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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版)《苦乐年华》(下)
七六年的仲夏,一道蓝光闪过之后,位于京津唐腹地的唐山,经历了一场天塌地陷的灾难。120万人口的周边地区一片瓦砾,城市没有了,往日的车水马龙的城市不复存在,卢台,丰润是重灾区。
  当时的中国人民也正经受磨难,国务院周总理,人大委员长朱总司令相继逝世,病塌上的毛主席立刻发出了重建唐山的最高指示。
  地震时我正在北京的什刹海的京西宾馆开会,一道命令,连行李都来不急整理,就徒步奔唐山了。那时的交通还不发达,公路也少,地震的灾害至少破坏了六条主干道,好在是华北平原,修路很简单,把瓦砾用推土机向两侧一推就是了。关健是桥,没有桥,是最大的难题。
  静海县军民提供了几十根钢梁,舟桥部队彻夜奋战,临时架了桥蹲。把两根钢轨一焊,桥就成了。两根桥面加在一起也不过一米宽,于是,一辆接着一辆的绿色军卡就上路了。车后大厢上挤满了战士,驾驶员双目凝重,不敢有一丝分神。既使这样,还是不断的有卡车在钢轨上滑落,一声闷响,就多了一车烈士,后面的卡车毫不犹豫,怒吼着又上了桥。
  我是拉着卡车的大厢板进入唐山的。
  空气中混凝土的硝烟己经散去,厚厚的灰尘铺满每一条沟壑,广场,车间。
  城市公园的草坪也是黑的,上面挤满了人,有的在呻吟,有的在咒骂,还有一些老弱病残,相互拥抱着嚎啕大哭。
  我们的车队在临近铁矿厂的铜像前被迫停了下来,因为面前的空地上,摆满了羁难者的遗体。旁边还有一个地震留下的大坑,里面堆满了人的四肢,内脏。颜色呈红赫色。可以说,这里是整个唐山唯一有颜色的地方,那是因为有鲜血还来不急处理。
  我们于是立刻下车,奔赴一处处摇摇欲坠的商场,还有呼救声的学校。
  没有手套,没有工具,没有放护服,没有口罩。我们所能作的就是挖,用血肉之躯拼命的挖,不断有人被救出,又不断有人停止呼吸。
  白天,骄阳似火。烤的人无法喘息,汗水流干了,手磨破了,磨穿了,我们全然不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挖,挖,挖。
  三天以后,送来了消毒药水,可消毒器不够用。实在紧迫了,现生产又来不急。没办法,只好用手握药水瓶,直接喷洒,药水呛的人五脏六腹痛苦无比。再后来,消毒药水没了,就改用生石灰,整个城市又成了白色的海洋。最重灾区倾散的有半米厚。
  一个月后,因换防,我被撤下来,那是个难忘的日子------九月九日,毛主席,也在这一天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部队里也有了变动。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地方成立了护林防火指挥中心。森警也完成了历史使命,就要迁移到云南的西双版纳。于是,我和梨核脱下了穿了十多年的军装,转业了。
  接到通知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难以明状的滋味。穿了十年的橄榄绿,钻了十年的深山老林,握了十年的钢枪,在眼前就要和我说再见了,还真舍不得。部队里,有我再也熟悉不过的望远镜,有我生死与共的战友加同志,有我的爱。有人说:生离死别是最痛苦的,也是不可避免的,每个人都要经历,关键的所在,就是看你如何面对。
  我选择的是沉默.一个人,来到小河边,把肩章,军弦摆在河床,静静地望着它,就象在凝视自己的过去,清凉的溪水里。不时有小鱼跃出水面,张开嘴呼吸新鲜空气,一个只可爱的小青蛙竟跳到了肩章上晒太阳。
  梨核会选择哪一种方式呢?我不知道,因为他回昆山探亲了.三天后才能归队。
  转业,对于军人来讲,是至关重要的大事。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留在军营当志愿兵也好,复员回家务农也好。未来的路,还要摸索着走。不知在以后的道路上,还有多少坎坷。但无论如何都要去面对。因为,一切都要靠自己。
  梨核也知道转业的事了,咋还不回来呢?真想跟他商量一下。
  部队还是那样的火热,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点不错。来自五湖四海的新兵不断涌来。天南地北的兵,讲着千奇百怪的方言。有的新战士才来几天,就甩开了鼻涕泡,一问才知道,是想家了,想妈妈了。
  “何苦来,支队长找你。”支队长的勤务兵也换了,是一个娇小的面孔。白白的脸庞,和梨核出奇的象,就是嘴角光光的,没有一根胡须,甚至于没有一点细细的绒毛。如果再带副眼镜,说是大学生一定没谁会不信。望着他那张幼稚的脸,仿佛梨核就站在我的面前。
  “好,转告支队长,马上就道。”我淡淡地说。
  “是。”勤务兵双脚一碰,“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我于是拖着灌了铅的腿,收拾起散乱的小饰物。向指挥中心走去。
  支队长的办公室也般新家了,很大很宽敞。十几部各种颜色的电话机此起彼落,就觉的象一锅粥,突突的冒着热气。每个人都在旁若无人地作着自己的事。我慢慢地在他们中间穿过。有熟悉的,就点头示意。
  “何苦来,你能不能快点。”支队长大叫着从会议室推门出来。
  “来了。”我答应一声,加快步伐,一侧身就进了会议室。支队长随手关上门。吵杂的声音马上就被挡在门外。
  支队长倒了杯水,加了点茶。放在我的面前:“知道为什么叫你来?”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认识李阿荔的叔叔吗?”支队长温和的说。
  “不认识。”
  我疑惑地抬起头,看到的还是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好了,不跟你绕圈子了。”支队长掐灭了烟,“1937年,在一次最惨烈的战斗中,我负伤了。而且伤的很重。躺在死人堆里。我当时是万念俱灭。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免强听到有人讲话。”支队长眼圈红了,“不多说了。我只想告诉你,救我的是李阿荔的六叔。”
  我静静的望着支队长,象欣赏一幅画,一件精美的雕塑。他表情淡漠,眉角微微下垂,刀刻似的颧骨凹凸有致。
  “何苦来,你知道吗,李阿荔参军,我起了很大的作用。他本来不符合条件。”他说的特轻,蚊子一样的,“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办妥的。”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你应该理解的,人非草木,熟能无情。”他的真心没能感动我,反正,我也要脱军装走人了。
  “不说这些了。谈谈你的打算,是回家还是留在东北.”他腾地站起来,右手从桌子上拿起烟,点燃一支,闭上眼,用力吸了一口,脸上的肌肉开始惊挛,嘴角一翻,一股浓浓的烟雾顺鼻孔冒出,在半空中成了一个个圆圈,先是大的,越后喷出的越小。
  “想有什么用。”我不咸不淡地说,“有民政局,有部队。怎么分就怎么算,不过。”我稍微停顿一下,“最好能和梨核在一起,他太单纯了。”
  “你说的有道理,没错。”李大昆突然用手捏住还有火星的烟头,反复搓了几下,然后,伸开手掌,一阵风吹过,我的脸上成了黑色,禁不住哈腰咳了起来。“人随事迁啊。”李大昆一声长叹。
  我停止了咳嗽:“没懂。”
  “你还年轻,以后会明白的.何必急于求成。”他背着手,在地上反来复去的走,真不清楚他在搞什么鬼。
  “其实,我想让你留在北方,不过,没和你商量。我已经打过招呼,你转业后到铁道部门工作,李阿荔也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支队长鼓了很大的勇气。“南方太乱,不适宜你们,你们个性太强,还是在北方比较好,这里山高皇帝远,没谁来管。”
  他的话太突然了,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看着他,竟不知如何回答:“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男子汉大丈夫,人生何处不青山,哪里黄土不埋人。不能考虑,再说了,考虑也没用。”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的路,只有靠自己走了,别忘了阿荔。”说完,头也不回,一摔门,走了。
  我满是疑惑地看着他远去,心里乱七八糟,没一点头绪。李大昆是帮我,还是另有目的,是掩人耳目,还是知恩图报?
  北国的天空,象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万里无云,转眼间,就是风雨交加。不时还有几个炸雷。雨打枝条,偶尔能听到几声鸟的哀鸣。
  等待的日子无聊单调而慢长,难熬的三天过去了。梨核准时归队,原本白白的脸上满是疲惫,不安和惊惶明显挂在眉宇间,也不说话,就是拉着我的手,孩子一样的拉住,恐怕会丢失似的。
  我不忍多问:谋事再人,成事再天。
  梨核这一段时间很乖,每天行影不离地跟着我,生怕不小心把他丢下。
  我们没事做,就凑在一起聊天,或叫侃大山。海阔天空地侃,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什么古代的现代的当代的,什么北方的南方的月球的。侃着侃着就变了味,一不小心就侃到了复仇,这可捅了马蜂窝,大家纷纷把当年的郁闷挖了出来,谁骂了人,谁不给谁面子了。于是,先是转业兵内部辩论,辩不顺就大打出手。然后再言归于好。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再后来是和新兵辩,和当地的公安部门辩,那半个月真是多事之秋。每天都有因受伤而住院的,每天都有请客陪礼的,象唱戏的一样,热闹非凡。几天后,我们就被关在支队礼堂里,被限制了自由。一周后,我们就得到了转业证,我和梨核去最偏远的铁路中心站报到。那个中心站管辖沿线29个中间站,三个编组站,一个机务折返站,直线距离498公里。简单交割了手续,我们就扛起行李卷,去了哈达阳车站。
  哈达阳,顾名思义,是少数民族的名子。
  这个是三等中间小站,主要的任务是侯车和避塞。黄色的三层小楼建在白山黑水之上,绿色的山峦围绕在小站的周围,两根铁轨象一双筷子,默默伸向远方。偶尔有绿色的客车在林中行驶,如一条巨大的虫子在慢慢爬动。车速很慢,车头喘着粗气,喷着浓浓的黑烟。长长的烟柱挂在蓝天白云的下面,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飞翔的鸟儿不知深浅,竟冲到烟里嘻戏。结果是被呛的昏头涨脑,扑棱棱的落在地上。一群猛兽立刻疯涌而至,只听见一片惨叫声,不一会就风平浪静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样的场面,每天都要有个一两次。
  乌鸦也多,常常有一大群随车飞翔。客车的顶蓬落满花白的鸟粪,打开的车窗有时会飞进来几只冒失鬼,更多的却是呱呱乱叫,叫的人心烦。乌鸦在当地是不吉利的代言人,是令人深恶痛绝的。每天在站台上都有成千上万的黑家伙在上空盘旋,有猎人气不过,就拿枪来打。可是只要你一举枪,它们就四散逃窜,想开枪,乌鸦太少,还比够一颗沙弹钱。枪一收起来,马上又飞回来,继续为非作歹。
  梨核的工作还没有安排,他就坐在运转室外的地上仰望天空,冥思苦想。
  “李阿荔,你有办法消灭它们吗?"站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叫贾蒙,湖南人,长沙铁道学院货运系毕业。因家庭背景不好,发配到了哈达阳。“我们用烟熏,用枪打,都没啥效果。”
  梨核没回答,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站长讨个没趣,转身要走。
  “站长,有自行车吗?”梨核忽然问。
  “有。”贾蒙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试试再说。”梨核回答。
  不一会,车推来了,是一辆八成新的"白山"牌。
  “车子借来了。”贾蒙的脸上飘过一丝不安。“这年月借辆车子不容易,你可要注意啊。”
  梨核点了点头,斜脚跨上车子。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一圈一圈的骑,立刻一群乌鸦在他的头顶乱叫,不一会儿,梨核的身上就粘满鸟粪。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梨核还在骑。
  “李啊荔,一会有客车了。会有旅客的,你下来吧。”贾蒙在远处招手,“先停下来。”梨核答应一声,就把自行车推到了运转室的走廊里。
  侯车室里已经有旅客提着大包小包的来买票,哈达阳车站每24小时有几对列车往返,其间也会有货车不间断的通过,偶尔有停的,也是会车或加水。备用线也只是一条。就是一列货车。所以,工作不多,也没什么压力,只要稍一用心,确实也悠哉悠哉。
  接发列车,输送旅客用的时间也不长,更多的还是无聊和寂寞。
  梨核可是一分钟也没闲着,他先是在站台上拣石子,然后灌在子弹里,塞满枪药,在用牛皮纸堵个严严实实。把双管猎枪绑在后背,推出自行车,上路了。还是在站台上绕圈子,不一会儿。乌鸦成群结队地跟上来,密密麻麻的遮住了半个天,梨核抬头看看天上,估计也到火侯了,就用右手扶车把,左手悄悄伸到后背,大拇指扣动扳机,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乌鸦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纷纷中弹,自半空落下,象大年三十煮饺子似的,在地上翻来滚去。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我大吼一声,绰一把大扫帚,使劲的拍打,贾蒙手里攥一只铁锹,兴奋的嗷嗷直叫。
  几乎在同一瞬间,机务室,客运室,电务室也有人拿不同的家什加入了战斗。有的用脚踩,用的用树枝抽,最有意思的是教育室的二个小女孩,提两只暖水瓶,用开水浇。不到十分钟,战斗结束,缴获的战利品足足装了六大筐,绝大部分是受惊吓而落地的。
  当然,梨核也受了轻伤,是枪的后坐力把他从车上甩了出去,腿肚子划了几条血印,不严重。
  贾蒙特别高兴,一边用清水冲洗站台,一边对梨核大加赞许。
  梨核的眼睛也笑成了一条缝。
  以后,我们就用这个办法行动,屡试屡爽。遗憾的是摔坏了三辆自行车。那年月,自行车也是稀奇货,看着伤痕累累的车身,真有些心痛。
  梨核也担任了站务员,事也不多,每天就是扫一扫站台,卖个车票,接发包裹。我呢,因为大小算个军官,就当了个助理值班员,属于运转,袖口的标号是:值班站长。在行车调度上,只对分局调度处负责。若进入战备状态,只能对军代处【军事代表处】负责。调度处的指示叫调度命令,中间各中心站,车站不得有疑议,必须无条件执行。之后可以补发【讯问函】要求解释。
  我于是就堂而皇之的坐在宽大的操作台前,看台上的红,黄,绿三种灯跳跃不止。每天接发列车,具体是根据调度命令,自主安排停车,发车时间,就是白天你一挥绿旗,车就开,一挥黄旗车就停,一挥红旗列车就呼啸而过,当然了,你手里的信号旗要于高悬铁轨上面的信号灯一致。晚上就用灯,和白天差不多。
  虽说简单,也有错的时候,我就错了一次。运转操作台上面有一个大挂钟,是行车标准时间,每晚18点中心站所辖各站统一对表,我还发了一块怀表,是瑞士生产的名表------天峨诺。在路服上衣口袋边露出一段尼龙带,真有派,站在站台上,也威风。一高兴就忘乎所以了。那是一个下午,由伊图里河发往满洲里的普客369次列车提前三分钟进站,不多的旅客也上了车。原本喧闹的站台一下安静下来,除了机车的轰鸣,就是空中鸟儿在来去翻飞。列车乘务员站在车门口,从一节到第十三节,直直的一排,红色的五角星在阳光下溢溢生辉。树上的蝉尖厉的沙沙声显的哪么渺小。
  我笔挺的站在车头的外侧。司机趴在窗子上,我们之间离的很近,他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我手里的旗,我一动不动。忽然,一长串鸟屎落在我的肩榜,我下意识地用左手拍了一下。黑白的鸟屎立刻弄脏了手里的旗。司机也是个急性子。一转头拉响了气笛,我对他喊叫,可他已转过了头,看不到我。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车门上锁,又一声气笛,列车缓缓起动。这时,那个司机才探出头,朝我扬扬手。没办法,我只好将错就错,挥旗引导,列车驶过最后一节时,运转车长端着手臂在看手表,甚至于忘了和我举旗告别。我站在那里,呆呆的发了一下楞。就跑步回运转室了,把操控钮按了一遍。然后,靠在皮椅上,长出一口气,看看表,还有二分钟,也就是说我提前三分钟发了车。我走出运转室,想去洗一洗身上的鸟屎,在门口于一个人撞个满怀。是个军人。马上又有两个军人挤进来,把我围住。我不知怎么回事:“你们找谁?”
  三个军人没回答,眼睛死死盯着我手臂上的徽章,“为什么提前发车。”
  “没有哇。”我随口回答,再一看他们的军装,是森警。
  我顿感亲切:“老兵,进里面坐一会。”
  他们三人中的一个看了我一眼,掏出怀表,看了看,又叫其他两人掏表对时。我开始懵了,不知该怎么办。
  对过之后,他们说:“没错。”然后问我:“你用的什么表,在哪里?”
  “要干什么?”我也来了气,“你没有权力。”
  “没权力,你看看这是啥。”说着从包里掏出个牛皮信封,“仔细看看,你误了大事。”
  “请诸位到乘警室。”我大声叫道,“找军代处。”
  他们不讲话了,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我拼命反抗,一时僵持不下。
  听到吵架,一下就围过来许多人。
  “别吵了。”一声大喝,贾蒙走了过来,“我是站长,什么事”
  我简要说了一下。
  “没什么大不了的吗?“贾蒙对军人说,“我们先对表,再说其他的。”
  军人点头同意。贾蒙领着军人来到运转室:“表在墙上,请对表。”
  我一阵昏玄:完了,彻底完了。
  三个军人看着墙上的挂钟,又看看手里的表,脸一阵青,一阵白。
  忽然,他们抓起三块表:什么烂东西。
  说着,高举手臂,把三块表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表的零件象下雨一样,四处飞溅。
  站在那里,心里真不是滋味。酸甜苦辣一下涌上脑袋,有强烈上去暴打一顿的冲动,以解心头之恨。
  我攥紧拳头就要上,可有人牢牢抓住我的手。我冲了几次没成功,气急败坏地转过头,想骂人,张了张口,没出声,因我看清了。是梨核。
  唉,人在屋沿下,不能不低头,我愤怒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贾蒙还真有忍耐力,他不慌不忙的端起一杯水:“不要生气,有话慢慢讲,伤了身体不好。”
  其实,那三个军人跟本没听到,手里的表已成了碎片。
  一个军人手指着贾蒙的头:“告诉你,这事不算完。”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我铁青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贾蒙朝门前窗外的人挥挥手:“好了,都去工作了,别凑热闹了。”
  围观的人一哄而散,运转室里,只剩下我,梨核,还有贾蒙。
  贾蒙端着水杯的手在倾斜,杯里的茶水流在他的裤子上,一滴,再一滴。。。。。他好象呆了,没感觉一样。
  梨核颠起脚,拉了拉我的耳朵,嘴对着我:“是站长调快了两分钟。”声音极低,我却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我抬起头,望着贾蒙失神的眼睛。
  “什么都不要讲了,何苦来继续值班,李阿荔也回到岗位上去."他一脸严肃,说完,一转身,走了。。。。。
  小站又恢复了平静.没有列车驶过,站台上空又有乌鸦开始飞来飞去.还有几只更小的却很漂亮的鹦鹉落在信号灯上,绿色的光有一丝暖意.它们在说着什么,没谁听得懂,只是看到它们在欢快地跳跃.
  我靠在运转室的窗前,眼前是厚厚的玻璃,听着操作台有规律的电流声哗哗的在耳畔流过.开山第一跑,就没打响,给自己添麻烦的,竟还是森警,早几天,我也是披一身橄榄绿,和他们一样.这几个家伙,是干什么的,那么嚣张.
  我还在胡思乱想,梨核来了,他静悄悄的站在哪里,脸上满是愁苦.
  "谁又惹你了,刚才的小事,算不了啥.过河有矮子,天塌有大个,关我们屁事"我故作镇静,"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小河叉子还能翻船."
  梨核没说话,苦笑一下:"六叔刚来的信,你看一看."说着递过来几张纸,"太不幸了."
  我满是疑惑的接过信,果然,是昆山寄来的,信是写给梨核和我的,不知不觉,我已走进了梨核的生活,最近他姐姐的邮包总有我的一部分,说来惭愧,我多次同梨核讲,不要管我.可还是无济于事.
  阿荔,苦来:
  你们好,
  近来工作还顺利吧,东北的风是否刮得你们南歪北斜的.....吃的还好吧......不同于部队,作人做事都要小心,少说话,要自己照顾自己.......还有,就是你们的支队长李大昆也转业了,不过,听说部队在调查他的一些情况,说他有意放了三个坏分子.....具体不详.......安好.....
  真是雪上加霜啊,我一声长叹,拍了拍梨核的肩膀.
  这时,正好有电话响起,我急忙转过身,接起了电话."哈达阳,哈达阳,听到请回答."程控电话的噪音一下塞满整个空间.我连忙摆正听筒,一只脚踏住分离器,"我是哈达阳,我是哈达阳,"
  这是个特别的装备,全中心站和各车站彼此联接,任何一道命令,都会马上传答,全线498公里的当值人员同时收到,每天电话点名三次.
  "哈达阳何苦来请收第一道命令:8月9日贾蒙来中心站开会,会期三天,何苦来代理站长."
  "蒙克山车站丢失货摊已找到,24小时内退回.协理员免职,48小时内中心站报到."
  "加格达奇摔伤旅客一事处理完毕,电报四小时内发出."
  ........
  "哈达阳明白"
  "草场门明白"
  "春亭阁明白........"
  忙碌的18点过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静的使人害怕.听筒也象松鼠一样,毛绒绒的头,高高抬起,一动不动.
  第二天一早,贾蒙乘3695次列车去了中心站.下午,调察组一行四人进驻车站.吃过中饭,就分别找人谈话:贾蒙有无过激行为,有无宣教不到的行为,有无作风问题.....何苦来近期表现如何,李阿荔有无窃旅客包裹之嫌疑......林林总总,让你不着边际,不知他们在调查什么.搞的人焦头烂额,每个人都小心亦亦,如履薄冰.好象大难临头似的.
  我更是象没头的苍蝇一样,东一头,西一头.忙的不得了.晚上想一想,又什么都没作.本来就是新来的,不懂的地方又太多,想征求意见都找不到人.
  调察组看人也不同,在他们的眼里谁都有问题.谁都有隐藏在心灵内的龌龊的坏东西.所以,每当调察组单独谈话,总感觉到是透漏了不该透漏的那一部分.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前怕狼,后怕虎的,真不是滋味.最气人的是第二天,分局的电影队来放电影是的场面:容纳四十人的小礼堂分成两堆,一堆是挤在一起,热哄哄的,另一堆是调察组的四个人,他们不是在看电影,是在看人,眼睛在人群转来转去,手里的小本还一直在勾勾画画,没多一会儿,小礼堂只剩下了四个人,我一会进去,一会儿出来,陪他们不是,不陪他们也不是.
  难熬的两天过去了,夜已经很深了.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啪,啪,啪"有人敲门.我一鼓碌翻身下床,打开门,是贾蒙回来了。“这么快回来了,开完会了。”我问
  “没有,先配合调查组工作。”贾蒙沉着脸说。然后面无表情的绰起桌子上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我是急性子:"你可回来了,今天搞死我了."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把情况作了介绍.然后问他:"提前发车的事如何处理的?"
  贾蒙的眼睛抬了一抬:"谁证明提前,不要乱讲话吗?自己给自己找事,还想引火烧身"
  "真的没说?"我也些不相信
  "跟本就没人提."贾蒙狠狠甩了甩手臂,"又没有人调挂钟,你正点发车,怕什么?"
  我疑惑不解地望着他的眼睛.
  贾蒙在地上转了几圈,然后拍拍我的肩:"作人吗,就象当兵一样,不能当俘掳,就要有人的标准,作人的尊严.该说的说可以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能说."说完,一转身,走了.
  一阵风刮过,门"砰"的自动关上了.真是大起大落落,我遥望窗外的点点星斗,心里却不明亮,堵的慌,乱糟糟的无法平静.
  贾蒙的性格就象秋天的云,说变就变,睡了一夜,早晨一起床就变了.抽着个脸,如三九天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说话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一手拿个茶壶,另一只手拿一把豆角叶子,用牙一段一段的咬,然后放进茶壶里.乐呵呵的端给调察组的人喝.调察组的几个家伙先是不知可否.最后一碰头,咬了咬耳朵.就停止了盘问,只把我叫了进去:"听说你是部队转业的,怎么样,还习惯地方的生活吗?
  ""还好.''我浅浅地回答."
  "据说.你在部队李过功,受过表彰.
  ""是.''
  ................
  就这样,一问一答,一晃差不多有一小时了才放我出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不过,我又发现,大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唉,人心不古啊
  调查组走后,贾蒙简直就是六神无主.还丢经常三拉四,动不动就闹病,饭也少吃,在宿舍里一躺就是一天.
  我试探找他谈了几次,都非但没有效果,他反而是愈演愈烈,
  有一次,竟足足躺了两天一夜.
  见他着样萎靡不振,我就和梨烧了菜,热了酒,端到他的床前,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直到有一天,他爬在床边,吃起了菜,喝起了酒,我才有一丝欣慰.
  俗话说,赌让人感情蔬远,喝酒能让人感情越来越近,越来越浓.果然,一个月后,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好朋友是好朋友了,彼此的性格却没受一丝的影响,贾蒙就象秋天的云,说变就变,经常是昨夜里还在一起喝酒吹牛,早晨一起床就变了人似的,一言不发,脸上是多云转阴。披头散发的在自来水下洗头,冰凉的水溅了他一身,红色的背心粘在后背上湿了一大片,
  “你疯了,这样会感冒的,怎么行。”我连忙跑过去,关了水龙头,“又不是小孩子了,真不懂事。”
  他抬起脸,挤了挤眼:“我要装病,就只有这一招了。”
  “为什么?”我大疑,“装病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再说了,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准你假呢?”
  “你说的有一点道理,”贾蒙沉思一下,点了点头。“听你的。”
  忽然,他捧起一捧水,扬在我的脸上。太快了,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本能的一挡,不巧,正划在他的前额,,他一缩身体,“啪”的一下摔了个四仰八叉,我哈哈大笑着跑了。。。。
  他揉了揉屁股:“妈的,真倒霉,开市不利。”
  梨核迎着朝阳,正在清扫站台,这时也凑了过来,伸出手拉贾蒙。贾蒙毫不怀疑的被梨核拉住手,瘦小的梨核稍一用力,贾蒙就势而起,就在起到一半的时侯,梨核一松手,贾蒙站立不稳,又摔倒了。。。。。。
  梨核不跑,站在那里:“我真笨,拉不住,对不起了,来,再拉一次。”
  贾蒙想骂他,伸了深舌头,眨了眨眼晴:“好,没关系,再拉我一次。”说着真伸过了手。
  梨核也没迟疑,飞快的伸出手,就在两只手马上要握住的一刹哪。梨核哈哈笑了跑开了,贾蒙由于用力过猛,又是一个前卧倒。
  梨核却没事似的,蹲在铁轨旁边,把一根根的钢钉均匀地摆在上面,一会儿有列车经过,钢钉就会被压成刀片,虽不整齐,刮个土豆皮,剥个鱼还真不错,瞒好用的。
  梨核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浮土,到侯车室去了。侯车室很小的空间里摆了十六排椅子,供旅客侯车用,墙角有厕所,洗浴室。因为是小站,夜里是没有客车的。所以都是锁门的,早晨再打开。梨核掏出钥匙,发现门锁以被打开。“谁打开的门呢?”梨核嘟囔一下,就推门而进了。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响,梨核打开所有的窗子:“怪了,谁开的门,怎么不开窗呢?”
  窗子是木制的,打开后再用一个铁钩挂住,防止风大吹碎了玻璃。
  梨核作完这一切,才发现在第六排的椅子上躺着一个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梨核问他,这是一个标准的北方大汉,黑黑的脸堂,楞角分明的前额,直立的头发。
  “外面风太大,我就进来了,里面吹不到风。”他说着,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梨核,“不可以进来吗?侯车市不就是侯车的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开的门?”梨核说。
  “门没锁。”他说,“夜里有人在这里。”
  “你到哪里,你的车票呢?”梨核问
  “我昨天夜里买的车票,到白骅牌。”
  昨天夜里?白骅牌?
  梨核清楚了:他在说谎,昨天夜里跟本没卖票,更不要说是白骅牌了。
  “请你拿出来车票看一下好吗?”梨核温和的说。
  “好吧。”那人扭捏一下,就开始掏票,先是上衣口袋,然后就是裤子的口袋。。。。。翻了一会儿,才无奈的摊开手:“票丢了。”
  “请跟我到值勤室登记一下,说明情况。”梨核不由分说,,拉过他的脖领,把他拖到了乘警室,交给住站民警大刘。
  我正好从次经过,看了看梨核:“你还正真是好样的。”
  “哪还用说,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吗?”
  我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晨练去了。。。。。
  车站太小,所谓晨练,就是围着站台跑,二十分钟就能跑一圈,跑累了,就散步,或者去备用线上,那里经常会停一两列货车,车载的货物什么都有,这就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我们称之为“铁道游击队”人很多,不乏艺高胆大的惯偷,稍不留神,他们就翻上车顶,掀开专用帆布,往里一钻,在下面根本发现不了,车一开动,他们就把车上的东西朝下扔,有什么扔什么,大到桌椅板凳,钢木五金,小到成筐的水果,散装的蔬菜,有一次,竟然扔下八只活羊,铁轨两侧是鲜血淋漓.后来铁道部门与地方成立了联防队,每个车站也相应的成立了小组,我是转业军官,自然就是小组成员,梨核也是.小组一共六人,其余四人是值勤的民警.大刘是组长,我是副组长。下班找点事作也不错,再说了,每天还有三角钱的补贴费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除了上班,添补一下难熬的日子,作点事也好.
  我一路小跑的到了备用线,不巧,一列车也没有,略作休憩,我也就打马回程了.
  虽说车站小,好的去处到是有几个,偶尔也可以去玩一下.
  秋日里的哈达阳车站,沐浴在金色的夕阳里,天边,红红的太阳已落到山的那一侧,高高的樟子松直插在云雾里,尽风吹过,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之后就在山巅巍然屹立,披一身油彩,熠熠生辉.
  车站的后面,有一条清澈的小凉河,河水不分昼夜的哗哗流过黑色的土壤,肥沃而多情的麦田,又欢快的流向远方,河的右边是松苑,秀美的蒙古砾就象一把把巨大的伞,伞形的树冠下,人们有的躺在草坪上,酣然入睡.有的在打闹嘻戏,有的在下棋………
  最远的河岸上,有一座木制的桥,桥面铺着厚厚的木板,走在上面叮咚山响,桥下,却另有一番天地,碧绿的草坪,习习的风在桥下吹过,空气中全是花的清香,小鸟也在旁边清唱,鸟语花香,尽在次处.
  贾蒙在钓鱼,不断的有鱼上钩,那年月,鱼也傻,拼命的咬钩,不一会儿,草编的篓里就装满了柳根和华子鱼.有了收获,贾蒙也一扫往日的阴霾,眼睛笑得挤成了一条缝.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围着他转了两圈.
  “别绕来绕去的,鱼都吓跑了.”贾蒙说.
  “那岂不是更好.”我调皮的说.”天也收烟了,月儿也卡山了,搞不到鱼吃,我也蔫了.”
  “好,真那你没办法.”他一边收杆一边手一挥,”我出鱼,你出酒,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好了.”我答应一声,转过身,拽开大步,”找梨核搞酒去也.”
  站务室的门是虚掩的,稍一用力就推开了.
  梨核没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墙上的挂钟不急不缓的嘀哒声在回响.
  "这小子,跑哪里了呢?"我感到纳闷,于是又去了宿舍,还是没有."找不到梨核,就找不到酒,找不到酒,鱼可能就吃不上."
  我于是在车站的每一处去找,没有,还是没有.
  不远处,传来火车的笛声:难道备用线有货车?站在高处一望,果然有一条卧龙匍在那里.车头的灯光雪白,如一根柱子一样笔挺.
  我疾步向前.全然不顾愈来愈浓的夜色.
  出了站台,远离了车站的灯光,空气中好象又泼了墨汁,没有一丝光亮.两根铁轨偶尔泛起一点青光.周围静悄悄的,树林里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也挺葚人.
  备用线上,是满轴的一列货车.我爬上车头,踩在楼梯的上面,用手拍门:"开门,开门."
  司机正在看书,他趴在窗子上看了看,看不清,就用一只强光的手电筒照了照我,说:"等一下."
  果然,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立刻,发动机的轰鸣迎面吹来.柴油的味呛的我呼吸困难,一问才知道,梨核在第三节车上捡酒.
  捡,在当是是指捡卸车后的剩余物,有烂苹果,散粮食,包装皮等,捡酒,还是第一次听说.下了机车头,我一路小跑,就上了酒槽车,那年月,酒是用车皮装的,列车开到哪里,就在哪里卸酒到商业局.由于车的构造所致,卸完酒后一段时间总有酒渗下,梨核就是在这里捡酒,一边的水壶已经装满,有七八斤重,另一只水壶也装了大半.地方太小,我只能看着梨核在捡,用一特大好的针头在吸.
  三十分钟后.第二壶也满了,他这才心满意足的下了酒槽车.
  我们各自抱着一壶酒,说说笑笑的,一前一后的沿着铁轨往回走.
  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怪了,三更半夜的,是谁呢?
  我们四处巡视,没有,四周静悄悄的,怎么就一下静了下来了呢?.
  梨核害怕了:"不会是鬼吧."
  "哪来的鬼."我怒吼一声.
  梨核朝我摆摆手,指了指一节装满木材的车皮.
  于是,我们就站在哪里.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又传来了说话声,果然,是从车皮里传出来的.
  我低声说:"你去找大刘,我在这里守着."
  "那酒呢?"梨核小声说.
  "你先拿一壶."
  "好."梨核走了,我把耳朵贴在车的木板上,果然,有人在讲话,好象人还挺多,讲的什么就听不清了.
  不到十分钟,联放队来了几个人,几只明晃晃的电筒一上一下的来回跳动.不多时,就攀上车顶,掀开帆步.乖乖,每节木材连结处的狭小地方都挤满了人,下了车一查,老老少少的足足有二十七人.
  没说的,扒车逃票是不行的.
  可这是一群衣服褴褛的人,孩子哭,老人闹.都说口袋里没钱.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让其中的十八人上了守车[押运货物的车]条件是我的那壶酒,送给了守车的整备员.我不但失了梨核辛辛苦苦搞到的酒,还搭上了一只水壶......回来的路上,梨核小声说:"你真笨,瞧我,先藏了酒,再找人.嘿嘿....."
  夜色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我能猜到,他一定是嘴巴朝上翘,眼睛眯成一条缝。要不是四周有人,真恨不能揣他几脚。
  一行人借着大刘手电筒的光亮,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上了站台,就有灯了,大家四散而去。
  我到了宿舍,推开门,就看到了桌子上有四个菜。完全冷了。一个鱼炖水豆腐,一个油炸小鱼。一个鸡蛋炒柳蒿牙,还有一盘洗干净的胡罗卜和大葱。鱼炖豆腐是标准的东北菜,作法是是先把活鱼放在清水里,再加盐。北方的鱼是冷水鱼,耐寒不奈咸。活鱼马上会吐故纳新,只须一袋烟的功夫,清水里就飘一层脏物。再换两次盐水。鱼很快就自己把自己洗干净了,然后和豆腐一齐放进锅里,加上佐料,再细火慢炖。鱼会因受热而慢慢的钻进豆腐里,俗话说:千滚豆腐万滚鱼。鱼的鲜味发挥到了极馅。那滋味真是美不胜收。
  贾蒙歪在床上,已经睡了。洁白的衬衣领口有一只小虫在爬。梨核狡诈地笑了笑,强行地“借”了我一根头发。拿在手里,一端插进贾蒙的鼻孔,两指一捻,头发飞快的旋转。
  贾蒙一个喷涕,睁开眼睛:“有酒吗?”
  “有。”梨核一脸得意,提起大壶,“这多么,够你灌的了。”
  贾蒙的眼睛立刻来了电:“这么多的酒,是偷的还是抢的?”
  梨核马上来了精神,一边刷锅热菜,一边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描叙一遍。
  贾蒙笑了:“好,不错,让我先尝一尝。”说完,到了满满一大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让后抿一小口,眨了几下眼睛。“你还别说,有些味道。”说完,一仰脖,一饮而尽。
  “你真是太有才了。”梨核一边热菜,一边说,“何苦来都不是你的对手。”
  “是吗。”贾蒙眉尖一扬,哗哗哗又到了一碗,我想劝一下,等菜热了一齐再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是我们搞的酒,不能被别人说小气了不是。
  梨核好象没有在意:“你真能喝,真是。。。真是。。。。”他好象一下想不出词了。
  “是盖了帽了。”我接着话头说。
  “对,是绝了,盖了帽了。”梨核不解风情,还大唱赞歌。
  “那当然。。。。当。。。。当。。。。。然了。”贾蒙已将经连喝了三碗了,手里端着第四碗,舌头发硬,身子摇动一下,下意识地去拉一把椅子。由于用了过猛,只听“扑通”一声,贾蒙整个人钻到桌子底下,手里的酒碗也被甩到了身后,“啪”地摔个粉碎。桌子上刚热好的两个菜也一前一后,落地尘埃。一块豆腐落在我的脚面上,我立刻跳了起来。梨核气的面色潮红。瘦小的胸膛一起一落,他猛地扬起拳头,摇了几摇,又放了下去,因为此时的贾蒙,已经酣声如雷了,嘴里咬了半条鱼,鼻孔里也插了半条鱼,随着酣声的起落,鱼尾巴还一摆一摆的。贾蒙这小子太逗了。玩世不恭的晒笑,真假并用的花头枪,不是哪一枪是真,哪一枪是假。没办法。我和梨核手忙脚乱的整理房间,清除垃圾。
  半夜三更,我们才长出一口气。还有两个菜能吃,一盘油炸的鱼,虽然硬了些,歪脖瞪眼用力,也能咬得下来。还有一盘是洗好的青菜。一碟大酱也碎了,里面有碎玻璃,不能要了。
  我们到了两碗冷酒,嚼着小菜,也不错。
  “啪啪啪。”有人敲门,梨核不情愿地开了门,是大刘,可能是巡逻才回来,身上一层灰。
  “走累了。正好你们亮灯,就来了。”大刘也不讲究,“凑个热闹,蹭点酒喝。”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酒?”里核一脸诧异。
  “别装了。咱是干啥的。”大刘嘴一瞥。“咱是警察,咱的眼睛。。。。。。”
  夜更深了。整个车站静悄悄的,只有少数的几个窗子还亮着灯。窗外,无数不睡觉的昆虫在乱飞,就连站台上的灯,也被无数的昆虫包围,透不过一丝丝的光线。
  不多一会儿,东方露出一抹鱼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应该是贾蒙值班,可他推说头痛,懒在床上不肯起来。吃了梨核煮的一小碗面条,就睡下了.真拿他没办法,我只好代行其职。
  好在也不累,接发两趟列车,就没事了。午饭之后,一辆绿色的吉普车悄然而至。又是调查组。
  领队的是个年轻人,说话文皱皱的,眼睛如秋水一样的清澈。好象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还是老一套,找人谈话。不同的是谈话的方式,不在多问,而是有被寻问人自己谈,海阔天空的谈。一直到掌灯时分,他们才离去。
  贾蒙没被问到,他说胃痛,要去治疗,没办法梨核陪着步行去了哈达阳镇。
  没有梨核的夜晚是漫长的。数着星星,糊里糊涂的不知睡了几次,又醒了几次.东方还没有放亮,我就起床了.先是围着车站跑一圈,在就是在空地上打了一套拳.一切完毕,才听到公鸡的鸣叫.
  单调的一天开始了,
  闲着没事,就搬把大椅子,在运转室门口晒太阳.北国的风有时也温暖.懒洋洋的照在脸上,象妈妈的手在抚摸,很舒服.
  天上的不知怎得乌鸦似乎多起来.我歪在椅子上打了几枪,效果还可以.不过,却把蝙蝠震了出来.而且特多,这些家伙通常是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觅食的呀.不知今天抽的哪股疯,竟然大白天的在站台上乱飞.不时的撞在灯塔上.
  大刘赶来了,他不慌不忙,站在地上看了看,然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脱下脚上的懒汉鞋,对着蝙蝠飞来的方向迎面一扔.鬼使神差,它们竟争先恐后往鞋里钻,直到鞋落在地上,它们还是认认真真的往里挤.一堆一堆的凑热闹.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大刘一声长喝.
  我们才睡醒觉一样的,纷纷找工具,有铁嵌,埽把,地板拖..大家没头盖脸的一顿打.不到一刻钟,就消灭迨尽.用花筐足足装了满满六大筐
  可怜的小家伙,绝顶聪明,据说雷达就是受了蝙蝠的启发才创造出来的.今天是怎么了,竟自投箩筐.我用手提起一只,仔细看了看.还真有些象老鼠.人说老鼠吃了咸盐,就会变成蝙蝠.恐怕也是有道理的.
  车站的右边是火热的工地.不久的将来.这里就是繁华的地区.新建的大楼有公寓和办公室.主要有列车段,电气工务段,房产建筑段.后勤生活段.一年以后,一个配套设施齐备.功能多样的现代化枢纽二等站就会平地而起..眼下可不怎么好,挖掘机不停的吼叫.人声鼎沸.治安又不好.当地居民的猪羊常常被窃,抓又抓不到.其关键性的问题是外地民工太多了.都是在挖坑盖大楼.地下两米.就是冻土带,当地叫永冻层.最好的办法就是堆上树枝,浇上汽油,然后用火烧,烧开一尺就用人力挖一尺,那年月没有输送线,全部要用人往上搬,再用小车运到很远的地方.需要的民工就太多了,人多了事就多,常有打仗的,受伤的就更多了,有打的,有不小心自己弄伤的.于是有一个去处就成了香馍馍,那就是卫生所.在这个男子汉多的鬼地方,卫生所好象就是令人神往的净土.虽然商店也有几个老大妈.可她们太不讲理,又不懂普通话.
  物,自然是一稀为贵,卫生所就成了皇宫,护士顺理成章就成了白雪公主.所长郁露,苏州医学院医疗系毕业,在千里铁道线上可是有名的大学问家.就是家庭出身不好.护士长梁秋.哈尔滨市卫校学护理的.人长的高,脾气也大,喉咙总是哑的,发出的声音象标准的男性.据说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桑子.小护士鲁黎,山东高密人,皮肤黝黑,人送外号"黑又亮."
  我曾劝过梨核:"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要等秋后剩些个歪瓜咧枣.现在选择面大,命中率更高."
  梨核却不以为然:"我的就是我的,急个屁.我自有主张.你不要瞎操心了,想想自己吧."
  其实,我知道梨核努力过,效果如何他不讲,而是埋在肚子里.也许,是默默的享受吧.
  最有意思的是大刘,他流露过对鲁黎有好感,有事没事的往卫生所跑,不是头痛就是脑热,有一次,无意遇到了梨核和鲁黎在聊天,大为吃醋:"梨核这小子行动真快,抢我前头去了.怎么办呢?"想来想去没了办法,就偷偷的向他的三姐诉了苦..三姐一听,这还了得.不快快行动不行了,于是找梨核谈话,谈来谈去,梨核竟然对三姐动了心,一来二去,两人真的好了起来.这一下,大刘可傻了眼.不过一想,又乐了:"好你个梨核,背后下刀子,还真有你的."
  我觉的有意思,就暗地里问大刘:“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一个堂堂的人民警察,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太没面子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和人说认识我。”我一脸严肃。
  “为什么?”大刘不懂。
  “我呀。”我故意板着脸,“我丢不起人。”说完,哈哈大笑。
  大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冲着我大喊:何苦来,你别小瞧人,三个月,我一定成功。”
  “成功个屁。”我见他生气,很开心,就又转了回来:“坚持到底,不一定胜利。”
  “你有啥招,帮帮兄弟。”大刘装出了可怜相,“我没经验。”
  “这么说还好办。”我小声说,“象苍山站的王春林。不就娶了漂亮的老婆吗,方法很简单,他就用自行车撞了人家一次,又在医院护理了一周,这不就成功了吗。”
  “是不是损了点。”大刘在犹疑,“人家的前额现在还有一个大疤痕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恶狠狠地说。
  “谢谢指教,谢谢。”大刘点头哈腰,一转身跑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成了他们的老大,好主意我出过。馊主意我也出过。
  老大归老大,到了夜里,我也是睡不着觉。那时真傻,竟不知那就是失眠。也难怪,工作之初,就连连受挫,出师不利。铁路又是半军事化各种条列一天比一天多,先前的轻松没有了.现在上岗上线了.没日没夜的,不分星期六,也没有里拜天。只要车轮一转,你就得上岗,越是节假日就越是忙。每月的月初搞开门红,中旬还要评比。下周就是技术表演赛,那可是真刀真枪的干啊,没两把刷子肯定玩完。贾蒙还休病假,梨核也不在,想一想,真觉的脖子后冒冷风,那真是个怕。
  怕归怕,工作还是不能耽误。生物钟虽然有些乱。不过,大家都一样,也无所谓了。
  大刘的家在哈达阳镇。是自建的一栋红色的砖瓦房。院子很大。家什也不少,有梨地的重耙,有铁锹,镐。三齿耙子。咋眼一看,还以为是农家小院呢。院子的东北角有猪圈,里面有三头猪。紧挨着是羊圈,里面有六七只小的,还有两只大的,跑外面吃草去了。
  老刘是理所当然的家长,只见他,斜披一件外套,水桶一般粗的腰,手里握一只茶壶,正津津有味的喝呢。
  老刘是老兵了,抗日战争扛过枪。解放战争渡过江,抗美援朝受过伤。只可惜在最后胜利插红旗时挨了一枪。只因伤员太多照顾不过来,加上伤口发炎。最终丢了一条左臂。转到铁道部,当时的司令员是藤代远,铁路也是军管,老刘本来是正连级。被安排进了运输处,工作了三天就不干了:“我大字不识一个,还成天的勾勾画画,俺不会。还是去不用文化的地方。”组织部门对这个二级残废军人也没办法。索性让他选。老刘选来选去。最后决定当信号员。象李玉和一样。多气派。虽然一只手,也不会误事。就这样,老刘举了两年信号灯。后来,铁轨上安装了有电的信号灯。信号员也变成了指挥员,不但要接收信号,还得会画运行图,没办法。老刘自然就下岗了。这时的岗位基本满编制。老刘只好去了工会报到,工会主席挠了半天头,最后,干脆让他当门卫的助手,每天只开关大门各一次。
  老刘一下成了闲人,干了半年,门也不用开了,只管到月领工资,
  自己的时间多了,老刘就对种地有了兴趣。他常说:“俺是闯关东来的,土地和俺亲着哩。”于是,就开恳土地,种了土豆,长白菜,胡箩卜。。。。
  没多久,又发展了养殖业,而且还大有收获。
  当地“杀年猪”很有历史,“杀秋猪”却是从老刘开始的。
  "杀年猪,故名思意,就是年前杀的猪."杀秋猪"也是这样,最早没这个传统.自从69年高寒禁区的大东北有了人的足迹.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就有了各种的民俗.这里无霜期110天.进入九月,天空就就会飘起雪花,山上的植被开始死亡.每家都有土豆,大白菜入窖,满长的冬也只能靠它们了.对于养殖的牲畜,都会淘汰老弱病残.,"杀秋猪"也就应运而生了.一来二去,就成了习俗.现在仍在延续.吃猪肉事小.更多的是怀念那一段岁月.重温那种久违的团结友爱的美好时光.
  梨核和三姐的事老刘知道了,很高兴.一拍的腿:"杀秋猪."
  一旦进入了规划,时间就过的更慢了,好象和我们教劲似的,每天都不紧不慢,漫不经心的转,一圈又一圈.........
  贾蒙接到中心站驻勤的命令当天病就好了,这一走,.还不知能不能回来.我一下就成了车站的最高长官.中心站新分来一个年轻人,梨核接的人,他介绍说:"这是新分来的联结员,叫秦志华,大扬树人.
  唉,贾蒙是技术尖子,可又走了,现在运转只剩下我,梨核还有新来的秦志华了.,真不知道二月一次的技术表演赛会输的多惨.
  老刘来了,邀请我们去杀秋猪,嘿嘿,不请都想去看看,何况又亲自上门,二话没说,就一个字:"好"再加一句话就是:"一定去......."
  千等万等终于到了这一天,虽然刮起了东北风,小风象刀子一样"嗖嗖"地往怀里钻.我们也不怕,迎着风,大踏步地前进
  老刘的家里早就聚满了人,在空地上用砖临时搭个小灶,上面架一口大锅,灶下炉火正旺,大锅里的水滚作一团.硕大的一头猪被八个大汉牢牢按住,四蹄上扣,猪声嘶力竭的大嘷,不一会儿,嘴巴上加了罩子,叫也叫不出来了,于是就连拉带尿,臭气熏天.简单清理之后,肥猪被放在案子上,猪头下放一大盆热水,里面加上葱姜蒜.食盐和味精.小刀手握一把一尺长寒光闪闪的刀,在猪耳朵后深深的插入,真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猪血立刻射出,盆子的里外全是红色,有人马上用一把筷子不停地搅拌,血流完了,就用几根大管子,插在猪脚上,用气筒充气,一袋烟的功夫,猪又长大一倍,然而浇滚开的水,用铁片刮猪毛.刮好后就开膛破肚......冒着.热气的血灌进猪肠子里,放在锅里蒸.........
  菜是以炖为主:五花肉炖酸菜,排骨炖豆角,锅爆肉,川白肉,汆红肉,酱骨架........那味道,真绝了,吃一次,此生足已。
  三姐是哈达阳镇的广播员,在当地称得上是名人了.口齿清晰,字正腔圆.人也漂亮.梨核的脸上也是一片阳光,美的不知所错.大刘也是跑前跑后的,不亦乐乎.
  最精彩的是宴席中间的一段:我一起哄,让刘三姐唱[刘三姐]里对情歌的一段,她先是不肯,后来没办法,就答应了.我又起哄让梨核来对三姐的歌.梨核也不赖,三把口琴在嘴边翻飞.声音一出全场是鸦雀无声,两个人一来一往,唱的是不分伯仲,喝酒吃肉的听的是如醉如痴,这家伙,出尽了风头。
  真不知梨核这小子,有内秀啊.将来会有出息的,我坚信。
  一个下午,天气晴朗,微微有一丝的风。参加中心站技术规程比赛的人员早早就到了折返线。粗略看一看,应该有一百多人,身着整齐的铁路服,帽子上的五角星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刺眼的光。一排派,一列列,还真有点部队的意思。
  先是苍山车站的表演,只听一声哨响,指挥员手里的旗帜一挥,内燃机的车头一声长鸣,前进号就冲了过来,拖着三节货车。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作直线运动。一行三人鱼贯而出,“嗖嗖嗖”分别上了货车的前部,中间和尾部。前面的正是王春林,只见他手里展开绿色的旗,中间的联接员躬身摘钩,一声汽笛,货车几乎是在鸣响时脱节,红旗一展,制动员手里的刹车轮一转,就听一声尖锐的响动,刹车片紧紧抱住车轮,立刻,货车底部是一片红光,又一声汽笛,车体稳稳的停住了。审核员拉着皮尺一量,距制动点仅仅一米之差。没说的。优秀。
  第二项是脱离考核,又是一列货车呼啸而过,王春林首当其冲。一手握车梯,一只脚轻轻一跃,几乎是伴着汽笛声落地,跟跑了四五步,稳稳的站住了。其他二人不分彼此,稳稳落地。苍山站,不愧是路局先进站,就是于众不同。
  第六个是哈达阳车站。中心站考虑到我们新手多,就把车速降到40。结果是。我在制动时拉不动刹车轮。使上了吃奶的力气。车体是一路颠簸着前进,由于用力太猛,刹车片瞬息之间就报废了。没有刹车的车体,就象撒了缰的野马。一路狂奔,到了一千九百米,千分之四的的上坡段才停滞不前,又一路倒退。来来去去六七次才停了下来。自然是不合格。在脱离时,我一跟跑。滚了四个跟头,最后,滚下路基,一路下滚,终于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
  梨核在摘钩时不是用手,而是用脚,硬硬的踢开,结果是全列丧失气动强制停车,不合格。
  唯一的亮点还是梨核,在脱离中,他竟然是走下车体的,仅仅迈了一小步,太有才了。中心站的领导不太相信,临时增加了一次,梨禾更是露脸,又是全优。
  当天的总结是:哈达阳车站,总成绩最后。梨核各人总成绩第一。令人愉快的"杀秋猪"的香味还没有散去,技术规程表演赛又开始了.梨核特别开心,怀里抱着刚拿到的奖品------一双回力鞋。脸上全是笑意。白白的皮肤微微泛起红晕。我打心眼里为他高兴。是真金,就一定会有发光的时候,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更多的是想不到他竟有这方面的天赋。平时没有表现的机会。也算是埋没人才了。古人常讲: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打开另一扇门。梨核应该就是个很好的例证。
  紧张的比赛结束了。大家纷纷散去,自然是有人欢乐有人愁。
  秦志伟一脸坦然,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好象他不是哈达阳人似的。
  大刘也是高兴,看着梨核,笑眯眯的。眼睛成了一条缝。我也是故作镇静,一边向梨核祝贺。一边还要装得轻松的模样。其实,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回到宿舍,稍稍躺了一会儿,周身就开始疼痛,两腿上也起了青紫的大包,正好借坡下驴。于是,我就堂而皇之的泡起了蘑菇。
  车站医务室很小,一共就六七个人。条件也简陋,只有四张床,平时没病人时就作临时点滴室。病房也很小,没有门,门框上有一个布帘,上面有红色的十字,躺在床上,仿佛回到了绿色的军营,回到了令我留恋的235医院。只是没有护士长,没有风风伙伙的卢骅。
  值班护士名子叫梁秋,小小的脸上有两颗酒窝,她就是大刘暗恋的对象,听口音好象是本地人,普通话很标准,就是夹杂的许多方言太多,让人似懂非懂的。他第一针扎在我的右手,我不小心动了一下,针头无情地在手背划了一道,立刻就红了。她有些紧张,一边道歉,一边小心的扎,结果又滚了针。手掌鼓起大大的包。她更慌了。
  “没关系,慢慢来。”我说,甚至还笑了笑,“我是转业大兵,胆子大,你放心扎就是了。”
  第三次,终于成功了,她的额头,也有一圈汗珠。
  可能是表达歉意吧,她把正在挂水的人全部赶到了外间,还为我送来一杯茶,水特热,茶叶飘在上面,一闪一闪的,散发着清香。。。。。
  两瓶葡萄糖,足足滴了六个小时,当护士拔掉针头时,墙上的时钟正好是子夜十分。
  告别了易务室,我顶着星星,脚步匆匆的网往车站走,虽然路不远,一个人走夜路,还是头一次。心里有些发毛。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进入站区,信号灯的亮光依稀可见。
  忽然,我恍惚间发现路基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我停下脚步,蹲下身,眼睛死死盯着那堆东西,不错,是在动。
  怎么办?一个人先看个究竟。说句实在的,真有些怕。干脆,回去找大刘一齐来。
  于是,我三步拼作二步,朝车站跑去。
  到了值勤室,拉起大刘,一路小跑的沿原路返回。
  到了现场,我们站在铁路上用明晃晃的手电筒往路基下照,看见两个大葙子,里面全是鸡,可能是受了惊吓的原故,歪歪扭扭的挤压在一起,竟没有叫。
  大刘跳下路基,熟练地捏捏鸡脖子,说:“是中毒了,有人偷鸡。”
  “怎么办?”我问。
  “等。”大刘果断地说,“我们蹲坑,一定会有人来取。”
  “真能来取吗?”我有些怀疑。
  “一定会来的。”大刘一脸严肃。
  就这样,我们找一个隐蔽的草丛藏起来。
  起风了,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一小时过去了,周围静悄悄的。又一小时过去了,还时没人来。
  我揉了揉发酸的腿:“可能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
  “可能吧。”大刘开始动摇了,看了看表,“再等半小时,不行就撤。”
  “好”我答应一声。
  半小时,若在平时是短崭的,一眨眼就过去了。今天,却格外的难熬。冷风掠起衣襟,浑身冻的打颤。
  秒针在一点一点的不紧不慢地流着,
  忽然,在我们正前方的草地上,隐隐约约有两个黑影一前一后,而且,越来越近。最后,在鸡笼前停了下来。
  “你看,有动静了。”我说。
  “可以实施抓扑了。”大刘压低声音,“准备一下,随时出击。”
  我还没有回答,大刘突然转过身,用手堵住我的嘴,“看右边。”
  顺着大刘的声音,在我们的右边,一个更大的身影出现了。离我们太近了,他的脚几乎踩在我的头发上。不过,他好象没发现我们,正小心亦亦的向前移动,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叉。夜色里泛着青光。
  我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黑影猛地跳起,手里的钢叉飞快掷出,带着啸音在空中掠过。同时听到一声惨叫,另一个黑影跳跃着跑掉了。
  只见那黑影一哈腰,拎起一个猫大的家伙。嘴里还喃喃不停:“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来的胜利果实,你们也敢偷,真是找死。”
  大刘朝我努努嘴:“是偷鸡贼。”
  大刘一声长喝:“不许动。”雪亮的光束直射那人的脸上。我也一跃而起,一个快速擒拿,把他压在身下。黑影手里的猎物也被甩在草丛中,是一只獾子。浑身是血,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无奈。
  “我们是联防队的,等你多时了。”大刘说。
  “联防队怎么了,我又没有干坏事,凭什么抓我,夜里绺套不行吗。”那偷鸡贼嘴还挺硬。
  没有人回答他,我们拉肩头,拢二背,把他捆个结结实实。再用一根绳子栓住鸡笼,拉上路基。打道回府了。
  东方的天空有一丝鱼白,快亮天了
  押着偷鸡贼进了值勤室,才看清他的脸,黑黑的,粗糙不平的前额有两道伤疤。鳃帮子上全生着横肉。
  大刘开始作笔录,一问一答的很简单。这个笨蛋,不知道隔墙有耳,自言自语也能泄露秘密,真是愚蠢极了。不过,他推说是绺套子.不承认偷鸡.这家伙死活不认账,还真是没辙.
  早晨的太阳散漫大照在大地上,大地象是熟睡的婴儿刚刚醒过来,炊烟在每一家的房顶飘起,在空中交织在一起,如云彩一样,很漂亮。
  梨核来上班了,他大步流星地进了值勤室,手里攥几个早餐饼。这个梨核自从和刘三姐定婚后,就拿大刘当小舅子待了。有事没事总来坐坐,今天也不例外。一进门,正好和偷鸡贼来个脸碰脸。
  梨核的小眼睛立刻在他的脸上定了格。嘴里还说:“原来是你。”
  我一惊:“你们认识?"
  "岂止认识."梨核说。
  "奇怪了,你们怎么认识,难道是抓错了."我心里暗想,既然和梨核认识,不如打个圆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是那天。"梨核眉毛上扬,"那天偷开候车室的人,就是他.当时说去白骅牌,怎么被你们抓了。
  原来如此.
  大刘朝我挤挤眼睛:“立功的时侯到了。”
  我更是心知肚明,故意说:“询问不能超过24小时,如果没有依据就一定要放人,你们公安系统有这项规定吗?”
  “当然。”大刘一边回答一边在一张纸上勾勾画画,写好后就叠成正方形,小心的放进牛皮袋子里。用钢圈固定,压了封条,递给我:“越快越好。”
  这是当时送急信的一种方法.无论是客车还是货车,都必需无条件的取信袋.司乘人员接要信后要马上传出.
  我接过信袋就出了门,交给正在值班的秦志伟,告诉他:“十万火急。”
  大刘这时也走了出来:“怎么办呢?这小子油盐不进。”
  “这个吗,真有些麻烦,如果他死不承认说过的话,我们还真没辙。”我望了望大刘,“要不,我们送他回家,主要是了解一下他的家住所,以后找他也方便。”
  大刘挠了挠头:“也只有这样了。”说完,一扭身,有进房间去了。
  我靠在门外,稍稍休息一会儿.吸了一只香烟。然后,懒洋洋的推门而进了。
  大刘正坐在办公桌上,悠闲地喝着茶水。那家伙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大刘见我进来,故意问,信发了没有。
  “发了。”我说。
  大刘站起来,走到那人面前:"信件以发出,逮捕令很快就到,如果你有自之之明.就早一点交代,我们会宽大处理的."
  那人用鼻紫哼了一声:“骗鬼还差不多.搞我,太小儿科了。”
  大刘说:“不如我们试试看,我今天放了你,想什么时侯抓就什时侯抓.你信不信。”
  “真的。”那热一脸茫然。
  “混账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大刘恶狠狠的揣了他一脚,“走,送你回去。”
  “你打人。”那家伙还敢顶嘴,太可气了,我一伸手,有用力连扇了他几个耳光。
  “你打人。”那家伙捂着脸,“你们不能打人。”
  “你不是人,就该打。”大刘披头盖脸又是一顿拳头,这次,那家伙学乖了,抱着头,一声不吭。
  “我打人了吗?”我故意问大刘。
  “没有,怎么能打人呢。”大刘说着就问那家伙,“你说说,我们打人了吗?”
  “没有,没有。”那人连声回答,“真的没有。”
  “这就对了。”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现还不错,走了。”从车站向东走了七八公里,就进了哈达阳镇的区域。再沿着盘山公里走了一里多地,就到了偷鸡贼的家。
  这是个临时搭建的房子。房脊很高。室内也宽畅,里面有一个单人床,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墙角有两个麻袋零乱的堆在一起,一个装土豆,一个装大白菜。
  看着这个寒酸的家,我有些不忍,就问:“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他回答,“我是四川人,因为超生被罚了款,可我没钱缴,没办法,就跑了出来。”
  “靠什么生活呢?”我又关切地问。
  “打猎,偶尔种点菜。”他一边回答,一边掀开床上的木板,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纸包,小心地抽出一张纸,“我有证明。”
  我接过介绍信,果然,上面还盖着四川省内江市的大印。
  我没有讲话,默默的递给大刘。
  环顾了这个家:还算干净。但是从墙上到地下,没有一件打猎的工具,更没有猎物。
  无意中,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房梁是有铁轨架设的。我心里不禁一震,不对呀,盲流人员竟敢盗窃铁路器材。看样子这小子另有来头。
  大刘认真的看了一会介绍信,忽然说:“是假的,你说,你到底是哪里人,叫什么?”
  那人的脸马上白了,细微的变化,哪能逃过大刘的眼睛。
  “你快说,你到底是谁。干什么的。”大刘的口气大变,“快说。”
  那人流汗了,寒冷的天气,他的头顶居然冒起了热气。
  “回去说清楚吧。”大刘恶狠狠的说。
  “我不去,我就是不去。”那人对着大刘吼了起来,“你算老几,敢这么哈我说话,去蚌埠打听打听,谁不人识我草上飞阿狼。”
  “今天你就碰上猎狼的了。不过几招你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大刘一声怒吼,就要伸手。
  “好了,好了,算我服了。”那人满不在乎的报了报拳,“算我点背,你们是爹,我老狼这次算栽到你们手里,明话告诉你,是我上的火车,怎么了,大不了再关几年,老子又不是头一次了。”
  “我完全相信,扒火车是一个罪,盗窃铁路器材做房梁又是一个罪。现在就二个,再审一下,还不知有多少呢?”我挑衅地望着他的眼睛,“你说对吗?”
  “我啥也不说了,遇到你们,算我倒霉还不行吗?”说完,那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脚一摊,彻底软了。
  接下来的进展就太令人满意了。那家伙嘴无遮拦,涛涛不绝的说了三小时,把所犯的错误全吐了出来。好象真能立功受奖似的,傻的既可怜又可爱。他参加了团伙盗窃,一共三十多人。各有分工,他是接货的,负责哈达阳到春亭阁80公里的地面,根据情报,寻找经过货车时从车上抛下路基的物品。每天两次,已经干了四个多月了......
  当天,就把他送上了发往加格达奇的39次列车,去路局公安处予审了。
  大刘和我一样,真是痛快。
  人逢喜事精神爽,当天夜里基本没睡。一点不觉困,也不累。受伤的腿也不酸了。浑身上下有一股使不完的劲。
  18点,我值班。
  翻了翻新来的列车时刻表,乘务格里密密麻麻三大页。也就是说,今天至少有四十组列车经过。至少有二十列要编组。乖乖。二十列。几乎是哈达阳车站一个月的工作量。
  果然,21点一过,第一列货车就驶进了站台。等待编组。这一列还是满轴。满轴,是专业术语,就是机车所载重的最多车体数。由于林区铁轨坡度大,弯路急。满轴规定为32节。而这一列竟用两个机车头,挂了58节。每节货车上都有战士把守。货物上有铁路专用帆布覆盖,不知里面是什么,运行图上标的是:救援物资。中心站临时抽调三组九个人来支援。分别是三名制动员,三名联接员,三名信号员。
  机车轰鸣着驶进站台,马上就被分割,重组。忙的脚打后脑勺。
  临近中午,一辆工务的长江750快速进站。中心站的领导带着一大批人,有机务。点务。车务。给水等相关部门组成。现场成立了指挥部,饭菜也送来了。一盒盒的快餐堆的象小山一样。备用线的空地上,支起了四口大锅,在山开水......
  到了下午16点,基本完成任务。
  军代表是一个大胖子,一脸凝重,军衔是大校。只见他带着七八个战士匆匆忙忙来到了运转室。验过证件之后,他说:“现在的速度不能令我们满意,根据命令,要提前25分钟,所以,我们参于编组,请你们的人员退出。”说完,掏出了黄色的军铁两用指令单。
  没说的,乖乖执行就对了。
  哈达阳本来就小,现在更是人满为患,车满为患。
  军人编组,果然速度提高了很多。他们身轻如燕。动作灵活。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用编组单,因为,他们最清楚编组的方向是哪里。
  天渐渐黑了,备用线上架起了几十盏碘钨灯,亮的耀眼。当听到最后一列机车两长一短的鸣叫时,我长出了一口气:忙碌的一天就要结束了。
  忽然,一个小战士从车边垂直跌落下来,没有按惯例去双手抱头,而是努力的要站起来,巨大的惯性使他跟本无法作到,一连几个跟头,又一头撞在铁轨上,一动不动。
  立刻,救护车刺耳的响起,人们一拥而上,现场是一片大乱......
  第六天,军代处和中心站的电报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谋部排长在执行命令时牺牲在哈达阳.
  第八天,路局公安处电报也到了:哈达样站联防组大破连环案,捕获犯罪分子21名......奖有功人员,刘大东,李阿荔,何苦来等......
  哈达阳,在我人生的道路上是一个重要的转择点,一个崭新的里程碑。从今以后,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要面对,无法回避,也不能回避。
  有时,会感到快乐,感到生活是无限的美好,碧绿的青山,清澈的河水。成群的大雁在空中自由翱翔。漫山遍野的牛羊悠然自得地吃着鲜嫩的草。远远望去,象变幻多姿的云朵。一切都充满生机和活力。一旦心绪不佳,一切又都是错的,曾经的完美,也会在瞬息间土崩瓦解。
  经历了无数次的心灵转换,也习惯了,就象一生中有快乐,有无奈,有纷争一样。不刻意的追逐名利,也不错过每一次机会,只是简单的解释为:一言难尽。秦志华初来乍到,很少讲话,看每一个人都是笑眯眯的,无论你在做什么,做的对或错,他都不讲,只是笑,从不加以评论,好象在他心里,对和错是无法分离出来的。
  今年仲秋放假七天,这可是百年不遇的好事,名额只有一个,讨论来讨论去,谁都想争取。最后,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秦志华,为什么是他呢?很简单,他人缘好。
  十月的江南应该是柳绿花红,黄叶纷飞的时节,应该是稻谷满仓鱼满筐的最佳期。而北方则不同,一阵秋风一层寒,哈达阳车站的上空飘起了淡淡的雪花,路边的溪水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每家的的外门都加了防寒层,窗子也钉上了一层塑料布。或者在两层玻璃的中间铺上锯沫。大刘家的猪圈也新挂了泥。门上盖一张铁皮。这样,就足以抵御严冬了。
  大地里的土豆白菜也收割完毕。腌菜的腌菜,下窖的下窖。收拾停当。用北方的话就是:挂了锄,就开始猫冬了。就是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了。
  大刘和梨核,这两个上班的人也凑热闹,利用休息时间作了几把尖利的叉子,说是要等河水冻实了,舡冰窟窿捕鱼,我拿起一根试了试,还不错,信口问了探亲回来的秦志华:“志华,看顺不顺手。”
  秦志华一脸笑容:“好,好,好。”
  “好什么,好到哪里?”我又问,“好到什么程度。”
  “那里都好。”他仍是一脸笑容。
  回家休息了一周,秦志华似乎是长进不少。忽然就有了商业头脑,他利用休息时间,在哈达阳车站到镇里的公路旁,盖了几间板荚泥的房子。房子正门外铺了一层黄沙。竖一根三米长的松木杆,挂上了两个鲜艳的酒幌子。
  “金达来”饭店就这样顶着雪花开业了。
  “金达来”是朝鲜族人最喜欢的一种植物。秦志华是延吉人,他老婆也是。都是朝鲜族。他老婆姓啥叫啥我不知道。我们习惯的称她:“小朝鲜。”小朝鲜能烧一手好菜,尤其是拌的朝鲜辣白菜,晶莹剔透口味纯正,她压的冷面,那更是一绝,甜酸爽口,回味悠长。。。。。。。
  十一月二十九日,秦志华来哈达阳半年了,小酒馆也营业一个月了,为了表达仲秋休假对大家的关爱和小店红禧,决定请大家吃饭.
  酒馆很小,却收拾的一尘不染.两扇正门上是一幅对联:
  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请喝一杯酒.
  劳心苦,劳力苦,苦中有乐,再来一壶茶.
  写的不错,我偷偷问秦志华:"谁的创意,是你吗?”
  他一脸笑意:”除了我,还能是谁.”
  进入正厅,摆了四张桌子.左边还有三个单间,每个单间都没有门,挂了一个帘子,象卫生所一样,只是没有鲜红的十子标记.
  第一间是"叶子厅”。有对联一幅
  一叶晓春秋,
  万世知炎凉。
  第二间是“雅芳厅”。有对联一幅
  风吹叶子来,
  安定即为家。
  第三间是“柳絮厅”。也有对联一幅
  柳成行,爱成行,行行行,
  絮成片,心成片,片片片。
  梨核看了好一阵子,没懂,就悄悄问秦志华.”啥意思.啥意思,怎么酸溜溜的.”
  秦志华一脸笑容,”酸溜溜的好,可以腌咸菜,还可以解酒。”
  我用手捅了捅梨核;”没文化了不是,要懂少说话,多喝酒。”
  就这样,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菜就上来了.八菜一汤,还有四瓶当地的特产酒:富裕原浆。
  大刘还真是幽默,他一边开酒塞,一边说:”不喝富裕白,感情上不来,喝了富裕白,谁说冲谁来。”
  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八个小碗整奇地排了一排,大刘一口气就到了两瓶半。
  秦志华抓过一只空碗,口里还说:”我真的不能喝,我真的不行。”
  “哪怎么行,主人不带头,我们怎么喝呀,”再说了,要作月子会情人----------宁伤身体不伤感情,对不?
  “可是,我酒后无德,会闹笑话的”秦志华还在推脱。”我还闹事,就免了吧。”
  “到你家了,你不喝酒,我们也不吃这顿饭了,走了。”大刘站起来,拔腿就要走。
  “秦志华软了,他松开手,脸上还挂着笑容,“我喝多时,诸如位不要笑话。”
  “好,”大家几乎是一口同声的说。
  于是,秦志伟递过碗,倒了满满一碗,"让我尝尝酒好不好?”说完,端起碗,把酒送到唇边,双眼眯起,深吸一口气,然后,一饮而尽.抿了抿嘴角,”没尝出来,还得来一碗.”
  两碗酒下了肚,秦志华的脸上笑了成了一条缝.舌头开始发硬,口齿含糊不清.他说的什么,谁也没听懂,大家傻傻的望着他.只见他摇摇摆摆,前脚一滑,”咕咚”一声摔到桌子下面去了。
  小朝鲜连忙跑过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秦志华抬到床上,头还没碰到枕头,就鼾声如雷了。
  小朝鲜怕影响大家的心情,忙不迭地陪礼歉。
  “是我不好.”大刘脸红的象猴屁股,”不知他的酒量,不应该呀。”
  “不关你们的事,是他自子贪杯.”于是,小朝鲜也上了桌,一边劝酒,一边讲秦志华的历史。
  秦志嗄,齐齐哈尔司机学校毕业,23岁时就是正司机了,是路局最年轻的,当是称:大车.司机本来就少,有知识的更是凤毛麟角.机务段有意培养他,让他出任39/40次赴北京客车的司机.可以说那是相当的风光.司机出乘和其他岗位不同,要在上发车前12小时到铁路公寓签到,然而就在公寓食宿.公寓的管理也正规,到吃饭时间会有人来叫.到睡觉是有专人负责.整个公寓就和飞机场的隔离区一样。
  刚开始不久还行,他感觉新鲜,年轻人精力也充沛,工做起来是有目共睹.上至段里领导,下至看门烧水的.提起秦志华,那是个顶个竖大拇指.时间一长,新鲜感也没了,工作起来就不行了,有一次他的一个同学结婚.正日子的那天正好也是他出乘的时间.他也是胆大,竟然从隔离区里跃墙逃了.他那个同学也不知道他还要上班.就劝酒,一来二去,他就喝了个酩酊大醉.躺在新房的沙发上就睡了.到闹完了新房,宾客全部回家他才醒,一看表,酒也醒了,借了台自行车就往公寓赶,结果是列车由副司机和替补司机开走了.于是,他就被降职为司炉,就是小烧,有一次,他竟趴在煤箱边上睡着了,满轴的一列车走着走着就没了动力.最后,组织上再三考虑,就把他下放到了哈达阳.
  这样一来,秦志华就知道了错误的严重,不但忌了酒,还见人矮三分,一直陪笑………
  言者不意,听者也是有心。
  我的心一凛:难怪贾蒙非要调走,这里面还真有猫腻.哈达阳就是[水浒传]里的沧州,是贼配军才来的地方.只要稍有能力,就一定要远走高飞.
  兴趣没有了,酒欲也荡然无存。
  “何排长,请喝一杯酒.这酒…..这酒.”梨核有些喝高了,”这酒还真够猛的,把我打败了。”
  我心情复杂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样的.”大刘也凑了过来,”其实,我们警察和你们森警差不多.都是穿一身绿皮,带国徽的,来.为我们这一身皮,干杯.”
  连喝几杯酒,心里反而踏实了.姑且不管他充军还是发沛.先享受生活吧.人不是常说:丢了白搭.死了白瞎么.只要是吃了喝了那才是得到了.
  “你知道四大养生之道吗?”小朝鲜面红耳赤,”志华总说。”
  “不知道,你说说看.”我随口就问。
  “那就是…..”小朝鲜滑稽地打个饱嗝,然后说:
  斟斟喝
  瓜瓜肇
  呼呼睡
  哈哈笑
  酒桌上的气氛一下被挑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豪无顾忌的边吃边聊。
  小朝鲜的脸也象猴子的屁股,手舞足蹈地笔笔划划:”后山建设兵团的傻大兵偷着卖黄豆,不知公斤和千克是啥关系,我告诉他千克就是斤.结果,我多得了二十五斤黄豆,真是笑死人了。”
  我没有接他们的话,只是默默的推开椅子,趁大家没注意.溜了…….
  外面很冷.月光下白皑皑的积雪一堆堆,一片片.田里山上到处是银色.果然是:山舞银蛇,原弛蜡象.好一派北国风光。
  回到宿舍,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袋象一锅浆糊,迷迷糊糊的象打碎的醋坛子,酸溜溜的.哈达阳.这个不受欢迎的地方收留了我和梨核.为什么小朝鲜要挑明呢?埋在心里.不让我们不知道不是更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才忽忽悠悠的睡着了。
  春眠不觉晓,冬天也是一样。
  当我整开惺忪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上面还卧两个核包蛋.橙色的蛋黄和青色的蛋白经纬分明.不用说,一定是梨核煮的.昨天喝了一肚皮的酒,还真有点饿。
  “以为你病了.闹了半天是骗蛋吃.”梨核披一身雪花拿两只暖水瓶,”快点吃吧,一会儿凉了.刚才来电话,有调查组来,准备迎接一下。”
  “哪里来的调查组?”我问梨核。
  “不知道是那来的鸟人调查组,也不知搞什么飞机.”梨核也是一脸愤怒。
  我不再问了,匆匆洗漱,吃了鸡蛋面.其实,面早就凉透了,在嘴里如同嚼蜡.不过,心里却热呼呼的。
  换上路服,正了正大沿帽,提起信号灯,上班去了。
  运转室里烟雾弥漫,三四个着便装的人在闲聊.见我进来,一个带眼镜的人盯着我袖口“值班站长”的标签,热情地和我握手。一边说:”我们是森警总队的,这次由中心站政治部的陪同,来了解一点小事,希望你知无不言。
  “好.”我回答,”我一定配合。”
  “简单明了的说吧.这样比较直白易懂”眼镜用手扶了扶眼镜,”森警的李大昆你认识吗?”
  “认识。”我回答。
  “那就好。”眼镜说,”李大昆曾是野战部队的营长,后来调到森警部队.你觉得他表现如何,有没有反动倾向。”
  “反动倾向。”我心一惊,"他是我的上级,许多任务都是他一手布置的,除了工作,我门基本没什么接触。”
  “是这样。”眼镜皱了皱眉头,好象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去年有两个反动分子,一个是鄂伦春的猎民,一个是森警战士.两人在执行任务时失踪了.是你放的吧。”
  “你说的是乌山达央和楼阁林吗,?”我反问他们。
  “是.”眼镜回答。
  “我要说两点,第一,当时没人告诉我他们是反动分子,第二,他们是失踪,不是我放的。”
  ‘可是,李大昆却交待是他让你放的。”眼镜紧咬牙关。”他还明文交代是给你的命令。让你找个借口放了他们。”
  “明文交代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请解释一下”我有些发慌,口气却很硬。
  “你不要心急,这其实不关你的事,李大昆说写命令容易暴露,是口头给你传答的命令.”眼镜不温不火。
  我一下明白了,是在骗我呀。
  “狗日的李大昆,血口喷人。”我故意大骂.猛地站起来,用力一拍桌子,”瞪眼睛说瞎话,什么玩意。”桌子上的水杯跳了起来,滚烫的开水全浇在眼镜的腿上,他也是一声惊叫。
  “对不起.我太激动,请你原谅。”我连忙说。
  “没什么”眼睛一脸平静,’你可以走了.叫李阿荔来。”
  我刚一出门,就和梨核撞个正着。
  “调查组找你.”我说,“进去吧。”
  梨核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很坦然,梨核真的不了解内幕.也讲不出个因为所以来……..
  今天的旅客还真多.站台上挤满了肉粽子一样的人.穿着厚厚的棉农,带着口罩,只露出滴溜溜转的眼睛,头顶的狗皮帽子上冒着白色的气。
  信号机上的灯光已变成了绿色。
  旅客三三两两的在闲聊。
  远处,39/40次列车撕开雾气,苍龙一样的蜿蜒前行.巨大的烟柱定格在洁净的空中.列车经过的地方有一条雾带,很漂亮。
  我站在指挥台上,拉了拉衣襟.双目凝视远方.一群耐寒的鸟落在铁轨中间的空地上,寻找枕木间露出土的地方,可否会有食物。
  一个红色的身影在我眼前飘过,是梁秋,今天的她穿一件短身的羊绒大衣.在黑蓝为多的人群里,有些乍眼。
  “这鬼丫头,还真俏.”我暗暗想。
  列车一声长鸣,进站了.我于是平举红旗......
  忽然,她一路狂奔,向着车头跑去。
  “糟了,梁秋要卧轨.”我心说不好,疾步向前......只见她大步流星,两脚踩在雪地上,一个踉呛,摔倒在站台上,巨大的惯性使她轱轳轳连滚了好几米,一下子跌下站台,这时,车头已呼啸而过。
  停稳后,我们围在了她滚下去的地方,真是太悬了,火车巨大的推力使她牢牢的帖在站台的下面.人也昏死过去了.我们试图把她拉出来,可地方太小了,车厢和站台的之间只能伸进一双手,没办法,大刘和梨核只好伸进手压住她的身体.列车只停两分钟,就一声长鸣,上路了。
  我们急忙跳下站台把梁秋抬上来,还好,只是脸上有一些轻伤,人还没苏醒过来.郁露说:”没问题,一会儿就好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呢”我大为不解。
  人真是富有情趣的动物.走在大街上.外形相似,脾气秉性相宜.穿着几乎一样的蓝黑色.内心世界却完全不同.同样的握手寒喧.同样的面带微笑.根本无法判断他的社会阅历和复杂的情感世界.自身素质是主要的问题.所谓素质,就是对客观事物的一种反映.对一件事,一个人或不屑一顾,或阿谀奉承.唉,芸芸众生谁又能清清爽爽,坦开心扉呢?让这个社会很透明,很真实,很有安全感。
  真的难以置信,梁秋为什么要走绝路呢?
  在以后的岁月里,梁秋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每个人都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尤其是大刘,几乎每天都要去卫生所,不是头疼就是脑热.郁露也看出了门道,索性能躲就躲,能藏就藏.这样一来,大刘和梁秋的接触也就越来越多.感情不断升华.三个月以后,差不多是行影相随了。
  我也好奇,试探性地问过梨核:”大刘和梁秋怎么样了?”
  梨核就是梨核,不负我的期望,很快,信息就反馈过来:梁秋的父亲文革时被错划成右派.在七一年的夏天自杀了.后来经过十年的拨乱反正,得以平反昭雪.人死不能复生,政府决定给一个转正指标,梁秋中专毕业已经用不到了,他唯一个弟弟在念初中,不够条件,眼看指标要作废.梁秋的母亲就另谋一计,让梁秋嫁给他三哥的儿子,办假婚,这样转正名额就明正言顺的给了侄儿.梁秋不同意.母女僵持了半年。终于是梁秋丧失了斗下去的勇气,走投无门,就自己走上了绝路。
  了解了病根,治疗起来就容易多了。
  大刘带着几个人去了一次呼中,几经谈判,梁母软了,面对一群大男人,不怕才怪呢?
  梁秋于是获得了再生,新的生活开始了.我呢”自然为她和大刘高兴,静下来想一想自己,就不是滋味了,感觉苦苦的,酸溜溜的.....
  脑海里总是闪现卢骅的影子.那走路的风风火火,那灼灼逼人的眼睛.一年多了,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也不知道她和什么人在一起。
  心里有事,反应问题往往变的就迟钝.就会忽略周围的状况.一点不错.几份电报纸拿起又放下,竟不知其中的内容。
  天快黑的时候,车站来了一辆中型客车,七八个人鱼贯而出,有三名穿军装的,两名穿路服的.其他的是着便装。
  握手客套之后.大家各自落座,三名军人招呼两名穿路服的一同挤进了进来。
  军人中有一人带着眼镜,我见过他几次.只见摘下眼镜,用一块布不紧不慢地擦着:"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考虑什么?”我不解地问。
  “难道你没见过电报吗?”穿路服的人显得很生气,”我们俩是中心站内保处的,电报上有你的签名,怎么就翻脸不认帐了呢?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我装什么糊涂.”我也沉下脸,”电报太多看不过来,谁知道是什么内容?”
  ”同志哥,说话要负责任的.”内保处的人虎着脸,”无药可救。”
  “电报每天一大堆,看也看不过来。”我继续申辩。
  “不用了.”眼镜扬扬手,”简单扼要的说,有一次三名军人在哈达阳车站没赶上火车,你应该知道这事吧?”
  “知道.”我心里一沉,八百年的谷子九百年的糠全翻出来了.
  ”那是很重要的军事资料,足足耽搁了六个小时才送到.部队首长很生气,要求全力调查此事.不管是何人指使,也不管谁是后台,都要查到底.”眼镜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也了解了一些情况,三个军人一气摔碎了手表,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不过,贾蒙已交代了一些情况,但不具体,我们有理由怀疑里面有问题.”眼镜用眼睛盯着我,”关健是你和资料里的一个人有关系,我想,不应该是巧合吧。”
  “和我有关系.”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简直是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也好,胡说九道也好,你是脱不了干系的。”眼镜说。
  ''为什么?”我反问道。
  “不为什么。”眼镜说,”里面是138人的犯罪资料,其重有一份是你的老上级李大昆的.这些资料耽误了上军法厅的时间,你说,严不严重。”在你的地盘上出了问题,是完全的巧合吗?
  “可你们没有通知我有重要资料要上车.我正点发车有什么错。”我不依不饶。”138份资料,关我屁事,我承受不起。”
  “也对.”眼镜笑了,”所以,我们要调查一下,不对吗?”
  “那是.”我回答.
  “转业后和李大昆有联系吗?”眼镜问。
  “没有。”我回答。
  “真的没有.”眼镜一脸笑意。
  “真的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就好。”眼镜对内保处的人说,”请军法处的来谈吧。”
  于是,内保处的一个人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领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穿军装的人进来,只见他文皱皱的。刚一下,我就惊呆了:这个小白脸不是支队长的勤务兵吗?
  小白脸瞄了我一眼.说:”何苦来,你们的谈话内容我都听到了.这样事,决定不再往下追了.到此为止.”
  我张了张嘴,没吭声。
  小白脸朝在场的人摆摆手:”请大家先回避一下,我要和何苦来单独谈谈。”
  于是,大家一前一后的出去了,房间里,就剩我们两个。
  小白脸坐在我的对面,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你瘦了.不过,精神多了。”
  我假装不认识他,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资料没赶上车的事过去了,不再提了.知道为什么吗?”小白脸笑着说。
  “我又没错.”我还在最硬。
  “随你怎么想好了.”小白脸说:”因为我们是自己人。”
  我还在装糊涂,问:"什么自己人?”
  小白脸笑而不答,而是探过头,压底声音说:”支队长让我代他问你好。”
  我眼框一热:”谢谢。”
  “你不要拘束,自己人嘛.不要怕,”小白脸把自己人说的很重,又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有的过程不得不走,话不得不讲,事不得不做。我也是身不由己呀。”他又是一声长叹,”支队长被人陷害,很闹心哪。主要问题是说他放了两个反革命分子。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吗?”
  “是吗?”我也有些难过。
  “知道底细的人不多,只有支队长,乌山,楼阁林.还有你.就连我,也是后来听支队长说的。”小白脸说的很动情,“人情冷暖呀,真是一言难尽.当初,支队长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送他们走的,现在到好,罪过只好有支队长一人担了。”
  “我越听越懵了,啥意思?”我故意装聋扮哑。
  “支队长要转业了,可他的问题还没解决。常此下去,不但不能转业,大概还有杀身之祸。”小白脸连连摇头,”看来,只有我们才能帮助他渡过难关了。”
  “怎么个帮法?”我着急地问。”他自己为什么不去解释呢?”
  “份量不够.”小白脸一脸无奈,”他岳父的事都说不清楚,何况是他自己了医不自治呀。”
  “也真是的.”我也是一脸无奈。
  “哪我们就好好谈谈,看能不能研究个方案,帮帮支队长的忙.”小白脸满是诚意.
  ''应该,应该.”我说.
  小白脸很高兴:”那我们就达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我忙应答.
  “这样就对了.”小白脸满面春风,”既然是朋友,那就随心所欲,不加遮盖.说说看,最近和卢骅有没有联系?”
  乖乖,这他都知道,我眼圈一红,”一年多了,音信皆无.”
  “不是这样子的,”小白脸说,”卢骅来部队找过你,我和支队长还陪她吃了一顿饭呢,他让我们转告你,她在上海第四军医大学学习.明年结束,并且,她上个月还去昆山看过你妈呢?”
  “真的.”我大吃一惊,我都不知道.
  “是呀,你家是不是在城北的泾河村,你家是白色的墙,灰色的瓦,院子里有一口井.没错吧”小白脸一脸得意.
  “是的.是的.”我连忙回答.
  “好了,不说这些了.谈正事.”小白脸说,:”乌山最近好吗?”
  “乌山?”我猛地抬起头,
  ‘乌山怎么了?”小白脸面带微笑,眼睛成了圆圆的球.手上的茶水放在唇边,正轻轻的吹着漂在上面的叶片.热气袅袅升起,薄薄的水气慢慢的散去,空中有一股浓郁的香味.
  忽然,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吓了我一大跳.
  我看了看小白脸,无奈地摊开手,站起来接电话,
  ‘‘站务室门口的水冻成了冰,要不要处理?”是梨核,他的声音,我太熟悉了
  ‘‘,你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你自己处理不就得了,这点小事也找我,烦不烦.”我信口说.‘‘我有事.”
  梨核好象不高兴了.嘴里说:‘‘我的也是正事呀,我搞什么鬼,我看你才被鬼迷了呢?”梨核的声音太大了,震的我耳朵发麻.
  ‘‘我被关在里面出不来,怎么接车,怎么去卖车票.你就说你管还是不管?”
  ‘‘我看你是在捣乱,在搞鬼.打个电话找别人不就行了吗?”我有些不快,
  ‘‘我放电话了.”
  “你敢,”显然,梨核也生气了,
  ‘‘你说我搞鬼,我看你才是真正被鬼迷了呢?你不能乱讲话,口无遮拦.要负责任的.”
  ‘‘好好好,我给你叫人.”我吼叫一声,放下电话,转过身推开窗子,对着站台找人,可是,我分明看到了梨核,他正趴在打开的窗子上悠闲的吐着烟圈.
  我满怀疑惑地望着梨核
  忽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现,难道小白脸是在试探我,小白脸就是那个鬼.立刻,一股寒意从头直到脚底,浑身冷冰冰的.
  幸好,我是背对着小白脸的,面部的变化他感觉不到.
  其实,小白脸好象根本没有注意我,他慢慢的饮着茶水,轻手轻脚,小心奕奕的.
  ‘‘都处理好了?”小白脸关切地问,‘‘我们闲聊,不着急.”
  ‘‘没什么.一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我说,
  ‘‘站务室的门被冻死了,打不开门.”
  ‘‘哦.”小白脸说.
  ‘‘我们接着聊.”
  我大脑开始飞速的旋转,小白脸究竟是敌是友呢?我该怎么回答才行呢?如果是朋友,到也无所谓,如果是敌那麻烦就大了.
  ‘‘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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