  “不了,我怕万一像刚才那样控制不住自己。”  德尔古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修龙神和白兰登堡长公主的故事,可能是白令流传最广的故事之一了,人类的天骑士为了魔女背叛人类,而魔女为了人类反过来背叛魔族,终被两族合力围杀。  说到那位长公主,她对自己这群前来质押的小贵族就像个大姐姐一样,完全没有疏离感,弄得当时的无数小孩子为了约长公主吃饭打得要死要活,其中最惨就是黑血君侯那个大公子了,不知道被谁烧光了一头长发。  自长公主去世后,德尔古也离开了白兰登堡回到黑石要塞,立誓终生不踏入白兰登堡,  也再不相信什么狗屁的感情,女人什么的对自己来说只当成玩物而已。  “好,我一定会送到长公主的石碑前。”德尔古答应了下来。  “回去吧,小伙子。”  唐德笑着朝德尔古点了点头。  接着一步跨入了黑暗中去。  当天夜里,雾都城还有邻近城市的失踪女孩全部回到他们的住处,没有一人伤亡、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  苏醒过来的女孩子说,就像是一场梦,有一个神明驾驭着黑色的翅膀,从魔族手里把自己救了出来。  而唐德此时正站在高塔的最底层的花圃边上,看着花圃里满满的黑色小花。  白花的位置几乎全被黑色小花取代,唐德的制衡仇恨的天秤几近完全倾斜。  “如果全部变成黑色,反而轻松了,杀他一个天昏地暗就好了。”  “可是你偏偏不喜欢我打打杀杀,只能多做做好事,把黑花变白吧,这里3650朵花里,黑色的将近3000朵,我要洗白至少也要救上千个人吧。”  说着,花圃里的白花数量慢慢多了几十朵,应该是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孩子吧。  “你都想起来了吗?地下洞穴里面竟然还有白河的暗流,这点我真的没有想到。”  “白河九曲,随圆就方,黑水汤汤,荡尽天下。”  “那你打算怎么办,给雪姐姐复仇吗,还是说算了。”  “我不知道。”  “要不你干脆自立为王,一手握住魔族,一手握住人类,制衡双方。”  “这种事情,大圣廷千年前就干过,好像成果并不怎么样。”  “那群老东西食古不化,自以为是有什么办法。”  “算了,就让这花之历法决定天下的运势吧。”
  五月,风车镇东北郊区。  微风吹过树梢却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西撒,把铁笼子放下来,吵死了,我还要睡美容觉的!”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年轻的女军官对着一颗大树大声嚷嚷道。  一个体型异常巨大的铁笼,正以一种非常不科学的方式挂在大树上,笼子里还关着一只极为瘦小的地精。  “希莉亚,我正在跟这位地精先生进行交流,马上就好,你忍耐下。”  一个青年骑士趴在树干上,露出阳光般和煦的笑容,一边翻着发黄的旧书,一边对着铁笼子里的地精报以诚挚的问候。  希莉亚怒道:“我数到三,你放不放!三!”  西撒看着树下那个正准备暴走的女孩,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笼子放了下来。  然而,笼子是倒吊在树上的,所以笼中的地精先生也是头朝下被狠狠地摔了一跤。  地精的嘶叫声更加尖锐,红宝石般的眼睛中只剩下嗜血与疯狂。  西撒合上手中的大陆古代生物图鉴,从大树上跳了下来,正巧发现绿皮怪的异状,又一屁股坐在笼子前,猛的开始翻书,全然不理会眼前生物张开的血盆大口。  希莉亚问:“胆小的劣魔竟然敢闯入人类村庄杀死牲畜,太不科学了,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只要你找出答案,我就让团长收你加入骑士团。”  西撒神色严峻说道:“我看他血红的眼睛,绝对不是普通的地精。这一定是新物种,我要为他命名,就叫血眼地精,这样我就能加入骑士团,顺便发表好多好多论文,成为一个知名的古生物学者。”  希莉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卡片递了过去,上面写着:  本骑士团专营学术论文、期刊发表,择优录取,使用金币可开启加速审核技能,开通绿色通道帮助您走上人生巅峰。有意向者请扫描下列晶石回路。  西撒无奈道:“这是赤裸裸的亵渎斯文,咦,这联系方式怎么那么眼熟。”  “你说是谁弄的,好了这是最后一张了,你作证,我已经发完小广告了。这才半个月,什么业务都扩展出来了。”  西撒长叹一声过后,继续盯着笼子里的地精。  希莉亚笑了笑:“有时候,稍微用点粗暴的手段,在我看来,这明显是有人用邪术控制了地精。”  说着,希莉亚抡起刚缴获不久足足有半人高的钉刺狼牙棒,砰的一下捶在锁着地精的铁笼上。  笼子里的小家伙像是受到了惊吓,正准备嘶吼抗议。  而当它看清某美女蛇狰狞的面容后,血盆大口立马变樱桃小嘴,眼中的疯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接着更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倒下装死。  希莉亚继续说:“小地精可能得了红眼病什么的吧,本质上还是胆小得要死。”  西撒站了起来,拍了拍希莉亚的肩膀,调笑道:“我怎么觉得它的神情跟上回那个被某人提着军刀,追杀几十条街的老色鬼一样。”  希莉亚怒道:“找死!”  说着,女孩抡起手中的狼牙棒,照着西撒的脑门就横扫了过去。  西撒双脚一软坐倒在地,只觉得头顶上一阵凉风席卷而过。  希莉亚:“你还能再无能一点吗,你是光荣的雪鸦骑士,站起来!”  红发女军官挥舞着狼牙棒向软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绵羊走去。  西撒:“救命!那个酒鬼封了我的修为,你就嘚瑟吧!”  希莉亚:“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你们两个在这里胡闹什么!”  穆雷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了过来。  “穆雷大叔好!”  希莉亚和西撒齐声说道,这大半个月以来,自己两个人一直跟着穆雷训练和出任务,算是见识了这位圣廷骑士的霸道了。  穆雷灌了一口酒,干咳几声,慢慢说道:“审讯得怎么样了?团长在哪里?”  希莉亚说:“这小家伙的嘴巴很硬,不过我保证马上就能出结果的。至于团长,我可管不着他,他爱上哪上哪去。”  穆雷皱了下眉,没有再说什么。  希莉亚看见穆雷手里拎着重重一摞包裹,不怀好意地笑道:“又给那西撒送信啊,这回有多少个任务?”  躲在一边的西撒举手说道:“我猜三十个!老规矩猜对打五折。”  希莉亚歪过头说道:“我就随便猜个四十吧。”  穆雷掂了掂包裹,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不下五十个!”  说着,他把包裹扔给了西撒,继续说道:“你们好好审讯,出了结果告诉我。然后这几十个小任务,明天你搞定就是了,多做好事,日行一善。”  “一善……”  西撒无力看着雪花片一样多的任务委托。  希莉亚蹲下来拍了拍西撒的肩膀:“加油。”  西撒:“我要人权,封掉修为,然后整天都是找猫找狗,审讯地精,上树拿风筝的任务。”  “这不正说明世界和平吗,维护风车镇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要去看看梅梅准备得怎么样了,过两天她就要参选磨坊女郎了,这可是件大事。”  “希莉亚,帮帮忙吧,比如先帮我撬开这只地精的嘴。”  希莉亚强忍着笑意:“西撒你不是会几十种语言吗?你好好问问它看。”  西撒疑惑道:“可是没有地精专用小语种呀,要不我回去翻翻书看。”  希莉亚无奈道:“算了,你知道团长上哪去了吗?”  西撒略作回忆:“昨天我们几个帮隔壁村修好了被野猪弄坏的栅栏后,他收了村长的两瓶陈年葡萄酒,回来后就说是去闭关钻研战略方案和战术论文。”  希莉亚怒道:“还不是为了私吞好酒,真是禽兽,东西给我!你看着这家伙!”  就这样,西撒看着希莉亚倒提着狰狞的狼牙棒,在夕阳下慢慢走向远方,乌黑的长发在晚风中微微飘扬着。  西撒口中轻声嘟囔着:“其实身材脸蛋还是不错的,就是太彪悍了太恶毒了。怪不得整个雾都没几个人敢追她,堪忧啊。”  前方的希莉亚像是心有灵犀般转过头使劲瞪了他一眼,西撒匆忙转过身尝试着与笼子里正在装死的地精进行交流。  别说装死,就算真死了也要努力去把某人的仇恨转移掉。
  风车小镇上的一间咖啡馆。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青年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的手里捧着上个月出版的一期《人文地理》杂志,夕阳从落地窗斜斜地透进来,照亮了他的半边身体。  “大陆以中心的黑海为界,分为东西两部分,东侧是神罗帝国,西侧是七国同盟,南方以群岛为主,岛环交错,北方则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冰原的面积大致为陆地总数的10%,但气候恶劣,几乎都是无人区,所以大陆人口主要还是分布在帝国和同盟境内,以及南方的群岛上。”  “帝国疆域占陆地面积的48%,约六千三百万平方公里,东西跨度窄,南北延伸长,就像一把利剑横亘在大陆地图上,境内人口数约有二十亿,占大陆总人口的50%左右。同盟方面,疆域面积占总数的37%,约四千六百万平方公里,形状从地图上来看就像舒展开的翅膀,人口约十六亿……”  看完书上这一大段话,唐德打了个哈欠,光从数据上对比,帝国方虽然稍强,但是同盟扼守要塞地利,双方倒还是势均力敌,这架真心是有的打了,打架最怕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如果不能握手言和,那只能同归于尽,双双去见上帝。  还有,写书的人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雪原以北是无人区没错,但至少有几十万魔族在那里定居了上百年,哪天魔族的友人们兴致好了挥军南下打打秋风,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点居安思危的意识都没有。  唐德叹了口气,把杂志甩回书架上,原本只打算看看封面女郎的比基尼扉页特写,却让自己看到这么沉重的内容。  顿时某人出来工作性约会的心情一落千丈。  唐德环顾咖啡馆内,下午五时许,除了柜台那位打瞌睡的女侍应梅梅,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把视线转向窗外,街上的人流量少了很多,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平时斜对面的黑巷子外头,穿着暴露服装的妖艳女郎也不见了,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先生,这是您点的白摩卡和黑森林,请慢用!”  梅梅穿着女仆装,发出软绵绵的声音打断了唐德的思绪,她的声音很温柔,让某人感觉这明显是在暗送秋波。  “这希莉亚的紧急培训成果还是很不错的。”  说起来,唐德一身蓝白相间的同盟军装配上银翼一星的肩章,还算是有点卖相。  就是这没镜片的黑框眼镜太欠了。  唐德心中暗爽果然自己打扮一下还是有点小帅的,微微一笑,顺便对着梅梅扮演的女侍应点了点头表示下礼节。  忽然一阵剧烈晃动,唐德手中的叉子“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地震!”  唐德一惊,掀起桌布正准备躲进桌子底下,又听见了一声巨响。  咖啡馆的门被人撞开,发出一阵凄鸣。  唐德眼看着一个体型有点异常的人从门口挤了进来,当她进来的时候,仿佛脚下的大地都在晃动。  天色明明已经很暗了,那人脸上的特大号墨镜却不断地在挑逗着唐德的神经。  唐德暗道:这和照片上是一个人?上帝,你在玩我吗!  那位女士轻松撞飞了过道上正迷迷糊糊的梅梅,重重坐在唐德的对面,刚好挤满了两个人的位置,然后用充满羞涩的语气却又沙哑得可怕的语气说道:“白洛少校,不好意思,人家来晚了。”  虽然在视觉上有些反胃,唐德还是一本正经地学着今天的委托人白洛的样子,说道:“不要紧,迟到是女士的专利!女士,你在屋子里戴着墨镜不觉得黑吗?”  女士羞涩地笑着说道:“最近外头的紫外线很厉害,人家怕晒黑!”  唐德瞬间感觉道脑子有些秀逗,暗道最近寄生魔的质量怎么越来越差了,这都哪找来凑数的,还把体型养得这么巨硕,是不是把拨下去的活动经费都给吃了回扣了。  暗地里虽然叽叽歪歪了好一阵子,不过唐德目前扮演着身为光荣的同盟军人,他还是快速端正了自己的工作态度,站直身子,神色庄重,清了清嗓子,振臂高呼道:  “曼因斯坦总议长千秋万代,曼因斯坦总议长永垂不朽!”  女士根本没拿正眼瞧过某人,自顾自招呼梅梅赶紧过来点单。  “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他的都来一份!”  “难怪寄生者的身材走样得这么厉害,还是只吃货寄生魔啊。”  唐德尴尬地咳嗽几声,把高高举起的手臂迅速放下。  “跟我过来!”  梅梅抱着菜单悄悄走到唐德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道。  唐德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你别发呆啊,那个人被劣魔寄生了,再不想办法她可能会支持不下去!”  梅梅急得直跺脚,伸出小手猛地把唐德从位子上拽了出来。  梅梅的力气很大,唐德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女孩一手拖着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好不容易才建立那么点光辉形象瞬间烟消云散了。  “吼~,你们要去哪里?吃的,吃的,我要吃的!”  坐在唐德对面的那个女人突然发出一声大吼,气浪把她的墨镜掀飞了出去,露出赤红色的眼睛,从她的嘴里、鼻子里还不断冒出黑色的雾气。  黑雾笼罩的地方,桌椅和碟子都像是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控制,缓缓地漂浮起来。  “乖乖,这哪是寄生魔,该不是吃错什么东西变异了吧!”  唐德吐槽了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就身体一轻,像是被人拖着走了。  “梅梅,你轻点……”  唐德被梅梅拖着一边躲避猛扑过来的黑雾,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  “怎么家里种的白色小花越多,小老板就越像个白痴,还是前阵子黑乎乎的样子比较帅。”  梅梅的动作异常敏捷,在闪躲的间隙还朝着某人嘟囔了一句。  就在两人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咖啡馆的门再一次被人撞开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优雅地出现在咖啡馆内。
  只见一个高挑的黑发美女蹬着红色小马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笔挺的英姿、如刀的目光,直接秒杀了在场的所有生物。  散发着邪恶雾气的黑影扑了过来,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被人一脚踢了回去。  看都不看被埋在墙壁里的女士以及她背后的黑影,“噔噔噔”走到唐德的身前,神情凝重地看着被自己撞翻在地的梅梅。  “露露塔,你家的画妖能再来晚一点吗。”  唐德看着威风凛凛居高临下的画妖,瞬间觉得安全感爆表。  “什么画妖画妖的,我有名字的好不好,我说你还要脸不,怎么不保护你身后的女孩子。”  画妖顺手掸灰尘似的将唐德拨到一边,扶起地上的梅梅,说道:  “梅梅小姐,你没事吧?”  梅梅从地上坐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唐德,对着画妖轻轻摇了摇头。  唐德撇嘴说道:“这画妖好大的脾气,还有自主意志。”  画妖冷冷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径直朝着那个被劣魔附体的女人走去,凡是挡在她前面的桌椅碗碟,不管是飘着的,还是躺着的,木制的或是钢制的,都像是被扔进了炽热的火炉一样,纷纷开始自燃,没多久就变为一堆灰烬。  “有意识的画妖?”  梅梅惊呼了一声,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唐德疑惑道:“咦,小梅梅,你也知道自主意识的画妖啊?”  梅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摇了摇头。  唐德笑着说道:“不要害怕,你露露塔姐姐才不会囚禁别人的灵魂来作画,她家传就这么一手带生命意识的画妖,也算是大陆上独一无二了。”  “算了!我们还是先打扫吧,咖啡馆还是借过来用的,这回糟糕了。”梅梅说道。  唐德环顾了一地狼藉到处是灰烬的咖啡馆,还有被烧得只剩小半截酥胸的封面女郎写真,苦笑道:  “我个人觉得,现在已经没有打扫得必要的。偷偷告诉你,一百个寄生魔加起来的破坏力都没有这暴龙画妖来得凶猛。”  这回,女孩倒是很配合地重重点了点头。  很快,寄生魔被画妖解决掉了,那个被附体的女人也被医疗队的人带走了。  画妖郁闷道:“这寄生魔简直跟疯了一样,什么都问不出来,八成又是魔族的路人搞得鬼,我不管了,调查报告就这么写交差得了。”  唐德轻声嘟囔着:“什么时候见你去查过,反正什么坏事都是魔族干的,反正魔族的人都不爱洗澡,反正什么脏水往他们身上泼就是了。”  听见这话,梅梅狠狠白了一眼某人,迅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然后取出一本小笔记本,在上面快速写下几段话:  委托人白洛的第四十九次相亲。  其一,遇到像河马一般的女士,他说自己不是嫌弃女士的外型只是怕被她压死而已。  其二,炼金构图术的巨大危害,真人与照片毫无参考性!  其三,应急方案,由美丽大方温柔娴淑的红裙美女出面直接碾压路人,完美!  另外,中途发现相亲对象被毒蚊子叮咬,找到咬人的蚊子一只,已拍死。  唐德探过头偷偷瞄了一眼,然后就假装到处看风景了。  这写暗语的水平也算是谢夫罗德骑士团里独一份了,居然没有一句写到点子上。  等梅梅合上小本本的时候,唐德赔笑道:“梅梅!下回你能不能选择找点像样的任务来,你说说看这回的谱在哪里,代人相亲,结果来这么一位寄生魔,这个就很不靠谱吗。”  梅梅疑惑道:“像样的?是你太挑剔了,我们本来就是专门解决疑难问题的。”  唐德歪着脑袋,朝着梅梅摇了摇手指,然后摆出诸如追忆缅怀等一系列相类似的神色,仰望着天空:  “自从十年前见到她之后,我才发现世界上有那么美丽的女孩。”  梅梅好奇道:“她是谁啊?”  边上的画妖也歪过头好奇地看着唐德,貌似对八卦之类的消息挺感兴趣的。  唐德激动道:“当然是当年的帝国长公主,俏立在纯白巨舰“独角兽”舰首的绝世美人。绝世啊,你们懂不懂什么叫绝世,那就是美得一塌糊涂!她的一小段影像在黑市都炒到一千金币了,而且绝对是有价无市那种。”  俗话说,当着一个女孩的面大肆夸奖另一个女孩,换了谁听都会有点不爽的。  比这更作死的是,当着两个女孩的面,某人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滔滔不绝地夸赞另一个女孩,这与找死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了。  “都是因为我们少议长这脸长得实在对不起人民群众,那个大美人要是嫁给我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战争了。不过说回来,要是娶了这样的老婆,压力实在太大,多没安全感啊,整天满脑子就是惦记着防火防盗防色狼,活得太累容易老得快。”唐德心情不错,开始无聊地跑火车了。  说起那位公主的事,梅梅也曾听过一点传闻,不过现在几乎没有人会提起她,更不会有人称赞她的美貌,对于同盟来说她就是一个禁忌,可偏偏越是禁忌反而越让人感到好奇。  “真的有这么好看,你又是在哪里见过她的?”女孩追问道。  唐德满脸的悔恨:“那时我躲在议长家后院的大树上偷看,绝对物超所值,可恨当年没有晶石摄录仪,不然光是卖影像我早就成百万富翁了。哎,算了,我们回去吧,不提这些伤心往事了。”  “你丫的能不能有点团长的样子,最近好事做太多脑子不好使了对不对。”画妖忍无可忍,猛地一拳捶在唐德的背上。  唐德突然吐出一大口散发着腥臭的淤血,倒在了梅梅的怀里。  “啊!我根本就没有发力!团长,你给我起来,别装死啊。”  画妖双目失神,口中传出露露塔的声音。  妹妹摇了摇头:“白花一多,封印越强,他就越弱。”  唐德挣扎地坐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着说道:  “我觉得还是柔弱一点比较好,这样可以激发女性的保护欲。”
  “团长,不好了,出大事了!”  有人一直在自己的耳边叫叫嚷嚷的,唐德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慢慢睁开眼睛。  唐德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疼,而且睡觉的时候好像还梦到了些貌似不怎么好的东西。  唐德问:“天塌下来了吗?”  穆雷说:“塌了塌了!墨菲斯托一级上将正式宣布全境进入战时警备状态,抵抗魔族入侵。”  唐德揶揄道:“魔族撤回去都小半个月了,他们才有感觉,算了,塌下来也是先砸死他那个军区总司令,跟我们半个子儿关系都没有。”  穆雷拿出一张便条,说道:“主要是还有一件事跟你密切相关,一个自称是你未婚妻的女人刚刚来到我们骑士团。”  “行,你决定就是。等等,你说什么!未婚妻!”  唐德一下子就床上坐了起来,睡意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没错,她是这么说的。看不出来,团长你的口味这么独特。”  穆雷会心一笑。  唐德一脸懵逼,这下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自称未婚妻的女人,这绝对是阴谋。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想一定是哪个姑娘被自己的魅力给迷住了,一定要好好去跟人家姑娘解释下。  其实主要还是看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不漂亮。  颜值低,万事皆虚,颜值高,一切好说。  “好看吗?”  唐德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  “美得很另类。”  穆雷脱口而出,回忆起那个女人的外型,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其他先不说,光看这肚子最起码也是怀孕七八个月了吧。  口味很独特,美得很另类。  这样的形容词高概率频繁出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唐德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了。  “走,我们去看看,关键时候就靠你掩护了,穆雷。”  唐德拍了拍穆雷的肩膀,笑着说道。  于是,穆雷迈着独特的企鹅步走在前方,唐德像个小偷似的蹑手蹑脚潜行在草丛间。  隔得老远,唐德就看到来人一个顶俩的健壮身躯,以及脸上架着的大墨镜。  我的上帝,阴天还不忘带着墨镜出门!  唐德学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鸟叫声给前方的企鹅打了不下十种暗号。  结果企鹅就像完全没听见一样,他高声招呼不远处的女人:“希帕女士,您好,我们团长来了。”  声音很亲切,而在某人听来简直就是噩耗。  “唐德团长,好久不见!”  希帕女士招呼着草丛里的唐德,还不忘向他热情地挥了挥手。  唐德快速伸手准备打开晶石装置向队友求援,结果他发现那玩意儿早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您好,女士。”  唐德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从草丛间走了出来,他锐利的眼神像是要把穆雷给吃了一样。  “女士,人我给你找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穆雷微笑着对希帕女士告别,全程忽视某人意图杀人的眼神。  唐德恶狠狠地瞪着企鹅得意洋洋的背影,知道打什么算盘。  希帕羞涩地开口:“唐德团长,事情我都知道了,听说上次是您救了我,太感激您了。自从与您分别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  “女士,您听我说!”  唐德神色庄重地打断了希帕接下来的话。  天都不晓得让她再说下去,自己的小心脏是不是还能承受得住。  搞不好还会发生什么暴力流血事件。  “其实你是一个好女孩,只是……”  某人快速运用起了相亲界流传多年影响力最深的咒语“你是一个好人”的变体。  “我知道自己是个好女人,所以想求您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决定我们后半生的幸福!”  希帕同样迅速地打断了唐德的话,脸上娇羞的神色更加浓重。  唐德的眼神变了,变得如同草原上的猎鹰一般犀利,一轮扫视过后,他发现了一个不错的挡箭牌:  一个头戴太阳帽、身穿碎花长裙、走路带着小跳步的女孩。  顾不上那女孩是谁,也顾不上那女孩为什么阴天还戴着太阳帽,甚至顾不上那女孩突兀出现的违和感。  唐德像扑火的飞蛾一般冲了过去,张开双臂同时大声喊着:  “亲爱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那女孩抖了一个机灵,然后神色不善地回过头,眼神中除了惊诧绝对没有哪怕一丝儿的温柔。  当唐德快速看清她的脸时,神情迅速开始了各种变化,就像是在脸上开了一间染料作坊一般,红的、铁青的、乌漆抹黑的,各种颜色应有尽有。  常有人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这话的人要是看见唐德此刻的神态变化,一定会再补充一句:  男人翻脸的速度绝对不会比女人慢。  “梅梅你这是要去哪啊?”  唐德强忍着笑意,尽量展现出优雅绅士的一面。  “我,我这是要去试镜。”  梅梅脸红地低下了头。。  唐德低声说道:“十万火急,救命啊!”  梅梅笑着回答:“不救,去死吧,再见。哦,别忘了好好安顿你的未婚妻!”  唐德道:“梅梅你穿这么明艳动人一定会试镜成功的,这样,我放你一个月带薪休假好好去玩,你帮我把她挡回去,怎么样?”  听到带薪休假,梅梅的耳朵竖了起来,有些意动:“可是一个月很短的,要不放我一年的假吧。”  “我个人当然是很愿意的,可你也应该知道,最近墨菲斯托一级上将不是颁布战时警备令了吗,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我们都得完蛋,最多我再加你十天。”  唐德一听梅梅的话,马上来了精神,做生意吗,不怕狮子大开口,就怕死鸭子嘴硬不开口,开口就表示还有的谈。  梅梅点了点头:“切,才四十天。”  唐德继续花言巧语:“再说,梅梅你是我心目中的未来女神啊,跟你共事的几个月来,我总免不了会拿你去跟那些路人作比较,在我看来,你就是天上皎洁的月儿,她们不过是地上的点点萤火。求你帮帮我吧,来生我一定为你做牛做马……”  梅梅笑:“小老板,少来,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你这样子会没有女孩子喜欢的,算了,我帮你这一次吧。还有,我要三个月的带薪假期!”  “成交!”  唐德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非常绅士地挽起梅梅向另一边的希帕女士走去。
  唐德坐在马车里,没来由地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谁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  “我!”  梅梅的回答总是特别的言简意赅。  唐德无力地说道:“梅梅,我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是你的未婚妻得罪我的,而且得罪得很严重,已经对我的人身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梅梅冷哼一声,闷闷说道,甚至正眼都没有看过某人。  唐德迅速闭上了嘴,他心想昨天这两个女人吵起架简直比一万只鸭子还烦人,自己已经尽力不去碰这个火药桶,这家伙怎么还把气往自己身上撒呢,弄清楚谁是受害者好不好。  然后回忆起昨天那一幕,他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好了。  那位希帕女士张口就是一句,“不要误会,我是来跟你分手的,你绝对不能再继续纠缠我。虽然你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我了,也不需要随便在路旁抓个打扮得这么土的村姑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那时候,唐德觉得自己连带身边的丽妲,还有附近全体生物都石化了。  至今某人还是难以理解那位女士到底是哪里来的如此强大的自信心。  梅梅:“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能说的吗!”  唐德:“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提高行军速度,早点赶到雾都城,新来的城主要开会了。”  梅梅:“你说那只河马是不是眼睛瞎了,竟敢说我像村姑。”  唐德:“对了,之后还要赶九点钟的作战会议,据说中央军部又空降了一个司令官来不列颠,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梅梅:“她还说我的身材像竹竿,胸是空艇升降坪。”  唐德:“最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拍下新司令的马屁,呸呸呸,童言无忌,应该说向新领导汇报下工作,争取政策倾斜,我们骑士团的活动经费严重不足。”  梅梅:“要不是画妖姐姐拦着,我早把她揍成狗熊了。”  唐德:“今天的天气真好,风景也好。”  另一边的画妖看着这两人自说自话,始终不在一个频道上,也只好继续装作四处看风景了,只是演技稍稍显得拙劣了点。  一行人终于来到雾都的西大门,只见唐德和穆雷的老相识——小镇上的酒店老板,拉着两车酒停在了城门口,好像和守备的士兵起了争执。  一般也不外乎过路费啊、保护费之类的小事,随便打发了就是。  可穆雷看见马车上用麻绳捆着大大小小的酒缸,眼睛都直了。  “老板,你这有没有杜松子酒?”  穆雷大声问道。  “有的,骑士大人,我这里都是最好的酒。”  老板看见穆雷,赶紧换上了一种恭敬的语气谄媚道。  “最好的酒,看来是需要我来鉴定一下了,可是出来匆忙……”  穆雷来到马车旁,神色为难地说道。  听到这话,酒馆老板会意一笑,赶紧从车上抽下一个木盒,打开盖子递了过去。  酒店老板:“这是同盟西南部里尔盆地产的特级杜松子酒,小的是外行不知道是真是假,还请长官您来鉴定一下。”  穆雷赶紧把酒敬献给还在生闷气的唐德,末了回头说道:“只有一瓶啊,怕是没有什么对照物,鉴定不出来啊。”  酒店老板很不情愿地又递了一瓶过去。  “让他们进去吧。”穆雷非常熟练地招呼着城卫兵。  酒店老板收起肉疼的表情,赶紧驾着马车进入了要塞,不时回头用不屑的神色看着守卫士兵,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色的大门中。  上午九时,会议准时召开。  每当会议进行到无聊的部分时,唐德总是喜欢仰头看看天花板。  而对唐德来说,自打进场找到座位坐好的那一刻起,就可以专注地开始看画了。  新任不列颠防备司令是一个衣着打扮得体、头发油光发亮的中年人,他正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表着冗长而不知所谓的演讲,那一套完全就是政客在选举拉选票时那样的说辞。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的公子外放到这里来镀金,相比起之前的几位,与其说是军人,唐德觉得这位新司令更像是一个政客,风度翩翩,谈吐优雅,卖相相当不错。  百无聊赖的某人,只好继续打量头顶上的画作。  终于,滔滔不绝的新司令结束了他的演讲,会场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然后,一位年轻的骑士穿着一身挂满绶带和勋章的同盟军装,从右侧走上了发言席,他迈出的每一步步长丝毫不差,甚至于脚抬起的高度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一丝不苟或许也可以说是军人的浪漫吧。  年轻有为的柯林斯骑士,针对这一次抗击魔族入侵的战斗计划要作一次详细的书面报告。  柯林斯觉得这一刻,整个会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成了焦点,成了所有军人羡慕的对象,就连眼神都变得非常朦胧,甚至于深呼吸也无法安定自己躁动的内心。  他用急促压抑的语气阐述了敌人的强大和凶残,接着话锋一转,直接点出尽管敌人强大却不是不可战胜的,通过层层推理分析,细致地罗列出魔族几个致命弱点,最后,他高声宣誓,只要全体士兵和人民群众的共同努力下,没有什么邪恶势力是不可战胜的。  他的发言时间并不长,报告格式也是最简单的三段论式,却一下子点燃了会场所有军官的热情。  而最后排的角落里,梅梅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满脸写着不满:“明明是我们赶走了魔族的那群笨蛋,那什么魔族入侵,根本都是没影的事,现在怎么都成了他们的功劳。”  唐德笑:“无所谓啦。看不出来那年轻人说起瞎话来也这么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如果他失业了可以考虑去当个政客,他还是很有潜质的。梅梅,你说是不是?”  “太无聊了,我先睡个回笼觉,昨天你们吵到半夜,我都没睡好。”  唐德打着哈欠,数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垂饰开始准备入睡了。  梅梅使劲地拍了唐德一把:“小老板,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要被你气死。”
  看着你的背影,我已得到幸福。  那我呢?没有你,我又如何能幸福?  一年、两年、三年,  十年、百年、千年……  即使用永恒的时间来等待,  我也想再见你一面……  ※※※※※  “醒醒,醒醒,快醒醒!”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你忘了下午要上那谁的课吗?还敢在这里睡觉。”  少年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那谁是谁啊?”  “笨死了,就是那谁啦。哎呀,你这样的学习态度,不觉得羞耻吗?”  “羞耻,好吧,我先走了,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是在哪间教室上课的。”少年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朝着门口一路小跑,不时回头警惕地看着少女。  “万能的神明啊,让我吃亏一点和前面的笨蛋【精神同步】吧……”少女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严肃,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十分凝重。  “严正声明,第一,我才不是笨蛋。第二,什么叫你吃亏一点。不对,不是这个问题,你这是哪门子出品的咒语。”少年说得很大声,不过在少女坚定而又清澈的眼神面前,他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  “我们的脚下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在它的上面诞生了无数的奇迹。人类啊,天地的宠儿,万物的灵长……”不知过了多久,穿着白胡子老爷爷伸手抬了抬眼镜,看到底下一片黑压压的脑瓜子时,他慢悠悠说到“接下来,开始提问时间,答不上来的同学,自己提着自己,离开这片广阔的大地。”  底下肃静,满满都是“莎莎”的翻书声。  老教授看到角落的少年正在奋笔疾书,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整了整嗓子,憋足了劲发出异常和蔼的声音,“坐在右侧最后排窗边的同学,请你起来回答下问题,……别看了,就你。”  “同学,你知道人类为什么是天地的宠儿,万物的灵长吗?”  少年把画满鬼脸的纸条揉成一团,耷拉着脑袋站了起来,一脸茫然,转头看着教室另一角的少女,深深地感到自己被陷害了。在三秒钟后,他用噙满泪水的眼睛无助地、可怜巴巴地望着少女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阵天使般声音:  “悲悯的生灵啊,让我再吃亏一点和那个站着的笨蛋【精神同步】吧……”  “当然可以了,教授。因为人类会思考,拥有梦想。”少年的声音很响亮  “下一个问题,那什么是梦想?”  “梦想,是一个人精神的升华,是……以及……,等等”少年流利地背着从来没翻过的书本。  “回答得很好。小丫头。”  “当然。”少年一愣,好吧,露馅了。  “站着的这位同学,还有左侧角落的女同学,我们探讨下有关于梦想的话题,当然,纯粹是学术性的。至于其他同学,你们可以下课了。”  ※※※※※  “笨蛋,上课睡觉让抓个正着。”  “那是因为你的纸团砸到我了,还有那个幼稚的【精神同步】。”少年的声音很轻,脸色也不是很好。  “是吗,你的【精神悬浮】估计明天都完成不了,不过,我还是会给你留着今天的晚饭。”少女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了看少年,继续翻着手中的书。  “笨蛋,快稳住你的精神力,晕倒了我可背不动你。”  “哎呀,你这么点可怜的精神力。改天姐姐好好指导下你吧。找段励志格言炖锅美味的心灵鸡汤给你补补。”  世界很大,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越到后来,越觉得害怕,真的,我头一次尝到害怕是什么滋味了……我的梦想会随着我的老去渐渐埋入尘土吗,赫赫,天晓得。好像以前有位哲学家说过,人越思考,越觉得自己的渺小,上在我看来,自己跟地上的爬虫根本没有区别,哦不,可怜的爬虫先生,我没有侮辱您,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的渺小,希望您能原谅我。  可悲的人啊,你们那卑微的梦想比爬虫还要渺小。哦!对不起,爬虫先生,我再次侮辱了您,不过,我只是单纯地拿您做比喻。哈哈,您看,那个可悲的人生气了,一个不敢坚持自己梦想的人跟爬虫有什么区别,当然,爬虫先生您具有独特的高贵品质是那些人所不能媲美的……  少年原本即将虚脱的精神,再听着少女催眠般的声音,昏昏欲睡。  ※※※※※  虐待,赤裸裸的虐待。  这是少年在还有那么一丁点意识的时候,残留在脑海中的强烈怨念。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悬在屋顶的三叶吊扇,滴溜溜地转着,很复古也很吵。  不知到了几月,天气依然有些燥热,少年想起身倒杯水,全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往常,只要自己钩钩手指,那只老旧的茶杯便会献媚般地凑上来,不过今天它好像很不听话的样子。  “笨蛋,在精神虚脱的时候,做这种无谓的尝试,只会拉近你与白痴间的距离。”少年耳旁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比起往常,勉强有了那么一丝温柔,额,就一丝儿,没多了。  “拜托你看点书行吗?要是你再激发精神力,我不知道你的大脑是不是会变得被榔头砸过的核桃一样,但是我敢保证下次我在研究室的时候,一定会见到你。”  少女戴着一顶洋气的太阳帽,帽檐压得很低,上面插着一根不知是什么鸟的羽毛。  “研究精神问题的工作?挺适合你的。”  “喂,要吃核桃吗?看我带了好多过来,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少女试着用一种更加温柔的语气说话。  “来,我剥给你吃哦,乖啦。”  少年看着地上的核桃壳,该死,这长得像大脑的玩意,见到就恶心。  眼前这令人作呕的核桃以及这个恶魔般的少女,少年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糟了。脑海中死狗一般的精神力也泛起了波澜,头顶上那咯吱咯吱响的三叶吊扇,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少年的脑海中闪现一段话:在你没有足够力量的时候,最好学会忍耐,否则将会有更大的不幸。  “有水吗?”  “没有,我只带了核桃。”  “我口干,想喝水。”  “口干吃核桃呀,真笨。”  ……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  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颗巨大的树下,这树的叶子很大却长得稀稀疏疏,刺眼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了下来笔直得砸到少年的脸上。真是个好天气,就是太热了。  “这里是灰色森林,一个非常富有传奇色彩的地方”一位年轻的男教习走过来,慢悠悠地说,“你是我从教一年两个月零三天以来,第一个因为中暑而导致试炼中断的学生,干得漂亮。”  “灰色森林?”  “是的,就是灰色森林,作为森林本身,它是绿的,这是常识。当然,在学院里,它还有另一个名字:试炼之森。同学你这中暑还附带失忆特效,作为教习,我只想说一句,再这样悠闲地躺下去,你们这一群小家伙全部都要不及格了。”说完,男教习看也不看地上的少年,使劲拍了拍手,把四周的小孩子都召集过来。  “各位新生,今天是本学期的第一次试炼课,作为教习,我很荣幸见到大家。”年轻人扯着嗓子喊,态度很诚恳,只是让人感觉有些生硬,还有一点点紧张。“本学院有着悠久的历史,是伟大的……的出生地,是承载着无数梦想的乐园……”  底下一群鲜嫩的脑袋,带着一脸的崇拜与骄傲,目不转睛地盯着年轻教习,竖起耳朵,涌现出一股不放过一句话的强大气势,然后,露出了各种异样的表情,更有个别学生拿出新生手册猛翻起来。  “笨蛋,你不觉得这位教习的话很熟悉吗。”  少年正在努力站起来的时候,耳边响起来一个声音。  “嗯,我好像没听过吧。”  “哦,天啊。这教习倒是把招生简介上的学院介绍背得很熟练。”  话音刚落。一只千纸鹤,飞到少年眼前变成一张绣着精致鸢尾花纹的信笺,上面的内容与男教习说的话,就连一个停顿换气的地方都没有差别。  “啊——”一声惊叫。一位梳着马尾的女学生惊慌失措地躲到教习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有东西爬到我的脚上。”  “不要害怕,孩子。这是它的恶作剧。”年轻教习一挥手,好像有东西飘了起来,他指着半空中的一团透明圆球。圆球当然是不会悬空的,所以它很惊慌,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个女学生,满是哀求。  “它的眼睛好大,好可爱啊。”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学生终于镇定下来。  “是的,孩子。看来它好像也很喜欢你。”说着,圆球慢慢飘落到女学生的怀中。年轻教习原以为这些孩子会有些害怕,不过他低估了孩子们的好奇心,更加高估了女孩们对可爱事物的免疫力。  “咳咳,孩子们。这是一种充满梦幻色彩的生物,圆圆的胖身子,圆圆的大眼睛。它们爱好和平,待人友善,有时喜欢弄点恶作剧……总之是一种很有爱的生物。”  学生们听着这位教习说了很多话,可惜还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名字,非常遗憾。  “学名:史莱姆。特点:圆圆的,无攻击***恶作剧。”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学生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这位同学说的很好。我们能力者可以通过精神力与这些生物进行沟通,成为搭档,当然,以后它们还能帮上我们更大的忙,不过,这对你们来说有点遥远了。那么,今天的课题就是找到自己的搭档。”年轻教习终于说到今天的主题上了,学生们感到一阵欣慰。  “当然,各位要找到适合自己属性的搭档,红的代表火属性,蓝的代表水属性,黄的代表土属性,绿的代表气属性,这是构建世界本源的四大属性。在它们的分支下面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属性,不过总的来说是这么四样。希望大家找到适合自己的搭档。那么我们开始吧。”  学生们一哄而散,就像是去菜市场赶集那样。  平时寂静的森林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惊得各色鸟儿飞出森林,嘴里不知嘀咕些什么,算了,反正是鸟语,略过吧。  ※※※※※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不要吵了”少年觉得他自己快疯了。教室里到处翻滚着五颜六色的球状生物,有喷火的,有冲水的,有吹风的,而且不时还要来几个小范围的区域性地震。  在少年的桌子上,这位蓝蓝的史莱姆先生,也可能是小姐,它很害羞,从头到尾跟少年玩着一种过时了的躲猫猫游戏。不管少年怎么试图跟它交流,它总是一副很害羞的样子。  少年看着教室另一头的少女,还有她那只长着翅膀的新伙伴,无奈地叹了口气。  “菲菲,帮这个笨蛋找个适合他的搭档吧。”少年的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这句话。  菲菲,是那只史莱姆的名字,翡翠一般的碧绿色,背后长着一对小翅膀,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一看就知道和她的主人一样,绝对没安好心。  由于自己中暑晕倒,精神衰弱,无法与史莱姆进行沟通,当然也没办法去找搭档,少年只得带着这只被菲菲拎回来的蓝胖胖回学院,如果不这么做,那就是试炼失败,教习的脸色很不好,结果一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不愿意,可以让它自己回去,前提是它要听得懂你的话。对现在的你来说,好像不太可能。”这是少女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和她的新伙伴培养感情去了。  带有气属性和水属性史莱姆的学生被留下来准备清洁工作,至于那些红红黄黄的家伙们,只要不搞破坏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是不要奢望它们打扫教室吧。  稍后,新生们会带着它们的搭档去广场上,在那座传说中的雕像下宣誓,这是学院的优良传统。  ※※※※※  我愿一生坚持自己的梦想,直到死去。  愿我的梦想能给人们带来快乐。  愿世界和平。  第一条,是傻瓜的信仰。  第二条,是傻瓜的天真。  第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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