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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诱蛾灯　　　　红月卡莲踢倒一名士兵，用抢夺来的□□破坏了发电机，内部照明系统陷入瘫痪，阳光从地面塌陷后留下的大洞射入洞窟内，成了唯一的光源。四周尘埃飞扬，几乎无法视物，没有被陷落的岩块压扁的士兵都聚拢到第二皇子周围形成护卫队形，ZERO趁机夺取了名为Gawain的新型Knightmare Frame。　　卡莲一边咳嗽一边吐掉嘴里的灰，挂在耳朵上的通讯装置传来ZERO的声音。“带上那个在发呆的，准备撤退。”　　左右看看，第三皇女已经在掩护下离开这座高台，但她的骑士似乎被遗忘了。枢木朱雀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直直地望著雕刻了神秘图案的高大岩壁。在这种情况下旁若无人地发呆（R1动画的19集，朱雀的确在这一幕发呆了，还很震惊，但是官方一直没解释他为什么这样做），卡莲看了都不知说什么才好，时间紧迫，她遵从ZERO的指示一拳敲晕了朱雀，拖著他一起攀上黑色Knightmare的肩部护甲。　　在枪炮声和人们的惊呼声中， Gawain如疾风呼啸而过，载著三人从神根岛的岩洞逃脱。　　比通用型的战斗潜水艇大了五倍不止的“斑鸠”从蔚蓝色海水中浮出，京都六家为黑色骑士团提供的潜水艇可能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高度超过七米的Gawain降落在斑鸠号表面，看上去就像个小小的黑色机械玩偶。利用升降梯进入潜水艇内，ZERO命令卡莲把手脚被铐上的朱雀带到闲置的舱房，然后在人群中寻找拉库夏塔的身影。　　当ZERO走到跟前，拉库夏塔让银质烟管离开唇边。　　“盖菲翁干扰器没能逮到您的猎物，感到失望了吗？”　　“从结果上来说，诱捕行动非常成功。”ZERO把Gawain的钥匙抛给她。“这是给你的手信，好好享受吧。”　　强打精神依次问候过部下们，并拒绝掉玉城开办“庆祝ZERO大难不死•平安回归•带回敌人最新武器”宴会的提议，推开激动得哭出来的迪特哈尔德，鲁鲁修这才拖著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ZERO专用的休息室。　　“这套衣服的用料绝对有必要改进一下。”一关上门鲁鲁修便如此抱怨，他迅速脱掉沾了泥土、盐粒（主要成分是汗水）的连身套装。为了维持仪表上的威武，套装里面加了垫肩和内衬，虽说绿荫环抱的神根岛相比东京租界要凉快很多，但是盛夏时节穿著密不透风的衣服还是给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　　午睡被吵醒的C.C翻了个身，侧躺著看了鲁鲁修一眼，随即皱起脸孔。“我很高兴你终于注意到这个问题，不得不扮演你的替身时，我都要惊叹ZERO的衣服是我几百年来穿过的最让人难受的衣服，建议你早点重做一套。还有，摘掉那个面具比较好，戴著面具还只穿内裤……除了你大概只有变态才会这样打扮。”最后一句话她不确定鲁鲁修是否听到，因为他已经扔掉面具跑进了淋浴房，过了六七分钟才披著浴巾走出来。他打开壁柜，穿上替换衣服，虽然是干净的，却还是一套让他心烦的ZERO装束。穿好了衣服，鲁鲁修回过头来。　　“……目不转睛地看著异性换衣服，作为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你一点都没有吗？”　　“你一身排骨有什么好看，”C.C嗤笑一声。“看你的裸体我还不如看枢木朱雀的，至少他身材不错，有观赏价值。”　　“哦，是吗。”拧开冰镇矿泉水的鲁鲁修抬头对她微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说起来难得出海一次，趁这个机会多在海上呆几天好了，一直看著海水的话，大概会渐渐忘记披萨的味道吧。”　　C.C撅起了嘴唇，两眼一下子变得泪汪汪的。“太过分了，没有披萨人家活不下去……”　　“你有披萨缺乏症么？明明是吃了枪子都能活蹦乱跳的魔女。”　　几百年岁月毕竟不是白活的，C.C游刃有余地回以挖苦。“假如我有披萨缺乏症，你就是枢木朱雀缺乏症了，对吧。”她很清楚鲁鲁修的弱点在哪，也清楚要怎么踩才能得到最有趣的效果。她的话让正在喝水的鲁鲁修“噗”地把水喷出老远。　　“你懂什么……”得了什么什么缺乏症的那位恶狠狠地瞪她，而她只是淡然地微笑。“我跟你可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关系，你有什么心思还能瞒得过我么？”　　鲁鲁修瞪了她一会，放弃了反击。他使用内部线路呼叫藤堂和卡莲，让两人陪同京都六家的少女当主一起到ZERO的房间来。三人进来之前，鲁鲁修戴上了面具。　　　　“没问题，请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朱雀回心转意的~”神乐耶活力十足地作出保证。“好几年没见过面了，正好跟前未婚夫叙叙旧~（心）”　　卡莲差不多是第一时间便点头答应，她对ZERO的崇拜已经接近于惟命是从的地步，但是她看ZERO的眼神中包含了一丝怜悯。“……我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有些事情没办法勉强的。”红月卡莲低声自言自语。　　“在下认为这是白费力气。”藤堂这么说。“在下的那个徒弟，倔脾气比小时候还厉害。认准了一件事情就不可能中途改变心意。”　　　　以上的是ZERO说出“请替我说服枢木朱雀”以后得到的回答。两位女士很干脆地答应了，跟藤堂交涉颇费了一些口舌，以至于鲁鲁修忍不住怀疑朱雀的固执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他的影响。　　“不勉强去说服也可以，我想知道他加入帝国军队的原因，如果由你这个老师来问的话，他也许会愿意说点心里话。”这样说了以后，藤堂终于点了头。待三人离开舱室，蜷在沙发角落装睡的C.C坐起来。　　“下这么大的功夫追求枢木朱雀，你还真是陷入了苦恋啊。可是，请人代劳难道会比你亲自上阵有效么？噢，我想起来了，你亲自去的话肯定会被他狠揍一顿，说不定还会把你当成人质，直到他逃回帝国军队，然后——你这个人质就能变成战功，枢木朱雀则会青云直上。”　　摘掉面具，一丝笑意逃过鲁鲁修的钳制，在唇角一闪而过。“表面功夫罢了，有个人陪他说话总好过他东敲敲西弄弄把船凿个大洞，朱雀的行动力可不能小看。假如那三个人可以改变他的心意，我当初怎么可能会遇到‘枢木一等兵’。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之一。”　　“是啊，那个男人跟我是有一命之恩的关系。那你跟他又算是什么呢？不管怎么说，也是认识了七年的好朋友吧，粗暴地把人家抓来这里，难道……你只是想跟他谈情说爱？”　　“我想要的不是他的爱情。”　　“那你想要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鲁鲁修张开双手，做了个囊括万物的姿势，然后仿佛要紧紧抓住什么似的收拢手指。“全部。”　　“男人果然是狂妄的生物啊……”C.C眯著眼睛看他。“不过，你盛气凌人的样子很吸引人倒是真的，你不妨保持这种魄力去跟枢木朱雀告白好了，搞不好他立刻就答应了哟。”　　鲁鲁修毫不在意地耸肩。“女人总是想得太简单。”　　“是你想得太复杂。”C.C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实。　　抬起右手顺著左眼的上眼皮抚摸到下眼睑，鲁鲁修小心翼翼地像在触摸异常锋利的刀刃。“我用了Geass……对那家伙。上司下令要他送死，他一点异议都没有，他是真的认为死掉比活著好。我给他的命令是‘活下去’，现在想来，我说不定对他最了最残酷的事。所以，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我会给他比死亡更好的东西。相对的，我要得到那家伙的全部。　　“明明是爱的告白，你别用这么恐怖的表情说出来啊。”C.C无奈地看著鲁鲁修，像大人看著不懂事的小孩。“你当真这么想的话，还不如去养一条金鱼，生存的水和食物只有你能给予，不做到这个地步你不会满足吧。”　　“不，我不适合养鱼。”鲁鲁修皱眉。“小时候养过几条，都死掉了。”　　C.C转头眺望窗外，天的蓝与海的蓝在地平线融合，无法分辨。“在狭小的空间里，鸟和鱼都养不长，因为鸟属于天空，鱼需要大海。假如他想要的是整片天空，你也能给他吗？”　　有那么几秒钟，鲁鲁修看上去有些迷茫，但他很快恢复了惯常的自信和傲慢。“这些可以等到以后再考虑，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从架子上找了几份可能已经被C.C翻过几十遍的报纸扔给她，示意她用这个打发时间，只给自己留了一张——他把报纸盖在脸上，倒在狭窄的沙发上打瞌睡去了。这一觉，没有任何恼人的梦来打扰他。　　斑鸠一阵摇晃，如同行驶中的汽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警报声让鲁鲁修睁开眼睛。看看舱壁上的电子时钟，只睡了两个钟头左右。门外的通道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室内的呼叫器也叫个不停，鲁鲁修接通讯号，从自愿担任通讯联络的神乐耶口中得知副发电机爆炸的事。　　像斑鸠这样的巨型的潜水艇没有采用传统的螺旋桨推进方式，以隐蔽性作优先考虑，这艘潜水艇采用了压水式喷水推进器，用电力驱动齿轮和曲轴连杆。副发电机只有在主发电机损毁时才会使用，但它的位置紧挨著武器库，牵系着潜艇内所有人的存亡。　　“ZERO大人不需要担心哟~电机室已经好好地隔离了，漏进来的海水也正在排出。可是……”神乐耶一贯欢快的声音流露出一丝紧张。“拉库夏塔桑说，斑鸠要撑到我们返回基地有些勉强。”　　“现在还在伊豆群岛范围内吧，选一个海湾停靠，下令潜水艇浮出水面进行检修。”鲁鲁修冷静地作出指示，“告诉舵手，选择港湾时注意暗礁，斑鸠的个头太大了。”　　关闭呼叫器，鲁鲁修转向C.C，像骑士邀请公主一样朝她伸出手。“在水下呆了这么久，一起到外面呼吸点新鲜空气如何？”　　C.C只是看著他的手，没有动作。“如果是散步，我宁愿一个人去，你的表情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要分散人们对战俘的注意力，人多一点总是好的。这种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到外面去，如果有一个人突然不见了，也要花点时间才能发现。”　　金色的眼睛睁大了，短暂的惊讶过去，C.C微笑。“要是有人朝逃跑的战俘射击怎么办，变成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惨状你也不在意吗？”　　“那家伙一定逃得掉，如果对他的能力没有绝对的信心，我也不会做这样的计划。”　　“本来以为你是个狂妄的笨蛋，”C.C把手交给他，优雅地站起来。“把自信建立在对彼此的信赖上，还真是让人羡慕的关系。”　　鲁鲁修找到面具戴好，两人一起走出休息室。走过狭长的通道，不时有神色紧张的黑色骑士团成员跑过身边，漫步的两人悠闲得像在海滩上散步。登上瞭望台才过了十分钟不到，便看到飞驰远去的逃生艇在海面上划出细细的白色尾迹。　　“虽然看不到你的脸，可是直觉告诉我你现在很开心。”C.C抬头看著他。“放跑好不容易逮到的猎物可不像你会做的事，还想再玩一次狩猎游戏？”　　“没这个必要。”鲁鲁修心情舒畅地说道。“他会自愿回来的。”　　　　子弹从后方射来时，朱雀努力把身体贴在逃生艇甲板上，碎裂的挡风玻璃劈里啪啦掉落下来，保持趴著的姿势让小艇继续行驶了一会，估摸著已经到了射程外，朱雀翻身起来检查逃生艇的损坏情况。除了挡风玻璃，显示航速的仪表盘也坏了，幸好燃料箱和导航系统没有受损，想到追兵随时可能追上来，朱雀立即把动力输出调至最大，引擎发出高昂的轰鸣。当太阳倾斜滑向西方的天空，全速行驶的逃生艇将他带回到帝国军队在神根岛的临时基地。入港时验证了一次身份，驱动小艇驶近海岸，岸边已经有一队士兵在等候。　　“请说出你的军队识别密码。”　　一走上沙滩，四个士兵拦住朱雀。看看领队者的肩章，朱雀奇怪怎么会由一个将军来迎接一名少校，他只好从命回答。　　那名中将冲身旁的四名士兵点点头，其中两个便走到朱雀身边制住他的胳膊，另外两个则把枪口对准他的心脏和头颅。朱雀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正想发出疑问，神色严峻的将军厉声宣告他被捕的原因。　　“你可以在军事法庭上说明擅自违抗命令并协助叛军首领逃走的理由。”　　“协助？不、不是这样的！我……”不等朱雀分辨，压制著他的两个士兵就要把他铐上。　　“等等！”女性的喝止声。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第三皇女尤菲米娅•Li•布利塔尼亚疾步走来。“将军，您为何要这样对待我的骑士？”尤菲米娅似乎没有丝毫不快，只是礼貌地询问。中将拿不准皇女想做什么，便回答说朱雀被拘捕是因为抗命，还有通敌嫌疑。　　“是的，他违抗了命令。”尤菲米娅走近几步，站在中将和朱雀之间。“关于他被指控的罪名，请将确凿的证据以实物或书面形式提交给我。在这以前你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请恕我无礼，殿下。枢木少校首先是一名军人，然后才是殿下的骑士，在如何处置逃兵的问题上军队有优先行事权，您是无法干涉的。”　　中将说得很客气，但那口吻像在对一个任性的小女孩说话，显然是在暗示第三皇女此时能起到的作用比一个装饰物大不了多少——花瓶就该乖乖作花瓶，漂漂亮亮地呆在一边就可以了。尤菲米娅也领会到了这一点，突然间变得面无表情。　　朱雀在心里为中将捏了把汗，他知道尤菲米娅只有在情绪糟糕到了极点才会如此。将军大概以为自己把一个小姑娘镇住了，随意地朝皇女行了个礼，便要跟押解朱雀的部下们一起离开。　　“将军阁下。”尤菲米娅开口了，更刚才的态度截然不同。回过头来的中将看到她冷若寒冰的微笑。尤菲米娅上前一步，身上散发出的怒意使比她高了二十多公分的中将不由自主往后一仰。　　“枢木朱雀是我选择的骑士，要决定是否处罚他、如何处罚，也只有身为他主君的我才有权利。现在你可以让部下把我的骑士放开，我会忘记这段不愉快的插曲。”她换上充满皇族威严感的语气补充道。“或者，我以副总督的名义命令你这么做。”　　因为没有实权，尤菲米娅被戏称为“花瓶副总督”，但她终究是个副总督。在成田山一战中，总督柯内莉娅陷入危机无法指挥时，是她稳住战局，命令一直未被允许参战的特派技术部的新型机体深入战场解救总督，才化解了危机。能对尤菲米娅直接下令的人，只有这个执政区的总督和帝国皇帝，而她现在表现出的态度就好像哪怕皇帝要带走朱雀，她也要据理力争。　　将军难以置信地注视著胆敢挑战他权威的少女，脸上闪过恼怒和不甘心的表情。即使如此，将军还是命令部下放开了朱雀。尤菲拉起朱雀的手，转身就走。　　“您现在能带走他，但他的违规行为迟早要受到追究。”将军朝两人的背影喊道。“到那时候，您会为现在所做的事后悔的。”　　连朱雀都能看出尤菲米娅越权了，听到中将说的话更加为她担心，突然就想转身走回去，拘捕也好处罚也好，无论发生什么也只涉及到他个人，总好过让尤菲受牵连。没想到脚步一慢下来，跟尤菲相连的手便感觉到强力的拉扯。　　“尤菲？”　　“现在别说话，继续走。”尤菲米娅头也不回地说道。她走得很快，朱雀跟在后面差不多是在小跑，方才看见她走过来的时候就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印象中尤菲米娅并不是如此急躁而且不考虑后果的人。原计划用来迎接宰相的旗舰因为阿瓦隆的到来变得不受人们重视，尤菲米娅带朱雀登上旗舰，走进平时也鲜少有人来的地图室。她不但锁上了房门，还把窗帘都拉了下来，做完这些，她终于转过身面对她的骑士。　　“朱雀，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非常重要的事。”尤菲米娅说。“请你返回黑色骑士团，现在马上动身。”这个要求带给朱雀的冲击性不及她此时的表情，自从认识尤菲米娅，朱雀头一次见她如此绝望。　　“哦，对不起，我应该从头跟你说……”尤菲米娅误会了朱雀的震惊。“你逃回来的时候，黑色骑士团的潜水艇出事了吧。”　　“我走得很匆忙，详细的情况并不清楚，但是他们把潜水艇浮出水面，似乎有什么地方要修理。”　　“他们有危险了。”尤菲米娅的脸失去血色。“我们的军队不知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正在调用卫星侦察那艘潜水艇的位置，改变运行轨道再拍摄照片……最多再过半小时军队就能知道黑色骑士团现在的确切位置，一小时内皇兄就会调集空中力量跟海上部队赶到那里。”她绕著铺满地图的长桌子来回踱步。　　“冷静点，尤菲——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你被ZERO带走，而我被侍从和医务官带到一个帐篷里。医生替我治伤口，其实只有几处轻微的擦伤，但是大家都很紧张，毕竟我跟恐怖分子一起待了很长时间……这些不是重点。然后医生去治疗别的伤员，岩洞里有很多人受伤。我一个人在帐篷里躺著，过了一段时间便听见有人走过来，那些人应该不知道我跟他们只隔了一层帆布，我是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论这个作战计划，修奈泽尔皇兄刚刚邀请了几个高级将领召开秘密会议。等军队完成合围，剿灭黑色骑士团只要十几分钟……”尤菲米娅看上去焦急而痛苦，好像即将死去的是她自己。“朱雀，现在知道潜水艇位置的人只有你，你得赶快回去告诉那些人，再不逃走就来不及了！”　　黑色骑士团有很多人朱雀以前就认识，一想到他们就要死去，实在叫他难以忍受，奇怪的是，尤菲米娅看起来也是如此。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在乎黑色骑士团的人。”朱雀说出心中的疑问。“难道说，你跟ZERO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他威胁你了？”　　“不，他没有！”尤菲米娅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这样想？”　　“黑色骑士团都是日本、不，我是说十一区人。反叛军、恐怖分子……随便怎么说都好，如果我是布利塔尼亚人，我只希望他们早点消失。你却让我去给他们报信，这样很奇怪啊。”朱雀在她的脸上打量，只看到她神志清醒，而且比刚才更著急了。　　“布利塔尼亚人，日本人，十一区人……就算叫法不同，大家都是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啊。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他们被帝国军杀光。”仿佛两人的国籍颠倒了一样，尤菲米娅努力为黑色骑士团说话，情急之下她连还处于构想阶段的“特区-日本”计划都讲了出来。　　“这个想法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修奈泽尔皇兄。对这个计划来说黑色骑士团是不可或缺的，他们也加入的话才算成功，不需要动用武力就能让黑色骑士团消失，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现在剿灭他们，以后仍然会有人集结起来反抗帝国统治，战争会继续下去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我说的都是实话。”　　“啊，我不是说尤菲在撒谎。我只是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些，不是你那么著急让我去报信的真正原因。”　　尤菲米娅低头不语，咬住嘴唇。　　“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会好好听著的，你可以告诉我吗？”朱雀鼓励她。　　尤菲米娅犹豫不决，她很清楚时间紧迫，急得快把嘴唇咬破了。　　“要是我说了，朱雀会愿意去么？”她小声问。　　“抱歉，我不能做保证。”　　“朱雀真是严厉的人啊……”尤菲米娅绝望地笑了。“有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现在他在黑色骑士团，我不希望他死掉。”　　“我知道了，报信的事情交给我吧。”　　“哎？”尤菲米娅惊讶地看著他，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地答应。　　“我会想办法尽快回去，黑色骑士团有我的熟人，他们大概会相信我说的话吧。”说到后半句朱雀显得不太确定。　　“我会尽力劝说他们逃走的。”　　“对不起……”尤菲米娅眼中禽满泪水。“对不起，为了我的任性，害朱雀要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我明明知道，却还是希望朱雀去……说是为了‘特区-日本’能够成功，说是为了改善人们的生活，这些并不是谎话，但借口就是借口。你可以讨厌我，朱雀。憎恨我也行，是我逼著你毁掉自己的前程。”　　朱雀毫无介怀地笑了。“这种时候，只要说‘拜托你了，快点动身吧’就可以了。之后我打算加入黑色骑士团，有我在的话，多少可以为特区计划帮上一点忙。”　　他握住尤菲的手。“我们来约定吧——我加入黑色骑士团，尤菲作为十一区的副总督，一起建立‘特区-日本’。唔……事情大概不会像我说的这样容易，但我会努力的。”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尤菲米娅强忍著没让它们落下。“嗯，就这样约好了哟。下一次见面就在特区成立的典礼上。”　　二人简短地做了告别，尤菲米娅看著朱雀走向地图室门口。她看著朱雀转动黄铜门把手。看著朱雀推开门往外走。　　“朱雀。”尤菲米娅突然出声叫他，他回过头来，她却没说话。闪烁泪光的美丽眼眸凝视著朱雀，尤菲米娅欲言又止。　　“尤菲？”　　“朱雀是我有过的最优秀的骑士”　　她以自豪的语气说。　　“你是很优秀的人。在我身边的这段日子一直支持著我，非常感谢。”　　“唉……”朱雀害羞地挠了挠脸颊。　　“我也很感谢尤菲选中我，但是以后不能再作为骑士待在你身边了，非常抱歉。比我优秀的人到处都是哟，下一次也请好好挑选——选一个能一生都伴你左右的骑士。”　　“我不想要朱雀以外的人在我身边。”　　“……尤菲。”朱雀看起来既为难又困惑，尤菲米娅顽皮地笑起来。　　“说笑的。快点动身吧，要是去晚了我决不饶你。”　　“嗯，那我走了。”　　朱雀关上了房门。尤菲米娅久久地注视关闭的门扉，直到走廊里的脚步声消失。过了一会她走到门边，像要感受余温一样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当然她什么也不会感觉到，除了黄铜本身具有的冰凉。金属的低温似乎刺痛了她，让大颗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还夺走了她站立的力气。尤菲米娅跪坐在地上，独自在无人的地图室哭出了声音。　　　　为了返回潜艇停靠点，朱雀击晕了两个哨兵，跑进机库开走了作为侦查机使用的小型直升机，当警报响彻临时基地，他已经飞出了地对空炮火射程。以速度见长的侦察机很快把他带回到斑鸠号停泊的小岛，直升机上的全球定位系统一时半会没法拆除，朱雀只好把自动驾驶设定为继续向北飞行，然后降低高度，纵身跃入海中。　　夕阳的光辉把海水映得一片金黄，朱雀游到潜艇游附近，因为看到有直升机靠近而聚拢过来的人群看清他的脸以后一阵喧哗，有人拔了枪。枪声响起以前，ZERO出现在人群最前头，在他的命令下有人把绳子抛给朱雀。沿著斑鸠号外壳攀上露出水面的部分，浑身湿淋淋的朱雀沐浴在落日的金色光辉中，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和白色的驾驶服滴落到钢铁甲板上。人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各自怀著不同的心情审视前首相的独生子、帝国皇女的骑士，静观他下一步会怎样行动。　　用力抹去脸上刺痛眼睛的海水，朱雀环顾四周，发现了许多熟识的面孔，时间正在无情地流逝，没有给他缅怀过去的空余，他面向众人大声说出帝国军的作战计划。绝大多数人不相信他，但是ZERO和神乐耶相信，略作思索后，作战指挥官藤堂镜志郎也相信了。确认舱壁的破洞已经修补好，ZERO立即安排撤退工作，人们迅速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忙碌。周围已经没几个人，朱雀走向ZERO，卡莲警惕地挡在ZERO面前，朱雀便站在距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　　“你曾邀请我加入你们。”朱雀说。　　“是的，两次。”　　“我希望现在答应不算太迟。”　　ZERO朝他伸出手。“永远都不迟。”　　见两人慎重地握了手，卡莲放松了充满戒备的姿势，但看著朱雀的眼神仍有些怀疑。三人依次进入斑鸠号内部时，她忍不住小声问朱雀：“你怎么会突然改变想法？你昨天还拼命劝我离开黑色骑士团呢。”　　“我已经叛离军队了，想不到哪里可以去。不过，我要事先说明一下，我之所以加入，并非认同你们的做法。”　　卡莲竖起了眉毛。“再讲大道理我可要揍你了。”　　走在前头的ZERO好像一直在留心听两人的谈话，他停下来转身面对朱雀。“这么说，你决定加入仅仅是因为情势所迫，如果你还有别的去处，说完那个作战计划你就会离开了？”　　“不，就算是那样我也会留下来。”　　“有意思，你成为黑色骑士团的一员后有什么打算？”　　像是要让目光穿透对方的假面一样，朱雀以有力的眼神看著ZERO，扬起的唇角浮现出带有挑战意味的微笑。“那还用说吗，我是为了从内部改变黑色骑士团而来的。”　　“你这家伙——！”　　卡莲怒气冲冲扑向朱雀，ZERO伸手挡住了她。　　“能改变的话尽管做吧，我很期待。”　　好像只要朱雀肯留下他就一点脾气都没有。呼叫器响了，指挥舱那边叫ZERO过去，卡莲也想一起去，却被要求带朱雀参观斑鸠。　　看看ZERO离去的背影，卡莲又不满地看看朱雀。“走吧，先给你找件衣服，我看见布利塔尼亚的驾驶服就心烦。”　　在仓库换衣服时，卡莲背对著朱雀，问起他跑回来报信的原因。朱雀没辙，便把偷听秘密会议结果的事说给她听，他省略了所有关于尤菲米娅的细节，放跑违反军规的士兵去给敌人通风报信，即便是皇帝的子女也要受到严重处罚。　　朱雀讲完以后卡莲陷入沉默，听见他肚子饿得叫起来，她心不在焉地翻出一份军队干粮包扔过去，也不管对方郁闷地喃喃自语“都已经不是军人了怎么还要吃这个”。　　一声不吭地坐了一阵子，卡莲渐渐变得坐立难安，面色也是阴晴不定。朱雀心惊胆战地嚼干粮，努力回想自己做了什么惹毛她了。卡莲突然噌地一下站起来。“不行，一定要去问个清楚！”没头没脑地嚷了一句她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仓库。　　　　入夜，及时撤离的斑鸠号返回黑色骑士团的近海基地，参加了战斗的Knightmare Frame需要进行整备，因此机库工作人员和机师成了最后一批撤出潜水艇的黑色骑士团成员。因为驾驶过Gawain，ZERO也留被拉库夏塔留了下来，将进入机体后所作的一切写成报告书。　　ZERO放下笔，把报告书留在小桌上准备走人，卡莲叫住他。结束了在指挥舱的会议走出来时就看见她等在门口，好像有事要说，却被拉库夏塔逮个正著，两人被拖到机库协助整备和新机体测试，从驾驶舱爬出来都觉四肢酸痛，累得话都说不出来，早该进行的谈话就这么拖到了现在。机库非常宽敞，刚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卡莲就迫不及待开口了。　　“今天下午发生在副发电机房的爆炸，您怎么看？”　　“线路起火，我记得技师查看过后是这么说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认为是有人蓄意破坏。”只是眨眼工夫，卡莲的手中已经握了一把便携式□□，枪口对准ZERO。　　“是你干的吧。我用过很多种□□，还亲手制作过一些，虽然手法很巧妙，机房的爆炸还是残留了不自然的痕迹。而且……朱雀无意间提起帝国军在他回到基地以前就知道我们的潜艇出事了，泄露情报的人也是你吧！”　　“没错，都是我干的。”　　ZERO坦然承认，一点也不惊慌。反倒是卡莲因为愤怒和难以置信无法保持平静。　　“你把所有人都置于危险中！”她冲他咆哮。　　“你说的‘所有人’也包括我。”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著一个疯狂的赌徒。“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结果来看，没有任何人受伤，我们都安全地回来了。”ZERO没有正面回答，似乎在为自己辩解。“敌人的最新机体和一个至关重要的机师，如此丰厚的战利品还不够让人满意么？”　　“你这个骗子——！”　　“假如你当真是为我欺骗你而生气，你早就开枪了，卡莲。”他用温和的声音对她说话，像在安慰一个受到惊吓的女孩。“放下枪，卡莲。我知道你不想这样。”　　“那么，跟我说实话。”卡莲依然用枪口对准他，全身绷得紧紧地，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为什么这样做？”她又问了一遍。　　那种用尽心思说服别人听从的气势从ZERO身上消失，他此时的样子让卡莲回想起两人上一次交谈的情景——战斗前夕，她无意间在仓库里撞见浑身湿透的ZERO，他没有斗篷和面具，没有任何伪装。当时他的坦诚接近于毫无防备，她也正是在那一刻下定决心誓死追随他。　　“我只有这个办法。”ZERO终于出声了。“只有这样枢木朱雀才可能加入黑色骑士团。”　　对淮他心脏的枪口慢慢垂下。　　“你说过‘让日本变回一个独立的国家’，你会兑现这个承诺吧。”她问他。　　“我会赌上性命实现它。”ZERO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说。　　好像要花费很大力气一样，卡莲慢慢把□□收回枪套内。随后她抬头盯住ZERO的面具　　“我会追随你，直到诺言实现的那一天。”　　卡莲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走出机库前她回头看了ZERO一眼，轻视、嫌恶或怒火并未如她预料地那样在体内炸裂开，因为她看著ZERO时，只看到一个为得到渴求之物而表现得异常笨拙的可怜人。　　　　06.微光　　　　每周有两次，十一区的政府发言人要在记者发布会上对新出台的政策措施进行解说，并回答记者们的提问。　　“请问殿下平時看不看杂志？看的話，通常看哪几本呢？”这样的问题本来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可它偏偏出现了。　　“嗯……我现在只有看报纸的时间了，因为很忙啊。”尤菲米娅无奈地笑笑，”那么，下一位。”　　“殿下有没有喜欢的歌手？”　　“我听歌的时候很少留意歌手的名字。下一位。”　　简直像综艺节目的访谈一样，什么样的八卦问题都有。总之，在年芳十六岁的尤菲米娅•Li•布利塔尼亚当政府发言人以前，没有哪个记者会在发布会上提这种问题。行政类的电视节目历来收视率偏低，但是自从有了年轻美丽的皇女（以及冒死提出各种八卦问题的记者们），收视率便节节攀升，甚至每次播出时路上的行人也会在悬挂在街头的大屏幕前停下脚步。人类对美有与生俱来的趋向性，很容易被真正美好的存在吸引。　　　“最近有传闻说副总督大人将会有一支自己的军队，这是真的吗？”终于有个像样的问题了。和美好事物的本质无关，纯属人类的好奇心——这个提问者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摄像机镜头也对准了他。下一秒钟镜头又切换给发言人尤菲米娅，记者和观众都摒住呼吸等待她回答。　　“是的，我三天前才得到一支队伍的统率权，他们负责总督府的日常警备工作。”尤菲米娅的话在新闻发布会报告厅激起轩然大波，聚集在大屏幕前的人群议论纷纷。平息了爆炸性新闻带来的慌张和激动，记者们提问继续进行。　　“副总督大人，获得军队统率权是否代表您会像总督大人那样活跃在战场上？”　　“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到昨天为止我才能记住大多数部下的名字。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和大家一起守护在总督府里的人，除此之外我还有许多别的工作，比如每周两次来到这里回答诸位的提问。比起行军打仗，我大概更适合公关事务吧。”认真地说完以后才发现刚才不小心说了自己的短处，尤菲米娅不知所措的窘迫样子让记者们发出善意的笑声，她也害羞地笑了。现场的气氛因此变得轻松许多，人们看到副总督依然是以前那个副总督。　　“众所周知，殿下的骑士在一周前失踪了。”也许是想要缓和气氛，有家专门报道政要们的花边新闻的报社派来的记者唐突地问道。”您是否准备再挑选一名骑士，这次会不会再选一个名誉公民呢？”　　“这件事我还在考虑。下一位。”　　“据说枢木朱雀因为抗命被取消骑士资格，也有种说法是因为他的出身，因而被纯血派的激进分子私刑处死。”下一个记者打算深入挖掘失踪骑士的新闻。”请问殿下知否知道他的下落。”　　尤菲米娅变得面无表情，像是被这人如此尖锐而不知礼数的问题冒犯了，又像是在阻止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感流露出来——只要堤坝出现一丝裂缝，那洪流将毫不留情地冲毁她的自制力。　　“我只知道枢木朱雀还活着。”再度开口时，她的面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宁静柔美。”至于他的去向，我无从得知。下一位。”　　接下来的问题回到军队统帅权上，”民众们对此感到不安，请问殿下会如何使用这支军队的力量？”　　“我并不赞成使用暴力，”尤菲米娅谨慎地说。”优先选择不需要使用暴力就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会坚持这一点。但是，”年轻的皇女神色坚定，却语带忧伤。”如果杀死一个人能阻止一桩暴行，或者能让更多人免于苦难，我是不会犹豫的。”　　　　“或许不该说她是花瓶副总督呢。”卡莲咬着可乐吸管咕哝了一句，从悬挂在商场大楼的屏幕上移开视线，她斜眼看身边的同伴。“她是个好女人哦，背叛她加入恐怖分子，不后悔么？”　　身边的人一言不发。准确来说是想开口也不愿出声，那个人抿紧涂了粉红色口红的唇。　　“怎么不说话，嗓子不舒服吗？真没办法，我去买饮料好了，你想喝什么？”卡莲故意逗对方说话，这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浅蓝色无袖连衣裙和亚麻色长发让这人看起来像是女性，“她”拨了拨额发，尽量让长发遮住脸。长而有力的手指，骨节微微突出。　　“你想喝什么呢~？”卡莲开心地追问，恶作剧地笑着。　　“……桔子汁。”　　声若细蚊，低哑且带有喉部共鸣，少年的嗓音。　　“饶了我吧卡莲，周围人这么多……”枢木朱雀低声说道。和男女逆转祭那种人人都变装的游戏氛围不同，自己一个人扮女装的话，只有难为情和尴尬。外表可以虚饰，声音难以作假，朱雀不希望被人当成易装癖。这天早上，有人敲响了朱雀的房门，打开门，走进来的是一起住在基地宿舍的红月卡莲。这天骑士团没安排行动，卡莲打算外出，可ZERO命令她看好朱雀，她只好来问朱雀想不想一起出去。　　“好啊，我们走吧。”朱雀说。　　“你不换衣服吗？”穿着吊带背心和牛仔短裤的卡莲看着他身上的黑色骑士团制服。朱雀打开柜子，示意卡莲看里面，柜子里只有他来黑色骑士团报信那天穿的KMF驾驶服。　　不管是黑色骑士团制服还是贴身的驾驶服，都是不能在大白天穿到街上的。朱雀也想抽空去买，但前提是有衣服让他穿着上街。其他黑色骑士团成员都有自己的住处，如今住在基地宿舍区的人只有卡莲跟朱雀，想找人借衣服都办不到，卡莲到楼下翻置物柜，然后开始骂人。朱雀走到楼下，看见卡莲站在一排打开的柜子前，柜子里挂着（或者胡乱塞着）黑色骑士团制服，地上还有一堆分不清颜色的东西，走近了便闻到刺鼻的臭味，卡莲只找到一堆臭哄哄的袜子。　　“扇。”卡莲拨通了电话。“替换的衣服你放哪了？”扇让她打开放在柜子顶上的洗衣店袋子，卡连道谢后挂断电话，把袋子拿下来递给朱雀，叫他将就一下。朱雀打开袋子，把里面的衣物抖开，两人傻眼了。　　“我还不知道扇有这样的爱好……”卡莲满脸黑线地看着轻飘飘的连衣裙，这是两人能找到的唯一一套干净衣服。她看看朱雀。“反正你在男女逆转祭上玩得很high，就穿这个吧。”　　朱雀换上连衣裙走出来。“为什么没有替换衣服却会有这些？”他困惑地盯着卡莲找来几顶假发和化妆品。　　“身份暴露的话会很麻烦呀，”卡莲说。“要是每个人能可以像ZERO那样把脸藏在面具后头就好了，虽然我不喜欢那个面具……不过，除了当恐怖分子，我们还有自己的生活。”她的口气就好象黑色骑士团是个不太光彩的兼职。　　就这样，被打扮成女人的朱雀跟卡莲一起来到大街上，他们停下来看了一会11区副总督的新闻发言，喝过饮料，走进了花店。卡莲买了一大捧深红色郁金香和颜色相近的石竹花，店员用一些浅色花朵作点缀，包装好花束交给她。朱雀问她买了花要送给谁，卡莲没吭声，表情变得很复杂。来到市立医院的疗养院，朱雀才知道她买花的原因，单人病房里躺着一位身材瘦削的女性，挽成发髻的头发是犹如卡莲带来的花一样的艳红色。　　卡莲没作介绍，朱雀猜测这是她家的一位亲戚，但又有些奇怪，卡莲走进病房时这位女性没看她一眼，好像她并不存在，或者根本不认识她，却会温顺地让她给自己洗头发；有时候则是慈爱地看着她，好像她是这世上最宝贵的存在。　　到了中午，护士送饭过来，卡莲看着女人把午饭吃完，好像她是刚学会拿筷子的小孩。饭后，卡莲从柜子里找出几个苹果，削起皮来。她把削好的第一个苹果放在女人手上，女人却递给朱雀，虽然神志不太清楚，似乎还记得待客之道的样子。卡莲只好再削一个，她边削水果边瞪朱雀，朱雀吃苹果吃得战战兢兢，好像卡莲用刀子削的不是苹果，而是他的脑袋。三人吃完水果（卡莲洗了一个给自己），卡莲用湿毛巾给女人擦手，大热天戴着假发就像戴了顶防寒帽，朱雀想擦汗，便暂时取掉假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了长发的缘故，还是吃东西的时候蹭掉了口红，病床上的女人好奇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卡莲。　　“是男朋友？”女人问。　　卡莲差点没把毛巾扔朱雀脸上。“妈——”她无奈地叫道，激烈地进行否认。　　“这位是……你妈妈？”朱雀问。卡莲沉默地点了下头。　　　　“这是她住院以来第一次对我说话，平时我大声对她说话，她好像都听不到。”两人在医院附近的家庭餐馆吃午餐时，卡莲这样说。“我想让你见见她。别想歪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你把你父亲的事告诉我了。你在那种时候杀了父亲，所以你觉得必须对日本负起责任来对吧，这是你行动的理由，我也有我的。”她将目光投向窗外的住院部大楼。“因为过量使用refrain，很多时候，她都认不出我。”　　像是要忍住泪水，卡莲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再睁开，已经恢复神采的蓝眼睛瞅着朱雀。“敢同情我的话就揍你哦。”　　“我最不擅长的事情大概就是安慰别人了。”朱雀苦笑着把菜单递给卡莲。“如果你不介意，这顿饭算我请客好吗？”　　卡莲受用地点点头。“正好，我想追加十份甜品。”　　“小心吃坏肚子啊。”　　“……这种时候你应该先担心自己的钱包吧。”　　卡莲突然抖了一下，愣了一下才摸出裤包里的手机。“什么嘛，吓我一跳，原来是调成震动了。”她接了电话。没有交谈，卡莲静静地听，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分钟后她摁下按键结束通话，转向朱雀。“五分钟内会有车子顺路来接我们，赶紧吃东西，出事了。”　　不管怎么说，家庭餐馆可不是个适合黑色骑士团开作战会议的地方，匆匆扫光桌上的食物，两人结过账来到餐馆外面，没等多久便有辆明显超过市区内限速的出租车停在他们身边。钻进汽车后座，车门自动关上，司机是扇。　　“今天我跑白班，正好到这附近就接到电话，我想你肯定会来医院看你母亲，就顺道……”他大概正要说紧急任务的内容，却突然停下，回过头来看了朱雀一眼。“卡莲，先让你朋友下车，我们不能带着她一起去。”　　卡莲喷笑出来。“‘她’得和我们一起去，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是朱雀呀。”　　“什么？”扇再次会回头，这次的动作用力过大，差点把车子开进路边的绿化带。他连忙把方向盘打正，透过后视镜难以置信地看着朱雀，继而把视线停留在他的裙子上。　　“真是……在电话里只说需要替换衣服，我还以为是卡莲要。朱雀，你喜欢穿成这样？”　　“不是的，”朱雀涨红脸叫道。“呃……因为没有合适的便装，我本来想今天上街买衣服的。”他失望地叹了口气。“看起来今天是买不成了。”　　“别丧气，这次行动不会花很长时间，完事后带你去我熟悉的服装店。”扇从副驾驶座位上拿了个口袋扔向后座的朱雀。“快感谢我给你带来了制服，不然待会大家都要欣赏你扮成女人的样子了。卡莲也穿上。”　　“这么热的天穿上制服会死人的。”卡莲抗议。　　“要抱怨就去跟ZERO抱怨，这是他的设计嘛。他不但穿得严丝合缝，还带了面具，大概比我们还热吧。”　　“是啊，要是ZERO中暑晕倒的话就糟了。”卡莲担忧地说。　　“我只是想让你跟他提议给大家弄一套适合夏天的制服……算了，你们快换衣服，很快就要到幼稚园了。”　　趁着换衣服的空档，扇把任务内容说给两人听。　　“有一群人冒充我们在樱丘堵在樱丘幼稚园门口，说是那位公主殿下侮辱日本文化什么的，今天是她来视察的日子，也是布利塔尼亚的儿童节，幼稚园里也有我们国家的孩子，就把两国节日风俗混合在一起庆祝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但是憎恨帝国的人们肯定是看不下去的吧。”　　说话声变小了，因为卡莲在她换衣服时将的外套盖到了朱雀头上，朱雀提出自己可以闭上眼睛，但卡莲不乐意，她认定男人都不可信任，除了她哥哥。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樱丘的做法。”扇继续说。“把帝国平民的孩子跟我们的孩子放在一起教育，太容易出乱子，双方的家长也激烈反对。不过那位公主殿下全力支持这家幼稚园，免除了每个孩子的入园费，总督府成了这家幼稚园的主要出资人。”　　朱雀的声音透过骑士团制服布料发出来，有些模糊。“尤菲米娅……我是说副总督，我觉得她这样做是想要消除文化隔阂，让两个国家的孩子一起成长，那么今后……”　　“这是同化！”卡莲打断他的话，蒙住脑袋的外套被拿走，卡莲极不情愿地穿上它，没拉上拉链。“把两个国家的孩子放在一所学校里，采用其中一个国家的教育方式。”她充满厌恶地说。“那个女人打算把日本人变成布利塔尼亚人，只需要三代人的时间就能把日本的历史和文化从人们记忆中抹去，太邪恶了。”　　“布利塔尼亚没有强迫我们使用他们的语言，也没有烧掉我们的图书馆和学校，甚至没有改动学校的课程表。”朱雀说。“相反，他们学习了日语，在布利塔尼亚人开办的学校里同时用日语和帝国语教授学生，他们每征服一个国家就要学习一门外语。这并不是同化。”　　“枢木朱雀你是日本人还是布利塔尼亚人？”卡莲愤怒地吼道。面对她的怒火，朱雀只是以平静的目光对视，没有表现出羞愧或畏惧。　　“好了，该下车了。”在两人的对话发展成争吵之前，扇踩下刹车，出租车停在标志磨损得快看不到的车位上。他下了出租车才披上制服外衣，卡莲嘀咕了一句好狡猾。三人顶着盛夏的烈日走向人群聚集的地方，转过街角，樱丘幼稚园的标志牌出现在视野中，同时进入视野的还有一架帝国军的通用型KMF。　　“这个……”扇睁大了眼睛。　　朱雀哑然。　　卡莲笑得直不起腰来。　　那台KFM的深蓝色涂装已经被马戏团小丑一般鲜艳的泡泡袖围裙盖住了，不知是谁的主意，它的头部还戴了一对兔子耳朵，上肢部分则像牵线木偶一样拴了十几只轻飘飘的大气球，鲜艳夺目的气球做成了鲤鱼形状——日本男孩节的必备装饰。不过，气球跟鲤鱼旗的差异实在太巨大了，也难怪在场的日本人看到气球便露出迷茫的表情，但是孩子们显然很喜欢它。KFM的膝盖上坐着三个孩子，个个两眼发亮，笑得小脸发红，还揪着花花绿绿的大围裙想触摸气球。它周围还有许多稚嫩尖细的叫嚷声，能想象孩子们围着它上下蹦跳的景象，由于隔着人群，这番景象不能直接看到。　　扇在人群边缘止步。“这一带交通状态不太好，我只联络了能在十五分钟内赶到这里的人，应该有人先我们到了。”他转向卡莲。“绕着幼稚园找一下，看见我们的人就告诉他们来这边集合，我在这儿等着。”　　卡莲点点头，转身走开了，临走前挖了朱雀一眼，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怒气。看她走远，扇才开口。“别再说那样的话了，”他对朱雀说。“卡莲和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说过什么，可要是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我知道你追随那位公主殿下有一段时间了，你了解她，不希望别人说她的坏话。但你不能每次都这样，你没办法让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她，明白吗？”　　“她做的事情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她在努力减少冲突和争端，”朱雀的语气和眼神同样坚定。“她这样做是出于她的本性，她善良而且真诚……我希望其他人也能知道这一点。”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扇压低了声音。“人们不是瞎子，大家都看得出这两个皇女跟之前那些寄生虫不一样，你那些话跟路上的行人说大概会有许多人赞同，可是你绝对不能在骑士团里说，没人喜欢听那些。”扇皱着眉叹气。“我不该告诉你……但你的处境不妙，你要时时小心自己的言行，京都那边一直在观察你。你好像还没意识到你有多重要，从你参军那一刻起，你就开始影响人们，再加上你的出身，只要你有那个心，你能改变许多事情，这种情况可不是在上边那几位想看到的。”　　“谢谢您的担心，不过，我还是希望更多的人了解事实。尤菲米娅有能力带给我们和平，到那时候，黑色骑士团的大家也……”　　“小子。”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用力抓住朱雀的肩膀。“担心你的不是我，要是哪天上面的人对你看不顺眼把你杀了，我一点也不在乎，现在能顾好自己的人都没几个。要我关照你的是ZERO，他命令卡莲和我确保你的安全，要不是这样，你那样跟卡莲说话她早把你揍趴下了，刚才我告诉你那些也是他告诉我的。总之，人们习惯对当权者表达不满，聊天的时候都这样，要是你跟他们的看法不同，你不一定要说出来，那对大家都没好处。”见卡莲带着几名骑士团成员走过来，扇放开朱雀的肩，匆匆结束了对话。朱雀低垂着脑袋，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指关节微微泛白。　　卡莲身后跟着六个人，五个男性一名女性，年纪跟扇差不多，女的那位好像跟卡莲认识，一路上两人都在交谈。　　“初次见面，我是井上。”这位女性做了开头以后，其余五人也依次作了自我介绍。虽说加入黑色骑士团已经过了一周，却因为很少有需要全体出动的大型活动，朱雀只认识所在小组的几个人。　　“初次见面，我是——”朱雀也想打招呼，但是叫做杉山的人抬手制止了他。　　“不用多此一举，我们都久仰您的大名，枢木君。”杉山说道。他比朱雀年长，再加上朱雀是新人，他完全没必要使用敬语，可他用了。这几个人看着朱雀，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疏远而好奇。朱雀耳边又响起扇那句“你还没意识到你有多重要”。　　身为副司令的扇很快分配好了任务，男人们去驱赶闹事的冒充者，两位女性在外围负责警戒。朱雀他们跟着扇走向人群最密集的幼稚园门口，穿越人群比想象中容易，人们被攮到一边的时候会抱怨，等看到那身黑色制服,就会闭上嘴闪到一边。　　走到近处,能看清樱丘幼稚园的全景了。这里是旧东京市少数几个免于战火洗礼的区域之一，建筑基本维持了八年前的风貌，但因为缺少足够的资金来维护，大楼的外部装饰和周边的绿化日渐凋敝，居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原住民和许多处境尴尬的混血儿。因为电力设施和通信线路尚能运转，居住环境也比新宿那样的贫民窟好很多，不认同新统治者的人们陆续迁来，住房非常紧张，原本需要独立院落的幼稚园被迫移到商场大楼的底层。尽管如此，这里的居民尽其所能为孩子们营造舒适的环境——幼稚园使用的那几间商铺是采光和通风最好的，而且都被仔细修缮过，墙壁和天花板还用彩色涂料画了许多卡通式的动物和花草。废弃车场的一部分单独隔出来，变成装饰了白沙围栏的小院子，空地上除了那台惹人发笑的KMF，还有一个崭新的攀爬架和新的彩色玩具房子，都是副总督尤菲米娅带来的礼物。此时她正在小院的一角陪孩子们玩“跳房子”的游戏，负责她安全的亲卫队士兵在围栏边站岗，朱雀数了一下，共有九名，估计还有一个坐在KFM里，这样的火力足以镇住在场的几百人，倒是那些聚在幼稚园门口吵闹不休的家伙让人不得不钦佩其胆量。副总督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中，孩子们也玩得很开心，被无视让闹事者们很不高兴，门口的吵闹声提高了几分贝，让玩耍中的孩子停了下来，胆怯地盯着幼稚园大门。KFM头部代替视觉器官的圆球滑向门口，“嗡”地一声射出包含威慑力的闪光，这伙人的声音立即低了下去。尽管打扮成一副滑稽的模样，杀人机器依旧是杀人机器。　　借这个机会，朱雀看清冒充黑色骑士团的混蛋们不过区区七八人，聚集在此地这三百多人大都是来看热闹的，他很快区分出冷眼旁观和幸灾乐祸的眼神，少数几人显得非常焦急，看上去像是孩子的父母。扇阴沉着脸走到冒牌者们跟前，黑色制服使个头本来就高的他看起来像座能遮住头顶阳光小山，他无言地盯着那伙人，他们不由得向后退去，却撞在杉山几人的胸口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扇百出副司令官应有的架势，厉声质问他们的名字和年龄，还有所属队伍的名字，顺便有意无意地亮出腰间的武器，没花什么功夫便让几个冒充者落荒而逃。人群渐渐散去。　　尤菲米娅•Li•布利塔尼亚走过来道谢，扇拘谨地浅浅鞠躬，表示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当她偏着头寻找朱雀的身影时，亲卫队跑过来将她簇拥在中间。黑色骑士团不止一次对贵族和皇族发动过袭击，对统治阶级的人来说可谓臭名昭著，刚才士兵们不屑于在冒牌货身上浪费弹药，并不代表他们会放跑真正的黑色骑士团。当他们把枪口对准刚才自称骑士团副司令的扇，井上和卡莲赶了过来，毫不示弱地举起武器对准皇女。　　“请诸位放下武器。”尤菲米娅平静柔和的嗓音驱散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这些可敬的先生和女士刚刚替我们解了围，”她对士兵们说道。“他们来这里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希望看到他们毫发无损地离开。”　　两边的人慢慢放下手中的武器，没有友好的道别，双方静静地拉开距离，空气里的紧绷感渐渐消失。扇领着大家到他车上换衣服，骑士团制服太惹眼了，多数人都随身带了轻便的替换衣服，或者把制服直接套在原来穿的衣服上，大热天这么做完全可以看作一种折磨。　　朱雀走的不快，有些无精打采的，卡莲往前走了好大一截，没见朱雀跟上来，又折回来找他。“不是跟你说了别离开我的视线嘛，我得看着你。”她拉起他的手朝前走去。他突然将她甩开。　　“干什么你，被太阳晒昏头啦？”卡莲不高兴地说。　　“我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你可以把这句话转告给ZERO。”朱雀的愤怒和卡莲烈焰般的怒火截然不同，从他身上散发出点水成冰的怒气。“你也跟他一样认为我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吗？”　　卡莲吃了一惊，随后重重地敲了他脑门一下。“你这白痴。”她指着他的鼻尖说。“如果他认为你是个需要别人来保护的弱者，怎么可能会大动干戈把你弄到手上？枢木朱雀你可是强大到了京都那些人会忌惮的程度，他们好多次要求ZERO把你除掉，这可比劝说你加入我们省事太多了，可ZERO不允许他们这么干。也许他从你身上看到了京都六家没能看到的重要价值吧，总而言之……他把你看得很重要。要是我没猜错，ZERO可能对你……”卡莲猛地住了口。　　“对我什么？”朱雀凑近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但卡莲把脸别开了。　　“没事。”卡莲不甘心地撅了撅嘴。“我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朱雀还想问些什么，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从两人后方的樱丘幼稚园传来。卷帘门轰然降下，七十多个孩子被关在了教室中，三个保育员和副总督不知所措地看着关闭的金属门。静了几秒钟，教室里的孩子和院子里的孩子不约而同哭了起来。保育员摁下控制卷帘门的开关，什么也没发生。她转身面对众人，一脸惊慌。　　“电源被切断了。”　　樱丘幼稚园有八十个小孩，加上保育员和工作人员总共八十五人，现在有七十二人被困在教室里，都是不足六岁的孩子。教室以前是商场，为了防盗,门窗都安装了电控锁，当卷帘门关闭，人们可以从里面打开窗户逃生(在有电力供应的前提下)，但是窗户开在距离地面三米的高处，宽度仅有四十公分。有人建议破窗而入，但是窗户上安有强化玻璃，只有火灾的高温和子弹能破坏它，考虑到被困孩子们的安全，这个建议被否决了。　　“每天下午三点是吃点心的时间，今天稍微迟了两分钟……如果像往常一样准时的话，现在我们都被困在里边了。”一位保育员不安地说。“这扇门就算出了问题也仅仅是开着关不上而已,今天这样……不正常。”　　“显然是人为造成的。”检查了电控锁开关的亲卫队队长下了结论。“有人在这安了信号接收器，可以对门窗开合进行远程控制。”　　折返回来的朱雀等人被当成了首要嫌疑犯，口头争执了一会就演变成剑拔弩张的阵势，空气里火药味呛人，在尤菲米娅和朱雀努力劝说下，大家终于想起被困的孩子们，双方勉强同意暂时结盟展开解救工作，布利塔尼亚的紧急救援小组还要一刻钟的时间才能赶到樱丘。　　亲卫队守着副总督和每个出口，黑色骑士团的人负责巡视。卡莲和朱雀巡视到一楼走廊尽头，看见杉山和一名保育员在电机房里忙活，杉山加入骑士团以前做过修理工，此时正在帮保育员修复被破坏的线路。　　“两条供电线路都被剪断了。最多半个小时就能修好，不过，线路是在电闸拉下来以后剪断的。”杉山说，“停电大约三分钟以后我们就赶到这儿，没见其他的人影，犯人很可能还在附近。”　　卡莲用对讲机把杉山的猜测告知所有人，扇随即下令检查所有能打开门的房间。“今天这事有很多地方不对劲，”扇用对讲机说道。“刚才就觉得很奇怪，赶走那群闹事的人好像太容易了。”　　“我也这么觉得，那些人好像只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们的同伙可能就是趁那段时间溜进来剪断电线的。”卡莲警惕地环顾四周，突然把食指竖在唇边，暗示其他人别出声。电机房安静下来，渐渐地，不易察觉的轻微声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杉山钻到变压箱后面，大约半分钟后他退了出来，手上多了一个肥皂盒大小的东西。　　他手中拿着已经拆除的□□，屏幕上显示时间的四个数字定格在四分十七秒。一直保持通话状态的对讲机内传来井上的尖叫。留下保育员继续维修线路，卡莲三人跑向井上所在的位置。　　商场大楼被建成U字形，樱丘幼稚园的教室在字母“U”底部，转角处有一扇门开着，房门正对着幼稚园教室，面无血色的井上像是双腿无法支撑体重一样靠在门板上，惊恐万状地看着飞奔到跟前的杉山。紧随其后的卡莲和朱雀差点撞上猛然停住脚步的杉山，两人只好绕到他前面，看清房间内的景象后，他们也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原地。这是一间燃气供应监控室，包括了整栋大楼的燃气总阀门，调节设备以及收取费用时需要察看的读数表。每个管线的调节阀上都装了□□，读数每一秒钟跳动一次。三分十一秒。三分十秒。三分九秒。数十个小小的显示屏跳动着不断减少的红色读数，仿佛几十双闪烁着的的恶魔之眼。　　杉山第一个回过神来，冲进控制室拆炸弹，井上在几次深呼吸后站直了身体，走进去协助他；朱雀走到杉山身边，重复对方的动作，打开炸弹上小小的控制面板，解除定时爆炸的设定；卡莲用对讲机把这里的情况告知其他人，随后也加入进来。没人说话，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埋头工作，只偶尔因为粗重的喘气声或抽泣声打破一会寂静。因为停电，空凋和换气扇都停止了工作，没有窗户的监控室内越来越闷热，汗水顺着额头淌下来，刺痛了眼睛，一路流到下颚才滴落。扇赶过来了，立即挤进小小的控制，让狭窄和闷热感加倍，不过他拆炸弹的速度比谁都快。没有更多的空间容纳亲卫队士兵，他们转身去找能打破电控门的工具，并劝说副总督离开。尤菲米娅似乎铁了心要坐在教室门前，她一直在陪孩子们说话，院子里的几个孩子也哭着不肯走，保育员把他们抱走了，士兵们似乎想效仿，但仅仅是把第三皇女抱起来就已经超过了他们的勇气极限。　　尤菲米娅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飘进监控室，朱雀能感觉到她柔和的话音下的紧张和自责。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他险些错过混杂在众多假线中的引线，汗水让细线在指尖打滑，他深吸一口气想像镇定下来，却被呛人的灰尘弄得直咳嗽。　　显示屏上的数字不足一分钟，朱雀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冷汗爬过脸颊的感觉如同跟死神跳贴面舞。慌张和恐惧让身体越来越僵硬，他本能地找寻能使自己平静的东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与此同时，一阵强烈而温暖的情感涌上心头，手指的麻木和僵硬感迅速退去，呼吸和心跳渐渐恢复了平稳的节奏。除了那个名字的主人的面孔，朱雀心中再无其他。一个炸弹。又一个炸弹。下一个。没有下一个。完成了。　　井上抓住杉山的胳膊，指着其中一个炸弹。“三秒钟！只差三秒钟，就会——”她毫不掩饰地哭了起来，扑进杉山怀里。他轻轻拍她的背。　　扇搀扶脚步不稳的卡莲走到室外，拆弹过程中唯有她显得镇定异常，额头上一滴汗都没有，此时一放松下来她连站都站不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才几秒钟的功夫汗水就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整个人像被水洗过一样，如果没有扇的支撑，她可能会瘫坐在地上。　　救援小组的直升机降落在幼稚园门前的停车场上，数量庞大的人群聚集在隔离带外面，电力恢复正常，孩子们纷纷跑向隔离带另一端的父母。　　“在一楼的杂物间发现可疑人物，身上有炸弹和起爆装置。”　　“这里是XXX电视台，据最新情况报道……”　　“黑色骑士团的人来了，看，那是ZERO。”　　朱雀茫然地站在人和声音的洪流中，脸色苍白，像个在冰原上迷路的人。这些近在身边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入耳中，夏日的阳光很刺眼，朱雀抬起手挡在额前，两只手的颤抖还未停止，他不由得抱住肩膀。　　在心中呼唤刚才给予他力量的名字，想从中汲取温暖。然而无人回应。猛烈袭来的寂寞感势不可挡，让他几乎落下泪来。　　　　“我有重要的话要发表。我是神圣布利塔尼亚帝国十一区的副总督尤菲米娅，今天我有事要向大家宣布。”　　我尤菲米娅•Li•布利塔尼亚在此宣布富士山周边成立行政特区日本。在这个行政特区日本，十一区人可以使用‘日本人’这个称呼。针对十一区人的不平等对待和布利塔尼亚人的特权，在特区日本将不复存在，无论对布利塔尼亚人还是十一区人都是一个平等的世界。”隔着亲卫队和黑色骑士团士兵组成的人墙，尤菲米娅朝ZERO伸出右手，语气真挚。　　“ZERO，对于你的过去以及你假面下的真实身分我都不会过问，希望你也加入这个特区日本——请和我一起在布利塔尼亚帝国内部创造崭新的未来吧。”　　静默。　　一时间只有摄像机闪光灯发出的机械声，当人们意识到副总督的发言预告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场立即被新闻工作人员和百姓们的说话声给淹没了。这片充满了希望和欢愉的喧嚣声中，ZERO那句“请让我考虑一下再作答复”冷漠得有些不合时宜。ZERO领着部下们穿越人群走向作为指挥车的双层巴士（原本是用于做新闻现场播报车子），人们自发地给他们让路，那景象如同摩西分开红海。胆子大一点的人还在他们经过时给予欢呼和掌声，而当匆匆赶来警察局长在人山人海中向副总督走去的时候，人们给的只有鄙夷的冷眼和一片嘘声。　　“好无趣的节目，看得我胃口都变差了。”C.C用遥控器关上电视，转头看了看趴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的鲁鲁修。　　“看来黑色骑士团很受欢迎嘛，明明前阵子还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哼，风水轮流转罢了。”鲁鲁修一边说话一边快速地浏览文件，将其归类放好。　　“一旦英雄戴上了王冠，腐化堕落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候又会出现新的英雄推翻他。托这些贪婪的大人们的福，骑士团大出风头的机会也增加了，这对招募新人很有好处。”　　将一摞文件贴上标签封入纸袋中，鲁鲁修拿起下一份，那是明天要公开的清单，他在桌上的杂物小山里找出匹配的证物照片、录音和影像资料，一一检查。这些东西稍后要进行数字化处理，再交给黑客侵入电视广播网络散播出去，以这样的方法，任何人只要连上网络，用鼠标点击一下就能看到帝国统治阶层最见不得光的部分。整件事情的起因大约是朱雀在一次会议上的提议，他坚决反对某次武装袭击行动，要求与会者们多考虑使用暴力以外的方法实现目标，出人意料的是，ZERO很干脆地接纳了他的意见。会议结果呈交给京都后，那边很快作出了低成本运作的方案——骑士团每次行动的军费花销等同把钞票当KFM的燃料烧掉。　　Geass的存在让调查取证过程变得相当简单，于是，黑色骑士团给十一区的军政司法界来了个强制清洗，逼得许多重要部门和机构的中高层领导频频换人，民众对总督府的信任与好感日渐降低。　　“都过去几百年了，贪污腐败这样的恶心事依旧存在，就我见过的来说，布利塔尼亚并非最糟糕的。假以时日好好医治，国家的健康状况会好起来，但是你这样一口气挖出病人身上的毒瘤，会出人命的哟。”　　C.C捧着批萨盒子走过来，嘴里还咬着一块，热批萨散发出的奶酪味让鲁鲁修不住皱眉。　　“吃的东西别拿过来，滴在文件上就糟了。布利塔尼亚这头怪物没那么容易死掉，这些——”鲁鲁修把检查过的资料整理好，放在办公桌上。“对它而言顶多像是被小虫蜇了一下。”　　“小虫？看不出你还挺谦虚的，明明是黑色的毒蝎子。”C.C像是没听到鲁鲁修的话一般，斜身坐在办公桌边上，鲁鲁修只好赶快把她周围的照片和纸张移开。　　“可惜蝎子的毒对那头怪物来说太温和了，对付布利塔尼亚，得用非同一般的猛药。”鲁鲁修双手支着下巴，蹙眉思索。这本来是一幅对女性颇有吸引力的画面——头脑精明的俊美少年陷入沉思，皇族血统赋予他精致优雅的容姿，以至于他酝酿一场阴谋的邪恶表情都显得非常有魅力，但颧骨下的阴影和疲倦的黑眼圈使画面效果大打折扣。　　C.C眨了眨眼。她吃掉手中的半块批萨，又从盒子里拿起一块，却没往自己嘴边送，而是递给鲁鲁修。　　“乖，张嘴。”　　“你做什么？”　　“喂你吃东西啊，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这种特别服务哟。”C.C和蔼地说。“你午饭跟晚饭都没吃，饿坏了吧。”　　鲁鲁修身子往后仰，推开那块批萨。　　“别的女孩子这么做我不奇怪，但是你？”他摇头。“吃下这块你大概会叫我赔你一整盒。”　　金色的眼眸弯成月牙，C.C露出母狮把猎物的肉放到幼狮面前的慈祥眼神。“少说废话，叫你吃就快吃。”　　鲁鲁修呆了一下，认输一般低下头，从C.C手上拿走批萨吃了起来。她在他头顶轻轻拍了拍。“要是你因为过度劳累猝死，我会很伤脑筋的。”她捧起他的脸颊。“最近脸色不大好，Geass也用的很频繁，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偶尔吧，眼睛有点疼。”C.C的拇指滑过摸寄宿着不祥之力的左眼下方。“你很不安。对于得到这个力量，后悔了吗？”　　“没这回事，”鲁鲁修淡然地说，把她的双手拨开。“我一直对此心存感激，Geass是很好用的工具。我会不安是因为别的事。”　　“又是枢木朱雀？”　　如果在平时，鲁鲁修准会因为被说破心事而恼羞成怒，但现在他太累了，没心情跟C.C计较。“并不完全是不安，更像是种恐惧吧，这种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让身子往后倒去，靠在椅背上。“对了，跟那时候的感觉很像，七年前那家伙带着毫无恶意的笑容走到我和娜娜莉身边，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带着怀念的微笑，鲁鲁修叹着气用手背挡住眼睛。“跟那时候一样，我对他的事一点头绪都没有。”　　C.C走到墙角，做了件平时只有鲁鲁修会做，而她永远懒得做的事——把吃空的批萨盒扔进垃圾桶。“试试看在他面前摘掉面具如何。”她冲鲁鲁修妩媚地微笑。“当然，你想瞒他一辈子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在你们亲热的时候也戴着面具。”　　一只墨水瓶从办公桌那边扔过来，她灵巧地闪身避开，踱步到沙发前抱起奶酪君闭目养神去了。　　不甘心地瞪着喜欢挖苦人的少女，鲁鲁修考虑着把她捆起来扔进海里的计划，但一想到对方是不死之身，搞不好还会从海中爬回来找他算账，只好放弃这个荒谬的想法。鲁鲁修用呼叫器吩咐迪特哈尔特过来取第二天要公开的文件，他习惯性地在司令办公室房门开启前才戴上面具，却有人抢在迪特哈尔特前面风一般跑进来，差点吓得他失手把面具弄掉。　　零番队队长红月卡莲一路冲到ZERO跟前，急得像是后面有子弹在追。“出事了！”她焦急对ZERO说。“枢木朱雀快被杀了。”　　跟在卡莲后面赶到事发现场，才知道她的话一点也不夸张。五、六个人将朱雀围在中间，而朱雀则被两个人摁倒在地上，膝盖和下巴贴着地面，后颈处顶了一把打开保险栓的枪。　　鲁鲁修看得出只要朱雀有那个意思，他只需眨眼工夫就能踢开压在上头的两个人，至于□□——朱雀连自动式机枪发射的子弹都能避开。他没这样做只因为他不想伤到别人。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我真的没有泄露情报。”保持着被压制的姿势，朱雀冷静地说着话。　　“放开他。”鲁鲁修用ZERO的口吻发出命令。　　“这小子想告密！”压着朱雀的其中一人说，“我看见他偷偷摸摸打电话了。”进入黑色其实团才几天工夫，朱雀还没有被允许持有武器和对外通讯工具。　　“先把枪从枢木朱雀头上拿开。”　　ZERO低沉的声音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那人照做了，鲁鲁修松了口气，但朱雀额头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仍然让他心惊肉跳，问及朱雀受伤的原因，逮到朱雀打电话的几个人邀功似的抢着回答他。被发现未经允许使用电话时朱雀几乎没作反抗，他们将他揍翻，搜查他身上的口袋。因为朱雀只是不断重复“我没有泄露情报”这句话，没拿到有用证词的几个人被激怒了，差点一枪崩了他。朱雀说电话没人接听，但逮到他的人确实看见他对着话筒说话了，认定他把骑士团的重要机密留在了语音信箱里，还找来通讯班的人，说要侵入通讯网络进入号码主人的语音信箱找出证据。朱雀这才激烈反抗起来，为守住留在语音信箱里的秘密，他的额头破了，左边的胳膊脱了臼。　　卡莲扯了一下ZERO的斗篷。“我认识那个号码的主人，我觉得朱雀没泄露情报。”　　“哦，他打给谁？”　　“呃……总之，实际上那个人是……”卡莲一反常态地支支吾吾起来。“是这样，今天我们差一点就死了，谁都会想跟家人什么的联系一下吧。”　　“据我所知，枢木朱雀的家人都过世了。”　　“这可是ZERO你要我说的啊……”卡莲小心地说。“我看过拨出的号码，朱雀是……想跟恋人通电话。”她越说声音越小，充满同情地看着ZERO。　　鲁鲁修好一阵子脑中都处于一片空白，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朱雀，在血染红了半边脸的朱雀的眼中，燃烧着某种执着。突然间鲁鲁修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胸口痛得厉害。如此肤浅的情绪让他觉得羞耻，心情惨淡的他悲从中来。　　“号码给我看看。”鲁鲁修沉住气让卡莲把号码告诉他。卡莲念出一串数字，他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的是他自己的手机号码。　　“这个号码是枢木朱雀的恋人的？”他忍不住问卡莲。　　“不是恋人。”朱雀努力直起上身，脸颊红红的。“我跟他只是朋友。”　　“承不承认随便你。”卡莲瞟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看上那家伙哪一点。我可是看见你们抱在一起了，在学校图书馆。”　　“那是朋友间的拥抱。”　　“朋友？朋友哪会抱那么长时间？而且那种气氛……绝对是恋人错不了。”卡莲非常肯定地说。　　“不是这样的，其实……”　　“够了。”ZERO打断了朱雀底气不足的否定。“我会调查这件事，把枢木带下去，先给他治伤。卡莲你陪他一起去。”　　卡莲带朱雀朝医务室走去，ZERO简短地赞许了自以为发现间谍的几个骑士团成员，转身走向位于基地下方的机库。因为主要出入口都有安装摄像头组成的监控系统，整个基地只有这里没有站岗值班的警卫人员。鲁鲁修取下面具，借助在低耗能模式下运转的电子仪器发出的微光开启了他作为 “鲁鲁修•兰佩洛奇”时使用的手机。在没人接听的情况下，语音信箱一次能记录长达三十秒的录音，鲁鲁修打开菜单，读取最新的一条留言，贴在耳边的手机听筒内传来朱雀略显紧张的声音。朱雀问候了他和娜娜莉，还说了加入黑色骑士团的事。　　“这个应该不算秘密了，今天的新闻播出后大家都会看到的，在樱丘幼稚园，我作为黑色骑士团的一员出现在人前的画面。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们拆除了很多□□，当时挺危险的。那个时候，我突然非常地——”　　沉默持续了差不多两三秒钟的时间，鲁鲁修还以为留言已经结束，正打算把手机冲耳侧拿开，朱雀又说话了。　　“鲁鲁修，”与方才明朗的声音完全不同的，浸透了不安的轻声呢喃只比呼吸声响一点点。“我想见你……”　　吸鼻子的声音，听筒中的声音又变回故作开朗的口吻。“抱歉，说了让你为难的话，想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就这样吧，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联系。”　　系统提示音告知本条留言结束。　　鲁鲁修一言不发，诺大的地下机库没有照明，电子设备提示灯和手机屏幕发出的光线混杂在一起，将他的脸映得一片斑驳，表情模糊。先是要确定什么一般，鲁鲁修反复听朱雀的留言，听到第三遍，他把这段录音从手机里删除了。　　　　处理好朱雀的伤医生就回家去了，毕竟已是深夜，可能家里人还在等着。只剩下朱雀和卡莲的医务室笼罩着异样的沉默。　　“那个……对不起。”朱雀突然开口道歉，卡莲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今天下午把你的手甩开，很抱歉。我不该对你发火。”　　卡莲摆摆手。“没关系，你也不容易。要是你想打电话给鲁鲁修，我的手机可以借你。”　　“我跟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别骗人了，刚才你不是冒着被杀死的危险跟他联系么。虽然他没接电话。”　　朱雀垂下头，不说话了。　　卡莲打了个哈欠。“发生在樱丘的事肯定会被大做文章，明天会很忙的，我要回宿舍了。你早点睡，伤口疼得厉害了就吃点止疼药吧，药都放在白色柜子里。”她都走到了医务室门口，又被朱雀叫住了。　　“谢谢你，卡莲。”　　卡莲回头看了他一眼，“该听你说谢谢的人不是我，去谢ZERO吧。要不是他，你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啊，只要他愿意在不戴假面的时候接受我的道谢。”　　“开什么玩笑，我跟了他这么久都还不知道他的长相，怎么说你也得排在我后面吧。”卡莲作了个鬼脸，从外面关上了医务室的门。　　卡莲走后，朱雀关了灯躺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钟头却无法入睡，脱臼的胳膊复位后已经不疼了，但是额头上的伤一跳一跳地疼，还没疼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却把睡意都赶跑了。他起来找止疼药，吃了药再回到床上，伤口的疼痛渐渐感觉不到了，大概是药物使他产生了错觉，听觉视觉和触觉似乎也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整个人被包在一团柔软的棉花当中。半睡半醒间，朱雀做了个梦。他梦见鲁鲁修走进医务室，在床沿坐下来，与他只相距咫尺。鲁鲁修穿着阿修弗德的校服，就像是刚刚才从学校出发来到这里，以梦的标准来说实在过于清晰了，但这里是黑色骑士团基地的医务室，鲁鲁修绝不可能到这里来的。果然还是梦啊。朱雀想。真是很棒的美梦呢。　　感觉到额头和头发被轻轻地抚摸着，朱雀不禁笑了。感觉这么逼真的梦实在有点怪异，不过好高兴。能够见到鲁鲁修真的好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哀伤从胸口溢了出来，朱雀笑着哭了。　　鲁鲁修温柔的紫色眼睛忽然露出悲伤的眼神，是因为自己哭了吗？抬起手想擦掉眼泪，却在中途被握住了，皮肤接触的感觉很温暖。鲁鲁修倾身过来，垂落下来的黑发挡住了朱雀的视线，好像黑夜静静地笼罩下来。　　眼角的泪水被一一吻去。　　静谧与安心感覆盖在胸中的痛楚上，哀伤和寂寞被轻柔的吻一点一点抹去。然后，亲吻落在额头的伤口上，接着落在了嘴唇上，长久地停留。　　无数美好的感受在体内绽开，仿佛所有的梦想一下子实现了。成熟的花苞沉甸甸地压弯了细枝，几不可闻的裂响在夜色中破开，花瓣舒展着绽放。金色的阿勃勒片片坠落，令人目眩的黄金之雨。　　朱雀放任自己沉浸在梦境的甜美当中。因为是做梦，所以不需要再勉强自己忍耐了，犹豫和担忧也可以抛在脑后。真好啊，可以这样触碰鲁鲁修。尽管只是梦境，但是能够像现在这样跟鲁鲁修见面，哪怕下一刻就死掉也没有遗憾了。　　重复了好几次只是将嘴唇相贴的接吻，鲁鲁修侧身躺在朱雀身边。朱雀的肩膀被拉了过去，脑袋也被紧紧抱在对方胸口，面颊能感觉到鲁鲁修的体温，非常舒服。　　意识沉入黑暗之前，朱雀似乎听到了鲁鲁修用无比苦恼的声音小声嘀咕着“怎么办……”　　　　07.高空坠落　　　　少女仰望着犹如金色雨幕般簌簌落下的阿勃勒,像黑色丝绢一样柔顺的长发垂到腰间，随着回头的动作光泽摇曳。看清来人的面孔，少女露出十几岁的女孩子特有的充满了朝气的明媚笑容。　　“朱雀穿黑色很帅气呢。”　　“是、是吗？”　　朱雀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骑士团制服。　　“真的真的，比起上次見面時你穿的那套突出身體曲綫的KMF驾驶服，我更欣赏這種帶有禁欲味道的黑色制服。非常帅气哟~” 神乐耶绕着朱雀转了一圈，印染了蓝色和紫色菖蒲图案的夏装和服随之飘动，形似翅膀美丽的凤蝶。她拉着朱雀走到日式大宅的走廊边，这里视野开阔，将繁花似锦的庭院尽收眼底。让朱雀在坐在能享受凉风吹拂而且被浓密树阴笼罩的走廊上，神乐耶走到和室里面，过了半分钟她端着一只盘子走了出来。　　“大热天从东京赶到这里来很够呛吧，要喝杯麦茶吗，刚刚还放在冰箱里，非常冰凉呢。”　　神乐耶往两个玻璃杯里倒冰麦茶，倒好了就把其中一杯递给朱雀。朱雀没接，反而挺直了脊背站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　　“怎么了？”神乐耶歪着头问。　　“那个……刚才桐原公要我来拜见六家的当主。”朱雀看着她说道。“要是看见你为我倒茶，我会被说教的。”　　“这样啊——那么，朱雀愿意称呼我作‘皇大人’么？”　　少女的一双大眼睛像挂在叶尖的露珠一样灵动明亮，看着她顽皮的神情，朱雀试了一下用恭敬的语气说出那个称呼，舌头打了结。神乐耶指着他的苦瓜脸放声大笑，就像两人小时候一起玩闹时她成功捉弄了他那样笑着。　　“朱雀是我重要的童年玩伴哟，而且我们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这点小事不用拘泥啦，快喝吧。”她把玻璃杯塞到朱雀手上。　　“谢谢。”朱雀脸红了一下。“唔……那个婚约已经解除了吧。”　　话音刚落胳膊就被拧了一下，他手里的麦茶差点打翻。　　神乐耶不高兴地撅起嘴，秀气的眉毛竖着。　　“真没礼貌，当初解除婚约的可是枢木家。有没有婚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要我开口，朱雀你明天就会嫁进皇家。”　　“等等，嫁人的是你呀。”　　“那又怎样，我可是皇家的神乐耶，是六家当主哟。就算我要朱雀穿上白无垢进我家的门，谁能阻止呢？”神乐耶坏笑着，把以前的霸道劲全拿出来了。看到朱雀一脸僵硬，她“咕”地一声喷笑出来。　　“讨厌，朱雀当真了吗？人家现在可是ZERO大人的未婚妻，心里自然是只有ZERO大人一个了。”　　“你真的要跟那个男人结婚吗？”　　神乐耶眨了眨眼睛，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天真地微笑起来。　　“朱雀在说什么呀，我现在才十四岁，要结婚还早着呢。”　　刚才就从神乐耶的话中察觉到一丝异样感，现在看到她吐出“结婚”这个词时的表情，异样感得到了证实——从神态自如地谈论着婚姻话题的神乐耶身上，看不到丝毫憧憬或羞涩。婚约对于这个十四岁少女而言无关爱情也无关义务，也许只是一件工具，假如她生为男儿身，大概能拥有截然不同的生活。被迫接受政治婚姻安排的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命运的呢？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看似无忧无虑地喝着冰麦茶的神乐耶，朱雀不禁这么想到。　　可能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神乐耶转过头来，她放下玻璃杯，用带着凉意的小手拍了拍朱雀的头顶。　　“不需要为我难过哟，”她脸上的笑容远比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如果不是得到我认可的对象，婚约也无法成立的，因为我是皇家的神乐耶啊。”　　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把血统尊贵的出身挂在嘴边，却不像过去那样把这个当成打压他人气势的武器，只是静静地阐述事实。“背负着自己的责任，坚信自己选择的道路勇往直前，并承担所有这一切会产生的后果——我打从心底里崇拜着这样的ZERO大人。”承担着他人难以想象的重担，年少却格外坚强的少女兴高采烈地说。“希望能早一天成为他的妻子~不过，他之所以会默认这门婚事，只是因为我们需要着他，他也需要着我们。一旦其中一方不再需要另外一方了……”　　神乐耶伤感地叹气。　　“到时候婚约又会被解除了吧，就像当年我和朱雀的婚约一样。”　　被提起令人尴尬的旧事，朱雀不晓得做出怎样的回应才合适，只好低着头喝茶。如果京都六家跟ZERO决裂，总觉得不仅仅是解除婚约那么简单。当ZERO成了弃子之时，黑色骑士团会怎样呢？朱雀突然觉得这种想象很没真实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ZERO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只要借假面遮掩身份的人确实是那个人的话……　　“你见过ZERO的脸吗？”　　朱雀抬起头，直视着神乐耶问道。　　“没有。”　　神乐耶干脆地回答。　　朱雀有些失望，但神乐耶的下一句话又把他的心提了起来。“我知道ZERO大人是谁哟，虽然没有看过现在的样子，以前的样貌我是知道的。”　　她像在诉说着心上人的事一样双手捧着脸颊。“以前就觉得，那是一张非常标致的脸呢。啊啊~好羡慕桐原伯伯，他说第一次跟ZERO见面时，对方就主动取下面具让他看了脸哦。”　　“这么说，宗象桑他们也知道ZERO的身份了？”　　“知道的。怎么，朱雀也想知道吗？”　　“嗯。”　　神乐耶四下看看，突然凑近朱雀，趴在他肩头做出说悄悄话的姿势。　　“ZERO大人其实是……”樱色嘴唇吐出的温暖气息拂过朱雀的耳朵。　　“——不告诉你！”　　惊讶地转头一看，已经退开的神乐耶带着歉意笑着。　　“对不起，这个秘密现在还不能公开。不过朱雀不用着急哟，那一位不可能一辈子都戴着面具，总会有不得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一天。‘不久之后，假面将会破碎’，桐原伯伯是这么说的。”　　像是有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朱雀的面色变得凝重。神乐耶在他的玻璃杯中倒满冰麦茶。“今天的见面，那些老伯给你施加了不少压力吧。只要有我帮得上忙的事情，朱雀不用客气尽管说。”　　整理好情绪的朱雀冲她感激地笑笑。“压力倒是算不上，只是问了很多关于特区计划和尤菲米娅殿下的事。”　　“因为那样的特区是前所未有的嘛，不仔细考虑可不行。”神乐耶说。“虽然叫做‘特区•日本’，实际上还是由布利塔尼亚统治的地区，中华联邦那边的自治州的官员都是当地居民投票选出的，特区行政府的首席执政官从最初就被决定是特区的提案者——尤菲米娅•Li•布利塔尼亚。”　　“我觉得可以相信尤菲米娅，她从来没有做过歧视或者伤害日本人的事情。尽管帝国一直对殖民地采取高压政策，但是始终奉行‘由当地人管理当地人’的做法，所有最高权力都掌握在总督手里没错，执行人员和二线管理官员却都是日本人。等到特区成立，这些官员可能会得到更宽的权限，日本人也可以享有更多公民权。”　　“嗯，确实许多人都会相信她，这位副总督至今为止塑造的“不歧视日本人的布利塔尼亚皇女”的形象很有说服力，但我们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帝国吗？”神乐耶不安地说。“希望移居特区的日本人数量达到了三十万，这些都是反对布利塔尼亚统治的人呐，总觉得……大家就像被蜜糖的香甜气味诱出洞的蚂蚁一样。”　　乘着冰麦茶的玻璃杯从手中滑落，朱雀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托住，大半杯麦茶撒了几滴出来。他旁边的神乐耶担心地看着他。　　“脸色很差啊，没事吧，朱雀？”　　“啊，没事……大概是水珠让杯子变滑了。”　　像是要堵住某些不该出口的话语，朱雀把玻璃杯凑到嘴边咕咚咕咚地喝下已经不太冰凉的麦茶。对话中断了，一时间两人只能听到院子里此起彼伏的盛夏蝉鸣。神乐耶看了一眼宽广的日式庭院的对面，古色古香的两层楼的旧式房屋里，京都六家与黑色骑士团的人正在开会。　　“会议时间好长啊——枢木家也是六家的一员，却不让朱雀参加会议，真过分。” 　　“大概是因为我还不被信任吧。”　　朱雀说得若无其事，神乐耶反而鼓起脸颊撅起了嘴。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敏锐呢，知道了这些……不会难受吗？”　　“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倒是你，明明是六家之主，还不是没有参加会议。”　　“不参加也没关系，”神乐耶狡猾地眨了一下大大的眼睛。“因为我早就知道会议结果啦~”　　“哦，那你能告诉我会议商讨结果是什么吗？”朱雀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神乐耶两手抱在胸前，自信满满地“唔”了一声。　　“自然是同意加入特区-日本。”　　庭院对面的人声有了变化，过了一两分钟，作为会议场所的大屋的门往两边拉开了，参加会议的人一个接一个走出来，顺着围绕整幢房屋的深褐色原木长廊朝神乐耶和朱雀走过来。会议的时间比预定的要长，可能打乱了许多人的行程安排，大多数人踏上通往大屋出口的走廊离开了，只有ZERO和一个矮小的老人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老人大热天还穿着深青色和服，身形苍老矮小，跟走在后方的高挑瘦削的ZERO形成强烈对比，虽然很矮小，老人的存在感却很强，动作沉稳敏捷，就连拐杖敲击走廊地板的声音也显得有力而充满威严感。老人名叫桐原泰三，经历了包括七年前的日本陷落战争在内的数次战事，取代十四岁的少女当主，暗中操纵过几轮政权更替的他才是京都六家真正的领导者。看到神乐耶欢叫着扑向ZERO的场面，桐原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一边的朱雀看得心惊肉跳，他只是担心ZERO那单薄的身板支撑不住神乐耶扑过去的力道，以致二人摔伤。幸好ZERO只是被扑得倒退了两步。　　一直等到神乐耶撒够娇，桐原清了清嗓子，说了会议的结果——跟神乐耶说的一样。虽然他只是象征性地把各种事务汇报给当主，神态和语气却没有一丝敷衍，他用苍老、语速缓慢的声音说着事件细节，神乐耶放开了ZERO，认真地听着。朱雀看向似乎被遗忘在一边的ZERO，站在大树和房屋的阴影中的男人也在看着他。尽管面具确实朝着这边，朱雀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看自己。因为难得来伊豆一趟，故乡就在此地的卡莲想回以前的家看看，朱雀就代替她在会议期间担任ZERO的护卫。在这期间，两人没有进行过必要以外的对话，不需要看文件也不需要跟他人交谈的时候，两人就会像这样无言地互相凝视。　　就好像视线可以穿透坚固的面具一般，朱雀直直地凝视着ZERO。虽然努力思索了很长时间，还是无法理解尤菲米娅公开表示ZERO的罪行会被赦免的发言。为什么能够原谅罪无可恕的ZERO，只信奉力量，用力量来制裁别人，并企图用力量来改变什么——这种行为根本毫无意义。用错误的方法获得的结果，最终只会被错误的力量所颠覆。　　前往神根岛迎接宰相的途中，尤菲米娅问了他对ZERO的看法，他就是这样回答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在评价ZERO，不如说是在阐述朱雀个人的信念。不过，尤菲米亚并不赞同他的意见。　　“ZERO确实对我布利塔尼亚抱有仇视心理，但是，我还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别的感情。他在仇恨的同时，也在悲哀，所以，他才想去改变。改变整个11区，改变布利塔尼亚，看着他的时候，我有了这样的想法。”尤菲米娅露出哀伤的眼神如此诉说着。“是否能让他停止错误的行为，并指引他走向正确的方向呢？这虽然说起来简单，但……现在的我没有那样的力量，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　　回想起这些的同时，也想起了尤菲米娅说“有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現在他在黑色騎士團，我不希望他死掉。”这句话时有多么焦急，以及她讲述着特区日本计划时闪耀着希望的光辉的眼眸。加入黑色骑士团将近半个月，尤菲米娅在ZERO身上感觉到的东西，朱雀一点感觉都没有，并非感性上的差异，只因看待事物的方式不同。朱雀试着用尤菲米娅的眼光去看待ZERO，也没有多大效果，人与人交流时，眼神、脸色、表情所传达出的信息远比对话本身多得多，要判断一个人是否可信，肢体语言的重要性远大于话语的内容本身，也正是因为如此，比起隐藏了真实姓名跟容貌的神秘男子，人们自然会选择光明正大现身于人前的皇女殿下。尽管如此，相处的日子久了，朱雀对ZERO的看法确实有了变化。再次审视ZERO，燃烧般的愤怒和排斥感不再占据胸口，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接近于共鸣的感觉，好像选择了同一条坎坷道路的人遥遥相望时互相理解的心情——尤菲米娅、ZERO、还有自己，三人追求的东西很可能是一样的。同样的目标，同样的愿望，眺望着同一个方向。　　但朱雀依然不打算认同ZERO的做法。尤菲米娅能对这样一个男人递出橄榄枝，要赦免如此罪孽深重的人，想必她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吧。她已经作出了这么大的努力，加入了黑色骑士团的自己要是能为她帮点忙该多好。想要为她，也为了自己，让特区计划成功。以此为契机，说不定也能改变ZERO。也许，有一天能让他摘下假面，和自己坦诚交谈。不只是这个男人，日本特区也会让11区发生改变，一点一滴的变化汇集到一起，说不定布利塔尼亚也会有所改变的。一想到这个，胸口就热了起来。以积极的心情期盼着某件事情的来临，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尤菲米娅将这幅美好的图景展示给人们。要实现它并非不可能的事。是的，只要有她在，一定没问题的。　　跟神乐耶一起喝茶时竟然有一瞬间产生了动摇，自己真是个过分的人啊。只要仔细想想就明白，她的为人，自己本该是很清楚的——不会歧视、也不会伤害日本人的少女副总督。　　没错，只要相信她就可以了。　　　　出神地看着朱雀身着和服的身姿，神乐耶不由得发出感叹。　　“非常出色啊，朱雀。”　　带有少许白色云纹的深蓝色和服给少年增添了稳重的气息，为方便活动，下身穿了直条纹裤裙，让修长的身形显得格外挺拔。再加上神色凛然的面庞和眼神坚定的清澈双眸，朱雀身上的日本男儿魅力被完全体现出来了。　　“谢谢你的称赞。不过，请多少有一点自己是女孩子的自觉吧，神乐耶。我还在换衣服呢。”朱雀加快动作系好腰带，转过身来。　　“辛苦你了，很重吧？”他一边说一边走到神乐耶跟前，接过她双手捧着的两把□□。　　神乐耶满不在乎地甩甩手，然后捧住了脸颊。“一点也不重哦~因为，人家想要第一个看到朱雀穿和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