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金装传奇护国救民称号大元帅称号

拒绝访问 | 3gmfw.cn | 百度云加速
请打开cookies.
此网站 (3gmfw.cn) 的管理员禁止了您的访问。原因是您的访问包含了非浏览器特征(3d4e3dee2371436a-ua98).
重新安装浏览器,或使用别的浏览器唐炳国:元帅的摇篮
在“天府之国”的四川,在二十世纪初页,名震中外的“顺(顺庆,南充市)、泸(泸州市)起义”,是朱德、刘伯承、陈毅等几位军事领袖为中国共产党自己掌握军队、独立进行革命战争的一次伟大实践,也崭露了他们的军事天才。在川中一地就出现了中国四大元帅,(川籍元帅还有聂荣臻,当时未参加这次运动)有人便将此地和在此地的革命斗争称之为“元帅的摇篮”。
(原文如下)
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数十年对国内反动派和国际帝国主义者的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中,孕育和造就了一大批卓越的军事家,一批元帅就是他们中的代表。他们为国家为人民立下的盖世奇功,深为世人景仰,为后世尊崇。在“天府之国”的四川,在二十世纪初页,名震中外的“顺(顺庆,南充市)、泸(泸州市)起义”,是朱德、刘伯承、陈毅等几位军事领袖为中国共产党自己掌握军队、独立进行革命战争的一次伟大实践,也崭露了他们的军事天才。在川中一地就出现了中国四大元帅,(川籍元帅还有聂荣臻,当时未参加这次运动)有人便将此地和在此地的革命斗争称之为“元帅的摇篮”。
一 胸怀革命 急赴征程
深秋时节。在波涛汹涌的地中海上,一艘邮轮向东方日夜兼程地行驶着。一位英俊的年轻人手扶危栏眺望着,沉思着。他是一个中国人,就是后来成为中国十大元帅之一的陈毅。此刻,他胸中的波涛也如海浪一般激荡着。他是被法国当局以“布尔什维克”的罪名押送出境的,正在返回祖国的途中。
本来,他是两年前(1919)到法国勤工俭学的,当时一切都处在“不可知”的情景之中。到法国不久,他就参加了由早在法国的周恩来、王若飞、蔡和森、向警予等领导的向“华法教育会”和中国领事馆争取权利的斗争,终于争得了最低生活维持费和入校学习的机会,他和三十名中国学生进入了巴黎西郊阿里耶商业专门学校学习。在这里,他接触和接受了马克思列宁产主义,确立了斗争方向,提高了争取革命胜利的勇气。他参加了周恩来等组织领导的革命活动,而且总是冲在斗争的前列,甚得同学们的赞誉。1921年9月,为了抗议当局不准中国的穷学生进入里昂大学学习的歧视性决定,正在炮厂做工的陈毅向勤工俭学的学生发出呼吁:“诸君!诸君!吾侪之希望穷矣,吾侪之末路至矣!……势不得不铤而走险,为最后之行动以求一总解决!”并与蔡和森、赵世炎等组织一百多名学生为“入校先锋”,由巴黎赶赴里昂,提前驻进了中法大学。此举,遭到了当局的镇压,将他们全部拘禁起来。陈毅和同学们不屈不挠,在狱中进行绝食斗争。最后,当局就以“布尔什维克”危害社会罪,将陈毅等人押送出国。陈毅也就中断了在法国的勤工俭学生涯。
陈毅回国后,辗转来到北京,进入中法大学学习。在这期间,参加了由李大钊领导的革命活动,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中国共产党北方局领导的“国民革命运动委员会”工作。日,国民革命军将领冯玉祥率大军和奉系军阀展开大战,以期统一军阀割据的中华。3月18日,日本帝国主义的军舰掩护奉军,驶进天津大沽口,猛烈炮轰国民革命军,造成了重大伤亡。英勇的国民革命军奋起还击,击退了入侵者。无耻的日本帝国主义者竟勾结了英、美等八国,向北洋军阀段祺瑞政府提出,要求撤除大沽口的国防设施,好让他们通行无阻地占领中国土地。是可忍,熟不可忍!
北方局党的负责人李大钊和北京的爱国民主人士,代表人民的呼声,组织了五千余人在天安门前举行抗议集会。由于陈毅年轻,在北京认识的人不多,就决定由他在会上发表演说。他在天安门城楼上,严辞谴责了帝国主义列强,也痛斥了卖国求荣的北洋军阀政府。会后举行示威游行,要求严正拒绝八国通牒。然而,北洋军阀政府回答的却是无情的大刀和子弹,当场伤者一百五十余人,四十七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这就是1926年震惊世界的北京“3&18“惨案。北京处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李大钊当机立断,对陈毅说,你已经暴露了,必须立即离开“国民革命运动委员会”!
陈毅感到很茫然:“我从法国回来不久,刚在这里开展工作,离开北京又到哪里去?”
“去寻找革命胜利之路!”李大钊给陈毅分析了当时的整个革命形势,讲了许多革命道理,然后具体指示陈毅:“反动派用枪杆子镇压我们,我们失败就是因为手里没有枪。国民革命军将有震撼性的行动,你快回四川去做兵运工作,去亲历武装斗争,创出一条新的革命道路来。”并且和吴玉章一起给他写了一封介绍信,让陈毅回四川去找他们的一位旧友接头。
陈毅乔装由陆路到了武汉,然后改乘轮船溯长江而上。他搭乘的是英国“太古公司”商轮“万流”号,过了宜昌不远,水流更加湍急,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这次回川开展工作,也如这逆水行船之状吧?
轮船进入了号称“天下险”的三峡,又是一番景象。西陵峡、巫峡、瞿塘峡,两岸壁立千仞,船底水急浪高,既令人精神震奋,又令人毛骨悚然。陈毅站立船头,望着两岸万千雄姿,掠过处处名胜古迹,不禁心潮起伏,思绪万千,竟然在心中吟起古人描写长江三峡的诗句来:
“巫山夹青天,巴水流若兹,
巴水忽可尽,青天无到时。
三朝上黄牛,三暮行太迟,
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
李白在这首《上三峡》中,说行了三天三夜,鬓发都变白了,使人不免感觉惊险而黯然,似乎照映了陈毅此刻的心境。这天,他听到身边几个军人在议论北伐战争的事,隐隐听得是说北伐军接连打了几个胜仗,陈毅不禁精神一震:快快去接受战争的洗礼吧!
“万流”号轮船终于到了陈毅的目的地:川东万县市。他急着要去找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大军阀。
  二 暂居客栈 偶听奇闻
在二十世纪的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中国混沌一派,社会上出现一种奇特现象:有数不清的竖着不同旗号的大小军阀,四川就有二十来个。他们的头衔变换不定,而且十分复杂:有北洋军阀政府封赠的,有广东护法政府任命的,有武汉国民政府委派的,也有几家后台同时争着给某些军阀授衔的。他们拥兵自重,割据称雄,委任官吏,征收赋税,形成了奇形怪状的小朝廷,冒出了大大小小的土皇帝。他们为了争夺地盘扩张势力,时而联乙倒甲,时而联甲倒丙,时而联甲联丙倒丁,如是循环不已,战伐不休。据有人统计,四川的军阀混战,大约每半月就有一次。他们在利害一致时称兄道弟握手言欢,当共同利益一旦消失就马上翻脸打得你死我活,结果遭殃的是国家和老百姓。有人对此写了一首打油诗:“反复无常,时仇时友,利害关系,亦友亦仇。”
在四川的军阀中,杨森是那个时代的一个典型。陈毅此番要去找的就是他。
杨森的名字有一长串:杨森、杨伯坚、杨淑泽、杨子惠。他出生在四川广安县龙潭寺,与邓小平是老乡。早年是杰出的民主斗士张澜的学生,曾在四川高等军事讲习所就读,在四川陆军速成学堂受过军官训练。这批学生中有十来人后来成了军阀,既是杨森的朋友也是冤家对头。杨森的军旅生涯比较坎坷,富有传奇色彩。现在,他已经拉起了七八万人的队伍,成了四川举足轻重的一大军阀,头上挂着北洋军阀政府封的“讨贼联军第一路总司令”的桂冠。
陈毅还在船上就作了许多设想,考虑怎样开展第一步的工作。万县如许多沿江城市一样,街市依江边的坡势而建,背后还有山峰,宛如天然屏障。陈毅想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去找杨森,以便做到知己知彼,便找了一家中等客栈住了下来。这是一家“清堂子”客栈,就是没有人来招揽抽鸦片,没有娼妓来陪宿,没有人来设赌之类。它的反面,就是“浑堂子”客栈。
陈毅选了一间条件较好的“上官房”,那是一种双人房间,里面桌凳用具齐全,铺陈也较干净。他进去放好行囊,便弯腰在床下查视了一遍,因为那时常有头天杀了人把尸体藏在下面,或者有贼人事先“滚堂子”藏在下面乘夜作案的情况发生,弄不好就吃官司,所以,出门必须时常提高警觉。
“这位仁兄真是很有警觉性啊!”这时,有人在背后说话,接着走进一个中年人来,看样子像个斯文人,却是空着一双手。陈毅这才发现,原来屋里早已住了一个人。便客气地说道:“先生早住在这儿了?”
那人颇为豪爽,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曾,单名一个乾字。家住郊区小镇,因今日进城会友,时间晚了住一夜再回去。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陈毅道了姓名之后,说:“我也是因为会友来到此地的,因为世风不好,所以住宿就得小心一点。”
曾乾笑道:“这倒是应该的。不过,来到万县就可以不必担这份心了。”
陈毅问:“这是为何?”
曾乾道:“因为这儿有杨森的几万人马驻防,社会治安较好,一般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种问题。”
因他主动提到杨森,引起了陈毅的注意,显得随便问问:“如此说来,仁兄一定知道很多杨森的情况罗?不妨说来在下听听?”
曾乾似乎也很机警,笑道:“杨森的‘龙门阵’(四川土话,故事之意)确实很多,但军政大事外面很少知道,世上流传的大都属于桃色一类。”接着就说了几桩:杨森本有原配谭继贞,而且有了汉忻、汉烈两个儿子,可他每到一地驻军就要找一位新的姨太太,买一所房子养着。比如,十三年前,他在张澜手下当营长,被军阀刘湘端了老窝,他便把老婆孩子送回广安老家,接着混进滇军参加了反对袁世凯的运动,成了滇军前卫司令黄毓成的副官。他在为黄长官监修别墅时,又把当地温泉茶馆老板刘柱卿的女儿刘谷芳弄到了手。最近,又使手段将一个篮球女运动员弄来作了姨太太。至今他已是老婆成排儿女成连了,还不知何时才能收手哟!唉!”他叹了一声,又作起评论来,说:“不过话说回来,他能弄那么多女人来金屋藏娇,那是人家有本事,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慨,像我辈就望尘莫及哟。”看他那神态,真有点羡慕不已。
陈毅有意说道:“真有意思,仁兄知道的真不少,可算是见多识广啊!可是,这个杨森他没有权势能做得到吗?他也是一步一步地闯过来的吧?”
“是啊!”曾乾受到恭维,可更来了劲儿,似乎自己也打破了政治军事方面的忌讳,继续说了杨森这方面的情况,他说:对这位杨将军实在不好评说,说得好听是“大丈夫之志能屈能伸”,说得不好听是“鼠辈小人反复无常”。当军官,作食客,他都干;朝秦暮楚,忍辱负重,他能做;战场亡命,骄奢淫逸,他也行。你老弟可能不知道,这个杨森投靠军阀熊克武不久,就遇到川、滇两军的重庆之战,熊克武败绩,杨森作了俘虏。滇军前卫司令黄毓成给俘虏训话时,问:“你们当中是军官的向前五步!”常言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敢吭气,唯有杨森上前五步把胸一挺,大声说道:“报告司令,我是少校营长杨森!”黄毓成一见就笑了,这小子身体壮实,声音宏亮,态度坦然,面无惧色,颇有胆识,是块好料。于是,便将他带回司令部,作了他的副官,从此混迹滇军。后来,在蔡锷领导的反袁护法战争中,杨森在朱德部下作营长,参加了朱德指挥的打了四十八昼夜的纳溪东门外的棉花坡著名战役,表现不赖。讨袁战争结束后,杨森便升为滇军第二军军长赵又新的参谋长,还兼过叙府(宜宾市)的城防司令。后来因抽大烟被对方抓住遭受侮辱,又遭滇军一些军官的嫉姤,杨森便倒戈暗投了军阀熊克武,被委任为刘湘师的第九混成旅旅长,川军第九师师长,从此手中真正有了实力,便带起便衣队去击杀了曾是恩主的赵又新。这样,他不择手段地地扩充自己的实力,这几年居然拉起了七八万人马,而且作了北洋军阀政府的大将威镇川东一带。真是今非昔比喽!
这时,店小二唱起了他的口令:“楼上楼下客,两耳听明白,听我小二办交接……早睡又早起,等待东方白。”交待住宿的有关事项,大致有十几项,都是以一种趣话述说。
听他唱完,陈毅又道:“曾兄,你知道的真多,你继续说吧,我一直洗耳恭听呢!”
曾乾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引起了警觉,便说道:“杨森的龙门阵太多,但旁人不好多说。如今国民军正和北洋军开战,听说北洋军很吃紧,杨森很费踌躇,不知他又打算选择哪家明主呢。好了,小二打过招呼了,今天也很困,睡吧!”
陈毅只得说:“好,睡吧。仁兄明日若是不走,再向你请教。”
陈毅却是没有睡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思考问题。离开北京的时候,组织上只叫他来找杨森,却没有详细介绍杨森的情况,看来这个杨森真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呢!自己只是个二十五岁的初涉军事者,杨森则一个比自己整整大二十岁的大军阀,怎样和他打交道呢?这样一个人能争取他站到国民革命军方面来吗?怎样开展第一步工作呢?一直思索到快要东方发白,才想好了一个行动方案。
三 肩负重任 初探虎穴
杨森的队伍大部份都驻扎沿江各县要塞,只有他的老本第九师驻在万县市城区内外,总部设在戒备森严的太白岩。
近来,猛烈地进行的北伐战争,搅得他忧心忡忡坐卧不宁。他经历过多次命运转折,如今又面临着新的抉择。吃过早饭,他命人将心腹侄儿杨汉印叫到内书房密商要事。
“汉印,我命你探听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杨森一边喝着盖碗茶,一边问。
杨汉印身材粗壮但很机灵,三十来岁,因抽大烟太多,常是一脸的青灰色。他将搜集到的情况作了简要报告:自从七月九日广东国民革命军出师北伐以来,北洋政府方面有吴佩孚的十多万人马驻在湖南、湖北一线;有孙传芳的十来万人马驻在江西、福建、安徽、浙江、江苏等地。国民革命军方面,总共有十多万人,分三路进兵,一路三个军指向湖南、湖北,二路三个军主要进攻江西,三路一个军猛攻闽、浙两省。从兵力上看,北洋军占优势;但国民革命军士气旺盛作战勇敢,特别是,此次是国共两党合作举事,政治上占优势,队伍发展很快,地方上的拥兵者也纷起响应,攻势十分猛烈。目前,福建、浙江的北洋军闹内讧,国民革命军就乘势占去了大片地盘。国民军的第一路打得特别顽强,据说其中有一个先遣独立团,几乎全由共产党人组成,团长叶挺好生了得,队伍被称为“铁军”。他们七月份一鼓作气打下湖南攻进长沙,接着又在湖北咸宁、汀泗桥一战,把吴佩孚的队伍打得大败亏输,眼下正在贺胜桥一带激战,大有长驱直下武汉之势。他加重语气说道:“叔父,当前形势将发生急剧逆转,吴大帅也很吃紧啊,这北洋政府…...”他见杨森没吭声,又说下去:“叔父,我们如今做的是吴大帅的将军,拿的是北洋政府的饷银,在此关键时刻如果还按兵不动,我们将会陷于非常被动。叔父,棋错一着,满盘皆输啊!”
杨森真想大骂一声:“你懂个鸡巴!”但他阔嘴咧了咧,板牙露了露,没有发出声音来。他欣赏侄儿的忠诚诡谲,可惜太过天真难成大事。你娃娃也不想想,如今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岂能轻易投下赌注?老子不能作谁的牺牲品,要待价而沽,只要手里有人马有炮火,谁也不敢小视!他正欲想好词儿教训侄儿一番,却有年轻副官来报:有客人求见!并递上一张名片。
杨森拿过名片一看,不禁发怔:陈毅?陈毅是谁?不过既是远道而来,又是家乡人,不可不见。便吩咐:“有请!”
陈毅随副官进入客厅,行了见面礼,便递上李大钊和吴玉章的介绍信。陈毅那潇洒儒雅气度,就给杨森一种好感,再看有北京的介绍信,便知大有来头,便满脸堆笑地给陈毅看座,并命副官上茶。寒暄几句之后,杨森便认真看起信来。
这一看,不禁勾起了杨森的往事记忆。他想起了他的老师张澜。(中国民主同盟主席、建国后任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他先在广安紫荇书院执教,后在顺庆(南充市)联合中学任校长,杨森都在他门下读书,并且对杨森颇有好感。辛亥革命后,北洋政府曾委任张澜为川北宣抚使、四川省省长。他在举办“川北团练传习所”时,特任杨森为所长。当时,张澜、吴玉章、杨森都是孙中山同盟会会员,一起从事过反袁斗争,所以彼此有过较多交往。虽然彼此间也曾有过不愉快的情节,但有时也可以忽略不计。由于吴玉章的关系,杨森又与李大钊会过面,算是朋友。他们把陈毅介绍起来工作,那么陈毅也决非寻常人了,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可是,他此来是什么用意呢?虽然眼下还不清楚,但一定和当前的形势有关。既然如此,眼下也是用得着的人物,就是没有别的政治原因,只要是个人才也可以为我所用。杨森虽有种种劣迹,但确实很爱惜人才,而且有几分江湖豪气。于是就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气度和陈毅亲热起来:“仲弘老弟是乐至县人,好啊!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你如此瞧得起子惠,愿到我军中来做事,我真是求不得,深感荣幸啊!李大钊、吴玉章是你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和兄长呀。李大钊嘛,留学过日本,大学问家。他在北大任教,他办的《新青年》杂志很有水平,我在滇军时就读过的,现在也还喜读他的文章。咳,了不起的人物哟!吴玉章嘛,荣县人,和你我一样都是同乡。算起来,他比我还大个三四岁,是我的兄长喽。他出国留过学,我可是个土包子哩。不过,我俩很合得来,都是同盟会会员,一起参加反袁的护法运动。大前年,他回四川来住过一些时候,我们有幸在合川和万县会面,我对他的印象好极了。我们四川出人物啊!他俩都如此器重老弟,我哥子还有什么说的呢。…….”他俨然是新派领袖,而且如叙家常,使人轻松,对他产生好感。
然而,杨森有一半真话没有说出来。前些年,吴玉章从广州军政府回川,参加和领导反对北洋军阀的“自治运动”,刘湘和杨森都拉他加入自己的势力,都被吴玉章拒绝了。杨森恼了,便要通缉吴玉章。大前年,吴玉章和杨闇公等革命者组织了“中国青年共产党”(后解散加入中国共产党),召集纪念列宁的“五一”群众大会,杨森却派兵镇压。去年,吴玉章到川东策动驻军起义,准备参加北伐。杨森口头高喊支持革命,却拒绝了吴玉章的劝说。杨森也知道吴玉章和李大钊是搞共产主义的,介绍来的陈毅,当然也必是“同党
”。但他还是尊重他们,讲江湖义气,讲维护家乡人,也热情接待了陈毅。再者,当时共产党还年轻,包括杨森在内的革命对象还没有感到共产主义的威胁,又正是国共合作时期,蒋介石尚未公开叛变革命,许多拥兵自重的军阀,与共产党人还能“和平共处”。所以,为了门面,杨森也不会拒绝接受陈毅,虽然保持着戒备。闲话了一会,杨森显得不经意地说:“仲弘老弟,你前些时候在北平,一定知道天安门前的乱子(指三&一八惨案)罗?我在这岩底下,真是消息闭塞孤陋寡闻哟!”
陈毅一怔,莫非自己引起杨森注意了,故意来考察自己?可得留神点。他从容地说道:“那么大的事情,在北平谁不知道。不过,我赶到天安门看热闹的时候,只见满地血迹一片哭声,未见到出事时的场面情景。”
杨森是“山人自有道理”,便露出排牙哈哈笑道:“唉,北平的事与我鸡巴相干,我们还是办好四川的事情为上。仲弘老弟,你瞧得起哥子到了我这里,就少不了有你事做,更不会屈了你老弟的大才。放心吧,先住下来,中午略备薄酒与老弟洗尘。”
杨汉印一直在旁边静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已琢磨出了杨森的真意。便站起来客气地引着陈毅出了内书房,又用车把陈毅送到当时万县第一流的南津街“宝隆”洋行招待所,一切安排得十分周详。
带“洋”字的宾馆确是与一般客栈不同,雕花床,锦缎被,黑漆桌凳,描金用具,还有鸟儿跳跃的自鸣钟,令人感到雅气舒适。起居照料也甚周到,但他坚决拒绝了抽大烟和美女陪宿的“优待”。
第二天早饭后,杨汉印又来了,问了起居饮食昨夜睡得好不好之后,就说,军长今天有事外出就不来陪你了,但军长吩咐请陈先生到军部去和别的客人一起打麻将玩。陈毅直摇头,说,围棋我还能陪大家下几盘,别的我不行,就免了吧。
杨汉印笑道:“围棋难找对手,就请陈先生自己安排吧,万县还算繁华,好玩的地方很多,好好玩些日子吧。”然后,拱手而去。
陈毅见杨汉印只字没提安排工作的事,而且请他自己去玩,明显是有意把他凉起来了。杨森很深沉,一时不解他的意思。心想,看来军运一时还开展不了,就暂时先开展一些民运活动,熟悉一下环境也好。
四 偶读华章 心驰神往
陈毅凭着出色的组织才能和渊博知识,很快就在工商学界结识了许多朋友,了解到许多情况,进行了许多宣传组织工作。还意外地见到了一位留法时的朋友康伯之,真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康伯之对自己这些年在干什么,有些支吾其词。但对陈毅却是十分热情,陈毅看出他是在搞地下工作的,但不便多问,因为当时搞地下工作都是单线联系,这是组织原则。
这些日子的社会调查,陈毅了解到,因为北伐战争的影响,万县也受到了强大的冲击,民众对变革社会有着强烈的要求。然而,就是不敢公开活动,因为有杨森率大军威镇于此。陈毅急于要做杨森的工作,可是杨森只通过杨汉印传过几次话,说他正在考虑给陈毅安排一个适当的工作,可就是不见落实。他不禁起了疑团,是否杨森知道他在北京天安门参与指挥“三&一八”集会之事,对他产生戒备甚至要谋害于他?他格外提高了警惕,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这天下午,康伯之到陈毅住所来聊天,谈论当前时局。言谈间,康伯之提出,他们计划召开一个声援北伐的群众大会,但需经过军方批准才行。问陈毅能否帮助通融一下?陈毅也有此心,但这是难于办到的事情,自己都立脚未稳,杨森怎么会应他的要求呢?康伯之见陈毅面有难色,就说道:“陈兄,我不该提这个要求,使你为难,请原谅。”
“康兄,”陈毅思考着说:“说实在的,我们可算是意气相投。不过,杨森现在做着北洋政府的官,他能允许你去召开支援北伐反对他主子的集会吗?我也正为此焦虑,不知怎样才能使他站到国民革命军方面来呢!”
康伯之已隐约看出陈毅的身份和来意了,但不便点明,便笑道:“杨森这样的军阀是不会轻易改变立场的,但是一物降一物,相信会有人能制伏他的。你不必去向杨森提及此事,我们另寻时机吧。”说着,掏出一本诗集来放在桌上,说:“这里边有些好诗,在川南川东广为流传。你是文人,翻一翻吧。”
然后,告辞而去。
陈毅拿起那本诗集,坐到窗前细看。诗集是石印的,题名为《江阳和唱集》,乃“颐园”诗社文友所作。作者有二十余人。当他展开看时,突然眼前一亮,一个闪光的名字跳入眼帘:朱德!怎么朱德会有诗在里边呢?再看“前记”,方知那是在1917年朱德率领部队驻扎泸州的时候,戎马之余,邀集一些名人雅士,组成“颐园”诗社,常聚在一起唱和,以抒胸怀。集子内有朱德的诗十八首,其中《秋兴》七律八首,《感时》七律五首,《苦热》五首。他看下去,开头两首就把陈毅吸引住了:
飒飒秋风动上林,神州大陆气森森;
空间航艇如星布,海外烽烟蔽日荫;
国体造成机械体,天心佑启自由心;
征衣欲寄天涯远,思妇何须急暮砧。
传遍军书雁字斜,誓拼铁血铸中华;
悲秋客忆重阳节,起义师乘八月槎;
燕北荡平鞭索虏,神州开辟种黄花;
秋光未尽烽烟尽,鼓角声中半是笳。
……,……
陈毅原本是诗人,他一口气读完朱德的十八首诗,不禁拍案叫绝:好诗!好诗!,气魄宏大,思想深邃,意境深远,文字精工,表达了一位爱国将军的博大胸怀、远大抱负、凌云气魄,一颗以国家民族为己任的拳拳赤心跃然纸上,真是文如其人啊!他和朱德虽然都是四川人,相距只有几百里,却是未曾有过谋面。朱德比他年长14岁,陈毅十二岁的时候,就在家乡听到过这位传奇人物的许多故事。1909年春朱德考入云南讲武堂步兵科学习,两年后作了生徒队区队长兼军事教官。次年就在云南总督蔡锷部任营长,便带领部队与中缅边境的惯匪作战。匪徒众多,武器精良,又很凶残,危害极大。朱德查明敌情后,采取秘密的夜间行动,以声东击西忽分忽散等战术,经过数次激战,终于将匪徒歼灭,彻底平了匪患。1916年春蔡锷的讨袁护法战争中,朱德为滇军步兵第十团团长,随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蔡锷入川,与由曹锟、张敬尧率领的袁世凯的军队作战。护国军迅速向川南推进并重重围困了重镇泸州,张敬尧以数万援兵往救,直逼纳溪。蔡锷在电文中说:“纳溪是主战,一旦有失,全军即行瓦解。”此刻朱德临危受命,于2月17日率部直抵纳溪,指挥关键的棉花坡战役,与数倍于己的袁兵作战。他以一个新兵团的兵力,运用巧妙战术,且身先士卒,激战十几个昼夜。他带领突击队直插敌首吴佩孚的指挥部,吓得这个军阀头子抱头鼠窜。接着护国军分路进攻泸州,朱德又担任主攻任务。他运用迂回战术,在蓝田坝一战,重创敌军主力,敌军纷纷溃败。当地军民赞曰:“棉花坡前大决战,护国健儿显威风,北洋兵败如山倒,朱德率师为前锋。”自此,朱德威震全川,成为蜀中名将。
陈毅对朱德是慕名久矣!陈毅在法国留学的时候,朱德正在德国,他在周恩来的帮助下寻到了救国的马克思主义真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陈毅对朱德可谓是心仪的兄辈,只恨无缘得见。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仍不见杨汉印的影子,陈毅更加生疑,便问红袖女子:“这几日怎么不见杨副官呢?”
红袖女子回答:“他来过洋行招待所,只是没到你房中来,他是忙着接待另一位客人去了。”
陈毅忙问:“他接待的是哪位客人?”
红袖女子却显得诧异:“陈先生真的还不知道?说是上边来的一位大人物呢!”
陈毅紧着问:“ 你知道这位大人物是谁,他是来干什么的吗?”
红袖女子皱了皱秀眉:“不知道,只听说他是杨司令的老朋友,叫……好像叫朱玉阶。”
陈毅一听就欣喜若狂:“朱玉阶?朱玉阶不就是朱德吗?我正巴望着要见他呢!”
          五 惺惺相惜 同志情深
翌晨,陈毅刚吃过早饭,杨汉印便推门进屋,一进门就哈哈笑道:“陈先生!这几日小弟多有怠慢,幸望海涵。今天,我与先生领来一显客,先生一定会很乐意相见。”他随即回身一躬,门外进来一位军人,方脸微黄,长眉如漆,大眼有神,看去四十来岁光景。陈毅正猜测是谁,来客却先伸出手来,欣喜而平静地说道:“仲弘,没想到你倒先来了!”
陈毅正发怔,杨汉印忙介绍道;“陈先生,这位是朱德将军,是国民政府的要员,也是我们司令的老友。他听说你在这里,就提出要来见你。”
朱德?这真是天大的惊喜,做梦都没想到,渴慕已久的朱德竟然一下子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令他意外的是,这位闻名遐迩的传奇战将,竟是这般平易宽厚!陈毅好不激动,拉着朱德的大手,说:“我想见你,真是魂牵梦绕啊!”
红袖女子送上茶来,杨汉印识趣地退了出去。
朱德才说:“听说你受命来此,我就急着要来见你。”
陈毅道:“玉阶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朱德说:“是听吴玉章说的,你回川时他给你开了介绍信。我前日到了这里,又听杨森谈到了你。”他说他是前日到这里的,就住在这洋行招待所的后院。陈毅是中共北方局派回川来做兵运工作的,朱德则是作为国民政府代表来做争取杨森的工作的。但是,朱德却问了个“题外话”:“仲弘,你在法国留学时,见到过聂荣臻这个人没有?他是四川江津吴滩镇人,也是到法国勤工俭学的,好像和你差不多的年纪。”
陈毅思索了一下,说:“没见过,但听说过。听有同志说他也是在那里加入的共产党,搞了许多工人和学生活动。但我们不是一个支部,详细情况不了解,后来听说他到比利时去了。”
朱德说:“他前年回国了,在黄埔军校任教官。我在广州这些日子,也是没有机会见他。”
陈毅说:“既是同志,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
朱德点了点头:“这倒是的,我们有一样的革命目标,以后见面的机会一定是很多的。你到这里的近况如何?”
陈毅微微蹙眉,说杨森表面热情,就是不见实际行动,他只好在民运方面开展工作。现在北伐战争正炽,这边的工作却没有什么起色,心里感到着急呢。接着,谈了一些他从北方局回来的一些情况。
“这就是杨森的为人,我知道。”朱德笑道:“他不拒绝你,又不安排你,凡事他都留了一手。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在这里住得下来,并在民运方面做了那么多有成效的工作,已是难能可贵的了。也别着急,目前杨森正处在矛盾之中,时局没有明朗,他是不会有大的举动的。这就要靠我们做催化工作,促使他有所举动。”
“就是。”陈述毅点头称是。“现在好了,有你来,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难说,我可能比你更难呢!”看来朱德也有些感慨。因为下一步要合作共事,他也介绍了自己此来的一些情况。
六年前,朱德愤于军阀混战祸国殃民,辞去了在云南和滇军中一大堆高位,远涉重洋到马克思的故乡德国去寻找救国真理。在那里,周恩来介绍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走上革命道路,并为之奋斗毕生。两年后,朱德从深研马列主义的格廷根大学返回柏林,其时周恩来已离开了德国,朱德便接着进行了许多革命工作,还主编了油印刊物《明星》。后因参加革命活动两次被捕入狱,虽经留学战友营救,还是被当局“驱逐出境”。继之,在国际红色救济会的帮助下,从德国转到了苏联,进入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这对他丰富知识,提高政治理论水平帮助极大。北伐战争开始后,他奉命回国投入这场大革命的洪流。他利用过去的身份和地位,很快把北洋军阀孙传芳、吴佩孚在上海、南京、武汉等地的兵力部署情况了解清楚,向党组织作了汇报,为配合北伐军进军提供了重要依据,并参加了武汉国民政府的重要工作。这次,他是受党的指派,以武汉国民政府和北伐军总部代表的身份到万县来做杨森的工作,任务就是说服杨森不反对北伐军进军湖北,不支持盘踞武汉三镇的北洋军阀主力吴佩孚,尽可能将其部队转化为革命力量。他到了万县,才知道陈毅已先期到达,彼此目的一致,正好合作谋事。他给陈毅说,他此番来万县,带来了国民政府委任杨森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兼川鄂边防司令、他自己任杨森部队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的重要使命。能否说服杨森接受委任,是成败的关键。
陈毅很兴奋,但也有些担忧:“杨森现在做着北洋政府的大官,他能接受这个委任吗?”
朱德笑道:“他面子上当然不会拒绝,因为我是以国民党和国民政府代表的身份来的,他得掂掂份量轻重。而且,过去在滇军中,他曾在我部下任过营长,我们的私交较深,他几次倒霉都是我帮助他振作起来,重新发展的。我那年出国时,他还给我资助,并说他的部队里对我是虚位以待。现在,我以这种高阶身份来找他,他能公然拒绝吗?”
“你说得极是。不过,”陈毅思索着说,“我听说杨森曾是滇军军长赵又新的参谋长,赵对杨可谓情深义重,可是,杨森对赵却是……我也知道得不详细,只是有人说他的品行不好。……”
“呵,这事儿我知道。”朱德说了此事的经过。当时,杨森在滇军中还是勇敢善战的,颇得上峰的信任,但也遭到滇军中一些军官的嫉妒。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滇军头领唐继尧想控制四川,四川军阀熊克武等极力反对。我的老师,也是杨森的老师张澜,是四川有名的民主人士,他大声疾呼“川人治川”。这对杨森很有影响。当时正值赵又新策动川军第二师师长刘湘反熊克武,就派杨森前往劝说,这给杨森回川创造了条件。杨森回到合川,即向刘湘表明回川的意向,说他在滇军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倒熊战争爆发后,赵又新又派杨森率领装备齐全的独立团支援刘湘,于是他便乘机脱离滇军,名正言顺地与川军会合了。杨森投奔川军后,还谬托知己,给赵又新写信说:“我为川人,今以川人治川,舍公而去。今后两军开战,若遇公战,森当避之,不与公战,以报知遇之恩。”赵又新看信后,表示理解,并对部下说:“子惠(杨森字)出处适当。我若为川人,亦当如是。”他也真是太过迂腐,轻信别人谎言。当时,熊克武是四川靖国各军总司令,他委任刘湘为第二军军长,任杨森为第九师师长,川军与滇军大战于成都附近的龙泉山。杨森熟知滇军情况和各部作战能力,他在大战中以长击短,身先士卒,奋勇登山,率全师出击。他身上三处负伤,仍率部猛攻,打得滇军招架不住,只得仓皇败走。杨森却在后面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泸州对岸的小市。其时,赵又新的部队驻在泸州,他不知滇军第一军已被打败撤回了云南,士兵松懈无备。杨森率部勇过浮桥进城,未遇任何抵抗。赵又新正在榻上抽大烟,听到报警枪声,才慌忙带着几名卫兵缒城而逃。杨森毫不手软,紧追到城外官山坟包,将赵又新击毙。杨森命人将赵又新的尸体抬回城中厚葬,并授意心腹写了一副挽联。朱德笑道:“我还记得那副挽联,上联写:‘夺主厌喧宾,从来论事诛心,毕竟伊谁推祝首。’下联是:‘私恩徇公义,回忆深情夙契,不忍将军上断头。’唉,这就是杨森。”
陈毅接着道:“玉阶同志真是知人知心啊!不过,我还有顾虑,面对这样一个人,假如他对国民革命军又故伎重演,又将会如何?”
朱德沉吟道:“你所虑极是。这正是我们任务的艰巨之处,不可稍有疏忽。我这次来,对杨森未必是愉快的事情。他若接受国民政府的委任,就得完全与现主子吴佩孚决裂;他若拒绝接受国民政府的委任,就断绝了将来的退路。这等于把他推到了十字路口,而他又不能长期骑墙观望。……”
突然,红袖女子进来说有客人到,两人便停止了谈话。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谈论的杨森。他一进门,就露出排牙一个响亮的哈哈:“好啊!我刚才到后院去找玉阶兄,听说你到仲弘老弟这儿来了。啊,原来你们也是熟人,太好太好,我们三人都是四川同乡,干起大事来势必所向披糜!今日难得相聚,一定要好好玩一盘!玉阶兄,我们来搓几圈(麻将)如何?”
朱德摇手道:“我是初来乍到,许多事情等着办呢,改日奉陪吧。”
“那也好。”接着,杨森先是重复客套一阵,继而天南地北地海吹一通,热情一点不减,然后才说:“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事情告诉二位,明日拂晓我要在‘白岩书院’广坪上举行‘朝会’,特请二位届时光临,给将士们训示。”接着又问住在这里可好?还缺少什么?需要什么尽管讲,老弟一定办好。见对方表示满意并致感谢,这才又一个响亮的哈哈离去。
陈毅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朱德笑道:“做样子给我们看嘛。我懂得他那一套。”他接着给陈毅介绍说,杨森手下目今有七八万人,但除了他的老九师之外,大多是凭势力兼并拢来的,因而有些军官不听他的指挥。为了征服他们,杨森便想了个法儿,严厉规定:每逢星期一拂晓时,所有驻在万县城内和附近各部队准尉以上的军官和直属宪兵、手枪大队、总部各处室的全体人员,齐集在“白岩书院”广坪上,听杨森训话,名曰“朝会”。杨森今天来请我们的目的,不外乎一是出于礼貌,二是向我们炫耀一下他的军容,证明他杨森已是今非昔比了,谁也不可等闲视之!
陈毅笑了:“我们也去听他训话?”
朱德道:“我们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这也正是转化将士的好场所好时机啊!”
陈毅佩服道:“好,我们明日去参加朝会,去见识见识杨森的好戏。”
两人分手的时候,朱德建议陈毅最好抽时间到重庆去和四川省委接上组织关系,以便统一协调行动。朱德不仅是成熟的同志,也是一位良师益友。对此兄长般的关照,陈毅自是感激在胸。
   六 正面接触 知己知彼
次晨。朱德和陈毅驱车来到杨森的总部所在地太白岩下的“白岩书院”。天还是麻麻亮,视物还有些模糊。他俩纵目看去,广坪上已就地坐着好几百名官兵,真有点纪律严明的味道。广坪右前角上,竖着一根旗杆,飘动着陆一面看不真切的旗帜。正中是庄严的“将台”,杨森已然居中落坐,左右有副官、侍卫拱卫着,很有点威严气势。见客人到了,他便起身相迎,先挥了挥手,军乐队便奏起敬礼号来:按杨森的规矩,大官进总部都要奏“敬礼号”,旅长一番,师长二番,司令三番。因为朱德是国民政府派来的要员,便按司令待遇,奏三番敬礼号,陈毅自然也享受同等待遇。杨森比朱德年长四岁,但在才德上杨森不能不甘拜下风,况且朱德对他有恩,他便使出了最高礼数。敬礼号完毕,杨森这才亲自将朱德和陈毅迎上“将台”。接着,就向下面拉开洪亮的嗓门说道:“诸位!今天的朝会,我请来两位贵客,一位是大家渴慕已久名震遐迩的朱德将军,一位是从法国留学归来博学多才的陈毅先生。”这也是陈毅第一次在官兵面前亮相。杨森向官兵介绍了两人之后,接着就用最美好的言辞将两人着实颂扬一番,可就是只字未提朱德是国民政府的代表一事,足见他对国民政府的委任尚未表态。一阵掌声过后,杨森就宣布:“今天的朝会,就请朱德将军对我们训示!”下面又是一阵鼓掌。
朱德是胸有成竹,他要借题发挥,将杨森一军。他先向下面行了一个军礼,接着就既严肃又和悦地发话了:“诸位将士!诸位弟兄!我首先代表广州国民政府、国民党中央、北伐军总部,并以我本人和陈毅先生的名义,向你们问好,敬礼!”一来是大家对朱德仰慕已久,二来是他代表的头衔很大,大家都精神为之一震,自动鼓起掌来。然后,朱德继续讲下去。
朱德讲话,不是那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也不是那种卖弄辞藻哗众取宠,而是朴实无华,真诚自然,既有前瞻,又很实际,极富感染力和征服力。他从鸦片战争说起,抨击了封建王朝和帝国主义,并且捎带了军阀混战。他义愤振臂地说道:“中国已经到了这个危亡的地步,我们有良心有血性的中华儿女能不奋起救国吗?历史的重任就落到了我们中国军人和全中国人民的肩上!”他更激动地说:“我们的出路何在呢?要使我们的国家统一富强,人民富足康乐,当前就是要打倒北洋军阀,并把他们的后台老板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就是要军民一条心,国共两党真诚合作,共同完成北伐大业!尽管前头还有许多艰难险阻,但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曙光就在前头!”
像这样振奋人心的话语,军官们还是第一次听到,都感到兴奋和激动。但当听到要打倒北洋军阀,国共两党共同完北伐大业时,心中不免嘀咕:我们现在还吃着北洋政府的军粮,怎么能去参加北伐打倒上司?不禁都把目光投到“将台”上,看杨司令怎么发话吧!
杨森毕竟是杨森,他早有心理准备,预料朱德会讲些什么,又不可能不让他讲要讲的话,就坐在台上从容听讲。当朱德指控封建主义、帝国主义的种种罪行时,他不住地点头,表示赞许,似乎在说:我也是反对封建帝制、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呢!朱德抨击军阀混战危害国家时,杨森听得乐哈哈的,好像在说:自己不是祸国殃民的军阀,这和我有什么相干呢!朱德讲完时,他还带头起立鼓掌,说“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并号召部下:对朱将军的训示,要好好学习,认真领会,特别要身体力行!看,他表面上还是拥护国民政府的,但又没有表示要接受国民政府的委任,对北洋政府和国民政府都留了一手,可谓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这才称得上杨森之所以是杨森。
杨森随又请陈毅讲话,陈毅谦辞了,因为朱德已经讲得很好,自己都深受启迪,还能讲什么呢?况且,这种场合也不适合自己去讲。倒是在后面杨森讲话的时候,陈毅对朱德说:“杨森这种态度,是不是有点反常?”朱德笑了,说:“我有意敲了他一下,他却笑而纳之,说明他有积极的一面,给我们做他的工作带来希望,他也给自己留下了余地。”
今天,陈毅感受颇深,进一步认识了朱德,也进一步认识了杨森。
         
七 再遇良才 突然惊变
根据朱德的建议,为了更好协调各方面的工作,也有利于争取杨森,陈毅到重庆找四川省委接上了组织关系。
中共四川省委是1925年冬在重庆成立的,当时称作“中国共产党重庆地方委员会”。书记是杨闇公,不过,当时是国共合作时期,他同时以个人身份加入了国民党,也同时是国民党四川省委的负责人。既秘密指导共产党的工农运动和反帝斗争,又公开领导国民党的整顿工作。而国民党同时又有两个省党部:一个设在土地总,由国民党左派把持,一般叫它“土地总省党部”;一个设在莲花池,由革命派领导,一般呼为“莲花池省党部”。杨闇公是“莲花池党部的负责人。
陈毅对杨闇公知之甚少,只听朱德大略说过,他是四川潼南县人,家中共有姊妹九人,他排行老四。他十四岁东渡日本留学,在士官学校学习军事。三年后回国,和吴玉章等志从事革命活动。1925年加入他共产党,继而到重庆参与领导革命斗争。曾作为国民党四川省的代表参加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会上发言表示支持毛泽东在大会上所作的宣传工作报告。之后,就回重庆领导两个党的工作。不过,陈毅虽然对杨闇公了解不多,但初次见面则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身材瘦高,载一副眼镜,一副儒雅气度。
杨闇公对陈毅的了解则更少,只听吴玉章在谈到北京“三&一八”惨案时提到过陈毅,脑子里有一定的印象。及至见面,见陈毅果然是一身才气和豪气,心中非常高兴,连声说:“蜀中又添了一员大将!”便与陈毅作长夜之谈,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更亲近和敬慕了。
令陈毅特别高兴的是,这次到重庆,还见到了另一位仰慕已久的将军刘伯承。当时,杨闇公住在二府街,刘伯承住在浮图关,陈毅是在杨闇公家中认识刘伯承的。刘伯承原名明昭,曾用名刘伯坚,是四川开县人,出身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他早年就参加了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特别是在反对袁世凯和北洋军阀的战争中,崭露了他的军事天才。他英勇善战足智多谋名震全川,被誉为“川中名将”。后来,他在同周恩来、吴玉章、杨闇公等共产党人的接触中,看到了中国光明的未来和希望,对自己的过去进行了深深的审视和总结,决心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于这年5月13日,由吴玉章、杨闇公介绍,省委批准,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无产阶级战士。这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转折,从此迈入了为人民打江山的军事生涯新阶段。
陈毅见刘伯承气宇不凡,五官端正,长方脸庞,虽说因在丰都战斗中失去了一只眼睛,戴上了一副眼镜,但仍是神彩焕然,一副英武气慨。算起来,刘伯承比陈毅还大九岁,但在接触中却没有那种年龄和地位的界限,而是同志般的亲切和热忱。刘伯承对陈毅的了解,也和杨闇公差不多,都是从吴玉章那儿听说的。见面后,刘伯承感到陈毅比想象中的形象更加英俊儒雅,直说相见恨晚。陈毅乘势给刘伯承报告了一些万县的情况,并问他是否打算到万县会见朱德?
刘伯承取下眼镜在镜片上哈了口气,然后又用手巾擦拭了一番,复又戴上,才发表意见。他说,去年国民党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后,根据共产党的指示,四川代表仍回四川工作。杨闇公要负责两个党的省委工作,他和吴玉章负责整顿国民党党部的事情,而且他还要抓军事方面的工作。他目前正在召开一个重要军事会议,主要是做转化旧军队参加革命军的工作。(这和陈毅回川的任务是一致的)他没有详谈会议情况,便把话题转到北伐战争上去,他说北伐战争正在迅猛进行,各方面都很紧张,上层的斗争也很复杂。他和吴玉章会后马上就要去广州工作一段时间,看来是去不成万县了。接着放心地笑道:“那里还有你和朱德嘛!对朱德同志,我是日日思君不见君啊!不过,相信不久就会见面的。”
陈毅不便再强求了,而是充满了敬佩之情,他感到重庆之行已经很幸运很满足了。他把事情办完,就急急赶回了万县。没料到,一回万县就遇上了一桩震惊世界的事变!
他一进“宝隆”洋行招待所,就直奔后院朱德的住所,想及时告诉他此行重庆的情况。却见到朱德正在房中踱步,很烦躁的样子,一见陈毅就先开口说道:“仲弘,你回来得正好,有事情干了!”
陈毅发怔:“出什么事了?”
朱德反问:“你真一点儿都不知道?”
陈毅说:“这些日子我都在重庆忙乎,还接受了一摊任务回来,对别的情况不大了解,虽然在船上听到一些传闻,也不知底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这老牌帝国主义真是太横豪了!”朱德愤慨地说。他简要地告诉陈毅:前些日子,杨森派宪兵连长夏云奇到云阳县荣安盐厂提取税金,以敷军用。(那时的军阀,对所辖地区自行征收赋税)夏云奇押着八万多元税金返回途经云阳县城时,见城外码头上泊着一艘外国轮船,他认出那是英国太古公司的商轮“万流”号。见当时正在上人,似乎快要启航,为了赶时间也为了安全,他决定搭轮船回万县。于是,他雇了三只木船,将税金运抵“万流”商轮。不料,“万流”轮船突然启肮,并加足马力向上流疾驶,激起巨大的波涛,划出深深的浪沟。三只木船毫无防备,突然被抛上浪峰,又哗地跌落浪谷。当即,木船和50多名官兵,和税金及其它物资,一齐沉没江底!
“了得!”陈毅一听,顿时气愤填膺。上次他就是搭乘外国商轮从武汉到达万县的,船上英国佬那骄横劲儿使他一直愤然于胸。“他们竟敢在中国的长江上横行,凭什么!”
朱德接着说:“当消息传到万县时,杨森当即气炸了肺,立即来同我商量。我们决定:命令万县‘航务检查处’主任申庸高作好准备,待‘万流’号抵达万县时,立即将它扣留!”
“好!”陈毅双手一击,“就是要给英国佬一点颜色看看!”
“好,好什么!”朱德忧愤于色,继续说:“万流”号抵达万县时,倒是把它押留起来了。可是,停泊在万县的两艘英国军舰,不顾国际法律,竟立即挥兵拥上“万流”号,强行解除了检查处士兵的武装,并疯狂开枪,两名士兵中弹,只剩了一口气。然后,恃强劫走了“万流”号……
“欺人太甚!无法无天了!”陈毅满腔怒火,“难道我们就容忍帝国主义者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吗?”
朱德倒是沉着些,说:“是啊,自从鸦片战争以来,帝国主义列强把中国人欺负惯了,至今仍是如此肆无忌惮。谁能吞得下这口气呀?其实,帝国主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我们手头有兵马,定要打得他们片甲不回!这件事才刚开头,大战还在后面,我们得认真对付。正说催你快点回来,好好研究一下对策,这回一定要给英国佬一点教训!”
陈毅平静了些,坐下说道:“是得认真对待啊!看来,不摧毁整个旧世界,我们就会永远受人宰割。我们天天喊打倒帝国主义,就该打眼皮底下的帝国主义。”接着,他才简要谈了此去重庆的情况。
朱德听了,思索着说:“要达到我们的长远目标,还得从脚下的事情做起。这次,教训英国佬,还得动用杨森的兵马。我们要设法让杨森在这件事情上显出中国人的威风,也好借此将他转化到国民革命军方面来。”
陈毅赞同朱德的意见,问道:“我们如何着手呢?”
朱德笑道:“这件事,既关系着国家民族的尊严,也关系到杨森本人的切身得益,他决不会保持沉默。我们暂且先看他如何动作,再相机拨动我们的棋子。”
正说间,杨汉印突然推门而入,急切地说道:“杨司令有紧急军情,请两位前去他的住所商议。”说完就催着朱德和陈毅出门驱车而去。
八 面对强敌 同仇敌忾
近来,杨森表面上从容不迫,内心里却像被放在火上烘烤。朱德的到来,弄得他进退维谷:要是接受了国民政府的委任,就是背叛了北洋军阀主子,本来,卖主求荣他已不是头一次,但现在投靠的毕竟是“中央政府”,而且吴佩孚还许诺让杨森当四川省省长。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北伐军又的确攻势很猛,难保他们不会推翻北洋政权,如果回绝了国民政府的委任,自己岂不成了北洋军阀的牺牲品?这种买卖干不得!尤其棘手的是,这次偏偏来的是朱德,还有神秘莫测的陈毅。这位朱将军名气太大,又多次有恩于己,且又是国民政府的代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万万得罪不得。左也难,右也难,还是暂且周旋,看看火色再说吧!
真他妈的火上浇油,夏连长等几十位弟兄和那八万多税金全被洋船撞到了江底,扣下的“万流”号又被英国佬的军舰劫走,弄得人财两失又丢面子,好不气煞人也!这口气实在忍不下去,就是忍下去了,也会弄得堂堂杨森威风扫地,将来怎么提兵调将,怎么再收税赋?可是,眼下这个对头偏偏又是洋人,弄得不好就难以收场。怎么办?他猛然想起了朱德和陈毅,不是有国民政府的代表在此吗?找他们拿主意吧!
朱德和陈毅一到太白岩杨森总部,杨森就立即率幕僚降阶迎接。也没多的寒暄,杨森就开门见山,说:“二位都知道了,眼下情势严重,子惠不才,特请二位前来共商良策。”
朱德、陈毅已是成竹在胸,但先不露玄机,而是请在座的诸位谋士发表高见。大家也就各抒己见,显示自己的高明。
参谋长朱彩壁首先站起来向长官一躬,说道:“依余下之见,立即派干员到重庆找英国领事馆交涉,向他们提出强烈抗议!”
秘书长熊扬滋则主张:“我们面对的不是国内豪强,而是洋人,不能把事态扩大,要争取和平解决。”
……,……
又有几个人发言,都是纸上谈兵,难于操作。杨森用期待的目光盯着朱德,开言道:“朱将军一定胸有成竹,请问计将安出?”
朱德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陈毅。陈毅便严肃地说道:“帝国主义者已经公开向我们示威,损害了中国人的生命财产,还有什么和平可言,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对帝国主义的唯一办法,就中国的孙子兵法所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只有针锋相对,以牙还牙,才能叫帝国主义听得懂中国人的话!”一席义正辞严的话,说得满座皆惊,瞠目结舌:这年轻人要干什么?“诸位!”陈毅接着进一步阐述,他用大量古今中外的事例说明,战争的胜负首先取决于战争是否正义,正义的战争必胜。只要军民团结同仇敌忾,任何强大的帝国主义都是可以打败的。他目视杨森,慷慨陈词:“眼下,总司令统领十万之众,有无数的机枪大炮,有一千多里的长江天险控在司令手里,更有广大爱国军民的支持,还愁不能制伏英国佬的几艘洋船吗?当然,我们也须先礼后兵,司令首先要叫英国人严惩凶手,陪偿损失,陪礼道歉,作出保证,遵守规矩,不再重犯。否则,就用大炮对他们说话!”
“子惠兄!”朱德扭头问杨森:“你以为仲弘的意见如何呢?”
对陈毅的陈辞,杨森十分惊愕:初见面时就觉得这个年轻人气度不凡,只因对时局把握不定,没有安排他的工作。不料他竟有如此的才华和胆识,有一股征服人的气势,震慑人的力量。此人将来必为栋梁,前程不可限量。见朱德动问,他便推开笑脸说道:“说得极是,仲弘老弟的高见,可谓与愚兄不谋而合啊!”
朱德不好揭他的短。笑道:“那么,我们就算志同道合了,司令就快下命令吧!”
杨森一下子来了精神,说了一声好!当即下令:立即电令本军驻渝交涉员季叔平正式向英国领事馆提出强烈抗议,要求英方严惩凶手,赔偿损失,赔礼道歉!
朱德补充道:“鉴于帝国主义的横蛮本性,还应当准备好文武两手,要命令全军枕戈待旦,作好战斗准备。命令辖区各县派员监视码头,不准任何人给英轮上水上煤碳、装卸货物、卖给一切生活用品,违者军法惩处!”
杨森又连声说好,好!命秘书长按朱德的意见发出命令。好像这里的司令不是杨森,而是朱德。但大家都很受鼓舞。
这时副官进来报告:英国太古公司的另一艘商轮“万通”号,从宜昌开到万县停下来了。要不要采取行动?
杨森这回也发威风了,他果决地下令:手枪大队立即去将“万通”号扣留下来,决不能像“万流”号那样被劫走了!
直到部署停当,杨森才宣布临时军事会议散会。
回到住处,陈毅笑问朱德:“杨森平时那样盛气凌人的,今天怎么那样听你的指挥?”
朱德笑道:“我了解杨森,他打仗还是有些本事的,但他又是一个土包子,没有和洋人打过交道,遇上眼下的这样的事就傻眼了。不过,他这个人做事容易虎头蛇尾,虽然开头很神气,但遇到难关又会打退堂鼓起的,戏还得由我们在幕后接着唱。”
陈毅问:“接着怎么唱?”
朱德说:“要把他逼上梁山!”他的意见是,要加紧在群众中造成强大的声势,依靠民众的力量作后盾,造成全民抗敌之势。这样,不仅让敌人害怕,要促使杨森骑上虎背退不下来,才能取得战斗的胜利。在这方面,仲弘可以大显身手。
陈毅更加佩服朱德的知人之深,料事如神。朱德和刘伯承都是久经沙场的名将,自己则是初涉军事斗争,现在遇到这样的同志和兄长,实在是很幸运,一定要好好向他们学习,让自己能跟着他们前进。
做外交性的群众工作,的确是陈毅的拿手好戏。他先去找到做地下革命工作的康伯之透底,再找到商会会长等社会人士商量,决定召开一次支持抗击洋人的群众集会。由于前段时间的工作,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又充分发挥了陈毅的组织才能,参加这次集会的竟有一万五千多人!在大会上,陈毅发表极富鼓动性的演说,群众愤怒的吼声阻遏行云,都在胸中燃起一团熊熊怒火。他演说完了,还带领群众举行了浩浩荡荡的示威游行,他们来到码头上,对着英国船舰发出愤怒的吼声,挥起森林般的拳头,表示对帝国主义的抗议。一向作威作福的英国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那个阵势,都吓得躲在舱里不敢出来。
这时,杨森特别神气,不禁生出了对朱德和陈毅的感佩之情。
九 众志成城 洋人丧胆
“万通”号被扣下之后,杨森并进一步提出强烈抗议和解决条件,这是惯于欺负中国人的英国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深感其中必有来头。他们本想继续横蛮下去,但想想自己就那么几条小型军舰,本国的大军也不可能飞到这里来解救他们,领事馆里也就只有几个人,且又身处异国他乡,怎么能与十万川军对抗呢?无奈只好来软的一套,领事卢思德亲自来到万县和杨森谈判,又收买商会的少数人来向军方要挟。但都被杨森顶了回去,提出的条件决不让步。英国佬见软的不奏效,便一下露出了老牌帝国主义的本性,想重演炮舰政策那一套,竟悍然将其时驻在宜昌的商轮“嘉禾”改装军舰,配上机枪大炮,连同原来的两艘军舰一齐开赴县,与早停在那里的两艘军舰会合,意图合力劫走“万通”号。
杨森接到消息后,立即请朱德和陈毅商议,进行战斗部署。并亲自同朱德到南津街、高庙子一带视察工事和阵地,到鸡公岭、西山公园等地去鼓舞士气,指挥战斗。
英国佬共有五艘军舰,他们抵达万县码头,“嘉禾”号上的海军陆战队便如饿狼般地扑上了被扣的“万流”号,强令中国守兵下船。川军忠于职守,态度强硬,英国兵便首先开枪射击,中国士兵开枪还击。于是,战斗便正式打响了!
这也是英国佬没有想到的,中国兵竟然敢和他们开战。他们疯狂地向南津街、李家花园、鸡公岭阵地和万县城内猛烈开火,枪炮声震天动地,城内腾起熊熊大火。因为朱德、杨森他们事前早有准备,大火很快就被扑灭。
朱德和杨森、陈毅居高临下,指挥将士猛烈开炮还击。朱德指挥过多少战斗,这几条军舰算得什么!对陈毅来说,则是一种见习,他是真心真意地向朱德学习打仗。第一波激战之后,英国两艘军舰负伤,冒出了滚滚浓烟,拉响了哀鸣的汽笛,然后同所有军舰掉过头去顺江而逃了!只扔下那艘可怜的“万通”轮,在硝烟中颤抖。
杨森见洋船狼狈逃去,直向朱德叫道:“打得好!打得好!看来洋人也不怎么样嘛!”
战后检点,烧毁民房五百余间,死伤军民1千余人。英方扔下尸体16具,内有副舰长1人,其余落水而死和死伤在英舰上的英军,未能详细计出。
这一天,是以1926年9月5日。
这就是现代帝国主义侵华史上震惊中外的万县“9&5”大惨案。
英国人败走后,又立即放出话来,他们要开来更多的军舰进行报复,决不能丢掉这个面子。杨森一时感到忧虑:看来,英国佬会再来拼命,火力将会更猛,怎么办?
陈毅笑道:“现在不是1840年,英国佬也不敢在中国土地上,轻易再打一场鸦片战争。这是帝国主义惯用的伎俩,打不过还要讹诈一番。现在,‘万通’还在我们手里,又有长江天险,只要我们沿江摆下战场,必要时还可以在江上横拉铁索,叫英轮进不来出不去,看英国佬其奈我何!”
朱德大手一劈,说:“对!我们决不可以在帝国主义者面前示弱。我们也准备好两手,一是立即通电全国,呼吁各界支援,造成强大声势;二是在三峡两岸选好阵地构筑工事,在江里布下水雷,拉上铁索,管叫敌人有来无回!”
杨森受到鼓舞,也来了劲头,说:“二位说得极是,立即依计而行!”然后就紧急布置下去,准备迎敌。
果如朱德所料,通电发出之后,中共四川省委杨闇公立即组织了“万县九&五惨案后援会”,发动了十几万人上街游行示威,队伍经过英国领事馆,直吓得英国佬躲着不敢出来。上海、武汉、广州、厦门、成都、自贡等省市纷纷声援、谴责,并成立了“后援会”、“国民雪耻会”等组织,开展宣传募捐活动,声势十分浩大。海外华侨也发电慰问,一些国家也有许多人举行游行示威,谴责英帝国主义的侵略罪行。加上长江两岸作好了战斗准备,军民众志成城严阵以待,英国佬果然只虚张声势一番,终究不敢贸然再卷浪重来。
陈毅说:“看来帝国主义的能量还是很有限,老虎屁股也是可以摸的。”
朱德说:“帝国主义者就是这个德行!”
杨森可神气啦,站在点将台上趾高气扬地大声说:“杨某这一仗,打得真够漂亮!为中国人长了志气,让帝国主义受到一次教训,明白中国人是不好欺负的,让他们以后老实一点儿!”
十 义正辞严 目标远大
“九&五”惨案震惊世界,然而事件的结局却是大出意外。
正当杨森以强势迫使英国人接受条件的时候,北洋军阀政府的吴佩孚却给他下来一道严令:为了避免国际纠纷,立即放走“万通”号!
在这道严令面前,杨森的骑墙态度终于发生了倾斜。他现在是北洋政府的“讨贼联军川军第一路总司令”,能够公开抗拒上峰的命令吗?他只好忍气吞声放下身段,去同英国佬握手言和,让“万通”号扬长而去!人民付出鲜血的惨案,就在他们的袖笼中结束了。
陈毅十分愤慨,顿脚道:“把国家的尊严和人民的生命财产与帝国主义者作交易,真是奴颜婢膝,十足的软骨头!”接着又很难过,说:“李大钊同志命我回川搞军运,对杨森却是无能为力,真是白费了几个月的心血。”
朱德也很气愤,但他更显沉着,说:“仲弘,你怎么这样说呢?你这几个月的工作很有成绩嘛,不是动员他和英国佬干了一仗,并取得胜利吗?要说对杨森的工作没有完全做好,这首先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完成任务,这不能怪你。再说,客观事物不能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杨森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举动也很自然,如果他一下成了坚定的革命者,那倒是很奇怪的事情。明摆着,他对北洋政府还存在着幻想,对国民政府仍然怀疑观望。”
陈毅说:“任何事情都有个限度,我们总不能由他拖下去吧!”
“我马上去找他!”朱德果决地说,然后就大步直奔杨森的住处。
“子惠兄!你这种态度真令人失望啊!”朱德一见杨森,就严肃地责备起来:“子惠啊,你我多年朋友,就恕我直言了:时至今日,你应该猛醒啦!常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前的时务已明白摆在你的面前:国民革命军一路势如破竹,百姓拥护,一定会取得全国胜利;北洋军阀政府违背民意,卖国求荣,一定会终归灭亡!历史是无情的,你若再骑墙观望,甚至与北洋军阀同流合污,就只能成为北洋军阀的殉葬品,必将受到历史的嘲笑和惩罚!许多道理我早已给你说尽了,响鼓不用重锤,你是聪明人,是军事人才,现在两条路摆在你的面前,你必须当机立断作出抉择!”
杨森自知理亏,被朱德的气势镇住,只得尴尬地忙作解释:“玉阶兄,你怎么这样看我呢?我如此热忱地欢迎你作为党代表到来,又是如此听从你的指教,就已经表明我的态度了嘛!”
朱德紧着说:“既然如此,你听从北洋政府的命令与英军妥协,又作何解释呢?”
“我这也是讲究策略嘛。”
“那你也可以公开宣布,就任国民政府和北伐军总部委任的职务啊!”
“咳!只要走革命道路,迟早宣布就任职务也是一样嘛!”
朱德要和他摊牌,紧逼下去,说:“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既然这样举棋不定托辞推搪,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只好向你告辞了!”
见朱德真地动了气,杨森连忙拉住朱德,哭丧着脸说:“玉阶兄,你要体谅老弟我的苦衷啊!你是知道底细的,我统辖的部队虽有十万之众,但大部份都是东拼西凑起来的,他们表面属我统率,实际上在下面仍是各行其是,我要提升撤换一个下级军官都不容易做到。(这一半是真话)我要说服他们投奔革命,需要时间啊!而且,这些队伍素质不佳,军纪军风不好,还望玉阶兄施展将才,帮助我整训部队,使他们成为一支革命武装力量,你怎么能走呢!”他见朱德的气消了一些,便更加诚挚地说:“玉阶兄,这样吧,你认为我是在搪塞你,我马上就向全军发表你为党代表和政治部主任的职务。而且,你还可以到我亲自带领的第九师去作副师长兼参谋长,——我名义上是师长,实际上你是行使师长的职权。另外,我再拨六万元军饷,供你灵活使用。至于陈毅老弟嘛,就请他抓政治部的工作,我马上发表他为政治部副主任的职务。这,总算对老朋友表明老弟我的诚意了吧?”
见杨森作了一些让步,朱德想想,从杨森的性格和处境来看,确实也有他的难处,就说道:“好吧,我们再等待你一段时间,你必须尽快作宣布就职的安排。”
朱德回到住处,把情况给陈毅一说,陈毅蹙眉道:“杨森的诚意可信吗?”
朱德笑道:“信一半吧。相信他的许诺会兑现的,因为这无损于他。但要他表态宣布就职,那就要看形势发展而定了。不然,他就不是杨森了。”
陈毅称赞朱德大智大勇,取得了一个回合的胜利。但复又感叹道:“要转化旧军队为革命队伍,实在是难啊!我一直在想,要是共产党自己掌握一支强大的军队,就一切都很主动,也就不会受制于旧军阀了。”
朱德拊掌笑道:“仲弘,你这可是一语破的,切中要害啊!你虽然年轻,却有这样深远的思考,难得啊!说真的,我比你蠢长十几岁,感受也就很深。我在滇军中打过许多的仗,但都受制于军阀,不能按自己的意志去为国家人民打江山。去年夏天,我在苏联学习时,对十月革命的成功作了认真的考察和研究。他们的经验很多,但我认为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布尔什维克手中掌握得有武装。你说得极是,共产党必须要有自己的武装部队,否则就难以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夺取革命的最后胜利。北伐军里有个独立团,由共产党人叶挺指挥,全团官兵基本上都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战斗力很强啊,真是战必胜攻必克,被人们誉为‘铁军’。试想,倘若共产党手里有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这样的军队,将是一种什么局面啊!一定能够驰骋九州,消灭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夺取政权,建设国家,还能会受制于人吗!”
陈毅动情道:“我们今天,就是为着这样的明天啊!”
朱德和陈毅相聚的时间不长,且斗争复杂工作紧张,还未这样纵谈过。今天两人谈得很多,很广,很深,很真挚,很投契。这对陈毅,更是得益良多,他们自己也在革命斗争中不断升华。
         十一 肩负使命 新的征程
晚饭后,朱德和陈毅换上微服,悄悄离开洋行,来到一座较为豪华的公馆前停步,就有一位清秀的年轻人将他们领了进去,在一间小屋里落坐。随即,又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笑道:“你们早哩!”然后与两人热情握手。
陈毅一下乐了:“杨闇公!你怎么也到了这里?”
朱德笑着告诉陈毅:根据上级党的指示,四川省委成立了一“军事委员会”,由杨闇公、朱德、刘伯承组成,杨闇公任书记。今天是开个军事委员会,请陈毅同志列席参加。刘伯承同志因事不能与会,人就算到齐了。
初涉军事的陈毅,是首次参加这样的军事会议,知道形势又会有新的发 展,心中很是激动。
接着,由杨闇公传达上级党的指示和决定,宣布会议内容。他说,目前,形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北伐军已攻下了武汉,国民政府也从广州迁到了武汉,北伐战争的全胜已然在望。然而革命队伍内部也发生了分化,斗争非常激烈。斗争的焦点,是谁掌握革命领导权,胜利果实落到谁的手里,把革命引向什么道路上去。以毛泽东、周恩来等为代表的共产党人高瞻远瞩大智大勇,以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胆略,在国民政府和国民党中央坚持正确的方向,进行着坚决而灵活的斗争。然而,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和汪精卫这伙人却怀有野心,正在明目张胆地施展伎俩网罗势力,企图叛变革命窃取胜利果实而去。他们网罗的势力中,就有杨森在内。因此,现在,共产党面临非常严重的局面,若不能掌握革命领导权,就必定会遭到背叛革命的人血胆镇压。要取得革命领导权,就必须建立自己掌握的武装力量。为此,在广州召开的国民党中央执委和监委会上,由共产党参与提议,决定由刘伯承同志以特派员的身份,回到四川搞军运,建立自己的革命武装。他正在广州接受党的指示,不日即可回川,和我们一起战斗。
“怎样建立共产党自己的军队呢?”杨闇公看了大家一眼,又低声说下去,“具体说,就是组织发动一次武装起义。”他具体分析,从当前实际情况出发,就是先策动一部份川军起义,将他们转化为革命军队。这既可能牵制四川的军队不出川,有力配合支援北伐,又是我们以后进行长期革命斗争的基本力量。他看了陈毅一眼,笑道:“上次你到重庆,我和伯承同志不是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吗,因为你来去匆匆,没有和你详谈。那是一次军事会议,参加的都是刘伯承同志教育争取过来的旧军官,有的还是刘伯承同志从前的部下。他们代表12支部队,都是师长、旅长。会上,有六位代表持保留态度,让他们先走了。留下的六位旅长和司令官,有顺庆(南充)方面的黄慕颜、秦汉三、杜伯乾,泸州方面的陈兰亭、袁品文、皮光泽。决定分为六路,他们为各路司令,大家决定推举刘伯承为总指挥……”
“为什么要选在顺庆、泸州来进行起义呢?”朱德接过话头,说:“主要是从天时、地利、人和诸因素考虑来决定的。”他解释说,地利上讲,顺庆是川北重镇,泸州是川南的枢纽,两处都有较好的群众基础,得人和之利。起义之后,即将泸州的队伍开到顺庆集中,再到绥定(达县市)建立革命根据地,既可东出武汉,也可北出陕西。从天时上讲,更为有利。现在,由于北伐战争的洪流滚滚向前,四川的大小军阀纷纷改换旗帜,表示拥护革命,接受国民政府的委任,改为国民革命军。如原四川善后帮办刘湘部改为21军,现四川善后帮办刘文辉部改为21军,川军30师邓锡侯部改为28军,川西北屯殖司令田颂尧部改为29军。现在他们名义上都是国民革命军了。杨森虽然骑墙观望,但也有要接受20军军长职务的表示。唯有三个军阀顽固派,连名称都不愿改动,就是缓定的“川陕边防督办”刘存厚,泸州的“四川边防军总司令”赖心辉,顺庆的“川军第5师”师长何光烈。起义军去革他们的命,名正言顺,出师有名,一定会得到各界民众的支持。他加重语气说:“这次举行起义,是共产党自己掌握武装的一次实践,一定要取得成功!”
朱德对形势了如指掌,在陈毅脑海里描绘了了一幅壮阔的战图,感到非常鼓舞。经过与朱德的接触,并经过了“九&五”战斗实践,增强了他对军事的浓厚兴趣,并且感到可以捉摸了。听了朱德一番纵谈,他笑道:“有省委的领导,有两位将军的指挥,相信一定会旗开得胜。我一定跟着你们好好学习,上好武装斗争这一课!”
杨闇公笑道:“陈毅同志过谦了,省委和军委的意见,不是要你跟着学习战争,而是要你一起参加顺、泸起义的领导工作,独立地领导军事斗争!”
陈毅一愣,说道:“我可是从未上阵打过仗,怎么能负责领导军事工作?”
朱德认真地说道:“打仗也并不神秘,谁也不是生来就会打仗的。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是最好的军事学习。军委决定派你先去合川,帮助那里的三支队伍做好起义的准备工作,并且争取驻合川的军阀陈书农的支持,至少要说服他不要阻碍顺庆方面的起义行动。必要时,还要做些泸州方面的军事工作,这待刘伯承同志回来后再定。这样的事儿,我从前也没有干过,你就大胆地去干吧!”
陈毅从内心说,他是多么希望跟朱德一起学习和实践军事斗争,然而既然是革命需要,党的决定,共产党员没有推托的理由,只有两个字:服从!
他们这次秘密军事会议,一直开到金鸡报晓。会后,陈毅把万县方面的工作向党组织和朱德交待之后,再找个托辞告别杨森,便整顿简朴的行装,踏上了新的征程。
十二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陈毅这次奉命单独去合川执行军事任务,首先要正面打交道却是一位很独特的将领:陈书农。
陈书农是现28军邓锡侯部第三师师长,从1921年起就驻防合川,已经五六年了。辖区有合川、铜梁、武胜、大足、壁山五县。在军阀时代,一个地方的军事长官,就是那儿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土皇帝,军政钱粮都管。
为了知己知彼,陈毅行前对此人做过一些了解,感到陈书农是一个颇为复杂的人物。他的老家在四川简阳市三岔镇,属中产人家。读过四川陆军小学堂,西安陆军中学堂,河北保定陆军军官学堂(第一期)。当过军阀刘存厚部邓锡侯团的连长、营长,还是刘存厚的侄女婿。连年军阀混战的结果,促使了人际关系的大改组,邓锡侯成了军阀之后,陈书农也由团长、旅长,升为统兵万余的师长。他结交甚广,唯与邓锡侯的交情最深,两人同生死共沉浮,彼此信任和尊重。这,不仅因为两人是西安陆军中学堂和保定军官学堂的老同学,是多年的上下级关系,更是政治上的需要:陈书农若没有邓锡侯,就保不住自己的利益和地位;邓锡侯若没有勇敢善战兵力又强的陈书农,就不能维持28军的实力,就不能摆脱自己地盘不断缩小的困境。那时候,占据地盘的大小,是以军事实力来决定的,谁来给你公平合理的划分?形象地说,他们是互相依存,彼此利用。邓锡侯精明过人,人称“水晶猴子”;那么,陈书农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他后来比邓锡侯混得还气派)陈毅此番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人物,但又必须和他打交道。因为,只有在那里站住脚了,才能有利于进行顺庆方面武装起义的准备工作。
到了合川,在28军三师师部,一位30来岁的年轻军官接待了陈毅。旁边的副官介绍说,他是三师的政治部主任陈茂云。他还是师长陈书农的年轻堂叔,有权力代表师长处理许多事情。
啊,他就是陈茂云!陈毅约略知道,陈茂云和陈书农的关系的确不是一般。陈书农虽然驻防合川,但当时军政活动的中心则在重庆。陈书农在重庆设立了一个办事处,特派陈茂云去主持工作。今年夏天,北伐战争伊始,陈书农仿效北伐军的模式成立了师政治部,又特将陈茂云调回师部主管政治部工作。非但如此,陈书农还特意聘请了著名的川西共产党领导人刘愿庵来师部和陈茂云共同主持政治部的工作。后来,刘愿庵兼任了川东共产党的部份领导工作,临走他又推荐了国民党左派人士范士英接替他的职务。由此可见政治部的政治色彩,也可见陈书农的政治态度了。这也是陈毅来做他工作的基础。可是,陈书农虽然已是国民革命军了,但要他直接或间接参加武装起义,则是另一回事,而且根本还不知道他对此将持何种态度。陈毅的工作,也是非常复杂艰巨的。
陈毅见陈茂云年轻精明,先有较好的印象,便将朱德的介绍信递了过去,简要说明了来意。
陈茂云见陈毅英俊儒雅,第一印象就很好,及至看了朱德的介绍信,立即喜形于色,伸出手来握住陈毅的手,说道:“你就是被法国当局用武装押送出国的仲弘先生?好啊,好啊!久仰,久仰!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让陈毅坐下之后,命勤务兵上茶,接着又说:“朱德将军是川中名将,我们师长也是慕名久矣!他亲自介绍仲弘先生来此,先生一定也是大才啊!”
陈毅再一次感到朱德在四川军界的威望和影响,也佩服陈茂云的见识,连他在法国留学的情况都很清楚,而且表现出了真诚的善意。看来他是一个有进步倾向的热血青年,以后要多和他接近,争取他站到革命一边来,也有利争取陈书农的工作。
闲聊了一会,陈茂云便说:“师长到成都公干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仲弘兄的工作问题,好办,等师长回来,我一定玉成其事。”
果然,陈书农下午就从成都回来了,而且由于陈茂云的安排,当晚就接见了陈毅。
陈毅来前就听说过,陈书农有“五大”:眼大、鼻大、嘴大、耳大、声音宏大。但在陈毅看来,这五大倒是搭配得当,都生得是地方,正好衬托出一个军人的英武气慨。还有人说,陈书农官大架子也大,其实对人还是很和气的。他和悦地看了陈毅一眼,便咧开大嘴笑道:“仲弘老弟到来,我非常欢迎。朱德将军不用写介绍信,他带个口信来都算数的。”打了哈哈之后,接着他又如谈家常似地说下去。他说,你老弟可能不知道我的脾气,第一,我很重才,象你老弟这样的人才,我是求之不得的。第二,我的桑梓观念浓厚,凡是家乡人有求,我是不会吝啬的。你虽是乐至县人,但和简阳也是毗邻,也算是家乡人了,我怎么能简慢你老弟?第三,我的宗族观念也很严重,对宗族的名人雅士我更是敬重之至。你我是“家门”(本家之意),一笔难写两个陈字,我再抽时间查查家谱,看我们属于哪房哪辈。总之,这三点你老弟都对了我的脾气,今日相聚,实是三生有幸。你若乐意,尽管在我这儿做事。他略作思索之后,又说:“现在国民革命军讲政治,三师也成立了政治部。你老弟文武兼备博学多才,就和茂云一起主持政治部的工作,茂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你就多操劳一些吧。暂时委屈你老弟一下,以后有了空缺,再委以重任,怎么样?”
陈毅自然乐意,不免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然后告别辞出。但他心里有数:陈书农虽然随和大度,但隐约含有保留之意,虽然可以暂时扎下脚来,但行事必须小心谨慎。
三师政治部,就设在孔夫子享祀的地方——文庙里边,陈茂云安排陈毅住在文庙里一间阁楼上面。陈毅查看了一下,这地方也不错,主要是视野开阔,能看得见外面的一切动静,用军事观点来看,很得地利之便。
陈茂云是个细心人,给陈毅派来了一位机灵笃厚的年轻勤务兵,具体照顾陈毅的生活事宜。他叫潘志康,在师部里混得很熟,对城区内外环境也了如指掌,成了陈毅的活字典活拐棍。他很淳朴,又很机灵,见陈毅有气度有知识,便敬陈毅为长官和老师。陈毅经过观察,觉得这个小青年淳朴可信,思想倾向进步,也把他当作小弟弟看待,两人处得很和谐。陈毅虽然被委任与陈茂云一起主持政治部工作,具体负责组织科的日常事宜;但是,当时旧军队转为国民革命军,成立政治部似乎是一种时髦,或者说是一种形式,具体业务不明确,好像工作有千条万条,其实又没有多少公事可办。平时,陈毅除了和陈茂云与范士英研究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儿之外,就是海阔天空地闲谈。但陈毅明白自己的使命,他把那些差事应付完了之后,便设法开展军运工作,并尽快和几支准备起义的部队取得联系。
他首先着眼的是三师的头儿陈书农,想寻机会试探其有无参加起义的可能。知己知彼,这是常识。可是,陈书农很少在合川师部露面,他要常去成都和邓锡侯密谋策划。他在成都有豪华公馆,有军政界广泛的活动天地。眼下,他正积极拉拢24军军长刘文辉,结成新的政治联盟,以便有力地对付别的军阀。他比“水晶猴子”邓锡侯更“水晶”的地方,就是他牢牢抓好军事实力的同时,还善于广交朋友,特别是巧妙地选择政治上的盟友,使自己在四川军阀之间保持平衡,发展自己。比如,他在政治上和邓锡侯是盟友,还在经济上支持28军,以巩实力和地盘;另方面,又和刘文辉暂时结成政治同盟,以取得刘文辉在财政上的有力支持。因此,哪有那么多时间和你天南海北地闲谈?
陈毅终于还是和陈书农认真地谈了一次,那是他到政治部上任之后的第七天。
陈书农科班行伍出身,同时文墨功底也很深厚。在合川时,只要稍有闲暇,他便去游览名胜古迹,也到文庙看孔子塑像和庙里的碑文,兴趣来了还讴上两首。那天晚饭后,他又到文庙来,正好陈毅和陈茂云在下相棋,见他来了就停下棋来作陪。陈书农没有谈公务,却同二人去转庙廊,边走边摇头晃脑地吟咏着。陈毅乘机从旁插话:“我们中国,甚至我们四川,文物古迹实在太多,可是被战争破坏了不少。四川不断的军阀混战,造成的破坏尢其严重。要是消除了这些战争,把全国统一起来,象春秋战国统一于秦汉一样,这不仅会使国富民强,文物古迹也会大放光辉……”
陈书农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仲弘老弟想的真美呀!你真不愧具有诗人的气质,富有高度的想象力。倘能如老弟所言,真乃国家幸甚民众幸甚我陈书农幸甚啊!然而,现在不行啊,你想要那样,人家不允许;为了自己不被湮灭,也就顾不及将来发展如何了。老弟,现在还不到时候,还没有出现新时代的秦皇汉武,幻想代替不了现实啊!”接着又咧开大嘴一串哈哈。
真是比“水晶猴子”还水晶啊!陈书农不仅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巧妙地封了陈毅的口,不便再说下去,似乎还看出了陈毅的真正来意。还给你这样一个印象:对陈毅的宏论他是所见略同的,只是现在尚未出现那种时机和局势。不过,他也没有深究下去,哈哈完了就完了。
陈毅却引起了警觉和深思。看来,陈书农已跻身于大小军阀之列,和军政要员关系很深,他虽有一定的正义感和进步倾向,但要他毅然决定起义,还缺乏思想基础,没有那种条件。为今之计,是要设法在这里扎下脚来,第一步,只要通过做工作让陈书农保持中立,不干预自己的革命活动,就算是他对革命的支持,就是一种成功。鉴于此种情势,陈毅决定抓紧熟悉这里各方面的情况,把工作开展到民运中去,和别的部队中去,特别是加速武装起义的准备工作。合川有一支预定参加起义的队伍——四川江防军第二区。眼下先要掌握他们的情况,下一步,再具体去部署顺庆方面的起义工作,那儿住有准备参加起义的两个旅。只待总指挥刘伯承到来,便拉开起义战斗的帷幕。
十三 小城风情 重重迷雾
合川市是川北一个要塞。陈毅忙乎了这么些日子,打算利用今天一点闲暇去考察一下市容市井情况。早饭后,刚同潘志康走到师部外面,就见一个30来岁的军人提着一包什么东西,急急地往里面走去。陈毅顿生疑窦,他一连好几天都看到这个军人同一时间的同一行动,他是谁?他是去干什么?会不会与自己行动有干系?便回头问潘志康:“呃,他?”
潘志康扁扁厚嘴唇,说:“他是‘护商检验所’的所长,师长的亲戚,是定时来给刘夫人送‘梳妆费’的,二十块大洋,也许还有别的什么礼物。”
陈毅感到新鲜,问:“什么‘梳妆费’要每天送?”潘志康嘻嘻笑了:“陈先生,这你就不知道了。不管‘护商检验所’谁当所长(当然是师长或夫人的三亲六戚),每天都要向刘夫人送‘梳妆费’,周年如此,分文不少,这是定例。你可不知道,这位刘夫人不简单,她名叫刘淑芳,人才也就一般,可她是四川边防军总司令刘存厚的亲侄女,年纪不大,却被称为‘老太婆’。她的背膀厚,脾气又暴燥,没有谁敢违反她的定例。”
陈毅心里一沉,师部里竟有这种私人法律。然后默默地走过师部。
合川是嘉陵江、涪江、渠江三江汇合之地,但真正绕城而过的只有涪江和嘉陵江。有水码头的城市比一般内陆城市繁荣,这是世界城市发展的一条规律。陈毅和潘志康沿正街朝前走着,忽然前边一阵喧嚷,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陈毅趋前一看,原来是拐弯地方一块不大的土坝子里,围着一大圈人,里边站着一条半大的花狗,耷拉着脑袋,拖着尾巴,浑身颤栗,一副惊恐模样,却又不敢钻出人圈。原来,阶沿边站着一个年轻士兵,大咧咧地扬着手打狗:他不是用棍棒打,也不是用石子投,而是用银元向狗投掷,又始终投不到狗的身上,狗却是十分惊恐。人们喊着:“没有打中,再来,再来!”那士兵更来劲了,索性抓起一把银元狠狠向花狗掷去,偏偏有两块银元砸在了狗的鼻梁上。花狗负痛,尖叫一声,便疯狂地钻出人墙,望风而逃。那士兵便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地上的银元也不要了。围观者便一窝蜂扑上去抢拾银元,挤搡得人仰马翻。抢完了,吵完了,才渐渐散去。
知情的潘志康告诉陈毅:“他叫徐占魁,师长的弁兵。此人就爱在大庭广众之中招摇取闹,不知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元,可能是仗着师长势耀捞的外快吧。”
陈毅又皱了皱浓眉,陈书农身边的人怎么会是这样?陈毅兴致大减,就让潘志康领他到别处去看看。于是,他们便转到了小南街。
小南街是一道关口。南门内,设有一排黑漆木柜,上写“用舒合”几个大字,却没有人看守。南门外,则有几间砖瓦房,正门上挂着一块牌子,面目已是班驳油污,但还看得清上面的字迹,是竖着写的“护商检验所”几个大字。陈毅一怔,原来护商检验所就在这里!不用说,是收刮钱财的地方,但此时还早,显得冷清,还没有人上班办公。于是,就径直走进了场口。
四川人有喝早茶的习惯,潘志康说:“现在还早,到河街去喝一阵茶再走吧。”
嘉陵江畔是高高的崖岩,上边便是繁华而窄小的河街。河街的茶馆地处北段,各有特色:大的茶馆,门上有牌子,内边是里外几进,一进卖茶,二进开赌博,三进宿娼兼卖大烟。小的茶馆,是只有几副桌凳的铺面,不过里边也有多种项目。潘志康领着陈毅进的是一家中等茶馆,也是比较“正”的一类。它是顺崖边一排穿堂房子,砖木结构,古朴简洁。茶座安置得井然有序,壁上花窗明亮,有树影在窗外婆娑摇曳。茶炉对面,靠墙用两张方桌并成一个台子,上置一张小方桌和一把木椅,那便是川南一带常见的“说书台”。时间尚早,生意不旺,也无艺人登台说书。陈毅二人便选了靠窗一张小桌坐了,要了两碗茉莉花茶。幺师(茶堂倌)手艺不凡,他吆喝着一手提把茶壶,一手张开五指夹着一摞茶碗走了过来,到了桌桌前,左手一扬,便跳出两副茶碗,顺带碗盖和船子,摆在二人面前。紧着抬起右手,从茶壶里渗出冒着雾气的开水,看看快漫出来了,却又只冒了一个尖,一滴也未溢得出来。然后小指头一勾,盖上茶碗。这就是四川特有的“盖碗茶”。这真是一种很高的艺术,没有相当的修炼达不到这个水平。最后收了钱,说了一声“小见了”才离开,又应酬别的客人去了。
陈毅拿起茶碗盖子在水里荡了荡,便溢出一股清香,喝一口,沁人心脾。少顷,幺师又来渗一道开水,茶味更浓了,真正的喝茶这才开始,慢慢品尝。陈毅一边喝茶,一边眺望窗外的景色,远观是叠翠的群山,俯看是喧腾的江水,还传来阵阵豪放的川江号子声,真是富有诗意,又令人勾起无限的遐思。
不多一会,进来一位年轻的军人,气宇轩昂,步履稳重;身后跟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一副斯文模样,却是一身商人打扮;再后面,紧随一个挎枪的军士,不用说是勤务兵了。他们在左边角落里一张桌前落座,幺师忙去低语了几句什么,便渗上三碗茶,口里叫道:“茶钱有人早付了!”但还是把勤务兵给的钱揣进了衣兜里。
陈毅显得不经意地注意着他们,见他们神秘地说话,却听不清说些什么,但料定他们不是一般的茶客。
少顷,又进来两位漂亮的女人,一个清秀苗条,一个端庄略高,都是二十五六岁光景,穿着入时的旗袍,手里挂着小小坤包。她俩直向喝茶的军人走去,那军人便热情地请她们喝茶,可她俩只摆了摆手,端庄略高的女人说了几句什么,便又一齐向外走去了。
陈毅蹙眉寻思:他们是谁呢?又在干什么呢?他又很自然地揣测,他们的行动和自己的使命有无关联呢?他回头见潘志康向着那伙人的背影哂笑,便问道:“你认识他们?”潘志康一怔,支吾道:“不认识。”陈毅笑道:“小家伙,你有什么瞒着我吧?”
潘志康不自然地笑道:“哪能呢,我是下人,怎么认识那些达官贵人太太小姐。”
陈毅想了想,不好勉强,以后再寻机会问他,也许真和自己行动有关呢!
顾客渐渐多起来了,茶馆里喧闹起来。两位青年男女也开始登台演艺了,看样子是兄妹妹,也许是夫妻。他们表演的是“四川清音”,一种独特的说唱艺术。几句开场白之后,表演开始,演唱的节目是《伍子胥过昭关》,唱词听不大清楚,但“哈哈腔”拖声还不错。按规矩,唱完几则就要收一回钱,当那女子一声拖腔过后,正打算收钱,忽听一声高叫:“唱得好!跟老子继续唱!”随即闯进一个人来,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进来的是一个兵油子,他上身穿军装,下身却穿了一条大绸长裤,肩上挎一杆盒子枪,满口镶着金牙。最为哗众取宠的是,他脚上登一双系着宫花的线耳子草鞋,十根脚趾头全露在外面,每根脚趾上都套着一只金戒指,亮闪闪的。他一进茶馆,走路故意把脚提得很高,一步一顿地摇来摆去的,口中喊道:“姬幺妹儿,唱得好,再唱一则叫人晚上睡不着瞌睡的段子,唱得安逸的话,我给你一个金戒指。”他边说,边把脚抬得老高老高的。
人们哈哈大笑,发出一片喧嚣,却没有人跟着起哄,似乎是见惯不惊了。姬幺妹没有理他,只催着男子端着盘子快些收钱。那兵油子也没肇事,胡闹一气之后,又抬脚走路,到别处招摇去了。
陈毅问潘志康:“你认识他吗?”
潘志康又变得爽直了,说:“怎么不认识,他叫应全三,是刘夫人最得宠的仆人,人们都称他‘假洋盘’,惯爱到处招摇过市了,也没有人真把他当回事。”
陈毅很感慨,怎么又是陈书农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重生之民国大元帅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