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着了魔正在读高一,在学校受了同学的羞辱,在家邻居也说了他不好听的话,他又沉迷网络游戏

《太平广记》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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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卷 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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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人一
  韩稚 幸灵 赵逸 梁四公
   汉惠帝时,天下太平,干戈偃息,远国殊乡,重译来贡。时有道士韩稚者,终之裔也,越海而来,云是东海神君之使,闻圣德洽于区宇,故悦服而来庭。时东极扶桑之外,有泥离国,亦来朝于汉。其人长四尺,两角如蜼,牙出于唇,自腰已下有垂毛自蔽,居于深穴,其寿不可测也,帝云:"方士韩稚解绝国言,问人寿几何,经见几代之事。"答云:"五运相因,递生递死,如飞尘细雨,存殁不可论算。"问女娲已前可问乎,对曰:"蛇身已上,八风均,四时序。不以威悦,搅乎精运。"又问燧人以前,答曰:"自钻火变腥以来,父老而慈,子寿而孝。牺轩以往,屑屑焉以相诛灭,浮靡嚣薄,淫于礼,乱于乐,世欲浇伪,淳风坠矣。"稚具以闻,帝曰:"悠哉杳昧,非通神达理者难可语乎斯道矣。"稚亦以斯而退,莫之所知。(出《王子年拾遗记》)
   汉惠帝在位时,战争平息,天下太平,远方的国家和偏僻的地域,纷纷前来朝贡。当时有个道士叫韩稚的,是终的后代,他越海而来,自称是东海神君的使者,听说汉皇帝的圣明德政遍施于环宇,所以心悦诚服而前来朝拜。同时,在东面很远处扶桑以外的地方。有个泥离国,亦派人来向汉帝朝拜。那人身长四尺,头上有两个角像蚕茧形状,长长的牙齿露在嘴唇外面,从腰部往下生着长长的毛遮蔽着,住在深洞里,没法推算他到底有多大岁数,惠帝说:"方士韩稚懂得远方国家的语言,问问这个人有多大岁数,经历过几代的事情。"这个人答道:"五运相因,不断地生不断地死,就像飞尘细雨一样,活着多少代死了多少代是无法计算的。"问他女娲以前的事知道与否,他说:"在蛇身人以前,八方的风就有规律地吹着,四个季节就有序地变化着。人们不分强弱,能够掌握万物运行的精要而生存着。"又问他燧人氏以前的事情,答道:"自从钻木取火改变腥膻以来,父辈年老而慈祥,子辈年壮而孝敬。自从牺轩氏以后,就有各种原因频繁地互相杀伐,虚华不实,嚣闹浇薄,淫于礼仪,乱于音乐,世俗浇离虚伪,淳朴自然之风气丧失了。"韩稚把这个人说的话全部告诉了皇帝,皇帝说:"混沌蒙昧的年代实在长远呀,除非通神达理的人是很难跟他讲清这些道理的呀!"韩稚也因此而告退,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晋幸灵者,豫章建昌人也,立性少言。与人群居,被人侵辱,而无愠色,邑里皆号为痴,父兄亦以为痴。常使守稻,有牛食稻,灵见而不驱,待牛去,乃整理其残乱者。父见而怒之,灵曰:"夫万物生天地之间,各得其意,牛方食禾,奈何驱之?"父愈怒曰:"即如汝言,复用理坏者何为?"灵曰:"此稻又得终其性矣。"时顺阳樊长宾为建昌令,发百姓作官船,令人作楫一双。灵作讫而未输,俄而被人窃。窃者心痛欲死,灵曰:"尔无窃吾楫子乎?"窃者不应,须臾甚痛。灵曰:"尔不以情告我者死。"窃者急,乃首应。灵于是以水饮之,病乃愈。船成,以数十人引一艘,不动。灵助之,船乃行。从此人皆畏之,或称其神。有龚仲儒女,病积年,气息才属,灵以水噀之,应时大愈。又吕猗母黄氏,痿庳一十余年,灵去黄氏数尺而坐,瞑目寂然,有顷,谓猗曰:"扶夫人起。"猗曰:"得疾累年,不可卒起。"灵曰:"试扶起。"于是两人扶以立,又令去扶人,即能自行,乃留水一器而饮之。高悝家内有鬼怪言语,器物自行,大以巫祝厌之,而不能绝。灵至门,见符甚多,曰:"以邪救邪,岂得已乎?"并使焚之,其鬼怪遂绝。从尔已后,百姓奔赴如云。灵救愈者,多不敢(明抄本敢作受)报谢。立性至柔,见人即先拜,辄自称名。凡草木之夭伤于山林者必起埋(明抄本起埋作理起)之,器物倾覆于途路者必举正之。(出《豫章记》)
   晋代有个叫幸灵的,是豫章建昌县人,生性寡言少语。与大家在一起时,被别人侮辱了也不生气,同村人都称他傻子,父亲和哥哥也认为他痴呆。家里人常常让他看守稻田,有牛吃稻子,他看见了也不驱赶,等牛走了之后,就去整理被践踏乱了的稻子。父亲见了很生气,幸灵却说:"万物生长于天地之间,各得其意,牛刚才吃庄稼,凭什么去赶它?"父亲愤怒地说:"即使像你说的那样,还用去整理被踏坏的稻子干啥?"幸灵说:"这踏坏的稻子也应该终其性命呀,怎么能见它们受伤而不管呢?"当时,顺阳人樊长宾是建昌县令,他征发百姓制作官船,命令每人做一双船桨。灵做完了后还没送交上去,很快就被人偷走了。偷的人心痛得要死,灵说:"你没偷我的桨吗?"偷的人没回答,顿时痛得更厉害了。灵说:"你不把实情告诉我,就会死的。"偷的人着急了,便点头承认。灵于是拿水来给他喝,他的病便好了。船造成后,用十个人拉一艘,船不动;灵伸手相助,船这才往前走。从此,别人都对他表示敬畏,有人称他是神仙。龚仲儒的女儿病了多年了,奄奄一息;灵拿水来喷她,结果立时大愈。吕猗的母亲黄氏,瘫痪了十多年了,灵在离黄氏几尺远处坐着,闭上两眼寂然无声,过了一会儿,对吕猗说:"把夫人扶起来。"吕猗说:"得病多年了,不能马上起来。"灵说:"试着扶起来看看。"于是两人扶她站起来了,灵又让扶她的人离开,于是便能自己走路,灵又给他们留下一杯水让病人喝。高悝家里有鬼怪说话,屋里的器物自己走路,他用巫术大加镇压也不见效。幸灵来到他门前看见有许多符,说:"以邪救邪,哪能根绝呢。"叫他把符统统烧了,家里的鬼怪便绝迹了。从那以后,百姓们便如云涌一般跑到幸灵家里求他,经他救愈的人多数都不敢报答致谢。幸灵生性特别柔顺和气,见到人就首先行礼,动辄自报姓名。凡有草木夭损受伤于山林的,他见了一定扶起或掩埋好;凡有器物翻倒于路途上的他见了一定去扶正它们。
   后魏崇义里有杜子休宅,地形显敞,门临御路。时有隐士赵逸者,云是晋武时人,晋朝旧事,多所记录。正光初,来至京师,见子休宅,叹息曰:"此是晋朝太康寺也。"时人未之信,问其由,答曰:"龙骧将军王浚平吴后,立此寺,本有三层浮图,用砖为之。"指子休园曰:"此是故处。"子休掘而验之,果得砖数万,并有石铭云:"晋太康六年,岁次乙巳,九月甲戌朔,八日辛巳,仪同三司襄阳侯王浚敬造。"时园中果菜丰蔚,林木扶疏,乃服逸言,号为圣人。子休遂拾宅为灵应寺,所得之砖,造三层浮图,好事者问晋朝京师何如今日,逸曰:"晋朝民少于今日,王侯帝宅与今日相似。"又云:"自永嘉以来,二百余年,建国称王者,十有六君,吾皆游其都鄙,目见其事。国灭之后,观其史书,皆非实录,莫不推过于人,引善自向。符生虽好勇嗜酒,亦仁而不杀,观其治典,未为凶暴。及详其史,天下之恶皆归焉。苻坚自是贤主,贼君取位,妄书生恶,凡诸史官,皆此类也。人皆贵远贱近,以为信然。当今之人,亦生愚死智,惑已甚矣。"问其故。逸曰:"生时中庸之人耳,及其死也,碑文墓志,莫不穷天地之大德,生民之能事。为君共尧舜连衡,为臣与伊尹等迹,牧民之官,浮虎慕其清尘,执法之吏,埋轮谢其梗直。所谓生为盗跖,死为夷齐,妄言伤正,华词损实。"当时作文之士,惭逸此言,步兵校尉李登问曰:"太尉府前砖浮图,形制甚古,未知何年所造。"逸云:"晋义熙十二年,刘裕伐姚泓军人听作。"汝南王闻而异之,因问何所服饵以致延年。逸云:"吾不闲养生,自然长寿。郭璞常为吾筮云,寿年五百岁,今始余半。"帝给步挽车一乘,游于市里,所经之处,多说旧迹,三年已后遁去,莫知所在。(出《洛阳伽蓝记》)
   后魏时,崇义里有一座杜子休的宅院,地形显耀敞亮,门前面临官道。当时有个叫赵逸的隐士,说是晋武帝时候的人,有关晋朝时代的旧事,他大部分都记得。后魏(即北魏)正光初年他来到京都,看见杜子休的宅院后叹息道:"这是晋朝当年的太康寺呀!"当时人们都不相信,问他原因,答道:"当年龙骧将军王浚平定吴国后,建立了这座寺,本来有三层佛塔,用砖砌的。"他指着子休的园子说:"这就是原来的地址。"子休掘土检验他说的话,果然挖得几万块砖,并有块石头上刻着铭文道:"晋太康六年,岁次乙巳,九月甲戌朔,八月辛巳,仪同三司襄阳侯王浚敬造。"当时园子里的果树和蔬菜长得丰茂旺盛,更有林木葱茏,人们便信服了赵逸的话,称他为圣人。杜子休也施舍出自己的宅院作为灵应寺,挖得的砖用来建造三层佛塔,好事的人问赵逸晋朝时的京都与现在对比到底怎么样,赵逸说"晋朝时居民比现在少,王侯们的宅第与现在相似。"又说:"自从永嘉年以来,二百余年间,建国称王者共有十六个君主,我都游历过京都的附近,亲眼看见其中的事情。每个国家兴亡之后,看看他们的史书,都不是据实记录,没有人不是将过失推卸给别人,把好事引到自己身上。苻生虽然好勇嗜酒。但也懂得仁政而不轻易杀人,看着治理国家的政策法律,并不敢凶暴。但在详细记载他的史书里天下所有的坏事都归在他身上。苻坚自然是贤明的君主,但他窃取君位,随意杜撰,枉加恶名,所有史官都是这种类型。人们都尊贵远的而贱视近的,以为史官的话都是真实的。当今之人也是以为活着的就愚蠢,死了的才是聪明人,实在是被迷惑得太厉害了。"有人问他为什么会是这样,赵逸说:"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尽管不过是中庸之辈而已,但在他死了以后,在他的碑文墓志里面,无不搜罗尽天地之间的大德和活着的人所能办到的好事。这个人是君主,则说他能与尧舜抗衡;这个人是大臣,就说他与伊尹有同等的政绩;凡是管理臣民的行政官员,就说他像浮虎一样令人慕其清尘;凡是执法的官员,就说他有埋轮大志令人称谢他的耿直。所谓活着时是大贼盗跖,死后就夸称为圣贤伯夷叔齐所有这些,统统是运用虚妄之言中伤正气,借助华丽辞令损害事实。"当时舞文弄墨的文士,个个愧闻赵逸的这一番言论,有个武官步兵校尉李登问道:"太尉府前砖砌的佛塔,形式甚为古老,不知是何年建造的。"赵逸说:"那是东晋义熙十二年时,刘裕讨伐姚泓的军人建造的。"汝南王听了赵逸上面的话以后,非常惊异,便问他服用了什么长生不老药,才使他如此长寿。赵逸说:"我不懂得什么善生之道,而是自然长寿。郭璞当年为我占卦说,我的寿长为五百年,现在开始还剩下一半。"皇帝给了他人力拉的车一辆,他周游市区,所到之处,大都能说出旧迹,三年之后,他隐遁而去,没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梁四公
   梁天监中,有罣闯(上音携,下琛去)颥杰(上万,下杰)、麸黅(上蜀,下湍)、仉肾(上掌,下覩)四公谒武帝,帝见之甚悦,因命沈隐侯约作覆,将与百僚共射之。时太史适获一鼠,约匣而缄之以献。帝筮之遇蹇?(艮下,坎上)之噬嗑?(震下,离上)。帝占成,群臣受命献卦者八人,有命待成俱出,帝占决,置诸青蒲,申命闯公揲蓍,对曰:"圣人布卦,其象吉(明抄本吉作告)矣,依象辩物,何取异之,请从帝命卦。"时八月庚子日巳时,闯公奏请沈约举帝卦上一蓍以授臣,既撰占成,置于青蒲而退。读帝占曰:"先蹇后噬嗑是其时,内艮外坎是其象。坎为盗,其鼠也。居蹇之时,动其见嗑,其拘系矣。噬嗑六爻,四无咎,一利艰贞,非盗之事,上九荷校灭耳凶,是因盗获戾,必死鼠也。"群臣蹈舞呼万岁。帝自矜其中,颇有喜色。次读八臣占词,或辩于色,或推于气,或取于象,或演于爻,或依鸟兽龟龙,阴阳飞伏,其文虽玄远,然皆无中者。末启闯公占曰:"时日王相,必生鼠矣。且阴阳晦而入文明,从静止而之震动,失其性必就擒矣。金盛之月,制之必金。子为鼠,辰与艮合体,坎为盗,又为隐伏,隐伏为盗,是必生鼠也。金数于四,其鼠必四。离为文明,南方之卦,日中则昃。况阴类乎。晋之繇日,死如弃如,实其事也,日敛必死。"既见生鼠,百僚失色,而尤闯公曰:"占辞有四,今者唯一,何也?"公曰:"请剖之。"帝性不好杀,自恨不中。及至日昃,鼠且死矣,因令剖之,果妊三子。是日,帝移四公于五明殿西阁,示更亲近,其实囚之,唯朔望伏腊,得于义贤堂见诸学士。然有军国疑议,莫不参预焉,大同中,盘盘国、丹丹国、扶昌国、高昌国遣使献方物,帝命有司设充庭法驾,雅乐九阕,百僚具朝服如元正之仪。帝问四公:"异国来廷,爵命高下,欲以上公秩加之。"黅公曰:"成王太平,周公辅政,越裳氏重译来贡,不闻爵命及之。春秋邾楚之君,爵不加子。设使其君躬聘,依礼经,位止子男。若加以上公,恐非稽古。"帝固谓黅公更详定之。俄属暴风如旋轮,曳帝裙带,帝又问其事,公曰:"明日亦未果,请他日议之。"帝不怿,学士群诽之。向夕,帝女坠阁而死,礼竟不行。后诘之,对曰:"旋风袭衣,爱子暴殒。更何疑焉。"
   高昌国遣使贡盐二颗,颗如大斗,状白似玉。干蒲桃、刺蜜、冻酒、白麦面。王公士庶皆不之识。帝以其自万里绝域而来献,数年方达。文字言语,与梁国略同。经三日,朝廷无祗对者,帝命杰公迓之。谓其使曰:"盐一颗是南烧羊山月望收之者,一是北烧羊山非月望收之者。蒲桃七是洿林,三是无半。冻酒非八风谷所冻者,又以高宁酒和之。刺蜜是盐城所生,非南平城者。白麦面是宕昌者,非昌垒真物。"使者具陈实情,面为经年色败,至宕昌贸易填之。其年风灾,蒲桃刺蜜不熟,故驳杂。盐及冻酒,奉王急命,故非时尔。因又向紫盐医珀,云自中路,遭北凉所夺,不敢言之。帝问杰公群物之异,对曰:"南烧羊山盐文理粗,北烧羊山盐文理密。月望收之者,明彻如冰,以毡橐煮之可验。蒲桃洿林者皮薄味美,无半者皮厚味苦。酒是八风谷冻成者,终年不坏,今臭其气酸,洿林酒滑而色浅,故云然。南平城羊刺无叶,其蜜色明白而味甘,盐城羊刺叶大,其蜜色青而味薄。昌垒白麦面烹之将熟,洁白如新,今面如泥且烂。由是知蜜麦之伪耳。交河之间平碛中,掘深数尺,有末盐,如红如紫,色鲜味甘,食之止痛。更深一丈,下有瑿珀,黑逾纯漆,或大如车轮,末而服之,攻妇人小肠症瘕诸疾。彼国珍异,必当致贡,是以知之。
   杰公尝与诸儒语及方域云:"东至扶桑,扶桑之蚕长七尺,围七寸,色如金,四时不死。五月八日呕黄丝,布于条枝,而不为茧。脆如綖,烧扶桑木灰汁煮之,其丝坚韧,四丝为系,足胜一钧。蚕卵大如燕雀卵,产于扶桑下。赍卵至句丽国,蚕变小,如中国蚕耳。其王宫内有水精城,可方一里,天未晓而明如昼,城忽不见,其月便蚀。西至西海,海中有岛,方二百里,岛上有大林,林皆宝树,中有万余家,其人皆巧,能造宝器,所谓拂林国也。岛西北有坑,盘坳深千余尺,以肉投之,鸟衔宝出,大者重五斤,彼云是色界天王之宝藏。四海西北,无虑万里,有女国,以蛇为夫,男则为蛇,不噬人而穴处。女为臣妾官长,而居宫室。俗无书契,而信呪诅,直者无他,曲者立死。神道设教,人莫敢犯。南至火洲之南,炎昆山之上,其土人食蝑蟹髯蛇以辟热毒。洲中有火木,其皮可以为布,炎丘有火鼠,其毛可以为褐,皆焚之不灼,污以火浣。北至黑谷之北,有山极峻造天,四时冰雪,意烛龙所居。昼无日,北向更明。夜直上观北极。西有酒泉,其水味如酒,饮之醉人。北有漆海,毛羽染之皆黑,西有乳海,其水白滑如乳。三海间方七百里,水土肥沃,大鸭生骏马,大鸟生人,男死女活,鸟自衔其女,飞行哺之,衔不胜则负之,女能跬步,则为酋豪所养。女皆殊丽,美而少寿,为人姬媵,未三十而死。有兔大如马,毛洁白,长尺余,有貂大如狼,毛纯黑,亦长尺余,服之御寒。"朝廷闻其言,拊掌笑谑,以为诳妄,曰。邹衍九州、王嘉拾遗之谈耳。司徒左长史王筠难之曰:"书传所载,女国之东,蚕崖之西,狗国之南,羌夷之别种,一女为君,无夫蛇之理,与公说不同,何也?"公曰:"以今所知,女国有六,何者,北海之东,方夷之北,有女国,天女下降为其君,国中有男女,如他恒俗。西南夷板楯之西,有女国,其女悍而男恭,女为人君,以贵男为夫,置男为妾媵,多者百人,少者匹夫,昆明东南,绝徼之外,有女国,以猿为夫,生男类父,而入山谷,昼伏夜游,生女则巢居穴处。南海东南有女国,举国惟以鬼为夫,夫致饮食禽兽以养之。勃律山之西,有女国,方百里,山出石虺之水,女子浴之而有孕,其女举国无夫,并蛇六矣。昔狗国之南有女国,当汉章帝时,其国王死,妻代知国,近百年,时称女国,后子孙还为君。若犬夫猿夫鬼夫水之国,博知者已知之矣,故略而不论。"俄而扶桑国使使贡方物,有黄丝三百斤,即扶桑蚕所吐,扶桑灰汁所煮之丝也。帝有金炉,重五十斤,系六丝以悬炉,丝有余力。又贡观日玉,大如镜,方园尺余,明彻如琉璃,映日以观、见日中宫殿,皎然分明。帝令杰公与使者论其风俗土地物产,城邑山川,并访往昔存亡。又识使者祖父伯叔兄弟,使者流涕拜首,具言情实。间岁,南海商人赍火浣布三端,帝以杂布积之。令杰公以他事召,至于市所,杰公遥识曰:"此火浣布也,二是缉木皮所作,一是续鼠毛所作。"以诘商人,具如杰公所说。因问木鼠之异,公曰:"木坚毛柔,是何别也。以阳燧火山阴拓木爇之,木皮改常。"试之果验。明年冬,扶南大舶从西天竺国来,卖碧玻黎镜,面广一尺五寸,重四十斤,内外皎洁,置五色物于其上,向明视之,不见其质。问其价,约钱百万贯文,帝令有司算之,倾府库偿之不足。其商人言,此色界天王有福乐事,天澍大雨,众宝如山,纳之山藏,取之难得,以大兽肉投之藏中,肉烂粘宝,一鸟衔出,而即此宝焉,举国不识,无敢酬其价者。以示杰公,公曰:"上界之宝信矣。昔波罗尼斯国王有大福,得获二宝镜,镜光所照,大者三十里,小者十里。至玄孙福尽,天火烧宫,大镜光明,能御灾火,不至焚爇。小镜光微,为火所害,虽光彩昧暗,尚能辟诸毒物。方园百步,盖此镜也。时王卖得金二千余斤,遂入商人之手,后王福薄,失其大宝,收夺此镜,却入王宫。此王十世孙失道,国人将谋害之,此镜又出,当是大臣所得,其应入于商贾。其价千金,倾竭府库不足也。"因命杰公与之论镜,由是信伏。更问此是瑞宝,王令货卖,即应大秦波罗奈国失罗国诸大国王大臣所取,汝辈胡客,何由得之,必是盗窃至此耳。胡客逡巡未对,俄而其国遣使追访至梁,云其镜为盗所窃,果如其言。后有魏使频至,亦言黑貂白兔鸭马女国,往往入京,梁朝卿士,始信杰公周游六合,出入百代,言不虚说,皆为美谈,故其多闻强识,博物辩惑。虽仲尼之详大骨,子产之说台骀,亦不是过矣。后魏天平之岁,当大同之际,彼此俗阜时康,贤才鼎盛。其朝廷专对,称人物士流。及应对礼宾,则肾公独预之为问答,皆得先鸣。所以出使外郊,宴会宾客,使彼落其术内,动挫词锋,机不虚发,举无遗策,肾公之力也。魏兴和二年,遣崔敏、阳休之来聘。敏字长谦,清河东武城人,博学赡文,当朝第一,与太原王延业齐名,加以天文律历医方药品卜筮(筮字原作论,据明抄本改)。既至。帝选硕学沙门十人于御对百僚与之谈论,多屈于敏,帝赐敏书五百余卷,他物倍之。四公进曰:"崔敏学问疏浅,不足上轸冲襟,命臣肾敌之,必死。"帝从之。初江东论学,有十二沙门论,以条疏徵核,有中观论,以乘寄萧然,言名理者。宗仰其术。北(北原作比,据明抄本、许本、黄本改)朝有如实论,质定宗礼,有回诤论,借机破义。敏总南北二业皆精,又桑门所专,唯在释氏。若儒之与道,蔽于未闻。敏兼三教而擅之,颇有德色。肾公尝于五天竺国以梵语精理问论中分别论、大无畏论、因明论。皆穷理尽妙。肾公貌寝形陋,而声气清畅。敏既频胜群僧,而乃傲形于物。其日,帝于诤居殿命肾公与敏谈论至苦,三光四气,五行十二支,十干八宿,风云气候,金丹玉液,药性针道,六性五蕴,阴阳历数,韫略机权,飞伏孤虚,鬼神情状,始自经史,终于老释,凡十余日。辩扬六艺百氏,与敏互为主客,立谈绝倒,观者莫不盈量忘归。然敏词气既(既原作事,据明抄本改)沮于頔。不自得,因而成病,舆疾北归,未达中路而卒。(出《梁四公记》)
   南朝梁武帝天监年间,罣闯、颥杰、麸黅与仉肾等四公前来拜见武帝,武帝见了他们四人十分高兴,便命沈隐侯沈约作复,要与群臣共同射复。当时太史刚刚捉一只老鼠,沈约便将这只老鼠装在匣子里封好当作复呈给了武帝。武帝占卦占到了蹇(艮下,坎上)之噬嗑(震下,离上)。武帝占成后,命令群臣中的八个人占,让他们占成后一块儿拿出来,武帝占定之后,将蓍草放在青蒲垫子上,又命闯公给他揲其余的蓍草,闯公说:"圣人设卦,卦象本身已经告诉了。要依照卦象辨别事物,但是如何选取蹇与噬嗑这两个不同的卦象呢?请允许我也随从皇上占卦。"这时正当八月庚子日巳时,闯公奏请武帝让沈约把武帝卦上的一支蓍草交给自己,占完之后,把蓍草放在青蒲垫子上就退回到原处。闯公看着武帝占的卦说:"先蹇后噬嗑这说的是时间,内艮外坎这说的是蹇卦的卦象。坎为盗,盗是老鼠。处在蹇的时间,动辄见嗑,鼠被拘囚了。噬嗑六爻之中,有四爻的爻辞无咎;有一爻的爻辞占断为利艰贞,这五爻说的事都与盗没有关系;还有一爻就是上九,其爻辞是荷校灭耳,意思是戴上了很重枷锁,其占断是凶,这是因为盗窃而招致了刑罚,这老鼠一定是死的。"群臣手舞足蹈高呼万岁,武帝也因自己射中了而洋洋得意,脸上显出得意的表情。接着又看那八位大臣的占辞,有的辨于颜色,有的推断于气,有的取于象,有的演于爻,有的依据于鸟兽龟龙之阴阳飞伏,他们的卦辞尽管文理玄妙幽远,然而都没有射中的。最后看到闯公占的卦辞说:"这个时间是属王侯将相的时间,这是吉辰,这老鼠一定是活的。但是阴阳晦而文明将入,从静止而到震动,老鼠因失其属性必然被捉住了。八月为金,是金盛的月份,要克它也必须是金。子为鼠,时辰与艮卦正好合体,坎为盗,又为隐伏,隐伏也为盗,这老鼠肯定是活老鼠。金在五行之中位于第四,这老鼠必定四只。离为文明,这是南方的卦,太阳到了中午之后就要偏西,何况老鼠是阴类呢。晋卦的卦辞讲的就是日,晋为进,指的是日进,太阳进去之后,就是死了,没有了,其实说的就是这件事,太阳落下去老鼠必定就会死的。"文武百官听说是活老鼠后,大惊失色,于是责怪闯公道:"你占的卦辞说有四只老鼠,现在匣子里装的只有一只,这是怎么回事?"闯公说:"请把这只老鼠剖开。"武帝禀性不好杀生,又遗憾自己没射对。到了太阳偏西时,那只老鼠眼看就要死了,这才令人将它剖开,果然发现大老鼠肚子里还怀着三只小老鼠。这一天,武帝令四公搬到了五明殿西楼阁,表示与他们更为亲近,其实是将他们拘禁在这里了,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以及伏腊等祭祀之日,他们才能到义贤堂与学生们见面。当然了,凡有关于军国大事的疑难问题进行议决时,他们也都参与。大同年间,盘盘国、丹丹国、扶昌国、高昌国派遣使者前来贡献地方特产,武帝令主管人员设置庭内法驾,排演雅乐九阙,文武百官都穿上服朝,就像正月祭典一样,上朝接待外宾。武帝询问四公道:"异国的使臣前来朝拜,接待人员是讲究爵位高低的,我想以上公之爵位加给接待人员。"黅公说:"成王时代天下太平,周公辅佐朝政,越裳重译前来周朝献贡,没听说加给谁什么爵位。春秋时期的邾楚君,连子爵都没有加给。假若有人亲自接待外宾,依照《礼》的规定,爵位也只能是子或男。如果加给上公爵位,恐怕不符合先例。"武帝坚持让黅公重新考虑一下再作决定。不一会儿刮起了旋风,旋风吹扯武帝的裙带,武帝又问这是怎么回事,黅公说:"明天也不能验证,请于他日议论。"武帝不高兴,学士们也非难他。到了晚上,武帝的女儿坠楼身亡,黅公在第二天也没去行吊丧之礼。事后武帝追问他,他说:"旋风吹你的衣服,就证明你的爱女要暴亡,这还有什么疑问的呢?"
   高昌国派来的使臣贡献给朝廷两大粒咸盐,每粒都有斗一般大,形状洁白如玉。还有干葡萄、刺蜜、冻酒、白麦面粉等。王公大臣与士庶百姓都不认识这些东西。武帝认为使臣是从万里之外的远地方前来贡献这些东西的,经过许多年才到达这里。他们的文字和语言与梁国大致相同。过了三天,朝廷无人能够与他交谈,武帝便令杰公去接待他。杰公对那位使者说:"这两颗咸盐其中一颗是在南烧羊山于某个月的十五日收取的,一颗是在北烧羊山于某个月十五日以外的日子收取的。葡萄的十分之七产于頔林,十分之三出产于无半。冻酒不是八风谷冻制的,且又掺和进去一些高宁产的酒。刺蜜是盐城产的,不是南平城的产品。面粉是宕昌面粉,不是昌垒的真货。"使者把真实情况讲述了出来,他说面粉原是昌垒的真货,因为贮存五年变了质,所以到宕昌换了那里的面粉来充填。那年闹风灾,葡萄与刺蜜成熟得不好,所以货色混杂。盐与冻酒,因为接到了国王的紧急命令,所以来不及弄到真货。杰公又问他怎么没有带来紫盐与药用琥珀,使者说在来的途中,被北凉人掠夺去了,没有敢告诉你们。武帝询问这些东西有什么特异之处,杰公答道:"南烧羊山的盐粒文理粗,北烧羊山的盐文理细密。十五日那天收的盐明彻如冰,用毡袋子加水一煮就可以检验出来。洿林的葡萄皮薄味美,无半产的葡萄皮厚味苦。酒如果是八风谷冻制的,就会终年不变质;如今送来的这酒则已经变质,有一种酸味;洿林产的酒滑腻而颜色清浅。所以我才这么说。南平城的羊刺树没有叶,结的刺蜜果颜色白净明亮而味道甘甜;盐城的羊刺树有大叶子,结的刺蜜果颜色发青而味道淡薄。昌垒产的白面粉蒸到快熟时,洁白新鲜;如今看到的白面粉蒸到快熟时,则像泥一样又粘又稀。由此可以辨认刺蜜与面粉是假冒的。交河中间的沙滩里,往下挖几尺深,有粉末状的盐,颜色紫红,色彩鲜艳,味道甘美,吃了能够止痛。再往下挖到一丈深,就有药用琥珀,颜色比漆还黑,有的像车轮那样大,研成粉末服下去,能治妇人小肠瘀结等疾病。这是那个国家最珍奇的产物,是当然的贡品,因此知道他们肯定带了这两样东西。
   杰公曾经跟儒生们谈到周围四方的地理情况道:"东方到扶桑。扶桑的蚕有七八尺长,七寸粗,金黄色,一年四季不死。五月八日吐黄色丝,蚕丝分布在枝条上,而不结茧。蚕丝像帽子上的装饰物那样脆弱,用扶桑木燃烧后的灰和在水里煮过后,蚕丝就变得坚韧了,用四根细丝辫成的细绳,足能提动一钧重的东西。蚕的卵像燕省卵那样大,产在扶桑树下面。把这样的蚕卵带到句丽国去,生出的蚕就变小了,就像中国的蚕那么大。扶桑国的王宫里有座水晶城,方圆一里,天不亮水晶城就像白天一样明亮,如果水晶城偶尔不见了,就会出现月蚀。向西而至西海,海中有岛,方圆二百里,上面有大片的树林,树林里生长的全是宝贵的树木。岛上住着万余户人家,那里的人都很手巧,能够制造宝器,这就是所说的拂林国。海岛的西北部有个大坑,大坑曲曲弯弯地有一千多尺深,扔下一块肉去,就有鸟衔着宝石飞出来,大的宝石有五斤重,那个地方的人说这是色界天王的宝藏。四(应是西)海的西北方,大约一万里处,有个女儿国,女人把蛇当做丈夫,男人则是蛇,不咬人,住在洞穴里。女人在这个国家当官为臣,住在宫殿里。这里的习俗是没有文书契约,而是相信诅咒,坦率正直的人没有什么,不忠诚不公正的人立即就死。神道立下的教诲,谁也不敢违犯。南方至火洲之南。在炎昆山上,当地人吃蝑蟹与髯蛇来预防热毒。在火洲之中有火树,树皮可以做布,炎丘有火老鼠,鼠毛可以做衣服,这样的布与衣服都是用火烧不焦,玷污之后用火来洗涤。北方至黑谷以北,那里的山特别高大,顶到了天,一年四季都是冰雪覆盖,意思是用冰雪的光亮来照亮龙居住的地方。白天没有太阳,北面更比南面更亮。夜间在正上方能看到北斗星。西边有酒泉,泉水的味道像酒一样,喝了能使人醉;北边有漆海,毛发与羽毛在海水里染过后都成为黑色;西(应是南)边有乳海,海水白色滑腻就像乳汁一样。在这三个海之间方圆七百里的地方,水土肥沃,大鸭子生骏马,大鸟生人;鸟生的人男的都死女的能活,鸟衔着它生的女人在飞翔中喂养,衔不动了就用背驮着,女人能走路了,则被首领养育着。女人都是美女,相貌美丽而寿命短,给人作妻妾,不到三十岁就死了。有兔大如马,兔毛洁白,毛长一尺多,有貂大如狼,毛色纯黑,毛长也是一尺多长。毛皮穿在身上能御寒。"满朝文武及在座的儒生听了他这番议论,都拍着巴掌直笑,以为他这是信口雌黄,说这纯属"邹衍九州与王嘉拾遗一类的谈论而已"。司徒左长史王筠提出质疑道:"在《汉书》与《左传》中记载着,女儿国的东面,蚕崖以西,狗国以南,有羌夷族的一个分支,那里由一个女人作君主,但没有把蛇作丈夫的道理,与您说的根本不同,这是为什么呢?"杰公说:"根据现在所知道的情况,女儿国有六个。哪六个呢?北海东面与方夷北面有一个女儿国;天女下凡作她们的君主,国内有男有女,生活习俗与其他国家一样;西南少数民族聚居的板楯以西有个女儿国,那里的女人悍勇而男人恭顺,女人为国君,把尊贵的男人作为丈夫,宫中蓄养男人当做侍妾嫔妃,多的时候有上百人,少的时候只有自己匹配的丈夫;昆明之南的边境以外有个女儿国,女人以猿为丈夫,生下男孩像父亲,生下来之后就进入山谷;昼伏夜出,生下的女孩则住在草窝里和洞穴里;南海的东南面有个女儿国,整个国家的女人都以鬼为丈夫,丈夫捕到禽兽作饮食供养她们;勃律山的西面有个女儿国,方圆一百里,山里流出一条台虺河,女人在河水里洗浴之后就怀孕,全国的女人都没有丈夫;加上原先说的那个以蛇为丈夫的女儿国,总共是六个。从前狗国以南那个女儿国,在汉章帝时,国王死了,国王的妻子代替丈夫管理国家,历时近百年,当时称为女儿国,后来国王的子孙又重新做了君主。诸如以狗为丈夫、以猿为丈夫、以鬼为丈夫以及在河里洗澡怀孕的这几个女儿国,知识丰富的人都已经熟知,所以原先我便略而不论。"不久,扶桑国也紧接着派遣使臣来梁国贡献地方物产,有黄丝三百斤,就是扶桑蚕吐出来后又用扶桑木灰加水煮过的那种蚕丝。武帝有一只金香炉,重五十斤,将六根蚕丝辫在一起用来挂这只香炉,丝的承受能力绰绰有余。扶桑使臣还贡献了观日玉,玉大如化妆镜,方圆一尺多,明彻如琉璃,用它映着太阳观看,太阳里面的宫殿看得明白清楚。武帝令杰公与扶桑使臣谈论他们的风俗地理物产,以及城镇乡村山脉河流等情况,并且问及他们历史上的兴亡变迁过程。使者提到自己的祖父叔叔大爷与兄弟时,杰公与武帝都认识,使者便感动得流着眼泪叩头跪拜,一一介绍了本国的真实情况。隔了一年,南海的商人带来三端(六丈为一端)火洗布,武帝以为他是带的普通杂布来卖的。因为别的事情,武帝令杰公去召唤这位南海商人,杰公到了他经商的地方,远远地就认出来了,说:"这是火洗布,其中两端是用树皮织造的,一端是用鼠毛织造的。"走到跟前向商人一打听,果然与杰公说的一样。于是问他树皮织的与鼠毛织的有什么不同,杰公说:"树皮织的质地坚硬,鼠毛织的质地柔软,这就是它们的区别。如果用阳燧火山阴面的柘树一烧,树皮织的火洗布就会变形。"试验了一下,果然如他所说。第二年冬天,扶南国的一艘大船从西天竺国驶来,出售玻璃镜,镜面一尺五寸,重四十斤,正反两面都皎洁透亮,把五色物体放在镜子上面,天亮时一看,镜子上的东西就看不见了。有人问这面镜子要多少价钱,那人说要一百万贯钱左右,武帝令有关人员核算了一下,府库里的所有钱都拿出来也不够这面镜子的价钱。那位商人说,这面镜子是色界天王做了功德方面的事,天降大雨。众宝如山,天王便收存起来放在山上的库府里面,别人很难拿出来,用大块的兽肉扔到库府之中,肉腐烂后沾住宝物,一只大鸟衔着飞了出来,衔出来的就是这面宝镜,举国上下都不认识这面宝镜,无人能够拿得出这个价钱的。把这面镜子拿给杰公看,杰公说:"这是天上的宝物,确实不假。从前波罗尼斯国王有大功德,能够得到两面宝镜,镜的亮光照到的距离,大镜是三十里,小镜是十里。到了他的玄孙功德尽了,天火焚烧了宫殿,大宝镜的光明能够抵御火灾,不至于被焚烧;小宝镜的光明微弱,被火烧了,虽然光彩黯淡了,仍能在方圆一百步之内,抵御毒物的侵害,那面小宝镜就是这面镜子。当时国王卖得金两千余斤,宝镜便到了商人手里,后来国王功德极少,大宝镜失去了、便把这面小宝镜收夺了回去,又藏在王宫里。这位国王的第十世孙子无道,国内众人要杀害他,这面宝镜又出了王宫,大概被大臣得到了,那就会进入商人的手里。它的价值是千两黄金,把全部府库的储存拿出来也不够。"武帝便命杰公与这位商人谈论这面镜子的出处、特点等,商人由此非常信服。杰公又问商人:"此乃稀世国宝,国王如果同意出卖,就应该是大秦的波罗奈国失掉给的罗国的大国王与大臣所有,你乃一位别国的客人,怎么能够有这面宝镜呢?一定是盗窃到这里来的吧。"这位商人半天也回答不上来,不久,那个国家便派人追查到梁国,说他们那面宝镜被盗窃走了,果然像杰公说的一样。后来有北魏的使者经常来到梁朝,也说到大如狼的黑貂、大如马的白兔、大鸭生骏马、大鸟生人的那个国家,常常有人来到京都,梁朝的公卿士人,开始相信杰公周游天地四方,出入于历朝百代,话不虚说,全是美谈。所以他能如此多闻强识,博物辨惑。虽然孔仲尼能够评批骨,子产能够说骏马骑,也不能超过异人杰公。东魏天平之年,正当梁朝大同年间,彼此双方民俗淳厚时世康平,贤能之才济济。他们在朝廷上讨论时世,评说人物士流。等到接待应对宾客时,则由肾公单独参与,在与宾客的交谈与应答中,每次都能得先声占上风。让他出使外交,宴会宾客,能使对方落入自己的计谋之内,动即挫伤对方的词锋,战机绝不虚发,从无漏洞和失策,这些全赖肾公之力。东魏兴和二年(公元539年),派遣崔敏与阳休之前来访问梁朝。崔敏字长谦,清河东武城人,学识渊博又极富文才,是当世第一,与太原著名学者王延业齐名,加以天文历算、医疗药物、占卜命卦等等学问,他样样精通。梁武帝选拔了十名学识丰富的高僧跟文武百官一起,在朝廷上与崔敏谈论,多数都谈不过他,武帝赏赐崔敏五百多卷书,还有两倍于书的其他礼物。四公对武帝进言道:"崔敏学识疏浅,不足够做上乘之人,命臣仉肾与他交战,他肯定被战死。"武帝听从了他们的意见。当年江东的论辩学问,有十二沙门论,以条理清晰逻辑严谨著称,有中观论,以长于表达寄托与描述著称,谈论名理者师法他们的论辩技巧;北朝则有如实论,长于质定宗礼,有回诤论,善长借机破义。崔敏总其南北两方的论辩之学,都能精通,又在沙门专门研究过佛教。有的儒家学者对于道教道学往往缺乏了解。崔敏则同时对于儒、释、道三家都很擅长,颇有得意之色。肾公曾于五天竺国通过梵语精心研究过问论中的分别论、大无畏论、因明论,对这些学问都能透彻地理解其理论与奥妙。肾公的形貌萎枯缩瘦,而说话的声音口气却清亮流畅。崔敏因为曾经屡次战胜各位高僧,于是恃才傲物。那天,武帝在净居殿为肾公与崔敏准备了论坛,两人理论得口干舌燥,十分疲劳。谈论范围极其广泛,三光四气、五行十二支、十干八宿、风云气候、金丹玉液、药性针道、六性五蕴、阴阳历算、韬略机权、飞伏孤虚、鬼神情状等各门各类无所不及,起自经史,终于老释,连续十余天,辩论阐扬六艺百家之学,肾公与崔敏互为主客,立论奇妙令人叹绝倾倒,旁观者无不自始至终听完他们的全部发言,常常忘记了回家。然而崔敏的词气既已不及肾公,所以不能顺心自得因而酿成疾病,乘车急忙北归魏国,没有走到中途就死了。
  异人二
  陆法和 王梵志 王守一 李子牟 吕翁 管子文 袁嘉祚 郑相如
   陆法和
   陆法和隐于江陵百里洲。衣食居处,与沙门同,自号居士,不至城廓,容色常定,人莫测也。侯景始降于梁,法和谓南郡朱元英曰:"贫道应共檀越击侯景,为国立效。"元英问击之何也,法和曰:"正自如此。"及景渡江,法和时在清溪山,元英往问之曰:"侯景今图城,其事云何?"法和曰:"宜待熟时,不撩自落。檀越但待侯景熟,何劳问也。"因问克不,乃曰:"亦克,亦不克。"景遣将任约,众号五万,伐湘东王于江陵。兵将逼,法和乃出诣湘东云:"自有兵马(马原作书,据明抄本改),乞征任约。"召诸蛮弟子八百人,在江津,二日便发,王遣胡僧袩(许刻本袩作祐),领千余人与之同行。法和登舰大笑曰:"无量兵马。"江陵多神祠,人俗常所祈祷,自法和军出,无复一验,人以为诸神皆从行故也。至赤洲湖,与任约相对。法和乘轻舟,不介胄,沿流而下,去约军一里。乃远谓将士曰:"观彼龙睡不动,吾军之龙甚自踊跃,即攻之。"纵火舫于前,而逆风不便,法和执白羽扇以麾风。风势即反,约众皆见梁兵步于水上,于是大溃,皆投水。约逃窜不知所之。法和曰:"明日午时当得。"及期未得。人问之,法和曰:"吾前于此洲水干时,建一刹,语檀越等,此虽为刹,实是贼摽,今何不白摽下求贼也。"如其言,果见任约在水中,抱刹柱头,才出鼻,遂擒之。约言求就师目前死,法和曰:"檀越有相,必不死,且于王有缘,决无他虑,王于后微得檀越力。"果释,用为郡守。及(及原作又,据明抄本改)西军(军字原无,据明抄本补)围江陵,约以兵赴救,力战焉。法和既平任约,乃还谓湘东王曰:"侯景自然平矣。一无可虑。"蜀贼将至,法和乃请守巫峡待之,乃总诸军而往。先运石以填江,三日,水遂分流,横之以铁鏁。萧纪果遣蜀将渡峡口,势蹙,进退不可。王琳与法和经略,一战而歼之。山中多毒虫猛兽,法和授其禁戒,不复噬螫。所近江湖,必于岸侧结草,云此处放生,渔者皆无得。时将兵,犹禁诸军渔捕,有窃为者,中夜猛兽必来欲噬之,有弟子戏截蛇头,来诣法和,法和曰:"汝何意杀蛇?"因指以示之,弟子乃见蛇头齚袴裆而不落。又有人以牛试刀,一下而头断,来诣法和,法和曰:"有一断头牛,就卿徵命殊急,若不为作功德,一月内报至。"其人不信,数日果死。其言多验。元帝以法和为郢州刺史,法和不称臣,其启文印名上自称居士。后乃自称司徒,帝谓仆射王褒曰:"我来未尝有意用陆为三公,而自称何也?"褒曰:"彼即以道术自命,容是先知。"帝曰:"法和功业稍重。"遂就拜为司徒。后大聚兵舰,欲袭襄阳而入武关,帝使止之,法和乃尽致其兵,谓使者曰:"法和求道之人,尚不希释梵天王,岂窥人主之位,但与主有香火因缘救援耳。今既被疑,是业定不可改也。"于是设供养,具大包薄饼。及西魏举兵,法和赴江陵,帝使人逆之曰:"此自能破贼,但镇郢州,不须动也。"法和乃还州,垩其城门,着粗白布衫布袴,邪中,大绳束腰,坐苇席,终日乃脱之。及闻梁灭,复取前凶服,着之受吊,梁人西入魏,果见包饼焉。(出《渚宫旧事》)
   陆法和隐居在江陵的百里洲。衣食住行等生活方式都与出家修道的人相同,自称居士,不到城市里去,面容神色总是一个样儿,毫无喜怒哀乐的变化,谁也猜不透他的心理活动和感情变化。侯景刚刚投降了梁国,法和对南郡朱元英说:"贫道我应当与施主共同打击侯景,为国效力。"元英问他打击侯景干什么,法和说:"正该这样做。"等到侯景过江的时候,法和正住在清溪山,元英前去问他道:"侯景现在要攻城,这件事应当怎样对待?"法和说:"应当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会不打自败。施主只管等待侯景给予一个好机会,您不必问我。"元英又问他能不能攻下来,他说:"也可能攻下来,也可能攻不下来。"侯景派遣部将任约率领五万人马,进军江陵讨伐湘东王。当任约的军队逼近江陵时,法和出山去见湘东王说:"我自有兵马,今向您请命出战任约。"他召集了各处蛮夷弟子八百人驻扎在江津,两天之后便出发了,湘东王派遣胡僧袩带领一千余人与法和同行。法和登上兵船大笑说:"我们有无数的人马。"江陵一带有很多神殿寺庙,当地人的风俗是经常到这些地方祈祷,自从法和的军队出发之后,人们再不去寺庙祈祷了,因为他们都以为各位神灵都跟从法和出兵打仗去了。法和的军队到了赤洲湖,与任约的军队形成对峙。法和乘坐轻便小船,不披戴盔甲,沿流而下,到离任约军队一里远的地方。便远远地对将士们说:"看到对方的龙旗像睡了一样并不飘动,而我军的龙旗则挥舞踊跃的时候,要立即发起进攻。"法和的军队起动大船冲在前面,因为逆风不便于行动,法和便手持白色羽毛扇子指挥风向。风向顿时反移过来,任约的部下都看见梁国的战士正布置在水上。见到大船顺风冲来,立即溃败,纷纷跳进水里。任约逃窜了,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法和说:"明日中午时就能抓到他。"第二天中午并没有抓到任约。人们便问法和。他说:"我以前在这个洲里水干的时候修建了一座佛塔,我对施主们说,这虽是一座佛塔,实际上是个贼摽(按:与前面法和所说的:"宜待熟时,不撩自落"对照,"摽"即《诗·召南·摽有梅》中的"摽梅",指梅子熟了之后自然落下来。表示瓜熟蒂落的意思。当然也可单就字面理解为"标志"的"标")。现在何不现成地去摽下抓贼呢。"像他说的一样,果然看见任约正在水里抱住塔柱的顶端,刚刚露出鼻孔,有人便上去捉住了他。任约请求让他死在法和大师面前,法和说:"施主面有吉相,肯定不会死的,而且与湘王有缘分,请不要有任何顾虑,湘东王以后还要稍稍借助施主的力量呢。"任约果然被释放了,湘东王用他当了郡守。待西军围江陵时,任约出兵援救,与敌军奋力作战。法和平息了任约的军队后,便回报湘东王说:"侯景自然而然就会平息的。用不着有半点忧虑。"蜀贼快要攻上来了,法和又请命镇守巫峡等待贼军。他统领各路军队前往巫峡,先运石头填到江里,三天之后江水便为石头堵截分散流淌,他们又在水上拉上了铁锁链。萧纪果然命令蜀将率军渡过峡口,但形势险阻,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王琳与法和运筹谋略,一战而歼灭了他们。巫峡附近的山里有许多毒虫猛兽,法和教给将士如何防范,他们便不再遭受咬伤中螫的痛苦。他让兵士在江湖岸边驻扎,说这里能够避免杀害生灵,有人想要扑杀生灵也得不到它们。他又告诫将士禁止随意扑杀,如有偷着扑杀的,半夜猛兽必来咬他吃他。有个弟子砍掉蛇的脑袋玩耍,召来见法和时,法和说:"你为什么杀蛇?"说着指给这个人看,这个人便见蛇的脑袋咬住自己的裤裆不放。又有个人拿牛试刀的锋利与否,一刀下去牛头被砍断了,来见法和时,法和说:"有一头断了脑袋的牛,十分着急地向你索求它的命。你如果不为它作功德祈祷谢罪,一月之内必有报应降临。"那个人不相信,几天之后果然死了。法和的话,大多数应验了。元帝任命法和为郢州刺史,法和并不在皇帝面前称臣,在他的公文和印鉴上他自称居士。后来又自称司徒,元帝跟仆射王褒说:"我从未有意任用陆法和为三公,他却以三公自称,这是怎么回事?"王褒说:"他既然以道术自命,可能这是他的先见。"元帝说:"法和的功业确实比较重。"于是就拜他为司徒。之后,他大量聚集兵船,准备袭击襄阳而挺进武关。元帝派人制止他,法和便把全部兵权交出来,对使者说:"法和是求道的人,对佛道天王尚不希求,岂能把人主的位子放在眼里,我只因与君主有香火的缘分才来援救他罢了。现在既然被他怀疑,这番功业是肯定成就不了了。"于是,他就摆上供品,都是薄薄的大蒸饼。等到西魏举兵讨伐梁国时,法和急忙赶赴江陵,元帝派人挡住他说:"这次自能破贼,你只要镇守郢州就行,不用你出动了。"法和便返回郢州,用白色垩粉涂刷城门,身穿白色粗布大衫和裤子,斜系着头巾,腰上束着大麻绳,坐在苇席上,过了整整一天才脱掉这身打扮,后来听说梁国灭亡了,他又把前面穿过的那套凶服拿出来穿上,接受人们的吊丧。梁人进入西魏时,果然看到当初法和所摆放的大包饼。
   王梵志
   王梵志,卫州黎阳人也。黎阳城东十五里,有王德祖,当隋文帝时,家有林檎树,生瘿大如斗,经三年朽烂,德祖见之,乃剖其皮,遂见一孩儿抱胎,而德祖收养之。至七岁,能语,曰:"谁人育我,复何姓名?"德祖具以实语之,因名曰林木梵天(明抄本因名曰林木梵天句作因曰双木曰梵名曰梵天),后改曰梵志。曰王家育我,可姓王也。梵志乃作诗示人,甚有羲旨。(出史遗,明抄本作出《逸史》)
   王梵志是卫州黎阳人。在黎阳城东面十五里处有个人叫王德祖,隋文帝在位时,他家里有棵林檎树,树上生了个斗大的瘤子,过了三年腐烂了,德祖看见后便剖开这个瘤子的外皮,看到里面有个胎儿,便把他收养了起来。这个小孩长到七岁时,会说话了,他说:"谁生养了我,叫什么名字?"德祖便将他的身世如实跟他说了,于是起名叫林木梵天,后来改叫梵志。他说:"王家养育了我,我就姓王吧。"梵志作诗给别人看,诗写得很有义理和旨趣。
   王守一
   唐贞观初,洛城有一布衣,自称终南山人,姓王名守一,常负一大壶卖药。人有求买之不得者,病必死,或急趁无疾人授与之者,其人旬日后必染沉痛也。柳信者,世居洛阳,家累千金,唯有一子。既冠后,忽于眉头上生一肉块。历使疗之,不能除去,及闻此布衣,遂躬自祷请,既至其家,乃出其子以示之。布衣先焚香,命酒脯,犹若祭祝,后方于壶中探一丸药,嚼傅肉块,复请具樽俎。须臾间,肉块破,有小蛇一条突出在地,约长五寸,五色烂然,渐渐长及一丈已来。其布衣乃尽饮其酒,叱蛇一声,其蛇腾起,云雾昏暗。布衣忻然乘蛇而去,不知所在。(出《大唐奇事》)
   唐朝贞观初年,洛阳城有个平民百姓叫王守一,自称是终南山人,经常背着个大壶卖药,有人求他买药买不到的,必然病重而死;如果他急忙赶着没病的人送给他药,这人十天后必定染上重病。有个叫柳信的,祖祖辈辈住在洛阳,他家有万贯财产,却只有一个儿子。儿子成年后,忽然在眉头生出个肉块。多次让人治疗,肉块也不能除掉,听说有这么个王守一,他便亲自登门祈求,请到家里后,便叫出儿子让他看。王守一先点上香,叫人摆上酒肴果脯,就像祭奠什么一样,然后才从药壶里取出一丸药。用嘴嚼一嚼摊敷在肉块上,又叫摆上酒肉筵席。不多时,肉块破了,有一条小蛇露出来掉在地上,长约五寸,五彩斑斓,渐渐长到一丈左右长。王守一把筵席上摆的酒喝光了,对着蛇呵叱一声,那条蛇便腾空跃起,顿见云露缭绕天色昏暗。王守一忻然自得地骑着蛇飞去,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李子牟
   李子牟者,唐蔡王第七子也,风仪爽秀,才调高雅,性闲音律,尤善吹笛,天下莫比其能。江陵旧俗,孟春望夕,尚列影灯。其时士女缘江,軿阗纵观。子牟客游荆门,适逢其会,因谓朋从曰:"吾吹笛一曲,能令万众寂尔无哗。"于是同游赞成其事。子牟即登楼,临轩回(明抄本回作独)奏,清声一发,百戏皆停,行人驻愁(明抄本愁作足),坐者起听,曲罢良久,众声复喧。而子牟恃能,意气自若,忽有白臾,自楼下小舟行吟而至,状貌古峭,辞韵清越,子牟洎坐客,争前致敬。臾谓子牟曰:"向者吹笛,岂非王孙乎?天格绝高,惜者乐器常常耳。"子牟则曰:"仆之此笛,乃先帝所赐也,神鬼异物,则仆不知,音乐之中,此为至宝,平生视仅过万数,方仆所有,皆莫能知(明抄本能知作之比),而臾以为常常,岂有说乎?"臾曰:"吾少而习焉,老犹未倦,如君所有,非吾敢知,王孙以为不然,当为一试。"子牟以授之,而臾引气发声,声成而笛裂。四座骇愕,莫测其人,子牟因叩颡求哀,希逢珍异。臾对曰:"吾之所贮,君莫能吹。"即令小僮,自舟赍至,子牟就视,乃白玉耳,臾付子牟,令其发调,气力殆尽,纤响无闻,子牟弥不自宁,虔恭备极。臾乃授之微弄,座客心骨冷然。臾曰:"吾愍子志尚,试为一奏。"清音激越,遐韵泛溢。五音六律,所不能偕,曲未终,风涛喷腾,云雨昏晦,少顷开霁,则不知臾之所在矣。(出《集异记》)
   李子牟是唐朝蔡王的第七个儿子,他的风度仪表清爽俊秀,才调高雅,爱好音乐精通音律,尤其善于吹笛子,天下没有能赶上他的。江陵一带的旧俗,每逢正月十五日夜晚,江边挂起一排排的彩灯。两岸挤满了前来观灯的男男女女和他们乘坐的彩车。子牟客游于荆门,正赶上这个热闹的场面,便对同游的朋友说:"我吹奏一支笛子曲,能叫万人寂静无声。"同游者深表赞成。子牟便登上楼去临窗独奏,清脆悦耳的笛声一响,各种喧声吵语立即停止,行人止住脚步,坐者站立起来,全都沉浸在他的笛声之中,一曲吹罢很久,各种声音才又恢复了喧哗。而子牟也因很相信自己的才能,神气悠然自得,忽然有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从楼下小船上边行边吟来到面前,他相貌古朴严峻,话音清亮激越,子牟及在座的客人争着上前致敬。老翁对子牟说:"刚才吹笛子的莫不是王孙么?格调实在绝高,可惜的是乐器太平常了。"子牟则说:"我的这支笛子乃是先帝所赐给的,神鬼所有的奇异之物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这支笛子在乐器之中算是至宝,有生以来我所见到的乐器仅仅超过一万种,但没有什么能比上这支笛子的。而你却认为这很平常,莫非有什么说道呢?"老翁说:"我从小就学习吹笛子,老了仍没有倦怠。像您所用的这支笛子,不是我敢于知道的,王孙如以为不是这样,应当让我为您试一试。"子牟把笛子递给他,老翁引气发声,声音刚刚吹出来笛子便破裂了。周围的人见了十分惊讶,猜不透他是什么人,子牟也急忙叩头哀求,希望能见到珍贵奇异的笛子,老翁对他说:"我所保存的笛子您都不能吹。"便令小僮从船里拿了来,子牟上去一看,乃是一支白玉笛子。老翁交给子牟,叫他吹出声调,他用尽气力吹出的声音却纤弱细小得听不到,子牟更加心情不宁静,虔诚恭敬到了极点。老翁接过笛子轻轻吹弄,在座的人便感到透心彻骨的寒冷。老翁说:"我同情您的志趣和爱好,现在为您试着吹奏一下。"只听到清亮的笛音激昂腾越,余韵飞扬充溢。为普通的五音六律所不能比拟,一曲未终,只见风涛喷腾,云而迅至,天空昏暗,转眼之间云散天晴,这位吹笛子的老翁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开元十九年,道者吕翁,经邯郸道上邸舍中,设榻施席,担(明抄本担作解)囊而坐。俄有邑中少年卢生,衣短裘,乘青驹,将适于田,亦止邸中,与翁接席。言笑殊畅,久之,卢生顾其衣袋弊亵,乃叹曰:"大丈夫生世不谐,而因如是乎。"翁曰:"观子肤极腧,体胖无恙,谈谐方适;而叹其困者,何也?"生曰:"吾此苟生耳,何适之为。"翁曰:"此而不适,而何为适?"生曰:"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益茂而家用肥,然后可以言其适。吾志于学而游于艺,自惟当年,朱紫可拾,今已过壮室,犹勤田畆。非困而何?"言讫,目昏思寐,是时主人蒸黄粱为馔,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曰:"子枕此,当令子荣适如志。"其枕瓷而窍其两端,生俯首枕之,寐中,见其窍大而明朗可处,举身而入,遂至其家。娶清河崔氏女,女容甚丽而产甚殷。由是衣裘服御,日已华侈,明年,举进士,登甲科,解褐授校书郎,应制举,授渭南县尉,迁监察御史起居舍人,为制诰。三年即真。出典同州,寻转陕州。生好土功,自陕西开河八十里以济不通。邦人赖之,立碑颂德。迁汴洲岭南道采记使,入京为京兆尹。是时神武皇帝方事夷秋,吐蕃新诺罗、龙莽布攻陷爪沙,节度使王君夐新被叙投河隍战恐(明抄本新被叙投河隍战恐八字作与之战于河隍败绩),帝思将帅之任,遂除生御史中丞河西陇右节度使,大破戎虏七千级,开地九百里,筑三大城以防要害,北边赖之,以石征功焉,归朝策勋,恩礼极崇,转御史大夫吏部侍郎。物望清重,群情翕习,大为当时宰相所忌,以飞语中之,贬端州刺史,三年征还,除户部尚书。未几,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萧令嵩、裴侍中光庭同掌大政,十年,嘉谋密命,一日三接,献替启沃,号为贤相。同列者害之,遂诬与边将交结,所图不轨,下狱,府吏引徒至其门,追之甚急,生惶骇不测。注其妻子曰:"吾家本山东,良田数顷,足以御寒馁,何苦求禄,而今及此,思复衣短裘,乘青驹,行邯郸道中,不可得也。"引刀欲自裁,其妻救之得免。共罪者皆死,生独有中人保护,得减死论,出授欢牧。数岁,帝知其冤,复起为中书令,封赵国公,恩旨殊渥,备极一时。生有五子。僔、倜,俭、位、倚。僔为考功员外,俭为侍御史,位为太常丞,季子倚最贤。年二十四,为右补阙。其姻媾皆天下望族。有孙十余人,凡两窜岭表,再登台铉,出入中外。回翔台阁,三十余年间,崇盛赫奕,一时无比。末节颇奢荡,好逸乐,后庭声色皆第一。前后赐良田甲第,佳人名马,不可胜数。后年渐老,屡乞骸骨,不许,及病,中人候望,接踵于路,名医上药毕至焉。将终,上疏曰:"臣本山东书生,以田圃为娱,偶逢圣运,得到官序。过蒙荣奖,特受鸿私,出拥旄钺,入升鼎辅,周旋中外,绵历岁年,有忝恩造,无裨圣化。负乘致寇,履薄战竟,日极一日,不知老之将至。今年逾八十,位历三公,钟漏并歇,筋骸俱弊,弥留沉困,殆将溘尽。顾无诚效,上答休明,空负深恩。永辞圣代,无任感恋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诏曰:"卿以俊德,作余元辅,出雄藩坦,入赞缉熙,升平二纪,实卿是赖。比因疾累,日谓痊除,岂遽沉顿,良深悯默,今遣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其勉加针灸,为余自爱,燕冀无妄,期丁有喜。"其夕卒。卢生欠伸而寤。见方偃于邸中,顾吕翁在傍,主人蒸黄粱尚未熟,触类如故,蹶然而兴曰:"岂其梦寐耶。"翁笑谓曰:"人世之事,亦犹是矣。"生然之(明抄本然之作默然)。良久谢曰:"夫宠辱之数,得丧之理,生死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再拜而去。(出《异闻集》)
   开元十九年,道家吕翁经过邯郸道上的一个客店,设床铺席解开包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来了个县邑里的少年卢生,他身穿短袄,骑一匹青马,要到乡下田庄去,也是路过客店住宿休息的,与吕翁的铺位紧挨着。他口若悬河,谈笑自如,说笑了一阵之后,看看自己的衣着打扮,觉得有些破旧寒酸,叹道:"大丈夫生在世上不顺利,而困顿潦倒到这步!"吕翁说:"看你肤色舒展滋润,体魄肥壮强健,言谈诙谐舒畅;你却慨叹自己困顿,这是为什么?"卢生说:"我这不过是苟且活着罢了,有什么舒适可言呢!"吕翁说:"像你这样都不感到舒适,怎样才叫舒适呢?"卢生道:"应当建功立业名声四扬,出为将帅入为宰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氏族更加兴旺发达而家用更为丰盛富裕,然后才可以谈舒适。我本有志于经学而遍习六艺。自应在年富力强时就可得到高官厚禄,无奈如今已经过了壮年却仍然奔波于田亩之间。这不是困顿又是什么?"说完,两眼朦胧,昏昏欲睡,这时店主人已蒸上黄粱要做饭,吕翁便从自己包裹里拿出一个枕头递给他,说:"你枕上它,就可以叫你如愿以偿地得到荣华舒适。"那个枕头是瓷的,两端有孔洞,卢生接过来倒头便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他见枕头两端的孔洞大而明朗可以进人,便抬起身来走了进去,于是到了自己的家。他娶了清河崔氏的女儿为妻,其妻姿容十分美丽,又能一个接着一个地给他频频生孩子。从此,衣着车骑日益奢华,第二年便举进士登甲科,脱掉布衣换上官服授为校书郎,应制举又授渭南县尉,迁任监察御史起居舍人兼制诰衔。三年后即为实职。出典同州,又转陕州。卢生喜好在土地上作功夫,于是自陕西开通黄河,引水八十里用来接济水利不通的地方,当地居民由此获益不浅,便为他立碑颂德歌功。之后迁任汴州岭南道采记使,又入京都为京兆尹。这时神武皇帝正在用心对付夷狄、吐蕃的新诺罗与龙莽布发兵攻陷爪沙,节度使王君夐跟他们在河隍交战失败,皇帝正想任命新的将帅,便封卢生为御史中丞河西陇右节度使,他统兵大破戎虏七千,开拓疆土九百里,在要害处建起三座大城楼,北部边境的居民得以休养生息,便为他刻石记功,回到朝廷后记功行赏,皇帝以恩礼相待,任命他为御史大夫吏部侍郎。他在朝廷中位显权重名望高,是文武群臣瞩目的核心人物,大为当时宰相所忌恨,便以流言蜚语中伤他,结果被贬为端州刺史,三年后又被召回朝廷,任为户部尚书,没过多久又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萧令嵩,裴光庭共同执掌国家大政,十年间,他参与了大政方针及机密命令的策划制定工作,一日三接旨,十分操劳,号称贤相,同辈中有人要害他,诬告他与边镇守将互相勾结图谋不轨,结果他被关进监狱,衙役领着人到他门前,追究盘问逼得很紧,他惧怕有什么不测之灾祸就要临头。哭着对妻说:"我家本住山东,有良田数顷,不愁温饱,何苦自寻烦恼偏去追求高官厚禄,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再想过那种穿短袄骑青马走在邯郸道上的自在日子,已经得不到了。"说完,抽刀要自杀,幸被老婆抢救自杀未遂。与他一起犯罪的人都被处死了,唯独卢生有人保护得以免除死刑,授衔欢牧,逐出朝廷。数年之后,皇帝知道他冤枉,又起任他为中书令,封为赵国公,皇恩极重,为一时之最。他有五个儿子:僔、倜、俭、位、倚,僔为考功员外,俭为侍御史,位为太常丞,小儿子倚最为贤能,年仅二十四,为右补阙。他们的老丈人家也都是天下有名的望族。卢生有孙子十余人,三十多年以来,卢生两次远放岭南又重登宰相职位,出入于朝廷内外,回翔于台阁之间,高官厚禄,恩崇显赫,一时无比。生活末节也十分奢侈放荡,他喜欢玩乐,家里的歌伎女色都是第一流的。前后两次由皇帝赐给他的良田甲第、美人名马等,不计其数。后期年纪渐渐老了,他屡次请求告老还乡,均未应允,到有病的时候,前来看望问候的人络绎不绝,站满了门前的道路,名医纷纷登门诊治,名贵药品应有尽有。临终之前,卢生给皇帝上书道:"臣本是山东一介书生,以管理园为乐业,偶逢圣朝时运,得列官宦之序。过蒙圣上荣宠奖掖,特受吾皇鸿恩偏爱,出为将帅得拥重兵,入登相位荣升首辅,周旋于朝廷内外,连绵而历岁年。深感有愧于恩造而无益于圣化;唯恐因负乘而致寇,终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此日甚一日,不觉老之将至。今已年过八十,官位历任过三公,钟漏都到了停歇之时了,精疲力尽,弥留沉困,殆将溘尽。顾无诚效以上答休明,空负深恩而永辞圣代,无住感念留恋之至。此谨奉表称谢以闻。"皇帝传下诏书说:"卿以俊才贤德为我的重要辅佐,出师称雄于藩国,旦入朝相赞于缉熙,我朝二世升平。实赖爱卿之力。在你疾病绕身之后,天天听说即将痊愈,不料突然如此沉重,我心深感同情怜悯,今特派遣大将军高力士前往府上慰问,你要勉加针灸,为我而自爱,愿我的希望不会落空,盼望你的喜讯!"那天晚上就死了。卢生翻了翻身就醒过来了,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店里,又看到吕翁也在自己身边,店主人蒸着的黄粱米饭尚未做熟呢,用手触摸周围的东西时也都依然如故,这才顿然醒悟道:"这不是做了一场梦么!"吕翁笑着说:"人世间的事.也跟你梦里的情况一个样呀!"卢生点头称是。他沉思好长时间之后,向吕翁致谢道:"人生在世,宠辱之际遇,得失之道理,生死之感情,通过这场梦,我算全都知道了。这就是先生不让我胡思乱想的原因,晚生岂敢不接受您的教诲!"说罢,再拜而去。
   管子文
   李林甫为相初年,有一布衣诣谒之,阍吏谓曰:"朝廷新命相国,大僚尚未敢及门,何布衣容易谒之耶。"布衣执刺,待于路旁,高声自称曰:"业八体书生管子文,欲见相国伸一言。"林甫召之于宾馆,至夜静,月下揖之。生曰:"仆实老于书艺,亦自少游图籍之圃,尝窃见古昔兴亡,明主贤臣之事,故愿谒公,以伸一言。"林甫曰:"仆偶各位于辅弼,实非才器,已恐不胜大任,福过祸随也。君幸辱玉趾,敢授教于君,君其无惜药石之言,以惠鄙人。"生曰:"古人不容易而谈者,盖知谈之易听之难也。必能少览容易之言,而不容易而听,则涓尘皆可以裨海岳也。况圣哲云:'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公若闻一言即欲奉而行之,临一事即悉心狥意,如此,则虽日纳献言之士,亦无益也。"林甫乃容恭意谨而言曰:"君但一言教仆,仆当书绅而永为箴诫。"生曰:"君闻美言必喜,闻恶言必怒。仆以美言誉君,则无裨君之事。以恶言讽君,既犯君之颜色,既犯君之颜色,君复怒我。即不得尽伸恶言矣。美言狥而损,恶言直而益。君当悉察之。容我之言,勿复加怒。"林甫不觉膝席而听。生曰:"君为相,相天子也,相天子,安宗社保国也。宗社安。万国宁,则天子无事。天子无事,则君之无事。设或天下有一人失所,即罪在天子,罪在天子,焉用君相。夫为相之道,不必独任天下事,当举文治天下之民,举武定天下之乱,则仁人抚疲瘵,用义士和斗战。自修节俭,以讽上,以化下,自守忠贞,以事主,以律人,固不暇躬勤庶政也。庶政得人即治,苟不得人,虽才如伊吕,亦不治。噫,相公慎之。"林甫听之骇然,遽起拜谢之。生又曰:"公知斯运之通塞耶。"林甫曰:"君当尽教我,我当终身不忘。"生曰:"夫治生乱,乱生治,今古不能易也。我国家自革隋乱而治,至于今日,乱将生矣。君其记之。"林甫又拜谢。至曙,欲闻于上,縻从一爵禄,令左右潜守之。坚求退曰:"我本柢欲达一言于公,今得竭愚悃,而又辱见纳,又何用阻野人之归也。"林甫坚留之不得,遂去。林甫令人暗逐之,生至南山中一石洞,其人寻亦入石洞,遽不见生。唯有故旧大笔一。其人携以白林甫,林甫以其笔置于书阁,焚香拜祝。其夕,笔忽化为一五色禽飞去。不知所之。(出《大唐奇事》)
   李林甫刚当宰相的头一年,有一个未入仕途的书生登门拜见他,守门人对这位书生说:"朝廷新任命的相国公,连文武大臣都还没敢登门,你一个平民百姓要见此谈何容易啊!"书生拿着名帖站在路旁等待,高声自报来意说:"专修八体书法的书生管子文,要见相国公申述一句话。"林甫把他召到宾馆里,到夜深人静时,在月光下面召见了他。书生说:"我其实熟悉的是书法艺术,但因自小漫游在图书典籍堆里,也曾涉及古往历代的兴亡和明君贤臣的事情,所以愿意拜见相国公,向您申述一句话。"林甫说:"老臣偶然列入宰相之位,实在不是我的才器够当宰相的资格,我曾深恐不能胜此大任,担心福过头了灾祸就会跟随而来。有幸见到您不辞劳苦前来赐教,我才敢向您请教,您尽管不惜以药石之言赐恩于我这鄙薄之人。"管生说:"古人之所以认为不容易与别人说话,是因为他们知道说话容易而听话难呀。必能少听容易听的话,而选择不容易听的话而听之,才能使轻如灰尘的话也可以对重如海岳的事都有所裨益。况且圣哲早已说过:'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相国公如果每听到一句话就想去奉行,每面临一件事情就全心全意地去对待;那么,虽然天天接纳向您进献意见的人士,也是无补于事的。"听到这里,林甫变得神情恭顺态度庄重起来,说:"请您只将一句话赐教于我,我当写在外衣的大带子上永远作为自己的信条和警诫之言。"管生说:"您听到好听的话必然欢喜,听到不好听的话必定生气。我用好听的话夸您,对您的事情则毫无裨益;用不好听的话讽劝您,必然使您脸上不光彩;既然使您脸上不光彩,您更生我的气。这就不能尽说不好听的话了。美言曲折而有损害,恶言直率而有裨益,您要仔细观察分析之。既然让我说话,就请不要生我的气。"林甫不知不觉地双膝抵席洗耳恭听。管生说:"您为宰相,相的是天子;相天子就是安顿宗社保护国家;宗社安定万国宁静,天子便没有事情;天子无事,您就无事。假设天下有一个人不能得其所,其罪过就在于天子;罪过即在天子,还用您去相他干什么?为相之道就在于不必独任天下事,应当推举通晓文治的人去管理天下之民,推举通晓武略的人去平定天下之乱,仁德之人能够体恤和解除天下的痛苦,义勇之士能够和解与平息天下的争斗。您只管自修节俭,以节俭讽劝皇上,用以教化百姓;只要自守忠贞,用以服务于君主,用以要求于别人,这样,您就没有时间去亲自管理行政事务了。行政庶务只要选好恰当的人才他就管理好,如果没有合适的人才,您就是才如伊吕,自己也管不过来,管不到好处。好了,相国您要好好想想我说的这些。"林甫听了这些话,很是惊讶,立即起来拜谢管生。管生又说:"您知道时运之通与塞的变化规律吧。"林甫说:"您应当全都教给我,我一定终生不忘。"管生说:"治生乱,乱生治,这是古往今来不变的规律。那大唐国家通过革除隋朝的动乱走上了安定的局面,到了今天,动乱将要发生了。您可一定要记住这件事啊!"林甫又一次拜谢他。到天亮时,李林甫想把这次与管生的谈话奏禀皇上,封给管生一个爵位,便让左右的暗中看守着他。他却非要回去不行,说:"我本来只是想送一句话给您,现在已将愚思竭诚奉告,而又蒙您屈尊接见和采纳,怎么还不让我回去呀。"林甫强留不得,他便走了。林甫派人暗中跟着他,管生走进南山之中的一个石洞里,跟他的人待了一会儿也进了石洞,管生突然不见了,只有他过去用过的一支大毛笔。这个人便带着这支毛笔回去,把经过情况报告给李林甫,林甫把这支毛笔放在书房里,点上香叩拜祷告。当天夜晚,那支毛笔忽然化为一只五彩斑斓的禽鸟飞走了,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
   袁嘉祚
   唐宁王傅袁嘉祚,为人正直不阿,能行大节,犯颜悟主,虽死不避。后为盐州刺史,以清白尤异升闻。时岑羲、萧至忠为相,授嘉祚开州刺史,嘉祚恨之,频言其屈。二相大怒,诟(诟原作诡,据明抄本改)嘉祚曰:"愚夫,叱令去。"嘉祚方惆怅,饮马于义井,有一人背井坐,以水濯手,故溅水。数惊嘉祚马,嘉祚忿之,骂曰:"臭卒伍,何事惊马。"其人顾嘉祚曰:"眼看使于蠮蠛国,未知死所,何怒我焉。"嘉祚思其言不能解,异之。明复至朝,果为二相所召,迎谓曰:"知公迹素高,要公衔朝命充使。今以公为卫尉少卿,往蠮蠛国报聘,可乎?"嘉祚辞以不才,二相日行文下。嘉祚大恐,行至义井,复遇昨惊马人,谓嘉祚曰:"昨(昨原作视,据明抄本改)宰相欲令使远国,信乎。"嘉祚下马拜之,异人曰:"公无忧也,且止不行。其二相头已悬枪刃矣,焉能怒公。"言毕不知所之。间一日,二相皆诛,果如异人言矣。其蠮蠛国在大秦国西数千里,自古未尝通,二相死,嘉祚竟不去。
   唐宁王的师傅袁嘉祚,为人正直不阿,能够奉行大节,敢于直言犯上,虽死也不回避。后来成为盐州刺使,因出奇的清白而闻名。当时,岑羲与萧至忠当宰相,任命嘉祚为开州刺史,嘉祚非常恨他们,一再声明自己委屈。二相大为恼怒,辱骂嘉祚说:"纯粹是个笨蛋,把他赶出朝廷!"嘉祚正惆怅生气,一天他去义井饮马,有个人背对井坐着,用水洗手,故意溅起水来几次惊吓嘉祚的马。嘉祚气坏了,骂道:"臭当兵的,为什么惊吓我的马!"那人看了看嘉祚说:"眼看你就要出使去蠮蠛国,不知道将来死在什么地方,还对我发火呢!"嘉祚想来想去感到他的话不能理解,对此大为惊异。第二天嘉祚又上了朝,果然被两个宰相所召见,二相迎士前来对他说:"我们知道您的行为功绩向来很高,所以让您带上朝廷的使命去充当使节。现在以您为卫尉少卿,前往蠮蠛国报到上任,可以吗?"嘉祚以自己没有能力为由极力推辞,两位宰相便在当天下达了行文命令。嘉祚非常恐惧,他走到义井,又遇见昨天惊吓他马的那个人,那人对嘉祚说:"昨天我就知道宰相要命令你出使遥远的国家,果然如此吧?"嘉祚下马向他行礼,这个异人说:"您不用担忧,只管拖着不上路就是了。那两个宰相的脑袋已经悬挂在枪刃上了,哪里还能对您发火呢?"说完,便不知去向了。隔了一天,两个宰相都被杀死了,果然像那个异人所说的一样。那个蠮蠛国远在大秦国以西数千里,自古以来未曾沟通过,两个宰相既然死了,嘉祚也就一直没有去。
   郑相如
   郑虔工诗嗜酒,性甚闲放。玄宗爱其旷达,欲致之郎署,又以其不事事,故特置广文馆,命虔为博士,名籍甚著。门庭车马,无非才俊。有郑相如者,沧州人,应进士举入京,闻虔重名,以宗姓因谒,虔因之叙叔侄,见其老倒,未甚敬之,后数日谒,虔独与坐,问其艺业,相如笑谓虔曰:"叔未知相如,应以凡人遇,然人未易知。既见问,敢不尽其词,相如若在孔门,当处四科,犹居游、夏之右,若叔在孔门,不得列为四科。今生不遇时而应此常调,但销声晦迹而已。"虔闻之甚惊,请穷其说。相如曰:"孔子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之也,今相如亦知之。然国家至开元三十年,当改年号,后十五年,当有难。天下至此,兵革兴焉,贼臣篡位。当此时,叔应授伪官,列在朝省,仍为其累。愿守臣节,可以免焉。此后苍生涂炭未已。相如今年进士及第,五选得授衢州信安尉,至三考,死于衢州。官禄如此,不可强致也。"其年果进士及第,辞虔归乡,及期而选,见虔京师,为吏部一注信安尉,相如有喜色,于是辞虔赴任。初一考,问衢州考吏曰:"郑相如何。"曰:"甚善。"问其政,曰:"如古人。"二考又考之,曰,无恙。三考又问之,考吏曰:"相如校考后,暴疾不起。"虔甚惊叹,方思其言。又天宝十五年,禄山反,遣兵入京城,收诸官吏赴洛阳。虔时为著作郎,抑授水部郎中。及克复,贬衢州司户,至任而终。竟一如相如之言也。(原缺出处,明抄本作出《广异记》)
   郑虔工于诗而嗜于酒,性格非常闲散豪放。唐玄宗喜爱他的旷达,想让他到官署里作郎中主持一个部门的工作,又因他不善于管理事务,所以就把他安置在广文馆,授给他博士衔,他的名声和职衔十分昭著。门庭上来往出入的车马,座上客都是当时的才子学者。有个叫郑相如的,是沧州人,参加选拔进士的考试来到京城,听说郑虔的赫赫大名,便以同宗同姓的名义去拜见他,郑虔因此与他以叔侄相称,见他老气横秋,并不怎么敬重他。过了几天相如又来拜见郑虔,郑虔一个人与他对坐,问他学的是哪门学问,相如笑着对他说:"叔并不了解相如,故用平常眼光看待我;然而,一个人确实不容易被别人了解。既然问我,怎敢不把话说透彻呢?相如如果是孔门弟子,就该处在四科之列,居于游、夏之上;如果叔是孔门弟子,就不能列入四科。我现在是因为生不逢时才应付这种科举考试的流行方式,为的是让自己的真相销声匿迹而已。"郑虔听了非常惊异,便请他继续说下去。相如说:"孔子自称有谁继承周朝大业,即使一百年后的事他也知道;如今相如也知道这件事情。我看大唐国家到开元三十年就会改变年号,再往后十五年,国家当有灾难,至此,天下战争兴起,贼臣篡夺皇位。到那时,叔就会被任为叛贼政权的官员,排列在朝廷省署之中,后来仍然为此事受到拖累,尽管您愿意恪守为臣的节操,得以免除重罚。从今以后,黎民百姓将无休止地遭受涂炭践踏。相如今年能够考中进士,五选被授为衢州信安尉,到了三考,死于衢州。官禄命中就是这样,不能强求呀!"那年相如果然考中了进士,辞别郑虔返回故乡,到了考期时又参加选拔,在京师见到郑虔,在吏部注册为信安尉,相如面带喜色,于是辞别郑虔前去赴任。第一考时,郑虔询问衢州考官道:"郑相如怎么样?"答道:"非常好。"问其政绩,答道:"跟古人一样。"第二考时又参加了,说是身体尚好,第三考时郑虔又打听他的情况,考官说:"相如考试之后,暴病不起。"郑虔大为惊叹,于是想起相如原先说的话。天宝十五年安禄山造反,派兵进入京城,收罗朝廷官吏送到了洛阳。郑虔当时是著作郎,被强行授予水部郎中职位。安史之乱被平定之后,郑虔被贬为衢州司户,到了任上就死了。这些情况竟然都像相如原先所说的一样。
  异人三
  续生 张佐 陆鸿渐 贾耽 治针道士 贞元末布衣 柳成 苏州义师 吴堪
   濮阳郡有续生者,莫知其来,身长七八尺,肥黑剪发,留二三寸,不着褌裤,破衫齐膝而已。人遗财帛,转施贫穷,每四月八日。市场戏处,皆有续生。郡人张孝恭不信,自在戏场,对一续生,又遣奴子往诸处看验,奴子来报,场场悉有。以此异之。天旱,续生入兴泥涂,偃展久之,必雨。土人谓之猪龙。市内有大坑,水潦停注,常有群猪止息其间,续生向夕来卧。冬月飞霜着体,睡觉则汗气冲发。无何。夜中有人见北市灶火洞赤,径往视之,有一蟒蛇,身在灶里,首出在灶外,大于猪头,并有两耳。伺之平晓,乃是续生,拂灰而去,后不知所之。(出广《古今五行记》)
   濮阳郡有个叫续生的,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身长七八尺,又黑又胖,留着二三寸长的头发,连开裆裤子都不穿,一件破衣衫垂到膝盖而已。别人送给他财物衣服,他转而送给贫穷的人。每逢四月八日,市场上的所有游戏之处,都有续生在那里。郡中有个叫张孝恭的人,不相信会是真的,便自己坐在一个戏场里面对着一个续生,又派仆人往各处去察看,仆人回来向地报告说场场都有个续生。由此便以为续生确实是个奇异的人。天旱的时候。续生钻到泥土里,绻缩伸展一阵子,肯定就下雨,当地人称他为猪龙。市内有个大坑,水流到这里就不再往外淌了,常有一群群的猪躺在里面休息,续生到了夜晚也来躺着。冬天时,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就被他睡觉时的汗气融化蒸发了。没过多久,夜间有人看见北市场火光通红,走到跟前一看,见一条大蟒,身子在灶中脑袋在灶外,脑袋跟猪头一般大,并且长着两个耳朵。等到天亮一看,原来是续生,只见他拂去身上的灰就出来了,后来,不知续生到什么地方去了。
   开元中,前进士张佐常为叔父言,少年南次鄠杜,郊行,见有老父,乘青驴。四足白,腰背鹿革囊,颜甚悦怿,旨趣非凡。始自斜迳合路。佐甚异之。试问所从来,叟但笑而不答。至再三。叟忽怒叱曰:"年少子乃敢相逼。吾岂盗贼椎埋者耶,何必知从来?"佐逊谢曰:"向慕先生高躅,愿从事左右耳,何赐深责?"叟曰:"吾无术教子,但寿永者,子当嗤吾潦倒耳。"遂复乘促走,佐亦扑马趁之,俱至逆旅,叟枕鹿囊,寝未熟,佐乃疲,贳白酒将饮,试就请曰:"单瓢期先生共之。"叟跳起曰:"此正吾之所好,何子解吾意耶。"饮讫,佐见翁色悦,徐请曰:"小生寡昧。愿先生赐言,以广闻见,他非所敢望也。"叟曰:"吾之所见,梁隋陈唐耳,贤愚治乱,国史已具,然请以身所异者语子。吾宇文周时居歧,扶风人也,姓申名宗,慕齐神武,因改宗为观。十八,从燕公子谨征梁元帝于荆州,州陷,大将军旋,梦青衣二人谓余曰:"吕走天年,人向主,寿不千。"吾乃诣占梦者于江陵市,占梦者谓余曰:"吕走回字也,人向主住字也,岂子住乃寿也。"时留兵屯江陵。吾遂陈情于校尉拓跋烈,许之,因却诣占梦者曰:"住即可矣。寿有术乎?"占者曰:"汝前生梓潼薛君胄也,好服术蕊散。多寻异书。日诵黄老一百纸,徙居鹤鸣山下,草堂三间,户外骈植花竹。泉石萦绕。八月十五日,长啸独饮,因酣畅。大言曰:"薛君胄疏澹若此,岂无异人降止(止原作旨,据明抄本改)。"忽觉两耳中有车马声。因颓然思寝。头才至席。遂有小车,朱轮青盖,驾赤犊,出耳中,各高三二寸,亦不觉出耳之难,车有二童,绿帻青帔,亦长二三寸。凭轼呼御者,踏轮扶下,而谓君胄曰:"吾自兜玄国来,向闻长啸月下,韵甚清激,私心奉慕,愿接清论。"君胄大骇曰:"君适出吾耳,何谓兜玄国来?"二童子曰:"兜玄国在吾耳中,君耳安能处我?"君胄曰:"君长二三寸,岂复耳有国土,傥若有之,国人当尽焦螟耳?"二童曰:"。胡为其然,吾国与汝国无异。不信,请(请原作尽,据明抄本改)从吾游,或能便留,则君离生死苦矣。"一童因倾耳示君胄,君胄觇之,乃别有天地,花卉繁茂,甍栋连接。清泉萦绕,岩岫杳冥。因扪耳投之。已至一都会,城池楼堞,穷极壮丽。君胄彷徨,未知所之,顾见向之二童,已在其侧,谓君胄曰:"此国大小于君国,既至此,盍从吾谒蒙玄真伯。蒙玄真伯居大殿,墙垣阶陛,尽饰以金碧,垂翠帘帷幔。中间独坐。真伯身衣云霞日月之衣,冠通冠,垂旒,皆与身等。玉童四人,立侍左右,一执白拂,一执犀如意。二人既入,拱手不敢仰视,有高冠长裾缘绿衣人,宣青纸制曰:"肇分太素,国既有亿。尔沦下土,贱卑万品,聿臻于如此,实由冥合,况尔清乃躬诚,叶于真宰,大官厚爵,俾宜享之,可为主箓大夫。"君胄拜舞出门,即有黄帔三四人,引至一曹署。其中文簿,多所不识,每月亦无请受,但意有所念,左右必先知,当便供给。因暇登楼远望,忽有归思,赋诗曰:"风软景和煦,异香馥林塘。登高一长望,信美非吾乡。"因以诗示二童子,童子怒曰:"吾以君质性冲寂,引至吾国,鄙俗余态,果乃未去。乡有何忆耶?"遂疾逐君胄,如陷落地,仰视,乃自童子耳中落,已在旧去处。随视童子,亦不复见。因问诸邻人,云失君胄已七八年矣,君胄在彼如数月,未几而君胄卒。生于君家,即今身也。"占者又云:"吾前生乃出耳中童子,以汝前生好道,以得到兜玄国,然俗态未尽,不可长生,然汝自此寿千年矣。吾受汝符,即归。"因吐朱绢尺余,令吞之,占者遂复童子形而灭。自是不复有疾,周行天下名山,迨兹向二百余岁。然吾(吾原作无,据明抄本改。)所见异事甚多,并记在鹿革中。"因启囊,出二轴书甚大,字颇细,佐不能读,请叟自宣,略述十余事,其半昭然可记。其夕将佐略寝,及觉已失叟。后数日。有人于灰谷湫见之,叟曰:"为我致意于张君。"佐遽寻之,已不复见。(《出玄怪录》)
   开元中年,前科进士张佐,常跟叔父讲述那个自己亲见亲闻的故事。
   张佐少年时旅居南方鄠杜,一次在郊外走路,看到一个老头儿,骑着四蹄雪白的青驴,背着鹿皮包,和颜悦色,旨趣非凡。刚从小路走上大道,张佐对他颇为惊异,试探着问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老头儿听了只是笑而不答。张佐再三询问,老头儿突然愤怒地呵叱道:"好你个少年小子,竟敢如此相逼!我难道是死了椎埋起来的盗贼不成,有什么必要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张佐谦逊地致礼说:"只因一向仰慕先生的行迹高超,甘愿在您身边服务而已,为什么如此严厉地责备我呢?"老头儿说:"老朽并无什么法术可以教给你,我只是个长寿的人,你恐怕是在嘲笑我年迈潦倒罢。"说完又骑上驴急急奔去,张佐也跳上马去追赶他,两人都到客店里住下来,老头儿枕着鹿皮包还没睡熟,张佐因疲劳赊了白酒要喝,便试探着邀请老头儿说:"就用这一只瓢请先生与我共饮。"老头儿跳起来说:"这正是我的爱好。你怎么如此了解我的心意呢!"酒喝完后,张佐见老翁满脸喜悦,便小声请求道:"小生愚昧寡闻,愿听先生赐言以广见闻,不敢有什么别的非份之想。"老头儿说:"我所见到的,不外是梁隋陈唐几代的事情罢了,其中的贤愚和治乱,在国史书上都已记载;我只把与史书不同的亲身经历讲给你听听吧。我在宇文周时居住于岐地,是扶风人,姓申名宗,因仰慕齐代神武而改宗为观。十八岁时跟从燕公子谨到荆州去征伐梁元帝,荆州攻陷后大将军凯旋而回,我与部队留守在江陵。有一天,梦见穿着青衣的两个人对我说:'吕走天年,人向主,寿不千。'我便到江陵市去找占梦的,占梦的对我说:'"吕走","回"字也;"人向主","往"字也。岂不是说你回家居住便能长寿吗?'当时留下的兵驻扎在江陵,我便向校尉拓跋烈陈情返乡,被批准了。我又到占梦的那里去告别说:'回家去住已经可以了,要想长寿还有什么方法呢?'占梦的说:'你的前身是梓潼的薛君胄,好服用道术炼制的药散,多寻奇异之书,日诵黄老一百页,迁居于鹤鸣山下,有草堂三间,门外遍植奇花修竹,有泉水与山石。萦绕在其中,有一年的八月十五日,一个人坐在那里长啸独饮,喝到酣畅时高声喊道:"薛君胄疏淡若此,难道没有异人降临到我的面前!"忽然觉得两只耳朵里有车马的声音,于是颓然想睡。脑袋刚刚沾席,便见眼前出现了小车,红色车轮青色车盖,前面驾着红色的牛犊,小车从自己的耳朵里出来,各高两三寸,也不觉得从耳朵里出来时怎么困难,车上有两个小童,绿头巾青披肩,也是长两三寸,依着车上的栏杆呼唤车夫,踏着车轮扶下车后对君胄说:"我们从兜玄国来,以前听到您长啸于月下,声韵十分清彻激越,内心深表敬慕,很愿接受您的清高之论。"君胄大惊道:"你们刚才从我的耳朵里出来。怎么说是从兜玄国来呢。"二童子说:"兜玄国是在我们的耳朵里面,您的耳朵里哪能住下我们?"君胄说:"你们的身长只有二三寸,哪能再在耳朵里有国土。就算有的话,那么国人也该都是干巴小虫罢了。二童说:"怎么能那个样?我们国家与你的国家并无不同。如果不信就请跟着我们去看看,有可能就留在那里,那您脱离了生死之苦了。"一个小童便侧过耳朵来让君胄观看,君胄往里面一瞧,但见别有天地,花卉繁密茂盛,瓦屋一栋接着一栋,清泉盘旋萦绕,山崖高耸入云。于是摁下自己的两耳走了进去,很快便来到一个都会,只见城池楼阁,无比壮观华丽。君胄正彷徨于街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在向周围张望时看见原先见过的那两个小童已经站在自己身边,小童对君胄说:"这个国家与你的国家相比,到底哪个大哪个小?既然到了这里,何不跟我们去拜见蒙玄真伯。"蒙玄真伯居住在一座大宫殿里,墙壁与台阶都装饰得金碧辉煌,室内挂着翠帘帷帐。蒙玄真伯端坐在正殿中央,身穿绣满云霞日月的锦绣衣服,头上戴着通天冠,冠上下垂的流苏可与身体等长。四个玉童侍立在真伯左右,一对手执白拂尘,一对手执犀角如意。小童与君胄走进大殿之后,个个拱手行礼不敢抬头仰视,一个头顶高帽身穿长裙围着绿衣服的人走上前来,高声宣读青纸文书道:"肇分太素,国既有亿。尔沦于下土,贱卑万品,聿臻于如此,实由冥合,况尔清乃躬诚,叶于真宰,大官厚爵,俾宜享之,可为主箓大夫。"君胄起舞拜谢,然后走出门来,门外有身着黄帔的三四人给他引路,领到一处官署。这里面的文牍簿册他大都不能认识,每月也没有人前来请示和领受什么,但只要他心里想的东西,没等自己开口吩咐,身边的侍从便预先知道,当即奉献上来满足他的需求。一日闲暇无事,他便登楼远望,忽然产生了回归故乡的念头,提笔赋诗道:"风软景和煦,异香馥林塘。登高一长望,信美非吾乡。"写成后送给两个童子传阅,不料童子愤怒地说:"原以为你性情冲淡平静,所以引渡到我们国家,没想到你的鄙俗余态,至今仍未除去。故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呢?"说完急忙驰逐君胄。君胄觉得好似从什么地方落到了地上,抬头一看,原来是从童子的耳朵里掉落下来,依然回到了旧地方。回头再看童子时,已经踪影全无。询问各位邻居,都说君胄已失踪七八年了,而君胄在那边仅仅住了几个月,没过多久君胄便去世了。后来又出生在君家,也就是现在的他。"占梦的又说:'我的前身就是从耳朵里出来的那个童子,因为你的前身爱好道术,所以能到兜玄国去,但因你俗态尚未脱尽,不可长生不老;然而自此以后你可长寿一千年。我交给你符箓之后,立即回去。'说完。从嘴里吐出一尺多长的红绢子,令我吞下,占梦的随即恢复童子原形而幻灭了。从此之后我再不生病,周游了天下的名山,至今已经活了二百余岁,见到的奇异事情非常多,都记载在鹿皮包里呢。"说着,老头儿就去打开鹿皮包,取出特别大的两轴书,字极细小,张佐不能认读,便请老头儿自己宣讲,老头儿约略讲述了十余件事,其中一半明了可记。那天夜晚张佐听完老头儿讲的故事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一看,老头儿已失踪了。过了几天,有人在灰谷湫看见过他,他说:"替我向张佐致意。"张佐听说后,急忙去找他,但已在也看不到他了。
   陆鸿渐
   竟陵僧有于水边得婴儿者,育为弟子,稍长,自筮得蹇之渐,繇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乃姓陆,字鸿渐,名羽。羽有文学,多意思,状一物,莫不尽其妙,茶术最著。巩县陶者多为瓷偶人,号陆鸿渐,买十器,得一鸿渐。市人沽茗不利,辄灌注之。羽于江湖称竟陵子,于南越称桑苎公。
   贞元末卒。(出《国史补》)
   竟陵有个和尚在河边拾到一个婴儿,把他收养起来作为自己的弟子,稍稍长大之后自己占卜得卦"蹇之渐",卜词是"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于是确定姓陆,字鸿渐,名羽。陆羽颇具文学天赋,思想很活跃,每描述一件事物,无不淋漓尽致地表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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