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尔良什么意思 大话里惹怒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了 说了句草尔良和怒表情就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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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神都,逍遥坊深处,占地极广却又显得极其萧瑟的府邸——逍遥侯府。  粉刷大门的朱红油漆早已斑驳脱落,左右两尊石狮也不复雕刻之初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的神武,风剥雨蚀变得老态龙钟,就像秋阳下静卧的迟暮老者。  与其他落魄却强撑门面的不同,临近午时,侯府大门紧闭,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一副独居幽谷的架势。  远远的,两个青衣小厮推着辆简陋的木板车碾过许久未打扫过的铺满落叶的街道停在侯府门前,从车板上一抱头一抬脚的抬下一个昏迷不醒,满头污血的青年,急步来到大门前。  将昏迷青年放在门前石阶上,其中一人扬手便在房门上猛拍,震山响。  “啪啪啪”  好一阵,房门终于开了一条缝,一个身形微有伛偻,脸上无须的老者探出头来,以略显尖细的声音问:“两位小哥……有什么事吗?”  小厮指着地上满头污血的青年道:“贵府公子在我翠云苑喝酒使气,与镇国将军府的曾三郎,威远伯府的薛四少打了起来。李妈妈让我们把人送回来。”  “二少爷?”老者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满脸无奈。这对二少爷来说寻常事啦,他都麻木了。  “劳烦两位了,还有别的事吗?”  “……哦,没事了。”青衣小厮道。  然后就见老者以远超他年龄的速度扶起二少爷转身回府,啪的一声大门再次紧闭。  那表现一直很积极的小厮傻愣愣的看着同伴说:“这就完了?”  同伴切的一声道:“不然怎样,你还想讨赏金啊!兄弟,你刚来,哥哥教你个乖,这逍遥侯府不比别家,我给你说啊……”  两个小厮推着木板车远去,秋风一过,落叶轻舞,门庭寂寂,仿如幽谷。  ……  晚上,偌大的逍遥侯府仿佛鬼蜮,黑黢黢的没有一点灯火。  “吱呀——”魏三宝轻轻掩上厨房的门,一手提食盒,一手端防风灯,穿廊过苑,向着饭厅走去。  沿路亭台楼阁,苑墙月门,借着月光,他也不怕行差踏错,这么多年走下来,哪一步该抬腿,哪一步该下台阶,哪一步该转向,他已经心中有数。  月色之下,整个侯府有一种别样的美。侯府不仅是占地广,而且匠心独具,哪怕是一块砖、一株花木都有讲究。最初,这里可是王府来着。  面对这么美的所在,魏三宝压力很大。最简单的一件小事,夜晚掌灯就完不成。哪怕用最劣质的灯油要将侯府点亮,每晚都要白银数百两。更别说用最初设计时默认的价比黄金,焰色明亮,燃烧时还会散发宁神香的鲸油了,一晚烧掉十年的伙食费,这在魏三宝看来简直不可想象,疯了。  点几盏灯?就像在一幅完美的图画上撒几点污渍,破坏完美,作孽!所以,就这么黑着吧。  饭厅四壁都点着明灯,中间一张紫檀圆木桌。白天横着回家的二少已经坐在了圆桌边,二少头裹一圈白布,隐约可见血色氤氲。沏了盏热茶,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嘴里含笑,眼中带光,正满目生春的看着一本绢书。  魏三宝知道这是啥,神都二流子青年手里边火到飞起的神作,《春闺秘史》。  面对二少,魏三宝连表面上的恭敬都懒得有。他心里甚至不无恶意的想,对于爹妈死绝这种事,二少大概是最不心痛的吧,没人管了啊!  魏三宝面无表情的说着:“二少爷,饭桌上不要看不干净的东西!”  二少爷说:“魏爷爷,您老人家不懂了吧。这可是人世间最妙的事。更别说这本神作了,简直是开创新历史。不仅画工精妙,人物绝美,纤毫毕现,其神态气韵更是妙到不可方物,简直勾魂夺魄。更是发前人未有之创见,我才知这世间竟有磨镜之爱。  更绝的是,书里有故事有情节,良家,嫂嫂,弟妹,小姨子,甚至师娘,姨妈,更过分的居然还有……啊,不说了,不说了,魏爷爷,可惜了您啦,不知此书之神妙!”  二少仿佛打开了闸门的水坝,又像宅居十年终于找到了知音,一开口就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  魏三宝只听得太阳穴青筋直跳,气得!  魏三宝决定无视二少,将食盒里的饭菜摆盘。  一条清蒸桂花鱼,一只松香烧雪鹅,一盘时令小菜,一大盘鸡肉丸子粉丝汤,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米饭,三副干净的碗筷,一一摆好,看上去赏心悦目。将二少伸向烧鹅的罪恶之手打开,最后又将白瓷盅放在二少旁空着的碗筷前。  稍微欣赏了一下,他心里给自己打九十分。虽然与其他侯府相比,这一桌饭菜也就和下人吃的相当。他却已竭尽所能了。侯府除了每年从宗人府领取少得可怜的固定食俸外再无进项,能做到一年三百六十天每天保持这个水准,他很满意!  他对二少道:“二少爷,不要偷食,等侯爷来了一起吃。……另外,那盅参汤不要碰,那是专门给侯爷煨的。”  二少道:“知道了,知道了……魏爷爷就是偏心啊。”  魏三宝看向他,脸色严肃的说:“二少爷,你要知道,每年你在外面玩耍用的钱比阖府上下一年的吃用还多。侯爷为了侯府殚精竭虑,修炼又最耗心神,你要理解!”  面对说教,二少马上投降道:“我理解,我理解!”魏三宝点点头出去了,去叫修炼中的侯爷出来用饭。  当魏三宝和一个青年进入饭厅时,二少已经吃的满嘴流油,桌上烧鹅少了一半,此时他正左手拿着一只鹅腿在撕咬着呢。  魏三宝狠狠瞪了二少一眼,他身旁的青年倒是毫无愠色,他的年级比二少大不了几岁,两人眉宇间还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跳脱,一个沉着,他笑道:“二弟,听魏爷爷说你又被打了?”  二少有点急眼的反驳道:“哥,不是被打,我是一挑二!……曾三薛四比我还惨,现在指不定还在家里哭鼻子叫妈妈呢!”然后就满脸的洋洋得意。二少觉得大哥不错,至少比父亲当侯爷时更好要钱了。哪怕魏爷爷管账每次拿钱都像要他老命一般。  “侯爷,赶快趁热用饭吧!”魏三宝见不得二少耍宝,直接插话道。  青年苦笑,但看魏三宝侍立一旁,端正而立,认真恭谨的模样,他也不废话,在二少旁边的空位坐下。魏三宝这才在靠门的下首坐好。同桌吃饭已算是对魏三宝改造的最大成果了。  突然他感到手碰到了什么东西,扭头一看,一本熟悉的绢书映入眼帘,他眉头古怪的挑了挑,不动声色的道:“二弟,把你的东西收好。”  “哦。”二少嘴里不停歇,若无其事的将绢书揣入怀里。  青年喝着参汤,一边闲谈般的问:“居然是绢本书,价格不便宜吧?”  二少也没什么隐瞒的心思说着:“哥,这书现在火到不行啊。总共有两种版本,一种是用最上乘的锡州纸做的,要价白银五十两,一种就是我这种绢本的,要价五百两呢!这可不是我买的,是从曾三郎那里缴获的战利品!”战利品三字让他乐得冒泡,在他看来,今天简直赚大了。  青年惊叹的道:“这么贵啊?就算绢本用材更好也没这么离谱吧!”  不学无术的二少对这里的门道却是头头是道:“一点都不贵呢,哥,我给你讲啊,即便是锡州纸是纸中上品,可也只是纸啊,不耐用。特别是看这种书,要不了十天书就要大变样,一激动撕掉点边角什么的也很正常,而且不小心沾上了什么东西就是除不掉的污渍。绢本就不一样,以线代墨,用最好的丝线,以制作贡品蜀绣的技法,脏了洗一下就行,保证十年颜色艳丽如新,可一生珍藏,更重要的是,这是限量版!”  “原来如此。”青年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念叨,老莫啊老莫,枉我这么信任你,没想到你还给我来这套。  从坐上饭桌开始,魏三宝就仿佛隐形一般,默默吃饭。饭毕,他又独自默默的收拾着碗筷。  二主一仆,这也算是侯府特色了。  
  逍遥侯张启明回屋,沏一盏茶,随意坐在椅上,一手搁在小圆桌上,食指轻扣,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哚哚哚的轻响。  他本是另一世界的灵魂,八年前与此身融合,继承其一切。侯府如今的境况,要从他爷爷身上说起。  此君是简明帝最宠爱的幼子,到封王的年纪被皇帝留在神都,封为逍遥王,并出巨资营造了堪称艺术精品的逍遥王府。当时,逍遥王是天元神都的混世魔王,除了皇帝,谁都敢惹,谁也不怕,太子远远见他都得绕道走。若不是几位重臣拼死阻拦,太子早被废了。  当简明帝嗝屁,太子登基为隆历帝,报应来了。他还没做出暗示呢,逍遥王就已经变成了罄竹难书的世间大恶,没过一年也嗝屁了。不过隆历帝也没活多久,没两年也嗝屁了。御医说,是隆历帝在当太子那二十多年里惊悸过甚,详细点说就是天天半夜做噩梦,白天精神恍惚神经衰弱,消耗太多元气,补也补不回来啦。  按理说有因果恩怨的三人相继嗝屁事情就淡了。可隆历帝的儿子,新登基的元嘉帝有不同意见。当时张启明的父亲袭爵,逍遥王已降爵成逍遥公,元嘉帝不用故作豁达,显示胸襟,他为父伸张可谓理直气壮。于是张启明他爹惨了,王法又罩不到他家,三十岁刚出头就死了,有趣的是,医生的诊治结果,病根也是惊悸过甚,四个字一模一样。  老爹死了作为嫡子张启明就要去抗了,按照程序他要去宗人府领取继承逍遥侯的文书。结果这窝囊废被自家两代人与皇家死怼的壮举吓着了,想象着袭爵后自己可能的下场,再加上当时年纪太小,直接在去宗人府领文书的前一晚吓了个魂消魄散,这才有了现在的他。  从继承为逍遥侯以来,他就当起了死宅,在魏三宝的眼中,就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迄今已有八年,春秋二十有零。  今夜,张启明没有如往常般作息,在漆黑一片的屋里静坐。  一更,两更,三更……  那沿着神都多条主道向四周传播的打更声,遥远,缥缈,仿佛在天际。  ……  三更过半,一队百人的队伍,两两并行,小步快跑,人手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把,宛如火焰长蛇。披坚执锐,脚步整齐起落,那声响在深夜里传播,摄人心魄。  队伍的中央,是一个戴明盔着坚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在他身后紧跟着一辆马车,样式简朴。  脚步,马蹄,车辙接连碾压过街面深夜中的枯叶,停在逍遥侯府前。  那将领年不过三十,满脸肃然,动作敏捷,翻身下马,两三步就到侯府大门前,手握门环,用力适中、有节奏的扣响,“啪、啪啪、啪啪啪……”,力量不是很大,声音却是传得极远。  从那辆马车里下来三个人,慢慢走到他身后左中右排开,静立等候。  中间是位面容清癯的老者,左侧是一位眼光明锐,微腆着肚腩的壮硕老人,右侧是一位相貌文雅的中年美男子。  “谁啊?”卧室离大门不远也不近的魏三宝终于被惊醒,他最初还以为是幻觉呢。夜半访客?在逍遥侯府这直接可归为鬼故事。那敲门声没有间断,等他彻底清醒,完全确信,这才心中惊疑的批衣坐起,点燃一盏灯,向大门走去。  打开门,被那明晃晃的火把晃了眼,好大一会儿才看清门前四人,惊疑中带着警惕的问:“你们是谁?我们这里是逍遥侯府,不会是找错人家了吧?”  那将领道:“魏公公不要惊慌,我们正是要拜访逍遥侯爷!”  魏三宝眼睛溜向后面那一百个精悍勇武,带刀带枪的兵士,说道:“什么事啊?不能白天来吗?”这阵仗是逍遥侯府从未有过的,他一时间也是没了分寸,知道凭自己这老胳膊老腿也拦不住,却也不想就这么轻松让开大门。  右侧那位文雅男子上前一步道:“魏公公,深夜来访确实叨扰,不过确实有十万火急之事要与侯爷面谈……不是坏事,勿需忧心!”最后他还刻意解释了下。他似乎天生就有让人亲和的感染力,三言两语就悄然抚平了魏三宝心中惊起的狂澜,不忍拒绝此人的任何要求一般,不自禁的就向侧让开一步,四人直接就向里走去。  中年美男子最后经过魏三宝身旁,对似乎还呆愣着的他道:“魏公公还请前面带路。”  “哦?对!”魏三宝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心中却很是惊疑,刚才我是怎么了?  他先将四人引入久未动用的客厅,又忙不迭的去通知侯爷。路经二少的小院,他此时也已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看着远处被火把照亮的天空,揉眼打哈欠的问正打小跑的魏三宝:“魏爷爷,外面什么事啊?”  魏三宝挥挥手道:“没你的事,少添乱,睡觉去。”  二少也是心大,“哦”了一声真的回屋再次呼呼大睡去了,完全没觉得有何不妥。  进入侯爷居住的庭院,他正抬手要扣响正房大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衣着完整的张启明已经先一步打开了房间,魏三宝一愣,却也没多想,反正在他心里这些年侯爷都是殚精竭虑的,很晚睡觉是很正常的事。他将今晚稀罕事简述了一遍,道:“我已把他们都安排在客厅了。”  逍遥侯颔首道:“那就去会会他们吧。”说完便当先一步走了,魏三宝赶紧跟在后面,心里觉得侯爷养气功夫了得。  进入客厅,几双眼睛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张启明也不惧,问道:“几位深夜来访,有何贵干?”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主位坐下。  那清癯老者坐在左首第一个位置,壮硕老者坐右首第一个位置,中年美男子坐在左首第二个位置,那颇为年轻的将领就站在他旁边。见正主到了,他径直向门外走去,关门前目光看向魏三宝,不过魏三宝此时正装傻的侍立在逍遥侯身后,他打定主意,只要侯爷不开口他就不走。  张启明不吭声,另外三人也不出声,那将领只顿了顿便出门反身将门关好,执剑与左右各两个兵士把守门外,其他兵士也都已进府,把守在各处要道。前一刻还荒废到无人问津的寂寂庭院瞬间成为水泼不进的虎穴狼窝。  夜风吹拂,凉爽依旧。虫鸣骤歇,除了熊熊火把燃烧的声音,宛如死域。  ……  “侯爷。”三人起身躬身问候。三人就此一站,却都各有风采。  清癯老者粗看去沉静到甚至有点木讷,可再一品,却真挺直如松柏,就这么静静站着,给人一种倔强屹立,风雨无惧,死撑到底刚劲;而那微有肚腩的壮硕老者,看似富家翁,却有着沉凝如山岳般稳重和狂暴如山林崩摧般爆裂的矛盾气质,不动如山,真动起来就是火山;再是那中年美男子,温润君子,说的就是他啊。  这是自己所见过的最非凡的人物了,他于是好奇的问:“三位尊长如此风采,必然早已名动天下,不知都该如何称呼?”  清癯老者道:“老朽秦穆。”  壮硕老者道:“我叫尉迟霸。”  中年男子道:“在下姚文长。”  三个名字一出,整日价掰着手指头算伙食费的魏三宝,当定宅男不撒手的逍遥侯都是一怔。如雷贯耳啊!身在神都,可以不知道今年皇帝是谁,不可不知这三人是谁。  秦穆,帝国首相,执宰百官!  尉迟霸,帝国上柱国大将军,天下兵马大元帅!  姚文长,元泮学宫山长,对天下的影响力比之另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启明满脸疑惑的问:“三位尊长日理万机,深夜来我这落魄侯府干什么?”  秦穆深吸一口气,道:“侯爷,一个小时前,少恭帝崩了!”  魏三宝知道少恭帝是谁,当今天子呢,可逍遥侯府与帝室三代深仇,他们不赶紧给皇帝办丧事,跑到逍遥侯府来干嘛?  想到少恭帝崩,作为逍遥侯府实权大总管,魏三宝禁不住有些幸灾乐祸,说来这些年帝室也是倒了血霉,接连几位皇帝早逝,现在这位又早夭,呵呵。  隆历帝壮年而逝总还有个说法,惊悸过甚;可他的儿子元嘉帝也短命,御医连个囫囵说法都没有,刚逼死老公爷没几年也跟着去了,然后他的儿子靖熙帝登基没两年又死了,然后就是少恭帝继位,此君登基时才年仅三岁,去年冬天登的基,现在又去了,到现在还不到一年!  好家伙,皇帝怎么走马灯一样的换啊,金銮殿里放着的到底是天子宝座还是夺人命的勾魂座啊?  魏三宝心思散漫的想着,隐约间好像抓到了什么灵光……  简明传隆历,隆历传元嘉,因吸收他本人的教训,其他儿子都分封在外,扔到天边去了;元嘉传靖熙,且此帝除靖熙外的其他儿子皆以亡故;靖熙传少恭,靖熙登基时太年轻,少恭帝是其独子,现在少恭帝又死了,不想不知道,一捋吓一跳,自隆历往下,帝脉断了!  若要再续帝脉,就要往上追溯,血源越近越占优势,逍遥王与隆历帝都是简明帝的儿子,亲兄弟,自然血脉最近啊!  随着一条清晰的思路勾勒出来,魏三宝眼珠子差点惊得跳出来,仿佛看见一个比天还大的馅饼就要砸到逍遥侯府上!  
  逍遥侯的脑子转得更快,他眼神一凝,脸上不见喜色,反而嘘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秦相爷,您是帝国首相,支撑朝纲几十年,或许有些冒昧,但我依然有个问题想请教!”  秦穆道:“侯爷请讲,秦某知无不言!”  “22年前,简明帝崩,当时您老就已是帝国首相,托孤重臣,隆历帝登基,在位5年,崩;而后元嘉帝登基,方当壮年,38岁,崩;而后靖熙帝继位,3年后,也就是去年,崩;再之后去年冬少恭帝继位,现在未过一年,崩!二十二年间,帝国死了五位皇帝,而且越接近现在越频繁,四年之间死了三位皇帝……您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秦穆一张脸皱得比橘子皮还深,觉得吃一百斤黄莲都赶不上自己心里的苦。  随着这些年皇帝越死越多,且都越来越短命。民间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他这个历经五帝,当了二十几年的首相就是一个大主角……大意是随着新帝登基日久,业务渐熟,人心渐附,耐不住手痒想要亲自出面操盘的时候,秦相就考虑,又该换人了!这种说法在去年冬少恭帝三岁登基后更是冠绝当世。  他在民间的那个名声呐……不提也罢,说起都是泪。  秦穆站起,深深一拜,道:“秦某自问,这些年来不曾愧对天地良心,我相信真假自有分明的一天!侯爷智识不凡,定不会被外界流言蜚语所惑。”  张启明不吭声,不接招。  秦穆苦劝:“侯爷,少恭帝崩明日就会通传天下,国不可一日无主,帝位不可空悬,还望您以天下苍生为念!”尉迟霸,姚文长在旁只是深拜不言,他二人前来主要就是表态支持,其他都由秦穆说了算。  张启明不应,三人深拜不起,气氛压抑。  良久,张启明嗓音干涩的道:“我明白的,你们如此大阵势,必然早拿定了主意的。我个人的意愿关系不大,这个皇帝,我愿意要当,不愿意也要当。”(满分)  秦穆不辩驳,很明显的事。  逍遥侯道:“不过,我相信主动和被迫效果是不同的!对现在的秦相爷您来说,更是如此。……没错吧?”  秦穆道:“侯爷何意?”  逍遥侯道:“要我做这傀儡帝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秦穆皱眉,想要反驳“傀儡皇帝”这一点,但他忍住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他不怕逍遥侯提条件,就怕他不合作。他道:“侯爷请讲,任何条件,只要不违背世道人心,太宗圣训,都可以谈!”  “尉迟将军呢?”张启明问。  尉迟霸没想到自己假装隐形还是被拎了出来,道:“就如秦相所言,只要不违世道人心,太宗圣训,都可依你!”  “姚山长呢?”张启明又问。  姚文长随大流道:“一切皆如秦相尉迟将军所言,只要他们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张启明换了张脸,笑着起身将三人扶起道:“三位大人皆帝国柱石,小子可不敢受此大礼,坐下谈吧。”又对魏三宝说:“魏爷爷,三位大人深夜来访,咱们不能失了礼数,沏家里最好的茶来。”魏三宝想,家里不就一种茶吗,面上却毫不含糊的应着。  分好热茶,水气腾腾,气氛似也缓和了,逍遥侯抿了一口,才道:“我父我祖的牌位要进太庙。”  高明啊。秦穆心想,这看似着眼于孝,可作为执掌朝纲几十年的老狐狸,却一眼就看出另有深意。  帝脉断绝,往上追溯,寻血缘最近者登基称帝,这种事历史上已有多次。为了保持帝国正统的纯正性和连续性,登基称帝后,在太庙里供着的才有资格做他祖宗了,在逍遥侯而言,就是他的爹和爷爷要换人了,是元嘉隆历二帝。  而逍遥侯所提议的就是很罕见的情况,他要重立帝脉。简明帝传逍遥王,再传逍遥公,再传当今逍遥侯,以后他祭祀也只认这条线了,隆历以下诸帝就被彻底撇开,真的就断子绝孙了。  而若更进一步,追封逍遥公,逍遥王为帝,那隆历以下四帝的牌位都要被搬出太庙,去做真正的孤魂野鬼,以后在法理上,史书上,这四帝都会以伪帝称之。  秦穆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从隆历登基至今二十二年,是他真正施展所为、殚精竭虑的二十二年,他们要是成了伪帝,自己这些年的作为也就被清零,不可能!他和几帝虽有斗争,因那谣言和靖熙帝的关系更是水深火热,但他也不愿他们落得如此结局。  不过,以逍遥一脉和隆历一脉的仇怨要让逍遥侯认他们做祖宗纯粹是膈应人,他便道:“你父祖二人的牌位可入太庙,但不可追封!”  “可以。”张启明点头,只要不换爸爸就成,他也没心思和死人斗狠。  又道:“我登基后,朝堂的事我不干涉,皇宫内的事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干涉!”秦穆经营朝堂几十年,皇帝轮流过家家,他就是想干涉也干涉不了,干脆借机要点自留地。  要是换个时候秦相爷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过现在嘛,他几乎没有犹豫的道:“侯爷这话从何说起……宫内事我以后不管了。”  张启明点头,尉迟霸,姚文长声望不比秦穆差,有他们见证,他也不怕秦相爷口滑。而后又道:“当年隆历称帝后,神都对我家落井下石,甚至掠夺产业的家族很多,我登基后自不好凭旧怨报复,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出了个方案,当初夺了我家产业的,现今双倍奉还,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秦穆迟疑了下便点头同意。这是小事,只是有些麻烦罢了。  张启明道:“既然秦相同意,那我就将此事全权委托给您办理,以后结果我也只向您过问。”  “调查的说他这些年未出大门一步,更无与陌生人打交道的经历,我怎么觉得不像啊!”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秦穆心中有股预感,和这位做搭档,愉快的生涯将一去不复返。  “还有别的吗?”他问,配合那眼神,一个信息释放了出来,提条件也别贪得无厌啊,适可而止!  张启明又道:“秦相,尉迟将军,姚山长,按理说三位尊长相请,我该赴汤蹈火才对,却还趁机以此三个条件相挟,今日小子算是得寸进尺了。可我心里也确有些委屈,我家和隆历一脉的恩怨你们知道,我娘本是公爵家的贵女,刚嫁入我就遭逢巨变,她的娘家人毫不犹豫就和她断了关系,在生下我弟后就郁郁而终。所以算是打小就没娘了!”  三个老江湖不知道逍遥侯又要玩什么花活,这一刻也不得不配合着一脸的“侯爷节哀顺变”。  逍遥侯说得入了戏,语带哽咽:“我父亲的事想必你们就更清楚,整日价夹着尾巴活命,府中所有产业被吞夺一空,要不是太宗圣训没有人敢违背,每年还能领取一点固定食俸,我家早就该食土为生了。这些年帝室多难没心思搭理我家,这才换了个较轻松的活法。不过也仅止于此罢了!小子今年已经二十,却依旧孑然一身,不知人间红袖添香之乐。我今父母俱亡,更无其他亲长,今日有幸三位尊长垂顾,小子斗胆陈情!我久慕一女郎,以前自惭形秽不敢惦记,今日便想借三位尊长之面,凤凰于飞,聘为伴侣!”  秦穆三人的脸色很是精彩,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说出的是这个。  能说这个条件过分吗?老干柴求烈火,世界法则全都站在他那边,他们要不同意才是不近人情呢。何况这事本来就在考虑之中,只是要等其登基之后,他的表现不过是太急切,太迫不及待罢了。  秦穆很干脆的道:“侯爷无忧,此事老朽担了。定让你得偿所望!”  张启明一脸激动,又转头看向尉迟霸,老将军也大包大揽的架势:“侯爷放心,这个媒我保了!”  而后张启明又眼巴巴的看向姚文长,姚山长也道:“侯爷放心,这个媒我也保了!”心中还觉得好笑,以前你自惭形秽,马上要登基称帝,看上谁家的女儿都是垂顾,哪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  张启明高兴道:“既然三位尊长都应了,小子我就安心了。……我心慕的女郎就是女院的创建者,天下闻名的烟陵居士。她天生就是为母仪天下而生啊!”  秦穆、尉迟霸对逍遥侯彻底刮目相看,好无耻啊!  姚文长则是瞬间从尾椎骨到天灵盖飞出白毛细汗,差点跳将起来大骂。  孽障,看打!  烟陵居士,闺名姚婉儿,姚文长唯一的爱女。  
  最终,秦相爷,尉迟将军,姚山长三人各怀心思的走了。  逍遥侯也要做好准备,三四个小时后就会有队伍前来迎接。到时他会被迎去太庙禀明先祖列宗,然后等到少恭帝七日祭满,就要举行正式的登基大典,迎娶皇后的大典也将同日进行,一次到位。  真是极尽圆满的一天!  张启明对依然梦游状态的魏三宝道:“魏爷爷,您也去休息吧,明日陪我一起进宫!”然后便回了自小居住的静轩院。  那些兵士撤走了一半,还有一半依然值岗,只是火把已经灭掉,一尊尊像静立在黑暗中的雕塑。  进入静轩院左侧书房,在墙角一枚奇石上轻转半周,墙壁无声的露出一个石门,明光流泄而出。进入其中,石门无声关闭。  这是修炼的静室,是标配的建筑,讲究的是绝对的安静和私密。  静室不是很大,长宽均四米左右,四角各有一枚硕大的夜明珠。一张青玉石床横在最里侧。  左侧,一个盒盖随意扔在一旁的精致木盒,里面是三沓可通行天下的金票,分别是票额一千两,五百两和一百两,而总数额有近十万两,换算成白银就是将近两百万两。如果魏三宝见了,再也不会觉得侯府穷了。  在钱盒边,是一堆近百个长条木盒,这是珍宝斋特制的药檀紫木盒,能最好的保存药材的品质,而珍宝斋出售的都是品质百年以上的珍贵药材。这种特制的长条木盒专供大宗交易,每盒封装珍稀药材二十株。这些木盒上刻有药材种类的文字,人参,首乌,天麻,灵芝……多是疗伤补血的圣品,用于修炼的反而不多。  木盒大半都是空的,只有八盒是未拆装的。如此巨量的珍贵疗伤药材,足够治疗成千上万的重伤病患。在木盒与青玉石床之间,有一个小火炉,炉上有个紫陶小药炉,炉旁一小箱市面上品质最好的无烟煤,温度高,燃烧久。  旁边另还有一罐蜜蜡几个白玉瓶,步入静室,张启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一个白玉瓶,拔开塞子,倾出三枚拇指大的、以蜜蜡封裹的疗伤药丸“百草丸”,熟练的吞服。  每日四次,每次三丸,长年不断。许久,在青玉石床正中盘膝而坐的张启明睁开眼,心想:“伤势应该没有大碍了,每日不服用疗伤药丸应该问题也不大。”明日就要进宫,在无数眼睛的注视下,药丸能不带就不带。  青玉石床一角有两本书,正是二少盛赞,连魏三宝都知其大名的《春闺秘史》。而他,正是这部大作的原创者,能把嫂嫂师娘小姨妈化为女主角,这个世界别的人也干不出来,大家还没这么无耻啊。  服用了药丸,多少年了,第一次无事可干,坐在青玉石床,他看着静室另一角,无想无念。  此处摆放着三具木偶,两具成人大小,一具只三四岁婴孩大小,三具木偶眉心各自刻有一个日期,年月日,某时某刻。秦相爷如果见了,会立刻和元嘉、靖熙、少恭三帝的出生日期对上号。就像另个世界公众偶像的生日不是秘密一样,皇帝的出生日期也不是秘密,很容易获知。  在木偶眉心正中,日期正中央,插着一枚长长的黑色铁钉。即便静室明亮如昼,在这一小块区域里依旧有驱之不散的阴森诡异。  来这世界八年,张启明就一心一意的做了这一件事,以魇胜术咒死三个皇帝,并让他们断子绝孙,大馅饼这才砸到了逍遥侯府上。  最初一年,刚刚修炼有成,他就对元嘉帝施术,既是因为元嘉帝在逼死他父亲后终于又将视线投注在了他这逍遥一脉第三代当家人的头上,他急需自保,也是因为利刃在手、杀心自起。他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惨重代价。元嘉帝登基逾十年,龙气稳固,强烈的反噬差点让他死掉。  不过元嘉帝也因此莫名病重,再没有心思针对逍遥侯府。这次施术算是不赔不赚。  张启明总结经验教训,先是创出捞金神作《春闺秘史》,再耗巨资大量购买疗伤灵药,试制疗伤灵膏,将养一年满血复活,再改以小火慢炖的方法缓缓发动魇胜术,在龙气反噬和吞药恢复两者平衡的情况下用时两年,终于把元嘉帝咒死。连带着除太子外的其他血脉尽灭。  再三年,咒死靖熙帝;熟能生巧,再加上少恭帝年幼龙气不稳,没用一年将其咒死。  另外,他还顺便造了个谣,咳咳,不过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夸张,只是一颗种子,广大人民的脑洞就是在给它施肥浇水,让其自发的茁壮成长。  不过,这些伟业注定要被深藏,他要坚持做一个纯良的皇帝。  张启明从三具木偶旁的工具材料箱中翻出早就备好的桐油,用刷子仔细涂遍三木偶全身。而后将其点燃,一切皆归尘土吧!  他心中这样想着,却见烧得最快的小木偶头部“啪”的一声轻响,木偶头碎裂,一丝灰气电射而出,在他生出躲避念头之前投入他眉心。  “怎么回事?”这超出预料的变化让他他心中一慌,感觉大事不妙。  识海中,一只似蛟似蟒的生物有气无力的盘卧着,一颗七色璀璨宝珠悬立在它额前,这是他跨界重生的根源。  宝珠神秘无比,进入识海,自动形成一只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蟒蛟,后来终于从宝珠泄露的信息中知道这是自己的侯爵气运凝形。  宝珠似有无形屏障,他总共就得到一些零碎信息,魇胜术和百草丹是他揉碎了所有信息后得到的唯二法门,他制作的百草丸就是百草丹的低配版。  侯爵气运凝成一只虚弱的蟒蛟,宝珠再无信息流出,他猜测这是被侯爵的格局限制了。这也是他的动机之一,为了修行升级。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在蟒蛟双目之间,有一缕灰气盘旋,细看去是条张牙舞爪的狰狞幼龙,被宝珠放射的金光镇压。  灰龙的出现让宝珠再次散发出一丝信息被他获取,他惊喜莫名,心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的超级大礼包啊。  施展魇胜术,要具备一些必要条件,除了目标的出生日期外,还需要目标的血液、头发、衣物等含有其独特气机的物品,只有这样目标才能被准确定义,“魇胜术”才能成功发动。  获取几个皇帝的生日容易,要获取具有几帝独特气机的实物却极难!成功与否都是其次,任何一丝增加暴露的可能却都是他不能容忍的。  好在魇胜术中有种特殊情况,目标与自己血脉相关,可以用自己的血液做媒介去暗算对方,自己的兄弟,父亲的兄弟,爷爷的兄弟……目标离自己越远定位越难,施术难度激增。张启明的解决办法却很简单,将目标定义成“与自己血脉相关,气运最强的人。”  另外,此法还有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双向定位。相当于在施术者和目标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对方顺藤摸瓜反算回来也很容易。这就是赌命了。  他没在意这一点,他仔细了解过,在已知的历史中,没有任何魇胜术或类似记载的,这是玄幻维度对历史维度的不对称打击啊!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疏忽了。  帝者,至尊至贵;龙气者,至刚至强。不可轻辱!  各种诡秘异术更是很难施加于帝王。诸如杀人于无形的魇胜术、强行奴役他人的傀儡术、阅读他人记忆的摄魂术、惑人心智的惑神术等等皆是如此,难成功,双倍反噬。  施术成功反噬会更强!  这反噬不再局限于对施术者的身体伤害,而是变得千奇百怪,可能是人祸,可能是天灾,被陨石砸中都有可能。  按张启明的理解就是,用非常规手段弄死了天子——也就是老天的儿子,将被老天以厄运光环报答。要对皇帝出手最好走堂皇正道,杀穿千军万马,一锤将皇帝轰杀在金銮殿上,就什么厄运也没有。  灰色龙气就是所有反噬中最奇特的,此气又称冥龙气,是从龙气死亡的残蜕中诞生而出,性质正与龙气相反,至邪至诡!  已有的事实说明遭冥龙气反噬比被陨石砸中还惨,至少后者还有机会硬抗。  可对张启明来说,这就是超级大礼包啊,因为冥龙气唯一的克星就是龙气,而他是就要当皇帝的人啊,不怕。  此时,又有两道冥龙气飞来,被璀璨宝珠死死镇压。  以后,这就是一个针对奇诡异术的超级放大器。  对外,能成倍的增加反噬;对自己,能成倍的增幅诡秘异术的能力!  “我能更轻松的阴人,别人却极难阴我……”  这还真是……喜闻乐见啊!  
  天色蒙亮,逍遥侯登上前来迎接的车驾,魏三宝随行。  张二少目送车队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他依然一脸懵懂。  以前他都是要睡到正午起床,刚才被大哥叫醒时起床气可不小。  正气鼓鼓要发作呢,大哥就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二弟,这几天别出去玩闹,大哥要进宫去做皇帝了,你把家看好。到时候哥哥也给你个王爷当!”王爷之位就像是一颗逗小孩的糖。  睡眼惺忪的张二少瞬间懵逼,大哥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此刻人去府空,也没人给张二少做科普,他依然懵懂。转身看向身后的侯府,破败,萧疏。  他不解的忧郁望天,喃喃着:“没异常啊,难道是……我还在做梦?”  这可把他难住了,身在梦中的自己如何摆脱梦境?  张二少反复思索,最后毅然决然的转身回屋。  方法只有一种——睡到醒!  ……  四匹高大的白马,没有一丝杂质,优雅而灵气十足,迈步如舞蹈,行走像雅士,仿佛踩在云端,出尘高洁。  两名御者身着庄严中透着喜庆的华服,尉迟霸骑着一匹比四匹神驹更高大,通体黑色,形如马,蹄有爪,身有鳞的异兽在前方开道。  昨夜同来的年轻将领配宝剑,骑枣红是神驹护翼在车驾左侧,前后还各有五十骑纯青色宝马的骑兵,皆是器宇轩昂,铠甲明亮。  队伍不快不慢的行走着,走出逍遥坊,渐渐融入神都主道,加之天色大亮,行人迅速多了起来,等进入御道,开门营业的,叫卖的,往来匆匆奔走的……队伍就像在密林中低调流淌的溪流陡然进入喧嚣澎湃的大河正中央。  而如此具有特色的队伍,自然惹人瞩目。神都神通广大的人实在太多,最初所有人都还疑惑呢,上柱国大将军尉迟霸可不是小人物,谁有资格让他开路?  然后就有人嘀嘀咕咕交头接耳,有人瞠目结舌,有人恍然大悟,有的驻足观看,更多的却是尾行在车队后面,交头接耳间,某种共识已在广大围观的群体中成形了。  他们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那车驾,想象着车中坐着的人,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各自散去。  张启明觉得有些神奇,秦相爷啊,历史没给你清白,反而又给了你一刀啊。对于无意间把秦穆给坑惨了这件事,他却是没有愧疚的,背负些许恶名,换来几十年乾坤独断……应该说秦相爷欠他人情才对!  车队就这么不低调,不张扬,不避讳的进入了皇宫,通行无阻,直入太庙。按照正常套路,先帝崩,新帝未登极之前是要去守灵的,但他的情况与众不同,自然要有不同的套路。  清心,寡欲,静坐。  他也不觉得枯燥,正好识海中几年来都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蟒蛟突然变得活跃起来,正好趁机感悟。  魏三宝把守在太庙外,他焕发了人生第二春,虽然年过六十,此刻却再无一丝老迈衰朽之气。  抖擞,矍铄,朝气,昂扬,上山打虎,入河擒蛟……浑身都是力量!  太庙坐落在高高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皇城中很多地方尽收眼底,看着那些往来奔走的人儿,每一个在曾经的他的眼中都是天上人,可是现在……渐渐地,他觉得自己蜕变了。  ……  在逍遥侯于太庙清心寡欲静坐的时候,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仿佛是按了快进一般以远超平常数倍数十倍的效率运转着。  民间的沸腾热议就不去说它,群臣们光是奏章就已精分到飞起。这是朝堂上一切大事进行前的必然流程。这叫预热,也叫前戏。  前一刻写的是对少恭帝的追思,但要注意分寸,不能给后面登基这位上眼药的机会;下一刻就转换到对新帝登基,且新帝必须是逍遥侯这个命题进行严密的逻辑链求证;然后又转跳到为何新帝登基的同时必须迎娶佳妇,且还必须是某某某的说明,从天象到地理,溯古往追未来……  身为总揽全局的秦相爷,只能说当了二十几年乾坤独断的大佬,终于要做点有挑战性的工作了。  不过,这一切统统与太庙中的某人无关,虽然他是最大的主角。  第六日,终于有了不同。大量的官员和太监齐至,在太庙一旁的殿室里对逍遥侯讲解明日大典的各种流程,从几时几刻百官至太庙外,三请;他本人在太庙内,三拒,到他走出太庙,走多少步,下台阶,下多少步……然后去某某殿,再然后去某某地……  懵逼了半刻钟后逍遥侯终于发现了窍门在哪,把自己当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就成啦。那一溜机灵的太监都是会活动的提示板,专业人士,保证不出一丝纰漏。  搞明白这套路,逍遥侯就放空心思,面带纯良微笑,仿佛在认真听讲,实则全当耳畔苍蝇乱飞。  一天下来,官员嗓子哑了,所有人头昏脑涨,逍遥侯神清气爽的再回太庙静养。这将是他在此地的最后一晚,以后也就祭祀祖宗的时候来逛逛了。  这一整天,唯一让他感觉有趣的是,官员告知他,登基后他就不再姓张了,而是改姓轩辕,又称加冕,而加冕仪式也是登基大典的一项重要仪式。  排除各种夸张肃穆的描述,经他自己过滤后的理解就是,轩辕,是真正的帝王姓氏,只有历代皇帝才能冠以此姓,本质和前世某些传说人物被冠以“圣”“神”之类的相似,用以昭示身份的尊贵和独一无二,只是更加的规范和仪式化。或许轩辕的本意并不神圣,但经过无数代人心的美化和尊贵化,已经理所当然的至尊至贵了。  而这依据来源,又是太宗圣训!  这几天他已经太多次听说了这一组词,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这些年因太过专注于“事业”,对此世界的历史了解甚少。  “太宗圣祖,到底有何伟力,让世界几千年后依然尊奉其训导为铁则。即便前世的至圣先师也没如此伟光啊!”  ……  翌日,天刚蒙亮,太阳还在云海下酝酿潜藏,清越的钟声响起,打破皇城的清静,甚至更远处的神都都有钟声传来。  气势恢宏的大幕拉开,也标志着帝国进入新纪元。  远远的隐约有无数踏步声传来,除了脚步踏地的声响,天地间再无一丝杂音,逍遥侯开始了自己的调整,他将精神拔离肉体,进入似清醒实呆逼的状态,这还是他第一次动用前世绝技,那是只在校长开会、领导讲话时才会施展的绝学。  有身旁时刻不离的太监提示板,他全程略显迟钝、却一丝不苟的完成着属于自己的戏份。百官在扮演各自角色同时也偶尔开小差偷偷观察新伙伴,觉得发现此君表现果然当得起“傀儡”二字。  秦穆神色肃穆,站在百官之首,与新帝的站位很多时候近在咫尺,有时甚至能把呼吸喷到对方脸上,但他们从无眼神的交流,这使得大典少了一大看点。偶尔也要说话,不过基本都是“准”“可”“平身”,在有提示的情况下,把自己当复读机就成,不过脑子照着念。  处在如此奇妙的状态中,他感觉时间似乎静止,思维似乎僵死,对身周的一切,都似懂非懂。  最后,他感觉到自己进到了某个房间,耳畔的提示音彻底消失,真的清静了下来。  自己坐着,一动不动。  慢慢的,他的精神就像潜入静寂幽暗的深海后又开始慢慢的上浮,越接近水面,越明亮,越清醒。  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两个燃烧的太阳,渐渐地,他知道是火焰,明亮,晃眼。  更清醒了,他感觉到身旁有幽香暗风传来,他知道了,这是另一个人的呼吸。  这感觉刚一升起,“哗啦”一声响,精神终于冲出了水面,天地再次清晰明白起来。  远处,两根镶以金线的巨大红烛在静静燃烧,金线组成龙凤交缠的图画,四周代表帝皇的金黄和代表喜庆的大红交替出现,金碧辉煌,满室生光。  他扭头看去,一着凤冠霞帔的女子与自己并肩而坐。  她微低螓首,凤冠前那密密的珍珠帘遮住了他的视线,也遮住了她的视线。  借此,他可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她的全身被华服笼罩,就一双如玉凝脂,新葱初剥的纤纤十指露在外面,微微交叠的放在双膝之间。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相对舒展的十指紧扣在一起,双膝更是用力紧闭。  她在紧张啊。  这样想着,无耻的新皇帝更觉兴奋了。  借着她陡然急促的呼吸,胸脯起伏,深藏在华服下婀娜曼妙的曲线露出冰山一角,却已足够勾魂摄魄。  “咕嘟。”  新皇帝感觉自己嗓子在冒烟,双目要喷火。  似乎心里,脑子里,喉咙里,眼珠子里都藏着火山,想要喷发,想要爆炸,想要泰迪,想要怼天怼地……  忍不住了,他一步向前扑去。  
  前方有张摆放着珍馐果盘、茶水酒水的小圆桌,他拿起茶壶对着壶嘴痛饮。  以为下一刻自己就要被扑倒的她已经激动到浑身发抖,这时就像是膨胀气球被扎了个洞,迅速的瘪了下来,浑身湿漉漉的,短短一瞬,却是泄露了巨量的元气。  将壶中茶水饮尽,心中的火势稍降,理智终于慢慢回来了。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特喜庆的特制龙袍,心中傻乐,俺现在是皇帝了……呃,是朕!  一段对话在门外响起。  “奴婢见过丽妃娘娘!”声音尖细阴柔,两个典型的太监声音。  “嗯。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有她们来替你们呢!”一个嫩妹纸的声音,他自动脑补出一幅画面,一个年纪不大却强充气势的妹纸双手背后、故作正经的训话。  “这……”两个太监迟疑。  “废什么话?”妹纸直接撵人,接着又安排道:“你们现在就守在门外,无论是谁,只要接近统统赶走!”  “是!”两个女声应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妹纸含胸弓背,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  她又赶紧将门关紧,嘘了一口气,好紧张。  捏着秀气拳头在身前挥击,一副誓要打败大魔王拯救公主的表情。  新皇帝就站在不远处做目瞪狗呆状,此刻,双方间是没有任何阻碍遮挡的啊。  小妹纸低着头专心看路,呃,前方遇桌腿,应有桌子挡道,绕……凳子腿,再绕……啊,怎么还有两只人腿?  小妹纸懵懵的抬头往上瞧,一张大男人的脸近在咫尺,一脸看奇葩的稀罕样子看着自己。  小妹纸“啊”的一声尖叫,后退一步,气鼓鼓的样子似乎在说“这人好坏,故意吓人”,新皇帝彻底无语,心道:“这逗比来干啥的?难道是皇室新婚夜特有的预备节目?”  这妹纸几年不见就长了身子没有长脑子啊。  如此想着,他却还是含笑招呼,一脸久别重逢的样子:“小丽,好久不见啊!”  小妹纸觉得自己被侮辱了,那圆鼓鼓的包子脸,让人忍不住就想咬,这一刻更是气鼓鼓的,瞪着明亮大眼睛,说:“谁是小丽,你叫谁小丽!”  新皇帝理所当然的说:“我听见有人叫你丽妃啊!”  小妹纸张嘴欲辩,最终却只“哼”了一声,而后眼珠子一转,审视般的看着新皇帝:“不对,咱们有见过吗,你认识我?”  她盯着眼前这张咪咪笑脸,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讨厌,渐渐地,一个记忆深处的形象与眼前人重合起来,小妹纸目瞪狗呆,一脸惊悚,大叫:“姐姐,新皇帝不是好人。就是那个最坏最坏的小屁孩,小银贼,他报仇来了!”  “小屁孩,小银贼?!”  新皇帝正要发作,还想着对这包子脸是该搓圆还是拉长呢,就见一枚秀气的拳头向自己飞来。  然后他觉得鼻子一酸,泪腺一松,脑子一蒙,眼泪流下来。  大力传来,高高飞起,远远的pia地上。  完成连杀三帝伟业,功名深藏,骄傲到不能自已的新皇帝悲伤到不能自已:“又来!”这一刻,他想起了那夕阳下的奔跑,那昨日纯真的誓言。  ……  那是六年零六个月之前,张启明十三岁半。  半年前,遭受龙气凶猛反噬,他制定了新方案。他先是完成了具有重大启蒙与教育意义的《春闺秘史》的文本创作。  而后,他要找个合作者。  原来的张启明是个不敢出门、怕见生人的窝囊废,府外没人认识他,他不担心身份曝光。至于瞒过魏三宝就更容易,只能说侯府太大,老人家太忙,偌大侯府,后门就有七个呢。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站在台前啊。所以,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者就太重要了。  未来会涉及到的巨额利益,他要隐藏逍遥侯的身份,年纪太小孤身一人还没有任何虎皮可借,为了保险,捞金计划宁愿捂死也不能所托非人……  限制如此苛刻的任务,完不成才是正常的。  经过长期而巨量的摸排,没日没夜的分析,一个名字冲破重重封锁出现在最终候选里,然后他准备进行一次历史性的首见。  那一天,正是六年零六个月零六天之前。  他准备妥当了,走进一家位处闹市而无人问津的落魄画室。  莫丹青,将工笔仕女这一绘画流派送上艺术最高殿堂的画圣莫道子的嫡传九世孙,工笔仕女流因画圣莫道子进入了最鼎盛的一百年,艺术精品层出不穷。  莫家又陆续诞生了三位宗师,八位大师,天下画师皆以“莫氏门徒”自诩。  可成也由它,败也由它,百年之后,工笔仕女流盛极而衰。莫家的衰落也由此始,一代不如一代,到莫丹青时,世间再无“莫氏门徒”。  莫画师耗时半生潜心钻研和创作,然后广邀同行,展示了几十幅精心创作的代表作。  然后,他悲剧了。  原本只是籍籍无名,陡然间骂名遍神都。好听点的说他媚俗,难听点的骂他下流。  张启明也去看了,心中就一个念头,莫老师,来给《春闺秘史》画插画吧。  简直太神奇,画里的妹纸或端庄,或温良,或娴雅,或冷艳,或文采飞扬,或灵动逼人,一眼看去,和谐!  不擦边,无暧昧,人物衣着得体,除了纤纤十指和一张脸蛋,啥也没露。  可是,只需久视画作,奇迹发生了,画中人仿佛活了,飞入眼中,进入脑中,人物还是那个人物,却变得色气滔天起来,能让绕指柔瞬间变成百炼钢。  这个笔装得有点大啊。  类似的事情前世他也听说过,似乎利用了人的视觉原理,比如一个糟老头的图片看久了却会看出一个美女来之类,可与眼前画作相比,这只能算是入门级了。  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十步是疯子啊。  莫画师,你被这时代耽误了!  最妙的是,莫画师他不缺钱。莫家衰落那是在艺术界,不在金融界。  一位画圣,三位宗师,八位大师,数十位中流砥柱,百年辉煌,天下画师皆门徒,白衣勋贵,比皇帝封的贵族逼格还高,说的就是莫家啊。  人家莫画师让成群的健仆美婢在金融界呼风唤雨,他独自一人在艺术界倔强到底!  自个经营画室,誓要靠双手吃饭,健仆美婢们住豪宅、吃珍馐,他自个天天吃糠咽菜。  “人才啊这是!”张启明觉得老天待他不薄,连这样的都能遇见。  谈钱?那是侮辱。  我要去和他——谈一个梦想!  ……  同时,另有两人也向画室行来。  一位身着男装的女郎,身旁跟着个才她半截高的小丫头,一个小包子脸的小萝卜头。  小丫头一手牵着女郎腰间衣衫的一角,一边说:“姐姐,女院是什么?”  女郎道:“女子学习知识,积累智慧,互相切磋琢磨的地方。”  “做女院很困难吗?”小丫头又问。  “不知道啊,以前没人做过呢……你问这个干什么?”女郎问。  小丫头说道:“昨晚你和姚爹爹说话我听见了,姚爹爹那么好的人,我第一次见他发怒啊。  你当时还说要发誓明志,终生不嫁。姚爹爹都要跳起来打人了呢,吓死我了。……女孩子长大了不都要嫁人的吗?”  女郎沉默片刻,笑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而且,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困难不就是让人解决的吗!”  小丫头哦了一声,理解不了女郎此刻心中的沉重和坚定,又问:“咱们去找莫画师干什么?前几天我还听人骂他呢,说这个人很坏,说他心术不正。”  女郎解释道:“爹爹允许我在学宫内办女院是有条件的,三年后看效果,效果不好就要取消掉。  再多的计划都要先有老师啊,现在女院一无所有,我小女子空口无凭,要想延请名师何其困难?  莫画师现在虽然遭人非议,可却是有真本事的,请他去教授绘画绰绰有余了。”  “哦,那女院还教什么,咱们还要请谁呢?”在她心中姐姐无所不能,莫画师去女院那是板上钉钉了。  女郎心中苦笑,自己是这么想,人家莫画师同意与否还两说呢。只能说,自己要尽最大的努力。  “怎么没人呢?”两人进入店铺,四壁挂着许多仕女图,店中空无一人,女郎唤了两声,无人应答,而后听见从里面传来隐约的咆哮声,她不禁好奇的往里走了几步。  画室被分成内外两块,外面占地最大,是经营和展示的场所。里面隔了个小间,有茶几,矮凳,算是休息的所在。  向左横出一条窄窄的走道,尽头左右各有一个房间,女郎猜测是莫画师睡觉和作画的地方。  靠里的房间房门半开,从女郎所站位置正好可见小半张长案,一些材料随意堆放,另有一个少年郎的背影就在门后时隐时现。  “……莫大师,知道您这画室为何无人问津吗?  是你没做好定位啊,你的客户应该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那些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却充满幻想的少年人,那有心无胆有钱没处花的土老财,而不是那些满嘴艺术的假正经。你的画就是让他们看得流鼻血,也照样说这是垃圾。  而且,您不够果敢,不够大胆,你要直抒胸臆啊,太含蓄可不行。小青年心思直,你要开门见山啊!”  “我给你说了多少遍,我这是艺术品,艺术品……我的作品是给人欣赏品鉴的,不是为了满足小青年的臆想流鼻血用的!……你给我出去,出去!”  莫画师咆哮,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莫画师,我看错你了,你连这个都不懂,居然还敢妄言艺术。以你这境界,即便技法再精妙,这辈子也就这样!”  少年郎变声期的鸭嗓满是不屑和鄙视。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莫画师暴怒,双手抓住少年郎的衣领奋力摇晃。  少年郎很平静,等莫画师平息下来,才说:“有事说事,有理辩理,你的愤怒只能暴露你确已穷途末路!”  莫画师喘气如牛,气得!  却还得憋着,说:“有什么理,你说啊!”  在外偷听的女郎觉得这少年人太坏,不过她也好奇,听声音也就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他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艺术,是人们为了超脱于庸俗的物性,脱离低级趣味,追求更高、更美、更恒久的价值的集体陶醉。”少年郎还真是开门见山。  女郎眉心紧蹙,“集体陶醉”这个遣词让她不舒服。  莫画师显然也如此想,“不对……荒谬……”  他想要辩驳,却支吾着毫无说服力,少年郎继续道:“所以,艺术是主观的、也必然是偏见的!欣赏的爱若性命,不懂的视为垃圾。  作为一个旁观者能指责后者说‘喂,你这样不对,艺术就是应该用命来爱的’吗?  有这么一个例子,帝国历代分封,扩充疆域,有许多生番土著的记载。有庞大的甚至已建立自己的国家,有他们自己的历史和文字,同样也有他们的艺术。  三百年前就有一个土人王国,其国内最神圣的艺术就是皮草,甚至认为借之可以永恒。  所谓皮草,就是用秘法把人的皮肤一丝不损的剥下来,加以特别的鞣制,然后以香草填充,能千百年而不朽。  这是一种大爱,让对方以最美的状态与自己永远相伴。他们对皮草精益求精,在人活着而且清醒的时候剥下来的皮肤才最完美,他们就会让所爱的人在最清醒的状态下完成这一步。  在看见爱人痛楚挣扎的时候他们或许还会痛心的紧握对方的手安慰‘亲爱的,忍一忍,我们马上就要永远在一起了’。  在帝国攻灭这无道之国的时候,就发现末代国王的寝宫中有三具皮草,一个是样貌四十多的妇人,是他的母亲,对他登上王位助力良多,他也深爱着她;  另还有一个充满山间田野自然之美的女子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是他第一次巡视国土在某一山林邂逅的女子,他用最盛大的婚礼迎娶对方做王后,并诞下了他最疼爱的儿子。  他实在太爱他们,也忍不住把他们都制成了皮草,永远相伴。  那王国有句谚语说,‘如果你爱她,就把她做成皮草吧’。”  少年郎语气平静的讲着恐怖片,莫画师不吭声,偷听的女郎毛骨悚然。  她以前也略听说过这个土著王国,都是以黑暗邪恶、不可理喻一笔带过,从没有今日这般深入了解的。  她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蹿起,浑身发麻。这也是爱?  女郎突然觉得少年郎很欠打,而他依然用很欠打的声音说:  “当时随行的史官对那些皮草有很细致的介绍,确实美得惊心动魄,美到恍如梦幻。毕竟人只要活着都是凡人,美人还要拉屎撒尿摁鼻涕呢……”  女郎突然好想打人!  看着那装逼的小屁孩,她第一次动了武力解决问题的念头。  “凡人总有不在状态的时候,皮草却始终保持完美,也真算是艺术了。  莫大师,听说你有个很漂亮的女儿,你想过让她始终完美吗?”  “混账!”莫画师大叫。  那表情惊悚愤怒,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心尖子上。  将女儿和皮草之间拉上任何一点关联都是无法原谅的啊,可让他浑身发抖的是他脑海中居然真的出现了可爱女儿变皮草的模样,这让他心慌啊!  他决定赶紧把恐怖念头赶走,岔话道:“那些野蛮子懂个屁,这也配叫艺术?你到底想要说啥!”  少年郎道:“我举例就是要强调一个概念,艺术不是生死循环这般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真理的恒定法则。  它充满了不确定性,它会随着人群的不同,时间的不同,观念的不同等而发生变化!  艺术或许很伟大,但它只是人的附属品,只有人欣赏它,它才有价值,当人不再欣赏它时,它就是没价值。  一百年前的人们觉得它是珍宝,那它就是珍宝,价值连城;现在的人们若是觉得它就是狗屎,那它现在就是狗屎,一文不值。  而你现在做的就是想强行扭转人们认知,强说狗屎是珍宝,我觉得这不现实,这种事就连秦相爷都办不到。”  女郎偷听得入神,禁不住更靠近了几步。  她心中有种恍然之感,但骨子里有点文青的她也有些怅然失落,以前她以为艺术有着超然的高洁,听了少年一席话,感觉档次被拉低了好多啊。  而真正被打击到的是莫丹青。  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工笔仕女画的技法不错啊,比之家族以往的宗师大师强多了,即便与先祖莫道子相比,他都有“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的想法。  毕竟几百年过去了,有太多的新技法诞生……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混成了这个怂样呢?  百思不得其解,为此他甚至开始自我怀疑,或许,我的能力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我觉得我比先祖都厉害只是错觉,真相是——我是个草包。  就像门外路边那几个力夫,不过是听人使唤打骂的苦力,却也经常指点江山,张口秦相爷是草包,闭口尉迟将军是脓包,要是换我又怎样……  可是不甘心啊,死也不甘心!  于是他死撑着开这画室,不仅仅是为了复兴工笔仕女画这个流派啊。  现在少年郎一语挑破那困扰自己几十年的隔膜,他就这么呆呆坐着,新愁旧绪,一起涌来,人到中年的他突然悲伤到不能自已。  没机会了,没机会了。  我或许有能力,也或许没能力而觉得有能力,都不重要了。  工笔仕女流早被天下人爽完扔掉了,自己还巴巴的捡起来按着他们的头要让他们细细鉴赏,这是没脑子的蠢货才干的事啊!  莫丹青越想越怀疑人生,感觉人生晦暗,了无生趣,没有希望,没了梦想,干脆死了算了……  他先是“嚯嚯嚯”的叫唤,仿佛痰迷了心窍,然后就“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梦想破灭,前路尽断,人到中年,却倔强的强充男子汉……莫画师哭得肝肠寸断。  小包子脸的小丫头疑惑的看向女郎,似乎在问“姐姐,大叔在哭什么呀,这么伤心”,女郎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咳咳,还想继续偷听。  然后,她心生呼啸,好想打人啊!  那背对自己的少年郎,这时双手背在身后做某种古怪的手势,莫丹青看不见,她却看了个实实的。  她虽不明白那手势的意思,但聪慧的她直接看到了本质,她看到了少年郎得意洋洋,计谋得趁,暗爽庆祝的内心。  呃,张启明双手在比划胜利姿势。  为山九仞,只差一篑,胜利就在前方,还不让人庆祝下么……  莫画师痛到哭了、哭到累了、泪到干了……  少年郎才假假的道:“莫大师,为何如此悲伤,你的未来还是大有希望的啊!”  莫丹青哽咽着说:  “还有什么希望,你不说了吗,仕女画在人心中现在就是狗屎般的东西,我就算真的画得很好又有何意义?有何意义!”  艺术,当不再被理解和认同的时候,还是艺术吗?还有价值吗?老莫迷茫了。  “莫大师误会了,在我心中,媚俗不是贬义词。  因艺术是随人心而变的,身为艺术家,紧跟人心变化才是正道,死守过去的老旧观念,脱离人心,艺术就只是一小撮人自娱自乐的玩物了。  譬如文学,千年之前,伟大的文学作品是诗歌散文,戏剧小说都是不上台面下里巴人的玩意儿,可是现在呢,完全相反,后者才是正宗,谁还承认那些玩古诗词的,这已变成是自娱自乐的游戏了。有广大受众基础的、有生命力的,才算得上真正的艺术!  说什么媚俗,不过是说葡萄酸,注定要被历史无情淘汰的老古董罢了!”  莫画师不知道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却也觉得有道理,嗯嗯点头。  他就这么坐在地上,反正哭也哭过了,脸也丢过了,有什么好尴尬的。  他就这么巴巴的仰望着少年郎,似乎在催促:“再说点啥,再说点啥。”  他就像掉深渊里已经绝望的人,突然见天际掉下来一根绳索。  他满含希望的注视着,只要那绳索再下来点,触手可及,他会不假思索的跳上去抓紧它。  
  少年郎伸出两指,比了个二,说:“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一百个人里面,有五十个人看不懂你的作品,不知道你在表达啥,另外五十个边看边骂说是垃圾;  另一种情况是,前五十个人看了你的作品兴奋的不能自已,感觉找到了人生真谛,把你奉为导师,另外还有四十人,默默地喜欢,默默地观看,但却不吭声,把自己悄悄藏起来,假装没来过,最后十人依然是边看边骂说是垃圾。  你选哪一条?”  “当然是第二条!”莫丹青脱口而出。  这还用想吗?  少年郎做当头棒喝状,大声道:“还不明悟吗!”  “明悟啥?”屋中陷入安静,女郎想着,却越想越迷糊,“还有啥玄机呢?”  她也没参透啊!  她看不见的房中,少年郎和莫画师也正眉来眼去、互送秋波。  莫画师眼神询问,“明悟啥?”  少年郎眼神回他,“你懂的!”  莫画师再眼神询问,“我懂啥?”  少年郎还是眼神回他,“你懂的!”  ……  莫画师再眼神询问,“我懂啥?”  少年郎还是一成不变的眼神回他。  就像有个无形的球在两人眼角眉梢来回撞击。  渐渐地,莫画师满是疑惑的脸上浮现出了明悟,一缕明悟,两缕明悟……  最后,他大彻大悟了,顿悟感弥漫全身,张嘴缓缓说出来一句话。  这话让屋外女郎如中惊雷霹雳,就像一直被着吊胃口,正餐终于要上桌,她在下面大张着嘴接着,一坨翔正正的掉进来。  她被喂惨了。  “我…要…画…春…宫…图!”  莫画师一字一顿,语气坚定,毅然决然。  被恶心死的女郎正想冲进去大杀特杀一番的时候,少年郎又开口了,她现在听见这声音就想打人啊!  “莫大师,我这就要批评你了。什么春官图,狭隘,小气!  也难怪,这是以前一群匠师小圈子里玩的结果,可您不能把自己拉到和他们一个档次啊。  您是艺术家,画的是艺术品,关于美的艺术品!  这天地之间什么最美,女子最美。  集日月之精华,聚天地之灵秀,世间之美,再也无过于女子也。”  少年郎继续布道:“而作为艺术家的你,就是要竭尽所能的发现、挖掘、展示这些美。  至于什么样的女子美,哪里美?那数也数不清,说也说不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要把这些美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让更多人理解到,欣赏到。没有精湛的技艺,没有高尚的情操,没有一颗艺术家的敏感心灵,可能吗?  对于这样的事业,开创出艺术界从未有过的新天地,甚至可独立成一个全新的艺术,你说,能狭隘的以春官称之吗?”  莫丹青听得双目放光,满脸辉煌。  他被少年郎描述的未来震惊了,这不是知己,这是人生导师啊,给绝望中的我指点大道来了!  “那该叫做什么艺术?”他眼巴巴的问。  “人躰艺术!”少年郎缓缓道来,仿佛在开创大道。  然后他从怀中摸出厚厚的一本册子,递给莫丹青道:  “你初涉此道,必有太多懵懂处,我也能一一点拨,毕竟只可意会处太多。  这是我呕心沥血之作,你试着以其中文字为线,自由的放飞想象力,怎么美怎么来,我相信当你完成这本创作后,很多东西自然融会贯通!”  莫丹青捧着那本小小的册子,感觉有如泰山一般重,点头道:  “那好,我一定细细拜读,精心揣摩!”  怎么美怎么来。又一金句,他决定以此作为自己未来创作的总原则。  今天鸡血喂得太多,应该适可而止,而且转脸便谈以后出版了钱怎么分转折太生硬,少年郎便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自己体会一下,做个大概的构思,我先走了,五天后咱们再来细聊。”  莫丹青郑重点头道:“好,那您慢走!”  说着他就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起身相送。  他心中已视对方为先生,在艺术的道路上,达者为先!  充大尾巴狼久了,张启明真觉得自己尾巴很大了,迈开八字步,一摇一晃的往外走。  刚走出门,就觉得屁股一痛,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直接飞起,pia的一声稳稳贴在墙上。  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化身暴力居士,一脚将小银贼踢飞后,依然觉得念头不通达。  两步上前,按住还在懵中的小银贼的脑袋就往墙上砸去。  还不明状况的张启明双掌本能的垫在额前,沉闷的“壁咚”声毫不含糊的响起。  “壁咚!”  “壁咚!”  “壁咚!”  ……  “壁咚!”  麻麻呀,这是真的要往死里弄我啊!  张启明吓得魂飞魄散,嘴里直接一软到底:“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要死人了,要死人了啊!”  好汉没有丝毫手软,依旧大力壁咚。  又过了十几次后,她的念头略微通达,这才没有继续。  张启明金星满眼蹿,鼻血糊了脸。  又被好汉拎着衣领往地上一掼,摔了个七荤八素,好汉踏步而上,一脚正正的踩在他胸膛上咽喉下,脚尖用力一点。  他就觉咽喉肿痛,怀疑人生。  头顶一个女子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小屁孩,小混蛋,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做银贼。能耐不小啊你,把人说得去画春官图。  很得意吧?  ……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很得意,啊?  ……很,得意,啊?”  女郎把四个字换着花样的说,断句不同,轻重音不同,每换一次脚尖在张启明咽喉一点,让他窒息到差点失禁。  女郎依然脚尖时不时折磨小淫贼的咽喉,看向莫丹青,嘴里不饶人的道:  “年纪一大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蛊惑,正道不走去走邪路!  你丢人不丢人?你羞也不羞?”  在女子秀足踏在他心口的时候,张启明第一次与她打了个正面。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起舞,在歌唱,神秘之魂冲破桎梏,礼赞礼赞。  曾经,他不信一见钟情。  这一刻,他明悟了,噢,丘比特之箭射中我了!  穿着倜傥男装,却没有丝毫掩饰自己身为女子的一切,不是拙劣的扮演,人家就这风格。  腰带轻缠,纤腰毕现,向上仰望,双腿修长,颤颤巍巍,峰峦叠嶂。  身上没有任何首饰,也不描眉涂唇,涂脂抹粉,就腰间一缀白玉佩。  却整个人靓丽,干净,爽朗……  她凶神恶煞?没关系!  因为她英姿勃发,正义昂扬,即便她完成变身,大喊“代表月亮惩罚你”,我也甘之如饴;  她恶声恶气?没关系!  因为她声音好听,如珍珠落玉盘,滴水入深涧,清越,爽脆,如天籁,似凤鸣;  她用力踩我?没关系!  她已恩赐的把纤足放在了我怀里,……啊,为什么又有一股暗香飘来!  我差点失禁?  没关系!  不丢人!  整个被骂的过程,他仿佛身在云端,飘飘然,懵懵然,仿佛世界不真实,任抒情之魂泛滥。  然后她走了,如丁香一般的,缓缓的飘过。  一个小包子脸的小萝卜头咯咯直笑,蹦蹦跳跳的也从他身上踩过,还特意的在他胸膛跺了跺脚,嘴里还学语说:“小屁孩,小淫贼,咯咯……”  都走了。  张启明坐起,满脸鼻血,满脸惆怅,问莫丹青:“她是谁?”  一个她字却让莫丹青秒懂,自然不会是小包子脸丫头,道:  “她是元泮学宫姚文长的爱女,闺名姚婉儿,又自称烟陵居士。疏朗大气,世间男子也多有不及。”  他已铁了心肠,誓做品质优良的艺术家,自然不会背后中伤。  张启明平静的起身,掸了掸衣衫,对莫丹青道:“莫大师,我也有一个梦想!”  “什么?”  “我要娶她为妻!”平静说完,转身走了。  ……  而后的某年某月某日,傍晚。  包子脸小丫头长大了一些,贼兮兮的跑进姚婉儿房间,从怀中掏出一本绢书,神色诡秘的说:  “姐姐,我发现学宫中有本书在悄悄流传,神秘兮兮的,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这么稀罕,刚才趁人不注意偷了一本,咱们一起来看吧。”  小丫头从来不吃独食,凡是有啥第一个想着的就是和姐姐分享。  看到那绢书,烟陵居士神色陡然一变,出手如电,将其没收,道:  “你个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再去偷这东西,小心屁股开花!”  一通训斥,就把小丫头打发走了,蔫头耷脑就像朵久没浇水的向日葵。  烟陵居士赶紧打开屋中一处暗格,立刻将书扔了进去,暗格里躺着本一模一样的绢书。  她可不想承认,半年前自己就没忍住一口气看完了它。  那书有毒啊,内容不堪入目,丧尽天良。  可是当时她却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和眼,直到翻完最后一页,她才赶紧将书扔开,仿佛不小心捉了只毒蛇。  可这没用啊,书中的每个文字,每幅画面,甚至画面中的每条线,都烙进了脑子里。  某个静坐的下午,某个秋雨的深夜,甚至睡梦里……那些画面,某些情节,某些画面就会很突然间跳出来。  莫名的,她想起一句话,“……另外还有四十人,默默地喜欢,默默地观看,但却不吭声,把自己悄悄藏起来,假装没来过……”  小银贼啊,好久不见。  居然……有点想念。  烟陵居士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坏掉了。  
  轩辕启明被包子脸一拳pia在地上,正漫想追忆。  包子脸小妹纸一拳解决了魔王,直接奔向她的公主:“姐姐,我来救你了!”  说着就将依然静坐在那的姚婉儿的凤冠揭开,姚婉儿此刻一脸的震惊,满心的疲累,她虽只是安静坐着当淑女,精神元气的消耗却此生从未有过的大。  包子脸小妹纸“哦”的一声拍了拍额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倾出一丸直接喂她嘴里,一边道:  “真是好奸诈的秦相爷,知道姐姐你武功高强,怕你对坏皇帝不利,竟然安排太监在酒里下了软筋散。刚才我听几个小太监嘀嘀咕咕一番逼问才知道真相,抢了解药,赶紧跑来救姐姐了。”  随着药丸在体内散开,对身体的掌控感又渐渐恢复,姚婉儿此刻也是恍然,原来刚才大婚中抿的那口酒的问题。  随着力量恢复,自信也慢慢回来了,握了握拳头,暗想,我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弱女子。  正恢复着,包子脸小妹直接抓住她的手,拉起来就往外跑。  她心中正乱,没个主意,第一次被小跟屁虫牵着就走。  经过还躺在地上的新皇帝身边,也是记忆中那小银贼的时候,她思绪莫名,刚才听妹妹说出这秘密的时候,她的情绪就瞬间复杂了千百倍,连她自己也理不清。  此时不禁低头向他看去,比记忆中的那张幼稚的脸成熟了许多呢,可依然看得出少年时的影子……她心想着。  正躺在地上的轩辕启明感觉一片轻云从身旁飞过。  呀,与那日思夜想的脸第二次打了个正面,依然是躺相见。  什么,要跑?  煮熟的鸭子扑棱棱要飞,怎么可能!  “不准跑!”  他大喊一声,直接飞扑而上,双手牢牢抱住姚婉儿的小腿。  尤嫌不足,把一张脸也紧紧贴在上面,可不是因为几年不见这腿怪是想念,而是因为他脸大,可以增大摩擦。  虽被布料隔了一层,可是啊……暗香依旧。  “呀!”  姚婉儿被吓了一跳,伸腿使劲的甩,可即便皇帝像纸片般飞起,依然甩不掉,她反而因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他的脸紧贴自己小腿,隔着布料也依然能感觉到那灼热,就像被一块烧红的烙铁贴着,连心都变得滚烫,浑身无力的感觉再度袭来。  解药不给力啊!  她这么给自己解释着,一边颇为心慌意乱的问:“你要干什么?放手,快放手!”  皇帝说:“你是我的皇后我的妻,我不准你跑!”  解药不给力啊!  她感觉浑身虚软,连心都被毒傻了,姚婉儿心中再叹。  一句“你是我的皇后我的妻”简直像是绝世剑术,又似泰山压顶,把她压得差点倒地。  包子脸小妹纸赶来助阵,一脸恨恨的上前脚踢皇帝:  “放手,放手,不放手踢死你哦,什么皇后什么妻,花言巧语,你胁迫我姐姐,你欺负人……”  新皇帝一边嗷嗷叫,一边为避脚踢把脑袋往前面的腿间藏,脸紧贴着小腿肚,死皮赖脸的喊:  “小丽,你也是我的妃子啊!”  包子脸小妹被躺地上打滚的新皇帝的无耻给暴击了,连退两步躲避:  “呸呸,谁是你妃子?我不叫小丽,我叫端木秀秀,我也不是你妃子,我是来保护姐姐的!”  仿佛做他妃子是多大的耻辱事,她一个劲的撇清。  “你,你不要这样,快放手!快起来!”  姚婉儿从不知自己有如此虚弱的一面,抬腿一脚就能将其踢飞的武功没了,被如此侵犯,却只能如蚊蝇般喃喃抗议。  皇帝依然大脸贴腿肚的趴在地上,说道:“好,不过你要听我把话说完!”  “好,你说!”  皇帝翻了个身,就这么看着她,双手依然紧抱不放,看着她那盈盈似要溢水的双眸。  还想着,我现在要是直接吟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不知道能不能直接把小姐姐KO,不过感觉画风不对,还是直接放大招吧。  他躺地仰视,一脸正直的道:“我不是因为要当皇帝才这么做,所以我并不是以身份欺负你!”  姚婉儿眸光烁烁,只俯看着他,没人看得穿她的心思。  皇帝继续说:  “当年在你毫不留情的对我拳打脚踢的时候,当你将脚踩在我身上的时候,当你娇声喝骂教我做人的时候;  我的心就仿佛被惊雷劈中,整个人都觉醒了,从此对你一见倾心,一见钟情。  当时我就在心中起誓,今生今生我定要娶你为妻,爱你疼你呵护你!  我要和你白头偕老,长相厮守,永为眷侣!”  绝杀,大绝杀!  轰隆——惊雷霹雳!  受此一击,姚婉儿终于浑身彻底无力,就要软倒在地,端木秀秀赶紧上前扶着,凶巴巴的看着新皇帝说:“你还说不是报复我姐姐!”  心想这家伙小心眼,几年前打了你一顿,居然记到现在。  帝后二人根本不理她,姚婉儿一张脸蛋秒变红苹果,浑身止不住的散发从未有过的妩媚气质。  想象着当年的情景,自己对他大打出手,揍得他满脸桃花开,踩在脚下蹂躏,她当时还觉得念头通达了,可没想到那脚下鼻血直流眼冒金星的小混蛋,居然,居然敢……  而且,这小混球当年才多大呀,懂人事了吗,居然,居然就敢……  想着想着,她更心慌意乱了,手足无措,想着:“当年我怎么就没多踩几脚呢!”  看着地上的皇帝,真真想抬腿就踩,可在他灼灼双目的仰视下,她竟又忍不住想红着脸躲避……  皇帝又说:“我也不想如此做,让你毫无准备。可你那终生不嫁的誓言天下闻名,我是宁愿自担恶名也不愿令你难做的呀!”  姚婉儿横了他一眼,似在说,“什么难做,要拒绝很难吗?”  新皇帝眼中,那一眼说不出的月朗风清,电的他浑身丝丝发麻。  姚婉儿忍不住抬腿踢了踢,不像踢人倒像撒娇,说道:“起来说话,你这成什么样。”  轩辕启明不舍的放开了手,笑呵呵的爬了起来,看她的样子不会跑了,不过还是说:  “婉儿从来聪慧过人,今晚却被个小丫头牵着走。你也不想想出了这门又能跑哪里去,到时候闹大了反成笑谈,姚山长也面上无光。”  “婉儿”之称让她还有些不适,以前只有爹爹和闺蜜能如此唤她。  她低声道:“放心吧,道理我都懂了,事已如此,我不会再跑的了。……不过,我想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你说,你说!”一脸你要天上月亮我都答应你的表情。  姚婉儿今晚差点被烫熟的心终于慢慢正常下来,理智逐渐的又回来了,道:  “秀秀是我妹妹,听说我要进宫把她留在家中她是寻死觅活、死缠烂打的要跟我一起。我也无奈,只得让她一起。”  也有她父亲想让她在宫中多个帮衬的意思,此刻自然不用说。  端木秀秀哼哼有声,嘀咕:“我要保护姐姐嘛!”  姚婉儿恳求道:“今天一进宫,我就很担心也很后悔……我请求你,不要欺负她。”  皇帝说:“婉儿你这是哪里话,她是你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以后我都把她当小姨子敬着宠着!”  端木秀秀满脸嫌弃:“谁是你小姨子。”  姚婉儿又道:“你既然知我,那就定知女院是我多年心血,我希望以后不会被禁在宫中,哪怕偶尔出去一次也成。”  新皇帝一脸被侮辱的样子,不满道:  “婉儿,你既知我知你懂你,为何还要如此小看我!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拘着你,我深爱的是你翱翔在天空的英姿,是你的心智气魄,怎么会禁着你,你想做什么都尽管去做,我都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只要不夜不归宿,我每天着人接送你上班下班!”  上下班这个词她有点陌生,不过很明白他的意思,很是心动,却有些忐忑:  “我……如此做,会不会令你为难?朝中必然也是要阻止的吧?”  她也是知道与秦相爷相关的闲话的,他虽贵为帝君,也远没想象中风光,定有很多难言的委屈,自己这么做,岂不是让他难上加难。  皇帝想不到秦相爷这个时候都能给自己一个漂亮助攻,自然不会说我与秦相划好了自留地还有你爹尉迟将军两位大佬见证这样的话,反而是昂首挺胸道:  “我说过要做你最坚强的后盾,你难道以为我只是个口花花的人?即便因此多些风浪又有什么,你也不用因此不安,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不然何以证明我对你的心意!”  姚婉儿虽不是靠爱情浪漫活命的小女子,这一刻却也忍不住心扉轻颤,心尖又被烫到了。  更被一种莫名的气息包裹住全身,暖暖的、满满的,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未有这一刻这般满溢。  皇帝问:“婉儿还有别的什么条件吗,尽管提!”  又大气,又宠溺!  姚婉儿都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却还不得不“得寸进尺”:  “还有……就是,我希望以后我们相处的时候,你不要……这么……”  一时间她感觉有些词穷,新皇帝秒懂,道:  “婉儿是想我以后表达心意的时候不要这么直白火热,即便我心中爱你疼你,但实际中要表现得婉转柔和一点,是吧?”  姚婉儿心中翻了个白眼,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也有那么点沾边。  今晚上她心尖窝子被烫得不行,都熟透了好几次,这种体验有一次就够了。  要多来几次,她怕自己要彻底坏掉啊。  
  “还有吗,婉儿还有什么条件没?”  姚婉儿觉得自己好过分啊,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还有一个,就一个了!”  “婉儿勿需如此,条件你随便提。”那样子,巴不得她多提点条件,以此证明他的毫无保留似得。  姚婉儿道:“就这最后一个,就是,我希望在我没……嗯,我知道这很过分,不过我还是希望在我……”  她犹犹豫豫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新皇帝秒懂,打了个哈哈:  “我懂,我懂,婉儿是觉得还不够爱我,怕辜负这良辰,所以想等完全爱上我的时候,咱们再共度良宵是吧?”  姚婉儿无奈,怎么话到他嘴里就都变味了呢。  不过,好吧……意思也差不多。  此刻,红烛已经烧了大半,轩辕启明关心道:“婉儿,你明日是休息还是去女院上班呢?”  “这个……会不会有点不好?”  她分明一脸心动的样子,自爹爹从侯府回来她就没安生过一天,也再没去女院……  可皇后大婚第二天就跑出宫去上班,亘古未有啊。  新皇帝大包大揽的说:“有什么不好,我不说了吗,想去就去。”  姚婉儿道:“那我明天就去。”  除了惦记女院,她也想躲一下,情太热也灼人啊。  轩辕启明点点头,对被无视了好久,一脸气鼓鼓的包子脸说:  “秀秀,婉儿就交给你了。”  不管听没听懂,包子秀秀首先就是一声冷哼。  说罢他就转身就向外走去。  “你去哪?”姚婉儿不解问。  新皇帝道:“天色不早,这一天也是够折腾人的,你也早点休息,我去偏殿睡觉了……以后就都这样安排了。”  他心中想着,婉儿啊,有这么懂你爱你还温良正直的小郎君,你赚大了啊。  “啊!”  不经意间姚婉儿又收获了一次心意暴击,简直触不及防啊。  看着他向外走去,她都忍不住想让他留下了,皇帝大婚夜孤零零的睡偏殿……都是他在为我牺牲啊!  这么想着,她脑子晕晕乎乎,心中热热乎乎,一张俏脸傻么乎乎。  如果以往的烟陵居士见了,一定会羞愧的不承认这是自己,这一晚,妥妥的人生黑历史啊!  拿出你当年暴揍小银贼的风范来啊,如此作态,你是绣花长大的啊。  姚婉儿,你给我丢人了,那个疏朗大气的烟陵居士哪去了?  那家伙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他的邪恶本性啊,能写出那般丧尽天良故事的家伙就不会是好人。  你这是整晚智商不在线啊!  只能说——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卷进暴风圈,来不及逃,来不及啊。  “啊,你们几个怎么在这?”  正晕陶陶,醉陶陶的姚婉儿听到皇帝这话,也向门外看去。  她也是一惊,秦相爷,尉迟将军还有父亲都直直的站门口呢。  尉迟将军一脸红光,有种免费看了场精彩好戏的满足感;  秦相爷则是黑着一张脸,父亲是青着一张脸。  三人并排站,简直就像是开了颜料铺,五颜六色凑齐了一大半。  尉迟霸哈哈解疑道:  “我们刚才正在前殿饮酒呢,听下面禀报说丽妃娘娘强闯帝后寝宫,我们几个不放心就赶快来看看。”  其实是秦穆怕得了解药的姚婉儿将皇帝给弄残了,那他的名声就彻底坏了,跳进元江也洗不清啊。  丽妃娘娘见说到自己,悄悄吐了吐舌头,再也没有刚才脚踹帝国皇帝的威武霸气,躲到皇后娘娘身后去了。  皇帝又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尉迟霸嘿嘿笑着很贴心的解释说:  “就在陛下扑过去抱住皇后娘娘小腿,被皇后娘娘摔得飞来荡去的时候。”  说着还指了指门上三个小洞,说:“当时我怕看不真切影响危急时刻的及时救驾,还特意帮他们俩也开了个窗户。”  新皇帝一头黑线,尉迟将军,我谢谢你了,您老练的是膜法师吧,指上功夫这么俊,这么厚的木门一戳一个窟窿。  姚婉儿羞红了脸,呀的一声拉着秀秀躲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消失前还听尉迟老不休聒噪:  “陛下,秋夜露重,没人暖被,一人独寝,记得多加床被子啊。”  ……  免费看了场好戏,尉迟霸心情大好。  见左右两人依然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对姚文长道:“文长啊,陛下对令爱如此体贴疼爱,不仅她年轻不懂事发的荒唐誓言破了,还有如此完美的归属,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换了我,半夜睡觉都要笑醒啊!”  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乐呵事,又是哈哈一通笑。  姚文长道:“小女没教养好,行事离谱荒唐,陛下也没有一点天下共主的自觉,嬉笑胡闹,让老将军见笑了。”  又支应了几句,一人离开了。  尉迟霸嘿嘿笑着对身旁仅有的秦穆说:  “文长什么都好,就是一天绷得太直,这有什么嘛。人家帝后二人关在屋子里玩闹,有情趣点又有什么嘛……我看他是觉得被我们看了有点亏!”  秦穆蔑视了他一眼,心想,谁都是你这种天天在关在府里蒙着眼睛和年轻美婢们捉迷藏的老不休吗?  又行了两步,尉迟霸对秦穆道:  “老哥啊,我以前从不知咱们这位陛下是这样有趣的人儿,性情中人啊,简直太合我意了。  就是不知道以后怎样,希望别再出幺蛾子了,帝国也经不起折腾了。”  秦穆什么人,啥话听不懂,当即就毛了:“尉迟霸,你什么意思!”  尉迟霸装傻,嘿嘿笑着打了打自己的嘴,说:“你看我这张嘴呀,随便说说,秦哥哥别往心里去。”  说着说着又开始不正经,被个老头叫秦哥哥,秦穆被膈应得不行。  冷哼一声,一拂衣袖,也独自一人去了。  尉迟霸也不在意,继续去前殿饮酒。  今晚,酒没喝够啊!  ……  进入偏殿,轩辕启明首先进入识海探查情况,在太庙的几日,蟒蛟一日一变,再无最初虚弱之象。  他想看看登基之后的现在又有什么变化。  他发现原来蟒蛟所在位置此刻只有一枚金光闪闪的蛋,在金蛋的表面还时有七彩神光闪烁,除此之外,识海中空无一物。  “难道这是龙蛋,在孕育真龙?”他很自然的联想。  如此一来,在龙蛋孵化出来前,不能修炼了。如此想着,他倒头就睡,想着隔壁佳人或许正因自己而辗转难眠,又是偷乐。  这么多年,难得有这么轻松香甜的睡眠,也没人来打扰,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才刚醒来,魏三宝就领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一个端着洗漱的用品,一个提着食盒。  “陛下醒了。”  魏三宝道:“昨日的典礼陛下实在劳累,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赶紧用点早膳吧。”  看到他轩辕启明也感亲切,道:“魏爷爷……”  魏三宝赶紧伏地而跪,郑重的道:  “陛下折煞老奴了,您若觉得老奴顺眼留我在宫中服侍、您若觉得老奴老迈不好使唤我就去给您看守潜邸,一切皆凭陛下心意,可千万不要再如此称呼折煞老奴了!”  轩辕启明等着小太监正拎水的热毛巾,满脸无奈,老魏啥都好,就这点让人他无语,以前在侯府他费了老鼻子的劲才稍微改造的顺心点,现在怕是再难改造了。  罢了,随他开心吧。  大概他觉得这样更有逼格吧,皇帝心中吐槽。至于把他打发回老家那是开玩笑,这是唯一铁杆心腹呢。  如此想着,他道:  “那就叫老魏吧,宫中事以后就都由你说了算,给我好好管起来,皇后她是没这心思的。最好挑些年轻机灵单纯点的自己调教,偌大皇宫却没两个可用的人,这可不行。”  魏三宝应道:“是,老奴记下了。”  他知道皇帝的口味,亲自去御膳房盯着招呼,没整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就一罐温度刚刚好的热粥,两盘清淡的下饭小菜,不过这都只是表面罢了,内涵之讲究,制作之精细,一个大师傅带着几个小师傅各侍弄一样,到最后都累得恨不得吐舌头。  吃到皇帝嘴里就一个感觉,舒坦。  “皇后呢?”皇帝边吃边聊。  “一大早就带着丽妃去了学宫,镇国将军主动请缨,沿路护送。”  “皇后的饮食起居你都要亲自过问,问问她喜欢什么口味,还有丽妃,女孩子没我们糙,多弄些,也弄精细点,不能在生活上亏了她们。”  “是。”  至于因此有更多大师傅小师傅忙如狗那就不必在意了。  “还有,皇后心志远大,宫外我管不了,可皇宫内可别有什么闲言碎语,有传谣嚼舌根的直接撕烂他的嘴。”  “是,老奴记下了。”  “镇国将军?就是那个经常和老二打架的曾三郎的爹吗?”  “就是他。”  “……”  随意聊着,等轩辕启明饭毕,两个小太监利索的收拾走一切,魏三宝才道:  “今早秦相爷就来过了,见陛下正在熟睡也没打扰,只是说下午在明光殿议事。”
  明光殿是皇帝与重臣们议事的所在。  轩辕启明到达的时候,秦穆已与另几位不知名大臣在等候。  他刚一坐下就问:“秦相要议何事?其实我现在对朝堂天下都是两眼一抹黑,有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成。”在这个世界,皇帝虽然也称朕,不过更多是用于书面行文,因为太宗圣训只规定了这一点,对日常交流没要求。  他早已打定主意,当皇帝自己镇之以静就可以了。  龙椅还没坐热,啥也不懂,一个心腹也没,便急吼吼的去抢班夺权,动秦相爷的奶酪,那是傻蛋吧。只要把皇位坐稳就是成功,哪怕给人傀儡、无用、荒唐、昏庸等印象都无所谓。  以魇胜术于无声息间阴死三个皇帝,他心底的自信是满满的,几乎在以一种俯视的心态看着朝堂天下,哪怕是权倾天下的秦相爷。他对正在识海中孕育的龙蛋寄予厚望,那才是自己的未来,而不是蝇营狗苟的争权夺利。  对秦穆身旁几个或许很重要的大臣他直接当做了可有可无背景板,既然没想过去动秦相爷的奶酪,朝堂内的事他也就懒得管。  “其实当昏君也很不错啊。”脑海中正演绎着一位绝代风华的女侠被反绑着押到自己身前,满面羞红,双目似火,檀口轻吐,对自己喊“昏君”的情景,秦穆已经进入了正题。  五天后也就是新的一月的第一天是固定的大朝议之期,初登基没经验的皇帝最好多做些准备,若到时出了丑就不好了。  大朝议每月两次,月初月中各一次,一是对一些重大事项进行表决宣布,这基本是走过场,主要是有的决议太重大让包括皇帝在内的整个帝国中枢为之背书,再一个就是让诸国来朝的使者有一个和皇帝正式面对面的机会。  皇帝的硬性工作就此一项,每月两次大朝议必须坐班。其他时候想自个玩就自个玩,想与朝臣玩权力的游戏那也随便。  比前世那些天天早朝,每天要批阅的奏折堆起来有几座小山的苦逼皇帝简直轻松又愉快。  而这,又是太宗圣训!  “太宗皇帝的影响力还真是无处不在啊。”轩辕启明心想,对自己这位祖宗越发好奇起来。  秦穆最后还强调,这次大朝议的第一件事就与皇帝关系重大,定年号。  另外,就是秦穆给他安排了一个老师,宗人府大宗令张茂林。轩辕启明没有接受过一天的帝王教育,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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