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我是练武的想当演员过武的,我没练,他把我打伤了,要不要报复他?

孩子经常被欺负,要教他还手吗? - 知乎5222被浏览1361033分享邀请回答1.4K217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794150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查看更多回答8 个回答被折叠()蜉蝣 - 书阁网 - 书阁网,文学,书库,玄幻奇幻,武侠仙侠,都市乡土,历史军事,体育游戏,科幻灵异,女生动漫,其他类型,全本小说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等在外面的几个人立刻冲到门口。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走出来的医生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快步离开。多么罕见的常景:身穿白大褂医生冷漠的离开,身后是泪流满面的家属,哀伤的声音穿过手术室的大门传入房间,可惜里面的人再也不能听到……不错的漫画情节?OH,sorry,这是一个非常真实的场景。而躺在里面的人正是我,确切的说,那个身体曾经是我的。  我叫萧晓云,今年26岁,未婚,会英语和法语,某IT公司的实施顾问。不好意思,我是说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你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没有关系,我可以详细介绍一下,当然是免费的。其实如果要我收费,我不知道该收什么:因为我还不知道目前我需要用什么货币来衡量我的工作,而且我的时间也很多,我可以做ful-time的讲解。  我的父母在一年前驾车出游中遇到车祸去世了,同时遇难的还有我的外公外婆,以及我的三个舅舅以及三个舅妈。那一次车祸真是一场大的灾难,跟我们有直接血亲关系的长辈都离开了我们。在那之后,我收养了我表弟,就是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帅哥,那是我外婆家唯一的一个男孩。不过我和新加坡的表姐最近刚办好他出国读书的手续,所以对他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在我弟弟旁边那个有点胖的女孩就是我表妹。不好意思,应该说是女人,她比我小一岁。搂着她的那个是我的妹夫。他们去年结婚,超级幸福的一对。我弟弟对面的那个是我的未婚夫,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狂热崇拜者,不会做家务并且以做家务为耻;不喜欢我加班,他规定我要在晚上10点以前回家,每年只能出差三次,每次不能超过一个月。可惜我的父母很喜欢他,所以我们订婚了。不过在父母去世后我一直在努力跟他分手。我还有一个表姐,刚才我提过了,她在新加坡,大学毕业后出国读书后嫁个多金的老公,每天生活的主旋律是美容瑜伽喝茶刷卡,让我羡慕的直流口水。  旁边那个人是……对不起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我的同事。如果我见过那么帅的人,一定会记得,不过抱歉,我不认识他。也许他是肇事司机,又或者他刚好路过。嗯,他站起来向门口走过来了,我想他已经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准备离开了,嘿!看到了吗,他手上的戒指是紫色的,好稀有阿,可惜带在无名指上,让我们来算算有多少美女护士会心碎……。等等,我觉得不太舒服,似乎有点看不清楚,也许我要魂飞魄散了,很高兴认识你,我很少有机会说这么多话。神阿,如果你听到我的祈祷,请让我能投胎成一只猪……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贴地过了一小股风,从紫色纱巾中穿了过去,看起来有点像紫色,不过也有可能是一种错觉,不过谁会注意呢,如何从悲伤中走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睁开眼睛,我叹了一口气:刚才做梦似乎梦到了死亡,真不是一个好兆头,最近加班有点多,也许该考虑休个年假。一想到那个苛刻的休假制度,我就忍不住翻个白眼:咦?天花板有点低,旁边的墙壁很粗糙,没有床头柜,这里不是我家!!!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头有点晕,立刻听到一阵大呼小叫:“小姐醒了,快去请老爷和夫人。”然后有几个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顺便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有一个更夸张的干脆直接跪在地上说“阿弥陀佛”,老天,这里是精神病院吗?  在我还没有明白是什么问题,一个“彩球”冲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死丫头,敢用死来威胁我!”顺便扬起了一只手――当然如果那个胖的合不拢的东西还能被称为手的话――哇,这是要抽我巴掌阿!开玩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抬腿就准备踹,非常不幸,那个死胖子被人拦下了,没有踹到,可惜。不过倒是给了我时间观察这场闹剧:只见拦下他的人穿这一身灰蓝色的衣服,头发向后挽成一个髻,木制的簪子插在上面,很朴素的装扮,可惜背对着我,看不见长的样子,声音有点沙哑而且不尖利,应该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至于冲进来的那个胖子,穿的是亮蓝色衣服,看样子应该是丝绸,肥头大耳,满面油光,是一个营养过剩又缺乏运动的典范。脖子上挂了一个食指粗的金链子,十个指头上八个套着金光闪闪的戒指,左手拇指上一个玉板指,没品味而且喜欢炫耀财富,应该是个暴发户。眼睛虽然小但是眼光不呆滞,应该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家伙……看来Meggie这次找了几个值得称赞的演员,而且环境布置得也很逼真。忘了说,我大学同宿舍的Meggie,喜欢幻想而家里有钱,后果就是她常常自编自导一些风花雪月的故事然后让我们在其中扮演一个小角色感受一下“童话中的生活”。上次我们几个捣乱,在公主骑士的戏剧中让骑士吃尽了苦头,然后让公主寻死觅活的要倒贴嫁给魔王,把Meggie气的够呛,号称这次要找专业演员。看来还真是如此呢。那么这次的主题是什么?古代生活录?   啊,架打完了,似乎大家的眼光都聚到我这里,该我上场了。临阵发挥是我的强项,不过至少也要给我一个提示,让我知道怎么说阿。正想着呢,那个大婶已经跪了下来:“小姐她只是失足落水,并没有要违逆老爷的意思,请老爷开恩,不要再惩罚她了。”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立刻借坡下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不小心了。”  “段家的聘礼我已经收了,后天就是婚期!不要再想用什么自杀来威胁我,如果你死了,就把你的尸体抬过去!” 嗯,演技真好,我都忍不住想要喝彩了。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眼泪没有挤出来,唉,丢脸。只能低下头做羞愧状,低低的说“知道了。”  对方愣了一下没有出声。但是很快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转身走了。紧接着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群众演员下场了?一抬头,果然,房间里只剩下刚才那个中年妇女,眼里泛着泪光,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你也觉得我被迫扮演这种哭哭啼啼的角色很困难?没有办法,我这个人怎么都哭不出来,推动剧情的大任只能靠你这个专业演员了。  “小姐,老爷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你嫁到段家去,你还是认命吧!”哦,这出戏叫做逼婚,我明白了!“可是……段家……”我怎么知道后面是怎么安排的,Meggie,太狠了吧,一点剧情都不讲就把我推出来。  “不管怎么说,段家也是我们临淄的大户,如今段老爷又在太原郡做了官,来我们家提亲也是看的起我们。段少爷只是年轻脾气躁,娶亲以后一定会善待小姐的……”讲的很详细嘛,这种介绍剧情的方式不错。  哈哈,我彻底明白了:原来我扮演一个被迫嫁给某个姓段的纨绔子弟的角色,可怜的孩子,不用想,一定是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我娘……”“夫人在也没有办法啊,小姐你还是认命吧。”看看,我猜对了吧。这么烂的剧情,Meggie是怎么想出来的,快点结束吧。  “奶娘,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唉,小姐啊……”停!我觉得这个剧情很无聊,还是赶快结束吧。“奶娘,我头有点疼,想再躺一会”“小姐,小喜一会就把药端来,你先休息一下吧”小喜?怎么连个中场休息都没有啊。我还是睡觉吧  迷迷糊糊被人推醒的时候我又梦到了医院的那个场景,心里极度不爽。正好看到一个丫环装的小姑娘站在我面前请我喝药,真的没有心情演下去。接过来一口气喝掉哇,好苦的东西,还真的是中药阿,我以为是咖啡呢。“麻烦跟Meggie说一下,我要求叫暂停。”没有回音?抬起头,看到小丫头一脸你说什么的表情看着我,“我不太舒服,让Meggie暂停一下。”  “小姐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一下?”  “不用,暂停一下就可以”  “暂?暂停?”  不明白吗,还是我的表达有问题?我一边叹息,一边习惯性用左手握右边的食指,戒指?怎么会有戒指?低头一看,是紫色的,很眼熟,是我刚才梦到的那个男人带着的那个戒指。一瞬间,有什么从记忆的深处涌了出来:出差回来……下飞机……打车回家……在车里用手机跟未婚夫吵架……司机说“要互相体谅”……尖利的刹车声……呼啸而来的救护车警笛声…坐在自己的身体旁边……看着亲人们冲进医院……一个男人走过来带着紫色的戒指……  原来,那不是一个梦,我真的死掉了。那么,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又是什么?  
  大业十年六月十六,这一天对我而言真得很有意义。三天的试探和不断的询问之后,我终于无奈的承认了一个事实:我, 萧晓云,车祸死亡后虽然没有如愿以偿的投胎去当猪,而是跑到这个鬼都不知道的大业十年里充当一个过着不用为生计发愁的大户小姐――萧兰。  萧兰,十三岁,齐州临淄人。父亲萧广利,主业是临淄郊区某村地主,副业是临淄米商。由于当今皇上对奢华和浪费有非同一般的嗜好,所以每年的赋税只增不减,搞得整个社会经济萧条,民不聊生。萧广利抓住这个机会,哄抬米价,赚到了在临淄县城的居住权。目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挤入临淄县的高层人物圈,可惜上流社会的大门并没有因为他的钱财而打开,相反,他炫耀财富的方式被众多正在大户家族所嘲笑。在四处碰壁之后,萧广利把宝押在了女儿的身上,一个懦弱的女儿加上一笔蔚为可观的嫁妆,这是非常不错的筹码。萧兰是他第三个小妾生的女儿,所谓“一妻二妾三奴婢”,母亲的地位有如奴婢一样,那么女儿的处境就只能更差,于是这个母亲早丧没有靠山又性格懦弱的孩子就成了这次交易的最佳人选。  至于萧兰要嫁的人,据说是齐州临淄的一家正在没落的大户,姓段,名志玄,十五岁,本地三姑六婆口中曝光率最高的“明星”。打架斗殴是他每日生活的小菜,惹事骗钱则是家常便饭。因此,这位段公子去当地衙门报道的频率比去茶馆喝茶的频率还高。其父段偃师最近升任了太原郡司法书佐,即将赴任。目前最大的希望就是在临走之前给儿子娶一房媳妇好拴着他。鉴于儿子的“声明在外”,段老爷只能把挑选的要求降低,选择萧家的女儿作为媳妇。  五天前,十三岁的萧兰落水,不慎落水或是自寻短见又或者是遭人陷害,原因已经无从考就,唯一肯定的就是她一直昏迷,直到两天前苏醒。可惜那个在忽视和恐惧中生活了十三年的孩子并没有回来,出现的只有我这个来自未来的家伙――萧晓云。  习惯性的握住右手的食指,我对着那个紫色的戒指叹了一口气:我到底要在这个奇怪的时空呆多久呢?现在的我,只有十三岁,身高不到150cm,身体瘦弱而且明显没有做过运动,说好听点是弱柳扶风,说实在点是营养不良。这个大业十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个齐州临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两天以后就要嫁人了,而我对这里的仍然是一无所知。唯一可以用来安慰的是我的名字只是从萧晓云变成了萧兰,姓氏没有被改变,面对媒婆裁缝称呼“萧小姐”的时候可以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叫的是我。  正想着,有人在门外低低的唤了一声“小姐”,随即推门进来。进门的是自称是我奶娘的大婶。据说我们是远亲关系,不过她只说我称呼她为“奶娘”就好。奶娘后面跟着那个叫做小喜的丫环,她们是这三天我接触最多的人,应该就是跟萧兰最亲近的人了。两人进来后行了一个礼,开始从食盒里往外拿饭菜。让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和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布置晚饭实在是非常不舒服,我连忙跳起来伸手帮忙,刚走到桌子面前就被奶娘轻易的按到凳子上,我忘了现在自己只有十三岁,只能感觉很别扭的等着吃饭。晚饭只能自己一个人吃,不管我怎么要求,奶娘和小喜都要站在旁边伺候而不肯坐下来,所以每次吃饭我都觉得如坐针毡,匆匆吃一点就算完。即使如此,奶娘仍然很感动得说我病好以后有了胃口,真不知道以前那个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难怪身子如此的瘦弱。  晚饭后不过多久,天就黑了下来。这里习惯在戌时左右开始休息。躺在床上回忆我得到的所有信息,今后的生活也许根本不需要担心,每天大概除了吃和睡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我真得过上了猪一样的生活:不需要努力,不需要拼搏,不需要思考。只是,这种梦想很久的生活,为什么我过起来如此的不舒服呢?  
  大业十年六月十七,我到了这里的第四天,也是我出嫁的前一天。  如果说什么叫做繁华富贵,那我面前这两个女人绝对算的上极品中的典范。三十多岁那个上身穿着白底黄色绣花的襦衫,外罩青色半袖夹袄,下身一条大红镶金丝的长裙。颜色繁复的腰带上挂了一堆丁丁当当的玉佩和八宝琉璃,头上是嵌着十二颗珍珠的金翠花钿,虽然说钗子富贵美丽,可是一口气插了三个让我还以为她刚出门就被小李他妈的飞刀打中过,保养有方的皮肤白里透红,即使年纪不小依然是风韵犹存。另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子衣着品味和她差不多,虽然并没有像前一位那样挽了层层叠起的发髻,但是头上的装饰与之相比却是只多不少。这二位,就是传说中萧兰的二娘和她的女儿――萧虹。  遇到她们的下午,我正坐在窗台边用一本《三字经》和自己可怜的记忆恶补这里的文字,突然间房门打开有一个人扑到我身上开始嚎啕大哭,吓得我差点从凳子上栽下来。  “嗯,夫人,您起来说话,可好?”这个人是谁?  “我可怜的孩子啊……”这位不但没有起来,反而哭得更有劲了。  这下惨了,人家就看中了我的衣服当手帕,我有什么办法。幸好在里间整理东西的奶娘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到我一脸的无奈帮我解了围:“二夫人,您有话慢慢说,小姐病刚好,受不得压的。”说着就要把人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不过眼里却闪过一丝光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厌恶。看来很有意思阿。  一阵劝说、让座、上茶的忙乱之后,我终于可以仔细的打量我亲爱的二娘,这个女人在嚎啕大哭之后脸上的妆一点都没有花,坐在椅子上可以一边喝茶一边不着痕迹的抹平衣服的皱褶,这份功力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道行高深的家伙。相比之下,她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二姐,可差远了,瞧瞧,小姑娘正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呢。  “二娘,特地来找兰儿有什么事吗?”虽然不是很懂这边的规矩,但是待客之道相信都差不多。  “可怜的孩子,前几天你落水,我和虹儿不知道有多么担心。可是老爷说你要静养,总拦着我不让来,今个儿总算听说你起来了,我就赶紧来看看。我想与其让虹儿在我那边担心得睡不着觉,不如带她来看看你好安心。身体可好了?”一脸的慈悲和关心的声音,让人看的十分感动。可惜她女儿在旁边一副“娘你疯了”的表情把这一切都毁了。  “兰儿感觉好多了,有劳二娘费心。”  “哎,自从你娘去世以后,我就一直把你当亲生的看待,前几天你出事的时候我担心的不得了,好在老天保佑,你度过了这个难关,终于要平平安安的嫁人了,我也可以放心了。”眼角扫到奶娘的眉头皱了一下,而二姐的嘴不屑的撇了一撇,看来是假话了。  “幸亏有二娘关心,兰儿才能平安的嫁人,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二娘这几年的照顾。”睁着眼睛说假话我会。旁边的奶娘却被吓了一跳,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了。  接下来的对话非常的没有营养,虚假的恭维和谦让,没有诚意的感激和谦虚,打太极拳一样的绕着话题转来转去,突然二娘很突兀的问“兰儿啊,那天怎么那么不小心就掉到水里呢?”  终于转入正题了,我想了想用不肯定的语气说“应该是失足吧。”  “真的?”口气像是要什么保证  “兰儿也不清楚,掉到池子里的时候撞了脑袋,有点记不清了。”先给一个定心丸。  “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三妹交代啊。”似乎松了一口气。  “可是兰儿隐约觉得似乎不是这么回事。”怎么可能那么随便的放过你。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口气听起来有点像逼问。  “兰儿也不知道啊,撞了脑袋以后迷迷糊糊的,大夫说记不起来也是情由可原的。”  “一点都记不起来了?”突然她把脸凑过来盯着我的眼睛问。  “恩,想不起来了。”对面的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我耳边一缕头发擦着脸颊动了一下。看来她刚才是憋着一口气呢。放松了是吗?那我们来赌一把吧,“不过二娘,大夫说过个十天半个月说不定能想起来呢。可惜我明天就要嫁人了,不然我想起来了还能告诉二娘请您帮忙拿个主意。”  对方顿了顿,立刻满脸堆笑的说:“婚期定了怎么能修改呢。好孩子,看你说了这一阵子也乏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出嫁呢。”  那个问题真得不重要吗?最好确认一下:“二娘,如果我想起来以后找谁拿主意呢?我可以告诉我相公吗?”  “不用,你可以来告诉二娘。早点休息吧,二娘先走了。”说完,二娘带人走了,速度还不慢。  看来萧兰的落水是有原因的。从二娘拉拢一个不受宠又即将出嫁的孩子的表现来看,这件事跟她一定有关系。萧兰大概是因为发现了她的一些秘密而被扔下了水,那我呢?需不需要去探究一下谜团背后是什么?如果我去查证又会不会和萧兰的下场一样呢?在我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奶娘把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犹豫了一下说“小姐,你似乎不怎么怕二夫人了?”  我微微一笑:“明天都要嫁人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奶娘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行了个礼转身去里间继续收拾东西。  随手拿起刚才读过的《三字经》,重新坐在窗台旁边。夏日火热的阳光撒在院里的向日葵上,耀眼的金黄色带着绚烂的光彩冲入我的眼睛,耳边传来阵阵的蝉鸣,真实的感觉提醒着我这一切并不是梦。大业十年的齐州临淄吗?虽然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过去寻找谜底的过程也许会很有趣吧!  
  大业十年六月十八,宜:嫁娶、订婚、安床、开光、出行、祭祀、进入、入宅、移徒、祈福、破土、动土、出火、安门。忌:伐木、做梁、开市、交易。冲: 生肖冲马。煞: 煞南。成:定。  对于大家来说这时一个大吉的日子,不过对我而言,却真的是一个受难日。从巳时初刻起,我就被按在椅子上开始装扮,如今已经快到申时,旁边的人来人往不仅一点没有停过,更没有准备停下来的意思。我的头发被涂了大把大把的桂花油之后层层梳起,上面插满了各式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花钿金簪。整个人按照当时流行的样式打扮,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粉,柳条在眉毛上反反复复的描画,还在脸颊的一边贴了一些剪的很奇怪的花瓣。向昏黄的镜中望去,小小的人影模糊而陌生,大红色的礼服穿在我的身上,被涂得苍白的脸和刻意描的很小的嘴,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娃娃。自嘲的一笑:萧兰才十三岁,可不是一个娃娃吗?牵动嘴角的时候有脸颊侧面的一个花瓣滑了下来,立刻引来了一阵惊呼:“小姐您千万不能再动了,花轿就快到了,不能再出错了啊!”  我眨眨眼睛,除了我大家似乎都很急啊。刚想做个鬼脸,听到外面一阵忙乱,其中隐隐约约的夹杂着鼓乐声,花轿终于到了。  大红的盖头往脑袋上一盖,眼前立刻变成了一片红色,唯一可以看到的是脚下绣着鸳鸯的绣鞋和足尖前的一点地面,终于折腾完毕要嫁人了吗?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那个时候的想法实在是乐观之极。盖上盖头之后,我一个人低着头坐了近半个时辰,才有人过来搀扶出门;紧接着在萧家超大的房子里走了一圈,什么都看不见的给N多位长辈磕头告别,在我磕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上了轿子,等到达段家行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原来所谓的良辰吉时是在黄昏,而我在此时也饿得昏昏沉沉,真是名副其实的结“昏”。  段家也很大,于是又继续走啊走,终于走到头的时候手里被塞进一块红绸,紧接着又是不断的磕头。老天,让我曾经无比向往的古代结婚典礼原来就只有走路和磕头吗?终于被送到洞房的时候,我已经是两眼发昏,满脑子除了吃就是睡。  刚在传说中的喜床上坐稳,就听到有人大声嚷嚷着“赶快看新娘。”有什么好看的?我现在又饿又困,脸上的白粉搽了三尺厚,一看吓死你!  虽然这么想,可是盖头前出现的一双大红的男鞋还是让我赶快在盖头下调整自己眼睛鼻子的位置。没有办法,不管是什么样的婚姻,我都要做最美丽的新娘!  盖头掀起来的很快,不过也不如我面部表情调整的快。果然,在我没抬头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议论声:“好柔弱的孩子啊。”“就是啊,新娘子真是让人爱怜呢。”哼哼,虽然我知道自己脸上画的像个唱戏的超级难看,不过用假装柔弱立刻就会转移大家的视线的,我是天才,哇哈哈哈……  接下来要做的就非常简单了,我只要一直低着头,自然有人递吃递喝。交杯酒的酒杯是剖成两半的葫芦,两人一人喝一半,然后把酒混合一下再喝完剩下的,酒精浓度很低,味道一般。吃的东西是一些花生,栗子之类的干果,在我吃的时候旁边会有人说一些“早生贵子”之类的祝福语。栗子不是很大,吃起来比较困难,不过花生做的非常好吃。可惜一旁的奶娘只给我吃了几颗,好饿阿。  正在思量这些仪式什么时候会结束,我猛然间听到有人说“闹洞房”。别开玩笑了,我现在累的要死,要闹下次再说啦。赶快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抬头看了一眼众人,又害怕似的低下头,立刻就听见有人说“我看弟妹比较怕生呢。我们这些粗人在这里别把人家吓着,以后再认识吧”。好人阿,感动……  于是有人不依有人相劝,有人被推出门有人说“不再打搅”,最后奶娘点起桌子中间超大号的红烛,行了个礼也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我和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新郎。  
  观礼的人退去后,房间里一片安静,确切的说,是死一样的安静。旁边的人沉默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重金打造的凤冠把脑袋压的很沉,再不取下来我的脖子都要断掉了。我记得当初放上去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取下来的顺序是怎么样的:先是头钗,然后是左边的,还要把缠在上面的一缕头发取下来,否则最后头发会打结……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旁边的人突然说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太饿了,不想说。”  “没人拦着不让你吃。”口气不善呢。  “头上的东西太沉了,我抬不起头来,可以帮我一下吗?”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搞定脑袋上这个漂亮而奇怪的东西,再不找人帮忙今天晚上就不要睡觉了。  一阵沉默之后,旁边的人站在我面前说“低头。”  “多谢,头发缠在发钗上,解起来很费事,麻烦你了。”面前的人没有吭声,只是在我头上摆弄来摆弄去。  “啊……”我的感激还没有持续几分钟,就感觉头皮一阵疼,显然眼前的人开始不耐烦了。 “轻点,很疼啊……”手轻下来,不到一分钟,又是一阵疼,“轻、轻点……”再慢下来,可惜这次疼痛间隔的时间更短“啊……”终于变成了惨叫,老天,我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不要,不要弄了。我快疼死了。”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又坐在我旁边不肯说话。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这次好像是我不对,不管怎么说都是人家帮我的。深吸一口气,忍着发麻的头皮,我低声说:“刚才对不起。”  旁边人重重的哼了一声,过了一会才说“弄那么麻烦干嘛!”  还好,并没有气的太严重,我在心底舒了一口气:“我很珍惜我的脑袋的,所以我可以发誓:戴这个奇怪的东西绝对不是我的愿望。”  回答的还是一声“哼”,不过比刚才轻多了。  这边的怒气平复了,可是我的头发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你觉得这个还能解开吗?”  “不能!”这个回答也太干脆了吧,有必要这么直接吗?   仔细想了想,只能下定决心了:“那就拿剪刀来吧!”  “剪刀?”  “对啊,把头发剪断弄下来。不然你出门叫人进来帮我解开。”算准了他不敢让人看到他干的好事。旁边的人果然站起来四处去找剪刀,过了一会拎了一把刀回来“找不到剪刀,我用刀削下来。”  “啊?”我当场傻掉“你是说用刀削我的脑袋?”大哥,你要在新婚之夜杀妻吗?  “我的刀法很好!”言语中透露出一丝骄傲。  “可是你要削的是我的脑袋啊!”又不是削萝卜,一不小心削错了可长不出来了。  对方的自尊受到了一点侵害,立刻大吼了一声“你到底要不要弄。”  头发自然是要弄,刚才他在我脑袋上一阵摆弄,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头钗都跑到脑袋后面了,拆下来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但是保障也一定要有,我随手拿起刚才的盖头,把额头以上乱发以下包好,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绢,拴在那堆倒霉的钗子和床边的挂钩山,尽力把头发扯开,然后深吸一口气“削吧!”  我这边提心掉胆,可是干活的人可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挥刀上来。屏住呼吸死死的闭住眼睛,只听到头上有轻微的金属声,随即感觉头顶一松,睁眼看到我的凤冠在挂钩上轻微的摆动,下面有一把乱发。  “嘻嘻”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看起来有点像人头,挂在刑场上的那种?”脑袋轻松了很多,我微笑着向发问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孩子,没错,虽然对于萧兰而言他的身材有点高大壮实,不过在26岁的萧晓云眼里,这个15岁的段志玄还是一个孩子。这是一个长的很有点气势的孩子:额头宽广,两道浓眉下的眼睛黑亮有神。看到我转过来,本来放松的唇线立刻紧抿,表现出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可惜大红的新郎服减淡了他的气势。我站起来,随手揉了揉我的乱发,仰起脖子:“你好,我是萧兰。”  
  面前的孩子瞪着眼睛看了我很久,粗声粗气的说:“段志玄!”  真是没礼貌的孩子,不知道介绍自己的时候要先打招呼吗?我暗自腹诽他,可是嘴里却不敢说出来。没办法,虽然面前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可是却从这个世界中获得了主宰我今后生活的权力。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里,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逃不脱“夫为妻纲”的最终命运。在今后,“段妇萧氏”的名字会像一个幽灵一样缠着我,即使是死亡,它都不会离开我。  转身走到梳妆台上,对着昏黄的镜子仔细查看自己的状况,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镜子里面的小人仍然是大红的喜服,脸色因为劳累而更显得苍白,映衬着血红的嘴唇竟然隐隐约约的透出一点诡异,像极了电视剧里索命的女鬼。可惜这么好的扮相全被头顶上一团乱发完全打乱。营养不良导致干枯的头发在刚才又扯又削之后,蓬乱的像一堆杂草。拿起梳子把头发梳顺:还好,头发还能到肩膀,虽然跟之前及腰的长发相比短了很多,不过却符合我的审美。随手把头发一挽,用钗子别好,对着镜子眨眨眼睛在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效果不错!  转身坐在桌子前,才发现那个孩子还站在原地瞪着我。“你不饿吗?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  “你很饿?”  “是啊,从辰时起床到现在我只吃了三个点心,却顶着那个超重的东西走了很远的路还磕了很多的头,所以现在非常的饿。”说着,往嘴里放一个梅花状的点心,立刻眉开眼笑,味道不错。  “为什么不多吃一点?” 口气很不好,好像我专门到他们家来吃饭一样。  “据说这样嫁过来才幸福,不要问我原因,因为我也不知道。还有,你要一直站着吗?即使不吃东西,也可以过来先坐下。”绿豆糕也很不错,味道满清新的。  15岁的小帅哥一掀衣摆坐在我的左手边,动作干净利索,然后扭过头看着我。  “你不饿?那就是说今天三餐都有按时吃了?好幸福。”我一边往嘴里狂塞点心一边口齿伶俐的问。这是我引以为傲的一招:吃的快说的多还不会弄花了口红,当年做咨询的时候曾经苦练过的。  意料之外的没有回答,过了一会,他小声地说:“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吃。”  “啊?”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新郎在结婚当天也不允许吃饭吗?”早上吃的点心是我以配合化妆为条件争取来的。新郎不用化妆,自然也没有谈判的筹码,所以吃不到饭吗?  旁边的人想了很久,下定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说:“我根本不想娶你。”  “所以你绝食?”我放下手中的食物认真地看着他。  “对!”回答的还挺有志气,你还挺引以为傲阿!  “你准备饿死自己这样就可以不用娶我?”  “我没有要饿死自己。”  “你不吃饭就会饿死,饿死了就不用娶我,然后达到你的目的。不是吗?如果你没有准备饿死自己,那为什么不吃饭?”一连串的发问后,对方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睁得大大的眼睛,忽然觉得很可怜。“算了,一起来吃点东西吧。不管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吃饱了肚子才能解决。” 放一碗粥在他面前,再往手里塞好筷子,我低头开始刚才被打断的晚餐。  饿了一天的新郎最终也没有抵过美食的诱惑,开始只是迟疑的吃一点东西,随后就对食物大举进攻,风卷残云一般把桌子上的东西吃了个精光。看他把最后一个包子塞到嘴里的时候,我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好心:兄弟,我还没吃饱呢!  
  你认为最理想的快乐是怎样的?  吃饱喝足后睡个懒觉。  ――萧晓云普鲁斯特问卷调查答案  吃饱喝足以后睡觉最幸福,如果没有吃饱喝足但能够睡觉也不坏,可惜理想被称之为理想是因为它很难实现,比如之前的熬夜学习和加班,又比如眼前这个在专心吃饭的麻烦。  眼睁睁的看着旁边的人狼吞虎咽,想想刚才他说过曾经为了这门亲事而绝食,不由得开始担心今后的生活会不会很难过。从刚才的接触来看,他练过武,说话直爽,应该比较好沟通,或许可以考虑谈一下。  正想着,旁边的人放下了筷子 “吃完了?吃的蛮多的。你到底几天没有吃饭?”  “没有几天。”别扭的小孩,一听就知道不止一天,看来他的抗婚是长期斗争。  “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这门亲事。因为你有喜欢的人吗?”对于这个年纪的人,爱情可以让人上刀山下火海,我家小弟可以因为早恋考不上重点学校,他的绝食抗婚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我的丈夫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你都听说了,那为什么还要嫁过来?”  哦?这个事情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吗?“我不知道,我们家不允许女孩外出的。是李家小姐吗?”我承认自己在胡说八道,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应该有个姓李女儿又没有出嫁的人家吧。  “不是。”  “王家千金?”百家姓里王也是个大姓呢,随手拈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你烦不烦!”哇塞,生气了。  “至少应该让我知道是谁,反正大家都知道,何必只瞒我一个。”  回应的是沉默。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小心碰到了,而我又在当时才得知她是你抗婚的主要原因,我怕自己作出什么不礼貌的事情,这样可能影响你们的感情。”有时候为了得到答案需要威逼。  “你敢!”哇塞,眉毛都竖起来了,我说的是如果,前提条件是如果!  “如果父亲母亲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呢?如果你告诉我,至少我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另一个逼问的好方法是利诱。  对方有点犹豫了  “我们两个以前都没有打过交道,算得上是远无怨近无仇。没有必要因为一桩婚事闹得关系僵硬。这桩婚事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能抗拒。你娶亲前绝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我出嫁前落水的事相信也瞒不住。明天肯定有很多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还是你认为我们两个一见面就应该互相敌视反目成仇?”挖个战壕表明我们是一起斗争的阶级兄弟,这样才能有共同语言。  果然,小帅哥摇了摇头。  “可是大家都这么认为,现在有一些人就等着明天看我们两个的笑话了。看你怎么抱怨我不好,看我到你父母那里哭诉。然后把我们两个变成家庭的耻辱,变成全城的笑柄。我们会让段家蒙羞。可是,我们两个到底做错了什么?”竖立一个共同的敌人有助于拉近彼此的关系。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大鱼上钩。  “我也这么认为,我们都没有错,可是我们却要担负罪名。”终于开始收网了“所以我们不能就这么遂了那些人的意。如果我们不配合好,就会掉入别人的陷阱。你觉得呢?”  我的丈夫没有回答,可是显然已经同意了我的观点。  “我承认自己见识太短,所以希望今后能够把遇到的大事告诉你,听取你的意见。那么你呢,可不可以在遇到事情时告诉我一声指导我应该怎么做?”  犹豫很久后,他点点头。“不过,我告诉你不代表我愿意娶你。”  怕我缠着你不放吗?我才不会对15岁的孩子有兴趣呢。“我知道。那么,今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要告诉对方实话。”  没有反对,他点了点头。  随手倒一杯茶给他“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心仪的是哪家小姐吗?”  接过茶杯,他愣愣的看了一会,低声说:“是秦家二小姐,秦玲珑。”  
  仇视别人很可怕,因为你会在仇恨中痛苦;被别人仇视更可怕,因为你会在解决问题中疲惫;可是最可怕的,就是你被人仇视了却不知道原因。心里叹一口气,我堆起微笑,对着面前这个正用不友善的目光看着我的人拜了下去:“兰儿见过大嫂。”  现在是大业十年六月十九,我新婚后的第一天。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拜见这个家族里的各个成员。昨天的结婚把我饿了一天,晚上我又费尽心思的对新任丈夫威逼利诱,直到三更的梆子声过后,才又累又饿的倒在床上。谁知道早上刚过了卯时,奶娘就打着拜见公婆的旗号把我从床上挖了起来,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后送到了大厅里给人磕头行礼,顺便承受各种类型的目光。  这个豪华的大厅是段家的主厅,大理石铺地的地面,正中一条大红的地毯从门口直接延升到里间,地毯的尽头悬挂着牡丹富贵图,狂草的题名看不出来是何人所做。牡丹图下是黄金包边的桌椅,黑得油光发亮。装饰很少但却处处透着大气的的大厅,很适合段家的身份。  大厅正中坐的是段氏家族的两个代表:深蓝色绸衣的是段氏族长,深黑色布衣满身香薰味的则是段氏宗祠的供奉。左手一排椅子上坐满了家族中的长辈,右手则是家里的长辈。段志玄在家里排行第三,上面有一个大姐,嫁给了城西的王家,也就是我婆婆的娘家――近亲结婚,好可怕!排行第二的是他哥哥,娶了绸缎陈家的女儿,也就是现在这个正在瞪着我的女人。不过这个房间有这里这么多长辈,她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瞪着我,看来我们之间是有深仇大恨了。以前的萧兰脾气温顺又很少出门,直接结仇的可能性很少,所以应该是有其他的原因。不管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敢在长辈面前明目张胆的表露仇恨的人IQ也高不到哪里去。  正想着,听到大嫂冷笑一下,语带讥讽的说“萧姑娘家财万贯,这点小红包怕是入不了法眼,将就着收下吧。”  这个女人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吗?公共场合还敢说这么没品的话。“大嫂真是爱说笑,兰儿眼睛还没有那么浅。”随手接过把红包递给陪嫁来的小喜,有毛病的女人,懒得理她。  可惜并不是你不找麻烦麻烦就不会来找你,还没有转身,就听见大嫂那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萧姑娘对红包看都不看一眼,难道真是嫌弃不成?”  看不出来这位大姐还有西式作风啊,喜欢当面拆礼物。好啊,拆就拆,谁怕谁呢。“真是不好意思,兰儿不知道家里的规矩是要当面拆红包的。多谢大嫂的提点。不过要打开也应该从长辈们的红包开始吧,还请大嫂稍等片刻。”  提起裙子转身走到族长面前低头行礼“多亏了大嫂提醒,兰儿才知道刚才没有打开红包实在是失了礼数,还请族长给兰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老头的胡子颤巍巍的抖了一下,只听我婆婆在旁边说“兰儿,没有这样的规矩,你嫂子逗你开心呢。”  得了便宜最好适可而止,我笑容可掬的给众人行了一个礼“兰儿年轻不懂事,如果今后有礼数不周的地方,希望大家能看在我是新人的面子上多多包涵。”不再理会众人对大嫂谴责的目光和她涨得发紫的脸,径直走向最后一个家人,段家三公子――跟我年龄相同的段志亮。  段家老四段志亮,十四岁,段家三姨娘所出。其母在生他时难产死去,所以跟我一样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又没有什么地位的孩子。不顾这是一个看了让人耳目一新的帅哥。细长的单眼皮,笔挺的鼻子,微微翘起的嘴角,配上雨过天青的书生服。看到我转向他,立刻站起来,温文而雅中透着微微的窘意,是我最欣赏的那种类型。只见他轻轻撩起衣襟下摆,低头拜了下去“志亮见过三嫂。”动作轻松舒展,未变声的童音清脆好听,整个人优雅大方,看得我立刻眉开眼笑的低头拜下去“三叔有礼,兰儿不敢当。”   见礼之后是吃早饭,早饭结束以后是听族长的训话,训话之后是吃午饭,午饭结束后是宗祠供奉训话,训话之后是吃晚饭,晚饭之后又是公公婆婆训话。终于一切结束被送回房间的时候,我已经两眼发直,刚扑到床上就听到奶娘说“明天上午要去宗祠上香,下午要去族长家接受家训,小姐早点休息吧。”老天, “婚姻是坟墓”这句话真的很有哲理,现在的我已经深刻的体会到坟墓的感觉了……  
  中国古历法中的十月大概是西历的十二月,听着院子里呼啸而过的北风,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阴下来的天气,我扭头对奶娘说“似乎要下雪,一会叫人去书塾给相公和三叔送伞,吩咐厨房晚饭炖些羊肉给他们祛寒。”  嫁入段家三个多月,婚后的生活相当的平淡。公公段偃师在婚后五天就带着婆婆去太原上任,家里只剩下段家三兄弟。由于大家各自住着独立的院子,我又不是很喜欢串门,所以交往上很有限。段玄志仍然像未结婚之前经常惹事,基于之前答应我的承诺回来之后都会告诉我发生的过程,我才知道很多事故都是他打抱不平处理事情不懂得转寰所致,可是事情总要有人解决。开始我只是去学习拜访被他打过的人希望通过一些补偿来息事宁人,后来逐渐学会了用对方的弱点让他们放弃追究责任。现在我们两个形成了他在街上打架我随后登门恐吓的模式,幸好他都是惩恶扬善,否则我们两个真的要成了齐州的“恶霸双人组”。由于总是要动用段家的力量,所以嫁妆中的两家米行又被我从段玄志手中接管过来。目前我的生活还不错,上午在家里看书锻炼身体,下午去米行查看经营效果,晚上结帐之后回家等段志玄段志亮吃晚饭,饭后他们兄弟在一起谈论当天的功课。如果我白天我丈夫惹了事,我就苦命的去拜访受害者,如果一天无事,就可以在书房里抱一杯热茶听他们谈古论今。基本来说,生活还是很不错。  三个月来唯一超乎我的想象的是这里信息传播的速度。因为我习惯了自己动手处理问题,所以贴身丫头小喜在无事可做的情况下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跟各房的丫头大妈们聊天晚上回来进行总结汇报。虽然得来的信息真假难辨,不过分析一下还是可以得到一些我想要的信息。比如大嫂忌恨我是因为段家二夫人的位置本来可以轮到她云英未嫁的小妹,谁知道我老爹太会做生意,推销女儿比推销大米还不遗余力,和段家闪电订婚,害她被娘家数落。又比如段家的家境其实已经开始堕落:几代人以读书为贵,不事生产又看不起经商,只靠着祖上留下的一些积蓄和几亩薄田的田租度日,所以不管是我还是大嫂,都是商家出身,嫁妆丰厚。又比如他们兄弟中只有四弟没有结婚,没有丰厚的嫁妆做底,就只能靠着家里月银子度日。每月不多的银子除去书费笔墨费,所剩就没有多少。段志玄为人粗心,又在银钱上没有概念,虽然每天和弟弟一起去读书,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基于助人为乐外加秀色可餐的原则,这个帅的一塌糊涂得三弟被我力邀前来吃晚饭,后来也就养成了一种习惯。  在得到的消息中,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我丈夫喜欢的秦家二小姐:秦玲珑。说起来,她可是齐州有名的大家闺秀,不光人长的漂亮,据说脾气也是温顺恭良。段玄志今年陪婆婆去上香的时候刚好碰到,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从此放在心里日夜思念,以致于最后绝食抗婚。不过听说秦姑娘对我丈夫却没有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段志玄的单相思作祟罢了。  窗外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我看了看漏壶,怎么他们兄弟这么晚还没有回来,难道说又被老师留下来罚抄帖子?正想着,房门猛地被人推开,翻滚的雪花夹杂着寒冷的气息冲了进来,我帅气的三弟鼻青脸肿的站在门口,急促的说“二嫂,出大事了!  又打架了吗?我叹口气转身去柜子里找跌打药水,惹事的人让他在那边着急一下也好,不过眼前无辜被牵连的小帅哥一定要先照顾。刚拿出药水,三弟肿了一半的脸就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啊!”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干什么啊,我在给你拿消肿的药水呢。”  “先别管那么多了,二嫂!”肿了一半的脸上出现了焦急的神情“二哥,二哥他……”  “他又跟人打架了是不是?”我随手打开瓷瓶的塞子“他最近打架的次数太多了,需要克制一下。这件事情晚点再管,先让他体验一下善后有多么麻烦吧。”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坐好,我帮你涂药。”  “二嫂!”小帅哥没有听话的坐下,反而很激动地说“这次事情大了,二哥他被官府抓走了!”  第 11 章  大业十年十月二十,大凶。忌出行、祭祀、破土、出火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我一边给打成猪头的段小帅哥擦药,一边听他讲我丈夫被抓走的英雄事迹。段家在齐州是很有名望的家族,平时与官府的关系不错,因此官府对他的行径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段志玄在打人之后也不需要真的去监狱里报到。不过这一次事情真的闹大了:他殴打了为当今皇帝选美女的圣差,被当场逮捕。  “殴打京师派来的官员?你们偷跑出去喝花酒,刚好碰到他不给钱吗?”  “不是的二嫂”小帅哥的脸霎那间涨的通红“他们强抢民女!”  “哦?哪家的美女这么有魅力?不光让当朝官员动手强抢,还让我们段三公子被打成这个样子。说来听听,要是你喜欢了,我们就从这些官员手中抢过来给你做老婆,如何?”  “二嫂”小帅哥的脸涨得更红,配着被打肿的猪头脑袋在油灯下格外的搞笑“他们,他们抢的是秦家的二小姐。”  秦玲珑?情敌出场了吗?看着段志亮紧张的表情,我微微一笑“她是你的心上人? 难怪这么勇猛的冲上去被人打。”  “不是的,二嫂。是二哥,二哥……”他的话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整个人有点不知所措。  “哦?你哥哥为了救她入狱,我却要去救你哥哥。放眼整个齐州,真不知道谁家的媳妇还能比我贤惠了。你们这场架打的够理直气壮的阿。”冷笑一下站起来“反正脸也丢了,也就不怕丢的更大一点,奶娘,备车。去族长家里,这么大的事情我可做管不了,不如让族长作主吧!”  听了我的话,段志亮一下跳起来扯住我的衣袖“二嫂,您歇歇气。这件事是我们错了。可是你不能不管二哥啊。他这次进了大牢让段家蒙羞,今后就难以立足了!”  “你们也知道进大牢让段家蒙羞。当初有胆子去打人,如今怎么不敢承担了?孔子的礼仪廉耻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我转身拿起大衣披上“小喜,送三少爷回房。明天去书塾给他们两个请假,就说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掉井里着凉了,要休息几天。”说完不再理他,直接出门走人。  车子晃晃悠悠的走在无人的路上,有雪花从车帘的缝隙中落了进来。我瞪着手里的暖炉很久,叹了一口气“奶娘,还要多久才能到呢?让他们快点。”  “小姐”奶娘帮我整了整衣摆“你就别伤心了,这一切只能怪我们命苦。刚才你一发脾气,三少爷可是吓坏了。”  “奶娘我没有伤心,我只是觉得不甘心罢了。只要还活的下去,就没有什么可苦的。至于三少爷,我只是希望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学会做事前先考虑后果,别总跟着段志玄不知轻重的胡闹,白长一个好皮囊。”虽然还不是很清楚现在的朝代,可是之前经营米店时候我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经济的萧条,前几天隐约听到有人说暴乱,现在该是一个多事之秋吧!  “既然小姐不生气,为什么还要去族长家呢?还是回去吧。”  “奶娘,这件事不比以前。他这次打的是官府的人,我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到哪里去找人解决呢?除了族长,大概没有人能见到官府老爷了。好在段家的声誉总是要顾全,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这件事他就是不想管也不行。与其我们拖着让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不如先过去请了罪让他帮忙。”只是见了面怎么求人,还是要认真考虑一下。  也不知想了多久,车子忽然慢下来,不一会有人在外面说“族长家到了,请二夫人下车。”下车站在黑色的大门前,深吸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拜贴交给旁边的人“去叩门,就说段家新妇萧氏兰儿求见族长。”  
  第 12 章  黑色绸衫的族长在正位上落座,奴仆们依次上过茶点后施礼退出,小客厅里一片安静。我带的人一个不剩的留在外面候着,诺大的房间只剩下我和族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握了握右手的食指,转动一下上面的戒指,从袖口掏出一边暗藏了辣椒粉的手绢,往眼睛上一抹,泪水立刻哗啦哗啦的下来,我带着哭腔说“深夜打扰您休息实在是不应该,可是这次事情实在是很大,只能来请族长为兰儿作主。”幸好已经卸妆了,不然这水龙头一样的泪水还不把我哭成一个国宝。  对方哼了一声“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一个人唱戏是最无聊的,尤其是唯一的观众还不买账的时候。这个老家伙,根本不理我这套。用手帕的另一边擦掉第一批泪水――看来是白白的浪费了“这件事情说来丢人:我家相公他被官府抓走了。”  “什么!你们夫妻怎么又惹事了!真是孽障!”  什么叫做你们夫妻阿?卖肉的郑屠强买强卖的时候我在米店算账;李家公子吃了饭不给钱的时候我在家里看书;还有那个王家在路上驾车撞了人被打的时候我正大老远的跑过来给你请安呢,一切事情都是段玄志惹出来的,跟我无关阿。话虽这么说,可是人还是不能不救“族长,你也知道相公火爆的脾气,他一发怒,谁都拦不下来,何况这次遇到事情的人还是……是秦家的二小姐。”  “秦家的人?志玄还没有死心吗?”老头看了我一眼,眼光里带着鄙视,真不爽。  “兰儿也不愿意多想,他为了谁打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打的人。”他怎么还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再这么下去怎么让他帮忙啊。  “这齐州还有你们打不起的吗?就怕你们每家每户都踢上门去了吧。”  “兰儿不敢,听三叔说这次他打了皇上宠爱的麻大官人,只怕,只怕这次获罪要连累我们整个家族了。”  这话一出,果然把老头子吓了一条。这个姓麻的官员据说是为好色的皇帝选美来的,这次到齐州时排场大的不得了。刚到的时候整个齐州县城家家户户打扫大街,黄土垫地的迎了过来,县官还以接待这个官员为荣。如今威风凛凛的钦差被打了,这件事自然不会善了。  老头子的胡子气的颤巍巍的,指着我好一通大骂:“看看你们夫妻平日做的事情,志玄整天打了东家踢西家。你不但不劝解反而打着段家的旗号花着银子替他善后。这下可好,犯了事情了吧!这件事情跟我无关,段家不会管你们的!”一边骂,一边把桌子锤的咚咚作响。  我低头坐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说,等老爷子气消了一些,才低声说“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如今这件事,就算段家不管,只怕官府里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夫妻要避开很简单,只是怕上面要把过错追究到家族来,我们就变成家族的罪人了。还望族长三思,教兰儿一个稳妥的方法解决问题才好。”  生气归生气,可是问题还是要解决。所谓姜是老的辣,老头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是免费帮我们的忙不高兴罢了。瞪了我一会,又指着我骂了一会,唉声叹气了一会,自怨自艾了一会,终于老大不情愿的瞟了我一眼:“明天请县衙老爷在天香楼吃午饭!”  终于答应了,不枉费我跟着老头子又哭又闹又悔恨又明事理的演半天,我低头行了个礼“打扰族长休息了,兰儿先告退。”退出来在廊下站了一会,有人出来把族长的拜贴交给我。  登上马车把放拜贴的盒子交给奶娘保管,看着奶娘高兴的不得了的神情,听她不断的说“谢天谢地,姑爷有救了。”我长叹一口气,哪有这么容易就搞定的,这事情才刚开始呢!  第 13 章  “吱呀~”生了锈的大门被狱卒王麻子推开,他扭过头朝我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二夫人,里面请”。  刚抬脚踏入门内,顿时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我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穿的光鲜亮丽的的小喜和段志亮:“里面环境不太好,你们两个外面等吧。”小喜开心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这个丫头今天穿的衣服光鲜亮丽的,好像要相亲一样,确实不适合进这种地方。反倒是段志亮,看了看自己的绸缎衣服,犹豫了一下说“二嫂,这里面污秽,不如让我一个人进去吧。”  风度不错,我在心里暗暗给了一个满分,不置可否的一笑,转身跟着王麻子进了监狱。  看到段志玄的时候真我气得牙根直咬:昨天晚上我冒着大雪跑到族长那里连哭带闹,晚上一个人爬在蜡烛下写了N大张的解决方案,搞得一夜未睡。天还没亮就跑过来看他,不过正主可好,我来的时候正睡的香呢!虽然是监狱,可跟我刚才走过的那几个房间一比也算是五星级了。单人的房间,厚厚稻草铺的床铺,有桌有椅。等待营救的段志玄同志盖着一个棉被正睡得香,旁边居然还有一个碳炉!  也许是我咬牙切齿的样子太明显了,段志亮在身旁微微扯了扯我的衣袖。咳嗽一声,把心里的不忿强压下去,我低低的说:“去把你哥哥叫醒。”  段志亮听了我的话去推他哥哥,一推推不醒,再推还不醒。我知道段志玄平时在这个时候是睡得极深的,可他今天是在牢房里居然还能睡得如此安心实在是让人气愤。“三弟,不用客气,扯了棉被直接打起来。”  听了这话,段志亮犹豫起来,似乎是不太敢下手。“快点,我们时间不多。如果你不做就我来!”显然最后一句话起了效果,段志亮扭头拦了我一下“二嫂,我来吧。”说完伸手一把扯掉段志玄的棉被。我随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直接把水淋了下去,然后拉着段志亮后退几步,刚才站过的地方立刻有一只拳头划过,紧接着拳头的主人跳了起来“谁干的!”  “醒了?”我迈步站在他面前“那就谈谈吧。”  显然对我刚才叫醒他的方式极度不满,段志玄哼了一声不再理我。  “三个选择:选择一,族长做主,你主动认错,双方各找一个台阶下;选择二,就说遇上了抢钱的,坚决不承认打的是钦差,一口咬定打的是土匪。”  “是他强抢民女,我没有做错。”段志玄很不服气的打断我的话。  “那就选择第三个,你在这里住着吧,似乎环境也不坏。”  接下来是沉默,房间里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低头握住右手的食指,我开始检讨自己的态度。很显然,一夜未睡的疲惫加上刚才看到他睡觉时的愤怒左右了我的情绪,所以才会冲口说出让人接不下去的话。认错吧,认错吧,时间不多,总要先定下一个解决问题的大方向。  “我们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那两个,我觉的第一条比较快捷。”  没有回答。“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认个错不会影响什么的。何况我们是私下解决问题,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还是没有回答。我扭头看了一眼段志亮,接到我的信号后他推了推段志玄“二哥,二嫂的话没错,不如就这么办吧。”  仍然没有回答,这时天光渐渐的亮了起来。段志玄不是这么婆妈的人,可是这次始终闭嘴不肯说话,让我有点想不明白。牢房门口开始传来狱卒的脚步声,这次不能无功而返,下次未必有这样的机会。“如果你不反对,那我就这么做了。”说罢,给段志亮做个手势,拿起斗篷准备离开。还没有转身,段志玄毫无预警的说:“三弟,我有话问你。”  被排除了吗?我在段志亮担心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外面等你,一会跟着狱卒出来。”  牢房外空气异常的清新,昨夜的大雪堆积在门外,在昏暗的天光中白的耀眼。忍不住起了一点孩子心,放下手套开始玩雪。段志亮出来的时候刚好捏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雪娃娃,我笑嘻嘻的捧到他面前,却发现他眼睛里的有着很深的愧疚和悲哀。现实总是要这么快的来打击幸福吗?摆个投篮的姿势把雪娃娃扔出去,拉起斗篷的帽子:“如果你们谈的是秦姑娘的事,那就不用再告诉我了。”转身走向马车,我听到背后传来低低的声音:“二嫂,对不起。”  
  第 14 章  今天的午饭是在齐州的天香楼吃的,名义上是年关将近,族长宴请县衙官员,实际则是为了段志玄的事情探听消息。我之前本来是一筹莫展,不过今天早上见了段志玄在牢里的情况就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打了钦差还能在牢里有那么好的待遇,可见官员们并没有严惩追究的意思,他们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给上面一个交待。有了这个认识,我在午饭的时候也就气定神闲的听齐州城里顶级老狐狸们你来我往的打太极。如果有个齐州新闻台,播音员一定会说:本次会晤席间气氛融洽,双方相谈甚欢,就多项事情达成了一致的共识。所谓一致的共识,无非就是我们进贡多少银两,送多少礼物,他们安抚上差,尽快放人。最让我佩服的就是族长:饭后送人的时候脸还笑的跟朵菊花一样,一扭头看到我立刻变脸,一句“回去准备银子吧”就把我给打发了。  说实在话,段家如果有银子,那还娶萧兰做什么呢?别看这么大一个家外表风光,可是内里早就被掏空。账面上只出不进的家族加上段志玄不断的惹事,这个家里不过是一个空架子而已。午饭回来后抓着段志亮在把家里的财产估了一遍,可惜我们算破了脑袋都不能保证填了那些老狐狸的肚子后一家人还有饭吃。看着负债累累的账本,段志亮呆呆的对我说:“我从来不知道家里已经这样了。”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我羡慕的看了他一眼,这种好日子我怎么就没有碰到呢?看着段志亮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像看到了我弟弟遇到事情以后跑来我家求救样子,这些事情不适合十四岁的孩子面对啊。“看你急的,还有我娘家呢,你忘了萧家可是齐州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我爹会帮我们的。”  段志亮立刻高兴起来:“是啊,我都忘了。幸好二嫂想了起来。”好一个单纯的孩子,这桩婚姻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谁会对一个牺牲品投入感情呢?也就他会这么乐观吧。可是不管怎么说,有争取的机会总比走投无路好。  萧家的大厅完全承袭了萧广利的一贯作风,富贵而且张扬。与其说这是一个大厅,不如说是一个金银器皿博览会,连喝茶的瓷杯边沿都镶了一圈金边。就在我考虑口渴和金属中毒孰轻孰重的时候,许久未见的 “老爹”走了进来。衣饰跟印象里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似乎比以前瘦了一点。看到我行礼,没有做任何表示,直接往椅子里一坐,开始喝茶。被冷落惯了,我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一旁的奶娘却有点急了,叫了声“老爷”,等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又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我只好接上话开始跟“老爹”寒暄:最近没有来看望家人,不知道您老身体可好。却没想到萧广利张口就问我段志玄进监狱的事以及处理的方法。原来他对事情的了解程度不亚于我,这个认识倒让我吃了一惊,狠了狠心,我决定把问题摊开。  “既然您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我收起笑脸“段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我这次来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凑一点钱赎相公罢了。”  “到娘家来要钱吗?”萧广利鼻子一哼,明摆告诉我这点想都不要想。  “怎么可能呢?我不过是来跟您谈一笔生意罢了。”满意的看着萧广利端茶的手一顿,我继续说“城东的大兴米铺,不知道您老人家有没有兴趣继续经营呢?”  大兴米铺是我的嫁妆之一,在我接手以后改了一点经营方法,利润增长的不错,和我嫁妆里的另一个兴瑞米铺形成了城东的粮食市场的最大份额占有者。萧广利在城东的米店因为我这两家铺面的扩大被迫关了一家,另一个则在苦苦支撑。  “哦?你怎么知道我就有兴趣呢?”他听了我的话,立刻摆出样子假装不在乎。  “我也是急需用钱才出此下策。大兴米铺的经营状况不错,兰儿本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要出手不如便宜了自家人。如果您不感兴趣,那我找李老板也是一样的。”城东的粮食市场被段、萧、李三家操纵,如果李家得了大兴米铺,那萧家大概要从城东的粮食市场里完全退出了。  “既然是你急需用钱,那还是先放爹这里吧。”萧广利果然急了,这个米铺他不接手不行。  对自己女儿都落井下石,还敢自称爹?我呸!我在心里暗骂他混蛋:“那价钱……”  “照市价来,五千两。”戴满戒指的巴掌伸到我的眼前。  “您真爱说笑,就我家相公出来至少需要一万五。这个钱让我怎么救人呢?”我盯着他的眼睛“您也该为女婿想想啊。”  “我帮女婿出一半,七千五如何?”  这个家伙主意打得挺好啊,七千五百两拿一个大铺子还送段家一个人情。“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一个妇道人家去哪里凑剩下的七千五呢?还是让我问问行家再做决断吧。奶娘,拿我的帖子去李家,就说段二夫人有事拜访。”我看了看萧广利脸上颤抖的肥肉“兰儿先告退。”  “唉……我又没有说不帮你,看你这孩子心急的。”萧广利慌忙站了起来。我微微一笑扶住他“我怎么能不急呢,如今相公在牢里出不来,家里没有人做主很困难。眼看年关就要到了,如果我去其它人家拜年吃了闭门羹,到时候我在段家怎么立足呢.。”年底无休止的宴席和请客是身份的一种证明,萧广利嫁了女儿无非是希望到这个时候能露个脸。如果我的身份不能被认同,那这次婚姻交易中,他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点认识让萧广利踌躇起来,其实能不能进大户人家不是很重要,可是失去了城东的几家米铺一大堆嫁妆外加一个女儿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这简直是要了萧广利的老命。他坐在椅子上叹气、喝茶,我低着头在旁边等结果。然后两个人再讨价还价,我再诉苦,他再皱眉,最后他用一万两银子外加一个三寸高的玉佛拿到了本来属于他的大兴米铺。  抱着玉佛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二娘和二姐,看到我拿了家里的东西,两个人把我冷嘲热讽了好一阵子才放我出门。由于脑子太累,我也就低着头任由她们数落。出门的时候不经意的看到奶娘拿着手帕抹眼睛,想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想她老人家这么大了却跟着我受人奚落,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吩咐了人送她先回家,独自去了族长家。  到族长家正好是晚饭时分,老头看到我手里的玉佛乐的不得了,留了吃晚饭,饭后又拉着我说了好一会才放人。一天下来,事情差不多解决了一半,唯一需要的就是耐心等结果。回家的路上我正庆幸可以松一口气慢慢的解决问题,不想进门时看到奶娘和小喜在屋里正抹眼泪,旁边的段志亮也是眼睛红红的。这个情景让我心里忍不住一惊:难道又出了什么差错?整个人正站在门槛外惊疑不定时,段志亮大步走了过来,掀衣摆拜了下去:“二嫂,你的大恩我们兄弟会一直记住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奶娘把下午在萧家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床在哪里,我想睡觉……  第 15 章  十一月十二,晴。刚吃过午饭就有通知说段志玄被释放了。这个通知来得突然,我听得也突然。虽然之前做了很多努力,可是由于我的性别和身份带来的诸多不便,段志玄出狱的速度还是相当缓慢。按照我的估计,放人这件事最快也要在姓麻的钦差带着美女们进京之后。只是前几天还听说钦差大人在百花楼寻欢作乐,怎么今天人就放出来了,这些官员难道不怕上面怪罪吗?我和段志亮商量了一会没有找到理由,一旁的奶娘直说放了人就不用再掏钱,这个理由也不错,于是我也就不再追究原因,让段志亮去县衙接人,我则留在家里准备宴席庆祝段志玄的重获自由。  雪化后的天冷得万分,我在阳光下冻得牙齿打颤,心里忍不住抱怨这个不公平的时代:,坐监狱的段志玄回家有车接送,我这个四处奔走的人却要在门口受冻还得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在第N次看向奶娘发现她看着巷口的期盼的姿势始终没有改变后,我终于放弃了劝说她回大厅取暖的想法,也学着她摆出期盼的样子:拜托快点回来吧,我都快冻死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车子出现在巷口的时候,我冻僵的脸上已经扯不出更大的笑容。随着马车越走越近,我发现马车旁还有一队士兵,为首的人一身戎装,武将打扮,背后背着的似乎是一对锤,在脑袋两边露出两个黄色的金属球,远远的看着有一点滑稽。随着他们越走越近,我的目光完全被这个骑马的人吸引,虽然长相平凡,可是本身散发的气势却不同。我们的视线第一次相遇时他礼貌的一笑,随着我不断地打量,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犀利,最后连全身都散发出了一种压迫感,他的马停到我的面前时,他从马上低头俯看我的样子终于让我忍不住退后一步,转开了视线。幸好这时段志亮从马车中出来,笑嘻嘻的说:“二嫂,这次二哥能这么快出来,多亏了裴将军呢。”说着,拉着我站到刚从马上下来的武将面前介绍说:“裴将军,这是我二嫂。”  压迫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我的身上,我低头行了个礼“民女萧氏见过裴将军。多谢将军对我家相公的搭救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对方微微一拱手:“二夫人客气了。我们两家本是世交,举手之劳,还请不必放在心上。”  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在随后的吃饭闲聊中我不再抬头看这个救命恩人。晚饭之后,我派人收拾好客房,把招呼这位裴将军的重任交给段志亮,借口段志玄衣冠不整需要梳洗匆匆回了我们的房间。  奶娘带人摆好洗漱的东西后就离开了,段志玄坐在床沿,我则斜靠着窗户站在另一边,中间是不断腾起热气的洗澡盆,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有两个人的房间有点尴尬,透过弥漫的水气看不清段志玄的样子,许久之后,从他入狱开始我就忍着的气终于爆发出来:“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水气的另一边传来了他的声音。  “这次你进监狱的事情,我想要一个解释。”  “你全都了解了,还要什么解释。”显然他理解错了  “我要的不是进监狱的原因,而是你打人的原因。”  对面的人影有一点晃动,他似乎换了一个姿势“我早就告诉你我喜欢她。”  “跟你喜不喜欢她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打人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承诺有事情第一个跟我说。”  “时间太紧来不及。”  “这就是你的解释?”我冷冷的哼了一声“钦差现在还没有走,秦姑娘还在秦家吟诗作画。二十多天过去了,这件事情还在处理中,你倒是告诉我:这时间哪里紧了?还是说你迫不及待的想进监狱想的时间紧。”  瓷枕头飞了过来,打破了窗户在窗外传来清脆的摔碎声,水气从窗户中露了出去,变得清晰的段志亮正气的浑身发抖对我怒目而视,愤怒的眼光中混杂了羞辱和悲伤。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出现这种表情,。  “你也觉得我丢人是不是?”他朝我大吼“那你也假装不认识我啊,我又没有要你帮忙!”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之前为了他的事情我曾经去拜访过秦家,本想集合段、秦两家在齐州得势力迫使官府放人,为此我还许诺段家一定会帮助秦姑娘留在齐州。谁知道秦老爷根本不买账,用两家交情不深,不便帮忙的话搪塞了我,还说秦姑娘与段志玄互不相识,让段志玄以姑娘家的清誉为重,不要再去打扰。这句话让当时段志亮当场暴跳如雷,亏得我死死拽住才没有生事。我把这件事当作一个小插曲没有再理会,却忘了对于段家兄弟而言这是一个大事,想必段志亮后来去探监的时候都告诉他了。  我看着段志玄俊美的表情因为怒气而变得扭曲,突然想起面前的这个孩子只有十五岁,他在自己的初恋中没有感受到甜蜜和幸福却面临了背叛和羞辱。心里的气莫名其妙的散开,忍不住放柔了声音;“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识你了。以前我们都是一起面对事情的,只是这次你突然打了人而不告诉我,我觉得有点失望罢了,还以为是你要装着不认识我呢。”  段志玄的怒气渐渐的平息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说:“我没有那么想。”  绕过洗澡的大桶,我蹲在他的面前:“那么,我现在还是你的妻子是吗?”他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我继续问:“我希望今后还能跟你一起面对事情,可是我不想再像这次一样被伤心了。你能郑重的给我一个保证:今后一遇到事情就告诉我吗?”  段志玄伸出右手准备发誓,张开的嘴还没有发出声音,眼里却渐渐泛起了泪花,最后一把抱住我开始大哭,在我感觉到肩膀上的潮湿时,耳边响起了带着哭腔的“对不起。”我微笑着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也许这次入狱并不是坏事,至少我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孩子开始不再以自我为中心,也学会了主动道歉。  
  第 16 章  第二天每个人见了我,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摆出一副想问不敢问的样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实在郁闷。吃午饭的时候段志亮终于忍不住说:“二嫂,你的脖子……”  我狠狠地瞪着埋头吃饭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段志玄,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连头都不肯抬一下。昨天这个家伙在我肩膀上哭的没完没了,头上的簪子戳在我的脖子上划了好几道印子,偏偏萧兰是容易受伤的体质,一点小伤痕都要很久才能好,所以我的脖子有一半都是划痕,其中还隐隐约约的有一点瘀伤。在房间里大哭的事情段志玄自然不想被人知道,我心里暗骂他爱面子,装着不在乎的样子说:“是枕头划的,瓷枕头太硬了。”  “哦”段志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呢,听说二哥昨天扔了枕头,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扔枕头的事情这么快就传了出去,我心里暗暗骂谁这么多嘴多舌,对面的段志玄却是更努力的吃饭,整个脸几乎埋到碗里去,只露出两个红红的耳朵。  为了转移我们两个人的尴尬,我扭头转向旁边的客人:“不知道裴将军昨夜休息的可好?”  “谢谢二夫人的关心,昨夜休息的很好。”他脸带笑容的转向段志玄:“不过昨夜似乎隐约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哭声,又似乎是猫在叫。”  这两个人感情很好嘛,这种事情都敢随便说“是猫叫吧,我养了一只猫就喜欢往陌生人那里跑,昨夜一定趁大家没看牢他跑到您的院子里了。真是对不起啊,裴将军。”对不起奶娘的大花,这个扰乱清静的帽子你戴定了。  段志玄脸红红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孩子好像不会说谎。我继续转移话题:“裴将军似乎和我家相公很熟,以前有过交往吗?”  他点头一笑:“我随父亲大人行军前每年都会来齐州消夏,跟随段伯父学习君子之道。”  难怪呢,他一身武将的打扮说话办事却彬彬有礼:“裴将军师出名门,现在又在军队任职吗?定然是武功不凡,真希望萧兰能有福气看到将军的英姿。”我也知道这样没有礼貌,不过武功阿……真希望能够看到金庸大侠里所说的那些武功,一定很精彩。  旁边的段志玄突然说:“裴大哥,我们好久没有比划了,一会你测试一下我的武功如何?”  我倒是忘了,新婚的时候段志玄也提过他会武功,还拿了把刀在我的脑袋上比划半天呢。这个提议显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后半段的午饭被匆匆结束,我和段志亮很无耻的一马当先跑到后花园占据有利的位置等着看两人的过招。  裴将军显然是经常遇到这种场面,面对众人的包围和我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毫不在意,面色沉稳的握紧双锤对着段志玄来了一个亮相:“为兄今日就不客气了。”段志玄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单刀在胸前挽了一个花:“请裴大哥指教。”话音刚落,两个人就斗在了一处。多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本来就是一个外行,没想到在场的比我还外行,场中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的热火朝天,场外则是尖叫连连。我叼着一块桂花糕看了一眼场外正对着段志玄红心直冒的小丫环们,心想流川枫的亲卫队大概就是这样吧。正在我准备流口水想念SD的一帮帅哥时,场内的情况发生了变化:段玄志低头闪过对方的攻击后跳起来使了个“力劈华山”,没想到裴将军一个侧身翻随手拿锤一档一拨,居然就把段志玄连人带刀拨出了场外。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一起呵成。这个裴将军身体柔韧性好力气又很大,段志玄跟他根本不在一个水准上嘛!我立刻也变成亲卫队的一员扑到场中,抓住裴大将军的衣袖,两眼放光的盯着他:“敢问裴将军的名字如何写,闯荡江湖用的又是什么名号?兰儿想拜您为师,可以吗?”  周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盯着我,我则盯着裴将军。段志玄爬起来在我背后扯了扯我的袖子,裴将军被我抓着衣袖动弹不得,有点尴尬的看了看我们夫妻,最后说:“我是不敢为师的,不过如果弟妹喜欢我可以教你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有这句话就够了,做人要见好就收,何况段志玄在我背后拉我衣服的力道越来越大,我再不松手,大概衣服就要被扯破了。放开他的袖子我躬身行礼:“那就多谢将军了,只是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他朝我咧嘴一笑:“在下姓裴名行俨,弟妹若是不嫌弃,就不要将军将军的叫了,跟着志玄叫我一声裴大哥吧。”  这天之后,裴行俨在我们家住了十几天,白天就教导段志玄武功,晚上则跟段家兄弟谈论兵法。因为年龄大我们四、五岁,又在军队里呆过,裴行俨的见识和谈吐都是段家兄弟比不上的,之前闻所未闻的内容和他对兵法的讲解让我这个旁听生在一旁大开眼界,于是对他的崇拜也就越发的严重。等他告辞的时候,最舍不得的人反而变成了我,不仅送了一大份礼物,还厚着脸皮要走了他射箭时带的护指扳指――这十天中他唯一指导过我的就是箭术。这些举动惹得段志玄在裴大哥走了之后好几天还脸色发黑,不过也不能怪他,因为我那几天有事没事总拿着扳指笑得像个白痴。  第 17 章  腊月一到,家家户户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齐州这里冬天寒冷,田地里又没有活可以做,所以冬天的齐州像是正在冬眠:大家每天早睡晚起,只有中午的时候才会有人趁着暖和的太阳出来遛达一下,不过没过一两个时辰,又都跑回家去取暖。但是一到腊月,人们忙着准备过年就好像整个冬眠结束了一样,让人觉得整个县城又有了生气。有一天晚上我曾兴冲冲的把这个发现说了出来,最后还充满希望的说:“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句话惹来段志玄的嘲笑,之后他每看到我会重复一遍然后再大笑一次,跟我没有一点共同语言。所以每次他嘲笑我的时候,我都会暗自希望雪莱从坟墓里跳出来踢死他。  腊月初五,我像平时一样在米铺结帐之后回家,路上遇到了下学归来的段志玄和段志亮,据说段志亮的文章得了老师的夸奖,我们三个一开心就买了些小吃决定游览雪后的齐州城。本来我们三个是响应段志亮的提议雪夜去爬城西的一个小土坡,谁知在快到土坡的时候听到旁边的茅屋里呜咽的哭声。打抱不平的事情总少不了段志玄,于是登山就变成了体察民情,我们在半路拐了个弯,进了茅屋。  茅屋内一贫如洗,透着破窗洞里进来的雪光,可以隐约看到靠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床边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抓着那个人的手正在一抽一抽的哭。看见我们进来,小男孩吓了一跳,想站没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抱着腿哭得更大声。我抢步上去一看,原来是抽筋了。也难怪,齐州的大雪都下了三四场了,这个小孩子居然就只穿一条单裤光着脚站在地上。脱下披风裹住那个孩子,我一边给他揉腿一边对床上的人说:“这么冷得天怎么也不给孩子多穿一点,都冻成这样了。”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这个时候段志玄已经走了过来,俯身看了一会床上的人,然后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他已经死了。”  这句话让我一愣,站起来把孩子交给段志亮,让他离开远一点,用食指和中指去探他颈部的动脉,果然一点跳动都没有了。段志亮抱着孩子在几步地外说:“二嫂,要不问问邻居吧。”  这个主意不错,我们抱着孩子离开了茅屋,到旁边的人家打听情况。原来这家人是从南方逃难来的,在齐州待了还不到三个月,女儿就被麻钦差抢走说要献给皇帝,他们家老爹去求了几次不但没有放人,还被打的浑身是伤。不过据说昨天还有看到他坐在门口叹气,看来是刚去世不久。  段志玄听了这话气的不得了,一拍桌子大声地说:“又是这个姓麻的!这次我一定打的他三个月爬不起来。”说完了就要往门外走。  我连忙一把拉住他:“你又要干什么?”  他回头瞪了我一眼:“你害怕就不要跟来!”一句话说的我哭笑不得。正好旁边的小孩子暖和了过来,哇的一声又开始大哭。我看着一边怒目而视段志玄和另一边哇哇大哭的小孩,苦笑着对段志玄说:“麻钦差又跑不了,先安顿好这个孩子吧,你不觉得他哭的恨可怜吗?”  小孩子的父亲死了,姐姐又被抓走,邻居一边用畏惧的眼神看着我们一边吞吞吐吐的表示家里贫困,再养不起其他人。最后我们只能把这个孩子带回家交给奶娘临时照看。等我忙完一切跑倒书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见段志玄的气还没有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口口声声的说要去教训那个钦差,段志亮在一旁只是沉默,除了拦着段志玄不让他出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教训是一定要给的。”段志玄见我进来,怒气冲冲的过来准备声讨我,我赶快撇清自己的立场:“像麻钦差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一定要给他教训。”  “好!”段志玄就等我这句话呢。听我说完,撸袖子就准备往外冲,我跳起来拉住他:“不行,如果就这么跑过去,不过是你被抓住再进一次大牢罢了。”  “我这次不会被他们逮住!”大哥,你以为我们比赛跑步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抓不住你可以抓整个段家,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由着那个家伙胡作非为!”段志玄倒是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  “光打人是没有用的,那个麻钦差不但不会放人,还会因此而更加有借口搜刮百姓。”我盯住了他的眼睛“到时候,我们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那要怎么办?不能就这么饶了他。”  “是不能饶了他,不过我们要想个办法:一是不能让他认出是段家的人打了他,二是要让他彻底记住这个教训,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之后的几天我们一直都在讨论怎么给这个钦差一个教训:不让他认出人来比较好办,我们蒙面或者是趁他一个人的时候把他弄到没有人的地方痛打;不过让他从此不敢再抢人这一点很难,这个钦差本来就是靠抢了美女献给皇帝起家,让他从此不再这么做实在比较困难。后来有一次讨论没有结果的时候我苦恼的说:“要想让他不再做坏事,还不如杀了他呢。”在之后很久我都后悔当时说话怎么那么没有脑子,因为在腊月初八,段志玄终于没能忍住脾气,出手杀了钦差。  
  第 18 章  腊月初七得到消息说钦差大人被圣旨加急召回,族长跑来打秋风刮了我一笔银子送礼。搞得我极度郁闷。幸好钦差大人初八就离开,终于可以眼不见为净了。  腊月初八上午我在准备腊八粥的材料时,段志亮突然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把我从厨房中拽出来告诉我书院的学生被人打了。原来今天上午的课程是练习六艺里的御,也就是骑马。学生们从学院出来刚好看到钦差大人离开齐州,在县城里马蹄翻飞撞坏了好几家人的摊子。教授学生的老师为人正直又脾气急躁,带着一帮学生追上去理论。双方就在城郊发生了争执,最后争执变成了一场混战。钦差的手下们把这些文弱书生门打了个鼻青脸肿后扬长而去。被老师罚抄诗书去晚了的的段志玄看到满地的伤员后大怒,骑马追了上去。临走前让段志亮给我报信,顺便带来一句话:“替天行道,誓除此贼。”  段志玄留下的这句话摆明了是要杀掉钦差。我听完段志亮的叙述,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转身往自己房间跑:如果段志玄真这么做了,这个房子里所有人的脑袋可都要搬家了。一定要阻止才行。冲进房间,我从柜子里挖了一个包袱出来:里面整齐的放着两套男装、一些银两。自从嫁人之后,我一直准备着这个包袱预防万一。等段志亮在院子里愣了一会追进来,我已经换好了衣服,基本理出了一个思路  “三弟,现在有三件事由你来做。第一、写信派人送去太原,说清这次的情况,请父亲大人关注朝廷的动态,小心防范;第二、派人快马去裴大哥哪里,告诉他事情的经过,不要让他过来,只说今后若有落难,请裴大哥留情收留;第三,这件事情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对外说我和相公去了旁边的济南府。你暗地里遣散仆从,整理家里的银两,如果我们五天没有回来,就卷了东西马上离开这里,投靠裴大哥。明白了吗?”  “可是,二嫂……”  “没有可是!”我打断他的话,顺便吩咐小喜让人备马,扭头说:“一旦你二哥杀了钦差,父亲大人都可能受到牵连。到时候亡命天涯在所难免,不如早做准备。”  把头发拆了绑成男式,拿起剪刀把长头发剪短。在我收拾的这段时间,段志亮一直没有说话,我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你在这里表现的越稳,就越能给我们争取时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能信任你吗?”  段志亮低下了头,从他清亮亮的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高高束起的头发配上还没有发育的身材,活脱脱一个男孩子。眼看着段志亮的眼睛里开始往外冒泪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你处理这件事的确不公平。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托付。三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凡事尽力而为吧。”  细白的牙齿咬住了嘴唇,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一点泪水随着他的动作晃了出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涌了出来。我没有多说,到旁边的书房里取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想了想随手拿了一个箭筒转身去了马房。段志亮紧跟着跑了进来,泪水没有停,只是拽住马的缰绳。  我把干粮和水袋在侧面绑好,低头把厚牛皮绑在脚踝,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上马。段志亮也不说话,只是流泪拉着缰绳不肯放手。看着他秀气的脸上纵横的泪水,我从马上弯腰握住他拿着缰绳的手:“对不起,把这么大的摊子留给你。”他的手把缰绳握的更紧,我低下头在他耳边说:“无论如何,保命要紧。一旦你觉得危险或者撑不下去,就拿钱走人吧。我的首饰盒下有暗格,里面有银票。”  他的眼睛瞪的很大,我叹了口气掰开握着缰绳的指头,刚催马转身,他又跳了过来:“二嫂,你骑马……?”  拍拍他的肩膀,我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也小资过呢!”说完一夹马腹,让大黄马向西门跑去。  西门外一匹马朝着济南府的方向飞奔而去,十二月的风从我努力伏下的身旁呼呼的刮过,割的耳朵生疼。刚工作的时候我也曾经紧随时尚追求过小资的生活,当时疯狂的迷上了骑马。连续两年内每周都去马场练习。虽然现在换了身体,可是马背上的感觉却没有消失,也许这个身体不适合长期骑马,但是比起段志亮只能骑马小跑的水平而言,我也许会更快追上段志玄。  飞骑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在太阳快落山前我终于看到了段志玄,只是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麻烦的多:段志玄所在的山谷中一片混乱,站着的人中没有几个侍卫服饰的人,而且大多鲜血淋漓,一群粗布衣服的大汉拿着柴刀疯狂的砍人。段志玄就坐在混乱的边缘,白色的学生服已经被撕烂,混杂了血液的黄土和白雪沾的全身都是,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眼神呆滞的望向打斗的中央。  我翻身下马从一个比较安全的路线摸到他的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可是他没有一点的反应。眼看混战就要结束,我一咬牙,伸手抽了他两个耳光。段志玄吃痛之下看了我一眼,目光由奇怪变成了惊讶,我做了一个向外走的手势,拉着他一边躲过拳脚,一边往外走。刚到马旁边,就听后面有人喊:“那边还有两个,不要让他们给跑了!”  话音刚落,呼啦啦一群人就跑了过来,眨眼间把我们围住。我看了看眼前一大帮衣衫褴褛满脸血污的人,再瞅瞅旁边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智的段志玄,心里充满了懊悔:早知道最后会发展成这样,我还不如直接携款潜逃呢!  第 19 章  落日的最后一道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柴房里终于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冬天的寒风从破窗洞中吹进来,撕成几块的窗户纸在风中飞扬。远远的可以看见其他房间的灯光,男人们特有的大笑伴着很香的浓汤味传过来,我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直叫:做了一天的运动,我还没有吃午饭和晚饭呢。  段志玄被绑在我的背后,从我们被抓以后,我就没有听到他说一句话。没有暖炉的房间在冬天的夜晚格外的冷,我努力向后靠了靠,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希望能够保存住一点温暖。似乎也感觉到了寒冷,背后的人也往我这边靠了一点。段志玄终于对外界的刺激有了一点反应。  “刚才你怎么了?”我本来想看他的脸色,可是努力半天脑袋只能扭90度,终于作罢。  他没有出声,却下意识的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段志玄,你现在怎么样,感觉还好吗?”也许应该慢慢来,他刚才的样子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嗯。”他低低的答了一声。  “有些情况我不明白,你追上来的时候看到那个钦差了吗?”  他的头发擦过我的头皮,可惜我看不到他的动作。“不要摇头或者点头,我看不到。你和那些土匪谁先到的?”  “是我。”  “那钦差呢,是谁杀的?”刚才被绑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钦差身上插着的刀是随身侍卫的刀,所以不知道是谁干的。  段志玄在我背后猛地一震,开始呼呼的喘气,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我猜是他干的,那些土匪拿的都是柴刀或者大砍刀,在当时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想到杀了侍卫然后换一把好刀。只有段志玄,他赶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只有他才会为了近身格斗夺取旁边人的兵器。等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我轻轻的问:“是你杀了他,是吗?”  段志玄猛地起身要往外走,我被拽了一个措手不及,扑通栽倒在地上,脸蹭在地上非常疼,冰凉的雪沾在疼痛的地方格外的刺骨。随着我摔倒,被绑在一起的段志玄也倒下来压在我身上,他的胳膊肘沉沉的硌在我的腰上,疼痛中的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感觉到自己动作不对,段志玄开始努力从我身上坐起来,于是我的手腕因为他的动作而扭曲,粗粗的麻绳因为这个动作而收紧,我忍痛抬腿踹了他一脚:“不要乱动,我们两个现在绑在一起。”  段志玄不敢再做任何动作,我慢慢的坐了起来,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式。手腕上有液体流过的感觉,不知道是融化的雪水还是我的手腕弄破了。我压着气警告段志玄:“下次你再做任何动作之前最好先想想我,现在我绑在你身边。”  他没有任何回音。我极力忍着身上的疼痛,隔了好一会才又问:“是你杀了钦差?”身后的肌肉瞬时绷紧,段志玄又开始了沉重的呼吸。真的是他杀的。这个时候我很希望能看到他的脸,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杀了人以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我不再问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是我杀的。”比我预料中短的安静之后,段志玄开口说话:“我追上他们的时候气极了,直接扑了上去,夺了一把刀杀了他。”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只觉得手心冰凉,我认识的段志玄是一个有着阳光般微笑纯粹的人,虽然他骄纵但也会讲道理,虽然他胡闹但不会随便侮辱人。如今他杀了人,我实在难以想象他把刀插进别人身体里的样子。我用疲惫的声音说:“恭喜你,终于杀了这个贪官。”  段志玄没有回答我,身体却开始颤抖。我的脑子始终被他杀人的想法占据,过了很久才感觉到奇怪,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怎么了?”  “很多血……”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身体颤抖的幅度逐渐变大:“很多很多的血。”  原来他是害怕的,不知怎么,我的心居然就这么放了下来。忍住手腕上的疼痛,我努力握住他的手:“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吧,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会流这么多血出来,是吗?可是这就是生命,鲜活的、热血的生命。当血溅到你的衣袍上时,你感觉到了真实的生命,是吗?那温热的,鲜红的血液,带着生命的痕迹从你的刀下消失,你感到了恐惧,是吗?”握紧他颤抖的手指:“记住这种感觉,让这种感觉深深地嵌到你的骨髓中,只有这样你才能在这个乱世中生活下去。”过了一会,段志玄的哽咽声还没有停,我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如果再这么哭下去,今后怎么当将军啊。裴大哥可不会这样哦!”  “我没有哭!”这个嘴硬的孩子。眨眨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屋顶,也许有一天他会在社会的杀戮中变得麻木,但至少现在,他还会为一个生命的消失而动容的,还是一个真实的、纯粹的人。我的精神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反正被抓住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吧,即使想要逃出去,也要有养足了精力才行。  
  第 21 章  被吵醒的时候我刚睡着,迷迷糊糊中段志玄在背后撞我的肩膀。我天性嗜睡,被吵醒以后总是格外的生气。于是用足了力气回撞他的肩膀,吼道:“被抓住就老实点,有毛病吗!”  “嘘,”段志玄在我背后低声说:“外面好像在吵架。”  吵架?我凝神仔细听外面的声音:是有人在争吵,声音从刚才点灯的房间中传了过来。 刚才在饮酒作乐的那些人似乎再因为一些事情吵架,可惜隔的太远,听不清楚。我扭头对段志玄说: “你不是会武功吗?听听他们在吵些什么?”  “啊?”段志玄很白痴的问我“会武功和听他们说话有联系吗?”  我翻了个白眼:练武之人不都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吗,怎么到他这里就不行了呢?再次屏息倾听良久,还是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正在我开始准备放弃的时候,那边屋子的门砰的一声开了,似乎有人冲了出来。随即有一个大嗓门喊道:“老子不服!凭什么他王老三能要,老子就不能!老子这次也挂彩了!”  要什么?我低头细想:是分赃不均吵起来了吗?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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