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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打造新魔杖(2/3) 网游竞技,大家读书院 - 网络文学门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打造新魔杖(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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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打造新魔杖(2/3)
&&&&从议政大厅出来,在格林特大师的带领下,林克去了王宫内的魔法高塔。&&&&因为他要借用高塔的附魔室,打造一根新的魔杖。&&&&在诺顿王国,第一高塔自然是东谷魔法学院的苍穹之刺,第二高塔,就是眼前的王家魔法塔。&&&&因为属于王室阿贝尔家族,还建在王都,这就代表诺顿王国的颜面,所以它造型极尽奢华,最出名的是高塔尖顶上的魔法花园,其中鲜花终年盛开,且一月一换,极尽研态。&&&&正因为此,这座魔法高塔得名‘奇迹花园’。&&&&进塔后,林克一路遇见许多身穿银纹白袍的宫廷魔法师,这些魔法师等级都在3级以上,脸上更写满了傲气,其中年纪轻的的更是如此,即使是对林克行着下位法师礼,眼神中也带着一丝不服气。&&&&那眼神在说:‘现在我是不如你,但几年后可就说不准了。’&&&&尤其是,每一个宫廷魔法师都会去瞟一眼林克腰间悬挂着的风暴领主剑,眼神中都带着一丝不屑。&&&&一个魔法师带着一把剑,真是不伦不类。&&&&这事也可以理解。&&&&能进入王宫成为宫廷魔法师,都是一时人杰,即使是东谷魔法学院的学生,也有一大部分人以能进入奇迹花园为荣。&&&&若是年纪轻,那就更有骄傲自信的资本了,加上年轻人血气盛,这样的表现十分正常,林克哪里会和他们计较。&&&&格林特倒是有些担心林克会不高兴,当遇到第三个高傲的年轻魔法师时,他低声解释道:“林克大师,这些都是年轻人,气盛了些,但没什么坏心思。”&&&&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林克其实更加年轻,事实上,在林克这个年纪的魔法师,大部分还都是魔法学徒呢。&&&&林克微笑道:“无妨,小事而已。”&&&&就这么一路在高傲和不服的目光中,林克进入了空中花园的主附魔室。&&&&这个附魔室内有各种各样专业的附魔工具,林克在格林特带领下转了一圈,就看见分光仪、精细希格斯魔臂、萃取仪等等非常高级专业的附魔工具,这让他很是满意。&&&&格林特自豪地介绍着:“这是王国最好的附魔室。和它相比,即使是东谷沃斯明伦大师的‘神锻熔炉’都要逊色许多,南方魔法师联合会就更加不用说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上档次的附魔室。”&&&&这话倒是真的,但并不是南方就一无是处了,所谓‘北方重附魔,南方喜炼金’,各有侧重而已。&&&&“那么,我就开始了。”林克道。&&&&“好,那您忙。有什么材料需求,只要仓库里有,我都会为你取来,就算没有,我们也会尽快为您收集。”林克给了王国这么一个大蛋糕,格林特自然投桃报李。&&&&林克点头:“好,到时我会通知你的。”&&&&格林特便识趣地退到附魔室门口,为林克关紧了门。&&&&房间里静了下来,林克没有急着动手打造魔杖,他先从空间吊坠里一样一样取出材料,炎星瑟银、海德尔顶级炎晶、碎月恒金等等,约莫有十几种,除了炎星瑟银是约伯先知依琳朵尔给的外,其他都全都是老巫妖韦恩斯的收藏。&&&&取出后,林克拿出卷轴和精致的鹅毛笔,沉下心来,开始设计自己的新魔杖。&&&&战局瞬息万变,所以他只给自己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这一个星期,他不可能学会一个强力魔法,想要尽可能地提升实力,只能从武器装备上入手。&&&&魔法师的武器莫过于魔杖,摘星魔杖已经大大落后于林克的真实实力,是时候打造一个全新的魔杖了。&&&&很快,林克就进入专注状态,他眯着眼,全神贯注地绘制着新魔杖的设计图。&&&&这段时间,各种各样新材料的属性,东谷上层魔法师的魔法笔记中的各种附魔心得,韦恩斯藏书中的无上智慧,还有被他推演到一种几乎不可说境界的空间论文,所有的一切纷纷杂杂地在林克脑海中浮现而出。&&&&这一刻,林克的脑海就是一个大熔炉,而这些知识则是熔炉中的各种矿石,在林克的智慧之火下,这些矿石飞快地融化、融合,最后形成一块完美无瑕的合金!&&&&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着,1分钟、1小时、10小时、24小时,一直到30个小时后,林克终于在卷轴上写下了最后一笔。&&&&看着卷轴上绘制的魔杖外形,林克长呼一口气:“成功了。”&&&&对普通附魔师来说,具体的附魔制作过程是重中之重,但对林克这样的大师极附魔师而言,打造一根足以载入史册的魔杖,最重要的是设计过程。&&&&设计完成了,后面的就全部都是力气活了。&&&&他的材料还缺几样,林克便找到格林特,给出了欠缺的材料清单。&&&&格林特看了几眼,眉心微微一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不是他吝啬,实在是林克要求的材料有些难找啊。&&&&“有问题吗?”林克问道。&&&&“没问题,您稍等,我这就给你去找。”格林特转身疾步走了,此事关乎王国命运,再难找也要凑齐啊。&&&&连续专注精神30个小时,林克感觉有些累,趁着格林特寻找材料的时间,他给自己释放了一个元素治疗,然后揉着额头,闭着眼睛,开始躺在椅子上休息。&&&&大约四小时后,格林特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木盒子:“林克大师,总算凑齐了材料,给,您看看对不对。”&&&&林克打开木盒一样一样检查,随后满意点头:“很不错,多谢了。”&&&&“呼~呼~没问题就好,那您继续。”格利特一边喘气一边说着,他年纪已经60多了,这一路他都是小跑的,真是难为他了。&&&&回到附魔室,没急着动手,他先熟悉各个附魔工具的手感。&&&&附魔室内的各种工具虽然高端,但基本原理是一致的,林克试验了几把,也就熟悉了,然后,他才开始真正动手。&&&&一个个材料被分析、切割、魔化处理......林克的神情极其专注,眼睛一眨不眨,他的手也非常稳,一个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一般连贯不断。&&&&时间缓缓流逝,魔杖一点一点的成型。&&&&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林克就感觉自己精力有些不济的时候,他手头的魔杖发出‘嗡’地一声轻响,紧跟着,一道火红色的流光瞬间流遍整个魔杖,空气中,突然浮现出大量的火焰符文光影。&&&&符文越来越多,开始围绕着魔杖飞快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还能看清是符文光影,但十秒后,就成了一条条圆形的光线。&&&&在这光线笼罩下,躺在桌上的魔杖自动悬浮起来,发出‘嗡嗡’的轻鸣声,同时从魔杖上流淌出无数火红色的光丝。&&&&这丝线犹如蚕丝一般,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终几乎形成一个火红色的光蛹。&&&&林克对此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他退开一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这异象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然后火红色的光蛹猛地爆开,在空气中,一根火红色的水晶魔杖悬浮在了空气中。&&&&它浑然一体,通体晶莹剔透,其内部流转着无数火焰符文,外部不断有火红色的细碎闪电爆开,其他不说,就这卖相就已经足以惊爆一地眼球了。&&&&实在是太华丽了啊!&&&&无数珍奇的材料,在林克的智慧和技巧下,完成了一次质变,蜕变成了一根注定要名震费罗曼的史诗魔杖!&&&&‘咦?’林克脑海中出现一个惊讶的声音,是风暴领主剑的剑灵,他继续道:“这魔杖不错,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了。”&&&&说完魔杖,它又问道:“我有个疑惑。”&&&&“你说。”林克揉了揉额头,感觉有些精力不济。&&&&“从你的领地到王都,我看了一路,至少看见了上万人了,就没有发现一个足够强大的生灵,基本都比你弱。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林克晃了晃因为过度消耗精力显得有些发沉的脑袋,微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答案的话,你自己观察吧。”&&&&“好吧,这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时代。”风暴领主剑说了这一句后,就不再出声。&&&&然后,林克伸手握住了他的魔杖,当他触碰到魔杖一瞬间,视界里出现了信息。&&&&‘玩家完成数+100。请玩家为该武器命名。’&&&&想了想,林克就道:“叫它焚天之怒吧。”&&&&视界里一亮,出现了魔杖的具体信息。&&&&焚天之怒&&&&品质:史诗&&&&特效一:元素魔法威力增幅150%&&&&特效二:火焰元素的凝聚提升+200%。&&&&特效三:可主动触发火焰洪流效果。在该效果内,施法者将瞬间消耗1500魔能,同时下一记不超过7级的火焰魔法将被瞬间激发,且该火焰魔法攻击威力将提升300%。(该效果充能时间为10记5级以上的火焰魔法。)&&&&(注:附魔师林克的大成之作。)&&&&这是林克为自己量身打造的魔杖,特效二用来代替多明克水晶,特效三保证了林克的强大爆发力,只要释放10记高等级火焰魔法,火焰洪流就会再次被点亮,这效果比诅咒法师莫莱斯特恩手头的那根黑暗史诗魔杖还要强大!&&&&感受着魔杖温暖圆润的触感,林克满意地呼了口气,这真是好东西啊,已经足以称之为无价之宝了。&&&&稍稍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下精力,林克走出了附魔室,刚在走廊里走了不过十几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楼梯里走上来,不是宫廷魔法师格林特,却是东谷学院院长安东尼。&&&&“院长?”林克有些不解。(未完待续。)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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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奥汀这一去就是十天,这期间也没有丝毫洛基的消息。弗丽嘉一直在惶惶不安中度过,而这种担心在早春降落的寒冰中升到了极点——那是霜巨人靠近的标志。失去了奥汀神力的庇护,这片土地已失去了生机。
  经过几日冷静地思考后,弗丽嘉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做法确实太过冲动。虽然把洛基关在那里是很残酷的事,但一般情况下,奥汀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况且那人还是他的兄弟。
  所幸神界还有博德、索尔、提尔和海姆达尔,尤其是博德,他的存在完全可以使得阿斯加德处于被保护的状态中。
  第十一天。
  窗外依然冰天雪地,阿斯加德失去了以往的光辉,就像是一座建在冰之国的荒凉都城。弗丽嘉穿着厚厚的大衣,腿上盖着毛毯,坐在雾海之宫的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
  只是十多天未见而已,心底的思念已经疯长到无法控制的程度。
  似乎从来没有想象过和奥汀分开的情景……
  她趴在窗台上,脸埋入双臂,金色的长发顺着腰际一直垂落在椅子上。
  如果他永远不回来,或者再也不要她了,那该怎么办?
  “弗丽嘉。”
  一听到这个声音,弗丽嘉还以为是做梦,或者产生了幻觉,依然伏在窗前没有动。但是,当那个人第二次唤她的时候,她几乎是同时抬头,看向他——
  从来不曾觉得奥汀有这种远离自己的感觉。他还是穿着离开时的衣服,此时看着她的眼神却再无怒意。
  她站起来,腿上的毛毯倏然滑落在地。他似乎打算说什么,但她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扑过去,搂住他。
  奥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微笑着抚摸她的发。
  “我错了,不应该不经过你允许就做傻事。”她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只是洛基真的很可怜,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对不起神界的事……”
  他的手停了停,声音轻飘飘的:“洛基呀……他确实是个可怜虫。我们都不该把他放在心上,不是么。”
  似乎隐约感到不对,弗丽嘉缓缓抬头看着他:奥汀那张冷峻的面容上,居然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让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他。
  “奥汀,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的唇已被他俘获。
  也是与以前不一样的吻。粗鲁,狂肆,几近暴力。心想着他可能还在生气,弗丽嘉压抑了想要退缩的欲望,抬头温柔地回吻他。
  而她没有料到,这样简单的回应,居然让他立刻兴奋起来。
  每次都是他把她折磨到不行,要她羞愤又难耐地向他索求,这回急不可耐的人变成了他。她在心底偷笑,小小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
  半晌,他将她推在床上,扣住她的双腕,声音沙哑地呼唤她的名字,甚至脸颊有些微红。难得他表现得像个初尝情事的小男孩,她捧着他的头,小声在他耳边说:“忍不住的话……直接进来好了。”
  面对奥汀,她的身体永远都是处于极度敏感状态。其实,她也很急。
  奥汀微微一怔,轻柔地说:“好……”
  然而事情和她预期得完全不一样。
  原本以为缓慢的填充会让她逐渐得到满足,但这一回,奥汀顶着她,却许久都没能成功进去。待他抬起她的腰,猛地冲入她的身体时,身体被撕裂的感觉让她几乎死过去。
  她浑身颤抖地抓住他的肩,甚至无法说出完整的话:“痛……奥汀,很痛。”
  才十来天而已,没道理会这样。
  可是奥汀像是没有听到,含住她的唇就引领着她摇晃。
  完全没有快感。
  因为没有太多经验,弗丽嘉只知道奥汀的尺寸比海姆达尔大很多,这让他们的夫妻生活快乐了不少。但是,从来不像现在这样痛苦。
  突然想起某次几个女神聊起嫁给巨人的某个神族女性。虽然身体是有柔韧度的,但每个种族都有它的极限。不是比较强悍的神族女性,根本无法承受和巨人的欢爱。那几个女神都万分同情那对在性生活上完全无法融合的夫妻。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从和他说话那一刻起,她就觉得他神态很眼熟,却绝不是奥汀。
  他将头埋入她的胸前,轻轻挑逗着她。可是她的脸色却在刹那间变得苍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红色。
  短暂的怔忪过后,弗丽嘉尖叫着,使劲全身力气推开他。他身体往后挪了一些,但又快速以无法令人反抗的力量覆住了她。
  再次抬头,她看见的是一张美丽而邪气的脸。
  “我好开心。”他满足地微笑着,动作不曾停下,语调亦有些不稳,“我终于得到你了,姐姐,终于,我得到你了……”
  转瞬间,宫殿的门和窗都被红色的烈火覆盖,外面偶尔有侍女走过,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烈火覆盖了殿内的痛苦,绝望,以及神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第一个夜晚结束后的早上,弗丽嘉从噩梦中惊醒。然而,睁开眼见搂着自己的洛基,又察觉两人均是□,她在短暂的惊恐后,毫不犹豫,一耳光甩在洛基的脸上。
  雾海之宫很大,又空旷,这一声响一直在殿堂内回荡了许久。
  因为太过用力,她疼得浑身颤抖。而洛基只是捂着脸,挑了挑眉,又一次压在她的身上,像是宣告所有权一样挤入她的腿间。而这一摩擦,他竟又无耻地兴奋起来。
  “你滚开!”她惶惧着,不断后缩。
  洛基却毫不费力地扣住她,在嘴边竖起食指,像在教育小孩子似的:“小声,虽然大家都知道你是怎样□的女人,但让别人听见也不是好事。”
  过了几个小时。
  弗丽嘉的头半埋入枕间,布料上浸染了一大片泪痕。洛基单手撑着下颚,靠近一些,舔去她的泪水,笑容甜美:“真香。”
  面部表情因痛苦变得十分扭曲,通红,她将脸彻底埋入枕头,忍受着洛基一次又一次无礼地侵犯。
  为什么会这样弱?
  如果不是一直依附着奥汀……
  如果不是这样无能又幼稚地待在他身边……
  如果她强一些……
  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这样如同金丝雀一般被饲养的自己,有哪一点配得上奥汀?
  她有什么资格埋怨他?
  有什么资格埋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对弗丽嘉来说,接下来的十多天就像是过了十多年。
  但是这一切并不是最糟糕的。
  真正的噩梦,发生在奥汀回来之后。※
  原本出去是为了寻找洛基,但毫无下落,奥汀在路过华纳海姆的时候,顺便将弗雷和芙蕾雅带回来暂居。
  奥汀刚一回来,霜巨人们就撤退了。神界在俯仰之间恢复了活力。
  他很想弗丽嘉,想到恨不得躲过所有人,冲进她的房间狠狠拥吻她。可这一回事关重大,他不能轻易低头,所以打算等她主动找自己。
  只是弗丽嘉的生活完全被封闭,她只能在自己的卧房、浴室和书房活动,根本不知道奥汀回来。因为实在太无聊,她来回游走,一个人去了书房,拿出书来翻了两页,又双目无神地将它们放回去。
  可是书本刚一碰到书架,一双微热的手已轻轻环住她的腰。她的手一抖,书凌空落下,重重砸在地上。
  这二十多日一直环绕着不曾离去的香味靠近,滚烫的吻碎而温柔地落在她的后颈。脖子禁不住往后扬,生理自然反应让她感到羞耻。然后,那双手顺着她的小腹往上探索,轻握住她的双峰……
  她闭上眼,感官渐渐被洛基突然变温柔的爱抚麻痹。
  反正看不到脸,只要不出声,把他幻想成是奥汀,会好受很多。
  神殿内依然空荡荡的,像是灵堂。一层层的衣服落下,落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又一次被那对她来说过分夸张的部分贯穿,弗丽嘉扶着书架,咬紧牙关,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奥汀,这是奥汀……
  只要一这么想,身体便不由自主发热,潮湿起来。
  书架在一次次冲击中摇晃,没放好的书砰地落下。洛基含住她的耳朵,声音煽情而沙哑:“叫出来。”
  弗丽嘉紧闭着嘴,顽固地看着前方。
  “叫出来!”
  命令刚一落下,过于残酷的进攻便已让弗丽嘉无法忍受,闷哼出声。
  但这并没有结束。
  因为身体契合度极差,洛基稍微不温柔一些,她就可以难过好几日。在他的强迫下,她终于知道自己终究不曾麻痹,流着眼泪,痛苦地呻吟着。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洛基动作缓和了一些,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和我偷偷鬼混了这么久,如果奥汀发现了,你怎么办?”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不再有所动作,却暧昧地停在她的体内。
  弗丽嘉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看着眼前一排排书名,许久都回不过神来。然后,她听见他像吟诵诗歌一般轻轻说着:
  “你还记得么,奥汀,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曾经是血肉相连的兄弟。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独自饮下一杯美酒……除非与我一同分享。”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洛基缓缓退出了她的身体,还颇绅士地提起衣服,披在她的肩上。他微笑着,优雅地向门前后退:“哥哥,谢谢你的款待——无论是三百年的地底囚禁,还是三十天的神后陛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长长的金发顺着肌肤滑落,盘在反光的地面。雾海之宫还是一如既往地空旷寂静,就像只有她一人。
  可她连伸手扶一下衣摆的勇气都没有。
  连呼吸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一个熟悉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在她的身后停下:“这才是你放出他的真相,是么。”
  他的声音还是毫无情感起伏,冷静得像是在观望陌生人的独角戏。
  只剩下彻头彻尾的绝望。捂着脸,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那已是羞辱,已无法从她的人生中抹去。
  “奥汀。”她哽咽着,轻声道,“……我配不上你。”
  “是么。”
  他冷冷地说着,停了停,猛地一拳打在书架上。地面龟裂,书架轰然后仰,倒塌,千百本书整齐地落在地上。
  她吓得抱紧双臂,几乎认为奥汀要杀了自己。
  可到最后,他都只是淡淡地说:
  “既然如此,离婚吧。”
  自那以后,奥汀没有再去雾海之宫,派人追杀洛基的时候,也没有再离开神界。除去奥汀,最能与洛基相抗衡的主神只有几乎无敌的博德。几日后,博德带回了芬里尔的一只眼睛,却始终没有找到洛基。
  从奥汀离开,弗丽嘉也没有离开过雾海之宫。西芙时常会去探望她,她的话越来越少,直到听西芙提起博德拿下了洛基儿子的眼睛,她突然很担心地冲出寝宫,命人将所有的榭寄生斩断。
  西芙站在她的身后,眼珠和发丝渐渐转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博德第六次回到神界时,已经无人不知奥汀和洛基的矛盾。纸包不住火,洛基企图玷污弗丽嘉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阿斯加德。而这两个兄弟的断交,也意味着神族和巨人矛盾最后一层纸膜被捅破。
  战争即将爆发,人心惶惶。
  战神们开始擐甲执兵之时,霍德一个人坐在乌达泉旁,呆呆地听着外面男人们的喊声。
  有人靠近他。
  他顺着那个人的方向抬头,用空洞的双眼看过去:“是谁?”
  “殿下,力量不能完全苏醒的感觉是否很难过?”
  “我……”霍德站起来,喃喃道。“你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只问你,你想拥有能看见光明的眼睛么?”
  “想,当然想。”
  “来,拿着这个。”那人走过来,将一只小小的草叶放在霍德手中,“等一会儿有人来了,记得把这个带有魔法的叶片投出去。只要他接住,你就可以看见一个真实的世界。”
  “真的?”
  “真的。”洛基看着他,温柔地笑着,“记住,一定要投准哦。你能行的。”
  你能行的。
  杀了光明之神,你自然会得到光明。
  小时候,弗丽嘉曾听诺忒说过许许多多的传说。
  母亲说,奥汀的母亲,也就是第一个神后很喜欢收集宝石和银珠。她有一张很漂亮的黑色毛毯,每天晚上,她都会把宝石和银珠撒在毛毯上,串联成璀璨的闪光。后来,她将这条毛毯扔入高空,于是,便成了我们所能看到的夜空。
  弗丽嘉至今都记得第一次和奥汀提起这个故事的情景。奥汀一本正经地点头说确实是那么一回事,然后说,你知道么,其实太阳是我另一只眼睛。
  到她忍着剧痛观察太阳三天后,奥汀终于扛不住跟她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她那时候还特别生气。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时时刻刻和奥汀这样聊天,偶尔生气,一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这一刻,夏夜的神界仿佛已与天空融为一体。
  弗丽嘉坐在窗前,眺望着灯火辉煌的金宫,突然觉得自己做过错的事就是和奥汀结婚。
  明明是最不般配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
  可是真谈到离开……
  她能去哪里?
  这一刻才发现,这么多年来,她生命的主题似乎就只有奥汀。早已失去了自我。
  一直到深夜,她才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睡觉。
  但刚一转身,就看到站在门前高大的男人。
  雾海之宫是雪白一片,将和他的黑发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远地看过他,这时看去,好像已经不认识。
  奥汀依然是冷酷严峻的模样,但眉宇间多了些许憔悴。
  她垂下头去,低声说:“……我明天就走。”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你会跟洛基在一起,肯定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但是,跟他过日子,不如跟我。”
  片刻头脑空白,弗丽嘉猛然抬头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虽然奥汀没什么表情,但她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出如此负面而悲伤的情绪,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与他之间的羁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幻想。
  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已有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跑进来。
  奥汀说:“你先出去。”
  “可是……英灵殿起了大火。”
  奥汀皱了皱眉,对弗丽嘉说:“我很快回来。”
  “还有……陛下,”侍卫颤颤巍巍地说,“博德殿下……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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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0
  博德死在了霍德手投来的榭寄生下。那只小小的草叶在离开霍德的手以后,变成一把巨大的长枪,贯穿了博德的胸膛。
  所以,霍德得到光明的头一刻,看到的却是被血染红的白袍,弟弟的尸体,神界上方滔天的火光……还有弗雷惊诧的眼神。
  一望无际的星空下,火焰像是饥渴的猛兽,猩红而张狂,以惊人之速吞噬着英灵神殿。无数勇士的灵魂在地狱之火中叫喊,疯狂,永久地毁灭,重复地死亡。
  阿西尔神族们不曾陷入这样的恐慌中。人群像纷纷逃窜的蝼蚁,跑步的、瞬移的、跌倒的……密密麻麻地填满了大街小巷。
  诸神从宫殿群中冲出,拘禁已久的飞龙与金凤挣脱桎梏,盘旋罗列在阿斯加德的夜空下,仿佛在迎接着血淋淋的战争,盛大的灭亡。
  大火与灰尘中,高大苍白的雾海之宫射出红色的光。
  侍女们早已被大火吓得作鸟兽散,漆暗的荆棘顺着大门一直蔓延到窗边。
  这一刻,爱神的宫殿成为了庞大的黑色坟墓。
  荆棘粗而尖锐,深宫中的弗丽嘉顺着裂缝走出,一身白裙因为瞬移被锐刺刮破,腿间有鲜红的血丝。她看着遥远的殿门,还有停留在门中央上空,在黑暗中苏醒的魔鬼。
  夜晚发出悲哀深沉的叹息。
  火神的凝眸像是红葡萄酒,出奇的宁静。他穿着白色的礼服,怀抱着一套婚纱,静静观察着在荆棘中挣扎的金发女神,笑容美丽而优雅。
  弗丽嘉终是克制不住情绪,抬头望着洛基,几乎被怒火焚烧:“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主神忙着拯救他的神殿,恐怕再没心思管我了。”
  弗丽嘉紧紧握住荆棘,鲜血从雪白的指尖流出:
  ※ “如果我还有一个像博德这样勇敢的儿子,如果他依然在这里,在和他交战之前,你绝不可能毫发无伤地逃出神界!”
  “逃跑?”洛基笑意更深了一些,“我的爱神,在带走你之前,我不会跑的。”
  “奥汀很快就会回来,你若再靠近我一步,他会杀了你。”
  “他早就想杀我了,不是么。”
  洛基指了指弗丽嘉的脚下。她立刻被一团火焰托起,升入半空,又被荆棘扣住四肢不能动弹。他指了指弗丽嘉的身体,那套婚纱从他的手中飞出,倏然换在了她的身上。
  黑暗与荆棘的包围下,金发与婚纱显得异常耀眼。
  弗丽嘉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又抬头看看他:“你做什么?”
  “迎娶我的新娘。”
  他在空中缓缓行走,每走一步就会念一句咒文。而每多听一句咒文,弗丽嘉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黄泉之路。
  他念的是“黄泉之路”——只有十二主神才拥有的力量,这是上古的禁咒,奥汀曾经无数次寻找破解它的方法,均无果。所以,直到现在,一个主神只要念了这个咒文后再杀死另一个神族,就可以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永无重生之日。
  “你要做什么?”她哆嗦着后退,婚纱和皮肤不慎被荆棘刺破,“洛基,你疯了。”
  他念完咒文,停留在她的面前:“我神智很清醒,也很后悔。后悔没有早一些这样做,这样一来,奥汀就永远不会得到你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她的声音颤抖着,“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能……”
  “你的确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洛基温柔地凝望着她,“弗丽嘉,你知道我爱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窗外的火焰依然铺天盖地。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悲剧。
  短暂的震惊后,她像是疯了一般嘶喊起来:“不,不,我——救命,救命!!!奥汀,救我!奥——”
  后面的声音却再无法发出。
  黑色的荆棘从她的后颈刺穿。
  鲜血像是盛开的玫瑰,染红了雪色的肌肤,雪色的婚纱。
  弗丽嘉的眼中透露出恐惧与绝望。双手按住喉间的荆棘,开口却只能发出咔咔的声音。她的眼珠缓缓转动,停留在那张艳丽至极的面容上。
  “我很快会来陪你。让他们都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活着吧。”洛基捧着她的脸,热泪洒落在她的面颊上,“姐姐,我爱你……请一定要等我。”
  英灵神殿已被燎成一片废墟。
  弗丽嘉的眼渐渐失去光彩。像是古老的书卷,泛黄着,蹉跎着。
  不带任何□与侵略,他带着满心的尊敬与爱慕,亲吻着他人生中唯一的女神。
  许久,许久。
  乌达泉恢复了宁静,一片黑色潭池中,依旧盛着一轮明月。
  雾海之宫中,黑色的荆棘消失了。刺死弗丽嘉的部分化作了匕首。一切都是银白色的:月色,神殿,灯光,婚纱,皮肤,长发……唯有白纱上的血,永恒地鲜红着。
  黎明即将到来。
  英灵神殿上空的银凤翱翔着,停驻了,断断续续唱着歌。破碎的哀歌。
  霍德对杀死自己亲弟弟没有丝毫辩解,所有人都在突如其来的大火中失去了理智。而神后的死讯一夜间传遍九大世界,更加扰乱人们的心神。因此,也没有人留意到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邪神。
  第二天晚上,英灵神殿外长出了金色的蔓藤。风带着星光的碎片,零零散散地洒落在神殿门口。
  一轮明月笔直地射入大门。像是一切都已焚烧为灰烬,殿内清冷如同沉寂了千年的坟墓。
  高高的王位上只有奥汀一个人。他的头发深黑,融入了漆夜。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直看着洒满星光的地面,身体深深陷入王座。
  忽然间,细碎的光芒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千百只金色的蝴蝶飞进来,上下起伏,像是无数金色的星从空中落下,连成一片小小的银河,轻盈地舞向奥汀。
  奥汀猛然抬头,满眼愕然地看着它们——
  在他赶到弗丽嘉身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凉透了。而在他触碰她的前一刻,她化作无数金蝴蝶,倏然冲出了雾海之宫。
  而此时,这些蝴蝶回来了。
  “弗……”
  他话未说完,蝴蝶们便停留在他的上方,慢慢拼成了一个女子的形状。像是湖面上淡淡的,金色的倒影。
  他站起来,靠近那些个倒影,迅速伸手过去。
  然而,手指穿过了那个影子。金光璀璨依然。
  女子的形象越来越清晰,熟悉而美丽的脸庞渐渐浮现。就像是出现在旧画册中相貌模糊的姑娘,却又如此鲜活地在他面前微笑着。
  这一刻,他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实——这是弗丽嘉的思念体。
  彻骨的疼痛将他整个人覆没。然而,他却只能看着她越来越清晰的脸,以及他能感受到的,她越来越深的思念。
  最后,她几乎和平时没有区别了,只是有些透明,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然后她轻轻地扬着嘴角,靠近一些,伸出双臂,环着他的脖子。
  他凌空回抱她,并没有任何触感,再闻不到她身上的香味,更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这个动作持续了很久很久,就像他们真的在拥抱一样。
  奥汀低垂着眉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热泪却从眼眶中垂直滚落,穿过她的身体,落在地面:
  “弗丽嘉……”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却听不到。
  “弗丽嘉。”
  她听不到。
  一日之后,奥汀依然一个人待在英灵神殿,身体深陷在王座中,像是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一夜之间,阿西尔神族变弱了。无论是在军事、政治、经济还是神力上都大不如以往。没有任何征兆,任何转折,没落得如此突然,完全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伴随着这样悲观的状况,流言蜚语开始传出:有人说是奥汀神力并不强大,能有今日的阿斯加德,都是占了爱神的光,没了弗丽嘉的奥汀什么都不是;有人说是那一场大火毁掉了英灵神殿,也同时摧毁了奥汀的力量,导致神界衰落;有人说是奥汀丧妻之痛尚未恢复,等恢复了一切又会好起来的……反正都与奥汀有关。
  然而,他并没有任何解释。每天处理了公事后,就坐在冰冷的宫殿中,沉默着,独自等待着时间流逝。
  过了一段时间,弗雷和芙蕾雅遵照约定回到华纳海姆。西芙从提尔的过去中走出来后,嫁给了索尔。而非常奇怪的是,西芙和索尔才结婚没多久,提尔就开始卖力地追求她。
  数百年后,阿西尔神族和巨人的战争正式爆发,尼奥尔德也非常不守信地暗中辅佐巨人族。
  巨人族的军队虽然完全不能和阿西尔神族抗衡,但因为累积的恨意、及团结一致的士气,还有华纳部落的帮助,他们时刻保持着高度的集中力和十足的精力。
  阿西尔部落在最开始的几场交战中都处于极度被动状态,情况非常不乐观。但神界毕竟是神界,不管士气如何低落,实力还是九大世界之首,是其他种族都无可抗衡的。
  而这时候,布莱奇终于告知了奥汀,他在未来的轨迹中看到了一条路——阿西尔神族正在走向末路,只有几年的时间了。
  尽管知道这一切,奥汀还是没有放弃。他命人将英灵殿中的亡灵召唤出来,让这些英雄随着自己在即将到来的劫难日中并肩作战。
  后来,洛基投靠了冰霜巨人,并且统领所有血统的巨人一起上战场。
  那是他第一次与奥汀交战,也是最后一次。
  洛基的三个孩子也随着一同出征。在这场盛大而残酷的战役中,他的儿子巨蛇耶梦加得和女儿海拉联合巨人,攻占神族们的住处。
  耶梦加得咬死了西芙,索尔杀了耶梦加得,联合诸神将他扔到了深海之中。海拉在提尔身上下毒以后,偷偷离开了战场,逃向海姆冥界。提尔中毒身亡。
  神话的末日,时代的终结。众神的弱势到底是不可逆转的命运,在毫无间隙的突袭与围攻下,相继消散死去。
  清晨时分,海面荡漾着金色的碧波,阳光洒落在一望无际领土上。
  火神挥舞着烈焰魔剑,他的儿子站在身边,似乎已等候多时。阿斯加德的领土上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死尸,风中震颤的残破旗帜。英灵神殿中空无一人。
  奥汀一身戎装,手持永恒之枪,走出神殿。
  眼前的景象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在这片象征着荣耀的朝阳中,他曾牵着妻子的手,对她述说着神族第一个王的故事,一个遥远而美丽的故事。
  ——遗失的英灵神殿完——
  第二部完结了,还潜水的丫头会被狗啃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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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奥汀的祝福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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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重生纪元里,众神逐次苏醒,九大世界重新洗牌。
看似全新的秩序,暗藏命运伏线。
今生的依娜,前世的爱神,
一朝梦醒后,选择保留前世的记忆,回到阿西尔部落。
然而,此间的世界早已翻天覆地。
身份的错位、势如水火的两大神族、洛基偏执的搜寻以及奥汀刻意的淡漠……
“重生的世界……是全新的世界。过去的一切关系早已不复存在。”
“我不再爱你了。对不起。”他淡淡说。
从毁灭到重生,这就是她等来的结局?
这三千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又是什么,在“黄泉之路”的咒文后,换来她重生的机会?
【奥汀的思念】
& & 世界之树,又名宇宙树,是一棵贯穿九大世界的神树,有三个巨大的根。
  第一根在巨人的国度,被智慧的泉水包围。
  第二根在雾之国,在远古的时代,一条毒龙曾经啃食着这个根,并且在咬断它时迎来诸神的黄昏。
  第三根在神界阿斯加德,被乌达泉包围。在数千年前,泉水旁是每天清晨诸神开会的聚集地。命运三女神即住在旁边,掌管守候着泉水与神树。
  世界之树充满了神力。不论春夏秋冬,它永不凋零,树冠永远茂盛,叶片五彩缤纷。尤其在冬季,雪花落满树冠,银色的光点像繁星一般将它环绕,再寂寞的夜也会呈现出盛世的美丽。
  千万年之后,就连众神都已老去,它依旧年轻张扬,记载着神殿前发生过的陈年旧事,树下一个个浪漫的传说,还有曾经站在树下对它许过愿的少年。
  第一次来的时候,少年说,请让我爱的人爱上我,我愿付出所有代价。
  第二次来的时候已是很久以后,少年变成了英俊的男人,也成为了九大世界至高的神。他的眼中再没有当年的执着与任性,却多了成长后才有的宁静。
  “我唯一的愿望是,等我的爱人回来后我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如果可以,让她每年都能看见喜欢的焰火,让她在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感到孤单。”
  “那,要持续多久呢?”大树问。
  “直到她死去。”
  “你现在是众神之王,已有能力让她和你在一起,不是吗?”
  “不了。”他摇摇头,“……不再需要了。”
  那时一场浩荡的战争刚刚结束,男人站在世界的顶端,回想着儿时的记忆,沉默了很久很久。寂静的夜晚,凤凰在风中呢喃,吹走了白雾,仿佛连邪等待了千年的短暂相恋也随之烟消云散。
  男人抬起头,看着阿斯加德的星夜,沉重地呼吸。
  如果残缺的人生是一把无解的枷锁,我愿在你所设下的牢笼中,永恒地沦落。
  ※奥汀给予他所选之人以一切。
  无止尽的幸福,
  无止尽的伤痛。
  ——《神所有的恩赐》
  Chapter 1
  像是被人狠狠敲晕过去再突然惊醒,脑袋很痛,眼睛因为过强的光亮而无法睁开。
  下意识摸了摸喉咙,再借着光亮看看手指——没有血迹。
  我……没有死?
  四周有不少人。我揉揉自己的双手,确定自己还有知觉,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洛基的残虐,博德的死亡,燃烧的英灵殿,预言中的诸神的黄昏……原来都只是做梦而已。
  这场梦真的太漫长。就像是经历了几千年一样,我甚至在梦中看见奥汀孤独地坐在空旷的神殿中。
  现在不论如何,都要去找到他。如果不是这个噩梦,我不会知道和他分开是如此可怕的事。
  可是,为什么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这么奇怪?
  还有,他们分明都是普通的神族,但是衣着和口音都非常古怪。而且他们看到空中的金色巨鲸居然都不逃跑,这究竟是……
  听了许久,确定他们说的是神族语,语法是一样的,但除了阿西尔这个字,别的我都听不大懂。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被自己吓了一跳:繁复却精致的短裙,腰间有一个银色的小锤,短靴同样做工精美……以前穿的白袍去了哪里?还有,为什么我的头发变成了……黑色?
  攥起一绺头发使劲搓了搓,又揉了揉眼睛,我四处打量了一番,在人们怪异的视线中冲到一家商店门口,接了一点雕像瓶中漏出的水,在头发上擦拭。
  还是黑色。
  再抬头看着眼前的商店,上面写着的文字完全不认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风格的建筑。
  这里不是阿斯加德。
  我在哪里?为什么会穿着这种衣服,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这似乎是一个海港,外侧是一条巨大的,泛着强光的银河。穿过那条银河,悬浮在极东边浓雾中的山林我却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巨人之乡约顿海姆。东边和西边的景物都被楼房盖住完全看不到,但南边遥远的地方有一片火红。
  按地理位置来看,我应该是在华纳部落的莫金。可是才几年没来,这里竟已变成这个样子了?连语言都完全变了?
  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港边有巨大的银龟载人前行。温暖的风拂过码头,码头上有背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华纳神族,侏儒,精灵,一些头发颜色很深的神族……甚至巨人。
  从什么时候起,种族统一的华纳部落已变得这样鱼龙混杂?他们甚至还让巨人进入。
  还有,巨人虽然还是比我们高许多,但跟普通的巨人比简直成了侏儒。
  随着周围人越来越诡异和关注的目光,无名的担心悄然滋长。我随便看向一个年轻男子,问道:“请问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那个年轻男子上下打量我一番,笑了:“女士,您的古神族语说得还真好,还好我能听懂一些。”他中间夹杂的一些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只有最后一句我理解了:“洛基大人终于公布了他未婚妻的模样,也是因为她失踪了。”
  “他的未婚妻?”
  “是的。她和您一样有一头黑色的长发——她是部落里唯一拥有黑色头发的华纳神族。”
  奇怪。洛基前几日都还在阿斯加德,什么时候华纳部落有了未婚妻,我居然完全不知道。
  那个年轻男子微笑着翻阅报纸,似乎在寻找什么。我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日。
  “3018年?”
  “是呀,3018年。去年发生了很多事,但过得很快不是么。”
  “对不起,我有些头晕……”我晃晃脑袋,“去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去年最大的事就是奥汀陛下和火神大人的觉醒吧。我想您肯定记得这两件。”他丝毫不吃惊,好像我的健忘都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只差战神、爱神和收获女神了……”
  “觉醒?什么觉醒?”
  年轻男子略有些尴尬:“您连十二主神重生的事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十二主神,但为什么会有重生一说?”
  “女士,您真是在跟我开玩笑,诸神的黄昏后,诸神不都灭亡了么?现在三千年已过,是主神们重生的阶段。”
  诸神的……黄昏?三千年已过?
  年轻男子看了我一会儿,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同情又无奈地摇摇头,却又颇有耐心地向我讲述了这一段历史。
  三千年后一切都改变了。
  重生的巨人体格变小,金侬加裂缝也从一个无边的黑洞变成泛光的银河。因为阿斯加德在世界的最顶端,所以在三千年前,光明神太阳神都在上方足以赐予九大世界光芒。而现在这两个主神都在华纳部落,神界因为失去阳光而常年笼罩在黑暗中,所以阿西尔神族都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现在华纳部落的法王是博德,身为首席军官兼财政大臣的洛基也拥有统治权。
  现在在阿西尔部落的主神已有六个。奥汀觉醒前后都一直是阿西尔部落的帝王。
  也就是说,一切都不是梦。
  而且,醒来的世界,比我以为是噩梦的现实更加残酷。
  三千年竟然就这样过去了。
  看着天翻地覆的世界,几乎要站不住脚。我按住额心,努力压抑着自己几乎快要失控的情绪。
  年轻男子把报纸摊开:“啊,有了,这就是依娜,洛基的未婚妻。”
  随意扫了一眼报纸就想推开。但这一看,就再也挪不开视线——那个依娜,就是黑发的弗丽嘉。
  难道重生以后,我和洛基有了什么瓜葛?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晚上……长满荆棘的雾海之宫,穿着白衣微笑的洛基。
  极端的恐惧翻涌而来。但年轻男子的眼神却不像是对“依娜”说话。
  他难道认不出我来?
  不,我还是弗丽嘉么?
  “您怎么了……”
  还没等他说完话,我已快步走向广场的喷水池。尽管如此,仅仅走了几步就觉得气喘吁吁,腰酸背疼。
  在喷水池旁坐下,看向涟漪片片的水面。
  水中有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老妇,面颊上的皱纹亦是涟漪片片。
  之前真的是眼睛花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时,都不曾留意腿上已经失去光泽的肌肤,浮雕一般的青筋。
  这样一个年迈的妇女,却穿着少女的短裙和靴子,也难怪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身上有一些货币。找了几家商店,装聋作哑地买了一套灰色连衣裙,几本历史地理书和杂志,盘了个头,换好衣服,坐下来,一页页翻着手中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无意间看到变得如同枯树枝一般的手,手背上突起的青筋,一圈圈暗黄的斑,会忍不住去按一按皮肤——就像橡皮泥一样,怎么按,它就变成怎样,毫无弹性。
  刹那间失去了青春和美貌,甚至变成了最糟糕的状态,原本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但没有人觉得我有多不一样。不过是一个有些佝偻的,骨瘦如柴的老太太。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让我痛苦的。而是诸神的黄昏真的变成了现实。
  洛基叛变,带领巨人攻打神界。而奥汀带领着众神与巨人反抗,两败俱伤,直到最后一刻,战死在英灵殿。洛基一把火焚烧了世界。
  世界重生后,同是神族,阿西尔和华纳之间的关系已经再不同以往。就因着奥汀和洛基的矛盾,我们成为了敌人。
  在奥汀觉醒之前,战争无数,死亡无数,诸神颠沛流离,消失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愚昧又冲动的同情心。
  因为放出洛基的人是我。
  天黑了,广场上的人渐渐稀少,码头上来往的旅客、商人、搬运工等也放慢了忙碌的脚步。
  金侬加裂缝散发着万丈银光,像是一个缓缓转动的巨大银盘,雄踞在九大世界的正中央。除此之外,一排排悬空的银色灯盏也照亮了码头,行人的脸孔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如似梦中。
  裂缝上空,一艘巨大的黑船由八只黑色巨鲸拉拽着,徐徐靠近。
  “啊,船到了。”码头上,一个华纳妇女依依不舍地挽住丈夫的手,“阿斯加德下了很多天的雨,你要小心不要着凉了。那边还是不大安全,如果有一点不对,立刻就要回来知道吗?”
  过了一会儿,各个种族的乘客都从船上走下,有水手在甲板上顽皮地高呼:“华纳部落的家伙们,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能够参观伟大神界的船了,错过就没机会了啊!”
  他说的话对我来说简单多了。看来阿西尔的语言并没有改变很多。只是,所有阿西尔神族的头发都变成了深色,让我感觉很不习惯。
  底下传来了一阵阵抱怨和不满,甚至谩骂声。有的华纳神族甚至买了票都直接转身回家。我跟着人群往前走,问一个阿西尔的船员怎么买票。
  他看了看我,淡淡地说:“证书。”
  “证书?”
  “出生证、种族卡、职业证书、骑乘证,总要有一个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吧,不然我怎么让你上船。”
  我摸了摸身上,什么都没有。刚想开口说话,船员又说:“你是哪里的?”
  “阿斯加德。”
  他扫了一眼我身后已经等不耐烦的华纳神族,继续慢腾腾地说:“下次记得带好东西,这是直达阿斯加德的船,上去吧。”
  “请问在哪里买船票?”
  “阿西尔神族回部落都是免费的。”
  我怔了怔,笑了:“谢谢。”
  大概现在的阿西尔神族都不大笑了,年纪大的尤甚,所以看见我笑,船员居然别开视线,略不自在地点点头。
  在船离开码头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有飞翔的错觉。
  而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变得非常特别:甲板上聊天的乘客,端着酒水的服务生,迎面吹来的风,渐渐变小的港口……一切都这崭新,这样不同,这样充满希望和活力……
  阴郁的心情稍微变得好了些。最起码一切不像是我所想那样,最起码有两个人对我态度友善。并不是失去青春的女人就是一钱不值的。
  终于静下来一些,看了看关于主神的书。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当初洛基对我使用了“黄泉之路”,原想彻底摧毁我,但大概是世界重生的缘故,我又有了复生的机会,只是失去了爱神的神力。一个没有神力活了三千年还没有吃金苹果的神族突然觉醒,当然会变成这个模样。
  如果我找到奥汀,吃了苹果,肯定就能变回来。
  只是……
  书上写了,为了维持新世界的平衡,重生之后的众神将不再有任何关系。
  没有了神力,又不再是奥汀的妻子,如今我又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他?而且,如果他看到我变成这样……
  在复杂的情绪交杂下,不知不觉睡着了。又在一个漫长而忧伤的梦中被雨声惊醒。
  魔法的障蔽出现在船上方,顺着桅杆滑下,船缓缓驶进了神界的码头。
  刚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完全不敢相信这会是阿斯加德。
  大雨倾盆而落,整个帝都的建筑华贵宏伟,却笼罩在闪电雷鸣,以及一片接近黑色的深蓝阴霾之中。
  高山丘陵上,十一座神殿依然众星拱月地包围着格拉兹海姆。
  英灵殿的顶依旧高耸入云,但落下的只有冰冷的月光。黑翼龙和黑凤盘旋在高空。
  因为相隔太远,不能看仔细五百四十道大门前上千的守卫和银狼。但能清楚看见墙上的金色蔓藤,还有他们犹如月光一般的盔甲。
  直到下船的那一瞬,我都不敢相信这是和诸神黄昏之前的神界是同一个地方。变化的不仅仅是整个部落,还有阿西尔神族。那些一直拥有融入阳光般发色、带着温和表情、说话有礼又带着一些优越感的神族,全都变成了漠然严肃、侵略性强、不拘言笑,仿佛冰冷雕像一般的生物。
  而站在码头的雨棚下,看着楼房上深紫或深蓝色的藤条,街道上一家家冷寂的酒馆,还有将世界模糊淡化的密集雨丝……我突然不知何去何从。
  “这座都城太老了。”身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虽然华纳海姆的历史比这里长,但毕竟除了海尼尔皇宫以外的建筑都重建过,很新,简单有致。不像这里,不断翻新,没有破损的楼,但随便一栋都有几千年历史。街道上总是有新的旧的,密密麻麻的路标,道路规划也很复古。新来的人啊,总是迷路。”
  那是一个穿着阿西尔复古长衫的老人,他撑着一把伞,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可是,总是有那么多的人向往这里。陛下把我们的家乡保护得很好。”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真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气氛变了,人变了,但其他地方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竟找不出太多差别。
  “确实没有什么变化。”我说。
  “我和妻子在弗丽嘉区已经住了两百一十多年,到现在,连我家对面的小雕像都还和两百多年前一样……陛下确实是个很念旧的人。”老人戴好手套,轻叹一声,“我们生活越来越好,无论在政治经济还是军事上,都还是九大世界之首。虽然如此,该变的还是无法控制。这已经不是以前的阿斯加德了。”
  老人有一些驼背。他撑着伞,缓缓消失在雨雾中。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回到阿斯加德却变得伤感起来。重归故土却又物是人非的感觉一直萦绕着,久久不散。
  雨水顺着玻璃窗歪歪扭扭滑下,像是蜿蜒的小溪。有几个富裕的年轻人在雨棚下收伞,以魔法召唤了自己的坐骑,一边抱怨着糟糕的天气,一边飞入高空。我在窗中看到自己苍老的倒影。
  雨稍微小了一些,但上了街,脸颊还是会有些湿润。对于这里早已轻车熟路,我尝试着瞬间移动,但体力大不如以前。时间长了,在空中消失半分钟都不曾移动到目的地。然后又要花更多的时间去休息,却好像一点恢复体力的效果都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变老了,这一天内想法也改变很多。不想找人求助,不愿意认输,心理承受能力也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点。
  经过几个小时的走走停停,我来到了英灵殿的下方。
  这里一直守卫森严,神圣不可侵犯。
  分明在我的记忆中,这一次沉睡不过是眨眼的瞬间,但对奥汀的想念真像过了千百年一样。
  很想见他,想知道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很想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到他的身边。
  我不想成为他的妻子,或是情人,甚至朋友也不必。
  只要能看着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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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而无边的铁门截断了神殿内外的世界,骑着骨豹和黑马的士兵整齐罗列,环绕巡逻,白色的骨和黑色的毛形成鲜明的对比。神殿上空的平台栖息处,泛着幽幽绿光的骨龙尾巴轻轻摆动。神殿最上方,奥汀的黑龙在雨中展翅巡游,吐着白雾。
  一到阴雨天,这里的天空就特别低沉,乌云和闪电几乎和地面连成一体。然而,入夜的灯光却赐予这座帝都以最奢华的辉煌。
  十二座主神宫殿上方出现了已经觉醒的主神雕像:奥汀,霍德,弗雷,博德,洛基,索尔,海姆达尔,芙蕾雅,布莱奇——其中,博德,洛基和弗雷雕像是金色的,其余则是银色。金色出现在华纳部落,银色出现在阿西尔部落。
  然而,雾海之宫上方依然是一片空荡。
  顿时思绪化作一团乱麻。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难道是觉醒没有成功?
  “什么人?”
  这时,巡逻的士兵停在我的右侧,大声问道。
  我擦去额上的雨水,回头说:“我想见见奥汀……奥汀陛下。”
  “出示预约时间或者邀请函,交给正门的守卫。”
  果然不出所料。见奥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踌躇了一阵子,我又说:“我没有这些东西,但是我很希望能够在神殿工作。打扫卫生,整理书柜,洗衣洗碗……什么都可以。”
  士兵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笑得有些轻蔑:“我不想说失礼的话,但神殿里就算是打扫卫生的都是特殊的人。如果你找不到工作,去东城吧,在那里起码可以找到事做。”
  “请定义‘特殊的人’。”
  “要么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要么是小神袛,要么是经过神界管家行会专业培训的……我当然不是说你不好,只是这里是英灵殿……”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我熟知英灵殿的内部构造,对神界的地理位置和历史遗迹也有所了解。当管家绝对没有问题。”
  士兵有些不耐烦了:“赶快走吧。”
  见他转身过去,我连忙加快脚步追上去:“我对这里真的有很深厚的感情,也知道秉承远古时代的精神,阿西尔神族以战死为荣,即便是在停战时期,这五百四十道大门每一道都可以容纳下八百个勇士并肩进入,每一道也都可以通向众神之王的御座,神殿的正上方是龙巢,内设有盛典殿堂,音乐殿堂,宴会殿堂,艺术殿堂还有七百余间大殿,另外我对这里面每一个殿堂都有特别了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再多……”
  “我不是来听你做神殿解说的,闭嘴了!”
  士兵盛怒之下,也抽了黑马一鞭子。马儿一受刺激,狠狠踢起后腿,这一下刚好击中我的腹部。
  一阵剧痛传来,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连续翻了几个滚,跌倒在平台下。
  大概是我摔倒的模样很滑稽,后面的其他士兵也跟着笑了起来。而浑身都被磕碰过后,虽然听见笑声很想摆脱窘境,但我痛得连勉强站起来都无法做到,只能捂着自己的双膝在地上发抖。
  地面潮湿,雨水很快浸入了薄薄的衣料,一丝丝冰寒仿佛也随之浸入骨肉。
  这时,突然有一双凉凉的手搀住了我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抬头,一个柔软却冷漠的声音已从我头上飘过:“是谁让你们做这种事的?”
  士兵们顿时变了脸色,均不作答。
  “你们看不到她并不年轻了么?”那个女子依然严厉地说着,“如果别人都这样对待你们家乡孤独的母亲,祖母,你们会有怎样的感想?”
  他们后面的对话我都再听不进去,因为我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那个我原以为已经消失的,留着及腰棕发,有如瓷娃娃一般漂亮可人的妹妹,林德。
  曾经如此讨厌她,在与奥汀结婚之后甚至已经将她忘记,甚至还多次因她和奥汀的暧昧心生妒意……
  此时此刻,心情更是说不出的复杂。
  “你想在神殿里工作?”
  碧蓝色的眼直直望来,澄澈透明。她显然已经不认得我。
  “是的。”
  “你会什么?”
  “女仆管家的活,我都会。”
  “跟我来,我帮你去看看。”她搀着我的手,带着我径直走入神殿大门,“因为这些士兵工作都很无聊,才会跟你说那些奇怪的话,什么神殿一定要美女才可以,都是胡诌。”说完还微笑一下。
  她的笑容很美,还是和以前一样。甚至更美了。
  踏入英灵殿的那一瞬,一直围绕着我的惆怅感更加强烈了。看着周围熟悉的壁画和廊柱,努力挺直略驼的背脊,走在蔓延消失在视线外的红地毯上……恍然间竟无法相信这里已经过了重生的洗礼,千年的风霜。
  在经过藏书殿堂的时候,一眼望去竟还是那千万本书,还有空灵寂寥地面上的水晶桌椅。
  然后,就像回忆中的一切重新上演一般,那个安静的殿堂中站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是头发已变成深蓝色的索尔。他正抱着一叠书,恭恭敬敬地和坐在书桌前、披挂着黑色外套的男人说话。
  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我的脚步已经迈了出去。只是在他抬头之前,已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陛下!”林德放开我的手,快步跑向奥汀,“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林德,有话晚些说。我和索尔在谈事。”他的衬衫雪白,几缕黑发零碎地落在额前,依然是如此俊俏又漠然的模样。
  “我没事,就是在门口看到一个可怜的老夫人,打算帮她找一份工作。”
  “嗯。”他随便瞥了我一眼,很快又看向索尔,“你继续说。”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甚至不足一秒,仅仅是这样。可是我又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却再一次退回去。然后在极度矛盾的心情中听着他说话,他低沉的声音。
  林德在门口听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带着我朝里面走去。
  “还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林德,是格拉兹海姆的金宫主管。”
  这个职务可高可低。虽然金宫是奥汀的寝宫,但和英灵神殿长官相比,金宫主管几乎完全没有实权,当总管基本就是和下面的缝纫官、侍女长、主膳长等等打交道,不必到事无巨细的程度,却也够麻烦了。以前的金宫主管是我。除了可以借工作的机会骚扰一下奥汀,我对这个职务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林德带头在前面走着,女官的黑色丝绢裙摆拖在地面,浅棕色头发几乎覆住了整个背部。她的背影漂亮得连我看了都有些心动。
  “刚才真谢谢你了。”我低声说道。
  “不客气。现在金宫里的工作几乎都没有空位了,只能暂时安排你去缝纫部,你看如何?”
  刹时间,禁不住握紧手心。
  裁缝部离奥汀的寝宫很近。如果真的去了,那不是每天都会看到他……我摇摇头,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答应,但说出口的却还是:“如果可以,我想试试看。”
  到了缝纫厅,在缝纫官那里登记名字的时候,林德说:“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总不能告诉她我叫弗丽嘉。于是立刻飞速想了一个名字:“依娜。”
  “依娜?”林德和缝纫官异口同声说。林德朝我微微笑了笑:“那不是跟华纳部落那个神金匠名字一模一样么。”
  “啊,没错。”
  依娜是重生之后看到的第一个女子名,我居然忘记了是在报纸上看到的。
  缝纫官说:“那个华纳神金匠和神后长得特别像。听说这才是洛基和她订婚的原因。”
  “这就不清楚了。我知道她的锻造水平很厉害,陛下几次派人挖角都没能把她挖过来。”
  “陛下也挖她?难道也是因为她像神后?”
  “陛下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说得也是。”缝纫官瞄了一眼林德,“还是说,陛下已经选了身边最适合的人,只是不方便说出来而已?”
  “胡说什么!”林德迅速抬头,“这样的谣言不可以乱传,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缝纫官吓了一跳:“对,对不起。”
  看了看神情严肃的林德,我越发确定人是会改变的。这些年她成熟了不少。若是换做以前,她大概会恨不得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奥汀有点什么。现在依然能看出来她很喜欢他,但她已经完全到达了只为他好的境界。
  她离开以后,缝纫官反复强调很多次我很幸运,因为在金宫里工作几乎是所有华纳神族尤其是女人的梦想。神后的位置空了很多年,奥汀身边的女人都对它虎视眈眈很久了。滔滔不绝说了很久,她又很抱歉地发现我是个老太婆,于是迅速住了嘴,开始介绍工作。
  缝纫原本就是我最擅长的。以前在雾海之宫没事做就用金线织布,在这里不出半天时间就完全进入了状态。在这里工作的都是年轻姑娘,她们对我很礼貌,但遇到共同话题和分享食品的时候,我就彻底变成了透明体。下午工作结束后,姑娘们动作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对着镜子扑粉弄头,又动作飞快地往外冲去。按照裁缝官的话来说,应该都是去“邂逅”了。
  因为没有阳光,白天晚上区别也不大,只是天空中有星点悄然升起。窗外是同一片深黑色的天空,夜晚的神界其实和以前区别不是很大。
  雨也停了。玻璃上依然有未干的雨珠。
  我还是试用工,不可以住在神殿内,得先住进旅店然后找房子。一想着还要忙碌这些事就觉得很疲倦。手中攥着第一天拿到的工钱,那些不明意义和价值纸票的触感也非常不真实。
  裁缝厅安静得接近死寂。看着靠窗的巨大落地镜还有里面老女人,我轻轻叹一声,正准备站起来,却在镜中看到门前有几个男人路过——即便不去看他们华贵而简洁的衣裳,也能从走路的姿态看出是怎样的人。
  他们都看着前方。唯独中间那一个看向了厅内。
  我和他通过落地镜互望了一眼,又是短暂的刹那,他挪开了视线。
  我却脑中一片空白,迅速站起来,望着镜中他的身影,轻轻唤道:“奥汀。”
  声音很小,肯定没有人听得到。他却放慢了脚步,又朝镜子看来。
  这一回的时间持续得久了一些。但也只是短短的几秒。我们相隔很远,又因为身体变老,视力也模糊了些,我并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几乎就想转身冲出去,想要拥抱他。却很快看到镜中的自己。那样的不堪,苍老,却不曾改变,依旧是那个犯下大错、罪不可赦的自己。
  我迅速坐下来,垂头开始收拾东西,一直不敢抬头。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了,我再次看向落地镜。厅外已经空空如也。镜中年迈的女人有一双干枯的眼,却是湿润的。
  空气因气温降低而变得冷寂,在偌大的厅堂中坐着,连呼吸都会感到冰寒。僵直坐了很久才站起来,腰间却有一个小小的信封掉下来,落在地面。
  上面有一行清秀的字:给弗丽嘉。
  来这里之前,竟一直不曾留意身上有这么一封信。我打开仔细看着信中的内容:
  弗丽嘉,
  你或许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再次看到我。因为,我是另一个你。
  我们的人生差别很大,生活的时代不同,信仰与追求不同,但是带着三千年前的记忆,我却能够深深体会到你的痛苦。但即便有你的记忆,我仍不是你。
  因为作为爱神,奥汀的妻子,你永远不会爱上洛基。
  而我爱他。
  或许你看到这样的话会感到很害怕,毕竟他曾经做过那样让人不可饶恕的事。但当年的洛基只是个偏执的孩子,我相信事后最后悔痛苦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奥汀的光辉掩盖,你永远看不到他。跟着奥汀,你是属于他的,作为一个女人,这样已经足够了。可是,如果跟洛基在一起,你却会成为他的整个世界,无关性别,无关外貌,无关责任。被他深爱无疑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
  尽管洛基心中的那个人很可能依然是三千年前的弗丽嘉,但他一直是个寂寞的人。我想给他最纯粹的感情。
  我愿意放弃自己。而且,重生和前世并存的记忆,我们都负荷不起。
  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要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但我写这封信的理由和他无关,只是想请求你:不要回到阿斯加德,但也不要再和洛基在一起。
  这是我对西芙做出的承诺。这一世我们已经不再是阿西尔神族,都忠于部落。
  如果这样会让你感到困扰并且无法接受,请忽略我说的话。但是,请不要伤害西芙和洛基。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还有洛洛,一个你不认识的孩子,它应该和洛基在一起。
  另一个你:依娜
  看到最后的名字时,握着信件的手已有些微微颤抖。
  ——原来我之前真是华纳海姆的依娜,曾经爱上洛基。
  之前大概不会想到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依娜”觉得我会立即成为主神,回到奥汀身边,然后同时伤害西芙和洛基。
  难道她不知道我是阿西尔神族?看看镜中的自己,我有哪一点像华纳神族了?
  只是,“依娜”选择消失,无非是为让觉醒后的自己不再有负罪感。
  这种选择为什么要留给我来做?
  现在我该如何是好?回到华纳海姆,寻找西芙,但是避免与洛基见面?
  心底对华纳部落的排斥外加对洛基的恐惧让我犹豫了很久。
  直到在旅店住下的第四天,阿斯加德发生了一件大事——洛基来访,而且气焰非常嚣张。
  他有火神九界书,可以瞬间移动到阿西尔部落。虽然说两个部落停战已有一段时间,但华纳神族只能在阿斯加德中产阶级住宅区外侧的结界外活动。洛基不能直接通过魔法书进入神界内部,但最近的传送阵就在阿斯加德下方的汉德城中。
  汉德城中只有中央神圣达普桥能直通神界主神区。那里是绝对禁止华纳神族接近的,但洛基把桥上的黑骑士全部击倒,过桥闯入神殿外。
  洛基情绪激动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火焰,而且华纳神族过于闪耀的外貌在这里非常突兀。
  所以,我随着其他市民来到神殿外时,一眼就看到了他。
  黑暗中,世界之树的叶片缤纷璀璨,就像是一块块薄薄的五彩宝石。树根深深埋入乌达泉,萤火虫的星点在泉水上方跳跃,一直盘绕至英灵殿的金色蔓藤上。
  洛基悬浮在世界之树下方,红发白衣,眼中有烈火跳跃,和最后一次见面几乎没有区别。
  “把依娜交出来。”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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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斯加德常年处于低温状态,这时空中依然飘着些小雨,通向神圣达普桥的道路朦朦胧胧,却挤满了从汉德城追杀上来的黑骑士。他们骑着龙,骨凤在头顶展翅飞行,一道道阴冷的绿光在浓雾中闪过,军队犹如一阵迅速移动的黑云,大片朝着英灵殿袭来。
  寒风灌满了洛基单薄的白衣,他目光凛冽,依然四处搜寻着。在那些黑骑士们刚靠近广场的时候,洛基伸手朝着他们的方向做出了投掷的动作。
  一团烈火从天而降,砸在他们的头上。阴郁的黑暗中,骨凤沙哑的嘶鸣响彻天空,折翅一般坠落。
  接下来,又一团烈火从他们的脚下冲起,军队人仰马翻。
  街道上的阿西尔神族们开始逃窜。洛基又飞速指了一下地面。刹那间,千万条荆棘破土而出,缠住他们的脚,越长越高,最后覆盖了大半片广场。
  看到这一幕,思绪凝结成空白——
  ……弗丽嘉,你知道我爱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我很快会来陪你。让他们都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活着吧……
  ……姐姐,我爱你……
  ……请一定要等我……
  此生最恐怖的记忆。被人夺走生命的瞬间。
  再抬头看向洛基,他并没有改变。
  他最后做了什么?
  杀了所有的神袛,杀了奥汀,一把火烧毁了世界……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
  依娜在看过我过去的记忆之后,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让我不要伤害他的话?洛基——有谁能够伤害他?他的世界只有自己,和自己幻想的世界。
  他根本就是兽。
  再无法忍耐突袭而来的惊惶,我忙把帽子戴在头上,迅速从人群中撤离。
  而,刚跑出两步,我,连带周围的人,都被洛基布下的荆棘缠住。
  “我知道她在这。”他似乎拽住了什么人,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了,“把依娜叫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士兵痛苦地惨叫。
  随即而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们这里确实有个依娜,但她是阿西尔神族,一定不是你找的那一个。”
  是金宫的缝纫官。
  “只要叫依娜的,都给我找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我腰间的银铃突然响起。
  随着众人回转的目光,以及越来越大的铃声,才反应过来她给了我一个专门召唤用的铃铛。
  这时,一道无形的力量拽住我的胳膊,整个人被凌空提起,飞速移至英灵殿门口。
  我因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但再一抬头,正对上那双仿佛红酒凝成的瞳孔。心脏几乎已经停止跳动。
  他看了我一阵子,眯着眼说:“就只有这一个老太婆?”
  缝纫官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已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同一时间,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传来:
  “洛基,你在发什么疯?”
  洛基嘴角微微扬起,回头朝着身后的人说:“我的女人跑到这来了,来寻回她而已。”
  “这里都是阿西尔神族,立刻滚回你的部落,不然就永远留下来吧。”随着声音看去,是穿着一身黑裙、面容冷漠的芙蕾雅。
  “是,我这就走。”洛基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但握着我胳膊的手竟有些颤抖,“这个老太婆我带走了。”
  芙蕾雅看了我一眼,不解地看着洛基:“什么意思?”
  “不!”我用力摇头,拼命挣扎,“我不去,我不——”嘴巴却突然被洛基捂住。
  “我看着顺眼,带她回去给我洗衣服做饭。”洛基笑了笑,“你一向知道我的脾气古怪,如果带不走,我会杀了她,然后撕毁两个部落的停战协议。”
  这样简单的威胁反而让人难以拿定主意。芙蕾雅虚眼看他许久,似乎在琢磨他的意图。
  但下一刻,一道银光一闪而过。洛基的手立刻松开。
  “不用你说,协议也会解除。”
  这个声音响起,短暂的停滞后,在场的人均纷纷行礼半跪。芙蕾雅单手扶胸,忙低头说:“陛下。”
  奥汀站在神殿门口,一身黑衣,绛色的披风长长地垂落在地。他身着深色衣服的时候总是会显得高贵却完全无法靠近。又因着阴黑的天,连他微抿的嘴角也变得有些冷漠。
  洛基反应却很快,又朝我伸手。而还未触碰到我的衣摆,手又一次被银光灼伤。捂着自己的手,他双眼发红地看着奥汀:“呵,重新开战是么?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认为事到如今我还是会败给你?”
  “那就来击败我试试看。”
  “我会击败你的。”洛基一字一句道,“不过,这个老太婆我要先带走。”
  “不,我不去。”我连忙跪下来,“我知道这把年纪了不能再做多少贡献,但我就算死也不愿意离开阿斯加德。陛下,我请求您让我留下。”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抖得无以复加,甚至不敢抬头看他。而奥汀长久的沉默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害怕。
  “我知道你没有走。”洛基缓且轻地说着,试图在努力说服我,“……回到我身边。”
  至此,一股莫名的心酸覆没了所有的情绪。
  或许他与依娜是真心相爱的。
  或许依娜的心一直留在华纳海姆。
  但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陛下,请让我留下。”我鼓足勇气,看向奥汀,“我只愿与部落共存亡。”
  奥汀看着远处,深深蹙眉。最后,我听见他低声说着:
  “洛基,听到了么,这就是真正的阿西尔神族——回去。交战的时候不要再这样狼狈。”
  他始终不曾看我一眼。
  长久的沉默后,洛基带着一丝不甘离开了阿斯加德。仅留下了陷入了尴尬的阿西尔神族。我想,奥汀主动解除停战协议的发言引起了不少猜疑。
  但是对此奥汀也没有任何解释。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停下来,低声说道:“起来,别一直跪着。”
  我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他缓慢又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已远去。
  随后,人群也渐渐散去。不少人在离去的时候对我留下狐疑的目光,似乎在努力琢磨洛基和奥汀对话的意思。
  最后,空旷的英灵神殿门口只剩下我,还有机械一般重整的士兵。
  平台栖息处有一群小骨龙飞了出来,朝着斜右下角的草丛中扑去。一片淡淡的,还不是那么阴森的幼龙绿光有规律地闪烁,它们似乎包围着什么东西,低声吼叫着。
  路过的时候有些好奇,我朝着它们的方向走去,却隐隐看到一团金色的微光。看清了那团东西以后,又禁不住揉了揉眼睛——没看错,那竟是一头四翼金龙。
  在诸神黄昏前的时代,四翼虽是极品,金龙在阿斯加德却不罕见。但随着阿西尔部落整体种族的变异,这里已经只有黑龙与骨龙了。又因九大世界贸易畅通,少量金龙也从华纳部落和约顿海姆运来贩卖,允许被家养,但绝对禁止野放。
  所以,这头金龙多半是华纳神族留下的。
  此时它抖动着四翼,眼神凶狠地望着四周比它大很多的小骨龙,稚嫩地咕咕叫着。只是它刚一叫出声,就迅速被小骨龙们戳了脑袋。因为骨龙实在有点多,一头来那么一下,小金龙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又迅速用四支小小的翅膀包裹住身体,金色的大眼睛发出了十分委屈的信号。
  看它如此好欺负,周围的小骨龙们更来劲了,全部凑过去攻击它。小金龙呜咽着又奋起反抗,却被它们狠狠撞出去,翻了几个圈软趴趴地贴在地上。
  我上前两步,抱住小金龙的身子将它提起来。小金龙一看到我,眼中竟有些泪水,立刻扑到我怀中了。那一群到我膝盖那么长的小骨龙失去了乐子似乎很不开心,围过来不满地上蹿下跳。
  “都回你们父母身边去!”
  低声训斥过后,它们才不甘不愿慢吞吞地飞上骨龙栖息处。
  目送它们远去,我又将目光转移到小金龙身上。它身上的鳞片暖暖的,爪子却很凉,绒绒的雨线落在它的头顶,湿漉漉地像是一层薄纱。一时间不免有些心软,我轻声说:“你的主人是谁?”
  洛基已经有一头战斗力百分之两百的成年金翼龙了,所以它应该不是洛基的。
  谁知小金龙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愤怒地望着我。我有些不解,又问:“好孩子,你和主人走散了么?”
  “咕咕、咕咕咕咕!”小金龙狠狠扑了几下翅膀,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之后起码有五分钟,无论我怎么叫唤它,扭它,拍打它,它都倔强地皱着眉耷着翅膀,一副仿佛被我抛弃的模样。直到实在磨不过我,它才重重将脖子上的一块小牌子扔到背后。
  我翻起来一看,上面写了:洛洛。
  “你居然叫洛洛,这名字真不吉利……”
  还没等我抱怨完毕,洛洛已经用力地咕了几声,双眼发红地挣脱我,飞向高空。
  “喂,等等!”我瞬移着追着它跑,但突然发现金翼龙不愧是战斗神兽,那么小的身体,居然两分钟就没影了。
  “洛洛你小心点,别被骨龙吃掉了!”喊出这句话以后,朦胧的雨雾中又传来了几声愤怒的“咕咕”。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天色又一次全暗下来。
  这一夜英灵殿中似乎有音乐会。从下午开始,悠扬的竖琴与钢琴声就响彻十二神殿。站在殿外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白金和象牙装饰的房顶,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墙壁上诸神黄昏前的壁画。
  雨一直不大,却似乎永远下不完。夜幕是一望无际的深蓝,雨像是无数柔白的丝,层层叠叠落下。许多金蝴蝶在房檐下,树木下徘徊,无家可归。
  这一瞬,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有一只蝴蝶停留在我的发上,奥汀将瓶中的细沙倒出,化作星点,照亮了世界。最后我还强行要走了那一瓶细沙。
  如果没记错,我将这瓶沙附在了耳环上。
  潜意识摸了摸耳垂,取下耳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咒文。
  果然,一个小瓶子出现在了我的手中。苍老瘦削的手指拨开瓶盖,我将细沙倒在手心。
  西芙以前告诉过我,爱情总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付出多的人痛苦,分开以后得到多的人痛苦。一直觉得自己对奥汀付出的感情远远超过他给我的,但丝毫不感到开心,或是解脱。
  已不能再在一起了,我知道。
  有再多的想念,也再不能说出口。
  我闭上眼睛,学着当年他的姿势,将星沙抛入夜空。
  刹那间,千万点光芒像逆转的流星,纷纷缀入幕布。雨也在此刻停了。大片金蝴蝶簌簌扑翅,以璀璨的光芒拥抱着神界的夜晚。
  不过多时,几个穿着工匠服的神族从神殿侧门走出。
  “真是受不了玛格尼殿下,我知道霍德殿下给他不少压力,但这样为难几个刚入门的工匠除了能证明他心胸狭窄,还能证明什么?”
  “‘看看人家尤尔,好好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锻造和鬼匠战术,你们连个木头都敲不好!’”另一个人阴阳怪气地模仿着玛格尼,又禁不住提高音量,“尤尔可是鬼匠,和我们有可比性么?”
  “不知是谁放了星沙把这个怪老头引走,总之,他一定会被神灵保佑的。”
  对于玛格尼我略有耳闻。他是阿西尔部落的大鬼匠,据说其实是个很有才华的神族,但因为华纳与阿西尔的官职管辖阶位不同,玛格尼的贡献经常被人忽略。
  华纳部落最高统治者是法王博德,掌握实权的是低他一级的财政大臣洛基。和洛基名义上并列的有军务大臣、行政大臣、外交大臣、大学者和大祭司。神金匠总部是财政殿堂,直属洛基管辖。而圣骑士、光明指挥官、大魔导师和大祭司都分别属于军务殿堂、行政殿堂、外交殿堂、学者殿堂和祭司殿堂,每个职业的最高层都相对独立。
  而在阿西尔部落,最高统治者帝王的下面只有四个大臣:财政、军务、行政和外交。骑士团、鬼匠、黑暗神官与大巫师都归军务大臣霍德管辖。霍德本人是骑士团团长,首席神官长是王佐索尔,大巫师又是黑暗领主芙蕾雅,相对于这三个主神,玛格尼多少显得有些过于平庸。
  所以,对于玛格尼压榨员工,工匠们日夜不休劳作,我同样略有耳闻。
  在门口抱怨了一阵子,那些工匠们又一次回到神殿内部。好奇大鬼匠是个什么模样,于是朝着窗口往里面看去:
  这个几乎有中央广场一半大小的殿堂中坐满了忙碌的工匠。和骑士一样,大部分工匠都是男人。他们中许多人都在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制作武器,镶嵌宝石,或者拼装甲胄。但不知是怎么了,只是看着他们的动作,指尖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流窜而过。
  几分钟后,有人将一把歪歪扭扭的废弃匕首扔出窗口。我过去将它捡起来,反复端详了一会儿,对着坐在窗前的工匠说:“能否借一下你的锤子?”
  那个工匠被突然冒出头的我吓着,差点摔倒在地:“你……是谁?”
  “我在裁缝部工作,身上的剪刀坏了,想敲一下。”
  他看了看桌上一整排由大到小的锤子,选了一个合适大小的给我。我说:“这个太小了,给我78号瓦特六角的吧。”
  工匠在架子上翻了翻,把我要的锤子递过来,一脸狐疑:“裁缝居然还知道78号瓦特六角金属锤……”
  接过锤子时,我也开始感到奇怪。
  在三千年前的过去中,我甚至没有靠近过任何一个工匠房。按道理说这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但锤子的型号竟就这样脱口而出。
  想着想着,手上竟已不由自主开始动作,敲打修复着那个匕首。
  “好厉害……”
  直到工匠发出惊叹声,我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匕首——自己几时具备了这样的能力,竟然完全不知道。
  “你真的是裁缝吗?”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匕首,“再优秀的鬼匠也没法把一把破损至如此程度的匕首修理得如同崭新一样……可是,你这个……”他指了指发亮的匕首。
  “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帮你完成一部分工作。”我站起来,“我也很好奇。”
  话音刚落,一大堆宝石、材料和图纸已经堆在月白色的窗台上。
  制作“多尔木杖”总共需要七个步骤,但在看过一遍图纸以后,我仅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和图纸上一模一样的成品递给了那个工匠。
  在看着他惊诧目光的同时,我也感到十分不安。
  突然想起依娜是个天才神金匠……为什么她锻造的记忆和能力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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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
  神金匠和鬼匠最大的差别在于战场发挥的作用。虽然上战场以后都可以进行辅佐、投掷或者补给,但在华纳部落,神金匠的最高境界就是辅佐大魔导师;而在阿西尔部落,鬼匠的真正定义是“可以锻造任何武器并且在战场杀敌运用自如的恶鬼神匠”。在制作方面,二者大同小异。
  所以,单从我制作的那根木杖,并无法看出是出自神金匠还是鬼匠。
  那个工匠欣喜若狂地观摩着木杖,我继续照着图纸飞速制作别的武器,直到玛格尼进入殿堂。
  玛格尼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虽然头发已全白,身材却依然健壮。他穿着拖地的黑色大鬼匠长袍,长发初雪一般洒落在黑袍上。
  玛格尼身后跟着一名紫发女子。阿西尔神族的肤色原本已极白,她的肤色更是白得几近透明。又因为她的瞳孔也是紫色,面容极美却淡漠,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像活人,倒像是紫水晶混着白宝石制作的女神雕像。我从旁人低声议论中得知,这个女子就是玛格尼一直很重视的年轻鬼匠尤尔。
  尤尔穿着的鬼匠长裙长及脚腕,开衩至大腿,所以在她迈步的时候裙摆轻摇,会露出修长的腿和尖细的鞋跟。
  二人踏过豪华的地毯,玛格尼的目光像是犀利的锋刃,一道道扫过工匠群,还有他们桌上的器具。
  他们靠近窗台时,我迅速埋下身,贴着墙蹲下。
  但脚步声就再没远去。原以为是自己没听到,但还没起来,就听见玛格尼缓缓说道:“欧亚,这些是谁做的?”
  之前和我说话的工匠支支吾吾地说:“我……自己做的。”
  “这不是你做的。”一段冗长的沉默后,玛格尼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压迫感,“这种程度的魔杖连一般的鬼匠都无法做到——说,是谁做的?”
  “我,我不知道。”
  “尤尔,是你么?”玛格尼的声音放温和了一些。
  “不是。”尤尔顿了顿,“殿下,虽然很少,但这把魔杖上有神力。”
  有神力?
  只有主神才能将神力嵌入武器。可我的雕像分明没有出现在阿斯加德……
  玛格尼突然提高音量:“这怎么可能?阿斯加德所有的主神都没有锻造能力。”
  尤尔说:“难道收获女神觉醒了?”
  又是一阵沉默。玛格尼说:“欧亚,你如果再不说,那就算是刻意隐瞒主神觉醒的消息,恐怕就不是丢掉工作这样简单了。”
  欧亚颤声说:“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刚有一个老太太在窗口找我借锤子,我借给她,她就说要帮我……”
  他说得太快太急,以至于玛格尼猛然朝窗外探头我都没有来得及回避。
  “我见过你。”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他才一字一句说,“你是当初洛基说要带走的那个——”
  他话未说完,我已转身欲逃。只是刚跨出去两步,一道银光在我面前闪过。
  尤尔手持短剑站在我的面前。
  “玛格尼殿下的话还没说完,你想去哪里?”她紫色的瞳孔不带一丝感情。
  里面的工匠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个个站起来往外看。
  玛格尼也瞬移到窗外:“那些武器是你做的?”
  我回头看看发抖的欧亚,想了想说:“……是。”
  “陛下知道你有神力么?”
  “我没有神力。”
  玛格尼朝着窗口一伸手,那边桌子上的几根魔杖立即飞起来,冲向他的手中。他又对着武器念了一句验证咒文,一道金光将我做的那一把魔杖包围。
  他甚至连解释都没有一句,就又一次说道:“陛下知道你有神力么?”
  我眯着眼看他,压低声音说:“这与玛格尼殿下毫无关系。再见。”说完朝着空中瞬移。
  但很快又一次被尤尔截下来。
  “尤尔,看好她。我很快就回来。”
  玛格尼的声音渐远,似乎赶得很匆忙。
  这下不好,他肯定是去找奥汀了。
  我直直地望着尤尔紫色的双瞳,突然瞬移到她身后。但她就真像机械一样,根本不会上当,向后瞬移,挡在我的面前。
  拉拉扯扯对抗了不足二十分钟,玛格尼回来了。与此同时,尤尔拽住我的胳膊,落在他的面前。
  “陛下说要见你。”玛格尼说。
  大脑像是顿时失去了思考能力,连手指关节都变得有些不灵活。我听见自己干燥的声音自喉间发出:“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想打扰陛下,明天……再去吧。”
  以这样的容貌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做不到。
  然而,一刻钟后,我还是被强迫带到了金宫里面,奥汀的寝宫前。我只听见玛格尼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似乎在向里面通报人带来了。然后,我听见熟悉的声音传出来:
  “都进来。”
  然后,大门被拉开。
  那一刹那,呼吸仿佛都已被掠走。
  除了桌上摆的花瓶和床褥的纹理,这个寝宫和以前完全一样,一点差别都没有。依然以白金二色装饰而成,雅致雍容,相映成辉。
  奥汀坐在书桌前,还是和当年一样,埋头阅读时轻锁着眉,鼻梁挺秀,轮廓俊美。许久,他才慢慢将视线从文书中转移到我们身上。
  “你们弄错了。收获女神在华纳部落。”他看了看门口,“至于这个女士,先留她下来。”
  玛格尼和尤尔应声退下。
  厚重的大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声音。
  奥汀终于抬头,看向我。像是在斟酌着如何开口,他沉思了许久才说:“我想你暂时不能完全觉醒,是由于在华纳部落成长的原因。”
  我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是依娜。”奥汀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转移到书中,“或是……弗丽嘉。”
  我想这应该是一生中最无措茫然的一刻。三千多年过去,看到我变成这样再如此平淡地说出我的名字,不带一丝感情,别说欣喜,甚至连厌恶都没有。
  我隔着衣服揉搓着双手,努力挤出笑容:“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声音已经很显苍老,也在努力地让它轻一些。
  “对于重生后很多事你应该都很迷惑,有问题就尽管问吧。”
  奥汀离我很远。但即便站在这里,我也能看见他眼下长而黑的睫毛投影。认真地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想要寻觅他的想法,但依然无果。我终于只能问道:
  “博德为什么会与你作对?”
  “我不知道洛基对他说了什么。但是自从他被霍德杀死以后,性格就变了很多,也对别人说过,不愿意再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下。”
  “当初洛基对我念出了黄泉之路的咒文并且已经生效了……我原本应该不会重生的,这是为什么?”
  奥汀凝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因着之前刻意撒向夜空的星沙,神界的晚上很少如此明亮,千万颗星点像是被无形丝线连串的项链,英灵殿像是承载着银光的月之宫殿。星光从窗棂中落下,照在奥汀黑色的发梢,在有些忧伤的深蓝夜幕笼罩下,不经意的瞬间,却格外地美丽。
  到此,应该满足了。
  脚下往后缩了一些,但是又不甘心地停留在原地。我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我想问的只有这些。”顿了顿,又说:“你想说的,也只有这些么?”
  之后的沉寂仿佛持续了百年。
  直到薄灰的云层覆盖了大片银星,又悄悄游走。
  “重生的世界……是全新的世界。过去的一切关系早已不复存在。”奥汀的眼中流淌着寂寞的星光。他的声音就像低沉动听的大提琴:“我不再爱你了。对不起。”
  “嗯。”我压抑着情绪,轻轻回应着。
  听到这句话以后,我开始深深后悔之前问出的话。
  如果什么都不问就好了,就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让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戳破。
  “但是对你好是我的责任,毕竟我们曾经是夫妻。所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如果想恢复年轻的模样也可以,找伊登报出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再无法听下去一个字。
  想起他以前曾经那样亲昵地抱着我,也曾露出看似无情实则温柔的眼神。我开始怀疑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够了,我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我。你说你不再爱我了……”用力抿了抿唇,用我自己都快听不到的声音问道,“……你有爱过我么?”
  奥汀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看着我的眼神也是复杂得难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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