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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战纪根据哪部小说改编的 蜀山战记原著蜀山剑侠传结局剧透
由吴奇隆赵丽颖、陈伟霆主演的电视剧《蜀山战纪之剑侠传奇》将于7月22日爱奇艺播出,有不少网友都想知道《蜀山战纪之剑侠传奇》有没有小说版,或者是根据什么小说改编的,该剧是根据还珠楼主李寿民的著名小说《蜀山剑侠传》改编,讲述蜀山弟子们与邪恶势力所展的人神之战、神魔之战与正邪之战。
小说《蜀山剑侠传》内容介绍:小说以峨嵋派为主要正义的帮派,讲述了峨嵋弟子学艺和斩妖除魔的经历,尤其以三英二云、七矮和四大弟子为主要的记述对象,这些人都是峨嵋派的弟子,他们年纪都很轻,在外出修行的过程中,他们不断的获得奇遇,得到很多的奇珍异宝,本领也越来越高强,其中又以李英琼(就是三英中的一个)为最主要的小辈人物,详细描述了她从一个普通的女子,经过无数的机缘巧合,得到长眉真人的紫郢剑,收复神雕佛奴和猩猩袁星,吃下了许多罕见的朱果,又得到前辈仙人所留的太清神焰率兜火和白眉和尚的定珠,最后还获得了前世挚友圣姑的一甲子功力,总之她终于成为峨嵋派后辈中最杰出的人物,因此连书中那些前辈高人都对她的奇遇赞叹不已的故事。
电视剧剧情简介:
蜀山派一直是江湖第一名门正派,一直领导武林多年。蜀山掌门诸葛驭我为保天下,对抗企图抢夺赤魂石的绿袍尊者,把赤魂石打入天赋秉异的丁隐体内,丁隐由此拜入蜀山门下修习剑法,誓要练成蜀山绝学,替天下百姓向绿袍尊者寻仇。偶然间,丁隐发现绿袍之女玉无心竟然与他逝去的爱妻长得一模一样,二人坠入情网。此时,蜀山剑派内部亦暗流涌动,一场武林浩劫即将来临。丁隐联合同门丹辰子、诸葛紫英、周青云及结拜兄弟小张,历经艰难险阻,不想却陷入更大的阴谋,令众人分崩离析。丁隐为救众生,牺牲自己,与敌绿袍尊者同归于尽;玉无心伤心欲绝,独自流浪天涯,完成丁隐心愿,造福众生。丹辰子独自留在了昆仑,接任蜀山派掌门,江湖也等着蜀山派一众去合力行侠仗义,拯救天下苍生。
本文标题:蜀山战纪根据哪部小说改编的 蜀山战记原著蜀山剑侠传结局剧透 蜀山奇侠 原著 蜀山战纪的原著小说 文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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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战纪》楔子
《山海经》记载,有九黎族酋长蚩尤共兄弟八十一人,皆兽身人语,铜头铁额,一时杀戮无道,涂炭生灵。黄帝兴仁义之兵,与蚩尤鏖战于冀州之野,终击而杀之,一统天下。  然蚩尤殒后,八十一兄弟元神无处依附,藏入奇石之中。千百年来,斗转星移,终极化为血红灵石,后世称为“赤魂石”。  相传赤魂石中蕴藏巨大力量,每隔二十四年便会苏醒一次,得者修为精进,天下无敌。倘若心性不坚,便会戾气所染,贪心滋长,恶念丛生。千百年来,利欲熏心者为抢夺赤魂石,造下无数杀孽,直至赤魂石为太清真人取得。  太清真人心性坚韧,世所罕见,毕生以苍生为念、侠义为怀,最终破魔得道,修成绝世武功,创下旷古烁今的蜀山剑派。  太清真人痛心赤魂石为祸人间吗,率众弟子凝天地灵力将其封印于伏魔谷中,又设下剑阵,命弟子世代守护。功成之后,蜀山派遁隐山林,从此绝迹江湖。然后武林群雄因景仰蜀山派的功德大业,始终唯蜀山派马首是瞻,可谓“蜀山振臂一呼,则天下归心’  斗转星移,转眼又至二十四年之期。  这日蜀山之巅,层云低涌,春雷交加。  伏魔谷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一只满是疤痕、轮廓狰狞的怪手缓缓向前伸出,映照在一片血光之中,微微抽搐。符印之下,镇压于此的赤魂石,隐隐透出一抹凄艳的血光,好似具有灵性一般,蠢蠢欲动……
第一回:赤魂血珠落苍生 山村浩劫玉人殇
 蜀山之巅,乌云遮住一隅天光,殿外的柏树郁郁葱葱。从素因嘴角浅浅地流出一线鲜血,映出惨白的面色,分外殷虹。
她倒在上官警我的怀中,楚楚可怜地说:“师兄,今生与你相遇,素因无怨无悔。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运……
蜀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秘境。
很多人以为,攀到峨眉山巅,看过晴苍茫茫、乱云飞渡,就算窥到谷神之灵,出离尘世之境。殊不知天外有天,峨眉金顶万仞山,不过是通往修真异界的一扇门。《道德经》云,天下万物无生于有,有生于无。假使凡人去过蜀山秘境,从此世间哪怕再壮美绮丽的风光,也都成了盆栽。 秘境不在山上,在天上。 境中巍峨耸峙的座座峰峦,并非插入凌霄,而是凭空虚浮在云雾之上。五脉九峰彼此以粗重的铁索相连,如同列阵诸天一般其山势或崔嵬雄奇或险峭嶙峋,各具惊世之貌,可谓神奇。群峦之上,参天古木郁郁葱葱,从中露出大殿的琉璃瓦与金光闪闪的飞檐,周遭是紫气升腾、虹飞天外的气象。阵形中央,为群峰环绕的,正是蜀山的主峰——凌云峰。 这日,凌云峰大殿早已被蜀山弟子布置一新,弟子们人人面带喜色,来回奔走,新任掌门接任大典即将举行,蜀山上下全是久违的喜气洋洋。 一击钟鸣透过满天云雾破空传来,遥遥似琴音。然而即将接过掌门大位的诸葛驭我却很平静,此刻他正立于栖霞峰的内室中央,望着墙上的画像,久久无言。那画像描绘的,乃是一位桃林舞剑的佳人,画中桃花妍艳,却美不过女子的蛾眉。他只顾着端详着画像,似乎听到吉时的钟声。在他身侧的我床上,整齐叠放着一套女子的大红吉服。 二弟子公孙无我在栖霞峰弟子晓如真人的陪同下匆匆寻来:“大师兄!你怎么又跑到栖霞峰来了?时辰快到了,掌门接任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诸葛驭我应道:“人都齐了吗?” 公孙无我有些支吾:“除……除了妙一师兄和百草师弟受命下山安抚各门各派之外,其他各峰弟子都到了。” 诸葛驭我顿了顿,问道: “她还是不肯来?”他发问的时候,似乎仍在赏画。 一旁的晓如真人眉头一皱,神色颇为黯然:“素因师妹……还在伏魔谷牢房,守着警我师弟。” 晓如真人想要再说几句宽慰的话,一时又不知从何谈起。诸葛驭我望了望两人,又顿了顿,转过视线,怅然道: “走吧。”二月的蜀山,碧空如洗,莺飞草长。适逢接掌蜀山的盛世,又对此良辰美景,诸葛驭我的眉心却罩着一丝悲愁。三人一路也不言语,依次向凌云峰大殿走去。
大殿之内,披红挂彩,四众归心,自是一番喜乐升平的景象。步入大殿,诸葛驭我即被请上白玉石台,众弟子纷纷躬身,依班次施行参见之礼。主持仪式的公孙无我站定在新掌门身侧,自容庄重而隽雅,只听他朗朗道:“开山祖师太清真人在上,先掌门白眉真人得道飞升,今有蜀山第七十代首座弟子诸葛驭我,剑术品行出众,平定西疆魔地有功,授命其接任蜀山掌门之位。此为蜀山剑派掌门令牌,寓意为蜀山五脉九峰,永保赤魂石不失,天下安宁。新掌门当谨记祖师遗训,将蜀山剑派发扬光大!”
诸葛驭我郑重接过,肃然道:“驭我谨记祖师遗训,将带领诸弟子以天下正道为己任,守护苍生,心念所归,无惧无退!”
“心念所归,无惧无退”这八个字,如击破磐石一般,久久回旋在大殿上空。
人群之后,却在此时传来一声冷啸,一道红影破空而来,又以凌厉的收势落在白玉石台前。众人方才看清,那红影原是被困在伏魔谷牢中的上官警我。
“好一个无惧无退,师兄,你敢刚上任,气势不小嘛。”上官警我一脸阴笑,显然是来者不善。
变故遽生,诸葛驭我正待应对,却看见上官警我在左臂衣袖下隐隐闪着诡异的光芒。在场的弟子中修为高的也有所察觉,不禁脸色微变;修为低的,则是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诸葛驭我勉力稳住方寸:“师弟,你是如何……
上官警我也不听他说完,冷冷抢白道:“如何冲破伏魔谷牢房的法阵禁制吗?很简单,用我这只新手。”随即他无不得意地抬起手来,挑衅般对满堂的蜀山弟子展示,“你们想看吗,那就让你们看个够。”上官警我抬起左臂,随着衣袖滑落,一只轮廓狰狞的手臂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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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驭我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话音虽然平静,心中却已做出最坏的打算:“警我师弟!”诸葛驭我正色道:“师父关押你自是有他的道理,你体内魔气不除,命中必有大劫,若潜心修行,或许还能重回正道......”
“哈哈——”放肆的笑声打断了诸葛驭我的话头。
上官警我好似有些不耐烦了,语气愈加冷漠:“大劫?我的大劫难道不是你吗?这蜀山上谁都知道,论武学,我绝不在你之下。平定西疆魔地,我的功劳最大!结果呢?我被废了一条胳膊,关在暗无天日的伏魔谷。而你诸葛驭我,荣升为蜀山掌门,还要迎娶我的素因师妹!这就是你所谓的正道吗?”
“今天是大日子,你不要乱来。”诸葛驭我发出警告。
上官警我却是有备而来:“是啊,今日新掌门上任,除了我这刚恢复的胳膊是个惊喜之外,还有件礼物要送给掌门师兄你。”话音未落,上官警我便伸出左手,摊开掌心,随着红光一现,赤魂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升向半空。
凌云峰大殿内即刻动起来,众人惊慌失措,继而如临大敌。诸葛驭我当机立断,只见他两眼大睁,电光火石间由白玉石台飞身而下,想要抢夺赤魂石。
上官警我转身一闪,将赤魂石打回体内,动作亦是极快。诸葛驭我扑了个空,回身一掌打向上官警我,上官警我毫不退缩,上前接了他一掌。
上官警我掌风一动,公孙无我与晓如真人同时惊呼:“血影神功!”
刹那间红光爆发,诸葛驭我被巨大的力量击退十几步。公孙无我忙飞身上前搀扶,晓如真人等众弟子也立刻站在掌门身边,众人纷纷拔剑,剑锋直指上官警我。
只见上官警我发丝飞舞,瞳孔渐渐被血红色布满,一股巨大的红色雾气笼罩着整个凌云峰大殿,煞气逼人。
诸葛驭我调匀内息,话音仍有些颤动:“上官警我,你居然偷练血影神功、私盗赤魂石,你可知如此这般,不仅要成为蜀山的千古罪人,也要为天下人所不齿!”
警我师弟,交出赤魂石,回头是岸!” “是啊,师弟,切勿被执念冲昏头脑。” “你们统统闭嘴!”上官警我大吼一声,全染不将两位同门放在眼里。他一身戾气,站立在白玉石台前,与三位师兄对峙着。众弟子持着剑,围绕着四人,凌云峰大殿内,静的悄无声息,唯有寒光映照。
蜀山支点,层云低涌,却无一丝风势,唯有雷声轰轰作响。
落雨之前,素因师妹气喘吁吁地入大殿。她急急传过人群和剑阵,素履未到,话音先至:“警我!不要啊!我们不是说好在山脚见面,从此离开蜀山的吗?为什么要去抢赤魂石,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诸葛驭我并未料到素因的出现,眼中先是闪过欣喜,又很快凋零衰败。
上官警我似乎早知这幕,似笑非笑:“素因,你以为我们这么逃走,诸葛驭我会善罢甘休吗?上官警我的人生里,从无‘退缩’二字。与其躲躲藏藏过不上好日子,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他!”说完单手一挥,剑气如同从手中射出的一把把血红匕首,直击向诸葛驭我。
诸葛驭我飞身而起,冲出凌云峰大殿,向广场退去。上官警我穷追不舍,如箭般飞出殿门。两人兔起鹘落,先后落定,分立广场两侧,怒目相向。
“师弟,我再劝你最后一次,一事归一事少将个人感情与蜀山门规混为一谈。如今你私盗赤魂石,置天下的安危于不顾,就是大逆不道。你若再执迷不悟,我身为蜀山掌门,就只能清理门户了!”
上官警我冷笑一声:“有这个本事,就试试看啊。”
二人顿了一顿,只见诸葛驭我怒斥一声,数十道剑气直逼上官警我。上官警我运气狂吼,周身红光暴起,捡起顿时化为无形。二人腾空而起,各自御剑,剑光四射,斗得难解难分。公孙无我、晓如真人和蜀山弟子也纷纷拔剑围攻上官警我,顿时地面掀起巨大的气旋,飞沙走石。
忽地,上官警我仰天长啸,赤魂石自怀中升腾而起,火焰从中一丝一缕地迸发,如同红线一般包裹住身躯,侵入体内,继而他的神情开始发狂面上现出煞气,红光亦丝丝化为霸道的劲力,竟将诸葛驭我、公孙无我等人逼的连连后退,上前助战的十余位蜀山弟子,在强大剑气的波及下,纷纷受伤倒地。素因呆立在一旁,眼看同门残杀,一双美目浸满泪水,心中更加痛苦难言。她仰头望了望如同魔王一般的上官警我,终于心中一横。
“师兄!别再打下去了,我腹中已经怀了你的骨肉,为了孩子,住手吧!”
素因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上官警我愣住了,理智瞬间恢复,严重的红光渐渐灭去。他回头望着素因,嘴唇颤抖:“孩子?我们有孩子了?”
素因泪如雨下,拼命点头。
倏然而至的变故令激斗有了瞬息的暂停。
公孙无我一记飞身,降到诸葛驭我身边,沉声道:“师兄,上官警我得到赤魂石,如今有如神助,根本无从攻破,恐怕要从素因下手。”
诸葛驭我初时有些犹豫:“攻击素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公孙无我望了望新任掌门,凛然道:“上官警我已经堕入魔道,若是由他带走赤魂石,必定贻害人间。紧急关头,唯有冒险一搏,佯攻素因师妹,分散他的注意力,方才有机可乘。师兄,大局为重!”
诸葛驭我内心有些挣扎,他与晓如真人交换一个眼神,终于点了点头。电光火石间,只见公孙无我与晓如真人从不同的两个地方以极为凌厉的杀势飞身扑向素因。
待上官警我惊觉,已是措不及防,他口中大吼一声,如疯虎般扑身上去,单臂护住爱妻,同时全力击出一掌,硬生生将两道剑气扫开。手掌与剑锋相交的一刹,发出裂碑之声,其惨其烈,莫说观战的众弟子,连诸葛驭我都为之动容。
然而时不我待,掌剑交锋之际,诸葛驭我不作稍停,已经割破手腕,将鲜血抹于剑刃,运起剑诀,飞身一跃,以更凌厉的一剑直刺上官警我身上的赤魂石。这一剑来势极快,全场蜀山弟子竟无一人看得分明。
上官警我应变如电,想要抢先护住赤魂石却因为素因的险情分心,终究慢了一刹。一道绚丽的剑光乍现,伴随几股极强的力量于此翻涌际会那上古神物赤魂石竟轰然爆裂,化作无数颗红色血珠,如疾风骤雨般四下飞散。
众人分明看见,其中一枚血珠飞向天际消失,难觅其踪。其余的红光又沿着诸葛驭我的长剑,一一吸入他的体内,沿着血管上浮,诸葛驭我顿时两眼冒出红光,显示魔性入脑的征兆。
变故遽生,上官警我不问诸葛驭我的魔怔,也不顾自己的伤势,只是出离愤怒地咆哮道:“诸葛驭我,你竟然对素因出手!”
“诸”字方才出口,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已然劈向诸葛驭我。诸葛驭我还未接招,上官警我感受到一股霸道无匹的力量迎面袭来,那是赤魂石蕴藏的神异之力。在这股巨力面前,上官警我催动的掌力犹如螳臂当车,他当即被震退三步,自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诸葛驭我祭出两道剑光,直追上官警我,双方变招之快捷,情势之凶险,令人噤若寒蝉、呆若木鸡。在场众人已被这场变故夺取心神,个个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素因整个人挡在上官警我面前,任凭两道剑光当胸穿过。 “素因——”
上官警我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令全场闻之动容。
蜀山之巅,乌云遮住一隅天光,殿外的柏树郁郁葱葱。
从素因嘴角浅浅流出一线鲜血,映着惨白的面色,分外殷虹,
她倒在上官警我的怀中,楚楚可怜地说:“师兄,今生与你相遇,素因无怨无悔。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运......
上官警我抱着她,似乎听见一阵风吹铁链的低鸣。
这些巨大、亘古、冰冷、沉重的铁链,自从祖师开山以来,就连接着蜀山的五迈九峰。
他此刻远远地望着被公孙无我、晓如真人搀扶着的诸葛驭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诸葛驭我,没想到我将生死托付于你,你却杀我妻儿!只可惜,今天败给了你们这些虚伪阴险的小人,成王败寇,上官警我不愿独自苟活。“
随后他轻轻撩起素因散落在额角的鬓发,温柔地俯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道:“素因,警我随你去了!”
说罢转过身去,纵身一跃,怀抱着素因,从凌云峰扑向万丈深渊。
遭此惨变,诸葛驭我登时气血上涌,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师兄!”公孙无我提醒师兄不可大意,待要下山崖追击。
诸葛驭我早已面无血色,勉强力撑道:“别追了,我刚才情急之下将赤魂石打入体内,现在我体内真气翻腾不已,稍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你快快随我回凝碧崖,协助我布阵,将赤魂石封存。有你另派蜀山弟子,尽快追回失散的元神!”
自此之后,诸葛驭我常年闭关于凝碧崖,以免赤魂石为世间邪念挑动,并试图利用自身修为来与赤魂石的力量抗衡。凌云峰一场血战后,上官警我与素因双双坠崖,尸骨无存。
此后蜀山一切大小事务,皆有公孙无我打理。往后二十年间,寒来暑往,武林再无波澜。
公孙无我执掌蜀山、教导弟子,对祖师遗志、师兄嘱托不敢稍忘。多年过去,蜀山派越发兴旺,许多少年英才才纷纷涌现起来。其间公孙无我数次派弟子下山,四下寻找遗落的一枚赤魂石元神,那元神却始终如沧海遗珠,杳无音讯、信。
转眼又至赤魂石二十四年之期,近来公孙无我总觉心绪不宁。尤其听闻弟子报说天下突逢灾变,百姓无辜死于恶疾,加之朝廷昏庸,只当是瘟疫泛滥,一时间各地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公孙无我的神色越发越凝重起来。
“守护苍生,生死于斯。心念所归,无惧无退。”
每次看着弟子们仗剑下山,他耳边总是响起这十六字的铿锵之音。
二十四年之后的故事,从蜀山脚下数十里外的卧云村开始。
一阵疯狂的号角声响彻小村,众多猎户纷纷向村中一个小元敢去,每个人都是一脸的紧张严肃。
嗓门最大的王胖子奋力惊呼:“不好,丁大力又发病了!”
撞他的男子双手戴着镣铐,镣铐上又连着刚被扯断的铁链,在众目睽睽下狂躁地撒野,俨然一个疯汉。
众人见他披头散发,身上沾满灰尘草屑,双目充血,嘴角还有涎水流下来,无不啧啧摇头,满脸忧色。
十余个猎户举着猎刀和铁器,小心翼翼地围着他,步步为营,都不敢上前。
狼狈不堪的王胖子从地上爬起,急及以大嗓门发号施令:“放绳箭!”
“嗖嗖嗖——”
无数绳箭向那个男人射去,猎户相互移位,瞬间绳索将男子重重缠在小院门口碗口粗的旗杆上,动弹不得。
众猎户见已制住疯汉,也不上前伤他,反而露出关切之色。
“大力,大力,你听得见吗?”
“丁兄弟,你认得我吗?我是秦阿守啊!”
发问的两人,看装扮可知是村中的猎户,想来与疯汉熟悉。
这名疯汉,名叫丁大力,也是村中打猎的人家。他不发疯时,原是个十足的俊朗青年,剑眉星目、英气勃勃。村中人时常开玩笑,说他若是换上一身好衣服,便是个长身玉立的清秀公子。这丁大力性格也热情质朴,在村中颇有些人缘。想不到此时却是神色发狂,面目狰狞,宛如恶鬼上身的模样。
王胖子见情势稍安,提醒大家:“大家注意,别伤着丁大力,只要等三炷香过去,他就能恢复清醒了。”
却不料丁大力猛然暴起,以极为蛮横的力量将浑身绳索全部崩断,拽起绳子飞甩,与猎户们撞作一团,再如疯虎般扑抓,将猎户们一一抓住丢出。众猎户避之不及,纷纷被丁大力所伤,场面十分骇人。
“王胖子,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秦阿守的脸上被抓出一道血痕,五官扭曲地问道。
王胖子咬了咬牙:“没办法,得先让丁大力镇定下来才行,用真箭,射他胳膊!”
“不要!”
一个女子扑上来,死命拉住王胖子。女子样貌十分端正,一张清丽的瓜子脸,秀眉凤目、玉颊樱唇,虽是荆钗布裙,却反而衬得她整个人如春梅映雪一般娇艳,她眼角盈盈含泪,抓着王胖子不住摇头,求对方不要伤害丁大力。
“小玉嫂子,力哥这次发作的委实厉害,再不将他制住,怕是要闯出祸来!”
这女子是丁大力的妻子小玉,她虽深知王胖子所言非虚,却无论如何不肯丈夫为弓箭所伤,于是殷殷地乞求这乡亲:“别伤他,别伤他,大力不是故意伤人的,他只是在发病,控制不了自己!”
王胖子不为所动,推开小玉,正要号令放箭,丁大力仿佛有所感应,当即向王胖子扑过来。
王胖子一脸绝望,眼看要被打伤,忽然小玉扑了出去。猛地一把抱住丁大力。
“大力哥!是我,你快醒过来啊!”
小玉死死抱着丁大力,不让他继续伤人。
丁大力暴怒之下挥拳,却硬生生在空中停住,他痛苦地看着小玉,浑身颤抖,却无法对小玉下手。
丁大力咆哮着想推开小玉,小玉却不松手,用娇小的身躯与他对峙着。
“小玉不走!我是你的妻子,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丁大力浑身颤抖,在疯狂和理智中挣扎,拼命捶打着地面,却无一拳落在小玉身上。
“咔嚓”一声,那碗口粗的旗杆因丁大力刚刚崩绳之力迸裂,轰然倒了下来,正好压向小玉和丁大力。
众人大惊失色,眼见悲剧就要发生。
小玉也唯有抱着丁大力,绝望地闭上双目。
千钧一发之际,丁大力眼神忽而清明,却已来不及避开,他一咬牙摸向腰间,抽出一柄短斧,以极大的力道掷向旗杆。那短斧挟力而去,去势极快,竟将旗杆劈作两半。
丁大力趁机带着小玉一个翻滚避开,好似虎豹狩猎时的身法。随即旗杆砸落地面,一阵烟尘冒起。众人一阵咳嗽,大呼侥幸。
丁大力化险为夷,将小玉扶起,感激一笑:“小玉,你没事吧?”
小玉笑意盈盈,仿佛刚才的危险从未发生过,继而柔声道:“我没事,只要你醒了就好。”
琴阿守惊魂未定,心有余悸道:“丁兄弟,你这次发病比以往都厉害,以前发病的时候还保留一些神志,这次却谁都不认识了。”
丁大力连忙上前扶起受伤的猎户们,又看看周围被自己毁坏的鸡笼和房舍,一脸歉疚,欠身道:“这次伤了这么多乡亲,我明天上山挖些药草山参给大家疗伤。”
“不碍事,不碍事。”
“你醒转就好。”
“真是多亏了王胖子和小玉嫂子了。”
“我爹说弄坏一点篱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乡亲们七嘴八舌,又都是温言相慰,令丁大力好生感激:“还有弄坏的东西,我这就去替大家修理。”
不待大家反应丁大力已经快速上前,从腰间百宝袋掏出几件工具,修整起损坏的东西。他身强力壮,一人就将倒下的磨盘扶起,又将四处修补好,不多时整个村子就整齐了不少。
“搭理,你也别忙了,反正你这怪病每月一发作,下个月发病,还是得打坏一次。我们受点委屈没关系,但是你这疯病长久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王胖子接道:“赵四叔说的是真心话。可现在到处都是瘟疫,不如等疫情过去之后。让小玉带你去找个郎中看看吧。”
丁大力与小玉对视一眼,又点了点头。
随后丁大力拱手对众人作揖,正色道:“都说了远亲不如近邻,我给诸位添了这么多麻烦,诸位非但不怪罪,反而关心我的身体,我丁大力在这里谢过大家的恩情。”
众人微笑摆手,依然由王胖子代言:“你可是天神神力,每次遇上你丁大力发病,我们也算是锻炼身体了,以后上山狩猎,没有制服不了的猛兽!”
众人知是揶揄,跟着笑起来。
“大力哥,回家吧。”小玉满心愧疚地看了看大家,又轻轻牵起丁大力的手,柔声说。
丁大力重重地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村落虽然经历了风波,可依旧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
蜀山战纪.番外篇
崇山峻岭之中,一条长河蜿蜒而过,因其发源于漓山,故而被人们唤作漓水。漓水挨近蜀山,是以方圆数百里内也被称为蜀地。
此时春寒料峭,新月如钩,漓水河面一艘满载的客船朔流而上,船家在船头点起一盏渔火,正与艄公极目远眺,
艄公身后,是处半敞的厢棚,厢棚之内摆着一张木桌,木桌边正为了十来号人,不时高声吆喝。原是行舟的客人闷得慌,就地摆起了牌九赌局。
却说赌桌的西首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锦衣中年,像是个和气生财的商贾模样。
在他对面是为白袍公子,手拿一柄折扇,扇面绘着几簇梅花,在他身边又依了个娇小娘子,看来要比梅花俏丽。
公子左手,是个面色煞白的行脚头陀,披了一身粪衣,破鞋中露出两根脚趾,看似四处化缘,乞人布施的模样,可他手中又分明攥着两枚沉甸甸的金元宝。
那头陀对面,又坐个黑瘦少年。这少年蓬头垢面,一双眼眸偏又精光四射,他一手捏着骨牌,另一手握了半块馅饼。此时少年正偷眼揣摩着众人表情准备下注时,时不时还将馅饼凑到嘴边咬上两口。
船驶过弯曲河段,河面渐渐开阔,但水势越是湍急。此时行船的左岸,乃是当年正道中诸门各派与魔人的战场,那一役死伤甚多,致使此处阴气颇重。
船家夜晚行舟,每经此段,均会按例做些祭祀,散些冥纸,一来纾解战场的煞气,二来刚过弯曲河段,河面渐宽,水势汹涌,常有凶相。船家在河面讨生活,自要献祭河神,求祈平安。
船家正要焚香烧纸,赌桌上也到了开牌的关键,桌上各人、连同围观人等均在屏息凝视,等待揭蛊,却见那头陀猛地一声暴喝,竟是跃出了厢棚,飞身跳入河中。
少年嚼了口馅饼压惊,便啐道:“臭和尚输不起吗!摸了个六点,他就跳河?”
却在此时,只听船家一声大叫:“走蛟!走蛟!今夜我与诸位客官想必要命丧于此!”
厢棚内众人方才警觉,顺着艄公所指方向望去。只见月色之下,船头前方二里开外,竟有道高高的水墙汹涌逼来,伴随着越发壮大的隆隆水声,犹如千军万马奔袭迫近。
那少年曾在别处见过潮头,只觉得有些相似,但蜀地远离海疆,怎会有此巨浪逆流?他强自镇定,向身边一位馆牌的老者道:“这是洪水吗?”
老者早吓得面无血色,颤栗道:“三四月,哪里来的洪水?这......这分明就是蛇妖在走蛟!”
少年大骇,又问道:“什么是走蛟?”
老者哪里还有心思与他多言,当下缩起身子钻入赌桌下面,拼死抱住了一根桌腿。
这时一道闪电蓦地直劈下来,接着一声惊雷在头顶轰然作响,紧接着河面卷起一阵狂风,带动巨浪颠簸,客船随之开始剧烈地左摇右晃。
厢棚中的铁器、碗碟、柴禾、木桌,以及三十二枚骨牌顷刻间七零八落,众人也被颠得东倒西歪,方才抱着桌角,随了木桌重重地撞在船壁上,当场额角裂开,晕死过去。
少年惊得面无血色,暗想今日命丧于此,却听见水面上忽的传来一声暴喝:“大泥鳅妄想成龙,看爷爷收拾了你!”
只见那堵水墙般的巨浪已迫近距船头一箭之遥的水域,水墙边居然有个人立在巨浪潮头,一边比划一边叫嚷。
他再细看,此人竟是方才跳河的行脚头陀。那头陀踏浪而行,威风凛凛,先是指着水墙一阵臭骂,随后猛地拍出一掌,以千钧之力重重击在水墙上。
水墙猛地从中裂开,伴随这一阵巨大的水花散开落下,果真从中现出一条水缸粗细的黑色大蛇!那大蛇头大如斗,气喘如牛,眼似两盏灯笼,露出的尖牙足有捕快的大刀粗细。它头一低,便向头陀扑了上去。
那头陀显是有备而来,见大蛇袭来,手中两枚金元宝霎时间弹射而出,直向大蛇双眼飞去。大蛇低吼一声,翻滚避过,又以蛇尾向头陀扫来,头陀避闪不及,弹飞开去。
众人惊呼声中,只见那头陀已站好步伐,稳住下盘,又从袖中摸出两枚金元宝,再次向大蛇“噗噗”弹将过去,引得船上众人高声喝彩,连那观战的少年也不禁赞叹:“啧啧,这大和尚,出手倒也阔绰。”
少年见头陀踏浪而行,出手不凡,估算多半是什么身负绝学的世外高人,收伏走蛟大蛇应是不在话下,因此心情随之转为轻松。
谁知头陀仅出了三五招,便一口遭大蛇拦腰咬住,众人大骇间,他竟向大蛇求饶起来:“蛇兄,蛇兄,不不不......龙王......龙护法......我给你念经传法助你飞升.....啊!啊!不要啊!龙护法......我.....我有很多钱的,我给你修庙......啊!不要啊!——”话未说完,大蛇便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众人已惊得腿脚发软,魂飞天外,想来此番必死无疑。
却见那白袍公子与身边的小娘子深情对望一眼,谓众人道:“事到如今,大家同舟共济,我们也不想再隐瞒,我们便是......”
小娘子轻轻将手搭在公子肩膀,接过话头道:“我们便是名满华夏,威震三洲,惊动寰宇,睥睨众生,常年行走在于南方诸地的江湖飞盗盗中道。”
此时船上众人命悬一线,哪里有闲情去看二人扭弄,那少年听了这一长串繁复名讳,更觉得不知所谓,便哂道:“二位若能相救,那才算真本领.”
白袍公子折扇一摇,似是不屑与少年搭话。倒是那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商贾向公子一揖,口中道:“原是林公子携宝眷前来,萧某眼拙得紧,竟是不识泰山。”
白袍公子还了一礼,他身边的小娘子也微一欠身,向中年商贾道:“萧帮主才是武林北斗,莫要折煞了我们晚辈。”
原来这中年商贾,乃是牧州锦衣帮帮主萧其遒,先前那姓林的白袍公子与小娘子也确实名震一方的雌雄大盗。却听林公子向萧其遒问道:“据说萧帮主门中,颇有些降服灵兽、炼化内丹的秘法绝技,不知眼下这条伤人恶蛟,帮主准备如何处置?”
萧其遒望了望近在眼前的大蛇,又看了看白袍公子,沉吟道:“这个嘛......有呢,是有那么一些的,不过......萧某倒想先见识一下贤伉俪的手段,也好开开眼界。”
白袍公子连连点头,又与娘子眼波一送,继而好似突然想起什么,露出万般遗憾神情:“唉,只可惜我不太识水性......”
他又问娘子道:“卿卿,你可会那泅水之术?”林娘子也是柳眉紧锁,哀叹道:“相公,卿卿不会。白袍公子这才默默摇头,一脸痛惜谓萧其遒道:“只怕还是要请前辈出手匡扶正义啊。”眼看大蛇距离船头仅有数丈之遥,萧其遒也是面露难色,思忖再三,终于从袖中掏出一副双掌大小的铁算盘,继而又取出几道朱砂绘就的符印,口中道:“那个......那个......船上众人同气连枝、命悬一线,萧某自当拼死一战,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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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便大义凛然地走向船头,迎着大蛇正要殊死一战。众人见他一袭锦衣,吞风吻雨,心中既是感激,又是忐忑。
熟料萧其遒这才走出几步,竟又回过头来,换成一副悲天悯人神色,怅然道:“唉,畜生福报浅薄,修行不易,这大蛇今日渡劫,原也是天意使然。我们不该伤它性命,应与它好生说谈,劝它莫要弄翻了船,须得爱惜众生性命,如此顺乎天地之道。”
他一边说,还不住频频回头望向大蛇,目光中竟颇有嘉许勉励之意。
众人见此场景,连胜啐了起来,就连林氏双盗也对萧其遒面露鄙夷。此时大蛇已卷着巨浪临到船头,它仰起的半身露出水面,足有六七人首足相迭之高。
众人惊惧万分,只觉命在顷刻,但仍出于本能向船尾为逃避,有些人蹲下身体蜷缩起来,有些人索性跳入河中免得葬身蛇腹。林氏双盗紧紧相拥,林公子展开折扇挡住娘子视线,不让她看到大蛇的可怖模样。那名少年更是早已吓得失魂落魄,当场晕死过去。
诡异的是,那大蛇居然在船头上方停了下来,僵持片刻,随后匐下蛇身,将蛇头转入厢棚之内,刹那间它竟如同遭到电击般闪避退缩,整个没入水中,转向而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船上的众人全部明白自己的性命是如何保住的,个个摇头不解,一脸惶惑,既是庆幸不已,又觉委实诡妙。
倒是林氏双盗颇有担当,先是林公子自语道:“我这玄冥扇威力太过惊人,定是那恶蛟畏退了。”
林娘子含笑说道:“如此也救了众人,总算是一桩功德。”
萧其遒想得更深,他沉吟道:“老子曰:夫代大匠斫者,稀有不伤其手者矣。想来是灵蛇道兄体会到萧某的放生之德,是以福至心灵,慈悲为愿。”
林娘子闻言讥讽道:“萧帮主菩萨心肠,救度众生,晚辈自愧不如。”
谁知那萧其遒顿了一顿,竟应了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这时少年方才睁开眼睛,只见船家与艄公缓缓走向厢棚,先将他小心扶起,又递上烈酒压惊,再是躬身作揖问道:“这位小后生,你是何方人士?敢问怎样称呼?”
那少年喝下烈酒这才镇静下来,眼珠一转,便答道:“我叫张馅饼,家在江南秀水镇,你们叫我小张就好。”
船家又恭敬道:“江南过来,少说也有两千里路,张公子怎么想到蜀地来?”
小张嘿嘿一笑,应声道:“我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哪里有饭吃,我就去哪里。我这一路浪呀荡呀的,也不知怎么就上了你的船。”
他心中想:我为何来蜀地,岂是能在这里说的。
原来小张是秀水镇市井间一名游手好闲的少年,半年前他为一群马贼所绑,马贼不知他境况,原是想向他家人讨些赎金,因此先将他囚在牢内。
在牢房内,小张有幸和姑苏富商朱炳仁同囚一室,那朱炳仁倒与他谈得投洽,被赎之前竟向他说了一桩秘密——话说朱炳仁年轻时曾是商队的挑夫,二十四年前,一只由月氏携带秘宝返回的姑苏商队,为避战祸改道蜀山,在深山中被一个生有黑色怪臂、双眼泛红的人屠杀。那怪人非图财宝,只为灭口,因此秘宝迄今还在蜀山天门峰下的深山密林之中……
朱炳仁说,当年怪人大肆屠杀,他因被埋在十多具尸身之下,侥幸留的性命逃了出来,他仅从尸堆中带出一只盛放夜明珠的匣子,返回姑苏之后便卖了三千金,凭此发家,富甲一方。
朱炳仁当场给小张绘就一张寻宝地图,于是乎,小张此时才会沿着漓水朔流而上,直向蜀山而去。
那船家与艄公听小张这般说了,便也不再多问,两人对望一眼,当场在他面前跪下,口中道:“魏三、魏先槐谢过张公子救命之恩!”
众人惊愕间,小张也霎时愣住,他连忙扶起两人,一脸惶惑不解。
却听船家缓缓说道:“这漓水走蛟,乃是百年一遇的凶煞,蛇类在上游深山千年修行成蛟,一日逆流而上,传说行至江口便可化龙,然而恶蛟所过之处,舟楫必覆,生人必死也是一则铁律。今日恶蛟退去的情形委实诡异,别人不知是张公子相救,我们却知道。”
小张更是惶惑不已,不解道:“我……我分明给那大蛇吓晕过去,又怎么救大家?”
那艄公又说道:“这恶蛟刀枪不入,十八般武功也伤它不得,灵符、道术、禁咒通通对它无效,它唯惧怕两样。”
围观的众人一阵好奇追问,小张也忍不住探问起来,艄公这才又说道:“一是六星之子,二是不死之躯。”
小张“哇”了一声,一个激灵道:“什么鬼嘛?什么是六星之子?什么又是不死之躯?”
艄公又重复一遍,随后正色道:“六星之子孔武非凡,煞气冲天,我看公子并非此类,想来……定是那不死之躯了。”
小张听得哈哈一笑,调侃道:“阿伯不要说笑,不死之躯这种事,别人信倒也无所谓,关键是你自己千万不能信。”
小张这番话,说的颇有智慧。一个人若要验证自己是否不死之躯,唯一的办法就是跑去送死。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去送死的。但是别人怎么想,那就真的很难说。比如萧其遒和林氏双盗。
次日破晓,客船靠岸之后,那萧其遒和林氏双盗便对小张寸步不离。萧其遒说要收他做入室弟子,传他毕生所学;林氏双盗更是一片热枕,大呼相见恨晚,誓要与他肝胆相照,共闯天涯。小张稍有诿逆,三人虽是嘴上堆笑,却以武力相挟,令他脱身不得。
小张心想蜀山寻宝一途难保还有险阻,身边有几个武人也有些用场可派,反正临到紧要关头,他自有一百种办法脱身,于是决定暂时与三人结伴而行,见机行事。
想到此节,小张便谎称家中先人遗骨落在蜀山天门峰下,此番正要去将遗骸收葬故土,好让先人落叶归根。萧其遒与林氏双盗自然大赞其孝,更要一路同行,好将这大孝子维护周全,又与小张约定寻到骸骨后的许多事宜。
却说小张与萧、林三人不日来到蜀山脚下,又按图索骥寻到当年那片密林,此时正按朱炳仁在图中的标注,摸索着前往那个商队遇袭的地点。
蜀山诸峰崔巍挺拔、如凌仙境,脚下一片广袤的森林更是幽僻深邃、人迹罕至。四人在古木参天、奇岩怪石的秘境中穿梭,周遭时不时蹿出些猛禽凶兽,多得萧、林三人身手不凡,才令小张不至果了兽腹。
次日清晨,四人便依地图来到所指地点。四人放眼一望,只见幽深的谷地中一片一望无垠的桃树横亘眼前,桃林之大,足有数里见方,万千株桃树错落排开,深不可测,横无际涯,这般恢弘的气象,好似沙场中军马,银河里星阵。
桃林以下,是一片离离芳草,伴随着植株的点阵延伸开去,纵向望去,在这桃林尽处,是一座岩石构成的山体,山体拦腰处,隐约可见一个山洞。
各人惊叹间,小张又掏出地图详细比对,说道:“三位英雄,看这地图所指,我爹当年大概就死在这里。不过......地图上可没说这里有这么大一片桃林啊!”
萧其遒接道:“沧海桑田,造化奇瑰,竟至于斯。”
林娘子白了他一眼道:“说人话。”
那萧其遒这才说道:“想来张伯伯罹难之时,此处还是荒野,尔后春风过境,草木萌生,这才生出了这片野桃林。”他顿了顿,又说道:“这桃林广袤繁盛,难免遮蔽视线,需得我们踏进去好生替恩公寻找。”于是众人点了点头,取次步入桃林。
此时桃花虽未盛开,竟有股浓郁的异香伴随着雾气氤氲林中,四人甫一踏入桃林,竟已看不清身边之人。
林公子忙携了娘子之手,挥舞起玄冥扇,勉力驱散雾气。那萧其遒则陪在小张身边,不住与他谈话,似要谈问关于不死之躯的奥秘。
小张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着,心中却在寻思:依朱炳仁所言,当年商队的尸骸曾被堆积起来,那夜明珠便在其中一人的长袍内,只需找到这堆累砌的白骨,大约就能寻到那夜明珠了。小张心思十分缜密,他怕夜明珠光芒太炽,夜色下易暴露,便故意拖延到天亮才带了三人前来。
萧其遒与林氏双盗,均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三人皆在古籍中见过不死之躯记载,是以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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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其遒想拉拢小张,助自己实现制霸一方的野心,先日下船之后,他甚至飞鸽传书,向苗疆巫王求请与不死之躯的同合之法;那林氏双盗则是觊觎骊山泰陵的宝藏,想借小张之力进入机括密布的陵寝。
三人只当小张是寻常的市井少年,双方互相忌惮,彼此制约,暂也不急反目,权宜之下,只得先助小张收整骨骸,待完成迁葬后,再行下手争夺。
只可惜小张也非善茬,这趟侍奉孝子的闲差事,远蛟萧、林三人想得凶险恐怖。
却说四人正在桃林中摸索行进,忽听得林娘子大叫一声:“有异状!”
紧接着又见林公子猛地一个飞身蹿起,在半空中一阵急停急转,接连出招。再看林娘子已将袖中软剑出鞘,一声清喝,便向一株桃树劈了下去。
萧其遒与小张这边也遭险情,两人先觉脚下有异,再低头时已来不及,只见数条黑色藤蔓凭空延伸过来,如绳索般将两人脚踝捆住。
小张身手平庸,当即被黑藤拖出数丈之远,再抬头,只见几株桃树竟以根为足,枝做手臂,如恶鬼一般向他扑来。
萧其遒也是大骇,当下运气一提,挣脱了踝上束缚,又急忙取出铁算盘,“啪啪啪”接连打出数颗算盘珠子,击退了四面袭来的几条黑藤。
自从十三年前,萧其遒以这张铁算盘击毙了西域少林优昙神僧后,他的算盘珠从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必关性命。然而这一次,关的却不是别人的命。
此时萧其遒身前,三株桃树不仅化作人形,树干顶端竟现出三张人面来。这人面不男不女,双目血红,正张开大口向他扑来。
萧其遒虽然惊骇,仍不失大家风范,又立刻弹出三颗算珠,分别攻向三只桃妖,算珠去势凌厉无比,打在桃妖身上竟是入木三分,从那桃妖伤口各用出一股鲜血来。
萧其遒立刻抢上前去,分别在三只桃妖的人面上,各贴了一张符咒,三只桃妖俄而收起人面,化作普通桃树形状。
他方才松了一口气,却见三株桃树顷刻间开满桃花,而这桃花不同寻常花色,朵朵都是如血殷红,看来是妖异谲诡,他正感不妙,桃树上近百朵血红桃花倏地解体成千万花瓣,猛一下离开枝头,尽数向他面上袭来。
萧其遒哪里来的及避闪,刹那间被这万千飞蝗般的花瓣罩住脸面口鼻,正待挣扎间,在他身后又来一只桃妖,倏一下树枝化剑劈将过来,便让萧其遒殒命当场!
那一边,林娘子软剑一砍,那桃枝折断处竟是一股鲜血直喷她脸上,令她无法睁眼视物。林公子原在半空与数条黑藤缠斗,陡建娘子窘境,正要将玄冥扇脱手甩出为之解围,谁知那黑藤瞅准时机,竟化作刃状,当场断了他伸出的手臂。
林公子剧痛之下,只见娘子正被几根桃枝刺透胸腹,已断无活命之理,他惨叫一声:“卿卿”,便要使出与桃妖同归于尽的绝招,桃妖却不给他机会,顷刻间,一条黑藤弹出,竟是取了他的性命。
名动江湖的一代雌雄大盗林氏夫妇,从此惨绝人寰,再无音信。
惨叫连声传来,空气中尽是浓重刺鼻的血腥气味,小张早已惊得毛骨悚然、浑身战栗。此时他为黑藤吊挂,挣脱不能,心中霎时将朱炳仁祖孙三代问候了二十几遍,骂完才又想起漓水上船家的话来......
正忐忑间,匍见到几株桃妖化作人形,正穿过雾霭扭动着躯干向他走来,他几时见过如此恐怖妖异的景象,当下眼前一黑,便已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小张耳边隐约听见一些响动,想来似是僧人在念诵经文。
小张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桃林边一片青草地上,先前的黑藤、桃妖皆已退散,桃林也已恢复初时情形,看来并无殊异。他身边端坐着一名僧人,披着一袭黄色僧袍,正以口唇持金刚音念诵经文。
小张细看那僧人,见他身形敦实矮胖,面相圆润丰腴,一双眼睛三分睁开、七分闭合,似眯成两道缝儿,在颈上还挂了一年串菩提念珠。
小张端详着僧人模样,只觉得颇为亲善慈和,正与他搭话
小张端详着僧人模样,只觉得颇为亲善慈和,正与他搭话,忽然之间,发现这僧人背后居然多了一截黄黑相间的短尾巴!小张心知又遇妖物,不仅一阵寒意升起,当场吓得惊叫起来。 那僧人见小张转醒,立刻停下诵经,起身谓他道:“施主何事惊慌,贫僧不会伤你,先前施主误入桃妖阵中,便是贫道将你背了出来。” 小张尚未起身,见那和尚向他走来,连忙手脚并用,快步爬开,口中警觉道:“你哪是什么和尚,世间哪有长尾巴的和尚?” 那僧人听罢嘿嘿一笑,双眼弯弯,彻底眯成两道缝,口中道:“哎呀,施主真是慧眼独具啊。实不相瞒,贫僧本是蜀山脚下一只狸猫,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直到数年之前,受到天门峰妙一大师点化,这才潜心向佛,苦修金刚乘果位。施主唤贫僧狸猫禅师也就好了。” 小张见狸猫禅师憨态可掬,委实不像凶类,心中稍稍平静下来,便问道:“好好的一只狸猫,你又不去掏鸟蛋,你又不去捕老鼠,你跑来这里念什么经?” 狸猫禅师也不生气,依着小张话语匐下身去,做了几个掏鸟蛋、捕老鼠的动作,又以狸猫的姿势伸手挠挠胡须耳根,侧目看着小张,笑言道:“像是这样的吗?” 他身形圆实矮胖,匐起身来更如一个球状,加上一袭僧袍裹身,几个动作比画起来十分笨拙呆萌,竟将小张逗得笑出声来。 狸猫禅师见小张不再戒备,这才道:“以前大家当狸猫、做老鼠、变斑鸠,互相啖食,咬来咬去,仇恨就无休无止。须知那是目不明、悟不彻所致。如今我来修佛求解,那就很不同了。大家要化解怨戾,放下仇恨,这样才能心中明净。” 小张对狸猫说的话没有半分兴趣,当下抓住重点问道:“什么什么?这里除了你,难道还有什么老鼠精?斑鸠精?麋鹿三姨太的? “施主不可胡言。”狸猫禅师抿嘴一笑,“此间老鼠、斑鸠倒是有几个,不过皆未开悟修行,前几天还给附近卧云村几个猎户烤了下酒。真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望了望小张,继而正色道:“此间的妖物,唯有眼前这片桃林,数百年来,山洞之外原有几株野桃树吸取日月精华悄然隐修,二十多年前,这些桃树感应到蜀山逆徒上官警我冲天而起的怨戾之气,竟然沦落为桃妖,在此大肆繁生,成为一方凶煞。” 小张为之一惊,忙问道:“那上官警我是谁?这桃树又是什么妖怪?和我一起那三个人呢?她们还活着吗?” 狸猫禅师合十道:“阿弥陀佛,这桃妖凶煞异常,几个时辰以前,施主的三位朋友已尽数往生了去,贫僧已为他们做过法师超度,至于那上官警我,贫僧也无缘一见,只知他为蜀山逐出门户,曾在桃林后的山洞中蛰伏过一段时日,这才种下桃妖的恶缘。”
小张又问起二十四年前商队在此被杀之事,狸猫禅师愣了一愣,沉吟道:“如此推测,那时的杀人凶手多半是上官警我,不过那时贫僧仍是只胖乎乎的狸猫,未曾亲历这桩血案,也不可十足断定。” “禅师啊,我问你啊......”小张见狸猫禅师温厚慈和,索性大着胆子向他探问起秘宝一事
“禅师,我问你啊......”小张见狸猫禅师温厚慈和,索性大着胆子向他探问起秘宝一事,“据说当年商队遇袭,有课大如鸡蛋的夜明珠留了下来,你见到过没有?”
狸猫禅师闻言一惊,眯成缝儿的双眼倏地睁大,身后的短尾随之竖起,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惊愕地望着小张,好似内心在做什么决断。
良久他才叹息道:“罢了罢了,,此珠终究要再度为世人所用,我又何必不舍。不过,施主你需等我七日......”
小张听得不明所以,狸猫禅师便细细向他诉说起来:原来当年商队遇袭之后,桃妖尚未成型之前,某夜,尚为狸猫的他逐鼠路过此地,于乱尸之中见到夜明珠的光华,便将它吞入口中,炼作内丹。彼时上官警我已同素因合体一身,涉险前往西域魔地,因此狸猫确未与之照面。
狸猫凭借这枚秘宝内丹,修行大幅精进,十八年后竟能化现人形。彼时他未取正法,仗着自己有些道行,四处去找些猎户、铁匠寻仇报复,因为猎户捕杀同类,铁匠打制兽夹,是他平生最恨之人。
直至后来,他在作案时偶遇妙一,这才受到点化,放下仇怨,虔诚皈依三宝。
望着一脸惊愕的小张,狸猫禅师缓缓说道:“狸猫与狐狸相类,天生具有灵性,有些勘破命数之能。狸猫虽久习佛法,毕竟身属非人,所谓修道灵物必有大限,我自知七日后便要渡劫,若能侥幸逃脱性命,三十六载后便可修成正果。不过......菩萨既然派你前来,想是我命数已尽,就要提前入趣涅槃。”
他一面说,一面转动念珠,谓小张道:“施主不妨等我七日,待我将那桃妖感化,我便将内丹吐出给你,也好让你拿了回去富甲一方。”
小张听见“桃妖”二字,这才猛然惊起,询问道:“禅师啊,说来也怪,为什么那个桃妖杀了那三个混蛋,却又偏不杀我?莫不是我太过英俊,妖怪不忍下手?”
狸猫禅师意味深长地望了小张一眼,面露难色道:“施主的相貌......倒也一般。”
“放屁!”小张满脸怒容,便指着狸猫禅师骂道:“你这出家人怎么昧着良心乱讲话!”说着竟作势要去扯他尾巴。
狸猫禅师慌忙乱跳了几跳,笨拙的避开身去,眼望着小张,口中缓缓道:“施主相貌虽是平平,却是六百年一出的不死之躯。那桃妖以人尸骸为食,它来伤你,无非浪费时间之举。”
小张听到“不死之躯”便又一愣,忙追问道:“禅师,禅师,我真的是不死之躯?这不死之躯又有哪些好处?”
狸猫禅师并不答他,只沉吟道:“佛曰不可说,这不死之躯的奥秘,施主还是不要知道太多,免生苦恼悲寂。”
“呸!”小张不服道:“既然不肯说,那你告诉我做什么?”
狸猫禅师看着小张,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因为我要借你躯壳一用。”
他也不待说完,更不顾小张同意与否,便霎时翻了个筋斗,已将出窍元神附到小张身上。只见地上现出一只肥胖的狸猫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而狸猫的魂识已然钻入小张体内。
上身之术,是术者将魂识暂时侵占宿主身体躯壳,是以被附体的小张霎时间意识全无,身躯已被狸猫禅师操控。
只听小张身躯的狸猫禅师长叹一声,戚戚自然道:“不死之躯实无半点好处,你这一生不仅颠沛流离,还要受尽筋骨断碎、周身失血、长剑穿心、失魂落魄、阴阳两隔之苦......因为你不会死,整个漫长余生势必难逃种种劫难,更要在无数痛苦的回忆中反复煎熬,于是新仇旧恨辗转相续,以此连绵,求出无期......”
这番话,实是道尽了小张的未来命数。
此后不久,小张先是在伏魔谷中被发狂失控的丁隐打断全身筋骨;在武当山下,他又以周身之血注入诸葛紫英体内,为其续命;在青崇山下,再为紫英一剑穿膛......
这桩桩件件,关乎兄弟情义,困乎儿女之情,愈是悲壮,愈是凄凉。换作常人经历这些连番而至的惨事,早也一命呜呼、一了百了。骗骗他又是个不死之躯,是以连一了百了的权利都没有。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数月之后,当小张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他忽然想起狸猫禅师。可惜那个时候,狸猫禅师已经不在了,曾经在他身边留下过鲜活记忆的很多人,也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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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狸猫禅师借了小张的不死之躯踏入妖桃阵中,折下了桃林中央一根新发的桃枝——五年以来,狸猫禅师每日在桃林前咏诵《金刚经》,无奈桃妖戾气滔天,不为所动,每每残杀入阵的途人猎户。
桃妖每杀一人,狸猫禅师便做一次超度、放十次焰口、诵百遍经文、终于桃妖不堪其烦,与狸猫作赌说除非有人能令岩石开花,否则绝不停止杀戮。
狸猫禅师觉得这个赌局颇有禅机,愈是穷尽心力想出化解之法,奈何他并非人身,无法施行,此前他也附过猎户躯体,又不能入阵折枝。今次终于等到小张这副具足人阳的不死之躯,可谓皇天不负。
狸猫禅师将折下的桃枝带出阵形,又将桃枝扦插入一块花岗岩的缝隙之中,便将躯壳归还小张,请求他未来七日按时浇水、施肥、除虫、保温,须得悉心照料。
小张初时很不情愿,狸猫禅师便郑重许诺:“桃妖若能感化,贫僧便将内丹吐了出来赠给失主卖钱去。”
小张见狸猫禅师温和亲厚,倒是于心不忍。狸猫却道小张犹豫,随即现出原形,在他面前一阵蹦蹦跳跳、扭弄擦蹭,时不时还舔舔他手心,衔衔他裤腿,极尽滑稽耍宝的本领,最终还“嗖”一下蹿上小张肩头,以一对灵活的前爪为他挠起痒来,将小张服侍得好不舒服。数月之后,小张服侍百草仙人的挠痒手段想是由此熏习。
小张果然依了狸猫禅师之言,每日悉心照料石缝里扦插的桃枝,狸猫禅师亦是寸步不离,面向桃枝盘膝而坐,结具手印,日夜为之诵持经文。
小张虽不耐烦,却见那桃枝茁壮生长,心中也大为欣慰。
到第三日,石缝中的桃枝已及半身高,是夜寒潮袭来,小张竟脱下外套裹住桃枝,并将身躯贴在岩石之上传递体温,以免桃枝受冻。
到第五日清晨,一束阳光穿透云雾直射在岩石上,那新生的桃枝竟倏地蹿升起来,转眼已一人之高。
狸猫禅师见状大为欢喜,当即念了个咒法,招来许多松鼠、野兔,还有几个狸猫子孙,围绕着桃树一阵欢快蹦跳,好似办了个欢庆仪式。随后有些黄鹂、画眉、伯劳从林间飞来,停在枝头啁啾鸣叫,雀跃不已。
第七日临近午时,岩缝中的桃树已出落的隽秀挺拔、生意盎然,枝头间隐隐现出十数点花骨朵儿。小张虽感疲累,又十分期待桃花绽放。狸猫禅师更是紧张,不时将一张胖脸贴了过来,瞪大眼睛端详着一个个花骨朵儿。
狸猫禅师本想爬上树去,又恐伤到枝干,于是踮起足尖、撅起肥臀、屏住呼吸、抿了嘴唇一阵探头探脑。这幅滑稽模样逗得小张哈哈大笑,真想趁机扯一把他的小尾巴来玩。
狸猫禅师慌忙将尾巴捂住,又白了小张一眼,乃说道:“我看现在嘛,只差一阵春风,一场春雨,桃树就会开花啦。”
小张点了点头,仰天道:“就怕老天爷不肯下雨,我们这七天,岂不功亏一篑?”
狸猫禅师笑而不语。他心知今日渡劫,必有风雨大作。只想知道自己命悬一线、内丹将授,不免心有戚戚。
果然如他所愿,未时不到,天上便层云低涌,风自南来,地气也隐隐随之升腾。
此时此际,凌云峰上凝碧崖密室内的诸葛驭我也感到体内的赤魂石蠢蠢欲动,他勉强定了定神,为自己烹了一盏素心莲。他舀水、烹茶、自斟、自饮,每一口茶经过唇齿、舌间、口腔、咽喉缓缓地下咽,每尝一口,就像耗去二十四年的光阴。
春雨乘着春风说来就来,下得洋洋洒洒、淅淅沥沥,狸猫禅师与小张看见岩石中的桃花一瓣一瓣轻轻地、缓缓地、悄悄地逐次开启,且那桃花并非虚相,也非是如血的腥红色泽,而是一树的粉雕玉琢、生机勃勃。
两人高兴地在雨中携起手来,一阵欢呼雀跃。再看远处那片一望无垠的凶煞桃林,在雨水中先是升起一股浊浊黑气,继而那股黑气渐渐淡去,随后消散在春风之中,再看那千百株桃树,竟霎时间开满了清朗明媚的灼灼桃花。
狸猫禅师旋即双手合十,盘膝坐定,口中朗声诵经。
小张虽不识经义,却明白桃妖怨戾已解,化形散去,当下里欢欣不尽,只觉比起萧其遒、林公子等人的龌蹉嘴脸,狸猫禅师虽是妖类,却又万分的可亲可爱,令人如沐春风。
桃妖化形,宏愿成就,狸猫禅师本应如约将内丹献于小张,但他却有些犹豫起来,遂向小张道:“我本算定自己今日渡劫,但刚才一场雨势,竟是未见雷电。难道是我算错,又或是老天知我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小张与狸猫相处七日,早已心生亲近,此番见他如此纠结,爽朗道:“什么内丹不内丹的,你我投缘,索性跟了你当个小和尚好了。”
狸猫禅师为之一笑,便说道:“我若今日身死,那内丹留着也无用处,不如给了你成全富贵,不过你须记得布施众生,广结善缘......”
说到此处,他又摇起头来,寻思道:“今日还有五个时辰,只怕断我生死的,另有其局。不如这样......你再将身躯借了给我,我再去趟向阳村。”
小张又问他用场,狸猫禅师说道:“早年我初成道法时,曾对附近数个村子的铁匠、猎户行过报复,尤其向阳村一位复姓慕容的老铁匠,我曾以五毒病气注其体内,令他患上骨痛之症......
小张打断道:”啧啧啧,原来姓慕容的也不全是世家弟子,他一个老铁匠也这般有气场。”
狸猫禅师大点其头:“这个慕容铁匠许是真有一些家学渊源,他打制兽夹确是一把好手,我有不少兄弟姊妹、侄儿外甥、娘舅姑婆、红颜知己都折在他的手上,是以当年才会下此狠手。”
小张听得面色凝重,许久才皱眉道:“敢问大师......狸猫的红颜知己是个什么模样?”
狸猫禅师眼神一冷,掠过一丝尴尬的表情,狠狠瞪了小张一眼,这才沉吟道:“老衲已看破红尘,有些过往里莺莺燕燕的事,那就不要再提。”
小张郑重地点了点头:“是是是,自古多情空余恨,我们还是说那慕容铁匠的事吧。”
狸猫禅师望着小张不住摇头,他身怀识命观气之术,深知这“自古多情空余恨”的戏码不久将在小张身上演得淋漓尽致,便如那春蚕吐丝、杜鹃蹄血般凄苦悲绝,此时小张情窦未开,犹来出言奚落,想不到竟是一语成谶,道尽了自己的一生。
狸猫禅师半晌才又说道:“贫僧因习佛法,心性自有不同,将那些仇恨业障放了下来,随之便为各路债主纷纷解了病咒。只是那慕容铁匠本已年迈体衰,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令他不时周身剧痛,如遭万只虫蚁啃噬其骨。这个症状,依照《地藏经》言,乃是他铸下杀业所致,但终究因我而起。所以,今日大限之前,我便想助他减轻一些病苦。”
“大师想去给铁匠作法治病?”小张好奇道。
“非也,非也。”狸猫摇头道,“慕容铁匠的骨毒之症,并非寻常妖物法咒可解,唯有一样东西可堪医治,那便是百岁桃浆。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桃树之属少有百岁遐龄,但此间桃花阵中却有几株老树,如此看来今日桃妖化形,倒也是天意为之了。”
小张仍觉惊异:“你自己取桃浆给铁匠送去不就行了,干吗又来上我的身?”
狸猫警觉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看现在光天化日,我若拖着一条尾巴跑进人家村里,我看不是给乱棍打死,就是给人家剥皮煲汤。”
小张听得哈哈大笑起来,这便不再多言,仍凭狸猫上了他的身,割取桃浆,又向数里外的向阳村赶去,
临到申时二刻,顶着小张躯壳的狸猫便来到向阳村口。向阳村乃是方圆五十里内的大村镇,时值早春,村里的集市十分热闹,不但物产丰饶、乡人络绎,就连本邑的商贩、南北的货郎、采药的郎中、临江的渔家也都纷纷出来摆摊设点,是一副好生兴旺的景象。 狸猫禅师对这些不甚关注,只觉得人群中似乎隐隐有股魔气升腾,换作平日他一定多加查探,但今日渡劫之期,唯有抓紧时间了却夙愿。
快过年了,大家好好过年,最近这几天估计我是不会更文,如果有时间或许会
于是他一阵疾奔,来到了慕容铁匠的铺子面前,甫推开门,即为门内景象一惊。
只见那铁匠铺内,身形佝偻、须发斑白的慕容铁匠正在火炉边捶打着一副巨大的铁镣铐,在不远处的地上铺着一张麻席,那麻席上躺着一个猎户装扮的男子,那名男子身形魁伟、筋骨结实,却是双目紧闭、前额渗汗,看来已经昏迷过去。在他身边,站着一胖一瘦两个乡民打扮的人。
狸猫禅师心觉有异,一时也不得要领,倒是两个乡民先与他搭起话来,先是高瘦那人道:“这位小兄弟,恐怕你要等下了,老师傅正帮我打副脚镣。”
狸猫禅师此时顶着小张身躯,便从容应对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并非是来打铁器。是我家主人命我给老铁匠送些桃浆来,说是能治骨痛之疾。”
“嗯?”慕容铁匠停下手中的大锤,转过头打量小张,疑惑道:“小后生,敢问你家主人是谁?怎知我的病症?”
狸猫上前递上桃浆,向铁匠笑言道:“他说您只管将着桃浆服用下去,待过几日,他便亲自探望你。”
他看着慕容铁匠的疑惑神情,霎时间眼前又涌上许多往事,数十张大大小小、胖胖瘦瘦的狸猫面孔一一浮现出来,这些狸猫有的被拿去炖汤,有的被制成翎帽,有的活活给顽童戏谑而死,他心中一痛,再也说不出话,却仍是望着慕容铁匠面露笑容,点头致意。【ps:楼主在这里宣传一下:要爱护动物,保护动物】
“这位小兄弟,该怎么称呼你?我是附近卧云村的王阿生,你叫我王胖子便是。我身边这位,大家喊他木头。”这时那两个村民又来与狸猫搭话。
狸猫向王胖子和木头点头致意:“啊,我......我叫狸......呃......黎庶,黎民百姓的黎。”
他一边说,一边注视地上昏迷那人,指问道:“此人是和二位一起?二位为何要以镣铐锁他?”
王胖子开口道:“黎兄弟有所不知,这丁大力是本村的猎户,平常倒是还温润忠厚,打起猎来也是一把好手,可偏偏患了失心疯,一旦发起疯来,啧啧啧,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恐怖。昨天晚上,他就犯了疯病,我们村十几条壮汉拉他不住,还被他伤了几人,最终好容易才制服了他,赶紧送来这里请老铁匠想办法。”
木头又强调道:“这副镣铐一定要够粗才行,上次那副,早就给他挣断了。”他一面说,还一面比画,“哇”,你都不知道啊,那么粗的生铁啊,活活就给他掰断了理......”
狸猫点了点头,心想也管不了这么许多,正待出言告辞,忽然只听地上昏迷那名猎户一声暴喝,猛地弹跳而起,嘶吼着就向慕容铁匠扑去。
慕容铁匠避闪不及,顷刻已被猎户掐住脖子,拎起离地,只见猎户五官扭曲,面孔狰狞,一双眼中分明泛着恐怖的如血红光。
木头和王胖子随之掠起,迅速向发疯的猎户围了上去,从身后死死将他抱住。
狸猫禅师大惊失色,他并不识赤魂石,却察觉猎户六星之子的身份。他正思量是否以小张的不死之躯上前硬拼,或可救下慕容铁匠一命。可那猎户一声怪叫,便已将铁匠狠狠甩出,那铁匠落地时头撞上铁炉,竟是送了性命。
丁大力也不顾铁匠死活,又将身后的木头和王胖子重重甩到墙上,随后欺身而出,仍要上前扑咬木头和王胖子。
危急之间,一条绿影破门而入,身法快绝,到猎户身后,照着后颈一拍,便将猎户再次击晕过去。
狸猫禅师这才看清,来着一袭长袍色如墨玉,配以金线刺绣云纹,绿袍以外又披一层软甲,露出前襟与两袖。
他的身形并不魁伟,但矗立在那里,分明透出一股压迫的气势。再看他面孔,一对剑眉,胡须齐整,月末三四十岁,面上却是一股邪气,尤其那双眼冷郁苍凉,像是寒潭水面之下藏伏戾咒。而他左臂更为可怖,那是一条经络虬生、鳞甲遍布的黑色怪臂......
这绿袍人示意木头与王胖子为昏迷的猎户上了脚铐,冷冷吩咐道:“你们快些将他带回卧云村去,神宗即可要在这里屠村了。”
说着他又瞟了瞟狸猫禅师,有些轻蔑道:“你是哪里来的怪物,顶了具人身,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狸猫禅师此时已感到绿袍身上的冲天魔气,心中暗想:先是不死之躯,再是六星之子,眼下又来个魔王枭首,今日渡劫看来真是阵势不小。
他本已保定必死之志,今日先是度了桃妖,又了却与慕容铁匠的一桩孽债,心中再无挂碍,故以无丝毫惧意,对着绿袍轻松一笑,缓缓走上前来,从容说道:“施主你一身凶煞、怨戾冲天,想是此前身受非人之苦。贫僧手中有本经文相赠,盼望施主放下执念,究竟自在。”
说着便由小张衣襟内掏出先前存下的一本《金刚经》,微笑递予绿袍。
绿袍被他逗得狂笑不止:“你个小小妖物自身难保,口气倒是不小。我念你修行不易,今日不来取你内丹,且放你滚回家去。你若渡过此劫,再来阴风谷找我念佛!”
绿袍说着以手化焰,将那《金刚经》付之一炬,又将袖一辉,卷起一股风势,将狸猫禅师扫出铁匠铺子门外。
数月之后,赤魂石分裂为三。除那绿袍体内的大部分元神,丁隐与小张身上,各有一枚遗珠。然而三位赤魂石传人都不知道,很久以前,在向阳村的铁匠铺中,三人就曾狭路相逢。
可惜这场不期而遇,绿袍跋扈张狂,目空一切;丁隐失心疯魔,记忆模糊;而小张又身为附体,意识全无。
不过冥冥之中,一切皆是命数。
又说三个月后,某夜寒潮汹涌、层云遮月,绿袍在阴风谷中要对玉无心下杀手是,他忽然想起过这簿《金刚经》来......
命理之数,实所难言。
铁匠铺中,狸猫禅师遭遇绿袍之时,原道必死无疑。谁知绿袍虽是恶极魔枭,却感其义,不愿取他内丹、夺他性命。狸猫禅师揣摩着绿袍的不杀之意,心想渡劫大限是否有此别开生面,因而有所感悟。
当他返到蜀山脚下那片桃林,已是黄昏日落,晚风乍起。只见一轮红日映着漫天晚霞,正倚着高耸入云的天门缝将万丈余晖徐徐洒向一片姹紫嫣红的桃林,那朵朵盛开的桃花,在金色的光芒中分外清新明媚。
狸猫禅师仿佛又看见一群大大小小、胖胖瘦瘦的狸猫,在满目的桃树间奔跑嬉闹、尽情游戏,还有几只松鼠、野兔、喜鹊、翠鸟正绕着狸猫身边跑跑跳跳,叽叽喳喳......
这是,狸猫禅师望见桃林尽处两名蜀山弟子正披着晚霞走来,他本由妙一大师点化,对蜀山一门由衷向往,便迎了上前向两人作揖求请,告诉他们数里外向阳村正逢劫难,盼蜀山弟子赶紧驰援。
谁知那两名蜀山弟子对向阳村不甚关心,反而向他问起此地的桃妖为何化形散去。
狸猫禅师便向两人道出度化桃妖之事,两人听后大为诧异,其中一个向另一人道:“河师兄,你说这桃妖化形了,我们又拿什么去献给师父?”
另一个也颇为怨忿,喋喋不休骂了几句娘得,忽又计由心生,指了顶着小张躯壳的狸猫禅师道:“我看不如杀了这只狸猫,取了内丹献给师父,我看少说可令师父添增一纪内力修为。”
这两个磨刀霍霍的人,乃是蜀山点仓峰的弟子何清、苏阳,他们历来尊师重道,匡扶正义,当下拔出佩剑就要诛杀狸猫,恪尽斩妖除魔之责。
狸猫禅师为之一笑,合十言道:“二位蜀山大侠要杀,贫僧并无怨悔,只是这躯壳乃是个凡人的,我要还了他去。”
说吧只见金光一闪,站在苏、何身前的小张便双眼一闭,“扑通”倒在地上,紧接着不知何处跑来一只胖乎乎、黑黄相间的狸猫,后腿直立在苏、何身前,口吐人言道:“我原知道今日在劫难逃,死在蜀山剑下,实是平生可慰。”
说罢,狸猫前爪合十,从容如灭。
小张醒来之时,夕阳仍未坠下,满眼的桃花也还在那里灼灼其华,只是那狸猫禅师已现出原形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在他胸前分明留着长剑穿膛的窟窿。
弥留的狸猫没有告诉小张自己是被蜀山弟子所杀,只痛惜未能如约将内丹相赠。
小张泪如雨下,不住向狸猫追问凶手。狸猫勉强抬起头来,强自笑道:“妖魔之属,中有善类;正派之中,不乏奸邪。世间所谓善恶不过系乎一念,你需不为立场所限,以大爱化解仇怨。”
小张听得一知半解,唯有不住点头。狸猫此时已在弥留之际,勉强又念出几句口诀来:“子嗣得而复失,婚姻有实无名:纵有华佗之术,终无回天之力:虽历九死一生,奈何生不如死......”
小张不明所以,含泪问道:“大师是在嘱咐我什么吗?”
狸猫侧过头来,挤出一个好似微笑的表情,支撑说道:“你曾向我问起不死之躯,我那时没有对答,今日我便将命数说与你知......”
狸猫咳出一口鲜血,继续道:“不过......这命理之数,实所难言,贫僧许是看错了也不一定......”
“请大师指点迷津!”小张捧起狸猫,十分急切问道。
此时狸猫已再无力气多言,他颤抖着伸出前爪,指了指东边方向,小声说道:“先去......先去......卧云村......”
说着狸猫禅师眼中光彩一黯,圆寂于一片桃花林前。
小张含泪将狸猫禅师葬于桃花林中。他虽对佛理、命数一头雾水,但他与狸猫禅师七日之交,深感其道风德行,早已心生亲近。
此时禅师倏然仙逝,小张心中哀戚、怅然若失,竟是不知何去何从。他在禅师灵塔前和衣睡了一夜,次日便依了禅师遗言,索性向那卧云村走去。
卧云村距桃花林二十余里脚程,小张硬是忍饥挨饿行了大半日路,待至村口,又至酉时黄昏。
小张遥遥望见一座祭台高耸,一轮新月之下,数十盏天灯正冉冉乘风、徐徐升起,点点灯火映着满天星辰,实有种说不出的静美安详,小张仿佛看见狸猫禅师在夜空中向他眯起眼睛,挥挥胖手。
村口的广场云集着熙熙攘攘的村民,似乎个个都一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模样,小张先是看见一群庄稼汉子围着祭台唱唱跳跳,又见到一个清丽女子拿了支毛笔在天灯上写写画画,口中还说什么“夜夜流光相皎洁”,他只觉这卧云村里的人个个都有毛病。
小张当即也不和谁搭话,埋头便是一阵小跑,不动声色地摸到了祭台下的一张贡桌旁。【ps:唉,可叹狸猫禅师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由此苏清、何阳也成为公孙无我的入室弟子,蜀山战纪正篇也由此拉开序幕。今天更得有点多就算是过年送大家的礼物!祝大家过年,开开心心,健健康康,万事如意,阖家欢乐!过年后开始正篇】
卧云村北靠蜀山群峦,南向一条溪流蜿蜒而过,汇入岷江。涉过溪流,是一片小树林,穿过树林,便是蜀地的官道。官道向东四十里,就至邻县的向阳村。
二月早春,向阳村的集市原本十分热闹,村中物产丰富,除了本邑的商贩,南北的货郎、采药的乡民、临江的渔家也常常汇聚此处。去年端阳节,诸葛紫英和丹辰子就曾在集市上品尝过上好的农家粽子。
然而此刻,向阳村的境况却令人不寒而栗。
往常兴旺的村口,再不见了摊位酒肆;往常鼎沸的人声,亦变成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着漫这鲜血的气味,满目的断壁残垣间,横七竖八铺陈着十多具尸体。
一阵阴风吹过,直叫人毛骨悚然。
这时西首坍塌的瓦屋边有了一些动静,一记白影倏地蹿出,扑腾几下,原来是只通体雪白的貂儿,它正在冒头查看,总算为这地狱般的道场添加了一点生机。
那貂儿的行动甚是敏捷,以极快的速度在尸体间跳跃,不是人立起来,探头嗅嗅死者的气息,随后发出尖厉的叫声。
“大师兄,在这里!”
两道寒光飞来,一对俊秀的青年男女御剑而行,男的身着华服,气宇轩昂;女的一袭劲装,肩上披着一层紫色轻纱,看来清逸如仙。这两人正是蜀山弟子丹辰子和诸葛紫英。
二人将飞剑收势,款款落在地上。那貂儿极具灵性,紫英甫一落地,它便飞扑着扎进紫英怀中,依旧不安得嘶声尖叫。
“小宝乖,莫害怕。”紫英一面搂着貂儿,一面环视着周遭的惨状,不由得眉头紧锁。
丹辰子更是神色凝重,查看了身边几具尸体,不住摇头,叹息道:“掌门授命你我追查病因,可现在还没有丝毫头绪,若瘟疫再继续蔓延下去,恐怕救治不及了。”
紫英见丹辰子面色严峻,上前拉住他的手温柔安慰:“大师兄,你是我爹的首徒,这种事情难不倒你的,就当是一场试炼。而且,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丹辰子感激一笑,走进村中继续细察,反复检识了多具尸体,,仍不是不得要领。他与紫英对望一眼,疑虑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些尸体具具犹如干尸,好像血液都被吸干一般,不似瘟疫,倒更像是人为造成。”
紫英顺着丹辰子的思路细想,低头看着嘶叫不安的小宝,忽然惊觉:“小宝它,它感应到了魔气......”
与此同时,只听那水井边的铁匠铺子内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二人对视一眼,丹辰子已运起剑诀,整个人凌空向事发地飞过去。
“师兄等我——”
紫影一闪,诸葛紫英便随着师兄飞身而上,绰约的身姿翩若惊鸿。
那铁匠铺木门紧闭,丹辰子不敢怠慢,先以剑尖触碰那木门,小心试探,忽然脸色一沉,迅速向后闪开。
一把伞破门飞出,那伞初看与寻常女子手中所执之伞并无甚分别,伞面罩着一层流光溢彩的紫色薄纱,伞尖、伞柄镶有一颗红色宝石,伞柄则缀着紫色流苏,十分华丽精致。仔细看时,方见伞骨是玄铁铸就,伞边则缚着十数把寒光凛凛、形似柳叶小刀的利刃,端的是取人性命的神兵利器。那伞飞速旋转着从丹辰子面前擦过,向紫英袭去。丹辰子冷哼一声,单手挥剑,轻描淡写的一式,就将那伞挡开。
紫英从容的落地持剑,与丹辰子并立,正待出言,就听见屋内传来女子娇媚妖娆的笑声。
那笑声令紫英好生反感,一张俏脸露出鄙夷之色。
笑声过后,屋中接着飘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是什么人坏我好事?”
“邪魔妖道,蜀山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丹辰子正气凛然,一马当先,双方正要对峙起来,他却忽然神色一凛,急忙转身拉开身边的紫英。
只见那柄被挡开的铁伞并未飞远,而是自半空旋回,伞尖竟向二人射出一道黑水。丹辰子拉着紫英往后一撤,那黑水直直喷到墙上,发出刺鼻的气味。
黑水浇过之处,青草瞬间干枯发黑,继而变成一地碎屑。
丹辰子和紫英都是神色大变,知是遇上劲敌。
门内又是一声轻笑,接着门窗倏地打开,里面漆黑幽深。铁伞旋转着向门内飞去,人影一晃,一个想、同样身着紫色衣衫的中年艳妇现身门口。这艳妇容貌妖冶,眼神中藏着戾气,唇边又始终带着妩媚的笑意。
她伸手将铁伞收入手中,只看了看丹辰子,又看了看紫英,自顾自将那村民丢开,媚笑道:“什么蜀山弟子,一会不也是我伞下冤魂?”
丹辰子眼前一花,艳妇已到了他面前,眼波流转地看着他,柔声道:“不过你长得这么帅,我还真舍不得杀你呢。”
话音未落,她已化成一道紫影将扑上来,来势之疾,实为丹辰子和紫英所罕见。艳妇藏身于铁伞之下,身法飘忽迷离,全不知将要袭向何方。丹辰子二人遂背对背倚靠对方,全神贯注御敌。
“大师兄,小心背后!”
紫英刚刚出言,谁知面前却忽然现出艳妇身影,一掌正中她的胸口。紫英身子一顿,手中双剑已经被夺了去。
丹辰子抢上一步,奋勇将紫英护在身后,一脸无惧地喝道:“妖女,你究竟是何人?竟在此杀人放血!”
“哈哈哈......”每次对答,艳妇总要先媚笑几声,“看来蜀山剑派也不过尔尔,连我西疆烈影神宗的名号都没有听说过。再敢挡道,就只有自取灭亡!”
虽身处险境,丹辰子风骨依然坚毅:“放肆!自古以来,我蜀山剑派绝没有向邪魔外道屈服的道理!”
对他铿锵的话语,艳妇非但面无愠色,反而媚笑道:“凡事总有第一次,我宝域仙主屠媚,也是看到你这样的帅哥,才第一次手下留情呦,哈哈哈......”
屠媚不知何时身形一闪,竟然鬼魅般小时在丹辰子和紫英面前。二人持着剑,呆立在阴风中,一时不知所措。
“回去告诉诸葛驭我,我们宗主绿袍尊者,还要送给蜀山一个大大的惊喜!”
妖媚的声音再度传来,闻声辨位,屠媚却是已经乘着阴风远去了。
惊魂未定的丹辰子收剑入鞘,连忙来扶面无血色的紫英,两人对视一眼,又是担忧,又是无奈。
丹辰子稳住心神说道:“师妹,这宝城仙主屠媚,想来是西疆魔地的人。来者不善,我们必须尽快通知掌门。”
紫英点点头,吹起口哨,貂儿“嗖”一下从紫英袖中跃出。貂儿身形轻巧,跳跃能力极强,纵身一跃便落在了紫英的肩头。接着紫英眼神一转,貂儿又如离弦之箭一般跃出,它口中衔着一封书信。
这貂儿名叫小宝,由紫英一手带大,小宝不仅机敏乖巧,还通灵性。屠媚现身向阳村兹事体大,时间紧迫,差小宝速速将情报送往蜀山,乃是当下的第一要务。那小宝也不辱使命,衔着书信在林间飞速跳跃,顷刻间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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