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战图笔趣阁快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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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太阳落山了,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已经暗下来,远方逶迤不绝的山峦变成了一片暗黑色,山林愈加安静,一些不知名的夜虫开始兴奋地嘶叫起来。  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远远走来一人,他的步伐矫健有力,轻轻一纵身便跳过了一棵拦在山道上,须三人才能抱拢的树干。  这是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赤着上身,露出结实的古铜色肌肉,下身穿一条迷彩军裤,脚穿一双行军皮靴,后腰别着一把九二式手枪,皮靴中还插着一把军刺。  年轻男子之所以赤着上身,是因为他的上衣做成了一只包袱,两只衣袖在胸前打个结,包袱斜背在身上,里面似乎包着不少东西,确切说,包袱里是他的粮食。  男子留着寸头,长着一张棱廓分明的长方脸,鼻梁高挺,两条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对深邃而锐利的目光,好像利箭一样瞄着远处树林中某个看不见的目标,然而又能在刹那间转到近处的岩石上。  目光虽然坚毅锐利,但又隐隐透出一丝迷惘,他不时停住脚步向四处张望,似乎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他叫做张铉,两年前从部队考进陆军学院学习军事战略史,五天前张铉和三十名学员一起参加野外生存训练,他在寻找水源时,无意中走进一座深不见底的山洞。  当他从山洞另一边出来时,回头却发现洞口不见了,连同他的背包一起消失在莽莽的大山之中。  张铉在绵亘不绝的秦岭中走了五天,没有遇到一个人,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转过一个弯,前方百米外忽然出现了一座茅棚,终于有了人迹,他顿时欢呼一声,迈开长腿向茅棚奔去。  这是一座用泥土和树枝搭建的简易窝棚,空隙处结满了蛛网,泥墙已经塌掉一半,黯淡的星光透过墙洞,地上有一副损坏的兽夹,旁边半截长满霉斑的木桩上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它的主人似乎是一个很久没有出现的猎人。  张铉刚要拔起柴刀,却猛然转身,闪电般拔出腰间的手枪,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一堵泥墙。  “是谁,出来!”他低声喊道。  “别....别伤害我们。”  张铉听见一个颤抖的声音,只见从泥墙后慢慢站起两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个梳着双髻的男孩。  张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住两人,心中震惊异常,这一老一少竟然是古人装束。  “出来,我不伤害你们!”  他确定周围再没有第四个人,便将手枪插回后腰,转而拔出靴中军刺。  两人都似乎吓坏了,少年死死抱住老人的胳膊,两人战战兢兢从泥墙后走出来。  “我们没有....粮食,也没有多少钱,只有....这点。”  老人将一只小包裹和一小串铜钱放在地上,又拖住孩子后退两步。  张铉望着那串影视中才能见到的铜钱,就像一阵风夹着沙子扑面吹来,眼睛格外地刺痛,他心中顿时烦乱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老者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问现在是哪一年?皇帝是谁?懂吗?”张铉绝望地大吼。  老者更加恐惧了,他扑通跪下,结结巴巴道:“大王,我们没有参加....杨玄感造反,我们只是难逃的平民。”  ‘杨玄感造反!’  张铉无力地靠在墙上,五天跋涉的极度疲惫瞬间将他击垮,他终于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了,他竟然来到了隋末。  ........  “小伙子,身在乱世,能保命才是最大的幸运,忘记家乡真不是什么大事?”  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杀掠成性的山贼盗匪,老者心中定下了很多,他怜爱地抚摸正在啃食山药的孙儿,笑容又变得苦涩起来。  “你看我们,明明有家乡也不能回去,这和你又有什么区别?”  张铉已经从刚开始的震惊和混乱中平静下来,默默接受了身在隋末的现实,他叹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让他烦心的事情,又问老者:“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现在位于弘农郡的卢氏县一带,往东走百余里就是河南郡,离京城不远了。”  ‘弘农郡!’张铉迅速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地图,那就对了,他就是在三门峡一带迷失了方向。  张铉站起身,慢慢走出窝棚,他深深吸一口寒冷而清新的空气,仰望漫天星斗,夜空是如此纯净,仿佛黑丝绒般向无边无际的苍穹铺展,点缀着无数璀璨的宝石。  不知回家的路隐藏在哪一颗星座身边,也不知他的未来被哪一颗星星寓示,冥冥中,一切就好像有天意,这一刻,他心中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助和迷惘。  夜已经很深了,张铉靠坐在一棵大树下久久难以入眠,他凝视着漫天星光,思绪却飞出千万里。  杨玄感造反,大业九年,第二次征讨高句丽,各种零星的信息渐渐完整起来。  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参与一次学院的辩论,关于杨广发动三次高句丽战争的真正原因。  高句丽人口不过百万,面积也只相当于隋朝的一个州,而隋王朝却有五千余万人口,国力强大富庶,隋军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是历史上最精锐的一支军队。  对付这么一个小小的属国,杨广却要以举国之力,派百万之兵,还要御驾亲征,要知道隋军大败真正的强敌突厥时,也不过由杨素率十万军队,就算是杨坚发动统一南北的战争,也没有这么大的声势。  难道杨广真这么弱智,眼看天下烽烟四起,他还要三次攻打高句丽,丧送了百万大军?  能率大军统一南北,能在血腥残酷的皇权斗争中获胜,能击败突厥强敌,能开疆拓边,经略西域,能开凿大运河沟通南北。  如此雄才伟略的人,绝不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杨广三征高丽必然是有更深刻的原因。  隋朝只是一个短暂的朝代,但它却是中世纪的开端,是天下再次统一的起始,是科举制、三省六部制起源,大运河、长城、长安、洛阳、赵州桥,创建无数伟大的工程,它的重要性绝不亚于同样短暂的秦朝。  他来到了这个被后世严重误解、严重抹黑的朝代,那他张铉能在这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做点什么?  张铉从腰中取出手枪,退出弹匣看了看,他的运气很不好,弹匣里只有三颗子弹,张铉忍不住苦笑一声,本来还指望拿这把枪在隋朝显显身手,看来是上天不想让他过于强势了。  “大叔,这是什么?”  张铉回头,只见那个少年站在他身后,正好奇地打量他手中的枪。  “这个叫枪!”  “枪?我爹爹也有一杆枪,可是很长,比它长了好多。”  张铉微微一笑,“这是另一种枪,和你爹爹那种不一样。”  “阿宝,你爹爹呢?”张铉又问道。  少年黯然低下头,“爹爹实在交不出税赋,便把娘送回外公家,把我卖给大户,他说他也要去当皇帝,扛着枪就走了,是祖父卖田才把我赎出来。”  “阿宝!”老者在窝棚门口喊道。  “大叔,我回去了。”少年撒腿向窝棚处跑去。  “阿宝,你爹的事情以后千万别再说了,对谁也不能说,记住了吗?”老者远远看了一眼张铉,低声嘱咐孙子道。  “阿宝记住了!”  张铉仰头望着夜空笑了起来,假如有一天他被逼急了,会不会也像阿宝的父亲一样,提着枪去当皇帝呢?  .......  张铉在睡梦中被人摇醒,发现天已经亮了,他连忙站起身,只见祖孙二人站在他身旁,老者把一件青色长衣递给他,有点不好意思说:“能不能和公子换点粮食?”  “你们.....要走了吗?”  老者点点头,“我本来是来找一个族弟,他是这一带的猎户,这个窝棚就是他夜宿之地,看样子他也不在了,我打算带孙儿下山,走官道去襄阳,我年轻时在那里住过几年,虽不是家乡,但好歹有口饭吃。”  张铉穿上了长衫,略有点短,虽然布料十分粗糙,但很干燥,穿在身上,他的身体顿时感到一阵温暖。  张铉把包袱塞给了老者,笑道:“都给你们吧!祝你们平安抵达襄阳。”  祖孙二人千恩万谢走了,张铉长长伸个懒腰,昨晚香甜地睡了一觉,使他连日的疲劳一扫而空,最初那种坠入隋末的沮丧和绝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甘失败的信念又重新回到他心头。  他拾起脚下的柴刀,仰天长啸一声,大步向山下走去,隋末,我来了!  .......  大业九年七月,杨玄感率十余万大军猛攻洛阳,却遭到了洛阳军民的拼死抵抗,血战数月依然攻不下洛阳。  这时,远征高句丽的隋帝杨广已率大军迅速撤回中原,宇文述、屈突通、来护儿兵分三路杀向洛阳,杨玄感被迫放弃洛阳进军关中,最终在弘农郡被隋军主力追上,双方在上盘豆和董杜原爆发了激战。  杨玄感连战连败,终于全线崩溃,杨玄感兵败如山倒,被隋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十万大军四散溃跑,被俘者不计其数。  战争的危机笼罩着弘农郡,而此时,张铉已经走出了秦岭,正向弘农县方向而来。  这天下午,在弘农县以南约三十里的一片森林内,张铉坐在一块大石上,正专注地用柴刀削一根树枝,树枝长一米五左右,杯口粗细,是一根坚硬笔直的枣木杆,他将木杆的前端削成尖锥,便做成了一根土制长矛。  在他身旁已经有了三根同样的土矛,‘咔吧!’锈迹斑斑的柴刀终于支撑不住,断裂成两半,张铉低低骂了一声,将手中半截柴刀狠狠扔进草丛中。  他抓挠几下头皮,目光无神地望着远处的天空,他已经在野外走了两天,还是没有遇到一户人家,使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  就在这时,张铉忽然听到了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竖起耳朵,隐隐听见有人大喊:“救命啊!”  
    张铉抱起几根土矛向东疾速奔跑,约跑出百余步,前面便是山坡断崖,他伏在一块大石背后向下望。  下面是一条偏僻小道,远处一名男子正纵马疾奔而来,他不时向后张望,脸上惊恐万分,拼命抽打战马。  就在后面百步外,紧紧追赶着十几名隋军骑兵,他们身披明光铠甲,手执长矛和雪亮长刀,后背弓箭,战马如风驰电掣般追赶前面的逃跑男子。  小道狭窄,一边是深达数十丈的山谷,另一边则是连绵不断丘陵山地,丘陵上被茂密的森林覆盖。  “救救我!”  男子拼命鞭抽战马,眼看隋军骑兵越追越近,他绝望地大喊起来。  救还是不救?  张铉着实有点犹豫,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贸然惹事,但如果他不救此人,此人便必死无疑,张铉的犹豫只是一转念,他便做出了决定。  这时,十几名隋军骑兵用双腿控马,同时在马上张弓放箭,十几支箭腾空射向前方的逃犯,前方战马连中数箭,再也支持不住,一声悲鸣,重重向山道旁的灌木丛摔去,马上男子也被甩出两丈多远,但他似乎没有受伤,连滚带爬向山坡上逃来。  十几匹烈马裹夹着滚滚黄尘疾奔而至,张铉忽然站起身,举起一根土矛,奋力向山坡下的投射而去。  土矛疾射而至,力量强劲,为首骑兵躲闪不及,长矛‘噗!’地射穿了他胯下战马的肚子,战马一声惨嘶,带着骑兵一起翻滚下另一侧的山坡。  后面几名骑兵吓得紧急勒住了战马,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片稀溜溜的暴叫。  这时,有骑兵大喊,“速速后退!”  十几名骑兵纷纷后退,只见一块数百斤的巨石携带着沙土轰隆翻滚而下,横挡在山道上。  骑兵们急向山坡上望去,立刻发现山坡上的树林边站着一名装束古怪的年轻男子,头发奇短,穿着一件破旧的葛衣,手中抱着几根长矛。  张铉将大石掀翻下山坡,又索性将几根土矛向骑射连续投掷射去,几支长矛来势迅猛,骑兵们连忙后退躲过,几根长矛重重插在地上。  他们这才发现并不是长矛,而是一头削尖,剥去了树皮的枝棍,虽然制作粗陋,但力量极大,一样可以将他们身体刺穿。  骑兵们大怒,纷纷张弓搭箭,当他们抬头寻找射击目标时,却发现目标已经无影无踪,再找他们追赶的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骑兵们这才知道上了当,山坡上的男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成功掩护他们追赶之人逃走。  十几名隋军骑兵气得破口大骂,将军有令,一定要抓住逃亡之人,但他们人数不多,对方又有接应,他们害怕树林中有埋伏,只得大声叫骂,等待后援到来。  张铉带着救下的男子一口气跑出数里,这名男子已累得筋疲力尽,前面是一棵参天的大树,长得枝繁叶茂,像一把巨伞矗立在森林之中,粗壮的树根如蟒蛇般交缠盘绕,它是这片森林的树王,在森林中格外醒目。  男子勉强奔到大树前,弯腰大口喘气,他摆摆手道:“先休息一会儿,我....我实在跑不动了。”  他一屁股坐在大树下,背靠着巨蟒般的树根喘着粗气,左右张望,似乎惊魂未定。  张铉靠在另一根树根上,右手警惕地握着别在后腰上的军刺,打量眼前这名男子。  他的手枪只有三颗子弹,不到危急之时他绝对不会轻易使用,对付这名男子,他用军刺就足够了。  这名男子年约三十岁出头,颌下留着短须,身材中等,双眼细长,鼻梁高挺,英武中又透出一股书卷之气,仪表相当不凡。  他的左腿在摔下马时被灌木丛挂破了,鲜血淋漓,张铉从怀中摸出一团用含羞草自制的止血药扔给他,“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可以防止感染。”  男子并不急着上药,站起身向张铉深深施一礼,“多谢恩公救命大恩,请问恩公尊姓大名,我愿铭记于心,以图后报。”  张铉见他仪表不凡,而且很懂礼貌,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好感,他是西安人,也就是现在的大兴城,后来改名为长安,便笑道:“我姓张名铉,京兆人氏,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被骑兵追赶?”  “哦!原来恩公和我是同乡。”  这名男子又施一礼,“在下京兆李密。”  “你就是李密,蒲山郡公?”  张铉惊讶地望着这名被自己救下的男子,原来他就是隋末赫赫有名的枭雄李密。  “在下正是!”  张铉进入这个时代才不过七天,所遇之人也只有祖孙二人,而他遇到的第三个人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李密,这让他既感到惊讶,同时也十分兴奋。  他知道李密跟随杨玄感造反,杨玄感兵败后李密也被迫逃亡,应该就是此时,自己正好救了他一命。  但李密却不感到奇怪,他家世显赫,大部分京兆人都听说过他,倒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让他有点好奇,穿一条破烂的花裤子,头发还没有半寸长,长得倒是高大魁梧,一表人才。  不过李密此时惊魂未定,似乎还想不到盘问对方的来历,就在这时,张铉忽然低喝一声,疾奔几步,手中军刺闪电般刺向一丛茂盛的灌木,只听灌木丛中一声惨叫,一名手执长刀的男子捂着胸口摔倒出来。  形势突变,从上方、从灌木丛中、从大树背后冲出七八名伏兵,一起向他们扑来。  张铉反应异常敏锐,他身形一闪,躲过劈向后脑的一刀,左腿横扫而出,正击中对方头部,这一脚足以击碎三块砖,对方顿时头骨碎裂。  不等身体站稳,他斜摔出去,将另一人扑倒,‘咔嚓!’一声,他钢铁般的胳膊已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对方有八人,张铉只在眨眼间便干掉了三人,但李密却形势危急,他和从上方跳下之人扭打在一起,而另一人从树根缝隙中钻出,挺着长矛无声无息刺向李密的后腰。  张铉鱼跃跳起,正要扑上去,脖子却一紧,有人从后面勒住了他,一把雪亮的匕首向他咽喉割来,张铉猛地一记肘锤,对方闷叫一声,肋骨已断了五六根。  他随即抓住对方的手一招大背摔,后面之人双脚朝上腾空而起,狠狠砸向执矛士兵,执矛士兵躲闪不及,轰然被砸翻。  张铉目光一扫,左右两人一起向他扑来,他一闪身,躲过一刀,手中军刺凶狠挥出,锐利的军刺从士兵下颌刺入,从头顶刺出。  另一人吓得转身便逃,张铉丢掉军刺,一跃扑去,双手抓住头顶一根树根,双腿腾空而起,从后面夹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绞,颈椎骨被硬生生绞断成三截,脑袋软软地搭落,当场气绝身亡。  张铉从地上拾起军刺,大步走上前,毫不怜悯地将另外两名受伤的士兵刺死。  这时,李密终于干掉了和他搏斗的士兵,他气喘吁吁站起身,顿时呆住了,张铉背靠在一棵树根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手中尖刺还在滴着鲜血。  四周躺着七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死得惨烈无比,  李密慌忙举起手,解释道:“这些人不是我安排的,我真的不知道!”  只是李密休息的地方太巧了,才让张铉心生怀疑,他注视李密片刻,见他眼中没有惊惶之色,又问道:“这些人至少应该是你的同伙吧?”  李密苦笑一声,“什么同伙,十几万人,谁能认识谁?”  他看了看这些士兵服饰,又摸出一块铜牌,惊讶道:“他们都是杨玄感的虎贲卫,个个穷凶极恶,你竟然能——”  李密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一人能对付七名虎贲卫,猛将也不过如此!”  “没什么,七个小毛贼,胜之不武。”  张铉竖起耳朵听了片刻,立刻拾起一把刀,对李密道:“走吧!隋军骑兵可要追上了。”  李密吓了一跳,他也隐隐听见远处有叫骂声,慌忙拾起两根短矛,“等等我!”他向大步流星走远的张铉追了上去。  .......  一直到次日上午,他们才彻底摆脱了追兵,绕到北上的一条废弃官道上,张铉在一条小溪里刺了几条鱼,李密带有火石和火绒,他们很快便在一片小树林内点燃一堆火,烤鱼充饥。  李密已烤好一条肥大的鲤鱼,笑着递给张铉,“鲤鱼是发物,我身体内有隐疾不能吃,你先来,我来烤鲫鱼。”  张铉在军刺上穿了一条鲫鱼,便把军刺和鱼一起递给李密,换回了烤好的鲤鱼,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密接过军刺,一边专心致志在火上烤鱼,一边若无其事问道:“听张贤弟口音,不像是京兆人啊!”  “我是京兆人,不过从小在河内出家。”  李密恍然笑道:“我说嘛!张贤弟的口音很像河内一带,原来是在河内出家,不过这次兵乱很多寺院都被烧毁了,像张贤弟这样被迫还俗的僧人会有很多,不知张贤弟在河内哪家寺院出家?”  张铉笑了笑,低头大口吃鱼,并不回答他的话,李密虽然语气很轻松,有说有笑,但明显是在探究他的底细。  李密这种有枭雄潜质之人,一见如故只是一种传说,如果他不把张铉的底细摸清楚,他怎么能放心跟张铉一起逃亡。  李密漫不经心地在火上烤鱼,眼角余光却迅速瞥了张铉一眼,见他一条鱼已经快吃完,李密眼睛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就在这时,张铉忽然捂住胸膛摔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低声喊道:“李公子快把鱼扔掉,这鱼有问题!”  李密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他站起身一脚踢掉旁边的战刀,手握军刺一步步走上前,“臭小子,居然能干掉我的七名侍卫,确实有点手段,但跟我李密斗,你还是嫩了一点。”  “你....在鱼中下毒了!”张铉愤怒地瞪着他。  “当然,七步断肠散,听说过吗?”  李密冷笑一声又道:“你以为是你救了我吗?不是,你坏了我的诱敌计划,不过我已经不计较了,但你若不死,我李密怎能安全,看在你肯出手救我的份上,明年的今天我会替你上一炷香。”  刚说到这,李密忽然愣住了,只见张铉坐了起来,向他摊开左手,手掌上竟是一条烤好的鲤鱼,完整无缺,哪里有吃过的痕迹,张铉淡淡一笑,“很抱歉,我吃的是另一条,让你费心了!”  李密大吼一声,挥舞军刺向张铉扑来,这时,张铉举起了枪对准他,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李密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他瞪大了眼睛,眼睛里的生命迅速消逝,一头栽倒在张铉面前。  张铉慢慢站起身,从李密手中捡起军刺,又踢了他一脚冷冷道:“你以为我看不出那些人是你的手下吗?我只是想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样而已。”  张铉搜了一下李密的身,从他怀中找到火石火绒,又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皮囊,鼓鼓囊囊,颇为沉重,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忽然,张铉听见远处有人大喊:“声音是从那边传来,包抄过去!”  张铉一惊,站起身向四周查看,只见无数人影向这边包围而来,只有东南方向没有人。  张铉当机立断,他顾不上取刀,拔足便向东南方向疾奔,跑出数百步,纵身跳进了一条足有丈许深的长长沟壑。  沟壑内生长着一人高的水草,浓稠的绿水齐他的脚踝,几条蛇被惊扰,迅速向四周游去,沟壑两边长满了茂密的灌木,细长的灌木枝条如瀑布般从岸边倒垂下。  张铉钻进一丛灌木,后背紧紧贴着湿润的泥土上。  片刻,一阵脚步声传来,张铉透过灌木丛看见头顶上出现了一群士兵的脚,他心中顿时紧张得怦怦乱跳。  “刚才是什么声音?”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得声音。  “启禀将军,我们没有查到声音来源,但发现了一具尸体,好像是叛匪李密,刚死没多久,尸体还是温的,我们要不要全面搜查?”  沉默片刻,低沉的声音道:“来不及了,暂时放下此事,命所有士兵速去埋伏!”  接着传来马蹄的杂沓声,四条修长而健壮的马腿出现在灌木丛顶上。  张铉透过灌木缝隙看见了一杆令他终生难忘的兵器,这支兵器大小如一只巨大的磨盘,中间是尖锐无比的枪头,两边长出一对俨如凤凰般的金色翅膀,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有点像三股叉,但又比叉宽大得多。  生铁打造的长杆长达一丈,连同镗头,足足有一丈四尺,至少重两百斤出头。  张铉的脑海里跳出一个名字:‘凤翅鎏金镋’,没错!应该就是这种兵器。  沿着又粗又长的铁杆,张铉的目光落到了这员大将的身上,这是一名身材雄伟的大将,骑着一匹魔兽般的黑色战马,他身高足有两米,膀大腰圆,银甲银盔素罗袍,面如冠玉,双眉似剑,手提凤翅鎏金镗,威风凛凛,俨如天神一般。  “去前面官道两边埋伏,莫让杨玄感跑了!”  大将催马离开了沟壑,头上传来大群士兵奔跑的沙沙声,渐渐地奔远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铉才从沟壑里出来,张铉攀上一棵树,凝视着远方片刻,很明显,隋军在官道上部署埋伏,他是离去,还是去官道看一看?”  张铉眼睛眯了起来,他又想起了那杆凤翅鎏金镋,难道刚才的大将就是传说中那位隋唐第二条好汉?  张铉十分小心,一路疾奔向官道奔去,路过他刚才休息处,李密的尸体已经没有了,但两根短矛还在,张铉抄起短矛,向西南方向奔去。  他距离伏兵约八十余步,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张铉抓住树干,一纵身攀上大树,躲在一簇茂密的枝叶背后。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群群士兵出现了,他们衣着简陋,有的穿皮甲,有的穿布衣,兵器也五花八门,显得不是正规隋军,这应该是杨玄感的叛军。  士兵们个个面色惶恐,队伍杂乱无章,无声无息低头行军,向南逃亡,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官道两边的树林内埋伏着一支军队。  张铉摇了摇头,这名隋军大将虽然果断,但还不够细致,能够杀死李密之人,必然不是普通山匪逃兵,就算来不及全面搜查,但也应该派一支小队仔细搜查,否则对方发出信号,他们的埋伏就没有意义了。  另外,这一带森林茂密,极易埋伏,南下军队的主将居然不派斥候在前面排查敌情,这明显也是一个重大失误,如果这名主将就是杨玄感的话,那么杨玄感起兵失败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张铉心中暗忖,自己要不要提醒这支军队,告诉他们两边有伏兵,不过如果他暴露的话,恐怕也活不成了,  军队足足走过了五六千人,这时,终于出现了数百名穿着盔甲的骑兵,个个身材魁梧,手执长矛,一杆大旗在他们头顶上飘扬,上绣一个巨大的‘杨’字。  大旗下方是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头戴金冠,身披金甲,体格雄伟,骑着一匹火炭般的高头骏马,手执一杆马槊,他长一张方脸,浓眉虎目,目光中杀机凛冽。  直觉告诉张铉,此人就是杨玄感!  就在这时,只见两边一声梆子声响起,密集的箭矢如暴风骤雨般射向杨玄感和他周围的骑兵。  官道上顿时惨叫声响成一片,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杨玄感却反应极快,将马槊舞得风雨不透,槊影如飞,遮蔽了他的身影,就仿佛有一只玻璃罩子罩住了他,数千支箭矢被他挑飞出去,竟然没有一支箭矢射透他的防御圈,令人叹为观止。  箭雨瞬间停止,数百名骑兵只剩下杨玄感一人骑在马上,他身上没有一支箭矢,杨玄感仰头狂笑,“还要再来一次吗?”  树林内隋军大将用凤翅鎏金镋一指,冷冷道:“杀上去,片甲不留!”  喊杀声骤然响起,“杀啊——”数千隋军从树林内杀了出来,官道上大乱,杨玄感虽然勇猛过人,但他军队的士气却极为低迷,面对如狼似虎般的隋军士兵,未战即溃,他们被杀得哭喊连天,四散逃命,只恨爹娘没有给他们多生两只脚。  数百名隋军士兵包围了杨玄感,一片呐喊:“杨玄感投降,饶你狗命!”  杨玄感大怒,狂吼一声,杀进了隋军队伍,他如猛虎突入羊群,马槊飞舞,仿佛疾风扫落叶,所过之处人头翻滚,断臂横飞,血雾弥漫天空,杨玄感所向披靡,勇不可挡。  隋军士兵被杨玄感的神勇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掉头逃命,杨玄感又冲入左边敌群,顿时惨叫声响彻天空,官道上仿佛变成了修罗屠杀场,鲜血染红了土地。  只一盏茶的功夫,数百隋军士兵被杨玄感杀死在官道上,空气中血腥刺鼻,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连同战马也被杀死大半,人血马肉混在一起,异常的血腥恐怖。  这时,杨玄感兄弟杨积善从后面杀来,他大喊道:“大哥,宇文述大军追来了,速速突围!”  杨玄感大吼一声,挥槊向前方密集的隋军士兵杀去.....  树林内,隋军大将冷冷看着杨玄感发威,隋军士兵死伤惨重,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杨玄感所杀之人和他毫无关系。  眼看杨玄感要杀出一条血路,隋军大将冷笑一声,随手抄过一根长矛,振臂一挥,长矛如一道黑色闪电向杨玄感后背疾刺而去。  “大哥当心!”  旁边杨玄感的兄弟杨积善冲上来,用身体挡住了长矛,只听一声惨叫,矛尖透胸而过,杨积善被长矛活活钉死在地上。  杨玄感眼睛都红了,血红的目光死死盯着从树林内出来的隋军大将,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宇文CD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纵马挥槊,催马向隋军大将猛扑而来。  隋军大将正是宇文CD他是大隋西路军主帅宇文述的假子,赫赫有名的宇文十三太保之首,被隋帝杨广封为天宝将军。  宇文CD奉宇文述之令率三千精锐走小路先一步赶到了败军之前,截断了杨玄感的退路。  宇文CD一催战马,手提凤翅鎏金镋缓缓迎上,他的战马叫做魔麟兽,是粟特石国国王献给隋帝杨广的极品大宛马,宇文CD平定吐浑谷人立下大功,杨广便将这匹大宛马赏赐给了他。  宇文CD眯起眼冷冷道:“杨玄感,你虽然勇猛过人,但不是我的对手,投降吧!我饶你一命。”  杨玄感号称虎痴,武艺超群,被军方排名为天下第四猛将,而宇文CD却是后起之秀,但他骁猛善战,勇烈过人,几追当年的天下第一猛将史万岁,被杨广誉为天下无双。  尽管杨玄感很清楚宇文CD的勇猛,但杀弟之仇焉能不报,他长槊一摆,抖出九个槊头,分心便刺,快如疾风闪电。  “宇文CD我与你玉石俱焚!”  宇文CD不慌不忙,凤翅鎏金镋横扫而去,看似不快,却后发先至,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杨玄感的长槊被震飞出去,险些脱手。  杨玄感大怒,长槊如暴风骤雨般连刺八十一槊,宇文CD挥镋如飞,滴水不漏,将杨玄感刺来之槊一一封死,他力大无穷,几次险将杨玄感的马槊挂飞。  双方战了十几个回合,杨玄感渐渐力气不支,这时,宇文CD抓住对方一个漏洞,大吼一声,“杨玄感受死!”  凤翅鎏金镋斜劈而至,快似鬼影,霎时间到了杨玄感的脖间,气势惨烈无比,疾风令杨玄感呼吸一滞。  杨玄感躲闪不及,只得奋力向后仰头,他感觉可能躲不过了,不由绝望地闭上眼睛,只听‘咔嚓!’一声,杨玄感头上的金冠被劈飞出去,镋刃带过的厉风刺得他脸庞剧痛。  杨玄感吓得魂飞魄散,掉马便向南奔逃,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宇文CD冷笑一声,纵马便追,胯下魔麟兽速度极快,片刻便追上了杨玄感,他挥举鎏金镋,狠狠向杨玄感的后脑拍去,杨玄感万念皆灰,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眼看杨玄感要被鎏金镋拍得稀烂,就在这时,远处奔来一名骑兵,举令大喊道:“CD将军,大帅有令,放杨玄感离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宇文CD硬生生停住了鎏金镋,勒住战马,冷冷道:“今天饶你一命,给我滚!“  杨玄感拼命抽打战马,向南方仓皇逃去......  大树上,张铉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他第一次看见了真正的沙场大战,那种血腥暴力,那种残酷勇烈,看得他血脉贲张。  张铉毕竟是军人出身,从小又练习武术,对武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向往,当他有幸一睹传说中的绝世武艺时,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时,远处旌旗招展,一望无际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向这边杀来,这是宇文述率大军来了,军队人数众多,很快将涌满整条官道,张铉处境变得十分危急,不论他走或不走,都必然会被隋军发现。  但张铉却出奇地冷静,从身旁抓起两根短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仿佛前方即将有猎物出现。  片刻,四名隋军骑哨从远处奔来,经过他们所在的大树,他们刚走过大树,张铉振臂一挥,两根短矛一前一后如闪电般射去,斜插进两名骑兵的后背,两名骑兵惨叫落马。  另外两人大吃一惊,猛地回头,身后的树林内没有看见任何人,正惶恐时,一团青影却从天而降,锋利的军刺左右疾刺,瞬间刺穿了两名骑兵的头颅。  只在兔起鹘落之间,四名隋军骑兵便已死尸坠地,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张铉飞身跃上了一匹战马,双腿一夹战马便催马疾奔,很快便消失在树林深处。  宇文CD也正好看见了张铉杀人夺马,对方敏捷果断的身手令他暗吃一惊,他立刻意识到此人就是杀李密之人。  宇文CD正要催马追赶,这时,宇文述次子宇文智及已率军赶到,他远远喊道:“CD父亲令你立刻去见他。”  宇文CD无奈,只得用马鞭一指,喝令一队骑兵,“去追赶前方那人!”  一队骑兵吆喝着冲了出去,宇文CD看着骑兵队的背影消失,他这才调转马头向远方的帅旗处奔去。  ......  【注:隋朝一尺=29。6厘米】  
    转过一道山弯的瞬间,张铉用军刺狠狠刺向马臀,他一跃跳下战马,战马负痛,沿着官道向东继续疾奔,张铉却迅速钻进路边一丛灌木。  只片刻,马蹄声再度响起,数十名追兵风驰电掣般奔来,快马加鞭,向前面的战马疾追而去。  待追兵走远,张铉钻出了隐身灌木丛,向身后的树林狂奔而去,片刻便消失在茂盛的森林之中。  张铉向北一直奔出五十余里,才慢慢停了下来,前面有一条小溪,他蹲在溪边洗了把脸,痛快地喝了几口水,才来到一块平坦的大石上疲惫地躺了下来。  直到此时,张铉才有时间考虑上午发生的事情,他不由苦笑了一声,自己刚到隋末便改变了历史,他竟然把李密给杀了,没有了李密的瓦岗寨会是什么样子?  事已至此,他已没有办法再去弥补历史,历史自有它的因果轨迹,也不用着自己去刻意做什么,张铉只得放下这个遗憾。  这时,他又想起了宇文成都,张铉始终无法忘怀宇文成都的勇猛无敌,一马一镋,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知另一个猛将李元霸会不会存在,应该叫李玄霸,李渊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儿子。  张铉对杨玄感骁勇善战也印象深刻,不过他也很奇怪,为什么宇文述会放过杨玄感?  尽管张铉通过军事战略学习过一点隋朝的历史,但那只是粗枝大叶的一些概况,在历史的细节方面他却茫然不知。  他也知道自己想不通,索性不再多想,坐起身从怀中摸出了手枪,将剩下的两颗子弹退出并小心翼翼收好,将来在关键时刻,说不定这两颗子弹还会在关键时再救他一命。  张铉又取出李密的皮囊,这只皮囊和后世的钱包差不多大小,他将里面的物品倒在大石上,有几小块零碎黄金,共约三两重.还有一面铜牌和一束纸卷。  张铉拾起铜牌,只见上写用小篆刻着三个字,他依稀认出是‘武川书院’,背面则是职务,刻着‘博士李密’。  书院张铉知道,就是私人学校,原来李密竟是个教书先生,这倒是张铉第一次听说,他将铜牌放到一边,拾起纸卷,纸卷用丝绦扎紧,只见侧面写着:‘洛阳怀仁坊三春巷王伯当启’。  左下方写着,‘李密敬上。’  原来这是一封信,而且是给王伯当,他打开信看了看,信中竟是一些安排后事的遗嘱,他若不幸死在乱军之中,他的全部家产捐给武川书院,信的内容倒是很重要,但张铉没什么兴趣。  不过王伯当却让张铉很感兴趣,瓦岗寨的五虎大将之一,天下第十七条好汉,张铉顿时有了认识一下此人的想法。  他现在也无处可去,去大隋都城洛阳看一看倒也不错,说不定能找个营生,挣点小钱。  更重要是张铉身无分文,在任何一个时代,不管盛世还是乱世,没有钱都一样地寸步难行。  这时,他看见了皮囊中的几小锭黄金,他掂了掂,大约重三四两,估计能让他够他用一两个月。  不过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他张铉可不是为了图这几两黄金才杀了李密,但要他把这几两黄金扔掉,似乎又不可能。  张铉想了想,便自言自语笑道:“也罢,既然要用你的钱,就替你送这封遗嘱吧!这几两黄金就算是我的送信辛苦费。”  ........  没有了战马,张铉的东行速度慢了很多,不过此时战争已经平息,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还遇到集市和城镇,他用李密留下的碎金子换了一些大隋五铢钱,保证了他沿途的食宿供应.  经过五天的赶路,他终于抵达了大隋王朝的都城洛阳。  洛阳,大隋王朝的京城,在皇帝杨广登基九个年头后,繁华虽然依旧,却多了几分沧桑。  城外,到处可见战争留下的创伤,大片大片被夷平被烧毁的房屋,烧成木炭的大梁,触目惊心地横卧在被烈火熏黑的半截残壁上,不远处,有两个跪在新坟前痛哭的老人.....  张铉眉头紧锁,他不敢相信这就是洛阳,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这就是战争,两个月战火涂炭,洛阳城外已成焦土。  南城门前挤满了进城的人,喧嚣热闹,有挑菜进城的农民,有牵着骡马的商人,还有不少读书士子。  张铉在一处三米高的石碑前停下了脚步,石碑上贴着一张悬赏告示,两边站着几名执矛士兵,一群人站在石碑前窃窃低语,只听一名读书人摇头晃脑读道:“捉拿匪首杨玄感,获其首级者官升三级,赏金五千两,知其下落者官升一级,赏金千两......”  “呸!”有人低声啐了一口,“这样的悬赏谁敢领?”  “兄台此话何解?”  “杨玄感可是杨素的儿子啊!杨素党羽遍布朝野,拿了杨玄感的人头还想当官,找死吧!依我看,领了黄金有多远就跑多远,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张铉对这些不甚感兴趣,他摇了摇头便向城门走去,城门吊桥上站满了士兵,不过他们只严查商队或者两人以上的进城者,对于单身入城者却不怎么过问。  收了十文钱的外乡人入城费,一名士兵挥手让张铉进城,又向后面吼道:“下一个!”  但张铉却被头顶上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几十只装着人头的木笼,高高悬挂着城门上,他们都曾是威风八面的人物,现在却面目狰狞地悬挂在城头,张铉依稀认出了最边上一颗人头,似乎就是李密。  但张铉却愣住了,李密的眉心处应该有颗子弹洞才对,但这颗人头眉心处却很光洁,根本没有弹孔,这是怎么回事?  张铉头脑里一片混乱,难道这不是李密人头?还是他杀的人根本不是李密?  “前面的汉子别堵路,快走!”后面十几个挑菜农民不耐烦地大声叫嚷起来。  张铉又困惑地看了一眼李密的人头,这才满腹疑虑地走进了洛阳城,  洛阳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和城外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刚进城门,喧嚣热闹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行人如织,川流不息,城门两侧小摊商贩的叫卖声起此彼伏,一队数百头骆驼组成的商队正缓缓而行。  两边是茂盛浓密的大树和高大坚固的褚红色坊墙,正中是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道,一直通向远方,在大道尽头便是雄伟壮观的皇城和大业宫,金碧辉煌的宝塔穹顶和飞檐翘角映照在清晨的万道霞光之中。  张铉的心胸也随着气势恢宏的大隋都城而变得开阔起来,暂时忘记了李密的真假,这里将是他新人生的起点,不管前途是风雨兼程还是阳光灿烂,他都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  一路打听,张铉找到了位于建春门附近的怀仁坊,走进坊内,他又向一个老人打听具体位置,老人向前面一棵大槐树指了指,“看见没有,那棵槐树下就是三春巷,里面只有一户姓王的人家,走到底就是!”  “多谢!”  张铉向老者抱拳行一礼,快步来到大槐树前,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巷子里约有十几户人家,张铉一直走到底,前方是一座占地约两三亩的宅子,四周院墙不高,用黄泥夯成,斑驳破旧的院门上面没有屋檐,据说这就是平民人家的标志。  张铉走上前敲了敲门,片刻,门开了一条缝,张铉看见一张年轻人的脸庞,年纪比自己略长几岁,身材比他略矮一点,但长得也相当高大魁梧。  “你找谁?”男子声音雄壮,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张铉。  “请问这里是王伯当家吗?”  “我就是,请问你是——”  原来此人就是赫赫有名的王伯当,张铉连忙从怀中取出信件,“在下张铉,受人之托前来送一卷信。”  他将信递给了王伯当,王伯当接过信顿时大吃一惊,竟然是李密写给自己的信,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王伯当连忙开门将张铉请进院子,他关上院门问道:“你这信是从哪里得来?”  “在下在弘农郡救了一名受重伤男子,可惜他伤重不治,当时后面又有追兵,他临死前托我送这封信,他叫做李密,对吧!”  张铉又取出皮囊,“还有他的一些物品,我能否一并交给王兄?”  “夫君,是谁啊!”  一名少妇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从房间出来,少妇长得十分清秀,身穿一件绿色的窄袖细绸长裙,肩披红帛,脸上涂着薄薄一层脂粉,乌黑的秀发如云,头戴金钗,手上戴着几串明晃晃的金手镯,虽然王伯当穿得十分朴素,布衣长衫,头戴平巾,但从他妻子的打扮,便可看出他的家境还是颇为殷实。  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眉眼和王伯当颇为相像,胳膊腿都十分粗壮,一看便是练武的料子。  “是我的一个朋友!”  王伯当连忙把信收起,笑道:“娘子先去忙吧!”  少妇打量一下张铉,便带着孩子向内院走去。  王伯当这才对张铉道:“我们去房间里谈!”  张铉跟随王伯当走进客堂坐下,张铉还是第一次走进大隋的普通人家,他好奇地向四周打量了一圈。  房间很宽敞,阳光透过明瓦照入,使房间里格外明亮,摆设比较简单,三张双人坐榻呈品字型摆放,榻上都有小桌子。  墙上没有字画,东边挂着一把鲨皮剑鞘的宝剑,西边则挂一张朱红色大弓,用金线细细缠绕,做工十分精致,下面是一壶雁翎长箭。  不过张铉的目光却久久注视着正面墙上挂着一支铁杆亮银枪,长一丈,线条十分流畅,一看便是名家打造。  张铉心中估算,这支枪至少重四五十斤,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他能不能向王伯当请教一下武艺,宇文成都的勇猛实在令他念念不忘。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太可能,他只是来送信,两人并没有深交,王伯当怎么可能随意与外人交流武艺?
    张铉把剩下的一小锭黄金以及铜牌放在桌上。  “加上刚才那封信,一共就是这些东西。”  王伯当又看了一遍信,不由叹了口气,“多谢公子来洛阳送信,能否请公子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尽量详细一点,可以吗?”  张铉便给王伯当说了自己救李密的经过,不过加了李密中箭受重伤的额外情节,最后他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宇文述释放杨玄感一事,他必须要把李密受重伤放在一个战场的背景之下,否则李密怎么会无缘无故受重伤?  王伯当的眼睛蓦地瞪大了,惊讶地问道:“张公子能肯定是宇文述放了杨玄感?”  “是不是宇文述我不知道,当时宇文CD要击杀杨玄感,一名送信兵跑来大喊,说大帅有令,放杨玄感离去,杨玄感由此逃得一命。”  王伯当点点头,“那肯定就是宇文述了,难怪隋军没有抓到杨玄感,原来是被宇文述私自放走了。”  王伯当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要立刻向上汇报,他看了一眼张铉,心中暗忖,此人是目击证人,又最后和李密在一起,或许会主还会问他一些情况。  王伯当便笑道:“能否请张公子随我去见一个长辈,因为事关李密的遗嘱,想请公子去做个证明,再说说李密当时的情况。”  “是去见李密的家人吗?”  张铉可不想去见什么李密的亲人,倒不是怕揭穿,而是他心里不太舒服。  王伯当摇摇头,"不是家人!"  张铉看一眼桌上的铜牌,笑问道:“莫非是去武川书院?”  “正是!”  ........  武川书院是一家私学,位于修文坊内,据说是由几名实力雄厚的士族联合创办,专门培养德才兼备的优秀子弟,在洛阳十分有名。  李密之前就是这家书院的一名博士,负责教授策论,王伯当也是书院聘请的一名教员,不过他负责教授学生射艺。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座占地广阔的府宅前,如果不是王伯当事先说明,张铉绝对想不到这座气势恢宏的府宅竟然是一所学校。  走上高高的台阶,张铉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一块金边蓝底的巨大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武川书院’四个大字。  只是张铉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家书院会起名叫做武川?在他记忆中,武川可是北魏时期边塞的六座军镇之一。  武川书院占地近百亩,不同于一般的府宅,里面被特殊改造过,一间间被高大院墙封闭的小院,一条条幽深的巷子,整座大宅就仿佛一座迷宫,不知里面住了多少人。  两人一路进府都没有遇见一个人,大宅内格外幽静,使张铉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怎么也感受不到学校的半点氛围,学生哪里去了?琅琅读书声哪里去了?  王伯当将张铉领进一间客院,笑道:“张公子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四周房舍都是学堂,可以随意参观,我去去就来!”  王伯当匆匆去了,张铉在台阶上来回踱步,仔细观察眼前这座建筑。  他发现隋朝的建筑和明清不一样,首先地基很高,用巨石铺成,走进大堂要先上三米左右的台阶,上面的砖木式建筑更是气势磅礴,宽梁斗拱,下面用十几根直径足有半米的大柱支撑,这只是一座客堂,但看起来就像一座殿堂。  不过大堂内的陈设布置却很简单,只有十几张坐榻,每只坐榻前放一张低矮的小桌子,四面屋角再放一只一人高的花瓶,其余陈设便没有了,使整个大堂内显得十分高耸空旷。  张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王伯当来武川书院,或许是出于一种好奇,李密明明是个枭雄人物,为什么又会是武川书院的教书先生?武川书院究竟是何人创办的教育机构?  但也或许是他对王伯当比较感兴趣,毕竟宇文CD仿佛神一般的存在,而王伯当就比较接地气,他可以从王伯当这里了解到一些隋朝的武艺。  隋朝的武将怎么能使得动四五十斤的兵器,还有宇文CD那支凤翅鎏金镋,至少重两百多斤,简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无数的谜团萦绕在张铉的心中,他渴望了解这里面的一切,以至于他已经快忘记是他亲手杀死了李密。  不知不觉,张铉走过客堂旁的一扇小门,来到另一座房宅内,前面是一条走廊,走廊右边是两间屋子,左边是一座小院子,铺着青砖石,墙角的几株腊梅已经快谢了,嫩黄的花瓣变成了灰黄色。  但张铉更感兴趣两间屋子,屋子里各整齐地摆放着二十张单人坐榻,也就是枰,坐榻上还有一张小桌子,摆放着笔墨纸砚,。  前方有一张宽大的坐榻,比下面的二十张坐榻略高一点。  这两间屋显然就是教室了,张铉见其中一扇门未锁,便好奇地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桌上也没有什么预留的功课,似乎很久没有人进来了,先生的桌上更是覆盖一层薄薄的尘土。  张铉这时发现先生座位背后的墙上贴着一张麻纸,上面写着一行字:‘试述辽东征战的必要。’  这似乎是一道策论题,张铉不由笑了起来,几个月前他还在陆军学院内辩论着同样的题目,没想到这道题在一千四百年前便出现了。  “你是谁?”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张铉一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身穿黑色武士服的年轻姑娘,身高约一米七左右,双腿修长,身材极为匀称。  或许是衣服纯黑的缘故,将她的肌肤衬托得格外白皙,一张俏丽的瓜子脸,鲜红丰润的小嘴,鼻梁挺拔,一对秀眉弯如细月,秀眉下是一双宝石般的眼睛,格外的明亮,看她年纪也不过才十六七岁,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老练果断。  张铉一直以为隋唐女子只穿长裙,不穿裤子,但眼前这个黑衣女子却穿着一条长长的灯笼裤,裤腿处很肥大,裤口有细绳扎紧,有点像西亚那边女子穿的裤型。  张铉过于关注隋朝女子的服饰,却忘记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问你是谁?”  少女秀眉微蹙,她不喜欢反应迟钝的人,这个年轻人长得倒是高大挺拔,却是根木头。  张铉连忙欠身道:“在下张铉,是王伯当的朋友。”  “他怎么能随意带外人进武川书院?”  少女有点不高兴,“既然是客人就应该在客堂等候,这里是禁地,不准客人随意闯入!”  少女的气势凌人让张铉略略有些不悦,王伯当明明告诉自己,四周可以随意参观,怎么又变成禁地了,这哪里有禁地的标示?是不是禁地难道王伯当还不知道,分明是这女子在信口胡说!  而且不管这座武川书院是什么来头,好歹他也是客人,书香门第之所更应该谦虚温和,哪有书院这样待客的?  不过张铉不想让王伯当为难,便不提王伯当建议他四处参观之事,他歉然道:“很抱歉,我不该冒失进来,这我就回去!”  “哼!你擅闯武川书院禁地,就这么一走就可以了之?”少女冷冷道。  张铉本不想多事,但少女的一再咄咄逼人终于让他有点忍无可忍了。  “既然是禁地,就应该写清楚此地禁入,同时要把门关好,防止客人误入,我承认自己不该乱走,这是我的不对,我愿意诚恳道歉,但是,主人就没有责任吗?既然设在客堂旁边,又敞开院门,明明是自己没当好主人,却把责任全部推给客人,这是哪家的待客之道?”  “你大胆!”少女大怒,手按住了剑柄。  “出尘!”  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只见一名白须白发的老者出现在院子里,他鹤发童颜,银丝般的长发飘散在肩头,老者负手对少女道:“这位公子说得对,是我们自己没有安排好,不能怪客人,你去吧!”  “是!义父。”  少女似乎很尊崇这个老人,她狠狠瞪了张铉一眼,若不是义父出现,她一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武川府规矩的年轻人。  她不再理会张铉,快步向另一边的圆门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圆门内。  这时,老者慢慢走进房间,对张铉歉然笑道:“小女一向喜欢用刀剑说理,竟忘了待客之道,请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张铉见老者面目亲善,语气温和,不由有了几分好感,他连忙道:“是在下不懂为客之道,乱闯主人宅,我这就离去。”  他行一礼转身要走,老者又微微笑道:“公子就是替李密送信之人吧!”  “正....是!”  张铉迟疑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李密是死在自己手中,难道这位老者是李密的长辈?  老者负手走到墙边黄麻纸前,低低叹口气,“论题未完,人却已去,着实可惜了。”  “这是李密的论题!”  难怪张铉觉得上面的字有点熟悉,原来是李密所写,那么这间教室就是李密的授课之地,难怪很久没有人进来了。  “我刚才见张公子对这道论题若有所思,莫非张公子也有高见?”老者又淡淡笑问道。  “高见没有,只是有一点点想法。”  老者微微一笑,“公子请说,窦某愿意洗耳恭听。”  
    张铉暗忖,原来他姓窦,隋末姓窦的名人有哪些,张铉思索一圈,却只想到李渊之妻窦夫人以及河北天王窦建德,显然都和眼前这个老者无关,或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儒。  张铉收回了思绪,笑道:“如果把中央朝廷比做一只飞鹰,那么关陇和河北就是飞鹰的两只翅膀,自古得关中得天下,得河北者得中原,只要牢牢掌握住这两片战略要地,不管天下再乱,中央朝廷就不会轻易动摇,要稳固关中,就必须控制住陇右和河西,要稳固河北,就必须控制辽东,这也是曹操在灭掉袁氏后,再打辽东的根本原因。”  张铉差点举例明朝失去辽东的后果,好在他反应及时,硬生生咬住了舌头。  老者沉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说,今上攻打高句丽的目的是为了控制辽东,最终是为了稳固河北?”  “正是这个原因,窦公没有发现吗?当今天子即位后首先对吐谷浑开战,收复河湟、巩固陇右,不就是为了保证关中的稳定吗?然后再掉头向东,高句丽野心勃勃,已有暗图辽东之意,若辽东失守,河北必不稳,河北不稳则会动摇国本,所以高句丽战役不得不打。”  “可是河北有这么重要吗?如果是这样,当今天子为何不直接定都幽州,却定都洛阳?”  张铉暗暗叹了口气,他不知该怎么说,从秦朝开始的两千年历史,前一千年是关陇长安的时代,可后一千年,就是河北北京的时代,没有关陇和河北的支撑,何谈大一统?”  老者笑了起来,捋须赞道:“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河北的重要性呢?你说得非常好,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河内张铉!”  ........  王伯当坐在一间小屋里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会主始终没有召见他,想到张铉还在那边等候,王伯当有点烦躁不安,负手走到小院花径内来回踱步。  这时,王伯听见脚步声,急忙回头,却见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年约二十六七岁,身材瘦高,皮肤白皙,双眼细长,颌下留一缕长须,眉眼之间显得十分精明。  这名男子长得很像李密,不过要比李密年轻一点,瘦一点,气质也比较文弱,书卷气较重,没有李密那种英武之气。  王伯当和他很熟,连忙上前行礼道:“建成,什么时候回洛阳的?”  “三天前和父亲一起回来述职,父亲要去太原任职了。”  这名年轻公子叫李建成,是唐国公李渊的长子,他没有出仕,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帮父亲做事,但同时也在武川府挂职当博士。  李建成笑问道:“伯当好像等了很久吧?”  王伯当叹口气,“是啊!老爷子也太不给我面子,居然晾了我半个时辰。”  “不怪他,听说是长安来人了。”  “哦——”王伯当这才醒悟,难怪见不到老爷子,原来是长安那边来人了。  “是你父亲来了?”王伯当试探着问道。  “不光是我父亲,独孤家主也来了!”  王伯当心中惊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连极少出门的独孤家主也来洛阳了,难道是因为杨玄感兵败吗?  “我们下次再细谈,父亲找我有事,我先去了。”李建成行一礼,转身便快步离去了。  王伯当站在一簇花团前,他脑海里却想到了李密,恐怕不仅仅是杨玄感兵败,更重要是李密之死打乱了武川府的计划。  就在这时,一名小童快步走来,向王伯当施一礼,“王教员,会主请你过去。”  王伯当精神一振,等了半个时辰,老爷子终于肯见自己了。  王伯当跟着小童走进内宅,两人进了一间大院,院子里站着四名武士,握刀而立,一动不动,就像四座石雕一般。  小童带着他走进一座三层楼的大门,却没有上楼,而是走到最里面的一扇石门前。  小童向石门旁的武士举起一面银牌,对王伯当道:“会主在里面等候,王教员请吧!”  这扇神秘的石门王伯当三年来只进过一次,这里才是武川书院真正的禁地,擅闯者格杀勿论,书院就是为了掩饰它的存在。  王伯当走进了石门,石门悄然关闭,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青石走廊,两边壁龛里放着油灯,使走廊的光线显得有点昏暗阴森。  他快步走过青石长廊,又走上几级石阶,进了另一座楼的大堂,这座楼完全是用青石砌成,没有窗户,中间是一丈方圆的天井,阳光从天空直射下来,照亮了宽敞空旷的大堂。  天井正中的石台上放着一只巨大青铜鼎,青铜鼎上镌刻着三个笔力苍劲的纂字:‘武川府’。  王伯当面色凝重,跪在青铜鼎下重重磕了三个头,这才沿着墙边的一架旋梯上了楼。  他走上三楼,站在一扇门前毕恭毕敬道:“会主,我来了。”  “进来!”屋里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王伯当推开眼前一扇移门,屋子里铺着木地板,空无一物,干净得一尘不染。  但房间里却坐着三人,似乎正在商议要事,右面是一个年约七旬的老者,身材高大,长着一只硕大的狮鼻,相貌颇为威猛,此人便是独孤家族的家主独孤顺,北周大司马独孤信的第五子,大隋蜀国公。  左面是一名穿着紫袍的中年男子,年近五旬,面白如玉,不过相貌却长得很普通,一脸和气,给人一种很温和面善的感觉,他便是刚刚入京述职的唐国公李渊。  李渊虽然也是武川府的创始人之一,但他长年在外为官,很少来武川府,今天是特地被请来商量要事。  而正中间的蒲团上盘腿坐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银丝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雪白的长须足有一尺,他身穿一件杏黄色的太极道袍,正在全神贯注地抚摸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如果张铉见到他,一定会吓一跳,刚才他正是和这位老者侃侃而谈辽东之战。  王伯当连忙上前跪下,“参见会主!”  这名白须老者便是武川府会主,他名叫窦庆,是关陇窦氏家族的第二号人物,按照武川府的惯例,会主两年一换,这两年正好轮到窦家。  说起来他们三人还有很深的姻亲关系,独孤顺是李渊的舅父,而窦庆更是李渊的岳父。  窦庆眼皮一挑,锐利的目光盯着王伯当,“我想知道李密的遗物中有没有一只蜡丸?”  王伯当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蜡丸,“启禀会主,蜡丸不在李密身上,他说蜡丸放在他身上不安全,便交给属下保管!”他将蜡丸呈给会主。  窦庆接过蜡丸凝视片刻,随即捏碎蜡丸,里面是一幅极薄的白绢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他细看了一遍,就是这封信,他又问王伯当道:“还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还有就是杨玄感其实是被宇文述私自放走!”  这个消息让三人颇感意外,三人对视一眼,独孤顺冷笑一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杨玄感造反,不知牵扯多少门阀士族,不知多少朝廷大臣恨不得立即将杨玄感置于死地,以掩盖自己和他串通的事实,可宇文述老奸巨猾,留着杨玄感不杀,那就会有无数权臣贵族来讨好巴结他,他便能从中捞取巨大好处,等他捞足了,杨玄感也就该死了。”  窦庆点点头,应该是这个原因,不过这件事先放一放,他们暂时还顾不上,窦庆又问道:“还有什么?”  王伯当连忙说:“其他没有了,启禀会主,报信人被我带来,在客堂等候,他不仅是宇文述私放杨玄感的目击证人,同时李密临死时他就在身边,会主若想了解什么,可以直接问他。”  窦庆微微一笑,他已经和这个张铉谈过了,小伙子人不错,有点见识。  这时,旁边独孤顺重重咳嗽一声,拉长声音道:“我的时间不多,谈谈如何善后吧!”  窦庆笑了笑,便对王伯当道:“你先到外面稍等片刻,我等会儿还有事找你。”  王伯当起身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窦庆拾起李密的铜牌,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李密不幸身亡,但这一次他做得不错,成功阻止了杨玄感进入关中。”  李渊也十分遗憾道:“可惜杨玄感不听李密之言,如果杨玄感能东入扬州,西联瓦岗,北接窦建德,南靠江淮富庶之地,根基可图,但他一意孤行攻打洛阳,耽误太多时间,给了杨广杀回之机。”  独孤顺不耐烦地摆摆手,“杨玄感已彻底失败,不用再谈他,我们只谈下一步的计划!”  窦庆点点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渊,缓缓说道:“我和独孤家主已经商量过,既然李密已身亡,那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只能换人,决定让建成顶替李密的身份去收编瓦岗军,叔德,你这里没有问题吧!”
    李渊之前已经听独孤顺略略提及此事,他哪里愿意让儿子去冒险,便咬牙道:“可是天下人都知李密已死,建成怎么冒充他?”  “这个无妨,李密的人头已被我们暗中调换,明眼人都会认出城上挂的人头并非李密本人,大家就会相信李密并没有死,而且我们还有翟让的亲笔信。”  窦庆扬了扬手中的绢绸,“相信翟让会承认建成就是李密。”  旁边独孤顺也劝李渊道:“其实翟让只是想和我们关陇贵族合作,是不是李密并不重要,我们只是为了保护你才让建成冒充李密前往,我想,翟让就算心知肚明也会配合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李渊知道已经无法反对,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都不知,怎么放心让儿子去瓦岗寨,他沉吟一下又问道:“瓦岗军方面有多大诚意?”  窦庆对他笑道:“翟让两个月前便派魏征来秘密和我们接触,希望能得到我们的支持,本来我们不想考虑瓦岗军,但既然杨玄感已经失败,收编这支军队对我们也有好处,所以我和独孤家主商量决定,派李密去收编瓦岗军,怎奈李密身死,只好让建成替他了。”  李渊心中暗忖,此事有弊也有利,虽然有一定风险,可如果建成能顺利收编瓦岗军,很可能将来会成为自己事业的一大助力。  想到这,他终于点头答应,“好吧!那就让建成去瓦岗奋斗一番。”  窦庆见他答应了,欣然捋须道:“为了保护建成的安全,我打算让王伯当陪同他一起去。”  李渊连忙拱手称谢,“多谢岳父考虑周全。”  窦庆高声道:“伯当进来吧!”  王伯当又一次走进了房间,他躬身施一礼,垂手而立。  窦庆三人对望一眼,窦庆尽量用一种柔和的语气道:“上次和你说过的事,你准备好了吗?”  王伯当默默点头,他知道是让自己去瓦岗,只是李密已经死了,他又和谁去?  “你是和建成去,务必保护他的安全!”窦庆仿佛知道他的心思。  “建成?”  王伯当愣住了,但他立刻便反应过来,立刻道:“卑职遵令!”  旁边李渊欠身行一礼,“伯当,建成就拜托给你了。”  “请李公放心,伯当会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这时,王伯当又想起了还在等候接见的张铉,连忙道:“会主要不要见一见张铉?”  窦庆微微一笑,“实际上我已经见过他了。”  王伯当却很惊讶,会主几时见过张铉,他怎么不知道?  “窦兄不会也想让他也加入武川会吧!”旁边独孤顺略略有些不悦道。  窦庆出任会主这一年多来,唯才是举,招揽了不少寒门子弟入武川会,这让极看重血统门户的独孤顺十分不满,难道武川府是菜园子吗?会种点菜的人都拉进来,简直成何体统!  窦庆听出了独孤顺语气中的不满,他当然不会为一个张铉和独孤顺争执,况且这个张铉来历不明,他怎么可能贸然拉他入会?  “独孤兄多虑了,我只是说见过他,别无它意!”  独孤顺冷哼一声,“最好别无他意!不过贤弟倒提醒了我,我觉得有必要再和贤弟探讨一下武川府清本正源的问题。”  ........  “父亲为何要女儿监视那个张铉,就因为他说了几句有见识的话?”武川楼书房内,张出尘不解地问义父窦庆。  窦庆负手站在窗前,远远眺望着远方的皇城紫薇宫,淡淡道:“我让你监视他,是因为我怀疑李密就是此人所杀!”  张出尘大吃一惊,“怎么会?”  窦庆瞥了张出尘一眼,“你不该问这么多。”  张出尘吓得连忙低下头,“女儿知错。”  窦庆又对她道:“我是怀疑他的来历,我怀疑他是北齐会的人,我已让伯当挽留他一段时间,你好好监视他,看他暗中和谁接触,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是!女儿明白了。”  “去吧!”  张出尘行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窦庆又望着天上的白云轻轻叹息一声,他早就发现了李密的狼子野心,根本不同意让李密去瓦岗,无奈独孤顺执意要让李密去,他也无可奈何。  好在李密及时死了,才去掉他的一个心头之患,如果李密真是被这个年轻人所杀,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此人能杀死李密,也必然是非同寻常之人,如果他身份没有问题,能不能让他成为玄武之一,成为张仲坚的副手呢?  念头只是在窦庆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也知道不太可能,他和独孤顺的用人理念已经起了冲突,这个关键时候就不要再平添事端了。  窦庆摇摇头,张铉的形象在他脑海里便慢慢淡去了。  .......  张铉跟随王伯当回了家,他见王伯当心事重重,便笑着安慰他道:“其实王兄的长辈不肯见我,正好遂了我的意,王兄不必过意不去。”  王伯当哪里是因为会主不肯见张铉的原因,而是因为会主要李建成替代李密去瓦岗,他很担心李建成的能力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王伯当勉强一笑,“我没事,老弟不用安慰我。”  这时,王伯当想起会主让自己挽留张铉一段时间,他便试探问道:“不知老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张铉摇摇头,“我从河内一路过来,还没有想好下一步的安排,不过先要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考虑自己能做点什么营生?”  王伯当便笑道:“我要出去几个月,有点担心家里无人照管,不如贤弟就暂时住在我家里,替我看看房子,如何?”  “大嫂和令郎也一同出去吗?”  “不!就我一人出去,但我要把他们送回长安暂住,房子就空了,怎么样,替我看看房子?”王伯当热情地邀请张铉。  张铉大喜,他身无分文,正发愁无处可去,难得王伯当有这份心意,他怎么能不答应呢?他立刻应允,“那就不好意思了。”  王伯当又微微一笑,“我家里还有不少粮食和腌菜,是杨玄感围攻洛阳时存储,放久了会霉坏,就送给贤弟了,另外李密留下的黄金我也用不着,也一并送给贤弟,就算是贤弟送信的酬劳。”  “王兄高义,张铉感激不尽!”  王伯当笑着拍拍他肩膀,“率性而为方是男儿本色,你不客气,我很喜欢,你不是想和我探讨一下武艺吗?反正无事,我们回去练一练。”  张铉简直怀疑王伯当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转世,否则他怎么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恰到好处呢?  .......  王伯当家中的后院占地足有一亩半,相当于后世的一个篮球场大小,也是王伯当的练武场,边上摆满了几排刀枪剑戟,远处还有一个缩得很小的箭靶。  两人来到了后院,王伯当指着枪架上一根大铁枪,笑问道:“我发现贤弟很关注我大堂内那支银枪,莫非贤弟也是练枪之人?”  张铉脸一红,连忙说:“我哪里是练枪之人,我对武艺一窍不通,但我很向往。”  王伯当去大堂取来了银枪,对张铉道:“这支银枪其实是我父亲的枪,重五十斤,他一辈子都想练六十斤的枪,但他始终都没能突破,便把所有希望都寄托我身上,还好,我没有让他失望。”  王伯当摆开架势,轻松地挥刺了几招银枪,递给张铉笑道:“公子试一试!”  张铉心中向往,他活动一下手腕,接过了银枪,只觉这杆银枪做工精致,造型十分流畅,而且异常沉重,他从前就是以力量大而出名,可这杆长枪竟让他感到十分吃力。  挥动几下他也可以办到,但要拿它当武器,却万万不可能了,他心中着实奇怪,王伯当明明体重身高都不如自己,自己连五十斤的铁枪都很吃力,他为什么还能用六十斤重的铁枪?  王伯当仿佛明白他的心思,看了张铉一眼,从旁边刀架里取出两把横刀,笑道:“贤弟要不要来切磋一下?”  张铉从前练过一种非常实用的格斗刀法,他心中跃跃欲试,放下铁枪,抱拳笑道:“那我就不谦虚了!”  王伯当哈哈大笑,“贤弟尽管放开手脚!”  两人来到练武场中央,张铉缓缓从鞘中抽出刀,寒光闪闪,锋利异常,竟然是军队的横刀,重量也正好,非常趁手。  王伯当双手执刀,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就像一只正在侧飞的大雁。  “贤弟请吧!”  张铉也不客气,大喝一声,一步上前,手中刀凌厉地向王伯当劈去,这一刀简洁异常,没有半点多余的招式,力量十足,他练过硬气功,一拳可以击碎四块砖,这一刀之力足以劈断木桩。  “来得好!”  王伯当是识货之人,不由赞赏一声,但他并不躲闪,挥刀横劈,和张铉的刀硬碰硬地撞击在一起。  只听‘当!’一声刺响,张铉被震得双臂发麻,手中刀险些脱手而出,王伯当也被震得后退一步。  “好刀法!”  不等张铉收刀回去,王伯当反手一刀劈来,角度刁钻,快如闪电,张铉急忙挥刀封挡,当两刀再次撞击,张铉却发现王伯当的力量陡然间大了两倍不止,他再也握不住刀,刀脱手而出,飞出两丈多远。
    “我输了!”  张铉举起手,苦笑道:“我真是糊涂了,我怎么会是王兄的对手?”  王伯当一收刀笑道:“你错了,其实你的力量远远超过我,只是你根本不会用,没有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那怎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这个一言难尽——”  王伯当指着院角的几块大石笑道:“我们去哪里谈!”  两人来到大石上坐下,王伯当笑道:“其实我早就看出贤弟并没有练过武,对吧!”  张铉怎么可能没有练过武,只是他在后世练的武和隋朝的武艺可能不一样,他还是谦虚问道:“我不太懂伯当兄说的练武。”  “其实练武就是一种改变体质的过程,比如我胞兄王毅也没有练过武,长得比我矮半个头,比我瘦弱,胳膊比我细得多,筋脉也远比不上我粗壮,如果我不是从小练武,那我现在就和他一样。”  “王兄的意思是说,练武必须要从小进行,是吗?”  “这是当然,练武可以促进孩童骨骼生长发育,让人长得高大魁梧,不过大隋人高大魁梧的很多,未必有我这样的力量。”  张铉苦笑一声,“就和我一样,一个大草包而已!”  “贤弟太谦虚了,贤弟不是没有力量,而是不得其法,没有刻意去挖掘自己的潜在的力量,对吧!”  张铉默默点头,冷兵器时代没有枪炮,靠的就是搏击技能和力量,所以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会从战略角度培养能上阵杀敌武艺高强者,为此付出巨大的资源,可一旦枪炮代替了刀箭,古武就失去生存的基础,武术就变成了一种健身方法,当然没有人刻意去挖掘力量。  后世的武术和古代的武艺确实不是一回事。  “那怎么挖掘力量呢?”  “打个比方说,贤弟平时只能举两百斤重量,但在某种情急之下,却能举起五百斤的重量,有过这种经历吗?  张铉点点头,他确实遇到过,相信很多人都遇到过,一些柔弱的女子为了救自己的亲人,竟然能抬起汽车,在他那个时代,这叫做潜能。  可是潜能又怎么挖掘呢?他还是不解地望着王伯当。  王伯当笑了笑,“人的力量不仅仅贮藏于手臂,还要肩部力量,颈部力量、腰部力量,腿部力量等等,其实身体的每一处都有力量,关键要把它在舞动兵器之时集中于双臂,我们把这种方法叫做聚力,也有人叫做易筋术,名称不同,意思一样。”  “我明白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关键是怎么才能做到。”  张铉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试探着问道:“那王兄是怎么做到的?”  王伯当目光炯炯地注视他,继续道:“练武是一个长期而艰苦过程,要付出大量的汗水和金钱。”  “还需要大量金钱吗?”  “当然!光凭苦练是没有用的,更重要是药物辅佐,买药配药要花费大量金钱,所谓贫文富武,就是这个缘故,而且药的配方是各家的不传之密,父子家族代代相传,这就是庸者生庸者,强者生强者的根本原因。”  张铉又问道:“如果我开始练聚力,是不是也能像王大哥一样,力量倍增?”  “这个需要天资,就像挖到了一大块含金矿石,把黄金提炼出来才有价值,有人能提炼出一两黄金,有人却只能炼出一株黄金,聚力也是一样,需要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突破次数越多,能聚集的力量越大,我只突破了两次,但你见到的宇文成都据说突破了四次,所以他才能成为绝世猛将,这是他的天资,绝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  停一下,王伯当又有点遗憾道:“而且贤弟练习聚力的年轻稍大了,一般在十岁左右开始练习,当人体筋骨固定后,再想练就有点晚了。”  张铉的心都凉了,那不就意味着他没有任何希望了吗?他已经二十二岁了,早就过了练习聚力的年龄。  王伯当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沮丧,你就是我说的例外,你有这么高的身材,这么健壮的体格,筋脉也不亚于我,这就是天资,只要你能重新练习聚力,将浑身力量集中于双臂,我相信你的成就会远远超过我,你是大器晚成,只是我能力有限,我只能帮助你一点点,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  张铉住在最东面的一间小院里,这里是王伯当家的客房,只住着张铉一人。  房间摆设很简单,正面摆着一张用了十几年的老床榻,依旧十分结实,床榻上放着簇新的细麻被褥和一只竹枕,榻旁有一只油光滑亮的竹箱,墙角还有一张桌子和坐榻。  此时,张铉负手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远处一棵结满白果的公孙树,几名隔壁的光屁股顽童正爬在树上用竹竿敲打黄澄澄的果实。  张铉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显得有点心烦意乱,他还在回味王伯当刚才说的一席话,挖掘潜能,聚浑身之力于双臂,他现在才明白,要练到宇文成都那一步是多么遥不可及。  不说宇文成都,就连王伯当的武艺也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张铉从小酷爱练武,六岁时便被选进少年武术班,跟随老师到处去拜师学艺,他对学武术有一种天生俱来的痴迷。  十八岁参军,正是过硬的武术底子使他被特种兵教官一眼看中,从此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残酷训练,两年前又被送进陆军学院学习,可就算是学习,他对练武也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热爱,仿佛是天生具有。  发现自己误入隋末,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学武,毕竟隋末乱世,拳头硬才是真理,他没有足够的文学素养,当不了文臣谋士,那只有走从武这条路。  而且这个时代还有李元霸、宇文成都、裴元庆、罗成、秦琼.....  无数让他心摇神荡的猛将都会一一出现在他眼前,他几天前还曾经梦想自己也能成为其中一员,可现在.....他竟然有点绝望了。  王伯当用一种婉转的方法告诉他了武技和武艺的区别,武技只是拳脚招式,而武艺却是力量。  他一米九的身高却舞不动五十斤的枪,而矮他半个头的王伯当却能用六十斤重的长枪,更不用说宇文成都二百多斤重的凤翅鎏金镋了。  他把这个时代的武艺想得太简单了。  这时,门口钻处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笑嘻嘻对张铉道:“张大叔,爹爹让我送一把刀和刀谱给你。”  小家伙跑进来,把一把刀和一只卷轴放在桌上,又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对了,还有这个!”  张黎好奇地接过瓷瓶打开,里面是十颗朱红色的丹药,大小如葡萄,气味芬芳。  “这是什么?”  “这是培元丹,我们王家的独门秘药,我也在吃,嘻嘻!不过一天只能吃一颗,有一次我偷吃了两颗,差点把我热死。”  张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我叫王远志,爹爹说男子汉要有远大的志向,但我娘总叫我小五郎,我哪里小了?”小家伙撅着嘴不服气地说道。  张铉忍不住笑了起来,拍拍他后脑勺,“叫小五郎也不错,你爹爹呢?”  “我爹爹出去了,我听见他对娘说,他要买什么装水的瓦缸,要去几年,娘都哭了。”  张铉一怔,他立刻明白过来,不是装水的瓦缸,而是瓦岗寨,历史上,王伯当就是跟随李密上了瓦岗。  可是.....李密被自己杀了啊!王伯当还去瓦岗寨做什么?他心中着实困惑不解,难道自己杀的李密是另一个李密?他想起城门口看到的李密人头,分明就是另一个,他真的有点糊涂了。  这时,一阵孩子的欢笑声将张铉从沉思中惊醒,他才发现小家伙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张铉知道自己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多想,将它搁之脑后,他拾起桌上的刀,就是下午和王伯当比试那把刀,隋军横刀,非常适手,他不由又想起了王伯当说的那番话。  ‘你不用沮丧,你有这么高的身材,这么健壮的体格,筋脉也不亚于我,这就是天资,我相信你的成就会远远超过我,你是大器晚成。’  张铉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开始又有了信心。  张铉拾起卷轴缓缓展开,他的心顿时怦怦地跳了起来,只见卷轴内发黄的绢布上是一幅幅人物画,一人在练刀,栩栩如生,一共有十八幅图,每一幅图旁边还有几行说明文字。  张铉翻到最后,看见一张纸条,王伯当专门写给他。  ‘此乃王氏培元刀法,培元之法种类繁多,各有千秋,王家以刀法入门,辅以丹药,一年可成,贤弟虽过培元之年,但资质天生,或许和常人不同.....’  张铉从瓶中倒出一颗药,托在手心凝视,朱红色的药丸在光线下映出一种奇异的光泽,他毫不犹豫地将药丸送入口中,嚼碎咽下。  张铉久久注视着第一幅图,又闭目冥思片刻,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胸腹之间涌起一股热气,他轻轻低喝一声,手中雪亮的战刀霍地劈出。
    两人细谈一夜,次日一早,王伯当便和张铉告别,带着妻儿前往长安。  偌大的房宅内就只剩下了张铉一人,两个月前杨玄感攻打洛阳的战争中,王伯当在家里囤积了大量粮食和腌菜,足够张铉吃上几个月,王伯当又给了张铉一锭李密留下的黄金,可以兑换二三十贯钱,至少三个月之内张铉不用担心生活问题。  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有地方住,有口饭吃,安静,没有人打扰,他索性也不去想什么营生,利用这段时间学一学王家的基本功法,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次日天不亮,张铉便奔出了小巷,沿着坊墙奋力奔跑,这是他从小便养成的习惯,每天要跑五公里,当兵和当学员也是一样,只是跑得更长,每天跑十公里。  晨风格外凉爽,吹拂着他青黑色的头皮,他的头发还不到半寸,这原本也是件烦恼之事,他不想惹人注目,不过王伯当送给他一顶脱浑皮帽,便解决了这个问题。  远处水塘边,几名早起洗衣的女人正用棒槌敲打衣服,她们不时抬头诧异地看一眼这个古怪的年轻男子,继而莞尔一笑,是个刚还俗的小和尚。  其实女人也会是张铉来大隋后将要面临的一个问题,不过现在他没有心思考虑太多,说不定将来有一天,王伯当会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  来大隋已经有十几天了,张铉依旧生活在狭窄的圈子里,他认识之人有限,除了李密外就只有王伯当一家。  当然还有宇文成都,张铉怎么也忘不了宇文成都那超群绝伦的武艺,以及那磨盘大的凤翅鎏金镋,深深刺激着他,逼着他不断地挑战自己的极限。  ........  所谓培元其实是一种武学入门练习,将孩童的身体各器官和筋脉进行调整,为接下来高强度训练做适应准备。  王伯当说能帮助他有限,就是只能教他一些基础的练武方法,和他儿子一样练武。  培元长则一年,短则半年,视每个孩子的天资而定,大概在孩童六七岁开始训练,几乎每个孩子在训练结束后都会有很大的变化,身体变得强壮,耐力更加持久,身体的柔韧性也大大加强。  一些天资高的孩童在培元训练结束后甚至还能达到聚力初期的效果,比如目力更强,听力更敏锐,力量大幅增加等等。  对张铉而言,重练培元就像成年后再重读小学一样,已经没有任何难度,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去做,自然会水道渠成,只是王伯当和他都不知道练完后会有什么效果。  每天早晚练功,下午就是张铉的自由时间,三个月后,他已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  ........  “康婶好!”  这天下午,张铉从城外回来,在小巷门口遇到了隔壁的康大婶。  “哎呀!三郎啊!我到处在找你。”  康大婶把他当成了王伯当的弟弟,这也难怪,王伯当临走前给所有邻居都打了招呼,他去长安有事,家里年轻人是他的兄弟王三郎。  张铉见她一惊一乍,动作夸张,便挠挠头皮笑道:“大婶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好事!”  康大婶年轻时很俊俏,一双玉手柔若无骨,被大家称为观音手,可惜年纪大了,一双玉手退化成了鹰爪子,二话不说,扣住张铉的手腕便向她家院门拖去。  张铉可以以一敌十,杀人不眨眼,可面对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他毫无应对之策,被康大婶拖得踉踉跄跄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六七个同样年纪的老妇人,见张铉进来,她们立刻围了上来,“三郎,上次你教我跳的那个什么‘广场舞’,能不能再换一种舞步,我们那个跳得像僵尸一样。”  张铉只恨自己多事,干嘛热心教她们跳什么广场,她们居然找来一个胡人乐师伴奏,跳得兴致盎然,半夜三更也不肯结束,惹得周围邻居怨声载道,都责怪自己引出事端。  “各位阿婆,其实很简单了,随便走几步,活动活动胳膊和腿脚就行了,像这样,左三步、右三步,腰腿配合好就行,还不能多跳,会伤筋骨,晚上要早点休息,生命在于静止嘛!”  一群老女人哪里肯放过他,七嘴八舌,让他再跳几遍示范。  康大婶拉他来却不是为了教什么广场舞,她把张铉从老妇人的包围中拖出来,对大家道:“我已经请好了胡旋舞师父,明天咱们开始跳胡旋舞,我找三郎有要紧事呢!”  “嘻嘻!大娘的事情要紧,快去!快去!三郎确实不错。”众人都笑得十分神秘。  康大婶拖着张铉向内房走去,张铉已经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大婶,要不我明天再来,我还有事!”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乖!听大婶话。”  张铉被拉进了客堂,客堂内布置很简单,也很干净,橱柜齐全,摆了四张坐榻,不过中间居然拉了一道帘子,透过光线,他隐隐认出帘子后面坐了两个女人。  “三郎,坐下吧!别紧张,自然一点。”  康大婶将张铉按坐在帘子前的坐榻上,笑嘻嘻对帘子后面的女人道:“我说得不错吧!人长得又高又大,模样英俊,而且能干活,有把力气。”  张铉只觉得哭笑不得,他已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难道要强征自己当上门女婿吗?  他又想起身,康大婶连忙按住他,压低声音对他道:“三郎,给大婶个面子,女方很不错的,人家一眼就看中你了。”  “你就是王家老三?”帘子后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慢悠悠问道。  张铉没法子,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好说走就走。  “是!”他有气无力回答道。  “哦——”  帘后中年女人又问道:“王家家境不错,听说在长安有十几顷地,那你名下有几亩地,有没有自己的房宅?”  张铉一阵头大,怎么从古至今,丈母娘关心的问题都一样。  “土地是我大哥二哥的,房宅也没有我的份,我现在只是寄住在兄长家中,我全部财产加起来只有十贯钱。”  帘子后沉默了,旁边康大婶急了,连忙解释道:“三郎还没成家,现在是和父亲住在一起,他若成家,父亲一定会分给他财产,三郎,是不是?”  张铉觉得他再坐下去,下一步就是要进洞房的节奏,这可不是给面子的问题,他干咳一声,“父亲是跟大哥住在一起,家已经分好了,本来分给我一千贯钱,结果被我没有节制地乱花,只剩十贯钱,下一步我只能去要饭了。”  帐帘后的中年女人愤然起身,拉住旁边年轻女子就走,“阿娟,我们走!”  “娘,我真的喜欢他。”  “长得好看有屁用,你嫁给他只能让我们康家倒贴钱,跟我走!”  中年女人拖着年轻女子从后门走了,康婶在旁边叹了口气,“三郎,你干嘛这样说,我侄女真的很喜欢你。”  张铉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家里开米店的年轻女孩,难怪她总坐在门口望着自己,不过她长得太弱了,自己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张铉苦笑一声道:“康大婶,我只是伯当大哥的族弟,我家境很贫寒,只有三间草屋,靠租别人的土地过日子。”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孟浪了,哎!我兄弟家条件很好,其实穷点也没有关系,如果你愿意入赘的话——”  “康大婶,我还有事,再见!”  张铉不等她反应过来,跳起身一溜烟地跑了,笑话,居然让他张铉入赘?  ........  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下旬,新年即将来临,家家户户都在为新年的到来做准备,清扫屋子,除去一年的污秽,买肉腌菜,备齐了祭祀之物,祈福的竹竿子也高高竖起,孩子们也为即将得到的新衣和压岁钱而欣喜万分。  但对于张铉,这些似乎和他无关,他单身一人,囊中羞涩,也没有精力去张罗这些风俗。  不过他也有了很多变化,头发长了,可以勉强戴上平巾,唇边和颌下也长出了硬硬的短茬,显得成熟了不少,自从前几天经历了相亲事件后,他怕再见到康婶,每天早出晚归。  这天晚上,张铉盘腿坐直屋檐下,清冷的银色月光洒在他身上,屋檐下挂着十几根长长短短的冰柱,地上的积雪已经冻成了冰渣,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布衣,却感觉不到寒冷。  他已服下一颗药,正在静静等待胸腹间的热量升腾而起,他很喜欢这种热量澎拜的感觉,那一瞬间令他飘飘欲仙。  张铉专注于体内的变化,却没有注意到对面房顶上居然伏着一个年轻女子。  她穿一身黑衣,身材苗条而高挑,脸上带着面巾,只是她目光里显得很不耐烦,张铉实在让她失望。  这小子三个月里不是吃了睡睡了吃,就是教一些老妇人跳一种奇怪的舞蹈,真搞不懂义父怎么会怀疑他是北齐会的探子,非要叫自己隔三岔五来观察他。  张铉有点奇怪,他等了快一刻钟,身体依旧没有变化,早已经超过了时间,他心中暗暗思忖,难道是吃了一颗失效的药?  他终于忍不住,又取出一颗药嚼碎服下,再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张铉犹豫了片刻,慢慢取出第三颗药,他凝视朱红色药丸,迟疑着将药丸送入口中,第三颗药被他嚼碎咽下。  但就在他刚刚咽下的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热从他丹田处沛然涌出,迅速传遍了他的四肢骸体。  张铉顿时觉体内燥热难当,他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开始挥动横刀,但依然没有任何作用,体内火热越烧越旺,他实在无法忍受,索性脱去了衣裤,浑身精光在院子里练刀。  屋顶上的年轻女子臊得满脸通红,她看到了不该她看到的东西,她别过头去,暗骂一声,‘真是个无赖!’  这时,张铉再也承受不住身体内的炽热,仿佛要焚尽他的五脏六腑,他大叫一声,飞奔几步,一头跳进了院子角落的水井之中......  就在张铉刚跳进水井,屋顶上的女子却飘然而下,难得有这个机会,她要好好查一查这个混蛋是什么背景。  黑衣女子直接走进了张铉的房间里。  .......  在水井只呆了片刻,冻得浑身青紫的张铉慢慢从水井里爬了出来,若谁不知情走进院子,非要被这一幕吓疯不可:一个光赤着身体的男子像鬼一样从水井里爬出来。  张铉已经累得连手都不知在哪里,他站起身慢慢走回了房间,刚走进房间,却迎面见一个黑衣蒙面女子从里屋出来。  “你是什么人?”张铉吓得本能地捂住下面。  黑衣女子显然没有想到张铉这么快就出来了,她又一次看到了不该她看到的东西,她又羞又气,一跺脚,从后窗跳了出去。  张铉愣愣地望着她身影消失,快过年了,贼也多起来了,居然还是个女贼,他此时已经累得顾不上查看损失,走进房间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过了好久他的身体才渐渐恢复一点暖意,开始大骂自己愚蠢,又骂那个女贼来得不是时候,正好遇到他没穿衣服,被她占了便宜,在骂声中,张铉昏昏睡着了。  熟睡中,他的身体开始有了某种变化,一股细细的力量从他身体各个部位流出,流向他的双臂。  这一觉他足足睡到下午才醒来,只觉浑身精神充沛,上上下下都充满了力量。  他长长伸个懒腰,光着身子一跃而起,从箱子里找出一件王伯当留给他的旧衣服穿上。  箱子旁边是一只五十斤重的石墩,每天睡觉醒来,他都要举两下石墩,看看自己力量是否增加,但从没有任何变化,举石墩也就变成一种仪式。  张铉系上腰带,憋足了劲,双手抓起石墩,他忽然愣住了,慢慢地放下石墩,又单臂将它举了起来,放下再举起,一连尝试了十几下,他顿时大叫一声,扔掉石墩便光着脚向后宅奔去。  心中的狂喜让他忘记了一切,从后堂石板下找到了王伯当藏在这里的银枪,就是他第一天来见过的那杆银枪,五十斤重。  他曾经试过,挥动起来十分费劲,最多只能挥动几下,但现在,他竟能轻松地舞动长枪,枪尖在院子里漫天飞舞,伴随着张铉发自内心的大笑。  苦练三个月时间,他发现自己也能聚力了,虽然效果并不强,但至少说明他也可以练习聚力,他就是王伯当说的那种有着极高练武天赋的人。
    张铉虽然已经能聚力,但还只是处于一种初级阶段,他想再提高却已经没有了途径,王伯当帮不了他,他只能想办法自己去寻找路子。  不过当务之急却是他腰中钱囊在一天天瘪下去,大丈夫可以一日无权,却不能一日无钱,他必须得找件事情做。  他可以摆个小摊,做点小买卖,就像去世的奶奶一样,摆了二十年的小摊将他拉扯大。  可张铉实在不愿意经商,士农工商,来隋朝不去当兵立功业,却想着当地位最低下的商人,而且还是摆地摊那种。  奶奶在天之灵若知,非用鞋底抽他不可,没出息的家伙。  去投奔李渊,抱李世民的大腿?  这倒是个不错的决定,可据说跟随李渊太原起兵的一班将官并没有成为开国功臣,反倒成了开国先烈,最后混得好的,基本上都是李世民的对头投降过去,比如尉迟恭、秦琼之类。  其实张铉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历史上没有他张铉这一号人物,似乎李渊的手下也没有叫做张铉的谋臣或者大将。  要么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领,要么是一个富家一方的豪霸,其实成为富豪也不错,良田万顷,妻妾成群,那也曾经是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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