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军刀是嗜血什么意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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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很多年前师傅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够用刀来解决的。&br&&/p&&br&&p&唯一要考虑的,是刀够不够快。&/p&&br&&br&&p&当我把这话转述给阿锋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那是我说不清的东西,但我知道,他找到了他想要的。&/p&&br&&br&&p&我觉得师傅说的话不全对,但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他。&/p&&br&&p&就像十年前父亲发狂般撕碎我的旧书,怒声问我:“你到底要不要学武?不学武,将来你怎么守住这偌大的家业?”&/p&&br&&p&我不知道怎么反驳,所以在他砸烂我的棋盘之前,我说:“我喜欢刀!”&/p&&br&&p&所以我被送到了大漠,拜了天下第二刀为师。&/p&&br&&br&&br&&p&如果换成阿锋,他若觉得我师傅说得不对,他也不会反驳。因为他知道没有意义,阿锋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p&&br&&br&&p&我不喜欢练武,我也不喜欢刀,我喜欢提笔赋诗的夜、骑驴吹笛的春、院里沐风的弦琴,和会跳舞的姑娘。&/p&&br&&p&但阿锋喜欢。他看手中刀的眼神,跟我表哥偷看丫鬟洗澡时的眼神一样炙热。为什么我对这个眼神印象特别深刻?因为表哥当时也带上了我。那年表哥十二岁,我十岁。父亲揍我们用的竹条,比我的人还要长。&/p&&br&&br&&br&&p&可师傅不肯教他。&/p&&br&&p&阿锋千里迢迢一个人跋涉到大漠,在师傅门前跪了七天七夜,但师傅就是不肯收他。&/p&&br&&p&师傅说,心思太重,持刀难正。刀不正,则大势难成。刀无大势,则入鬼道矣。&/p&&br&&p&师傅叽里呱啦说了很多,但我知道真正的原因——阿锋没有钱,交不出一千两金子。&/p&&br&&p&当年父亲带我来大漠时,师傅说了更多不肯收我的理由,但我父亲用一千两金子让他闭了嘴。&/p&&br&&p&金子是个好东西,可以让师傅吃肉喝酒玩女人,可以让他鲜衣怒马扮豪客,可以让天下第二刀尽心教导一个无心学武的人。&/p&&br&&br&&p&阿锋太喜欢练武,太喜欢刀。&/p&&br&&br&&p&当我第七天给他送馒头的时候,我劝他:“回去吧,阿锋。我师傅心如铁石,你就是跪死在这里,他也不会教你的。”&/p&&br&&p&阿锋突然趴在我面前,五体投地的那种趴,他全身都贴着沙子,唯有一个头竭力扬起凝视着我,活像一只濒死的鱼儿在沙漠中挣扎求水。&/p&&br&&p&他的声音因为身体虚弱,沙哑得如同黄沙:“你教我。”&/p&&br&&p&我吓了一跳,我想说不行我哪里会教人,我想说我自己都不想学……可是我看到他的眼神,那种希冀又绝望、那种淡漠又渴求,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p&&br&&br&&br&&p&我如果拒绝了,他真的会死。&/p&&br&&br&&br&&p&阿锋自己搭了一个小木屋,一开始就搭在师傅院前。&/p&&br&&p&有一天师傅教我练刀时,随手一抖,晃出一团美丽的刀花,如阵雨点落梨花。梨花落尽后,木屋支离破碎。只剩一条条木板如花瓣整齐绽开,花心是愣怔原地一动不动的阿锋。&/p&&br&&p&“抱歉,手抖了。”师傅跟阿锋道着歉,可他的眼中仍是淡漠如铁。&/p&&br&&p&我很担心,我以为阿锋吓傻了。&/p&&br&&p&但事实证明我错了,阿锋眼神狂热,仍陷在那朵眩目刀花中。&/p&&br&&p&事实证明师傅也错了。&/p&&br&&p&&b&一个眼里只有刀的人,怎么能用刀去拒绝他?&/b&&/p&&br&&br&&p&阿锋很快又搭了一个小木屋,这次搭在师傅的院子后面,大约百步的距离。木屋里简单得只有一张木床。&/p&&br&&p&我每天给他送一些吃的,虽然我不能像我父亲一样随意丢出一千两金子来让师傅收下他,但养一个人的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p&&br&&br&&p&“两个馒头,一文钱。一碗面,两文钱。一碗茶,一文钱。”&/p&&br&&p&阿锋总絮絮叨叨的算账,他说:“我会还的。”&/p&&br&&p&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盯着我,异常认真。&/p&&br&&p&我不懂这些小消费的价格,但我也知道,一碗送到沙漠里的茶,价格何止会翻十倍?况且我喝的茶怎么可能是一文钱一碗那种,从师傅每次肉痛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p&&br&&p&但这些话我永远不会说。对阿锋来说,几百文钱和几百两银子没什么区别,都是他很难还起的数字。&/p&&br&&p&我更清楚的是,他会还的。&/p&&br&&br&&br&&p&每天晚上,我都会把当天师傅教的刀法演给阿锋看,转述师傅说的每一句话。&/p&&br&&p&不评价不质疑不崇拜,我把师傅教的一切,还原给阿锋,不加一点自己的主观看法。因为我知道,我教不了阿锋,我不能影响他。&/p&&br&&br&&p&我跟阿锋成了朋友。彼此唯一的朋友。&/p&&br&&p&&b&我太有钱,所以我没有朋友。阿锋太穷,所以他更没有朋友。&/b&&/p&&br&&p&阿锋进境很快,我一个白天学会的东西,他两个时辰就学会了。&/p&&br&&p&大漠的黑夜很冷,他拔刀夜舞,似能切割寒风。&/p&&br&&br&&p&阿锋问我:“你不是左撇子,为什么一直用左手练刀?”&/p&&br&&p&我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的右手是用来写字、用来抚琴、用来落子的。”&/p&&br&&p&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写字、没有抚琴、没有落子,可至少,我为自己保留了一半的生活。我这样安慰自己。&/p&&br&&p&阿锋很认真的跟我说:“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看书就看书,想写诗就写诗。等我练成刀法后,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p&&br&&p&我当时很感动。我觉得我可以反驳父亲,反驳师傅了。可是我忘了,这句话仍是在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用刀来保证。尽管是另一个人的刀。&/p&&br&&br&&p&师傅是天下第二刀,威名赫赫。&/p&&br&&p&这意味着,麻烦也不会太少。虚名累人,虚名也吸引人。&/p&&br&&p&经常会有人跋涉而至,请师傅指教。&/p&&br&&p&师傅来者不拒,他很负责的&b&“指教”&/b&每一个来挑战的武者——留下他们的一根手指,大拇指。&/p&&br&&p&这意味着,来请师傅指教的刀客,从此都再拿不住刀。&/p&&br&&p&手指串在一起,挂在院门前,像一串串的辣椒,在黄沙里风干。&/p&&br&&p&但刀客们还是不曾间歇,每个月都会来一个挑战的刀客,前赴后继,只为留下自己的大拇指、与拔刀的梦。&/p&&br&&br&&p&看着一张张弃刀后悲痛欲绝的脸,我很不理解刀客们的狂热,更不理解既然他们如此爱刀,又为何不珍惜自己拿刀的可能。&/p&&br&&br&&p&阿锋似乎很理解。每个月初一,师傅“指教”的日子,他都会早早蹲在院前最大的白杨树旁,注视着每一个前来挑战的刀客,从他们走路的姿势看起,不放过任何细节。&/p&&br&&br&&p&我从没看过师傅出第二刀。&/p&&br&&p&每次有刀客千里跋涉而来,风尘仆仆、黄沙遮面,师傅出门,拔刀,归鞘,转身。&/p&&br&&p&只剩一根跌落的手指、一柄无人拿捏的刀。&/p&&br&&p&我的工作就是默默上前,把手指捡起,加到院门前的指串中。&/p&&br&&br&&p&有一天我问师傅:“师傅你这么厉害,为什么只是天下第二刀?天下第一是谁?”&/p&&br&&p&师傅归刀入鞘,一脸落寞地说,天下第一还没有出生。&/p&&br&&p&我撇了撇嘴,真……臭屁啊。&/p&&br&&p&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的确想象不出还有谁能打得过我师傅。倘若师傅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天下第一,那么全天下的人也就只能争夺第三了。&/p&&br&&br&&br&&p&后来有一天,师傅说:“老子累了,以后每月初一,就你去应付吧。跟老子学了这么久,你也该起点作用了。”&/p&&br&&p&我暗暗撇嘴,你每次去绿洲城里最大的青楼玩最红的姑娘,不都是我出的钱?现在说我没作用了,找我要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啊?&/p&&br&&p&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从我拿上刀的那天起,我就没有拒绝拔刀的理由。但我不想切别人的大拇指,因为我总觉得,摧毁一个人的梦想,实在是太过残忍。&/p&&br&&br&&p&阿锋问我:“如果不切掉他们的大拇指,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来挑战吗?”&/p&&br&&p&不等我回答,阿锋又问:“你知道全天下用刀的武者有多少人吗?但凡用刀的,谁肯屈居第三?”&/p&&br&&p&不等我回答,阿锋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每个月初一,我替你去应付吧。”&/p&&br&&br&&p&当我转达师傅的时候,师傅撇了撇嘴,“随便他。死了可别怨老子。”&/p&&br&&br&&p&阿锋开始了“指教”生活,每个月守在院门前等人拔刀。&/p&&br&&p&每一个跋涉来此的刀客都勃然大怒,即便是天下第二刀,又如何能用一个黄口小儿侮辱他们?&/p&&br&&p&他们或者义愤填膺,或者破口大骂,或者冷嘲热讽。&/p&&br&&p&然而阿锋拔刀的时候,他们都闭了嘴。&/p&&br&&p&与师傅亲自出手的结果一样,没有一个刀客能进得了院门。&/p&&br&&p&唯一不一样的是,阿锋会留下他们两根手指,两只手的大拇指。&/p&&br&&p&因为阿锋知道,有的人左手用刀也用得很好。比如我。&/p&&br&&p&既然赌上全部来挑战,就要有输掉全部的觉悟。阿锋啃着馒头,平静的跟我说。&/p&&br&&p&我不知道怎么反驳。&/p&&br&&br&&p&我曾以为日子就将永远这么继续下去。我将永远与刀为伍,以黄沙为伴。生活里永远只有两个人,阿锋和师傅。&/p&&br&&p&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提笔赋诗的夜、骑驴吹笛的春、院里沐风的弦琴,和,和什么来着?&/p&&br&&p&对了,会跳舞的姑娘,我记得她叫小柔。我记得我抚琴时她翩翩起舞,我记得我看她时候她羞赧一笑。黄沙砥砺了我的皮肤、我的心,却让有些记忆更加清晰。&/p&&br&&p&我已学刀十五年,父亲似乎也遗忘了我。&/p&&br&&p&直到有一天,阿锋要进院门,手握长刀。刀是之前无数刀客留下的其中一柄,毫无特色,样式普通。&/p&&br&&p&阿锋从不进师傅的院子,师傅也从来吝啬看他一眼。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只通过我来中转意见。&/p&&br&&br&&p&我立在门口,不肯稍让。&/p&&br&&p&阿锋只是看着我,目光坚定得没有一丝波澜。&/p&&br&&p&“给老子滚开,老子什么时候需要人帮忙守门了?”师傅大步走出来,第一次看了阿锋一眼:“不过你还没资格进老子的院子。”&/p&&br&&p&阿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后退了几步,退到院门前,之前所有挑战者站的地方。&/p&&br&&p&我没有理由再阻止,正像他说的,但凡用刀的,谁肯屈居第三?更何况他是阿锋,他爱刀如命。&/p&&br&&p&我唯一的朋友和唯一的师傅决战,这场可能决定天下第一刀归属的决战,目击者只有我一个人。&/p&&br&&br&&p&师傅拔刀,他的刀快似奔雷,狂如黄沙,只一霎光芒,就已经铺天盖地而来。晴空惊雷,谁人能闪?漫天黄沙,谁人能逃?&/p&&br&&p&我的目光在刀光中沉陷、陶醉,却在另一道刀光中惊醒。&/p&&br&&p&阿锋拔刀。&/p&&br&&p&那是无数个寒夜里闪烁出来的微光,夭矫如电,辗转间已撕裂风沙。&/p&&br&&br&&p&我上前抱住师傅,阿锋的刀插在他胸口。&/p&&br&&p&我不难过,这是拿刀那一刻起就要准备面对的命运。&/p&&br&&p&师傅终究是老了,老了又偏不服老,还整天吃肉喝酒玩女人,这不是活该去死吗?&/p&&br&&p&我不难过,这个老东西这些年花了我多少银子?&/p&&br&&p&我只是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很重要的地方,突然没有了。空落落的,有一点点的难受。&/p&&br&&p&“老子都要死了,你就不能给个笑脸?跟老子学刀有这么苦大仇深?既然你不愿意……”师傅看着我,一脸的嫌弃:“老子的刀还是传给你,你就给老子苦一辈子脸吧!”&/p&&br&&p&他老小孩一样开心笑了。&/p&&br&&p&我气急了,抱着他,嘲笑他:“你不是说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你不能够用刀来解决的吗?现在还有脸说这个话吗?”&/p&&br&&p&“蠢货!”师傅挣扎着呸了一声,“老子这不是用刀解决了自己吗?哈哈哈哈……”&/p&&br&&p&他大笑着死去,到死都没有再看阿锋一眼,到死都得意着我的无话反驳。&/p&&br&&br&&br&&br&&br&&p&阿锋始终不动,闭目回味这一战。从天亮到天黑。&/p&&br&&p&师傅曾说,天下第一刀还没有出生呢。&/p&&br&&p&但是他错了。&/p&&br&&p&天下第一刀,出生,并且长成了。&/p&&br&&p&长夜漫漫,我坐于师傅灵前,一言不发。&/p&&br&&p&师傅没有妻儿,只有刀。&/p&&br&&p&师傅没有亲人,只有我。&/p&&br&&p&十五年来,我第一次没有陪阿锋练刀。以后也不会再有。&/p&&br&&p&用刀者死于刀,虽然师傅死得其所,但毕竟杀他的人是阿锋,让我连报仇的方向都没有。&/p&&br&&p&他没有切我师傅的手指,他知道那样我会跟他拼命。阿锋很了解我,他不会给我拼命的理由。&/p&&br&&br&&p&阿锋睁开眼睛,似乎黑夜生电。&/p&&br&&p&他第一次走进院子里,到师傅的灵前上了香,很认真的磕了三个头。&/p&&br&&p&磕完头,他看着我:“我想要漫磋嗟。”&/p&&br&&p&阿锋很认真地看着我:“我需要一把好刀,只有它配的上我。”&/p&&br&&br&&p&漫磋嗟是师傅留给我的刀。&/p&&br&&p&师傅说,&b&男儿到死心如铁,人间情事漫磋嗟。&/b&&/p&&br&&p&斩断情丝之刀,必然是最快最利之刀。&/p&&br&&br&&p&阿锋说得很认真。&/p&&br&&p&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p&&br&&p&的确,天下第一刀客,只有天下第一名刀来配。&/p&&br&&p&我把漫磋嗟丢了给他,转身就走,也把这大漠黄沙里最有名的院子留给了他。&/p&&br&&br&&br&&p&老头子,你很失望吧?&/p&&br&&p&你不肯教阿锋,我却去教。&/p&&br&&p&你要我守门,我却让阿锋去。&/p&&br&&p&你把刀留给我,我却让给了阿锋。&/p&&br&&p&你要是生气,就爬起来骂我啊?我给你包下绿洲城里最红的十个姑娘,让你嫖十天十夜。&/p&&p&谁让你那么容易就死了?谁还会在乎一个死人生不生气啊?&/p&&br&&p&谁在乎呢?&/p&&br&&p&我本就不喜欢练武,不喜欢刀。&/p&&br&&p&我本就只喜欢提笔赋诗的夜、骑驴吹笛的春、院里沐风的弦琴,和会跳舞的姑娘。&/p&&br&&p&我忽然很想小柔。&/p&&br&&p&隔乡万里,终见归期。&/p&&br&&br&&br&&p&十里繁华,锦绣江南。我的家在江南最豪华的大院,高楼深院,飞檐斗角。&/p&&br&&p&我回来时,高朋满座,贵客盈门。&/p&&br&&p&父亲拉着我的手,自豪宣布:“这是我的儿子,跟天下第二学刀十五年,今日出师归家!”&/p&&br&&p&有人问:“令师打遍天下无敌手,为何只肯自称天下第二呢?”&/p&&br&&p&我正想把老头子臭屁的回答原搬出来,父亲已经更臭屁的回答:“因为他杀人从来不用第二刀!”&/p&&br&&p&全场惊呼,沸反盈天。&/p&&br&&p&不少贵妇少女激动得脸色通红,我却没有看到小柔的面容。&/p&&br&&p&我按最无可挑剔的礼仪微笑致意,自矜点头。&/p&&br&&br&&p&我练刀十五年,小柔等了我十五年。&/p&&br&&p&家里迫她嫁人,她抵死不从。&/p&&br&&p&她说她始终记得我的琴声,在每个午夜梦回时响起。&/p&&br&&p&始终留着我给她写的情诗,临摹了一遍又一遍。&/p&&br&&br&&br&&p&江南第一美人,追求者如过江之卿。但在我回来之后,全都销声匿迹。&/p&&br&&p&因为全江南都知道,我师傅杀人从来不用第二刀,而我学刀十五年。&/p&&br&&p&即使是江南最豪富的家业,天下第二的传人,也足以守住。&/p&&br&&p&既是是江南最美的美人,天下第二的传人,也足有资格拥有。&/p&&br&&p&老头子留给我的东西,真的不少。&/p&&br&&br&&br&&p&但杀人不用第二刀的人被人杀了。&/p&&br&&p&尽管绿洲里,还流传着他的风流名。尽管江湖中,还飘扬着他的英雄气。&/p&&br&&p&没人知道。因为很久以前就没人见过师傅了,所有挑战的刀客都停在了阿锋刀前。&/p&&br&&p&堂堂天下第二,死了和活着,竟没有什么区别。&/p&&br&&p&我从不说这件事,久而久之,我竟也以为他还活着在了。有时候我真想丢个几百两黄金在他面前,让他屁颠屁颠跑过来,谄媚地给我捏肩捶腿。我要让江南八大名妓,挨个儿的给他跳艳舞。&/p&&br&&p&然而师傅活着的时候就从不肯走出大漠,更何况,他已经死了。&/p&&br&&br&&p&他已经死了。&/p&&br&&p&我不难过,我抓着小柔的手细细研墨。在花前月下,铺一张宣纸,我手执狼毫,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字——刀。&/p&&br&&p&刀,&/p&&br&&p&刀,&/p&&br&&p&刀。&/p&&br&&p&看到小柔诧异的眼神,我才意识到自己煞了风景。我竟没有写出温柔的诗篇,我竟没有填下动人的词曲。&/p&&br&&p&练刀十五年。&/p&&br&&p&我从来不喜欢刀。&/p&&br&&p&但我好像已经忘不了。&/p&&br&&br&&br&&p&师傅在阴间,可有宝刀供舞?&/p&&br&&p&阿锋在大漠,又割下了几根手指?&/p&&br&&br&&br&&p&我想起以前有一晚,练刀结束之后,阿锋拔刀四顾,他对我说,有一天全江湖都会在他的刀光下失色。&/p&&br&&p&我从不怀疑这一点。&/p&&br&&p&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得这样快。&/p&&br&&br&&p&天下第二刀已死,这消息突然传遍江湖。有刀客前去挑战,却发现人去楼空。院子里空留一张灵牌。&/p&&br&&p&我得知后很生气,我从来没有这么生阿锋的气。他拿了漫磋嗟,继承了老头的院子,却没有给他守灵三年。&/p&&br&&p&我抬头看天,星光闪烁,好像阿锋的刀光。&/p&&br&&p&我仿佛听到他说,天下第一刀,怎么能停在大漠,怎么能不去闪耀江湖。&/p&&br&&p&我不知如何反驳。&/p&&br&&br&&br&&p&不久之后。&/p&&br&&p&有一个年轻人持刀闯入江湖,一刀斩巨枭,一刀破少林,转武当、战青城,偌大武林,几无一合之敌。整个江湖都在传颂他的威名,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号为天下第一刀。而他手中所持,正是漫磋嗟。&/p&&br&&br&&p&老头曾说,他只有一个徒弟。&/p&&br&&p&人们都知道,天下第二刀只收过一个徒弟。&/p&&br&&p&如果阿锋是那个徒弟,那么我呢?&/p&&br&&p&在阿锋名动江湖之后,我岂不是最可笑的冒牌货?&/p&&br&&br&&br&&p&我是江南最豪富家族的少主,我学刀归来,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p&&br&&p&这是师傅的威名,留给我的自由。&/p&&br&&p&我可以写诗,可以抚琴,可以落子。&/p&&br&&p&可以,娶小柔。&/p&&br&&p&江南第一美人,江小柔。&/p&&br&&p&父亲神色焦虑,亲友忧心忡忡。&/p&&br&&p&但他们都不知道,我真的不在乎。&/p&&br&&br&&br&&p&婚期如约而至,农历二月初六,宜入宅、嫁娶、开光、祈福、求嗣。&/p&&br&&p&江南首富之家的少主,迎娶江南第一美人,这样的婚礼,无疑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p&&br&&p&武林名宿,江湖豪杰,商家巨贾,达官显贵,云集于此。&/p&&br&&br&&p&是夜,月明星朗。&/p&&br&&p&大红蜡烛照得全府有如白昼。&/p&&br&&p&满城着红,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喜气洋洋。&/p&&br&&p&我新郎官服英姿挺拔,小柔凤冠霞帔窈窕动人。&/p&&br&&p&正要拜堂之际,忽有一声传来,“江南第一美人,岂能嫁与欺世盗名之徒?”&/p&&br&&p&抬眼看去,正是陕北巨富,石家大少。&/p&&br&&p&“此言甚是!”&/p&&br&&p&又有人高声应和,却是河东名门,高家家主。&/p&&br&&p&小柔面容隐藏在霞帔之下,不见表情,但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曾有丝毫放松。&/p&&br&&p&“天下第二刀的唯一传人,在下点苍派张宗昭,却想讨教几招。”点苍派大师兄在‘唯一’二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p&&br&&p&场下喧嚣四起,间有讥笑之声。&/p&&br&&br&&p&父亲面色铁青,不时低声吩咐着什么,想必是叫护院们出来。&/p&&br&&p&但在这些豪客高手面前,区区护院,又能走的了几招?&/p&&br&&p&我拍了拍小柔的手,踏前一步,正要说话。&/p&&br&&br&&p&堂前忽然一道光华闪过,如游电,似月光。&/p&&br&&p&我于是知道,阿锋来了。&/p&&br&&p&点苍派大师兄横躺在地,连声惨叫也未来得及发出。&/p&&br&&br&&p&我没有请阿锋,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来。&/p&&br&&p&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是他唯一的朋友。&/p&&br&&br&&p&“刀客新婚,当染鲜血!”&/p&&br&&p&阿锋一袭黑色武服,风姿卓绝,再不见一丝当年落魄,他朗声道:“点苍派可以换个大师兄了。”&/p&&br&&p&声音不大,却清楚的响在每一个人的耳际。&/p&&br&&p&“高家,也请换个家主。”&/p&&br&&p&阿锋拖刀而走,边走边说话。&/p&&br&&p&“石家少主,换成二儿子吧。”&/p&&br&&p&他语速并不快,却没人来得及反应。&/p&&br&&p&阿锋归刀入鞘,三具尸体横陈于地。&/p&&br&&p&鸦雀无声。&/p&&br&&br&&p&阿锋看着我,认真地说:“我说过,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写字,就写字。想作诗,就作诗。想娶小柔,就娶小柔。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p&&br&&p&我没有怀疑他的话,从来没有。因为他叫阿锋,是我唯一的朋友。&/p&&br&&p&全场亦无人怀疑。&/p&&br&&p&因为天下第一刀,有资格说这个话。&/p&&br&&br&&p&二月初六我大婚,天下第一刀登门送礼,头颅三颗为贺,鲜血染红烛。&/p&&br&&br&&br&&br&&br&&br&&p&第二日宾客散尽。我陪着阿锋在湖心小亭对坐。&/p&&br&&p&旁无余人,只有阿锋和我,伴随一柄漫磋嗟。&/p&&br&&p&“你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从不出大漠吗?”&/p&&br&&p&阿锋从不无缘无故说话,我转头看着阿锋,等着他的下文。&/p&&br&&p&“我在天机阁翻找天下高手时,看到一则秘闻:天下第二刀,妻死于怀,从此避居大漠,永不返中原。”&/p&&br&&p&原来师傅永不出大漠,是因为自己断不了情丝。&/p&&br&&p&嘿,亏他还佩漫磋嗟。&/p&&br&&p&讥笑的念头在心里打转,却倏地沉入心底,因为已经没有人给我讥笑了。&/p&&br&&br&&br&&p&阿锋认真的看着我:“再陪我练练刀。”&/p&&br&&p&阿锋很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再陪我练练刀。”&/p&&br&&p&我只是微笑。&/p&&br&&p&他落寞的说:“你不出手,再没有人能陪我练刀了。”&/p&&br&&br&&p&如果他说,天下第一刀,应该配天下第一美人。&/p&&br&&p&我就一定会出手。&/p&&br&&p&阿锋知道,阿锋最懂我。&/p&&br&&p&可他不会这样说。&/p&&br&&br&&br&&p&他叫阿锋。&/p&&br&&p&为刀生,为刀死。&/p&&br&&p&为求一战,不惜生死。&/p&&br&&p&为进刀道,不留后路。&/p&&br&&p&但他不会逼我。&/p&&br&&br&&br&&p&阿锋走了,继续他横扫江湖之旅。&/p&&br&&p&我拥着小柔,继续我风花雪月故事。&/p&&br&&br&&br&&p&阿锋有时候会来信,信上没有一个字。&/p&&br&&p&但江湖每一个人都在为他传讯。&/p&&br&&p&武当、青城、峨眉、崆峒……&/p&&br&&p&一个个地方转过,阿锋单人独刀。&/p&&br&&p&刀试天下,无有抗手。&/p&&br&&br&&br&&p&我本以为生活就这样继续。&/p&&br&&p&后人会这样传颂:江南首富,家财万贯,却尤擅诗文,曾为天下第一刀赋诗为诵,诗曰……&/p&&br&&br&&br&&p&但忽然有一日,家人快马来讯,阿锋死了。&/p&&br&&p&堂堂天下第一刀,他的死讯却比他的刀法更快更狠。&/p&&br&&p&至少他的刀从未伤过我,而他的死讯,却让我呆立当场。&/p&&br&&br&&br&&p&起因是皇帝爱武,高家进言,天下第一名刀,乃是漫磋嗟。&/p&&br&&p&皇帝甚喜,许以厚禄。&/p&&br&&p&天下共主,想赏玩天下第一名刀。谁敢拒绝?&/p&&br&&p&阿锋拒绝了。&/p&&br&&br&&br&&p&他中的是高家秘传阎罗散,混入清水,无色无味。&/p&&br&&p&石家出资万金,雇请杀手七人,伤得阿锋右手。&/p&&br&&p&点苍派三剑客齐出,重创阿锋丹田。&/p&&br&&p&御林军万箭齐发,将他射成刺猬。&/p&&br&&br&&br&&p&他的头颅悬于午门。&/p&&br&&p&就像大漠里的那个院子,院前悬挂的指头串。&/p&&br&&p&用刀者死于刀,这是刀客的宿命。&/p&&br&&p&可他怎能死于狗头铡?&/p&&br&&br&&p&讽刺的是,阿锋死后,皇帝对漫磋嗟不再感兴趣,随手赏给一只鹰犬。&/p&&br&&br&&br&&p&普天之下,莫非王土。&/p&&br&&p&皇帝想要赏玩一把刀,阿锋为什么不给?&/p&&br&&p&&b&江湖人敬佩他,江湖人也嘲笑他。&/b&&/p&&br&&br&&br&&p&我知道为什么。&/p&&br&&p&就像阿锋最懂我一样,我也最懂阿锋。&/p&&br&&br&&p&因为漫磋嗟,是师傅留给我的,是我送给他的。&/p&&br&&p&&b&因为他叫阿锋,他爱刀如命。要他的刀,就是要他的命。&/b&&/p&&br&&br&&br&&p&父亲已垂垂老矣,但仍心急如焚,他忙活着变现家产,意欲举家逃亡海外。&/p&&br&&p&亲朋故旧纷纷跟我家划清界限。&/p&&br&&p&昔年江南第一豪门,顷刻间竟门庭冷落。&/p&&br&&br&&br&&p&我是阿锋唯一的朋友,天下皆知。&/p&&br&&br&&br&&p&小柔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一如当年我们拜堂时。&/p&&br&&p&父亲丢掉家里所有刀剑,一如当年撕碎我的旧书,怒声说:“你有老父,有娇妻,还有你这些破诗书琴画。天下第一刀都死了,你还想干什么?你还能干什么?”&/p&&br&&p&我仍不知道怎么反驳,但是这一次,我不能沉默。&/p&&br&&br&&br&&p&阿锋死后,他的住处只留有一个箱子。里面全是铜钱,两万一千九百文。&/p&&br&&p&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p&&br&&p&因为这是我一文一文的数出来的。&/p&&br&&p&我数得很仔细,比数家族金库里的金条要仔细百倍。&/p&&br&&p&这些铜钱,阿锋是要还给我的。&/p&&br&&p&十五年的饭钱。&/p&&br&&p&他说过他会还。&/p&&br&&p&可是他没有。&/p&&br&&p&那谁来替他还呢?&/p&&br&&br&&br&&p&&b&当年的天下第二刀,只有一个徒弟,那是我。&/b&&/p&&br&&p&&b&我只有一个朋友,是阿锋。&/b&&/p&&br&&br&&br&&p&习刀多少年,江湖未有我名。&/p&&br&&p&按刀多少年,无人听得出鞘声。&/p&&br&&br&&br&&p&&b&师傅死时,我竟无处拔刀。&/b&&/p&&br&&p&&b&阿锋死时,我竟无处沉默。&/b&&/p&&br&&br&&p&我出资一万金,购回漫磋嗟。&/p&&br&&br&&br&&p&“我要走了。”&/p&&br&&p&我看着父亲的眼睛,又看着小柔的眼睛。&/p&&br&&p&我从未如此认真。&/p&&br&&p&小柔执钗在手,说,你若不回来,我便刺死自己。&/p&&br&&p&老父浊泪盈眶,说,你如果回不来,这富贵华庭,我便烧了干净。&/p&&br&&br&&p&新婚那日高朋满座,贵客盈门。&/p&&br&&p&只有阿锋说,刀客新婚,当染鲜血。&/p&&br&&br&&br&&p&我是刀客。&/p&&br&&p&阿锋最懂我。&/p&&br&&br&&p&拜别妻儿老父,这一次我右手拿刀,昂然转身。&/p&&br&&br&&p&我曾说过,我的右手是用来写字、用来抚琴、用来落子的。&/p&&br&&p&习刀的日子里,我仍为自己保留一半的生活。&/p&&br&&p&但是阿锋死了,我再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p&&br&&p&但是阿锋死了,我再也不想做什么了,&/p&&br&&p&除了拔刀。&/p&&br&&br&&p&&b&拔刀,&/b&&/p&&br&&p&&b&拔刀,&/b&&/p&&br&&p&&b&拔刀。&/b&&/p&&br&&br&&br&&p&杀人如泼墨,割喉似行书。&/p&&br&&p&三千里头颅落子,百十日哀嚎抚琴。&/p&&br&&p&我拔刀进河东,高家鸡犬不留。&/p&&br&&p&我持刀入陕北,石家满门诛绝。&/p&&br&&p&我带刀赴点苍,点苍派江湖除名。&/p&&br&&p&我拖刀上金銮,狗皇帝血溅龙庭。&/p&&br&&br&&br&&p&男儿到死心如铁,人间情事漫磋嗟。&/p&&br&&p&纵心如铁,亦漫磋嗟。&/p&&br&&p&最快的刀,原来也斩不断情丝。&/p&&br&&br&&br&&p&既有男女意,也有兄弟情。&/p&&br&&br&&p&此后三百年,整个天下仍会记得这把刀,名为漫磋嗟。&/p&&br&&br&&br&&br&&br&&br&&br&&br&&br&&br&&br&&br&&p&&b&后记:&/b&&/p&&br&&p&我是江南最豪富的家主,我娶了江南第一的美人。&/p&&br&&p&我是天下第二刀。&/p&&br&&p&要问我为什么只肯自称天下第二,我会说,老子喜欢。&/p&&br&&p&但有人会替我这样宣扬:他活着的时候,天下人只能争第三,他死了之后,江湖才会出现第一。&/p&&br&&br&&br&&p&我终于可以想看书就看书,想写诗就写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我的刀足够快之后。&/p&&br&&p&我觉得很难过。&/p&&br&&p&因为现在我才明白,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够用刀来解决的,我们要考虑的只是刀够不够快。&/p&&br&&p&这句话是对的。&/p&&br&&p&原来真的是这样。&/p&&br&&br&&br&&br&&br&&br&&br&&br&&br&&br&&br&&br&&br&&br&&br&&br&&br&&br&&p&&b&【全文完】&/b&&/p&&br&&p&故事定名为,&b&漫磋嗟。&/b&&/p&&br&&p&若故事尚可,请点个赞,再点个关注吧。&/p&&p&谢谢你们~~&/p&&br&&p&评论区说不更就不给赞的、不更就是二百五的、说我会太监的,还有直接开骂死太监的……你们够啦。&/p&&br&&p&我更得比谁都快!半天都没断过啊!&/p&&br&&p&更!完!啦!&/p&&br&&br&&br&&br&&b&下面是答读者问:&/b&&br&&br&&p&&b&ps1:&/b& 男儿到死心如铁,人间情事漫磋嗟。是我自己写的句子。前半句来自辛弃疾。&/p&&br&&p&&b&ps2:你们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认真去看,每一条。&/b&&/p&&br&&p&非常谢谢你们的喜欢。一开始我是准备逐条回复的,后来等我埋头填完坑,回来一看,评论已经快要淹没我。&/p&&br&&p&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故事。&/p&&br&&p&评论太多,恕我无法一一回复。&/p&&br&&p&&b&评论区有几个朋友问,漫磋嗟是什么意思。&/b&&/p&&br&&p&红楼梦里有一句:一个枉自磋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p&&br&&p&很显然,这里磋嗟的意思是唉声叹气、哀叹不已、黯然神伤。&/p&&br&&p&磋,有商讨之意。嗟,有叹息之意。&/p&&br&&p&自己跟自己商讨叹息?当然不是,是自己跟自己商讨让人叹息的事情,也即,内心的焦灼煎熬与刻骨回忆。&/p&&br&&p&我把磋嗟解释成,回忆与叹息。&/p&&br&&p&一边回忆一边叹息,一边叹息一边回忆,越回忆越叹息,越叹息越回忆,而终于陷入无止境的循环中。&/p&&p&&br&漫磋嗟,即,无穷无尽的回忆与叹息。&/p&&br&&p& 男儿到死心如铁,人间情事漫磋嗟。&br&&/p&&br&&p&全句解释起来就是:男儿一直到死的那一刻,都心坚如铁。可即使是这样的男人,对人生中经历过的情事,也会有无穷无尽的回忆与叹息。&/p&&br&&p&我任性造词,对各位造成困扰,实在抱歉。&/p&&br&&p&希望不影响阅读。&/p&&br&&br&&b&ps3:重要的事情,我再重复一遍:&/b&&b&你们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认真去看,每一条。&/b&&br&&br&&br&无论是之前的,还是现在的,还是以后的。&br&&br&&br&之所以基本不回复,是因为这个答案下评论太多,我实在没办法一一回复过来,又不想让大家觉得我厚此薄彼。索性就都不回复了,见谅。&br&&br&&br&很多关于剧情方面的问题,我之所以不回答,是因为我在故事中已经回答过了。&br&&br&您再读读,或许能有些意外惊喜。&br&&br&同时我更想看到的是,你们对这个故事的思考与讨论。&br&&br&最后我要说的是:&br&&br&&br&你们给了我太多太多感动,太多太多支持。&br&&br&&br&很多人跟我说谢谢,&br&&br&&br&但说谢谢的应该是我,&br&&br&&br&&b&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故事,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讲故事。&/b&&br&&br&&br&&br&&br&&br&&p&&b&ps4:&/b&&/p&&br&有一点我要说一下……&br&&br&漫磋&b&(cuo)&/b&嗟&b&(jie)&/b&,是磋商的磋,嗟叹的嗟。&br&&br&而作者君的名字,是情何以&b&甚&/b&,甚为情深的&b&“甚”&/b&,并不是少打了一个土……&br&&br&&br&&br&&br&&br&漫磋嗟已讲完,&br&&br&若仍有兴致,请移步……&br&&br&&br&&p&万字故事。&/p&&br&&p&&a href=&/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如果你变成了蚊子,如何让别人知道你是人类? - 情何以甚的回答&/a&&br&&/p&&br&&br&&p&五千字故事。&/p&&a href=&/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理发师有江湖吗? - 情何以甚的回答&/a&&br&&br&一百字故事&br&&a href=&/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100字如何写出一个主角经历伤害然后残忍复仇的故事? - 情何以甚的回答&/a&&br&&br&&br&三句话故事。&br&&a href=&/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三句话以内有哪些出人意料的故事? - 情何以甚的回答&/a&&br&&br&一句话故事&br&&a href=&/question//answer/& class=&internal&&有哪些优秀的「一句话科幻」? - 情何以甚的回答&/a&&br&&br&&br&&br&&br&&br&&b&———————————————【这里要讲很重要的事情】———————————————&/b&&br&&br&&br&&br&&br&&b&新故事已发!!!&/b&&br&&b&与本篇共享世界观!!!&/b&&br&&b&传送门在这里:&/b&&br&&b&&a href=&/question//answer/?group_id=544384& class=&internal&&有哪些关于「剑」的故事? - 情何以甚的回答&/a&&br&&/b&谢谢欣赏~~&br&&br&&br&&br&&b&———————————————【上面在讲很重要的事情】———————————————&/b&&br&&br&&br&&p&最后提醒一下,看完请点赞~
赞完请关注~&/p&&br&&br&&br&码字不易,觉得这故事值得一赏,就投喂些余粮吧~&br&&img src=&/2aea0b5a82e7ee_b.jpg& data-rawwidth=&640& data-rawheight=&567& class=&origin_image zh-lightbox-thumb& width=&640& data-original=&/2aea0b5a82e7ee_r.jpg&&&br&&br&&b&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闲钱的捧个人场啦~&/b&&br&&br&&p&赞、关注、评论、感谢和收藏,都是最好的礼物。&/p&&br&&p&衷心感谢大家的支持,&/p&&br&&p&&b&谢谢&/b&,&b&谢谢&/b&,&b&谢谢。&/b&&/p&&br&&p&诸位江湖再会。&/p&
很多年前师傅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够用刀来解决的。唯一要考虑的,是刀够不够快。当我把这话转述给阿锋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那是我说不清的东西,但我知道,他找到了他想要的。我觉得师傅说的话不全对,但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p&刻魂师&/p&&p&(5.20 完结)&/p&&p&一&/p&&p&玄黑色的刀柄上沾着斑斑血迹,刀刃在幽微的灯火下闪着寒凉的白光。&/p&&p&师傅轻声说:“昆吾刀沾血认主,此后切磋琢磨,我都教不了你了。”&/p&&p&我看了看手上两道深深的刀口,又望了望我梦寐以求的昆吾刀。&/p&&p&沾满血的手轻轻覆上刀柄,手掌心两道深深的血痕,好像也就没那么痛了。&/p&&p&二&/p&&p&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昆吾刀的场景。&/p&&p&那时我刚开始学刻玉不久,怕刻废了好玉,还不能直接拿玉石练手,天天看些繁琐的古籍,师傅在刻玉的空闲里就检查我记得多少——&/p&&p&“《解玉》第六章,讲了什么?”&/p&&p&“定玉形。”&/p&&p&“何为定玉形?”&/p&&p&“玉形不定为朽玉。定玉形,玉由形生骨,方成玉器。”&/p&&p&“何为开玉骨?”&/p&&p&“玉骨不开为死玉。开玉骨,玉器由骨化出,方为良器。”&/p&&p&我声音拖沓地背着,眼睛不时地瞟向玉架最高一层上面那个漆黑的木匣。&/p&&p&师傅用木尺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昆吾记》最后一章怎么讲。”&/p&&p&我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p&&p&&i&“刀魂刻玉魄,匠魂连福祸。&/i&&/p&&p&&i&一念成善因,一念留恶果。&/i&&/p&&p&&i&刀下无善恶,人间有圣魔。&/i&&/p&&p&&i&圣魔两难分,善恶两相和。”&/i&&/p&&p&“你读懂了吗?”&/p&&p&我犹豫地摇摇头。&/p&&p&师傅转身取下那个漆黑匣子。&/p&&p&我屏住了呼吸,只见两把不盈七寸的短刀,刀身白芒流动,冰凉如雪。&/p&&p&“这便是昆吾刀了。”师傅在我耳边,像是在告诉我,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p&&p&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把刀,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我觉得这两把刀终有一天会是我的。&/p&&p&师傅看着我直勾勾的眼神,只是慈善地笑笑,他说昆吾刀虽然是我的,但是只有读懂了《昆吾记》里的这段话,才能成为昆吾刀真正的主人,发挥它的真正价值。&/p&&p&我有些不明白,但是师傅讲得严厉,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p&&p&三&/p&&p&京城多良匠,工巧出苏郡。&/p&&p&这是流传在苏郡的歌谣。&/p&&p&而师傅,则是这苏郡的能工巧匠里最为出色的一个。&/p&&p&我猜,要不是师傅的身体不好,也许他能承诏入宫,成为玲珑司数一数二的玉匠。&/p&&p&师傅早年受过伤,他的左腿膝盖扭曲断裂,走路的时候总要拄一个拐杖,那半截小腿就在空中飘飘荡荡的。&/p&&p&我看着玉器架上那些精巧的玉器,不禁为师傅感到惋惜。&/p&&p&师傅摸着我的头笑问:“宫里有什么好的啊,宫里的妖魔鬼怪多着咧。”&/p&&p&我撇撇嘴:“不但锦衣玉食,高楼苑宇,给皇家治玉,还能功成名就,誉满天下!”&/p&&p&师傅只是笑,浑浊的眼神变得晦暗渺远,好像想起了很远很远的事情。&/p&&p&师傅的长相有些吓人,干枯如骨,双眼浑浊,又不常笑,加上那半截飘荡荡的腿,显得师傅阴郁难以接近。所以慕名来作坊里定制玉器的顾客,常常由我去接待。&/p&&p&但是师傅对我始终是和善的。&/p&&p&他不仅把刻玉的技艺尽数传授与我,还常常给我讲些道理。&/p&&p&他最常讲的就是要我懂得忍让宽和,他常叫我要懂的退让,玉石有灵性,和玉师的脾性紧密相关,要刻出的玉器玉色温润,本身也应当懂得退让宽和,悲喜看淡。&/p&&p&“有些事你以后才会知道,昆吾刀是神器,你作为神器之主,不到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地步,不可以有太牵念的事物。”&/p&&p&我想师傅这样的恬淡性子,也是他厌恶宫城的原因之一吧。&/p&&p&我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刻玉的,就像我记不起关于我父母的事情,好像出生以来的所有岁月,所有的对话事件,都发生在这个玉器作坊里面,跟着师傅一起。&/p&&p&日复一日,时光流转。&/p&&p&我背完了所有的刻玉古籍,刻烂了一把又一把玉刀。&/p&&p&四&/p&&p&拥有昆吾刀的时间来得比我想象的慢些。&/p&&p&十六岁生日的那天师傅亲自持刀,冰凉的刀锋在我的手掌心划下两道鲜红的痕迹。&/p&&p&“昆吾刀,从此就认主了。”师傅看着我的伤口痴痴地微笑,“我总算不负你。”&/p&&p&师傅的浑浊的眼睛里像是有水,我看着师傅笑得发皱的脸,有些出神。&/p&&p&师傅抬头叮嘱我:“记得昆吾刀所刻的任何玉器,都要刻上你的名字。”&/p&&p&我想起《昆吾记》上昆吾刀刻玉不署名会招致灾祸的说法,有些半信半疑。&/p&&p&师傅的声音打破我的沉思,“还有,你记得,玉石有灵,不敬天地的人,玉不会放过他。”&/p&&p&我诺诺应声。脑子里却想着传说当中昆吾刀削玉如泥的神奇,想着师傅曾经说昆吾刀&b&一刃定形,浑然天成;两刃开骨,灼灼有神。&/b&&/p&&p&师傅说昆吾认主之后还该有第三刃。第三刃雕琢的玉石不仅工巧通透,而且玉色莹润如光,灵气鲜活。&/p&&p&但是三刃连着刻玉师的精魄,万万慎用。&/p&&p&&b&三刃,醒玉魂。&/b&&/p&&p&第二天,师傅就不知所踪。整个苏郡都遍寻不见。&/p&&p&我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拖着残疾的左腿,走出了苏郡,走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的。&/p&&p&高高的玉架上,昆吾刀的匣子还端正放着。我小心翼翼地取下,匣子里刀锋寒如霜雪。&/p&&p&昆吾刀解玉如水,削玉如泥。有了它们,我的刻玉手艺更是炉火纯青。&/p&&p&玉器作坊的门槛踏破了几次又修了几次,终究是越修越高。&/p&&p&至于那醒玉魂的第三刃,我只开过一次。&/p&&p&五&/p&&p&那时我十七八岁,正是最贪玩的时节。&/p&&p&师傅走了一两年,我名声初显。来找我刻玉的人络绎不绝。&/p&&p&苏郡的阳光那么好,苏郡的山水都等我去游玩。&/p&&p&我立下了“玉色不美不治,玉质不佳不治,玉性不好不治”的规矩,生意虽然清淡许多,工价却一路高涨。&/p&&p&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便把作坊门封好,甩手去游山玩水。&/p&&p&有一天我在野山上踏青,偶然得到块通体晶莹的玉块,方正如琢,细腻天成,颇像昆刀手笔。&/p&&p&我看它玉质莹润不可多得,上面隐约的花纹就像是一幅天然的山水画,便拿来加以刻画,刻成了一块山水玉牌。&/p&&p&那块玉上的花纹那么鬼斧神工,让我觉得无论在哪里刻上名字都是毁了这块玉。&/p&&p&我原本就对《昆吾记》上玉要署名的说法半信半疑,便开了第三刃。&/p&&p&昆吾三刃醒玉魂。&/p&&p&“嗡——”一阵清脆的玉鸣声,玉上升起袅袅的青烟。&/p&&p&我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刀,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依旧是冰凉彻骨。&/p&&p&青烟缓缓地聚集,幻化出一个曼妙的女子面庞。&/p&&p&“摸够了没有啊,”她声音懒懒的,好像睡了很久,带着一股娇嗔,“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无闻,你这都摸了好久了,我可要喊非礼啦。”&/p&&p&嗯?玉魂居然是这么醒的?里面藏的居然是个姑娘?这玉少说也有好几百年历史了,怎么这姑娘看起来比我还小?&/p&&p&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姑娘,青烟袅娜下,她长眉入鬓,未施粉黛,清如芙蓉脱水,皎如白云烘月。&/p&&p&原来开三刃是这个后果啊!那我回去把所有的玉器都开一下好了!&/p&&p&姑娘看了看我发愣的样子,噗嗤一笑,“你不知道昆吾刀刻玉要署名封魂吗,那样就算玉魂醒了,也只是给玉器加了几分灵动的生气罢了,不会像我这样冒出来的。”&/p&&p&“不过也没关系,只是防止玉石灵力过剩,招致灾祸罢了,可是我已经不会了。”青烟下面她的脸朦胧不清,看起来有点伤心,“已经有很多人死去了,不会再有了……”&/p&&p&等等,招致灾祸?看来《昆吾记》上讲的是真的了,这第三刃还不能随便开的。我有点失望。&/p&&p&“那啥……冒昧了……请问姑娘芳名,如何称呼?”&/p&&p&“就叫我和氏璧吧。”&/p&&p&“姑娘这是欺我读书不多。相传和氏璧被刻为传国玉玺,遗失在战乱当中,你若是和氏璧早就被献进皇宫了,怎么在这荒郊野外的?”&/p&&p&“和氏璧是一块完整的玉璧,我是刻成玉玺之后剩的余料,多年流转,不知怎的就到了这里。”&/p&&p&“哦原来是废料。”&/p&&p&“你才是废料呢!”她的脸因为生气涨得通红。&/p&&p&“好好好,你不是废料。那我总不能叫你和氏璧吧……”我有些无力地抗议着。“这怎么听也不是个名字啊……”&/p&&p&“哼!你不信就罢!本姑娘就是堂堂的和氏璧!”&/p&&p&“这样吧,我叫云和,你又说自己是和氏璧,那你以后就叫小和好不好?”&/p&&p&“切!我管你叫我什么!”她小声地说,眼角却溢出笑意。&/p&&p&六&/p&&p&后来在玉器作坊里的几年时间,都是她伴着我一起度过的。&/p&&p&师傅的性子有些孤僻,不爱讲话,十几年来,玉器作坊里都安静得有些清冷。&/p&&p&她在了之后,作坊好像突然热闹了起来。&/p&&p&她有时候会很吵,在我刻玉的时候问一大堆问题,闹得我头疼。&/p&&p&有时候她又很讲道理,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说得我只能发愣。&/p&&p&第三刃自然是不开的了。&/p&&p&按照小和的说法,玉石多多少少都有些灵力,昆吾刀是灵石所化,灵力相撞互相融合,会强化玉石的灵力,给人招来灾祸。&/p&&p&刀主的名字可以封印玉石的灵力,然而若是他人的名字,便如同万祸的靶心,此后灾祸频生。&/p&&p&不过真正的原因是,私心里我更希望和小和单独待着。&/p&&p&毕竟,谁知道新开一个玉魂会出来什么样的翩翩公子呢?&/p&&p&她常常提起以前的事情,讲曾经有哪个贵公子将她视若珍宝随身携带,讲哪个信她能带来好运的人将她供奉在案。&/p&&p&“大公子喜欢把我放在暖阁的书案上陪他读书,二公子总是要握着我玩,大公子就笑眯眯地看着他,啊我跟你说大公子就是那种温润如玉的性格……”&/p&&p&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讲起以前的事我总是暗暗地觉得有些不耐烦。&/p&&p&但是我又实在很喜欢听她讲话。&/p&&p&“也就只有你啊,你怎么就看不出来我真的是和氏璧呢?”&/p&&p&“啊?”&/p&&p&“你又不听我讲话!我不理你了!”她噘着嘴,佯怒的样子惹得我发笑。&/p&&p&“小和,我问你,你总说自己是和氏璧,满腹经纶,学识渊博,你知道什么叫切磋琢磨吗?”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懒懒的,我歪在床边和她说话。&/p&&p&除了刻玉的古籍和一些关于昆吾刀的记载之外,我读过的书屈指可数。但她不一样,她做过旧时书香人家的玉玩,倘若真是和氏璧,她的一部分还曾经历过宫里的争斗、战乱的血腥。&/p&&p&她从浩瀚的历史里面走过来,浑身带着过去一砖一瓦的古旧味道和书卷气息,青烟氤氲开来,房间里都好像变成了千年前的旧地。&/p&&p&“切,你个玉匠。说起切磋琢磨,你可知道出处?”&/p&&p&我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她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起了兴致:“《诗经》有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就是说形容那些品格也像玉一样珍贵的人物。所谓‘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切磋琢磨,乃成宝器。人之学问知能成就,犹骨象玉石切磋琢磨也。’……”&/p&&p&她拽着大段的古文,我听得无聊,翻过身背对着她,把被子蒙上头。&/p&&p&她飘过来掀着我的被子:“睡什么觉啊,起来嘛,上次我在街西头看到一家卖胭脂的,颜色可漂亮了!”&/p&&p&“你一个千年前的老玉要什么胭脂啊!”&/p&&p&小和别的不爱,偏偏对胭脂情有独钟。水粉色嫣红色朱红色,各种颜色,由浅至深,一应齐全。&/p&&p&“你说什么!”她一声怒喝,柳眉倒竖,吓得我赶紧滚下床,揣上她往街西头走去。&/p&&p&七&/p&&p&我小时候听苏郡的老人讲,数十年前京城有两个赫赫有名的玉匠,一个刻玉大气飘逸,人称玉圣,一个风格诡谲多变,人称玉魔。当时皇家所有的玉器都由他们来刻,王公子弟以拥有一件他们的玉器为荣,就连书生诗人,都以自己的作品能刻在他们的玉器上为傲。&/p&&p&那时候我想,总有一天我也要做这样的人,去宫里享受功名富贵,万人追捧。&/p&&p&在我长到略一伸手就能够到最顶层的玉器架时,苏郡的歌谣加了两句。&/p&&p&“刻玉绝圣手,横山一片云。”&/p&&p&我住的地方便是苏郡横山镇,我的名字叫做云和。&/p&&p&师傅不信善恶因果、福祸报应。他说刀下没有善恶,如《昆吾记》中说,是福是祸,是圣是魔,两相和。&/p&&p&因此便给我取名“和”。&/p&&p&“京城多良匠,工巧出苏郡。刻玉绝圣手,横山一片云。”&/p&&p&我的名声传到京城,朱批的圣旨千里迢迢降到我的作坊门口。&/p&&p&我便在这样的歌谣里应诏入了京。&/p&&p&马车颠簸了好久,好像把人的骨肉都要颠散。&/p&&p&我悄悄把手伸进衣襟,手心里一阵冰凉彻骨,我知道那就是她,心里便安稳了。&/p&&p&玲珑司里住的都是京城的有名玉匠,四壁都是高高的玉架,玉架上摆满了或未曾雕琢的或已经完成的玉器,琳琅满目。&/p&&p&掌事的公公把我领进房间。&/p&&p&早夏的阳光还算不温不火,透过屋外一片横枝的竹子,从窗口斜斜的照进来,投下一片阴影。房间里面明亮又不至于刺眼。&/p&&p&我拿出行李放置好,从怀里取出胸前佩的玉牌。&/p&&p&连日的奔波劳碌,只怕她要闷坏了。我这样想着,微微一笑。&/p&&p&门外公公叫着我的名字,我急忙走到门边。&/p&&p&“贵妃娘娘说想要一支碧玉水仙步摇,要的倒也不急。”公公拂尘一挥,这样告诫我。&/p&&p&“是。”我低眉颔首。&/p&&p&他刚刚走,小和就冒了出来:“嘿,我们去清凉监看看吧。”&/p&&p&“清凉监?那是哪里?”&/p&&p&“刚刚在路上我看到有座很小的院落,宫门微掩,感觉里面一定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听边上的宫人说是禁地呢。”&/p&&p&“禁地你还去。”&/p&&p&“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去的啊,走嘛走嘛。”&/p&&p&“不去!我要先治这水仙簪子,”&/p&&p&我挑了一块形状狭长的玉石。手边放一张图纸,随手画画。这一件簪子虽然常规,可要献给贵妃,总是不敢大意的。&/p&&p&我涂了几张草稿,不是太过普通就是匠气太满,全都作废了,有些心烦意乱。&/p&&p&小和趴在我旁边,时不时地把作废的草稿扒出来看看,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p&&p&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哼了一声,吓了我一跳。&/p&&p&“这玉匠技艺过了几百年,在我看来竟是不进反退。”&/p&&p&我微微一笑,随口应道,“怎么讲?还望姑娘指教。”&/p&&p&小和飘过来伏在我的耳边,“秦汉治玉,古意盎然,所讲究的不过是空、飘、细三个字……”&/p&&p&我听着她的话,眼前一亮。&/p&&p&八&/p&&p&一个多月后,我按照小和的指点,取法于秦,形制仿汉,做出来的阳纹镂雕的步摇果真玲成奇巧,流畅飘逸。&/p&&p&我点着一盏微亮的蜡烛仔细地照看着水仙簪成品,花托下的茎枝细如毫发,接连不断,灯光照在步摇的坠子上微微一晃,仿佛花叶都在颤巍巍地抖动着。&/p&&p&我满意地在花叶下簪上一个“和”字,看向放在桌边的玉牌,此刻她不在外面,想来是躲在玉牌里面熟睡呢。正这样想着,玉牌好像发出一声轻微的玉鸣,仿佛梦中呢喃。&/p&&p&贵妃很喜欢我刻的碧玉水仙簪,皇上龙颜大悦,许我此后可以专为后妃皇上供玉,又封我为玲珑司主司。&/p&&p&“哈,这下子可真是文王理出的荆玉,伯乐相中的好马,前途无量了。”&/p&&p&我捧着新授的官封官印,回到房间。书桌上传来一声刚起床般的慵懒声音。&/p&&p&笑意不自觉地在嘴边溢开。“多谢小和姑娘指点,姑娘有什么要求,小的万死不辞。”&/p&&p&小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油嘴滑舌。”&/p&&p&“不敢不敢,真心实意。”&/p&&p&她歪着脑袋,乌黑的眼珠轻轻一转,“那,你就带我去清凉监看看吧。”&/p&&p&我有些犯难。&/p&&p&“大不了你就不进去嘛。你站在清凉监的门口,我自己就可以进去。”她飘过来拽住我的胳膊。&/p&&p&见我还是有些犹豫,她“嘁”了一声,悠悠飘走,“就知道,一个掌事太监的嘱咐就叫你迈不出腿,不指望你了。”&/p&&p&我想了想,好像皇上也并没有说过我不能去。&/p&&p&“好呀,你给我讲讲那句‘文王理出的荆玉,伯乐相中的好马’,你讲的好,今晚人少些的时候,我就带你去清凉监。”&/p&&p&小和讲的故事,比起隔壁翰林国史院的士子们的之乎者也总是要有意思得多。&/p&&p&九&/p&&p&“好呀,说话算话,赖皮是小狗。”&/p&&p&她冲我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粉粉的红晕,好看的紧。我一时看的有些呆住。&/p&&p&“你傻笑什么?”&/p&&p&“啊没有没有。”我急忙收回痴痴的目光,“你讲呀,我听着呐。”&/p&&p&“第二句简单些,说的是一个名叫伯乐的人,看马的眼光很准,总是能挑到日行千里的宝马。”&/p&&p&“嗯,就像我总是能看出好玉一样。”&/p&&p&小和鄙夷地瞥了我一眼,继续讲下去。&/p&&p&“这第一句呢讲的是楚文王,他灭邓伐郑,选拔人才不拘一格,又好色昏庸,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但是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合格的君主。”&/p&&p&“为什么呀?”&/p&&p&“因为卞和把我献给他的时候他让玉匠把我刨出来了呀!”&/p&&p&额……她说的好有道理……&/p&&p&小和看着我一脸不信,大方地笑了笑:“我喜欢他才不是因为这么肤浅的原因呢!卞和得玉之后先后献了三次,被刖去双足,是文王相信了他的话,才有和氏璧的一段佳话。文王后来辩直与佞,选贤与能,甚至可以不分民族,不分等级,对俘虏都能破格提拔,最终才得以逐鹿中原,这样的功绩其实在他对待卞和这件事上就可以管窥一二。”&/p&&p&她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什么?你说你喜欢文王?”&/p&&p&她愣了几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什么重点啊,不是那样的喜欢啦。”&/p&&p&她歪着头想了几秒,“不对!重点都被你带偏了!”&/p&&p&“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国君要知人善用,玉匠也要辨识珍宝,”她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子,“所以说,你怎么就看不出来我是和氏璧这件事呢。”&/p&&p&“你一块玉想的也真多啊。”我向后仰去,双手交叉靠到椅子上。&/p&&p&初夏的房间里面暖洋洋的,照得人发懒。&/p&&p&“也不算是我说的吧,好歹我是传国玉玺掉下来的一块,史书什么的读了不少,都是书上写的。”&/p&&p&“那你怎么想的呀。”我不经意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p&&p&“我吗……”她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当时卞和为了献玉失去双足,却依然坚持,我想,大概就是因为他觉得,&b&为了自己的信仰,就算要血肉性命为代价,也绝对不可以放弃吧。&/b&”&/p&&p&我闭上眼睛装睡,心里却一个激灵。这小丫头……&/p&&p&“什么嘛,这就睡了,我讲话很无聊吗。”&/p&&p&我听到她嘀嘀咕咕的,努力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p&&p&旁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好奇地微微睁开一只眼睛。&/p&&p&她“唰”地扑了上来,“怎么样,今晚带我去清凉监啊!”&/p&&p&吓我一跳!&/p&&p&十&/p&&p&天上的云掩住了月光,清凉监的院子里面显得极不明朗。&/p&&p&寥寥几座矮矮的平房,在阴影里面隐隐绰绰好像怪物。&/p&&p&我站在门口的砖路上,盛夏的夜晚尤其安静,天井里寂静得我说话都要压低了声音。&/p&&p&“这里好像没住什么人嘛。”我轻声对胸前的玉牌说道。&/p&&p&她不应声。&/p&&p&四下寂静得使我有些慌张。“小和?小和!”&/p&&p&我叫着,正准备跨入,她的声音从远远的前面传来。&/p&&p&“别说话!”她厉声喝止。声音严厉冷峻,大不似以往。&/p&&p&“你走到前面去了吗。”我继续问道。&/p&&p&“我叫你别说话!还有,站那别动。”她的声音显得更加渺远,偌大的院子我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找她,只得按她讲的待在原地。&/p&&p&前面远远地走过来一个宫人模样的老妪。&/p&&p&我紧张地四下张望,却没发现什么藏身之所,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p&&p&她嘻嘻哈哈地走过来,衣衫褴褛,嘴里神神叨叨不知道在念些什么。&/p&&p&只怕是个疯子吧,我心下暗想,稍稍松了口气。&/p&&p&她走过来斜觑了我一眼,突然指着我“咿咿呀呀”地叫起来。&/p&&p&我慌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慢慢安静下来,突然对我微微一笑,轻声唱起歌来,笑得我脊背发凉。&/p&&p&&i&说&/i&&i&甚&/i&&i&善与报,&/i&&/p&&p&&i&不信因和果。&/i&&/p&&p&&i&说甚仙圣魔,&/i&&/p&&p&&i&都作人间祸。&/i&&/p&&p&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好像一道符咒,把我定在原地不得动弹。&/p&&p&“好了,我们走吧。”不知过了多久,小和的声音又出现在我身边。&/p&&p&我回过神来,那宫女已经不知去向。&/p&&p&我低头看向小和,青烟汇聚的她在夜色里面显得极不明朗,我努力睁大了双眼,她的面容苍白虚弱。&/p&&p&我一惊,急忙拿出玉牌,玉牌红光一闪,小和就消失在了夜色里面。我匆匆往回走。&/p&&p&远远地传来人声,几束火把把幽深的巷子尽头照得明亮如同白昼。&/p&&p&“云大人,这清凉监不能随意来,还是跟我们去见见皇上吧。”领头的公公陪着笑。&/p&&p&小和已经没有声音了,许是回到了玉牌里面。&/p&&p&“云大人,请。”领头的太监躬身一拜,我咽了咽口水,跟着他们走向御书房。&/p&&p&十一&/p&&p&我在御书房的门外站了许久,直至清晨的露水把我的鞋面沾湿,远处的鸟儿飞过皇宫上空带来第一声啼叫,天际泛出一丝幽微的光。&/p&&p&里面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出:“带进来吧。”&/p&&p&我有些紧张,低着头步进书房。&/p&&p&我正想着皇上要是问起来,该编一个什么借口。&/p&&p&总不能说自己的玉佩闹着让我带她去的吧。&/p&&p&这理由怎么听都是把皇上当智障。&/p&&p&那可能就是欺君加大不敬之罪了!&/p&&p&我低着头脑子飞速地转动着,皇上却突然温和地开口:“这位可就是那鼎鼎大名的‘横山一片云’?”&/p&&p&我伏拜下去,“正是。”&/p&&p&“朕向来喜爱玉玩,所以登基以来就建造了玲珑司,希望能聚集五湖四海的有名玉师。上次那个水仙簪刻的不错,朕只下了道赏赐的旨意,云爱卿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出来。”&/p&&p&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案后的那人眉目温和沉稳,突然让我定下了心神。&/p&&p&“多谢皇上厚爱,云和昨晚浅夏无眠,出来散散心,不曾想误入了禁地,皇上不怪罪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p&&p&“啊这件事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清凉监里有一套上好的茶盏,玉器上佳,可惜没法使用,这才叫人封在清凉监里,倒给你惹了麻烦。”&/p&&p&我心下惊奇当朝的皇帝竟然是这样可亲的一个人,暗暗舒了一口气。&/p&&p&他身边的大太监魏公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来了那套茶盏。果然玉质莹润如珠,月白色泛着一点点温和的黄,茶盏上花纹灵动。&/p&&p&只是这样精巧的玉器,我看着却又说不出地觉得心中难受。&/p&&p&“这是二十年前玉魔手笔,不知云爱卿可听过?”&/p&&p&我恍然大悟,人说玉魔刻玉诡谲灵巧,莫不就是这一分奇怪的说不出的感觉?&/p&&p&我急忙应声:“果真好玉好工。”&/p&&p&皇上却突然将整套玉盏拨砸下地,盘裂杯散,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p&&p&“陈年旧物竟叫我差点失去一个巧夺天工的玉匠,要它何用!”&/p&&p&我有些吃惊,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不知如何回应。&/p&&p&一片碎玉跳动到我跟前,声音比正常的玉碎脆些,虽然表面温润但并不通透,我看了半天竟认不出这是什么玉。&/p&&p&我伸出手抚上那块碎玉,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失落感。&/p&&p&“云大人只怕昨晚一宿没睡吧,老奴带大人回去吧。”皇上身边的公公走下来向我做了一揖。&/p&&p&我急忙告辞。皇上却突然叫住我。&/p&&p&“云爱卿带的那块玉牌,可有什么来处?”&/p&&p&我低下头,昨晚小和回来的时候忘记把玉牌塞回衣服里了,此刻正在衣服的外层,闪着柔和的光泽。&/p&&p&我诺诺回道:“没什么特别的来由,偶然间得了一块好玉,兴之所至刻成了玉牌而已。”&/p&&p&皇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p&&p&十二&/p&&p&关上玲珑司的房门,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p&&p&心里那份毫无来由的失落感像是逐渐弥漫开来的气味,变得浓郁厚重,心上像被掏了一个大洞,有些喘不过气。&/p&&p&我躺在床榻上辗转反复,无数的问题就像成群的蜜蜂一样绕着我的脑袋,吵得我不得安宁。&/p&&p&小和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那个疯颠颠的宫女又是谁,为什么会冲我唱那样的歌,今日虽然逃过一劫但皇上的表现却颇有些蹊跷……&/p&&p&手习惯性地摸上了胸前的玉牌,也不知小和昨晚遇到了什么,怎么这大半天了还不出来。一点都不像她那闹腾的性子。&/p&&p&我举起玉牌,灯光下玉牌颜色有些失真,泛着一点点猩红。&/p&&p&困意沉沉袭来。&/p&&p&醒来时候已是傍晚,一睁眼,小和就趴在我的枕边,忽闪着大眼睛盯着我。&/p&&p&她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青白的脸庞,眉头微蹙。&/p&&p&见我醒过来,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样?”&/p&&p&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话应该我问你啊!&/p&&p&“你见过皇上了?”&/p&&p&我点了点头。&/p&&p&“你知道了什么?”&/p&&p&“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p&&p&她杏眼圆睁,盯我看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只怕,皇上不会轻易放过你的……”&/p&&p&我急忙解释道,“皇上是个很和善的人,你没有见到……”&/p&&p&她打断我,“你知道什么!今晚你再跟我去一趟清凉监,我有东西给你看。”&/p&&p&“是要看那个玉盏吗?皇上把它砸了。”&/p&&p&“砸了?!”她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砸了?!”&/p&&p&我点点头。&/p&&p&“那里面有你叔父!”&/p&&p&茶盏?叔父?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p&&p&她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坐到我的床头来。&/p&&p&“你可知昆吾刀取材于何地?”&/p&&p&我极力地搜索着小时候的记忆:“《拾遗记》记载,昔黄帝伐蚩尤,陈兵昆吾山,掘深百丈,无泉水而有火星。山中多赤色石头,炼石为铜,铜色青利。炼为刀剑,削玉如泥。”&/p&&p&她点点头说道,“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切磋由昆刀完成,为你师傅所说的一刃,琢由吾刀完成,为第二刃,磨使玉器光泽莹润,晶莹剔透,需认主之后共同完成,为第三刃。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跟你说过,这切磋琢磨,只能对玉使用。”&/p&&p&我屏住呼吸,她的面色愈苍,好像我的呼吸重了一点她就会被吹散一样。&/p&&p&&b&“换句话说,对人,也是可以的。”&/b&&/p&&p&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p&&p&“白虹切玉,紫气镌魂。昆吾刀沾血认主,是神器也是凶器。你现在看到的昆吾刀总是芒如霜雪,是因为你心心念念都是琢玉这一件事,倘若刀主有半点恶念,则化为紫锋。”&/p&&p&“我曾在一本志怪的异物集中读到过,昆吾刀的&b&一刃定玉形,两刃开玉骨,三刃醒玉魂,&/b&在人的身上就变成了,&b&一刃解人肉,两刃拆人骨,三刃磨人魂。&/b&玉所作的为玉器,人所化的为人器。那时候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竟是真的。”&/p&&p&她越说越快,越说声音越小,声音回响在我耳边就如同五雷轰顶。&/p&&p&“我原以为清凉监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处冷宫一样的居所,然而我错了。”&/p&&p&“所谓清凉,大约是指血凉心寒;所谓监,大约是说那里是看管人器的牢狱。”&/p&&p&“而我昨天在正殿里,看到了被制成一套梅花纹的玉白色茶盏,我感应到里面封着魂魄,所以才耗尽我的精神去开了魂。里面果真藏着一个人的几分精魄。”&/p&&p&她的颜色还在渐渐变淡。她的嘴唇飞快地翕动着,好像害怕再不说完就会又一次封进玉牌沉睡不醒。&/p&&p&“他是数十年前赫赫有名的玉圣,也是你的叔父,云良。”&/p&&p&十三&/p&&p&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p&&p&“不,皇上说他喜爱玉器,敬重刻玉师,这才不治我的罪。照你这么说,他应该趁这个机会杀了我才是啊。”&/p&&p&“自古至今,收买人心的例子还少吗?刘玄德摔阿斗,曹操让甄姬,自己的孩子和心上人尚能割让,一套茶盏又有什么可惜的?”&/p&&p&“更何况,趁你还没发现茶盏里藏着你叔父的魂魄,将它打碎,你从此无从对证,灭口和收买人心,一举两得啊!”&/p&&p&我无力地摆摆手,想说出点什么反驳,可搜肠刮肚却什么都想不出来。&/p&&p&她激动得脸颊通红,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剧烈地抖动着,急的她咳了几句。&/p&&p&“现在连茶盏都被摔碎了,你要么信我,要么信皇上,你自己选吧。”&/p&&p&“小和,皇上与我叔父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更遑论把人封进茶盏这样荒谬的事情了。”&/p&&p&“你就是不信我,我不管你了!”她最后一点气息都消失在空中。&/p&&p&天色渐渐黑了,我在黑夜里面静静地坐着。&/p&&p&一夜过去,曾经藏在心头的疑问不仅一个没有解决,反而愈加扑朔迷离了起来,胀得我脑仁疼。&/p&&p&最令我骇然的是小和说的清凉监里那件玉盏。&/p&&p&将人拆肉刻骨,化作茶盏,到底要怎样残忍的人、怎样坚硬的心志才能做到。&/p&&p&我总觉得那个玉盏里藏着什么我不知道也无法承受的事情,我本能的想要逃避。&/p&&p&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要信。&/p&&p&那种空洞感再次袭来,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而艰难,眼前的世界从四周向中间迅速地被黑暗吞噬。&/p&&p&第二天我被窗外的人声吵醒。&/p&&p&我走到窗边,玲珑司的门口走进来好些宫人,为首的那个正是那日在书房见的皇上的大太监魏公公,手里还高举着一份明黄的圣旨。&/p&&p&一纸朱批降到玲珑司。&/p&&p&十四&/p&&p&我捧着圣旨伏在地上,宣旨的太监已经走了很久,腿上却好像有千斤重一般难以起身。&/p&&p&小和担心地飘过来,“没事吧。”&/p&&p&我抬起头,她的脸就在我跟前。&/p&&p&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她的面庞,她五官精致,宽额长眼,眼角眉梢泛着一点粉红,虽算不得绝美,却带着三分英气。&/p&&p&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不舍。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剜去了一大块记忆。&/p&&p&皇上降下一道圣旨,明里暗里地拿着清凉监的事情做挟,要我献上小和。&/p&&p&“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懂。若是普通女子,再怎么貌如天仙只怕也不会引起皇上兴趣,偏偏她是读过无数书简史册、知晓无数帝王故事的通透女子。&/p&&p&只怕隔墙有耳,我们在玲珑司的对话不知道被谁听了去,报告给皇上。她跟我讲的许多事,任意一件拿出来,就足够皇上想要得到她了。&/p&&p&小和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手拂过我的脸颊。&/p&&p&我第一次生发出想抱她的想法,想紧紧抱住她,山崩地裂也不松手,海枯石烂也不分离。&/p&&p&殿前的公公来请走小和的时候,她躲进了玉牌里面。&/p&&p&大红的绢帕托着她,精美的匣子装着她,就那么走了。我甚至都没来得及与她告别。&/p&&p&我记得她笑得那么灿烂,飘过来吻了吻我的额头,“云和,答应我,即使我走了,也不要变。”&/p&&p&也很难说有没有变。我依然是那个行动自由的御用玉匠,绫罗玉玩,赏赐不断。&/p&&p&然而一切又好像不一样了。&/p&&p&我紧闭门窗,拉上布帘,在房间里呆坐了整整一日,也许是两日,也许更久。&/p&&p&我不知白天黑夜,那种被剜去最在意的东西的巨大空洞感吞噬着我,让我不得动弹,无法思考。&/p&&p&魏公公再次来时,是请我二进御书房的。&/p&&p&我想大概是因为最近献上的玉器再没有呼之欲出的灵动,再没有蓬勃盎然的生意。&/p&&p&我的精,我的灵,都寄给了一块山水玉牌。&/p&&p&小和不在,云和不为云和。&/p&&p&我推开书房的门,那人华冠盛服,背对我仰望着殿前的飞龙图景。&/p&&p&我微微颔首,“参见陛下。”&/p&&p&听到声音,他转过来面对我。微风吹起我的衣角。&/p&&p&他也不恼,只是笑着说:“人说云主司心气高傲。果然如此。才第二次召见竟然已不跪不叩了。”&/p&&p&“皇上找我来,只怕不是要听一句‘万岁’。”&/p&&p&他连声道好,拍着我的肩膀,“今日召见其实是有求于你,只要你答应,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p&&p&“微臣惶恐,百死莫辞。”&/p&&p&“昆吾刀可是你的?”&/p&&p&“是。”&/p&&p&“昆吾刀刻骨镌魂你可曾听说过?”&/p&&p&“是。”&/p&&p&“还请云主司帮我刻十二件人器出来。”声音平淡,话落却如同惊雷。&/p&&p&我蓦地抬头,撞上一双凛然深远的眸子,带着不可拒绝的冰凉杀意。&/p&&p&寒意逐渐爬上后背。“是……”&/p&&p&“若刻出,任何赏赐,朕都绝不犹豫。”&/p&&p&我踏出殿门,仰起头,寒冬未至,皇城的阳光已经凛冽苍白。&/p&&p&我记得刚来到京城的时候,皇宫高墙黛瓦,粉壁彤砖。住进来才数月,宫墙却变得好像蒙了灰一样毫无生气。&/p&&p&我想起苏郡的阳光,好像永远都明媚如花。&/p&&p&十五&/p&&p&将近四更,孤月残照,四下无声,好像坟地一样阴冷寂静。&/p&&p&我的面前昆吾刀横斜地摆放着,装昆吾刀的漆黑木匣散成几块。&/p&&p&灯火如豆,照出木匣里面刻的深深字迹。&/p&&p&那是师傅临走前留给我的书信,被隐蔽地藏在木匣里,等我发现的那天。&/p&&p&我就着昏暗的灯光读完了那些字迹,深秋的风吹过来,冷得我打了一个寒颤。&/p&&p&门外传来叩叩的两声敲门声。我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老迈的宫女,幽幽地盯着我。&/p&&p&我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竟觉得有些面熟。&/p&&p&她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嗓音沙哑,突然冲破出一声冷笑,比面容更显老态。&/p&&p&我突然想起那天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宫人。&/p&&p&那天晚上月色极不清朗,没能看清楚长相。难道,竟是她吗?&/p&&p&她的目光越过我的肩头,落到我身后桌上散落的木片上。&/p&&p&感觉站在门口也不是太好,我将她让进了房间,转身把那匣子收好,尴尬地冲她一笑:“刚刚刻玉时候失手打翻了。”&/p&&p&她也不应我,定定地看着我说:“二十年前的旧事,云主司看来都清楚了。”&/p&&p&我收拾木匣的手一顿,“您不是疯……对不起,莫非您也是旧人?”&/p&&p&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看得我一阵发憷,突然她开口说道:“你和你的叔父,长得很像。”&/p&&p&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开一把椅子请她坐下。“师傅说,我叔父惹恼了皇上,因而获罪,所为何事?”&/p&&p&她抬眼盯我看了一眼,“你可知皇上的皇位如何得来?”&/p&&p&我茫然地摇摇头,我只隐约听过争夺帝位的事情,先朝发生了什么我不感兴趣,也不知道这与叔父和师傅有什么关系。&/p&&p&“清凉监原是旧太子居处。为了夺位,什么阴鸷的招数使不出呢。所以皇上登基后一直对那里忌惮有加,用了很多方法去驱邪避祸。不知道鬼魅魍魉,是在清凉监,还是人心。”她叹了口气。我的心里也一阵波澜。&/p&&p&“后来他听说玉器能够挡灾消祸,便建了玲珑司。再后来你叔父与玉魔一同入宫,后面的事你该知道了。”&/p&&p&我点点头,师傅都在木匣子上写得很详细,玉魔玉圣酒后闲聊时讲起了昆吾刀的神奇,结果皇上便要求叔父铸人器以镇清凉监。&/p&&p&“这要他铸的那人,”老妇顿了一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就是我。”&/p&&p&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局促地拉了拉罩在身上的袍子。&/p&&p&老妇笑了笑,继续说:“我本来是前朝太子的宠姬,旧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皇上大约觉得还不够惨,便宠幸了我,为了防止我自尽,还把我一直监禁起来。”&/p&&p&她说的淡然,好像是一件不关自己的小事。我却听得阵阵寒意。&/p&&p&“云良性子执拗,讲话也直,不但死活不肯还出言顶撞,触怒了龙颜,皇上盛怒之下便以抗旨之名要玉魔将云良刻成人器。”&/p&&p&“玉魔自然是不答应的。我到现在都记得……我看着他们绑住玉魔,看着那把小小的木槌如何一下一下敲碎他的膝盖骨。我听到他撕裂心肺的怒吼,也看过他多少次因为疼痛晕倒在汗和血的黏液里。”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表情越来越扭曲和怪诞,讲着讲着开始不可遏制地癫笑起来。&/p&&p&膝盖骨上仿佛似真似幻地出现一阵钝痛感,我禁不住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师傅一瘸一拐的身影。&/p&&p&所以师傅总是说对不起我,那句“我不负你”,大约是终究完成了我叔父的托付。&/p&&p&我全身开始止不住地战栗。&/p&&p&“玉魔受刑其实早就奄奄一息、唯求一死,只是玉魔就算身死,你叔父也无从脱罪。当时你年幼无人照料。生死之际玉圣用昆吾刀刻魂蚀骨,把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化进玉魔的身体里,铸成了你师傅,恳求他应诏铸人,唯一的条件是代为照顾好自己的侄儿。”&/p&&p&“玉魔答应了,从此他的魂魄大半为玉圣,外形却是残疾,听说后来玉魔把玉圣刻成茶盏之后,便带着小云和偷偷离开了皇宫。”&/p&&p&&b&说甚善与报,不信因和果。&/b&&/p&&p&&b&说甚仙圣魔,都作人间祸。&/b&&/p&&p&我回忆起那天的歌,原来是她在向我暗示着什么。师傅不信因果善报,大约也是因为这件事吧。&/p&&p&至于师傅的不知所踪,我想我也有了答案。&/p&&p&什么玉圣玉魔功成名就,最后的宿命竟是那样的凄惨,我不由得长嗟。&/p&&p&&b&刀下无善恶,人间有圣魔;圣魔两难分,善恶两相和。&/b&&/p&&p&这《昆吴记》上的句子原该是记载刀的用法的,如今听起来却像是一句悲谶。&/p&&p&一阵风吹过来。脸上一片凉意,我抬手一抹,满是泪水。&/p&&p&十六&/p&&p&“所以他为什么还敢召我入宫,就不怕我发现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找他报仇吗!”声音撕裂我的肺,撕裂我的嗓子,划破了空气。&/p&&p&她的笑声越来越放肆,她站起来在房间里四处走着,声音既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激动地唱着走音的歌。&/p&&p&“京城里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没有,你再出名,也不会非你不可。你会入宫,只是因为你是云家的后人。”&/p&&p&我愣住了,“昆吾刀……”&/p&&p&刻人骨镌人魂铸人器,在他的眼中,这才是昆吾刀的价值所在。&/p&&p&&i&山河君 如玉色&/i&&/p&&p&&i&生死谊 皆飞沫&/i&&/p&&p&&i&何所谓&/i&&i& 聚离合&/i&&/p&&p&&i&何所谓 空消磨&/i&&/p&&p&&i&善&/i&&i&恶&/i&&i&报&/i&&i&因和果&/i&&/p&&p&&i&仙圣魔&/i&&i&都&/i&&i&是&/i&&i&祸&/i&&/p&&p&她又哼起缥缈的歌,“嘭”一声撞开门,大笑着跑了出去。远处传来了几声宫女避让的尖叫。&/p&&p&留我一人在房间里,仿佛万钧雷电把我全身劈了个通透。&/p&&p&就算我刻玉技艺平庸,就算我不曾学习刻玉,只要我是昆吾刀主,终究会被召进宫中,这一劫,我躲不过。&/p&&p&我仰天哈哈大笑起来。&/p&&p&可笑我曾经那样期盼能在这皇城里功成名就,可笑我曾经以为我这如步青云的地位都是我刻玉所得,却是步步都走在二十多年的一场算计里面。&/p&&p&天边已经微亮,拉开玲珑司的大门,寒冬将至,竹枝枯黄。北风裹挟着刺骨的凉意朝我袭来。&/p&&p&天色惨白,就好像那片跳动的破碎的梅花纹白色茶盏。&/p&&p&我终于知道为何我当初认不出那玉,为何茶盏碎裂的声音脆如干骨,为什么那样玉白的色泽却毫无光彩。&/p&&p&并非那玉器里蓄着叔父的魂魄,而是那茶盏明明就是叔父的骨骼。&/p&&p&恍惚中,那块破碎的骨片幻化成叔父的样子,幻化成师傅的样子,幻化成小和的样子,一遍一遍在我眼前浮现。&/p&&p&皇城岂可恋,功名如浮云。&/p&&p&我想起师傅那声苦笑,果然这皇城巍峨高伟,宫墙深深,住的却都是妖魔鬼怪。&/p&&p&想起我功名富贵的愿望,才半年过去,如今却只剩带着小和一起离开这里,回到苏郡,此后天涯渺远,山间水上,四海为家。&/p&&p&十七&/p&&p&不知道昏睡了几日,我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p&&p&夜愈发的深了。窗外朔风肃肃,吹得桌案上的灯火跳动,明晦不清。&/p&&p&竹子在风里面发出瑟瑟的声响,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到地上。&/p&&p&我听着这大自然里万物有声,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p&&p&小和站在桌案前,收拾着桌上的玉屑和打碎的木片,发出轻微的响声。&/p&&p&京城不知何时下了第一场雪。月光倾泻在房间里,伴着桌上的灯火,周身都闪着红光。&/p&&p&她抬头冲我微微一笑,脸上泛起了红晕,和周身的红光辉映着,好像一幅绝美的画。&/p&&p&我看得如痴如醉。&/p&&p&诶?等等!&/p&&p&小和!&/p&&p&我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起来。心里像有千百句话要对她讲,她却先开了口。&/p&&p&“我都知道的。等做完一切要做的事,我们就回苏郡,好不好。”&/p&&p&“你就在我面前,哪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我勉强地笑了笑,迎上去。&/p&&p&“你没有,我有。”&/p&&p&“小和可以为你放下一切去游山玩水,但和氏璧有她的使命。”&/p&&p&小和的声音还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响着。&/p&&p&“你拿你的精魄开三刃醒玉魂,所以有了带着你的人格的小和;可和氏璧,有自己的玉魂。得和氏璧者得天下,你是小和的创造者也是一切,可和氏璧的主人,只能是天下之主。”&/p&&p&“&b&‘为了自己的信仰,就算要血肉性命为代价,也绝对不可以放弃。’&/b&还记得我说的这句话吗?”&/p&&p&窗外寒风裹挟着干涩的雪,朝我的身上扑过来,我全身发烫。鼻头一阵酸苦感,我微眯上眼,却是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p&&p&太多的君主为了得这天下前赴后继,坑杀、屠戮、灭门,再多的人命也在所不惜。&/p&&p&我想起玉魂刚醒的那日她突如其来的感伤——“已经有太多的人因为我死去,不会再有了。”突然好像知道了什么。大约得壁得天下的谣言起的那日,就注定这天下不会安宁。&/p&&p&关于天下、关于野心、关于无休止的杀戮,太多的生命为之付出代价。却要归因于玉石?&/p&&p&如此荒谬,我们却奉之为真理。&/p&&p&我有点想笑,喉咙里却干涩地发出了咔咔的两声咳嗽。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我和她相对着,穿窗而过的风里弥散着一丝尴尬。&/p&&p&她终于又缓缓开口:“几百多年过去了,我几乎要放弃了,可是我终于找到了。”&/p&&p&“什么。”&/p&&p&我的语气里已经没有期待。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会缠着我带她去逛胭脂铺的小和,这是得之得天下的和氏璧。&/p&&p&“你,昆吾主,刻魂师。”&/p&&p&“昆吾刀其实是刻魂刀,醒魂一刃,连着刀主的精魄,其实是借刀主的精魄赋予玉器生命,所以你把小和唤醒的那日,我便一直在等这天。”&/p&&p&“所以你不是小和,你是谁。”&/p&&p&“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我是和氏璧。”&/p&&p&十八&/p&&p&我并非真的不信小和的身份,只是和氏璧还是消失掉的好。争端,伐断,血腥,这些东西我不会参与,也不愿看到。&/p&&p&与其说是不信,不如说是不承认。&/p&&p&我不信天下是安定还是纷争皆由一块玉决定,然而小和说的话却让我的骨子里都冒出一阵阵寒气。&/p&&p&“传国玉玺并非失传,而是陪葬炼了血玉,你可以认为是人格和玉格,人格来源于你自己,玉格来源于血玉。&/p&&p&“‘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血玉炼成之时由十二个含有魂魄的人器去献祭金人,十二金人阵开,王气汇聚,成天下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p&&p&“你刻的玉在后来越来越看不出灵气,并非是你技艺退步,更不是因为没了我的指点,而是昆吾刀太久没有饮血噬魂了。”&/p&&p&我逼迫着震惊到麻木的脑子思考她说的话,突然得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p&&p&我爱上的那个小和,其实是我自己的魂魄的一部分,是我把自己的精魄刻入玉牌赋予了小和生命。&/p&&p&而眼前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和氏璧。&/p&&p&她的眼睛里一片猩红。“血玉将成,刻魂师出,我不可以放弃这个机会。”&/p&&p&我站在窗前,宽大的袍子罩在我身上,衣袂随着冬夜的寒风飘荡。&/p&&p&我还能说什么呢。&/p&&p&我以为二十年前的旧事已经是源头,却不知这灰暗的真相黯淡到千年之前。&/p&&p&我是刻魂师,我叔父也是,也许我的祖先们都是。从血玉入葬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云家会走到今天这一日。&/p&&p&“所以你发现我是刻魂师,便一步步告诉我昆吾刀刻魂的秘密,引我去清凉监,告诉我关于叔父的事情,就只是在等我这刻魂师出是嘛?”&/p&&p&她沉默了,不会儿又加了一句,“只有那宫女和你师傅留的信件在意料之外。”&/p&&p&她说这话时周身的红光越来越盛,我想起她因为害羞而粉红的脸,因为激动而通红的脸,因为灯光而散发的红晕……&/p&&p&其实一切早就有预兆,是我一直在逃避和忽视。&/p&&p&她的话和她周身的红光都指向了一个事实:血玉已成,人器献祭,魂阵将开。&/p&&p&十九&/p&&p&“你怎么出来的,皇上应该不会放你出来才对。”我大口地呼吸着,把所有的寒意都鼓进胸腔,却还是冷却不了心里的震惊。&/p&&p&“我告诉他,放置十二件带有人的魂魄的玉器在中宫位置,可以定四海,平天下。”&/p&&p&“天下得失,人心向背,岂是一块玉可以决定的。这样的事,他居然也信。”&/p&&p&“他当然会信,也不由得他不信。”&/p&&p&一晃神,那个曾经敲打过师傅膝盖的木槌好像也落到我的骨骼上。&/p&&p&“玉当然决定不了人心,但是玉灵一旦醒来,恶蛊横行,奖惩福祸都掌握在殿上坐的那人手中,人心虽不在我,你觉得这天下可算是在我?”&/p&&p&“一个可以敲骨铸人的皇上,得了这样任决生死的大权,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我的声音低沉到几乎听不见。&/p&&p&“血玉的玉灵灵力太强了,倘若血玉灵醒时没有魂魄去献祭,后果不堪设想。是天下兵燹,还是生灵涂炭,任谁都反抗不了。已经有太多的人为和氏璧死去,倘若12个人的魂魄可以换得天下安宁,为什么不去做呢。”&/p&&p&她顿了顿,“天下生灵的性命,和12个无辜者的性命,我如何选择,你如何选择?”&/p&&p&“云和,这是我的命。”&/p&&p&她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这样的话来的。&/p&&p&我嘴里呼出一口白气,手指死死地抠住窗棂,几乎站立不稳。&/p&&p&&b&最怕的不是没有选择的无奈,而是你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选择都是错的的绝望。&/b&&/p&&p&“我知道了……”&/p&&p&二十&/p&&p&血融入白雪其实是有声音的,就像屋檐的水刚刚开始结冰,曾经的信念崩塌,人心刚刚开始变硬。&/p&&p&司门紧闭,窗外传来叮铃哐啷的镣铐声,一个男声高声呵斥着,“走吧,胡言乱语的疯婆子,早该叫你死了!”&/p&&p&那镣铐声的节奏缓慢而老迈。我凝神静听,好像又听到了那宫女的歌声,夹杂着癫狂的笑。&/p&&p&&i&山河君 如玉色&/i&&/p&&p&&i&生死谊 皆飞沫&/i&&/p&&p&&i&何所谓&/i&&i& 聚离合&/i&&/p&&p&&i&何所谓 空消磨&/i&&/p&&p&&i&善&/i&&i&恶&/i&&i&报&/i&&i&因和果&/i&&/p&&p&&i&仙圣魔&/i&&i&都&/i&&i&是&/i&&i&祸&/i&&/p&&p&我也忍不住合着那诡异的笑声大笑起来。&/p&&p&我知道明天开始,接下来的很久很久我都会被困在这个房间里,直到我刻出12件人器。&/p&&p&已经是深夜了,我转头看过去,桌上放着那块血色深染氤氲的和氏璧。那个容貌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小和眉长入鬓、粉黛红唇,面容妖冶,趴在桌上睡着。&/p&&p&身后玲珑司的玉架,满墙璞玉,瑟瑟低鸣。&/p&&p&心血已凉,如同饮冰半生。&/p&&p&我随意地摆弄着昆吾刀,我对命运犹有不甘,可我没有选择。&/p&&p&咔哒一声,手没拿稳,昆吾刀划破我的手心,隐隐显出两行小字:&/p&&p&&i&刀下无善恶,人间有圣魔。&/i&&/p&&p&&i&圣魔两难分,善恶两相和。&/i&&/p&&p&我默默念了几遍,这是《昆吾记》的最后一篇。&/p&&p&我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昆吾刀的时候,师傅曾说只有真正读懂了这句话,才能发挥昆吾刀的真正价值。&/p&&p&直到现在我才悟的明白。&/p&&p&我一直为了自己所以为的善而在做一个懦弱的逃避者,师傅教给我希望我谨记的却根本不是善恶。&/p&&p&善恶本为庸常,报应都是虚妄。&/p&&p&既然居高位者本身就是错的,既然我如何选都要有人牺牲,既然我早就信仰崩塌、心死血凉,为何不教这宫城、这帝位,都翻天覆地!&/p&&p&&b&退无可退,当有以承担。&/b&&/p&&p&&b&区区玉师&/b&&b&,何以承担。&/b&&b&以匠魂,以匠心。&/b&&/p&&p&圣魔不分,善恶相合,就让这世上的善世上的恶都由我终结;世上的圣世上的魔都由我来做!&/p&&p&睡得太久的人,终究还是会被痛醒。&/p&&p&我想起我叔父,想起了玉魔玉圣魂魄合一的师傅,想起我从小就开始背的那些句子。&/p&&p&圣魔相合,我为其后。他们做得到的,我也做得到。&/p&&p&牙齿差互,咯咯一响。&/p&&p&&i&说着善与报,不信因和果。&/i&&/p&&p&&i&说甚仙圣魔,都作人间祸。&/i&&/p&&p&&b&谁说我是善?谁说我是恶?谁说福有因?谁说恶有果?&/b&&/p&&p&既然这世道天不酬善,我便要伤我的,都得到报应;残害无辜的,都化为泡影;荼毒生灵的,都灾祸缠身。&/p&&p&窗外一片漆黑,我的眼前却是一片清明。&/p&&p&刀魂化玉,匠魂连魄。&/p&&p&翻掌,昆吾刀现。&/p&&p&一道紫芒从刀下蔓延开来,从我的手臂上流出,迅速充斥了整个房间,直贯云霄。&/p&&p&紫气干星,漫天霞彩。&/p&&p&我的手臂上血迹斑斑,醒魂刃开,我把我的魂魄镌刻入满墙的玉石,那满墙玉魂今夜皆醒。&/p&&p&而我旦夕白发,形同枯骨。&/p&&p&血顺着刀柄缓缓流下,我看着手上满满的皱纹,转身看向桌案上的和氏璧牌。&/p&&p&她周身的红光像血一样炽烈,交融在昆吾刀的紫峰的光芒中,显得说不出来的妖冶。&/p&&p&只这一次,神器须作凶器。&/p&&p&我高高地举起昆吾刀,紫芒炸裂,手起刀落。&/p&&p&二十一&/p&&p&第二天宫人们打开房门,会看到桌案上一块通透纯白的玉璧,断成两截,玉璧下一滩液体艳红如同血水。满墙的璞玉都好像一夜之间有了生气,说不出的灵动飘逸,闪烁着动人的光泽。每一块玉璧上都刻着当今圣上的名讳。&/p&&p&云和不知所踪,只有一位老人苍苍白发,手臂上布满了刀伤,血流了满地,两把黑色的短刀散在一边,上面的血迹早已暗红凝固。&/p&&p&老人痴痴看着那断成两截的玉璧,笑声长长地拖着,却是像哭一样。&/p&&p&满墙风动,遍地一人。&/p&&p&后来,民间说新的玉圣云和触怒龙颜,被赐死玲珑司。&/p&&p&后来,传说玲珑司诡事频出,皇上饱受折磨,不得已封司解祸,无数玉匠从宫中散出。&/p&&p&后来,听说皇宫里如同受了巫蛊,阴鸷诡冷,灾祸连连。&/p&&p&后来,党争成患,朝政腐败,物议如沸,旧皇自尽在陵山前的树上,新皇登基。&/p&&p&春天,苏郡的阳光正好。&/p&&p&我回到横山,回到那间玉器作坊。作坊里的玉架空空荡荡,我放上满身伤痕的黑色木匣。&/p&&p&我缓缓打开,里面一对长约七寸的玄色短刀,白芒隐隐,霜雪长鸣。&/p&&br&&br&&p&--------强--------行--------H---------E--------&br&&/p&&p&身体里一个娇憨的声音缓缓苏醒:“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街西头那家胭脂铺子?”&/p&&p&我正要开口,却不小心呛住,扶着木架剧烈咳嗽起来。&/p&&p&她嗔怪道:“化了那么多魂魄去刻玉咒,怎么也不知好好保养。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想到借昆吾刀化魂与你相和,也不知你能不能支撑到现在……”&/p&&p&她不停地讲着,声音那么鲜活跳跃,我几乎都能想象出她皱着眉头噘着嘴的样子,不禁会心一笑。&/p&&p&“小和。”&/p&&p&“嗯?”&/p&&p&“我们回来了。”&/p&&br&&br&&br&&br&&br&…………………………………………&br&大约是完结了吧&br&&p&【这里依旧是战战兢兢的晓酱】&/p&
刻魂师(5.20 完结)一玄黑色的刀柄上沾着斑斑血迹,刀刃在幽微的灯火下闪着寒凉的白光。师傅轻声说:“昆吾刀沾血认主,此后切磋琢磨,我都教不了你了。”我看了看手上两道深深的刀口,又望了望我梦寐以求的昆吾刀。沾满血的手轻轻覆上刀柄,手掌心两道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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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二少女,进可装逼,退可卖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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