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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决战东山要塞
决战东山四大要塞，是徐向前打太原的一场恶战，也是最后攻克太原城垣的奠基之战。
四大要塞，一个比一个坚固，一个比一个难打，恶到什么程度，我们从一些数字可知一二。从战后的统计数字，计算后得出，四大要塞的攻坚，每消灭一个敌人，平均要消耗炮弹5发、手榴弹8枚、各种子弹110发、炸药2斤。
徐向前为此付出了巨大心血，一仗下来，他病倒了。
目标选在哪里
完成第一步计划后，实现第二步如何办，目标应该选在哪里，徐向前召集前委成员进行研究。
周士第说：“原先，前委计划以城东南为主突方向。从这次对太原外围守敌发起进攻以来，实战中发现，那里虽然地势开阔，有利于部队机动，但敌人的工事坚固，有重兵把守，我得手后，亦难形成对太原的致命威胁。”
陈漫远说：“敌在城东的南马庄、双塔寺一线的工事很坚固，原认为东南地形较开阔，兵力易于展开，供应补给也比较方便，因此确定为主攻方向，现在证明此处攻击不利，需要重新选定主攻方向。”
陈漫远是广西蒙山人，老红军，1926年加入青年团，次年转入中国共产党。参加百色起义。曾任团、师政治委员。参加中央苏区第三至五次反“围剿”。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一一五师第三四四旅参谋长，晋绥军区参谋长、华北军区第一兵团参谋长。
根据太原地形和工事情况，当时有人认为，太原东面，山高路窄，阎锡山又依山修了无数明碉暗堡，实在是不易用兵，提出：“要攻太原城，应绕道城北，实施两面夹攻。”还有的提出：“应当强渡汾河，由城西破门而入。”
究竟选在哪里，大家在等着徐向前拿主意。
徐向前曾向被俘的赵承绶调查过太原城的守备力量、防御体系、作战特点、工事坚固程度、物资储备与补充情况以及各主要防区指挥官的名字、特点。至于突破口选在哪里，早已心中有数了。
他说：“从太原地理形势和敌人防御重点来看，进攻城区，首先必须攻破城东的群山防线，占领并控制牛驼寨、小窑头、淖马、山头四大要塞。这里居高临下，是太原的主要屏障。拿下东山，等于在阎锡山防御体系的咽喉部位砍了一刀，身首异处，就没有多少劲头挣扎了。”
徐向前说：“近代历史上，有两次攻打太原的战例：一次是明朝末年，李自成率农民起义军打下太原；一次是日寇侵略华北，太原失陷。这两次都是依靠东山而攻进城垣的，先攻最东面的主峰，然后采取向西‘平推’战法组织攻击，一举突破城垣。”
徐向前说：“我们根据自己的兵力和装备技术，决不能走那条‘老路’。按照军委要求迅速转入攻城作战的意图，再考虑到严冬即将到来，天寒地冻之后，对部队攻击作战会增加困难，时间也不能拖得那么久。”
徐向前说：“我们可以考虑，从南北两个方向插进东山，攻敌四大要塞。”
说到这里，陈漫远插话说：“前两天，从敌占区东山柳沟村来了一位地下党支部书记，介绍了东山阎锡山的一些防御情况。”
徐向前听说这个书记还没走，决定暂时休会，他要见一见。
这位支部书记叫赵炳玉，五十来岁，精明强干，是特意来送情报的。他介绍了敌军许多内情，还提供了一条秘密小路：“东北方向有条小路，沿这条小路可直插敌人纵深要点牛驼寨，只要部队隐蔽行进，就不易被敌人发现。”
这一情况很重要。可隐蔽插到牛驼寨，这正是徐向前预案中亟须找到的最理想的突破口，也是最好的楔入敌阵的路线。他立即让参谋在图上把这条路线标了出来。
会议重新开始，徐向前说：“打太原必须先拿下东山。东山距太原城四五公里，我们占领长达八公里多的‘四大要塞’，就等于控制了阎锡山的所谓‘第二道坚固防线’。”
他明确提出：“我主张由南北两个方向，直接插入‘四大要塞’，坚决攻占这条长形阵地，把太原与东山主峰从中间切断，守备东山主峰的敌人，不投降也要把他困死!”
徐向前补充说：“阎锡山有个比喻，说太原形势像人的样子，东山好比太原头，手是南北飞机场，两脚伸在汾河西，太原城内是五脏。我们攻下四大要塞一线阵地，就等于割断了他的咽喉，整个东山就会被我控制，奠定攻取太原的基础，打通后方人民支援我军作战的道路。”
周士第说：“阎锡山扬言‘牛驼寨是个铁疙瘩，共产党绝不敢打牛驼寨。’把突破口选在这里，就打他个意想不到。”
徐向前继续分析说：“东山看起来险，只要打得妙，一定能打下。牛驼寨虽然看去牢不可破，柳沟村地下党同志给我们提供的一条路线，从庄子上到柳树岩，是敌人东山守备区与北区的分界线，两区都不大管。”
徐向前越说越有劲，最后说：“我军刚刚在城南打了胜仗，又在城北发起猛攻，敌人慌了手脚，连日来正忙着调动部队，以图在城南、城北这两处进行顽抗。我们就把攻击点选在这个结合部，乘敌不备，从这里猛插进去，只要攻下东山要塞，阎锡山这个‘土皇帝’就变成‘瓮中鳖’了。”
周士第说：“现在，阎锡山的兵力被吸引到南线，东山守备力量比较薄弱、空虚，正是攻取的大好时机。”
陈漫远说：“我们已攻下东南最高点石嘴子、结岭石一线阵地，就已打开东山碉堡防线的南侧门户，一举拿下东山没有问题。”
胡耀邦说：“攻下东山四要塞的一线阵地，我们以东山为依托，就能造成攻取城垣的有利态势。”
与会人员一致认为，司令员这个决心下的好，完全出乎敌人意外。
兵团前委当即作出决定：趁敌人主力被吸引到南北方向，东山薄弱空虚之际，不失时机地夺取东山，从东北、东南及正东方向逼近太原，相机攻城。
会议结束时，徐向前说：“各纵队的任务暂不下达，等察看地形回来再作确定。”
徐向前还不放心，他要到现场实地察看地形。这是他指挥作战的习惯，一定要亲自察看地形，了解道路的具体情况。
第二天清晨，秋风萧瑟，白霜荒草铺满山坡。徐向前和周士第、陈漫远、胡耀邦带领各纵队领导来到山坡上。他们举着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地形。
东山是太原城东的天然屏障。牛驼寨、小窑头、淖马、山头四大要塞在东山西麓的顶端，距城仅三至五公里，地势高出300多米。阎锡山曾吹嘘这一带的工事“足抵十万精兵”。
察看地形回来，兵团前委会议继续进行，着重研究了攻击方向和作战部署问题。
参谋长陈漫远介绍敌情说：阎锡山所谓“足抵十万精兵”的四大要塞，均坐落在东山山麓的顶端，地势险要，工事相当坚固、复杂。
陈漫远指着地图，逐个介绍了四大要塞的情况：
牛驼寨位于城东北五公里处，地势高峻险要，可俯瞰全城，是离太原城最近的一个制高点。这里碉堡坚固众多，约有3000多个。由三大集团阵地构成防御圈，十个主碉为阵地支撑点，地形狭窄，山峰叠起，多劈坡绝壁，系敌东山防线上的主要阵地。阎锡山把它建为东山四大要塞之一，精心设防，有重兵镇守，怕的就是历史重演。
小窑头在城小东门以东四公里处，该山主梁狭窄，支梁崎岖，共有大小山头十三个，敌依此筑成交错连环阵地，凭借劈坡和高低碉堡进行防守。
淖马在城东三公里处，以淖马村为主阵地，劈坡有五层之多，周围山顶设有一至九号碉堡阵地，与主阵地相连接。
山头则位于城东南五公里处，由主阵地山头及大垴山阵地构成，两大阵地之间，相距600米，有工事连接，主阵地劈坡高达四至六米，少者两层，多者六层。
陈漫远概括说：“这些要点，除大量明碉暗堡和多层劈坡以外，还挖有数道壕沟、暗道，纵横交错，互相连接；设置许多铁丝网、鹿砦、地雷等副防御物。每个要点，俨然如一座坚固的城堡。”
会上，兵团领导很快取得一致意见。根据敌人东山部署情况，徐向前定下兵团决心和攻击部署：
（一）以西北七纵主力并指挥晋中部队一部，由小店以北，经榆次，秘密向东开进。在柳沟村地下党支部书赵炳玉带领下，从秘密小道揳入东山纵深，袭取牛驼寨，歼灭敌第二七六师一个团，攻占牛驼寨的八个阵地；另一部同时袭占大小北尖等据点，与南面大窑头方向的十五纵相连接，切断罕山、孟家井敌人的退路，并歼灭之。
（二）十五纵由石嘴子向淖马攻击，得手后继续向东大门攻击，并以一部袭占大窑头，衔接西北七纵，断敌退路。
（三）十三纵首先夺取南坪头、马庄，然后向双塔寺攻击，得手后向城东南角进击。
（四）晋中军区部队除以一部在汾河以西积极活动外，主力位于城南一线，攻击城南的各个据点，牵制敌人。
（五）八纵第二十四旅为第七纵队预备队，另两个旅为兵团的总预备队。
兵团前委会议一直开到深夜，详细研究了攻击部署，明确了各自任务。
胡耀邦就政治思想工作提出了要求。
周士第作了总结讲话。
最后，徐向前说：“我们大体分两步走，第一步，首先集中兵力，全力攻下东山，占领有利地形；第二步，从东北、东南及正东方向逼近太原，相机攻城。天气即将进入寒冬，天寒地冻，将不利于我军的攻城作战，以早日拿下太原为好。”
他要求各纵队要抓紧准备，听候兵团命令，按计划进入攻击出发阵地，统一对东山发起攻击。
胡耀邦召开对敌斗争工委会
兵团前委会议结束后，胡耀邦于第二天召开了对敌斗争工作委员会会议，就对敌斗争进行专门研究。胡耀邦作了重点讲话。
他说，我们打太原，原决定本月18日开始，后因阎匪五个师出来抢粮，被我们歼灭了两个多师，夺取太原的战役就从5日起，提前开始了。
胡耀邦说：“根据敌我力量对比，打太原的战役方针不躁不缓，要狠要稳。因为敌人有10万人守备，2000多个碉堡，急躁不得。但又不是慢吞吞的打。打则要狠，每战就要歼灭敌人或攻占敌人的重要阵地。要稳，每战必须作充分准备，有必胜把握。向大家讲明打太原的方针，是因为与我们开展对敌政治攻势的方针，密切相关。”
接着，他讲了对敌进行的政治攻势问题。
为什么要强调对太原敌人进行政治攻势，并把这项工作当作整个战役任务之一呢?胡耀邦指出有两个原因：
第一，从敌人方面看，经过晋中战役，阎锡山的主力被我消灭后，太原已成为被我大军包围的孤城。敌人十分恐慌、动摇、悲观、失望，尽管阎锡山控制的很严，法西斯镇压，仍然堵不住敌人逃亡的漏洞。这是我们对敌进行政治攻势的很好条件，这就是说，政治攻势有很大的可能。
第二，阎军和太原群众，受了阎匪的欺骗，有些还不了解我党的政策，如李子法在被俘以前，还一直认为牛荫冠同志死了。这说明很需要把真实情况和我党的政策，告诉太原市的人民和阎军官兵。这就是说很需要。
胡耀邦说：“打下太原，要有四大要素，军事上必须指挥得好，政治工作做得好，后勤工作保证得好，政治攻势瓦解敌军做得好。”
他强调：政治攻势是其中之一，提到了战役任务的高度，要求同志努力做好。
在谈到政治攻势的目的时，他举例说：“山东有个吴化文（在济南战役中，对吴化文作策反工作起了一定作用），争取山西有个阎化文，这是我们政治攻势的最高目标。目标不能一下子定得太高，定高了，反而会落空。因此，我们的目标要有低的，也要有高的，从低级到高级都要定。即使造成敌人内部动摇，悲观失望，减少敌人对我们的仇视和顽抗，零星逃亡一直到中股、大股起义。敌人本来要打十枪，但他接到宣传品，减少了五枪；本来敌人认真瞄准向我开枪，变成了朝空放枪；本来要破坏仓库，接我宣传品后不破坏了，这都是瓦解敌军的效果，是我们政治攻势的目的。”
他说，讲清政治攻势的目的目标，我们才有信心、有耐心。政治攻势的成绩和作用，有的突出明显的，像起义投诚，一下子就看见了。有的像少打五枪，朝天空放枪，你看不到，甚或根本不知道，但却都是对解放太原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在谈到对象问题时，胡耀邦指出：“政治攻势的主要对象是阎锡山的军队，因为它是敌人防守太原的主力，此外还有它的党政人员、中小特务、警察宪兵等。方法是无孔不入，有空隙就钻进去，这样就可以发现无穷的‘宝藏’。对于太原城内外数十万工人、学生、商人、职员和市民，也要加强政治宣传工作，我们再通过他们，开展对敌人的政治瓦解工作。这样宣传攻势的面一扩大，工作就多了，方法智慧也多了，力量就大了，对整个战役起的作用也就大了。”
他说：对敌人进行政治攻势，是一种特殊的战斗，也需要有一个指挥战斗的‘司令部’，统一指挥，统一步调，统一政策，统一力量和统一方法。这个司令部进行这项工作的根据是：
(一)中央的对敌政策与城市政策；
(二)军事上的需要，如军事上当集中力量打击“雪耻奋斗团”时，我们必须集中力量搞“雪耻奋斗团”，以便紧密配合；
(三)根据敌人内部的情况，要“从俘虏中来，到敌军中去”。如李子法被俘后，向我们说了他们士兵的情绪，我们就据此进行工作。因此，我们俘虏的敌人军官，无论新老大小，都可以作我们的“参谋”和“顾问”。
要求在上述精神下，组织政工委员会，以参加会议的同志为核心组织起来，以军区王世英副参谋长带来的全部人员，一兵团敌工部全体，晋中军区政治部大部，城工社会部的一部分同志共同组成。
下分四部一科，即调查研究部、宣传部、派遣部、处俘部和总务科。
王世英副参谋长担任委员会主任，何主任为副主任，康部长、刘副部长、任部长和我等七人，名称就叫对敌斗争工作委员会，直属前委领导。
调查研究什么呢?
胡耀邦明确指出，敌我两方都是调查研究的对象。对敌方面，即敌人的兵力部署、调动，火力配系，敌人官兵的情绪，各部之间的关系和矛盾，资财，给养等。总之，敌人的一切都是我们随时要了解和掌握的。
对我方面，就是我方军队和地方各方面，在对敌进行政治攻势的情况、好的方法和成功的经验，都要及时了解、搜集和整理，进行交流和传播，对于不符合中央政策和不利于军事上打击消灭敌人的宣传品，要及时纠正。因此，我提议委员会办一种刊物，可叫《政工通讯》，最好两三天出一期。内容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敌人的情况，另一方面是我之经验。这个小册子，每期以五千到一万字为标准，专门材料如军官调查，可以另外出单行本。
至于宣传工作，胡耀邦指出，要制造宣传口号，对工人、学生和市民要根据其特点和具体情况制发宣传品；还可发动被我俘虏的阎军军官，阎军官兵的家属，榆太各县的亲戚朋友，以及太原周围各县的人民，都可以向太原城内有关的人写信作工作，宣传部可根据情况，定一个努力的方向和计划。如要求在一定时期内，送一万封信，十万张传单。我们已经印发的“罢战安全证”，送到太原城内后，收效很大。现又印制一种“立功优待证”。
小型传单也很有用。如在阵地上的部队，用宣传枪把一张“逃出太原城”的小传单，射落到敌人阵地上，有两个阎军士兵看了说：“真要挨炮弹了。”商量了一阵，就逃了出来。
&胡耀邦还讲了派打工作。他说，我们可向太原选派打入的对象。现在有三种人：一种是被我俘虏的阎军的尉校级军官。如果每天放回去五个，一个月顶多是一百五十个，假使这些人放回去都变坏了，也不过一个连的人数，没有给敌人增加多少力量，我们再消灭他。如果其中有几个起了作用，其价值可能就很大。二种是可利用的敌伪亲属朋友，如商人、女人、老头等带信进去。这些人不会被敌人抓兵，增加他们连队的兵员。三种是将阎军的重伤员彩号，救护后要尽量设法送回去。有人说，这是我们自找麻烦，但不知道给我们找的是小麻烦，给敌人找的是大麻烦。这里须注意，不要派老百姓抬去，免得被阎匪抓去当兵。
他说，做好这件事，还要解决两个问题。一要在太原周围设立几个派打站，以便传递信件和宣传品，给阎锡山和高级军官的信，可以公开的送，大概敌人下面的人不敢扣留。二派敌军的家属与群众进去送信，恐怕要付出一点代价。代价最好是米，太原米贵，送几封信，带几升米，既可作掩护，又可作酬劳费。米数不多，算不得什么，但价值很高。须统一计划一下，也不能用米太多，免得接济了敌人的粮食。
对于俘虏问题，胡耀邦指出，要分三种情况来处理。(一)起义者，直接由对敌斗争委员会管理。(二)提早放下武器者，表示欢迎，不押送，可以争取自愿参加我军，不愿参军者，可给路费，释放回去。(三)一般俘虏，先送补充团，进行教育训练，争取补充我军，不适合或不愿参加我军者，可释放回家。
最后，胡耀邦说，对敌斗争委员会的工作方法和纪律，决定大的政策和起义等，需要请示前委，要同部队密切联系，也要经常同城工部和社会部保持密切的联系。
还说，我们派到下边的人，不采取固定形式，要用则负责介绍。通讯联络，如需要用委员会的名义，由王、胡、解、何署名，如需要用政治部名义，由胡、刘署名。生活要搞好一点，最要紧的是大家同志，万众一心，在打太原的总任务下，出色地完成这一部门的任务。”
胡耀邦是湖南浏阳文家市人。1929年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933年转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央苏区少共中央局秘书长。参加了长征。曾任共青团中央组织部部长、宣传部部长，中央军委总政治部组织部部长。解放战争时期，任冀热辽军区政治部代主任，晋察冀军区第四纵队、第三纵队政治委员。
胡耀邦政治工作经验丰富，善于做宣传鼓动工作，在华北军区第十八兵团成立时，出任了兵团政治部主任。
这次会后，十八兵团的各级政治工作人员积极行动，认真落实，对敌开展强大的政治攻势，在后来东山四大要塞的争夺战和最后攻取太原的作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彭绍辉血战牛驼寨
10月13日，兵团作战会议结束后，第七纵队司令员彭绍辉和晋中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罗贵波于当天下午召开了两单位的干部会议。
参加会议的，七纵有代政治委员孙志远、参谋长陈刚及各旅的领导；晋中军区有副司令员肖文玖、副政治委员解学恭、参谋长唐健伯、政治部主任何辉及各分区的领导。
徐向前特别赶来参加了会议。
彭绍辉和罗贵波传达兵团会议精神，明确了各自的任务、前进路线、集结地域等。
彭绍辉要求干部，时间紧迫，只有两天的准备，所以要连夜进行思想动员，使每个战士了解任务的重大和有利条件，做好轻装。两天后，分批出发。
最后，徐向前作了讲话。
他说，这是一次长距离的奔袭行动，要准备多带弹药与干粮。部队经榆次，秘密向太原东山开进，绕至敌人东山的防线外，隐蔽起来。一定要在15日到达待机地域集结，摸熟地形，并作好一切准备。
他特别提到，由柳沟村党支书作向导，从秘密小路直插牛驼寨，深夜发起攻击，打敌措手不及。
部队认真准备后，彭绍辉即带着西北七纵和晋中部队一部，由小店以北，经榆次秘密向东开进了。
部队到达上下阳寨，放下背包，彭绍辉就带独三、独七、独十二旅的旅长到店子底，观察牛驼寨的地形。由于距离较远，又有山梁遮挡，在望远镜里看不大清。
彭绍辉要往前走，作战参谋拦阻说：“前边就是敌人的碉堡，不能再往前深入了。”
独七旅旅长傅传作请求，他晚上去查看地形。彭绍辉说：“地形道路，一定要摸清楚。你派个侦察科长去就行了嘛！”
后经傅传作再三要求，彭绍辉说：“摸清地形很重要。也好，你去吧。路上小心，要注意隐蔽。”
傅传作34岁，湖北石首先人，早年参加红军，1931年参加共产党，历任连长、营长、团长。解放战争时期任晋绥联防军独一旅副旅长、西北第一纵队独七旅旅长。他胆大心细，英勇善战，彭绍辉对他很欣赏。
10月16日，天刚蒙蒙亮，傅传作带着两个参谋侦察回来了。他们三人穿着山西晋中老乡的破旧棉袄，头上罩着一条白毛巾，背着粪筐，在一老乡的引领下，到牛驼寨做了一夜的地形侦察。
傅传作把所得情况，向彭绍辉和孙志远作了详细汇报，他们听后很满意。
牛驼寨，位于太原东山山麓，是太原城东北面的第一要塞，又是东山要塞的核心阵地。阎锡山曾把它称为“塞中之塞”、“堡中之堡”。它高出太原城垣300多米，距离城垣六里多路。
牛驼寨的位置十分重要。东顾，可经由孟家井，直到东山最高峰——罕山；南向，可达“生命要塞”双塔寺。它与淖马、小窑头、山头几个点，紧紧相连，构成了屏障城东数十里长的外围防线，对太原城东、城北均有重要的战略支撑作用。因此，阎锡山在这里花的本钱最多。从牛驼寨对面的山梁上望去，寨上碉堡林立，密密层层。最前边是三、四丈高的削壁，直上直下。削壁往上，有十数层台阶式的劈坡，上面都架有五、六尺宽的铁丝网。铁丝网下及其附近，全都埋上了地雷。再往里，就是各式各样的碉堡了。有大有小，有方有圆，有明有暗。
这些堡群，依照地形状况，大致分成了三陀陀。靠西边山头上的一陀陀，面积稍大一些，地势最高，碉堡也多，能叫上号的有一号、二号、三号、八号、九号、十号碉，一个紧挨一个。这陀陀以十号碉为最大，像一座水塔似的竖在那里。因里边的装备是阎锡山自造的野炮，所以，阎锡山把它又称为炮碉。在这个炮碉周围，配有四、五个小碉。
靠东边山头的一陀陀，是以五、六、七号碉为骨干的前沿阵地。这陀陀碉堡不多，但游动哨和观察哨却很多。它还与后边的主碉有电话相通。
在这两陀陀中间，稍靠后点，就是四号碉了。它处于牛驼寨阵地的正中，地势虽低，但对牛驼寨所有各个大碉，均可实施火力支援。在四号与六号之间，有一段丁字形的汽车路，形成一个大等腰三角形。在四号碉下，有可通四路纵队的水泥暗道，西北直通牛驼寨村至太原城，东南可达指挥碉。指挥碉东南又有暗道，经过其它阵地，通至太原城。西面与南面，一号、二号、三号是它的卫星碉；正北八号、九号碉，正东偏北的五号、六号、七号碉，恰似它的两只尖锐的牛角。
四号碉是指挥这些群碉作战的心脏。三陀陀组成三大块阵地，互为犄角。步枪、机枪火力，均能直接支援。除了相互间有一处相连之外，其余都是深沟断崖，彼此隔绝，各自形成一个独立的作战阵地。
据说，牛驼寨的布设，全是阎锡山亲自设计审定的。修成之后，为了显示它的坚固程度，曾把美国记者请到牛驼寨，用他最好的野炮进行猛轰。结果，炮弹落处，只炸开几个不大的小坑。美国记者看后，赞口不绝。
阎锡山把独立第十总队主力和第六十八师调来固守，吹嘘说：“你们把这些个碉堡给我守住，每天睡大觉，我也放心。”并对他的东山守备司令王效增下令：不能满足，工事还要天天加强，薄的加厚，低的加高，明的变暗，要把牛驼寨变成一个“铁疙瘩”。
阎锡山对他的东山守将说：“有了东山这个要塞，就解除了我的东顾之忧。东山要塞地形，对我防守最为有利。共产党绝不会选择从东山进攻太原。”
彭绍辉召开纵队党委会研究，确定作战方案是：用两面牵制、中间突破的战术，一举攻克牛驼寨。
具体部署是：以独七旅担任主攻，独十二旅包围榆林坪，保障独七旅右侧后，独三旅直插孟家井，攻占石柱沟，保证独七旅左侧安全。
这一作战方案，很快被兵团批准。
徐向前告诉他们：为配合他们由榆林坪、庄子上楔入东山纵深，占领要塞牛驼寨、黄家坟，兵团决定由七纵一部首先占领大北尖，负责切断牛驼寨与罕山、孟家井地区守敌的联系；另以十三纵第三十九旅向南坪头、马庄、双塔寺进攻。同时，以晋中军区各旅在南、北、西三面，实行积极的突击和政治攻势，向敌佯攻，配合他们行动。
10月17日天黑以后，部队在柳沟村地下党支部书赵炳玉带领下，从秘密小道向东山纵深行进，从守军的东、西两个防区结合部秘密揳入牛驼寨。
独六旅二十一团神速地从榆林坪、庄子上之间插入，隐蔽地沿山沟向西南轻装挺进。半夜时分，到达牛驼寨对面傅传作看过的山梁上。
按原先预定位置，各部队迅速占领了进攻出发阵地。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攻打牛驼寨，独十二旅首先打响。他们根据兵团命令，向敌第六十八师的指挥中心马庄发起进攻，掩护主攻方向第七纵队的行动。
午夜1时30分，七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实施南北钳击，一举插进东山核心，歼灭敌二七六师一个团，连克牛驼寨东北的榆林坪、孟家井以西的大窑头等地的炮碉，随后连续击退阎军十余次反扑。
攻击开始，旅长傅传作、政委曹光琳指挥独七旅兵分两路，向牛驼寨守敌发起猛攻。担任左路攻击任务的，是二十一团一营第二连。连突击队很快把梯子靠在敌人前沿的削壁上。七班长朱海珠第一个快速向上攀登。谁知，由于削壁太高，梯子还差一人左右。朱海珠垫起脚，伸手往上够，还是抓不住壁沿。这时，身后的王东海往前跨了一步，用肩膀头把朱海珠顶起来，将他送了上去。接着，第三个又顶着第二个，第四个顶着第三个，突击队员一个个全都攀了上去。
朱海珠爬上削壁，绞断敌人的铁丝网，迅速绕到敌十号碉的后面，和王东海配合，很利索地干掉了敌人的一个游动哨。当他们冲到敌三号碉堡跟前时，敌人还没有发现。他们随手拔出手榴弹，摔进三号碉堡。里面的敌人没放一枪，就全被炸死了。
二十一团第一营攻占五号、六号、七号碉堡以后，二连主动向十号碉堡发起进攻。
在运动中，他们和一群敌人相遇。七班首先抢占有利地形，用手榴弹对敌人一阵猛打，打死一部分，活着的纷纷逃命。当他们继续向前冲锋时，却被一道铁丝网挡住。
七班长朱海珠绕过铁丝网，来到南坡的大圪塄旁，用刺刀挖了一个踏脚孔，纵身攀了上去，一刺刀将一个正向回逃的敌人干掉。他迅速占据一个比较隐蔽地形，观察敌人的动静。
这时，只听左前方二十米处，敌人的指挥官正在大叫大嚷：“快架机枪！快架机枪！”
浑身是胆的朱海珠一听，敌人还没架好机枪，他拧开手榴弹盖，连扔三颗手榴弹。随后，高喊：“冲啊!冲啊！”就第一个冲了上去。
朱海珠一口气冲进敌阵，打死敌人的机枪手，缴获了一挺机枪。他调转枪口，向着敌群扫射起来。
这个孤胆英雄，带领全班，用缴来的机枪，一连打垮了敌人两个连，这是敌人刚刚增援上来的机枪第三团的两个连队。
他们掩护二排绕到敌人十号碉的侧后，前后配合，胜利地攻下了十号碉。
其他部队进展也很顺利，金戈铁马入战场，一鼓作气，把牛驼寨东边的一陀陀碉堡全都占领。
经过一夜激战，七纵除敌四号碉以外，连克敌人炮碉及九座碉堡，攻占牛驼寨八个阵地，基本占领了该要点，给敌以极大震动。至此，阎锡山内防线以东阵地，多数被彭绍辉第七纵队夺得。
当东山守备司令王效增报告时，阎锡山认为不可能。共军主力正在城南集结，怎能一下子窜到牛驼寨?
但他深知徐向前用兵的厉害。一时气得暴跳如雷，一口一个“混蛋”、“灰鬼”，大骂王效增。要他马上组织力量，把牛驼寨夺回来。
王效增已组织过几次反攻，都未奏效。这次他组织了更大兵力，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进行反攻，企图全力夺回失去的阵地和要塞。
结果，第一次反冲击，失败了，伤亡两个连。
第二次反冲击，又失败了，几乎搭进一个营。
第三次、第四次……反冲击也没成功。第七次，倒被彭绍辉第七纵队分割成两段，一半被消灭，一半缩了回来。还被活捉了65名官兵。
王效增连续发起十多次攻击，均被控制阵地的七纵英勇击退。
彭绍辉将牛驼寨要塞分割后，从容不迫，越打越猛，又迅速指挥部队向结集在罕山之敌发起攻击。经过激战，至19日，歼灭敌暂编三十九师一个团、“雪耻奋斗团”(相当于师)一个团、第八总队一个营和保安第二十五团一部。
七纵独十二旅也取得丰硕战果。旅长张新华、政委龙福才指挥所部，以摧枯拉朽无所畏惧的气势，打敌猝不及防，于19日晚，连续攻克孟家井以西的大窑头和西南的麻地沟、界化湾等点，插进敌东北区的核心地带，并攻占大北尖、小北尖等据点，歼敌一个营，与南面大窑头方向的第十五纵队相连接，切断了罕山、孟家井敌人的归路。
刘忠、袁子钦指挥的第十五纵队也旗开得胜，于17日攻占南坪头、千家坟及石咀子全部阵地。18日，又攻克石儿梁、道巴沟等地，与第七纵队南插之部队会合，切断了东山与太原的联系。
彭绍辉攻占牛驼寨，本是一场进攻作战。此时却打成了防御战。部队占领阵地后，立刻抢挖工事，尚未全部完成，敌人就组织力量对七纵所占牛驼寨阵地，进行疯狂反扑。
18日，反扑三次，打了6000多发炮弹。
19日，从上午9时到下午6时，反扑四次，打了8000多发炮弹。
20日，只打了200多发炮弹，没有其他行动。
连续几天的炮击，七纵的防御工事都被炮弹炸毁，部队也受到严重伤亡。
激战至此，向马庄进击的第十三纵队因遭受敌人的顽强抗击，未获较大进展。
当日，驻守罕山的是阎军“雪耻奋斗”部队，除第一0六、一一三团和保安第九团先期逃回太原外，其第一0八团及保安第十四团一部，被严密包围于孟家井以东的罕山、张家河地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最后团长李佩膺率领1000余人，向第八纵队第二十四团投诚。
此时，晋中军区部队攻占了太原以南的南坞城、南堰。至此，东山主峰的大部分阵地，被解放军占领。
敌人在牛驼寨连续反扑未果，几天的争夺战给了敌人以大量消耗。在敌人反扑被打退后，阵地上暂时平静下来了。
这时，一个被俘的阎军官，同七纵的战士争吵起来。他原是镇守罕山“奋斗”第九团的一个营长，在支援四号碉进行反扑时被活捉。他死不低头，不服输，显得很傲慢。
战士质问他：“吃了败仗，还不服气？”
“谁胜谁败还难说。”
“还嘴硬?你们十个碉堡，我们拿下九个，你还有啥不服气的?”
“有本事，你们怎不把四号碉拿下来?”
连长走过来，让把这个顽固家伙押到后边去。阎的营长被押下去了。他的态度倒引起了连长的重视，四号碉不能轻视。
阎锡山得知牛驼寨没有夺回，速令王效增以其精锐第三十师和第十总队的三个团，再对牛驼寨阵地发起猛攻。
王效增重新组织兵力，对第七纵队发动更为猖狂的进攻。他集中百门以上的山炮、野炮、榴弹炮，从西、南、北三面，朝七纵阵地猛轰。七纵阵地上硝烟弥漫，尘土冲天，刚修的工事全部摧毁，战士枪支也被炸坏。
十旅三十七团战士周吉山、李成义、马登良的腿，都受了重伤，他们咬着牙站起来，昏过去，又爬起来，向敌人摔手榴弹。
炊事员何进土来阵地送饭，参加打退敌人三次反扑。理发员把帽子打掉了，衣服着了火，仍在往火线上运送弹药。
战斗仍在进行。
夜间，独七旅在交接时，出现疏忽。十九团团长仇太兴报告旅长：“二十一团撤离阵地过早，我团三营只接了五、六、七号碉堡的阵地，其它几个碉堡又被敌人乘机重占。”
旅长下令道：“接多少守多少。一定要守住！”
谁都明白，在这光秃秃的山包上，没有工事是根本无法守住阵地的。
9点多钟，敌人组织一个连的兵力实施反扑。敌人反攻三次，均被三营打退。
傍晚，旅长傅传作、政委曹光琳与十九团仇太兴团长，沿着山脊，来到牛驼寨前沿，再次察看阵地。针对敌人进攻方向，决定加强六号、七号碉堡之间的防御，并指示各连：要抓住敌人昼间反扑、夜间炮击的规律，利用间隙，依据地形条件，在背敌的斜坡、峭壁上，尽快构筑单人掩体，避免炮火的杀伤，准备打击反扑的敌人。
第二天，敌我双方仍然在牛驼寨反复争夺，敌人打了6000多发炮弹，进行了十五次反扑，七纵官兵受到重大伤亡，抢修的工事又全部毁坏，连队被打散，已不成建制，有的连队只剩下五人。但是，敌人尸横遍野，没有得到一寸土地。英雄的战士依旧巍然屹立在牛驼寨阵地上。
夜晚，敌人炮击又开始了。七纵一方面加修工事，一方面准备弹药。东山群众自动组织起来，支援前线。2000多农民，一夜功夫就往阵地上输送了1000多根椽子、2000多块门板和1万多条麻袋。
次日早上，敌人出动4架飞机，对七纵阵地轮番轰炸扫射。敌人七个炮群和城内炮兵基地也一起配合，对阵地炮击三个多小时。
接着，从陕西调来的胡宗南美式装备第三十师冲上来了。阵地上的十九团三营官兵，插上刺刀，同敌人开始肉搏战，把爬上来的100多个敌人全部消灭。
这时，沟下敌人又反扑上来。战士李国忠和肖明德各拖过一整箱手榴弹，拉断其中一个手榴弹拉弦，用脚将整箱子手榴弹蹬到沟下。“轰！轰！”两声巨响，沟下200多敌人，大部死伤。
敌第三十师刚被击退，由日寇编成的第十总队就在炮火掩护下，反扑过来。宿敌相见，分外眼红，战士们咬牙切齿地喊道：“打呀!死对头上来了。把这些狗强盗统统干掉!”
手榴弹“呼呼”地飞出去，落在敌群爆炸，日寇被打死一部分，活着的连滚带爬又缩了回去。
这一天，独七旅的野战工事全被摧毁，阵地之上焦土三尺，弹片狼藉。
10月21日，阎锡山为拼死夺回牛驼寨，集中第三十军及独立第十总队主力，在百门大炮的掩护下，再次发起疯狂反扑，终于在当日13时，重新占领了牛驼寨。
此后，为了全力固守四大要塞，阎锡山专令第三十军及第二七九师等部队担任反扑任务，并组织城东一线各个炮兵群，集中火力予以支援。
徐向前了解到牛驼寨阵地几乎全部被摧毁，交通壕被填平。守在牛驼寨阵地上的独七旅十九团蒙受重大伤亡，终因寡不敌众，弱不敌强，伤亡过大，最后下令撤出，转至以东阵地。
攻击东山的战斗，暂时停了下来。
敌我双方都在研究对策。
阎锡山为了确保东山屏障，迅速采取措施，尽其所能，抽调大批兵力集中于东山的四大要塞，要求“守碉互援”，“加强地下战”。阎锡山进一步明确，以第十总队另第六十八师一个团守牛驼寨；以第四十师一个团及保安第六团一部守小窑头；以第八总队及保安第六团大部守淖马；以第九总队另第七十三师、第四十九师一部守山头。另以第三十师全部、第四十师两个团组成机动兵团，担任反扑和接应任务，并组成多个炮群，分布在城东一线的支子头、黄家坟、山庄头、马厂、剪子湾、小东门、大东门、淖马、双塔寺等地，随时向东山四大要塞进行火力支援。
10月23日，徐向前利用战争间隙，与周士第、陈漫远、胡耀邦进行研究，认为第一阶段的攻击，兵力部署不集中，面宽了一些。当即调整攻击部署，确定集中兵力、火炮，攻克四大要塞，并乘势向太原城脚发展。
调整后的具体部署是：以西北第七纵队附重炮三十门，集中攻取牛驼寨，然后向陈家峪发展进攻；以第八纵队的四个团攻取小窑头，然后向杨家峪发展进攻；以第十五纵队附重炮十九门，攻取淖马，然后向伞尔村发展进攻；以第十三纵队附重炮十三门攻取山头，然后向双塔寺发展进攻。
同日，兵团司令部颁布了对东山四大要塞总攻命令。
10月26日16时，各纵队按预定部署，开始对东山四大要塞发起第二次总攻。
这是一场空前剧烈的恶战，打了十七个昼夜。
徐向前兵团和阎锡山的精锐部队，均先后投入战斗。
徐向前兵团投入兵力有二十七个整团另半个团，仅有四个团未参战，占全部总兵力的五分之四多。
阎锡山几乎倾其所有，除守备西山的两个师和一个工兵师以及守备城南、城北的各一个师外，其余八个师、三个总队及保安团，全部投入战斗。
双方参战的各种火炮，达800余门。
阎锡山的守军虽处在徐向前兵团的严密包围和猛烈攻击下，但因受毒化教育甚深，有险要地形、坚固工事和强大火力作依托，战场上又有“执法队”严厉督战，相当顽固，死打硬拼，寸土必争。
徐向前兵团各纵队指战员则奋不顾身，前仆后继，攻坚破垒，不拿下东山誓不甘休。每占领一块阵地，都要经过一次、两次、三次以上的突击；巩固一块阵地，要打退敌人五次、六次、七次以上反扑。有些阵地，时而被攻取，时而被敌夺回，反复拉锯。
连续数日，徐向前夜以继日地工作，睡眠不足，饮食又少而简单，偏头痛症复发，剧烈的头痛，服药也不见减轻。
他经常到前沿阵地察看地形和检查部队的准备情况。他多次指示炮兵，选择火炮射击目标，应避开火车站、发电厂、医院等重要设施。他去的地方，有的山势险峻，不好坐担架，就自己柱根棍子攀登。在兵团其他首长再三劝说下，才躺到木架椅上闭眼歇一会儿。
10月26日夜，彭绍辉对牛驼寨要塞发出了反攻的命令。
总攻发起之后，他以独七旅担任主攻任务。激战两天，打得异常艰苦、顽强。
牛驼寨守敌2000余精锐部队，拼死顽抗，猛烈反扑，使独七旅伤亡较大，两度进攻失利受挫。
31日夜，彭绍辉以独十二旅第三十六团秘密插入守军纵深，并成功地实施了连续爆破，顺利攻占三、八、十号碉，迫使二号碉守军投降、九号碉守军逃窜，接着又攻占了一号碉。
独三旅攻占七号碉。11月1日后，独十二旅在对方使用毒气弹的情况下，虽然击退了守军的五次反扑，但却陷入了正面受庙碉守军攻击，退路被五、六号碉守军切断的危急处境。
独十二旅旅长张新华指挥二梯队从翼侧加入战斗，猛攻敌之要害，敌人很顽强，火力很猛，形成拉锯战。
彭绍辉立即令警备第二旅加入战斗，接替独三旅继续攻击五、六号碉堡。经过连日激战，五、六号碉堡守军1000余人被迫聚集在庙碉，依托有利地形，进行拼命固守。
独七旅接替独十二旅之后，继续攻击十号碉堡。独七旅副旅长周智高见敌十号碉堡又高又大，火力凶猛，几次都未拿下，判断十号碉该是敌阵地的首脑。他与十九团团长仇太兴商量后，马上组织尖刀连的干部和各突击组、爆破组长，晚上摸地形，白天摆沙盘，研究出一个端掉十号碉的打法。
10月31日晚上，二营六连尖兵班战士赵全保、李二贵顺着摸熟的路线，摸到敌人的地堡前，炸掉地堡，为后续部队扫平了道路。战士们乘势冲杀上去，在接近主碉二十米的地方，把手榴弹冰雹似的投向敌群，打得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战士张金富迅速迂回过去，把一包炸药送到主碉堡的侧后，只听“轰”地一声，主碉和缩退到主碉附近的七个敌人全部炸死。
向一号、二号、三号、九号碉出击的各部队，发展顺利。经半小时激战，牛驼寨除四号庙碉为敌第十总队司令部所占之外，其余的九个大碉堡，又重新回到第七纵队的手里。
东山要塞第二次攻击战开始后，徐向前几次到一线阵地指挥，指示各纵队要想一切办法打下来。他告诉一线指挥员：“打仗是打勇敢、打技巧，不可莽撞。攻击敌人的堡垒，要组织好火力和爆破。”
独七旅在攻击四号庙碉的战斗中，与敌反复争夺多次，至今没有完全占领。
独七旅二十一团第二营五连占领了四号庙碉的左侧阵地，刚坚守一天一夜，就遭到守军炮火的轮番轰炸，将阵地工事全部炸毁，阵地炸得翻了个翻。三条战壕全部填平，没有剩下一个个人掩体，在阵地上坚守的五连第一排牺牲了，又上去第二排，也全部牺牲。
五连炊事班长姚增光送饭来到阵地，一看傻眼了，环顾四周，没有见到一个活着的战友，排长、班长、战士全都倒在地上，有的手里紧抱着枪，有的爬在弹坑，拿着手榴弹，弹盖还没有拉开，有的已被炸起的土掩埋了半截身子……看到这凄惨而壮烈的场景，他一下子摊坐在了地上。
他抱头痛哭一场，站起来，把一布袋馒头全抛向天空，提着四瓶汾酒，也全部洒在地上，高喊着：“战友们，我来晚了！你们来吃呀，来喝呀！”
徐向前来到七纵，告诉彭绍辉：“四号庙碉这块硬骨头，一定要拿下。”
并强调说：“只许胜利，不许失败。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11月11日，彭绍辉给旅长傅传作下达命令：“为夺取要塞牛驼寨，要组织连续爆破，坚决炸毁四号庙碉，全歼守敌。”
旅长傅传作与政治委员曹光琳、参谋长陈阳春、政治部主任邓一贞立即召开旅党委会研究决定，为加强爆破力量，所属各团统一组织突击队和爆破组。
当日下午，在炮火掩护下，分两路向四号庙碉开始攻击。突击队长背插一面红旗，带领十二名突击队员，迅速突破敌人的前沿阵地。十九团第二营绕到敌人四号庙碉的侧后，在重机枪的掩护下，突击队向敌人展开连续冲锋。
战斗开始不久，徐向前突然感觉左侧胸腹间，有锥刺般地剧痛，用手摁住，仍然疼痛难忍，额上沁出了汗珠。
周士第等兵团首长闻讯赶来，医生测量体温，甚高，病势不轻，需要休息。但他没有离开前线，叫人把电话机拉到床边，继续指挥作战。
四号庙碉的堡壁太厚，火力又强，组织连续爆破几次都未成功，冲了几次也未能拿下。
十九团团长调来全团有名的张玉山爆破小组。张玉山有胆有谋，长脸高鼻梁，其貌不扬，被称为团的“爆破专家”，团里重要的爆破任务，都叫他上。
团长说完，张玉山脱掉棉衣，只穿一件单布衫，带着他挑选的四名组员，每人背着50斤重的炸药，腰间挂着手雷和手榴弹，在纵队火力的掩护下，利用敌人的火力间隙，向四号庙碉接近。
敌人火力封锁太严，他们只前进几十米，就在一个方圆两米的炮弹坑里隐蔽下来。
这时，纵队集中火力，从三个方向对敌人的火力实施严密封锁。张玉山见敌人的火力被压制，便向第一爆破手张乐示意。张乐立即跃出弹坑，向四号庙碉接近。他灵巧地迂回前进，从一个弹坑跃到另一个弹坑，眼看就要冲上去了，四号庙碉右后侧洼沟内突然冒出一个暗火力点，张乐一头栽倒了。
营长王宇亮马上指挥火力组，对敌人洼沟的这个暗火力点全力封锁。张玉山乘势冲出，采用一个大迂回，从四号庙碉左侧后，绕到这个暗火力点的背后，把这个暗火力点炸掉了。
乘烟雾四散，张玉山匍匐到身负重伤的张乐跟前，取下他的炸药包说：“我替你报仇！你下去安心休息!”
庙碉里，敌火力猛烈地朝他们射来。张玉山一时不能前进。他机智地躲开敌正面火力，用大迂回方法，向前跃进。
这时，天色全黑了。牛驼寨上，枪声密集，火舌飞舞。脚下的泥土全都打虚了，一脚踏上去，能没到小腿肚。可有的地方，又满是尖利的炮弹皮，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张玉山带领另外三名爆破手不停地往前爬着。膝盖、双肘都磨出了血。他们爬过一道打烂了的铁丝网，又爬过一道短墙。张玉山第一个摸到了四号庙碉跟前。他侧转半个身子，把背上的炸药包卸下来，放在庙碉跟前。他想用手挖个坑埋雷管，四周都是水泥地板。这时，战士老李跟上来。张玉山说：“就放在地上炸吧！”
他俩把100多斤炸药放在一起，惊天动地响了一声，碉堡却没有炸开。
这时，第一爆破手也跟了上来。张玉山和四个组员每人背着50斤炸药，又向四号庙碉爬去。他们爬到庙碉跟前，把250斤炸药集中在一起，一点火，又是一声巨响。抬头看时，庙碉还是竖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连续炸了六次，每次都增加了炸药数量。突击队也连续冲了六次，但四号碉堡仍然喷吐着凶焰。
第七次，张玉山用了500斤炸药，炸开五尺宽一个大洞。伸手一摸，约有四尺多厚，还是没有炸透。张玉山两眼通红：“炸！我看阎锡山的王八盖到底有多厚！”
担任掩护的机枪手路廷发，因为射击时间长，枪管发红了，烫得不能挨。他侧转身子，往机枪上撒一泡尿，又继续进行射击。
第八次，张玉山爆破组和兄弟部队的爆破组一起，将850斤的炸药运了上去。仍旧放在原先炸过的地方。等其他同志撤下去，张玉山往炸药里埋一把雷管，一连检查三遍，点着系在导火线上的火绳。直到火绳燃烧大半截，他才双手抱头就地滚到左侧五米深的沟底。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之后，一股浓重的烟雾腾空而起。张玉山躺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四号庙碉终于被炸开了。
突击队一齐冲上去。碉堡里，没有一个人活着，一部分被炸死，多数被震死了。
张玉山苏醒过来，人们把他抬起来，傅传作旅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好我们的爆破大王！我代表旅党委向你祝贺！你又立了一大功！”
至11月13日，西北七纵经过半个多月、六十多次反复激烈争夺，终于攻占了牛驼寨，重创守敌第十总队和第六十八师。
在整个战斗中，独三旅第八团，十二旅第三十六团，七旅第十九团、第二十一团，警备二旅第四团、第六团等部队，均付出了重大代价，做出了重要贡献。
站在牛驼寨，俯视太原城，好像是从盆沿看盆底。指战员们高兴地说：“太原的敌人已成了瓮中之鳖，跑不了啦！”
王新亭强攻小窑头
小窑头要塞位于太原城小东门正东四公里处，阵地建在大小十多个山头上，由一至十五号阵地组成，其中十一至十五号阵地为最高支撑点。
这里可以钳制太原东门城壕和环城铁路，是敌人要害之处。敌人投入兵力较多，火力也很强。各阵地均有三至十米的劈坡，劈坡上沿和各死角都筑有水泥碉堡，整个阵地交错连环。守军为第二七九师一个团，独立第十总队一个连及保安第六团一部。
兵团明确，攻击小窑头要塞由第八纵队担任。
10月20日，第八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王新亭和纵队副司令员张祖谅及第二十四旅旅长邓世俊、政治委员王观潮，第二十二旅旅长胡正平等，一起来到小窑头以东的小北山尖，察看地形，现场研究打法。
为加强攻击力量，当即决定调第二十二旅第六十四团归第二十四旅指挥。
徐向前对夺取东山要塞的准备工作很重视。在王新亭察看地形的第二天，徐向前打电话到前沿阵地，找邓仕俊了解攻打小窑头的准备情况。
二十四旅旅长邓仕俊是个久经沙场，久负盛名的指挥员。他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地形摸清了，我们研究了具体打法，部队情绪很高，一定攻克小窑头要塞。”
当他提出多给点弹药时，徐向前说：“好，设法多给你们一些炮弹。这次战役，我们的炮弹比以往哪一次都要多。不过和敌人比，还是少得很。所以，炮弹还要适当掌握使用。小窑头很重要，敌人非反扑不可，你们任务也就艰巨了。不过，你们一定得把它打下来。只要能坚持到底，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
10月26日晚，天气阴沉，寒气袭人。第八纵队以二十四旅、二十二旅六十四团对小窑头发起了攻击。
六十四团打敌突然，首先夺取小窑头以北一至六号阵地。经一昼夜连续进攻，战至27日下午，全部占领阵地，并歼敌第十总队一个连。
27日晚，旅长邓仕俊指挥七十一团经连续突击，集中对八、十三、十四、十五号阵地的敌人发起攻击。战至28日上午，七十一团全部占领上述阵地。
七十一团团长北沙报告：“十三号阵地只剩三人，仍坚守着阵地，寸步不让。”
旅长邓仕俊坚定地说：“一定守住，我马上组织支援。”
他立刻出动六十九团主力，在二十二旅六十六团的支援下，发起猛烈攻击，苦战三天，付出重大伤亡后，终于夺回八号、十五号、十四号阵地。战斗结束，六十九团连的干部只剩下一人。
敌人并不罢休，28日中午12时，阎锡山以三十军两个团、第二七九师一个团，集中三个团的兵力，在剪子湾、淖马、双塔寺、黄家坟、东城门等处炮兵群的支援下，以十四号阵地为中心目标，对小窑头各阵地发动大规模反扑，并施放毒气弹、燃烧弹。
二十四旅被迫放弃当日夺占的各号阵地。
邓仕俊问北沙：“石人垴阵地能不能守住？”
“一定守到黄昏。”
团长北沙去了石人垴。
1O月29日，邓仕俊命令七0团再次进攻石人垴十三号阵地。
二十四旅炮兵和上级临时调来的炮兵，集中火力猛轰石人垴。
这次攻击中，七0团三营打得很顽强，第一次刚站住脚，就被敌人打回来。
以后，又组织第二次攻击，敌人炮弹在阵地前成排地爆炸，机枪子弹横扫过来，部队处在敌人密集的火力之下，八连指导员侯同云“呼”地跳出来，一声大喊：“共产党员跟我来!”
在这一喊声中，不论是不是党员，都猛地跳出来，像千百支离弦的箭，以勇不可当之势突上阵地，猛打猛冲。敌人大部被消灭，少数逃到十三号阵地。
几天来，石人垴上不知挨了多少炮弹，浮土盈尺，弹坑满地。炮弹爆炸后，扬起几丈高的尘土。阵地上不能做坚固工事，只能铲去几尺虚土，做一个简陋避弹坑。
邓仕俊想，石人垴虽然仍在七0团的手中，但它处在敌人炮火的三面包围之中，倘若敌人进攻，严密封锁，预备队和弹药都上不去，阵地仍很危险，不如把部队撤下来，晚上再重打一次。
邓仕俊回到旅指挥所，电话告诉段龙章：“把部队撤下来。守的伤亡太大，会得不偿失。”
下午，部队撤下来了。
第八纵队又给了二十四旅一批炮弹，邓仕俊命令七0团再次发起攻击。同时分两个箭头攻打石人垴和十三号阵地，使敌不能互相支援。二营长胡景义率领第四、第六连迅速绕到石人垴的西南，连续爆破两次，把敌人劈成的峭壁炸成了斜坡，搭上梯子，一边投手榴弹，一边勇敢地向上爬。最后，二营终于全部占领石人垴，俘虏敌人130余人。这个小窑头主阵地，又回到了二十四旅的手中。
直到天黑，敌人没有再组织反扑。
四天以来，单在石人垴这两个山头上，敌人被消灭2000余名，尸体东一堆，西一堆，躺在地上的，到处都是。
邓仕俊向纵队作了报告，王新亭命令：“趁敌人精疲力竭之际，迅速攻打十三号阵地，全部夺回小窑头，打开太原的门户。”
邓仕俊下令第七十二团，依托石人垴打十三号阵地。
团长尚坦是个急性子，平时就说话快、走路快、办事快，被称为“三快”团长。他迅速指挥团的突击队全副武装，一下子插上十三号阵地，可惜只进去一个班，后续部队未能爬上峭壁，被敌人的增援部队一涌，还未站住脚就下来了。
王新亭得知二十四旅与敌数日反复争夺阵地，伤亡损耗很大，决定调二十三旅六十八团攻打十三号阵地。
旅长黄定基接到命令后，对六十八团团长程九章说：“十三号阵地是小窑头敌人的主阵地，你们要认真侦察地形，了解敌情，作好部署，定于今晚拿下，并坚决守住!旅集中炮火支援你们!”
程九章当即表示：“坚决打好这一仗。”
随后，程九章对副团长蓝伯斋说：“通知三营上!我到三营去指挥，坚决把十三号阵地拿下!”
1O月31日，程九章到十三号阵地前沿侦察地形。这时，敌一颗炮弹在他附近爆炸，一块弹片将他的棉衣袖子打烂，另一块弹片穿过他的右手掌。程九章末顾及伤痛，继续侦察地形，侦查完后便去了三营指挥所，向营长李广福去部署战斗。
当天傍晚，六十八团第三营向敌小窑头十三号阵地发起猛攻，担任主攻的第七连，在连长刘金山的带领下，很快接近到敌人阵地的劈坡底下。
此时，敌人的各种火器集中向该连开火。黄定基令旅炮兵大队用炮火向敌人轰击，掩护部队突击。谁知，敌人打来的竟是毒气弹，使冲锋的战士眼鼻刺痛，泪流不止。紧接着，敌又以密集的火力向七连射来，一批战士倒下了。
这时，营长李广福立即令八、九连投入战斗。两个连的战士奋袂而起，猛打猛冲，一举突入敌人的十三号阵地。经过激战，歼敌两个连，俘敌副营长以下300余人。
六十八团的另外两个营，也都轮番加入战斗，打敌反击，战至31日16时30分，历时六天，小窑头阵地终被攻克。
七十二团一部乘势攻占小窑头北侧的四亩圪洞，俘守军300余人。
在统计伤亡情况时，发现连队的干部伤亡非常严重，六十八团的连级干部全部牺牲，六十九团剩一人，六十七团剩三人。
刘忠战淖马
淖马距太原城三公里多。淖马要塞，由淖马主阵地及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六号、七号、八号、九号阵地组成，其中以主阵地及七号阵地(炮碉)最为坚固。主阵地修在山顶，四周有五层劈坡。守敌为第三十军和独立第八总队各一部。
攻克淖马的任务由第十五纵队担任。在纵队会议上，刘忠确定了攻击部署：第四十三旅全部、第四十四旅两个团，同时向淖马攻击。在第四十三旅攻击淖马主阵地后，继续占领七号、八号碉堡；第四十四旅在攻占观门前以北土寨子后，以一部切断观门前以南高地之敌归路，并歼灭之，主力则迅速向淖马攻击前进。
纵队首长作了分工，司令员刘忠负责在前面指挥，政治委员袁子钦负责政治动员和主持全盘工作，副司令员方升普负责组织炮火，参谋长熊奎负责后勤保障。
10月26日16时，十五纵向淖马的攻击开始了。
四十三旅第一二八团为主攻团，旅长林彬随该团行动。攻击开始后，一二八团第一、第二营分为两个方向，同时向敌淖马主阵地和左翼阵地发起攻击。经三小时战斗，第一、第二营全部占领左翼阵地，但主阵地仍然在激烈战斗。
一营攻到第五层峭壁，交通壕到了尽头。敌人以火力严密封锁，打到第七次攻击，二梯队第三营和第一二九团第二营都已用上，但敌人工事坚固，火力猛烈，都没有成功。攻击部队一部被拦阻在峭壁之下，伤亡很大。
刘忠来到一二七团指挥所，准备给他们下达任务，团长李成春报告了前线的情况，眼看天就要亮了，部队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情况非常紧急。
刘忠马上要通了前线旅长林彬的电话，说：“一二八团伤亡大，能不能坚持下去，不能就换下来。“
旅长林彬坚定地说：“报告司令员，没问题，一定能坚持。”
刘忠说：“一定要组织好火力和爆破，迅速攻下主阵地，如果需要，再让第一二七团上去一个营。”
林彬回话：“一二八团还有一个连没有用上，我们正组织最后一次攻击。他们保证，坚持到最后五分钟，攻占敌人的主阵地。”
经过一夜战斗，第一二八团确实打苦了，伤亡也严重，但如果撤下来，第二次组织进攻，必将使部队损失更大。
经过组织，三营长张世兴、九连副连长阎巨辉、指导员郭小二带着一支由十八人组成的突击队，从主阵地一翼猛扑过去。他们在峭壁前，将峭壁炸成斜坡，迅速爬了上去，绕过梅花大碉，登上了主阵地。
一阵猛打，敌人被歼灭大部，跑掉一部分。
拿下淖马的主阵地，兵团首长来电说：“你们打得好，打得顽强！攻下淖马主阵地，对整个太原战役起很大作用。望你们再接再厉，争取更大胜利。”
徐向前打电话给刘忠：“你们已经插到敌人的心脏里去了，根据牛驼寨的经验，敌人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进行反扑。你们攻得好，要守得更好。要立即做好准备，派谁去守呀？”
刘忠回答：“我们派一二七团去。”
徐向前说：“好！告诉一二七团要发扬董村阻击战的顽强精神，把敌人消灭在阵地之前。”
刘忠回答：“一定把敌人反击下去！”
徐向前说：“也要估计到，这次战斗会更残酷。要利用敌人反扑的空隙，赶紧修筑工事，补足弹药，休养兵力，研究对策。兵团和其他纵队的炮火会大力支援你们。”
第一二七团团长李成春接受任务，亲率第三营接替了第一二八团，迅速进行了防守主阵地的部署。
徐向前预计非常正确。淖马敌人主阵地丢失，敌“执法队”暴跳如雷，将放弃阵地的敌第八总队第一团第二营营长姜啸林等二十余人当场枪毙。接着，便集中暂编四十师全部、第八总队大部约2000余人，向一二七团主阵地反扑过来，企图乘立足未稳夺回淖马。
两天反扑十九次，均被十五纵杀退。
第二天，东方刚发白，敌人倾第八总队、暂编四十师全部，加上胡宗南美式装备的第三十师一部，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疯狂做绝命的挣扎，企图转败为胜。
头天晚上，阎锡山给第八总队和第三十师下了一道命令：“再拿不下淖马主阵地，就不要回来见我!”
他还规定，打下主阵地后，每人发给十块大洋。敌第八总队司令和暂编第四十师师长都亲临前线督战，要拼个你死我活。
三更时分，忽然火焰飙起，炮弹像暴雨般地落在一二七团的前沿阵地上，工事、交通壕全部被打平。
刘忠十分焦急，用望远镜只看到一片浓密的烟雾。通往旅、团的电话线被打断，不能及时了解主阵地上的情况。运输线被敌人的炮火严密封锁，弹药很难运上去。
兵团首长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来问：
“情况怎么样?”
“能守住吗?”
刘忠相信一二七团第三营是一支英雄部队，有把握守住阵地。但是，这样猛烈的炮火，以一个营的兵力抗击5000敌人的连续冲锋，不免也有些担心。
他速令炮兵和第三十三旅一定要用最大力量支援三营，把主阵地守住。
第三营伤亡越来越大，弹药快打完了。七连只剩下一个排长和六名战士，手榴弹打光了，把刺刀上膛，准备同敌人肉搏。
又一阵密集的炮弹，倾泻在阵地上，势如排山倒海，第三营的指挥所被轰塌，上至团下至连，所有电话线全被打断。
敌人第十一次冲上来，争先驰逐，占领了七连和八连各有一半的阵地。
情况紧急，眼看阵地就要失掉了。“同志们，为人民立功的时候到了!”
刘尚武营长和八连赵仁文连长迫不及待地端着刺刀，率领一个组从左侧出击，另一个组从右侧出击，乘间夺碉，势如破竹，杀向敌人。教导员杨迎春自告奋勇，率领一个组，阻击冲到营指挥所的200多敌人。
三路英雄，互相策应，纵横驰骋在战场，刀光剑影，一片喊杀之声，与手榴弹的爆炸声搅在一起，更加充盈了战场上那杀气腾腾的气势。敌人在这三把锋利的钢刀面前，终于败下来，又一次溃退了。
这时，在左翼阵地上的一营赶到，投入战斗。炮弹落在敌人后续部队的人群中，山坡下一片火海，敌人像热锅上的蚁群，乱跑乱窜。
敌人连续第十一次反扑被粉碎，第一二七团以400余人的伤亡，换取了敌人1500人的死伤。淖马阵地，仍然稳如泰山。
这时，第四十四旅和第四十五旅从右侧乘胜夺取淖马阵地以西的六个碉堡。
在淖马村头，所有阵地全部为第十五纵队所控制，只剩下那座炮碉，隔沟对峙。
该炮碉，高五米，以钢筋水泥构筑而成，它与八号碉，高高矗立在淖马村深沟西边的高地上。它的前面是利用自然地形砌成的八米高的峭壁，九号碉在它的左侧后600米处，一条公路跨过深沟，通过炮碉的右侧。
顺着公路望去，是一片平原，可直达太原城，这是东山淖马要塞的最后一个据点。它是阎锡山的炮兵阵地之一，阎锡山用他最后的一张“王牌”——装备精良的第三十师固守这个炮碉。通往碉堡的唯一道路(跨过深沟的公路)，被敌人的炮火严密封锁着。
10月27日，敌人依托残存的八号、九号碉，集中全部炮火，在一块四十多亩大的阵地上连续轰炸九十多分钟。猛烈的炮火把地皮都翻了一层，交通壕、火力点遭到很大破坏。
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敌以第二七九师一个团和独立第八总队共4000余人，连续反扑十九次，均被击退。
10月28日，敌又纠合四个团兵力，发起十多次攻击。敌“督战队”胁迫着他们的官兵，赶羊似的向第一二七团阵地驱赶。开始是一个连，以后是一个营。战士们把这批敌人打下去，马上就准备迎击下一批。随着战斗的进展，阵地上，敌人的尸体越堆越多，战士的弹药越打越少。敌炮火封锁了第四十三旅的运输队，弹药补给赶不上消耗。
下午1点钟，敌人突破一二七团的阵地前沿。一二七团沉着应战，依托各支撑点，用纵横交叉火力夹击敌人。在交通壕里，与敌人展开激烈搏斗。六连副连长田发海头部负了伤，接连用刺刀刺死三个敌人。副排长孙士明打完手榴弹，拿过一把铁锹，朝敌人头上狠狠地砍去，这一锹，不仅砍破了敌人的头，也砍破了敌人的胆。迫击炮手们把炮筒放在交通壕上，进行游击式的肩炮射击。
兵团、纵队的野炮、山炮，一起向敌人的纵深猛烈射击。
隐蔽在阵地下面的预备队，接到刘忠司令的命令，一步跃起，冲向敌人，实施反冲击。勇士们冲入敌阵，双方在开阔地里短兵相接，浴血火拼。
拼杀一阵后，敌人混乱了，开始撤退了。
阵地上传出一片胜利的欢呼声。江岗参谋长拿起电话大喊：“向敌人撤退的路上，每门炮齐放五发!”
在大炮、机枪的怒吼声中，在喊口号声中，战士们从各个方向向敌人出击。
黄昏前，敌又反扑一次，曾经突入部分阵地，但立即被赶了下去。敌人不再反扑，丢弃八号碉堡，纷纷狼狈逃窜了。
11月9日，北风呼啸。第一二七团主攻营的两个连和旅工兵连十多人，秘密潜入了距离前沿150米的一个窑洞内，隐蔽起来。
第二天白天，敌人巡逻队走过，“镗镗”的皮靴声越来越响。战士们躲在窑洞暗处，手里紧紧握着枪，一旦被敌人发现，即抢先下手。结果，敌人的巡逻队只顾走路，没有发现。
下午4时，第一二七团攻击炮碉的战斗开始了。四十多个战士组成爆破队，带了1600斤炸药，在炮火掩护下，扑向敌人的前沿阵地。他们交替掩护，奋不顾身，把炸药放到敌人峭壁下的一座窑洞中，“轰”地一声巨响，灰黄色的烟雾遮住了半个天，窑顶上的守敌随着烟雾“升入”天空。
天堑峭壁，顿时变成了宽二十米的45度斜坡。两个连乘着烟雾，奋勇突入敌人阵地，猛打猛冲，奋勇拼杀。
经五个小时激战，终于夺取了炮碉。
第二天黑夜，阎锡山下令暂编第八总队司令赵瑞率部作反扑。赵瑞抗拒命令，与参谋长曹振中率500余人火线起义。
11月25日和26日，敌竟然以喷嚏性毒炮弹向牛驼寨十号阵地发射十发，使七纵三旅八团二营中毒三十余人，其中五人生命危险。又以窒息性毒炮弹向第十五纵队的界花湾至淖马村发射，中毒民众达八十多人，一人当场毙命，中毒后头脸皆肿，口吐白沫和血。据医生检查，尚有十五人生命危险。
但这丝毫挽救不了他们的命运。刘忠指挥部队乘胜反击，第四十四旅乘胜攻占了阵地以西的六个阵地。不幸的是四十四旅政治委员李培信，中弹牺牲了。
至此，十五纵在半个月的酷战中，打退敌无数次反扑，歼敌3000余人，牢固地占领了淖马。
在淖马炮碉争夺战中，四十三旅旅长林彬指挥第一二七团打得最为出色。他们在八纵、十三纵炮火支援下，向敌人反击，共毙伤俘敌1500多名。战后，受到兵团通令表扬。
韦杰攻山头
山头要塞，位于城东南五公里处，其阵地，由主阵地及其以东的大垴山阵地组成，两个阵地之间有交通壕连接。主阵地由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骨干阵地组成，周围有劈坡二至六层，每层高四至六米。守敌为独立第九总队全部、第七十三师一个团、第二六七师和独立第八总队各一个营。
10月26日，第十三纵队司令员韦杰决定由三十八旅担任主攻任务，以三十九旅一部位于上、下黑驼以东及以北地区，对上、下黑驼及马庄之敌实施监视和警戒。以三十六旅为预备队。
韦杰，壮族，广西东兰县人。工农红军，1933年加入共产党，历任连长、营长、团长、师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一二九师新编第一旅旅长、太行军区五分区司令员。解放战争时期，任晋冀鲁豫军区野战军第六纵队副司令员兼十六旅旅长，华北一兵团十四纵队、十三纵队司令员。
10月26日下午，十三纵的炮火和三十八旅的炮火一起向敌大垴山阵地轰击之后，三十八旅第一一二团三营在炮火掩护下，首先发起攻击。一小时后，攻占了大垴山敌人方形碉堡阵地。
战至28日，该旅又连续攻占大垴山以北、以南两个集团阵地。31日，开始转攻山头的主阵地。
守在山头阵地的是敌第九总队，该敌趁一一二团立足未稳，在炮火掩护下，以一个团的兵力向大垴山一一二团已占阵地连续进行了五次反扑，均被击退。第一一二团巩固了大垴山阵地。
接着，第一一三团冒雨向十五里远的山头高地挺进。爬山越岭，路滑难行。天越阴越黑，雨越下越大。部队登上一段山脊小道，突然，遭敌远战炮火袭击，敌人的炮火封锁了道路，部队受挫。
团长下达了命令：“拉开距离，趁着炮击间隙，迅速前进！”
黄昏，第一一三团第二、第三营沿着进攻道路，越过纵横沟壑，向攻击阵地前进。
30日15时，韦杰的攻击号令一发，三十八门火炮猛烈地射向敌阵。顷刻，尘烟飞腾，遮天盖地，当炮火延伸向敌阵纵深时，团突击队便向敌人的一号、三号阵地发起冲锋，一举占领敌前沿三个火力点。
五连突击队一部登上敌三号阵地。由于有几道崖，炮火未能彻底摧毁，突击队又未以炸药补爆，坡陡土松，攀登困难，后梯队接援不上，被敌阻止，停留在突破口上下。敌人五号阵地的侧射火力，又给攻击三号阵地的部队以极大威胁和杀伤，加上遭受远战炮火轰击，阵地上敌人拼命地反扑，第一一三团被迫撤出了战斗。
31日下午5时，又发起第二次攻击。当炮火延伸，突击队开始冲锋时，敌人一排重炮打来，突击队携带的100多斤的炸药被打炸，遭受重大伤亡。第二梯队再次冲上敌人的三号阵地，敌我双方展开激烈争夺，手榴弹打得硝烟四起。后面的四连还来不及参加战斗，敌又疯狂反扑五号阵地，第一营未能攻下，敌侧射火力点突然复活，前进不得，遂又撤退下来。
旅、团领导寻找原因，是由于将主阵地误认为是次要阵地，在31日的进攻作战中只使用了一个团的兵力，致使两次进攻均未奏效。
两次失利，已经清楚地看出：山头阵地相当复杂、坚固，敌人又是新增援来的第六十九师第一0九团，有一定战斗力。
旅、团决定再次组织攻击。
11月1日，第三十八旅首先集中两个团的兵力，集中攻击山头的主阵地。再次受挫之后，遂将进攻兵力增加为三个团。
三个团相继投入战斗，突击队多次发起冲锋，均未攻克，而且伤亡较大。
在东山战斗正酣之时，蒋介石担心太原不保，速将国民党军整编第十师第八十三旅(后改番号为八十三师)4500余人于11月初由榆林空运至太原。阎锡山遂用该部接替原山头守军防务，使山头的防守力量大大加强。
就在三十八旅准备发起第三次攻击时，纵队司令员韦杰、副司令员鲁瑞林急忙赶来了。在旅指挥所，他们与旅长王海东、政委王贵德等一起寻找攻击失利的原因。
鲁瑞林分析认为：一是战前侦察不细，只在正面作了一般观察，未深入到敌人阵地纵深，作多方面的侦察了解，误把大垴山阵地当成山头的主阵地，而把山头主阵地当成一般野战工事；二是大垴山阵地的顺利攻占，又使旅的领导产生轻敌思想，认为“主阵地”既已攻占，夺取山头高地“野战阵地”不会费更大力气，因而没有对山头主阵地作进一步侦察；三是山头主阵地的面积宽大，工事极其坚固、复杂，守敌近三个团，而第三十八旅仅用了一个团的兵力来攻，违背了集中优势兵力的原则。
鲁瑞林原名鲁瑞麟，甘肃临夏鲁家沟人。早年入冯玉祥部当兵。参加宁都起义后编入工农红军。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了中央苏区第四、五次反“围剿”和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太行军区五分区副司令员、政治委员，第三分区司令员。抗战胜利后，任太行军区副司令员、司令员，晋察冀军区十三纵副司令员。
找到原因后，旅长王海东决心：集中三个团的兵力，再次总攻山头阵地。
11月9日，王东海指挥第三十八旅，对敌人的山头要塞主阵地发起总攻。结果，两次进攻，均未成功，仅于当日攻占了三号、五号阵地。
由于担任攻击山头主阵地受挫，部队被迫后撤。
鲁瑞林火了，对旅长王海东说：“就不能改一改?每次进攻，不是拂晓就是黄昏，每次进攻，总是先炮击，后突击!”
满身炮土尘灰的王海东低头不语。
鲁瑞林说：“刚才，徐司令员来电话，要我们认真检查几次失利原因，打不上去，不是炮弹少，而是炮弹多了。”
鲁瑞林又说：“现在，徐司令一发也不给了。要我们想办法打上去，消灭敌人，占领阵地!”
正是进攻时候，兵团不再给炮弹？王东海不解。
鲁瑞林解释：“既然徐司令员给我们燥热的脑袋上泼了凉水，我们就该清醒一下嘛!大家想想看，没有炮弹怎样打上去！”
韦杰又插一句话，给予点明：“没有炮弹，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旅长王海东一拍大腿，说：“这就对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采取深夜乘敌麻痹不备，以偷袭手段组织进攻呢?”
偷袭智取山头高地的任务，交给了一一三团。团长决定第二营营长武占国、教导员舒国正两人分别担任突击营营长和教导员，三营长杜天风为副营长，七连长张怀德为连长，四连长王星为副连长，将二、三营的步兵战斗员七十余人编组成六个战斗班，具体区分了各自的任务。
一切准备就绪后，团长说了声“开始”，营长武占国使劲拉了几下手里的电线(临时规定的偷袭信号，另一头在突击连连长的手里)。顷刻，突击队便迅速摸上二号阵地。
三个班分为左、中、右三路，向前攻击。敌人正在掩体里打盹儿，当战士的刺刀指向他们的胸口时，四十多个敌人都乖乖地举手缴枪。
向左发展的四班，前进了四十多米，被敌人发觉，遭到机枪狂射，阻挡了去路。六班直奔敌机枪阵地(三层水泥碉)，“轰”的一声，炸毁碉堡，三号阵地被占领了。
智取要塞三号阵地后，纵队一面命令坚守阵地，一面命令三十六旅第一一0团迅速增援接替，乘胜扩大战果。
但因受沟壑阻隔，部队运动困难，直到10日上午9时，才上去两个排。
敌人乘一一三团立足未稳，以第八十三师一个团兵力，在猛烈炮火掩护下，由一号、二号阵地向三号阵地进行疯狂反扑。霎时，整个阵地尘烟腾腾，遮天盖地。三十八旅和三十七旅官兵英勇奋战，连续打退敌人五次反扑，守住了阵地。
敌人强攻不下，便改变了战术，于当日16时从二号、三号阵地结合部的壕沟、暗道进行偷袭。由于只注意正面防御，忽视侧翼警戒，使敌有隙可乘，敌人爬上三号阵地后，向侧后迂回，将突破口占领，切断了交通道路，第一一0团被迫又撤出战斗。
山头的三号阵地，又落入敌手。
10日，三十七旅第一一O团党委决定乘敌骄懈，黄昏时候以两个连的兵力，采取突然袭击手段，出敌不意，再次夺回三号阵地，然后扩大战果，夺取山头要塞全部阵地。
团党委把主攻任务交给了能攻善守的一连。1O日黄昏，部队由大垴山西北侧，向山头阵地进发。一连二班班长王德钧和副班长赵世梧带领全班走在最前面。
三号阵地是敌人通往其他三个阵地的咽喉，为了保住山头，敌人一直在此用重兵把守。当一班靠近阵地时，一道三米多高的陡坡拦住去路。一班长王德钧察看地形后，立即组织搭人梯，攀了上去。过了陡坡，前面就是二十多米的开阔地，战士们卧在弹坑里，隐隐约约能看到阵地上的各个火力点和障碍设施。
他们经过观察，发现守敌除少数在流动值班外，大多数都缩在碉堡里。
王德钧随即带领战士张飞、关希圣和王彦福悄悄地绕到碉堡跟前，从射孔里塞进去几个炸药包，炸毁了碉堡。副班长赵世梧带领黄荣斗、于德胜，消灭敌人的警戒，炸掉敌人一个工事。
敌人躲在碉堡里不敢露头，只顾向外乱打枪。趁此机会，二班连续炸塌五个碉堡。
后续部队冲上来后，激战三十多分钟，夺取了三号阵地。
第二天，部队进攻二号阵地。
从三号阵地到二号阵地，相距200多米，中间为深壕所隔，部队无法通过。赵世梧找到一暗道口，冲进去抓到两个俘虏，带到洞外，审问得知，该暗道直通二号阵地。赵世梧押着俘虏向连里作了汇报，连长令二班沿暗道搜索前进，并以二排配合行动。
赵世梧带领全班前进，来到一个较大的鞍部，见两个敌兵在换岗，口令和俘虏交代的一样。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哨兵喝道：
“谁?口令!”
“鲨鱼。回令!”
“虾米。”
敌哨兵以为是自己人，迎面走来，被战士绕到背后，一刀刺死了。
他们继续前进，见敌人聚在一起熟睡，他们突然冲过去，三十多个敌人乖乖投降。
暗道出口处，是敌人二号阵地。敌兵正在加修工事。二班战士对准敌群一阵猛扫，倒下七八个，其余抱头钻进工事，赵世梧指挥战士往工事里扔手榴弹，将敌人歼灭了。
二班攻占敌三个碉堡，冲到敌人主阵地跟前，立即开展政治攻势。解放战士俞德胜高喊：“阎军弟兄们，快过来吧！我原在亲训师一团二连，是在南黑窑投诚过来的，解放军优待，给我发了衣服鞋子。你们缴枪吧！抵抗是没用的!”俞德胜连喊两遍，二十多个敌兵爬了出来，缴械投降了。
这时，后续部队已纷纷赶来，趁敌刚刚换班立足未稳，顺势向一号、四号阵地猛插。两阵地上的守敌眼看阵地被分割，难以坚守，都仓皇逃窜，山头主阵地遂被全部攻克。
12日上午，三十七旅在三十九旅配合下，又乘胜进占了山头村及其以西的野战阵地。至此，山头要塞全部被十三纵攻占。
山头要塞战斗，是韦杰十三纵在太原战役中最激烈最残酷的一次战斗。前后五次强攻，两次智取，与敌人反复争夺，付出了重大伤亡代价。其中第一一三团二营、三营仅剩四十余人，第一一四团一营、二营仅剩下七人，连队干部全部牺牲。
十三纵的勇士们，在二十一天的生死战斗中，不仅占领了要塞，还在此埋葬了阎锡山军队八个师的番号，约七个团的有生力量。
决战东山要塞，最终，徐向前兵团以歼敌一万余人而胜利结束。在东山战斗过的各个阵地上，焦土一片，遍地尽是炮弹的弹片、手榴弹的木柄，摧折的树木。阵地上浮土三尺，遗弃的敌尸骸散发的臭味，弥漫四野。徐向前兵团自身也伤亡8500余人。
为了配合东山四大要塞作战，晋中军区部队先后攻占了太原以北的黄寨、青龙镇、北留、棋子山、周家山、会沟梁等点；城南夺取了许坦、马连营、千家坟、北营西车站，汾河西岸之南北堰、赵家山等据点，歼灭守军保安第六、第十三团，六十九师第二0五团及第七0师第二0八团各一部，以及北山区的守备司令部、保警队一部。
11月15日，至太原外围作战结束，徐向前兵团共歼灭国民党军五万余人，占领了城南和东山各要点，紧缩了对于太原城垣的包围。自身伤亡两万余人。
徐向前病倒了
在东山要塞作战接近尾声时，徐向前夜间到前沿阵地观察情况，受了风寒。
回到前委指挥部，正要打电话，突然感到左侧胸腹间剧烈疼痛，疼得浑身直冒汗，忙被人扶着躺到床上，连身子都不能翻了。
经医生检查后，说是正发高烧，肺部出了问题。
周士第赶忙派人去野战医院请钱信忠来。他是华北军区卫生部副部长，来太原前线指导和帮助工作的，伤病员的转运治疗工作都由他负责。
钱信忠赶来，诊断的结果是，胸部大量积水，患肋膜炎。马上派人去后方弄药，前委也向军委作了报告。
11月22日，中央军委得知徐向前身体情况，立刻致电太原前委：“向前患病甚念。望嘱钱部长妥为诊治，并望你们注意照护，使之能完全摆脱工作，静养一个时期……徐病状望随时报告。”
毛泽东在签发时又加上一句：“如病情严重，应来中央医院，至要。”
周恩来立即派在延安时给徐治过病的黄树则医生、西北军区卫生部史部长与石家庄卫校陈教育长赶往太原前线，连同钱信忠共同组成了四人医疗小组，研究治疗方案。
夫人黄杰也得到通知，带领孩子连夜从后方赶来照顾。
11月29日，政治局常委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任弼时联名，由毛泽东执笔写了慰问电：“闻病极念，务望安心静养，不要挂念工作，前方指挥由周、胡、陈担负，你病情略好能够移动时，即来中央休养，待痊愈后再上前线。总之，治疗与休养是第一重要，病好一切好办。”
这次决战东山要塞,是一场空前剧烈的恶战，整整打了十九个昼夜，确实把徐向前累坏了。四大要塞的攻击部署，作战方案，战术变化，指挥作战，作战情况，他都要一一过问，昼作夜思，殚精竭虑，常常躺在担架上奔走于前线各点，熬夜，耗力，本来就虚弱、有病的他再也支持不住了。
作为高级将领，指挥一场战争，是很耗精力耗体力耗智力的。没有强壮的身体很难支撑下来。何况，他常常把问题想得很细、很周到。细到什么程度？比如，战后一些数据计算，他都要亲自去做。这次东山血战，他就亲自收集各方数据，进行一番计算，然后得出，在四大要塞攻坚作战中，平均消灭一个敌人，需消耗山炮和各种重炮炮弹一发、迫击炮弹四发、手榴弹八枚、各种子弹一百一十发、炸药两斤。然后，找原因，总结提高。按说这都是参谋做的事，可是都由他这个司令做了。
周士第、陈漫远、胡耀邦都来劝说，劝来劝去，也没能说服。那时，他满脑子都是打太原的事，哪里想去后方？他坚持要留在前线。
前委成员考虑，徐的病情尚不宜远行，而前线环境、条件又不利于静心治疗调养，他们提出，可以暂时先让徐移至一个适当地点。
中央同意了。
12月7日，周士第选择了榆次东南二十里峪壁村老乡的一个小院，作为休养之地。小院东靠太行余脉，西临深涧，环境清幽隐蔽，不会引起敌机注意，而且交通便利。
在移住峪壁村前一天，他又躺在担架上，去前沿阵地检查了越冬防寒措施的落实情况。
徐向前移住峪壁村后，肺病暂得到控制。医疗小组专家来后，他想到患肝病的黄定基旅长和有神经衰弱病的门国梁科长，也请医生为他们进行了会诊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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