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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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关
明月当空。
群山连绵，静静的趴伏在地上。在月夜之下，像是沉睡了的怪兽，等待着天明时的苏醒。
黑黝黝的密林之中，一条数尺宽的溪流，无声的反射着月光。
密林中挨着溪流的地方有一块空地。
诡异的是，在这空地上有一座隆起的坟墓。
没有墓碑，坟墓上长满了野草。时间好像已经非常久远。
月挂中天。
四野静寂。
一道声音，忽然在密林之中回荡起来：“风儿，是时候苏醒了。”
有什么人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坟墓炸开，一道黑影突地飞腾而出。
停也未停，直直飞向远处光秃秃暴露在明月下的山巅。
山巅上还有一道人影负手而立。
就是他呼唤坟墓中的人出关。
这边尘土还未散尽，黑影已飞出数十丈之远。黑袍鼓荡，在明月之下，像只展开翅膀的巨大蝙蝠。
而他出关时的异响，惊起林中一群飞鸟，呱呱怪叫。
趁着月色，只见此人相貌俊秀，但脸色苍白之极，且面无表情。
想想也是，毕竟不知在地下呆了多长时间。不知什么功法，需要这般修炼。
在他腰间悬着一把长剑。
一把黑色的剑。
剑鞘漆黑，剑柄漆黑，剑柄剑鞘交汇处像是怪兽的一截爪子，黑黝黝的斜斜向后弯起。末端，则是一只黑色的骷髅头。
黑影速度越来越快。
接近山巅，速度骤降。
黑影降落在山巅之上。
长袍垂地，单膝跪下，只听其凝声道：“拜见师尊。”声音嘶哑，好像许久没有说话，还有些不太适应。
负手而立的人影转过身来，竟然满脸笑意。
只见这人一身朴素之极的长衫，器宇轩昂，头发向后梳起，披散到背后，是一个俊伟的中年男子。
单看相貌，像是什么大门派的得道宗师，但细细感觉，又觉得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强烈的法力波动。面对跪伏在地上的弟子之时，目光之中射出的关切与赞许之意，更只像是一个平凡之极的长辈。
中年男子单手一托，笑道：“风儿请起。”
那叫做“风儿”的青年恭敬道：“多谢师尊。”依言起来。
硕大浑圆的明月之下，两人的背影投射到地面上。
周围亮如白昼。
中年男子的目光在青年身上不断扫视，眼神之中的赞许之意愈来愈浓。一会之后，只听其笑道：“好，风儿，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青年并不答话。
中年男子又道：“我传你的法诀修习的怎样了？”青年恭敬道：“弟子蒙师尊传授幽冥道、恶鬼道、阿修罗道三道，闭关三年，已有所感悟。”说着体内法力运转一下，眉毛微微一皱，苍白的脸色由白转红，几道黑气在面上闪过几下，竟然恢复至和常人一样的肤色。看起来正常了许多，不再白的那么骇人了。中年男子又接着问道：“鬼天剑呢？”男子恢复常色之后，听闻“鬼天剑”三字，目光之中闪过少见的温柔，伸手抚摸了一下剑身，道：“弟子闭关之时鬼天放于胸前，时隔三年，鬼天已和弟子心意相通。”
腰间的黑剑轻轻呜咽一下，似乎承认青年所说。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很好，鬼天能归附于你，足见你在修行之中所下的功夫，你是异于常人的人，也可见你对这几道法诀的天赋。有鬼天剑辅助，对三道的修习是大有裨益的，至于最后能达到何种境界，就要看你以后的造化与努力了。”青年垂首道：“弟子必不会让师尊失望。”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自己徒儿修行有成带来的喜悦消退，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一会之后，转身轻步到山巅边缘。
山风渐起。
月夜下的群山轻轻呼啸，山上的林木在山风吹拂之下宛如起伏的波浪。
随着山风而来的，还有清新的树木的气息。
“二十年了！”
中年男子长叹道，深吸一口气，好像在平复同山林一样起伏的情怀。
月影之下，他的身形映射出无尽的落寞。
身后的青年静静的垂首而立。虽一言不发，但好像也随其师尊的情怀，目光有了些许的变化。
中年男子目光之中投射出点点寒光，似在向青年倾诉，又似在自语道：“二十年，修仙界恐怕早已将我风沧海忘记。”说到自己的名字之时，他语气高亢，显示出无比的傲意。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很快的黯淡下来。紧接着自嘲似的道:“其他的倒也罢了，但你呢，媚离，你也把我忘了么？”
他语气转沉，情绪变化剧烈无比，才说几句便又陷入思绪。
也可见这些话在心中暗藏了许久。话到嘴边，无法言说。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媚离”是什么人，让他忧伤之余，又透露出无尽的思念。
而身后的青年更不知如何应答，印象当中的师尊从没有对他说过这些，只得紧紧握住拳头。
一阵之后，风沧海才一叹道:“罢了，在他们想来，这一切都是我风沧海咎由自取。这样倒也好，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尘往事，尽归尘土。”
过往种种，就此放下。
况且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
风沧海神光回复，语气渐渐傲然，接着道:“谁能想到，当年我本想找一处僻静之地了此残生，上天垂怜，又让我遇到了我的徒儿。”
风沧海远视群山。
“我徒随我姓氏，取名，长风。”
山风乍起。
风沧海与风长风衣袍鼓动，烈烈作响。
风沧海傲然道:“我徒自幼随我修习，尽得我真传，天意既如此，看来，为了我的徒儿，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再散发一点余热啊。”说着转身望着风长风道:“风儿，你可知我唤你出关的原因？”
风长风答道:“弟子闭关三年，幽冥道小成，恶鬼道与阿修罗道也已经到了瓶颈，需要进行下一阶段的修行了。”风沧海点头道:“为师自然相信风儿你的能力，但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其一，七天之后，在世人眼里，是为师的忌辰！”
风长风神情一沉。
目光明显的冰冷下来。
风沧海接着道:“第二件事，说起来则更为有趣。为师之前仇敌无数、故人无数，你可知道让为师最为在意的是哪两人？”风长风答道：“莫非是现今修仙界公认修为最高的天华真人与不舍禅师？”风沧海摇头道：“这两人皆可称为大敌，但却不是为师最在意的。为师所说的，皆跟为师渊源颇深。仇敌之中，乃是为师当年朝夕相处的师弟；故人之中，则是为师之前的恋人！”
“有趣的地方便在于，为师得到消息，三年之后，这两人将举行轰动修仙界的婚礼，甚至已经被誉为修仙界百年罕见的‘贤伉俪’啊！”
风沧海说罢，自嘲一笑。
风长风默然。
一阵之后，悠悠道：“弟子能为师尊做些什么呢？”
风沧海淡淡看了风长风一眼，见他眼眉低垂、神色木然，反而微微一笑。道：“你不必神伤。为师想知道，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风长风冷漠道：“男的该死，女的糊涂。男的或女的，师尊让弟子杀谁，弟子就杀谁！”
风沧海闻言哈哈大笑。
只听他笑道：“为师很高兴听到你说这样的话。这说明了你对为师坚定不移的尊崇与信心，但是，为师现在想来，觉得糊涂的反而是为师了。”
风长风抬起头来，不解道：“师尊何意？”
风沧海目光之中闪过缕缕柔情，似在向着风长风，又似在自语道：“因为如果当年为师态度坚决一点，将你师娘强行带走，说不定，现在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风长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又听风沧海道：“即便是现在，为师也相信，你师娘肯定是有苦衷的。希望她不要让为师失望吧。”
风长风心里渐渐明了。
一会之后，想到风沧海起伏多变的情怀，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又充满疑惑的问道：“师尊，人世间的情与爱，是否真的那样的让人无限神往、而又黯然神伤呢？”
山风徐徐吹动，拂面不寒。
月色也因为这个问题，变得温柔。
风沧海一笑，答道：“这个为师无法回答。风儿，你肯定也会遇到心仪的女子，为师想告诉你的是，到了那时，切记花开堪折直须折的道理，莫要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又傲然道:“有为师给你撑腰，你不需有任何顾忌。不管那女子是何人，不管她属于何种门派、何种地位，为师会帮你扫平一切障碍，若你真的喜欢，直管将她带来见为师！”
风长风一笑，接着将刚刚的念头从心里抹去。目光恢复平静道：“师尊言重了。弟子已立志追寻修炼一途的极致境界，儿女情长的事情，弟子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风沧海也不多言。又问道：“对于以后的修行，为师能教给你的已经很少，你有什么计划吗？”风长风稍停一下，便即答道：“恶鬼道与阿修罗道以幽冥道为基础，根本与成长在于吞噬。弟子苦修幽冥道十数载，配合师尊的教导与弟子的感悟，到现在为止，自感道心坚定，心智已不会再受吞噬的影响。”
“师尊曾说，修仙界几大正道门派底蕴深沉，弟子也十分向往那些正道高手的风采，此次下山之后，自然是希望轮番挑战成名高手。将他们杀死，或者被杀！”
战斗一途，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风沧海沉吟一阵。
缓缓点头道：“你的想法很好。恶鬼道与阿修罗道讲究堂堂正正，不耍阴谋诡计，胜就是生，败就是亡。为师并不担心你在战斗中失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正道虽名为正道，但有的时候，不过也是道貌岸然、跟魔道没有什么区别罢了。为师不希望你出任何事，你若打到他们山门，事后不可能每次都全身而退。若他们群起攻之，一个人绝对无法对抗整个门派的力量。”
“况且，没有为师在身边，若你遇到一些真正的强者，诸如念天华、不舍、青叶道人等，以你目前的情况，招来他们的追杀，也是极为危险。”
风长风疑惑道：“师尊的意思是说，弟子现在不适合太露锋芒？”
风沧海道：“为师只是为你的安危着想，具体怎么办法，还是要由你自己来决定。现在时间非常短暂，若三年之后的大婚真的发生，为师必须得有所动作。在你下山之后，为师会逐渐召集魔教旧部，但在此期间，为师不会将魔教的任何权力赋予给你，我风沧海的徒弟若要成名，不需要这些外力。”
风长风陷入沉思。
轮番上门挑战的方法行不通。
但置身于外，四处飘荡，更没有与正道接触的机会。
如何兼顾这两点？
一会之后，心底一亮。
他眼神之中精光闪烁道:“那弟子心中有数了。弟子便先暂且隐忍，委身于其中一个正道门派，在此期间与正道高手接触，并确定要挑战之人。”
想到若在身为“正道弟子”时杀人隐瞒，岂非和间谍差不多，大违堂堂正正的战斗本意，又接着道:“弟子在此期间或许不会动手，就先与他们定下日期，待得三年之后，师尊真正出山之际，弟子依约迎战，一一击杀，以助师尊出山神威！”
接着思索一下，补充道:“如果他们到时畏惧退缩，不敢遵守约定，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风沧海闻言一笑，点头道：“你自己做出决定就好。但是也莫要让自己太过受委屈。”
风长风点了点头，沉吟一下道：“既有这个计划，那弟子下山便先不携带鬼天剑了。”
风沧海道：“为师正有此意。鬼天剑是为师之前的随身佩剑，你若携着此剑出现，必成为众矢之的，对你行事大大不利。”
“而且鬼天剑对三道修行的裨益为师最清楚，假使你离开鬼天剑仍能发挥出三道的威能，等到你再持鬼天之时，剑道必会是另一个境界。”
风长风心思渐渐开朗，又道：“多谢师尊指点，那弟子要加入的门派，便定为师尊当年出身的灵剑门！到时拜入师娘门下，即便称她为师父，也不会辱了师尊英名。”风沧海思索一下，点头道：“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为师跟你师娘有现在的窘况，灵剑门关系甚大，必须要付出代价。既如此，话已说尽，你出发吧。三年之后，我俩相见的地点或许便是在玄阴山魔教总坛了。”
风长风闻言不再犹豫。解下鬼天剑，单膝跪地道：“拜别师尊。”
风沧海点头。
风长风起身。
袖袍一震，如大鸟般腾空飞出。
风沧海注视着他的背影，只见其迅速化成一个小点，不过一会，消失在视野之中。
风沧海收回目光，转过身来，重新负手望天。
只见明月依旧，山风依旧。一点也不似，二十年前凶威盖世的魔头、及其传人即将现世而带来的灾劫！
第二章 孤坟
神州浩土，钟灵毓秀，广袤无边。
发生在这里面的奇闻异事数之不尽。
时值当下，修炼之风盛行。凡人百姓向往仙家灵山，飞天遁地、呼风唤火的神通极尽诱惑，更有长生与容颜永驻的传说。
但成为修士，进入修炼之途难之又难，需要特殊的资质不说，内间种种，凶险万分，真正修行有成、梦想成真的人少之又少。
岳州有一座灵山，名曰“灵煌山”，是修仙界五大正道门派之一灵剑门的坐落之所。
二十年多年前，魔涨道消，不世魔头风沧海创出恶鬼道剑法与阿修罗道炼体之术，凶邪归附，一统魔教。
其佩剑名曰“鬼天”，被誉为修仙界第一邪器。
其时天地无光，是正道的噩梦。
而后不知何种原因，风沧海陨落，盛极一时的魔道联盟迅速崩溃瓦解。群魔四散，偃旗息鼓。
风沧海魔威盖世，为何陨落？
据说风沧海雄才与修为皆不作第二人选，只在情之一字上放不开。他生前唯恋一女，叫做苏媚离。
这女人背叛了他。
风沧海死于修仙界六大真人联手。
真是可惜。
即便这些，也只是世人传言，其间种种，复杂异常，难以一言道尽。
而且，时间已然久远。风沧海陨落二十年来，魔道一蹶不振，正道休养生息，或许是受尽了魔道的鸟气，正道人才辈出，与风沧海在世时不可同日而语。
时间是磨灭一切最好的武器。
譬如，今天便是风沧海的忌辰。
还有谁记得这件事呢？
风沧海初始时乃是正道弟子，便是属于灵剑门下。
风长风正在赶路。
他要在风沧海忌辰之前，赶到灵剑门。
其后便是灵剑门每十年一次招收弟子的盛事。
灵剑门这样做，据说是为了消除风沧海这孽徒带来的负面影响，警惕新晋弟子。
现在风长风来了。
风长风眼神锐利。他换了一身正常点的衣服。之前的衣服过于肥大。
他的头发在头上简单的束起成男儿髻，还是黑色长袍，但朴素而简练。他的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分明，现在看来，抛除偶尔散发出的冰寒冷酷的气息之外，也可算是一个美少年了。
或许是因为修习幽冥道的原因，身上还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只觉他一运作，便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在运转。不得不引人注目。
这可以说是风长风第一次出远门。
风长风是风沧海捡到的弃婴，其时他还只知哇哇啼哭。风沧海是他的师尊，将他养大，也是他的父亲，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其实对风沧海来说还不是一样。
那时的风沧海穷途陌路，已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是风长风，孩童独有的初生生命的气息，让他不忍丢下风长风，也让他一时找到活下去的目的与意义。
看着风长风长大，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况且风长风根骨奇佳，风沧海一身绝学，需要传承。
从懂事开始，风长风便跟着风沧海修行。他没有让风沧海失望。风沧海的恶鬼道与阿修罗道，配合幽冥道施展起来神魔辟易，岂是容易修习？风长风却展现出惊人的领悟能力，让风沧海都啧啧称奇。随着修行日深，在风长风十八岁那年，携鬼天剑闭关。
将风长风封于棺内，埋入地下。
真正的与世隔绝，遁入黑暗。感悟幽冥道，温养鬼天剑。
三年始成。
现在的风长风到了何种境界，不得而知。
也因为自幼年开始，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外界的一切对于风长风来说都是新鲜的。他一路之上，大多时候都在啧啧称奇。
许多寻常的景物，在他眼里都有别样的色彩。
譬如凡人百姓居住的大城，譬如山脚下稀稀落落分布的村庄。
譬如云气环绕、白鸟腾飞的灵山。
譬如朝霞晚雾，夕阳夜月，都能让他感到惊叹迷醉。
这也是他所修功法的原因。幽冥三道虽然取名恶鬼、阿修罗等，但功法没有正邪之分。幽冥真意为“以天地自然为师”，学习天地包容万物、自然蕴含道法等等诸般真理，本是最磅礴正义的法诀。但恶鬼与阿修罗两道又注重威能，施展起来景象过分恐怖，容易让人误解。
“包容”、“接纳”的道理，在别人看来就成了“吞噬”与“吸食”。
风长风在这方面得天独厚。他个性特殊，对生命与世界的感知独一无二。
因而对幽冥三道的感知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次下山，一路所见种种天地间奇妙景象，正合幽冥真意。
风长风遁速极快，他的时间很充裕。在加入灵剑门之前，他还想去另外一个地方。
其身形在高空中一掠而过。
紧挨着灵煌山的一座孤山。
灵剑门所坐落的灵煌山境内，实际上都是禁止凡人百姓进入的。灵剑门门徒在灵煌山上布下许多幻阵，没有法力与修为的人进入，很容易迷失甚至困死在里面。连带着周围的几座山都人迹罕至。
更不要说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
但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是风沧海的“埋葬之地”。
山脚之下，有一处长满茅草的开阔地带。茅草能及膝，根本没有人清理与光顾。
四周是枯败的树林，枝叶蜷曲。
不过可喜的是，在此地的另一端，有一片不小的湖泊，宁静的湖水，陪伴着一代枭雄的长眠。
湖水清澈，天气晴朗的时候，还能给此地带来些许生气。
但此刻天气阴沉。风凉入骨。
风长风到达这里时，鼻头一酸。几欲流下泪来。
只见在接近小湖的茅草堆里，有一块微微隆起成坟墓形状，前面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风沧海之墓。”
寒风萧瑟。
茅草随风舞动，发出“漱漱”的声音。
因为岁月的锈蚀，墓碑灰黑，上面的字迹有些看不清楚。
就算有人来了，看到这石碑，也会想说，风沧海是谁？
就算是普通人，比如我们死了，后人也会把坟墓造的漂亮一些吧。子孙后辈，偶有打扫和缅怀。
但风沧海什么都没有。灵剑门甚至将他的坟墓阻隔到灵煌山之外，不承认这弟子。
英雄末路，不过如是。
风长风先是心痛。
而后升起蓬勃的杀意！
指节捏的咯咯作响。
若鬼天剑在身，这时必然已经出鞘狂舞。
这群人，竟然这样对待他的师尊。
百死不足！
风长风眼神悲痛而又冷漠。
总有一天，这样对待风沧海的人会付出代价。
已经很快了！
风长风伏地，深深叩头。
而后起身，他还有事情要做。
他运转身法，几个闪烁便到了小湖之上，“噗通”一声，沉入水中。
诡异的是，再未浮起。
他曾在地下闭关三年，气息完全融入黑暗与大地，现在他又这样做。若他不故意出现，谁又能感觉到他？况且谁能想到，在这湖水底下，竟然藏了一个人。
风长风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目的。
风长风到达之时为申时，又过两个时辰，将近黄昏了。
天色更加昏暗。
一道破空之声在远处响起。有人来了。
一阵香风。
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在风沧海坟墓之前。
来者一身白衣。
看上去只有三十许岁，岁月难掩绝代风华，气质高贵雍容，是一个风韵成熟的美丽妇人。
但此刻，这美妇凤目之中却含着化不开的哀怨。
她不敢走近那小小的长满杂草的坟墓。
那代表着天人永隔。
她盯着墓碑上风沧海三个字。如同痴了一般，看得如此深情。
眼睛之中光华闪动，好像蕴含着过往的一切种种。
也有旁人无法理解的神色，除了无尽的思念之外，还有深深的愧疚。
许久许久，她闭上了眼睛。
她是要流泪了吗？
风长风能感受到这一切。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来者是不是苏媚离。而他到此地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看看这女人会不会来。
就是想看看还有谁记得风沧海。
可惜的是，他的心思只能在脑海里面盘旋，一点也不能泄露出来。
因为他也能感觉到，来者的修为很高！一点波动，可能就会被发现。
现在他就是水底的一块泥土，是一截枯木。
但就在此时，美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远方天际又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一道人影几个闪烁，便落在妇人身后。
只见此人看上去三十余岁，与美妇差不多年纪。一身紫红色绣金长袍，身形轩昂，头发乌黑，是一个相貌风流英俊的男子。他落下之后，好像丝毫不在意地上的杂草会污染他洁净的长袍，一面大踏步的向美妇走去，一面口中道：“师姐，你果然到这里来了。”
他说话之时面上挂着和睦自信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足见养尊处优。行走之间尽见龙虎之姿，华服写意飘逸，又像得道高人。
只是，他说完此句之后，前面的美妇身躯一颤，双目睁开之时，内里的怀念与忧郁消失无踪，换上一副冰冷如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这男子自然知道前面不远处有风沧海的坟墓。
即便是他，到了这里之后，随着逐渐走近，亦不禁稍稍收敛。速度慢了下来，也没有再说话。
男子走到美妇身后。
他陪着她看了风沧海的坟墓一会。
男子一叹，悠悠道：“唉，风师兄真是有点可惜了。”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伸出双手来，轻轻搭上美妇双肩。
美妇娇躯一颤。但没有阻止。
男子又是一笑。
接着道：“师姐，你何苦每年都下来看这孤坟，要知道，人死是不能复生的。而且，风师兄他……”
他言外之意，无非是说风沧海乃魔道枭首，正魔有别，美妇每年到此地来倏为不妥。
美妇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道：“易师弟，你不要再说了。”那易姓男子听到此言，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戾气。但面上却笑意更胜。
而且，他右手下滑，竟伸到美妇腰部。
将那不堪一掬的纤腰，轻轻搂在怀中。
美妇娇躯大震。要知道，前面就是风沧海的坟墓，那里埋葬着他的魂灵。
美妇微微挣扎。
易姓男子面色微变，手上用力。
一阵之后，美妇放弃。由他的大手，在她腰部摩挲。
易姓男子挂着邪异的笑容，贴在美妇耳边道：“师姐，你许久未下山，这里天寒风大，别着凉了。我们还是走吧。”
两人法力深厚，已达宗师级别，怎会受风寒着凉？易姓男子简直胡扯。
他看上去可不小了。但陪着那笑脸，仍像一个无耻色鬼。
风长风能感受到这一切。
他现在虽不能生气，但牙齿也禁不住咬紧一些。而在咬牙之余，也有些疑惑。
如果那女人是苏媚离，如果他是风沧海之前的恋人，为什么不反手给那易姓男子一巴掌？
是有难言之隐？还是默默承认了易姓男子？
要知道女人有的时候不是不能反抗，而是不想反抗。
风长风心中有些阴沉。
美妇在易姓男子来了之后，便知道此地已不能待下去了。闻言面无表情的道：“走吧。”转身脱离男子的手掌，衣袍一震，便飘飞而出。男子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随即跟上。
第三章 灵剑门
四周恢复静寂。
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下，天际只留余晖。
“咕噜。”
一道闷响自湖底响起。浮起大小数个水泡。
接着，一个湿漉漉的头颅浮出湖面，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风长风如幽魂般睁开眼睛。面无表情。
他刚刚盯着天边的两个人影，脑海里还未来得及思考些什么，一种激烈的警觉忽然涌上心头。
“什么人！”
远远的，也可听到那易姓男子的暴喝。
距离如此之远，他和那妇人都快要消失不见，竟然还发现了风长风！
风长风想也不想，法诀一转，如同一道响雷在湖面炸开。
伴随着疯狂飞溅的水花，无数道刺耳的“叽叽”怪叫声从风长风原来的位置响起。血红色布满了视野。
细看之下，竟是成百上千只巴掌大小的血色蝙蝠。分为东西两群，急速飞散。
而风长风，已不见踪影。
劲风响起。易姓男子刚刚还在天际，几个闪烁，竟然出现在湖心。
望着两群血蝠，面色阴沉之极。
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不是徒有虚表。
又过片刻，那美丽妇人也鬼魅般出现在他身旁不远。
只不过，与易姓男子不同的是，她望着已飞遁到数十丈之远的两蓬血色，美目之中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在两人发愣的时候，血色蝠群仍是拼命奔逃。
情势紧张。
不容许犹豫。
易姓男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妇人，见她美目剧烈闪烁，魂不守舍的样子，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意。他怎么想到会在这一天见到这熟悉的场景。不禁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闪身飞扑向其中一群蝙蝠。
而那美妇面色忽青忽白，银牙一咬，亦向另外一群蝙蝠追去。
二者速度明显快于那两群血蝠，眼看后发先至，湖水当中却又爆响一声，突地钻出一只血红的恶狼。
快到只能看见血红色的残影，像是飓风一般贴地疾奔。
竟比飞行还快！
两人同时心叫一声“不好！”，知道是被刚刚的景象扰乱了心神。
放弃蝠群，双双向地面上的狼影扑去。
及膝的茅草如同被撕开一道横线，还未合上，狼影已嗖的一声钻入对面的枯林。
几乎同一瞬间，两道人影闪过。
树木折断的声音接连响起。
两人疯了般在后急追。
一切都不能阻止他们分毫。
易姓男子双目凶光闪闪，手中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古铜色的长剑。
眼看狼影逃无可逃，突地，像是力有不支一般栽倒在地，蓬的一声爆开。
诡异的是，气息就此消失无踪，丁点不剩。
两人急停。
面面相觑。忽的尽皆面色大变。
回首望去，只见其中一群血蝠竟组合成一个血红色的人影，已在天际化成一个小点。
再一望，消失不见。
两人面色不断变幻。知道已被戏弄，再追也已经没用了。
以两人的身份与阅历，本不可能如此容易上当。一者，刚刚隐藏着的人心计深沉，兼之身法与幻化之术高超无比。更重要的是，两人心神已乱。他们没有心思再追，也是因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人。
刚刚那人的身法，与风沧海在世时的成名法诀无比相似！
便是阿修罗道！
阿修罗道专攻身法与炼体，典型表现便是施展之时血色遮天，幻化万物，令人难分真假。后期的炼体一旦大成，更是恐怖之极。
两人在遍地断枝残叶的枯林之中呆立一会，刚刚的一切，就像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易姓男子四下打量，只见身后一条刚刚扫出的空路，直通风沧海的坟墓。
这时天色转暗。
黑夜侵袭的速度如此之快。
阴风吹拂，那隐藏在茅草之中的孤坟散发着邪异的光辉。
易姓男子目光闪烁，以他的修为和地位，世上已少有人能使他心神激荡甚至恐惧。
但风沧海绝对能算上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恢复心神。
易姓男子强忍住内心的情感，阴森森的道：“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美丽妇人心底亦如怒涛般起伏。
此时一言不发，看了那孤坟一眼，对易姓男子理也不理，竟就此转身飞走。易姓男子对这场景虽司空见惯，也忍不住冷哼一声。
见那美妇头也不会，恶狠狠的回头看了一眼，忿忿跟上。
两人迅速远去。
又过一会，夜幕降临。
两人已离开许久。
早已消失不见。
“咕噜。”
湖水闷响一下，水鬼般升起一道人影。
一身湿透的黑衣，面容冷酷。
他竟没有离开。一直藏在水底！
刚刚确是阿修罗道，说是身法，不如说是身法的另一种利用。或者说是高明一些的幻术。
他本不会被发现，第一次出来的时机是早了一些。但那样做，也是想看看刚刚两人的模样衣着，只是没料到他们的感觉如此灵敏。
现在一切都平息了。
风长风慢慢步出湖面，浑身湿漉漉的，有些狼狈。
但他抬头看向昏黑没有星光的夜空，忽的咧嘴笑了一下。
喃喃道：“这两个人很不简单，我知道第一个要杀的是谁了。这一趟下山，看来很有意思。”
再一望，风长风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天际出现第一缕曙光，空气舒爽清寒。
不过一会，羞涩的朝阳从天边的云霞里显现。
以橘红色的光芒，唤醒了经过一夜沉睡的群山。
晨钟敲响，回荡不休。
群山恢复活力，鸟鸣虫唱，流水淙淙的声音好像一瞬间传了过来。
伴随着晨钟的，还有嘹亮而清澈的剑鸣。
那喜悦而清脆的声音，使得听到的人无不心神澎湃！翩翩幻想起灵山内的仙家美景。
今天是灵剑门每十年一次招收弟子的日子。灵剑门坐落之地，灵煌山山脚之下，已人头攒动。
放眼望去，只见人群熙攘，拥塞在山前不算宽阔的道路上，向两侧无限延伸。
尤以山门之处人数最多。
内里男男女女，万种姿态，形形色色。
人群向后延伸至另外一边的山林草地里，一些会功夫的武林人士，甚至施展轻身功夫，攀到树木枝杈之上，不住张望。
谁人不想修仙成道？但这些人很多都是来凑热闹的。也有一些年轻人，目光灼灼，充满期待的神态。
谁能美梦成真，仍是未知数。
风长风就像一些武林人士一样，蹲伏在一个浓荫茂密的大树之上。
他没想到这什么灵剑门收个徒弟会搞成这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自然有恃无恐，就像博学的老儒参加小孩子的考试一样。
好在人数虽多，但为防打扰灵山清净，多数人不敢大声喧哗，只窃窃私语，以显自己品流高尚。
更没有打架斗殴者。
灵剑门到底如何办法？
时间是短暂的。
又过一会，人群骚动一滞，而后如同沸腾起来。灵煌山内有了动静。
山路入口处的云雾一阵鼓荡，渐渐散去。
露出一道约有六七尺宽、近两丈之高，上方呈圆拱形的白玉山门，顶端雕梁翘角，其上纹饰种种，晶莹华美。
山门大开。
缓缓向上升起，竟然没入虚空般的消失不见，只留边缘的玉质门框。
只此一景，已让众人大呼神奇。
更让人大开眼界的是，这山门不止一道，“霍霍”的玉石摩擦声中，不知有几道接连打开，露出进山的蜿蜒通道。
众人忙不迭探首向内望去，只见青石台阶整齐洁净，两侧翠意盎然，奇花异树，沿路傲立。
好像有什么异香传来，引得众人直想进山探个究竟。但想到这是仙师们居住的灵山宝地，以前也有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的尴尬境况，这种想法翻腾一阵又生生止住。
好在不需众人等待太长时间。
不过片刻，山路转折之处白影闪烁，几道人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沿着山道缓缓走下。
待得走近，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这真是有如神仙中人。
来者四男一女，尽皆双十年华，走在最前面的男子也不过二十五六。皆穿洁白长衫，身后背负长剑，男的丰神俊朗，英姿洒然，唯一的一名女性俏脸如花，巧步盈盈。
五人神光闪耀，行走之间衣带当风，正道大宗弟子之风范一览无余。
众人看得目光都痴了。一些形貌不佳者当场自惭形秽，只想看来灵剑门收徒对外貌也有要求，今次算是没戏了。
风长风见得此景，却是嘴角挂着微笑。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包括他身后的四人，全部都是垃圾！
五人走下山路，在入口处立定。
众人一阵骚动，慌忙给这几人让出更大的空间。
无数道灼灼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游来游去，五人不光不觉不妥，包括那名女性在内，好像还非常欣赏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目光在众人身上依次掠过，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一会之后，五人享受完毕。领头的男子轻咳一声，众人当即会意，安静下来。
只见这男子拱了拱手，微笑道：“鄙人岳鹤立，奉家师青枫真人之命，值此灵剑门收徒盛事，主持山前测试一关。”
他果然不愧被派来接引新晋弟子入山，不光相貌英俊，说话亦温文尔雅，决计不会丢了灵剑门的脸面。而他说完这一句之后，众人心神激荡，有好事者当即大叫一声“好！”，众人哗啦啦鼓起掌来。
第四章 入山
岳鹤立在山中修炼许久，哪里见过这种众人齐齐起哄的场景，此情形之下，他倒像是在茶楼卖唱的。
他不见慌乱，面上微笑不变，轻轻压了压手，众人又安静下来。
岳鹤立道：“鄙人谨代表家师，欢迎各位的到来。今次收徒，我灵剑门共开六座山门，相信其他山门的师兄师姐们也已经到达了。”原来灵煌山地盘不小，不可能所有人齐齐涌到一处地方，六处山门的设定，也是有来头的。
灵剑门所坐落的灵煌山钟灵毓秀，奇峰众多，又以六大山峰为主，分别是“灵剑”、“心剑”、“青云”、“紫云”、“剑神”、“天剑”。除灵剑、心剑为新晋弟子专属山峰，其他四峰都有真人级的修士坐镇。岳鹤立口中的青枫真人坐镇青云峰，而他想必便是代表此峰。
岳鹤立接着道：“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想入我灵剑门，除了要通过本门设定的几处关卡之外，还需满足以下条件。其一，年龄须在十五至二十五岁之间；其二，家世清白，无恶行记录；其三，本次只招收一百名弟子，若能过先前几关，最后却因为人数问题被淘汰，还请海涵。”
现实果然是残酷的。
许多人听了之后皆气势一沉，大叹可惜。
家世清白这一条完全可以理解。灵剑门毕竟是正道大派，其他门派也有这样的规定。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调查，但联系到第三条，只有一百人的话，也不算太难。
即便如此，听完之后仍有人立刻叫嚣道：“请问仙师，如何确定年纪问题呢？”
还有人尖声道：“灵剑门十年收一次徒弟，却只收一百人，是否有点太过小气了呢？”
众人听他阴阳怪气，皆大笑起来。
这些多半是一些没有希望的人。
他们这样说话，却是有些不太尊重岳鹤立等人了。岳鹤立身后的几人，更是面色不大自然起来。
这种情形放到以前哪里会有？
要知道他们是“仙”，下面一群人是“凡”，他们平日里对这些凡人来说可是高高在上，难以企及的。
岳鹤立神态从容，一点也不失俊男风范。
他转头一望，只见第一名发问者是一名身穿粗布深蓝衣服的秃头大汉，不禁微微一笑道：“这个就不劳阁下费心了，若不符合年龄要求而又不怕出丑者，尽可以前去闯关。”说着转过头来，向着第二名发问者，一个身穿黄衣、面色苍白无血的阴厉男子道：“至于人数问题，阁下不知，并非我灵剑门吝啬，而是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达到这一百之数，都极为困难的事情啊。”
众人哗然。
要知道在场人数、六个山门之前的加起来，成千上万都有，真正能成功者却不足百人之数。这修仙炼道一途，实在是太过严苛。
而另外一项值得称许的地方，便是这岳鹤立态度平和，面对两个凡人的责难，既不变脸发怒，又不恶言相向，着实得体大方。反之再看刚刚发问的两名男子，在岳鹤立的翩翩风度之下，亦老脸一红，不敢再过分声张。
见自己刚才的话效果已收，解决众人疑惑，岳鹤立又是一笑，道：“另外，还有一项需要说明。鄙人相信，在场必有藏龙卧虎之士，若已有修为基础者，则可优先进入第一关，不必和众人同步，以节省时间。还请现身出来。”
众人骚动起来。
竟有这样的人？
众人四望。
岳鹤立及身后四人亦左右扫视。
风长风知道时机已到。
他曾从风沧海那里了解过灵剑门收徒的模式。那还是在幼年的时候，像是听故事一般。
按这种模式，要想拜入像苏媚离一般某真人门下，对大部分弟子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因此低调不了。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现身出来。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袖袍一震，也没有施展什么特殊的身法，从原地平直飞出，越过下方一众攒动的头颅。
众人只觉一道阴影从头顶掠过，禁不住抬头仰望。
这对他们来说便是一种神奇的景象了。
只见空中的风长风袖袍轻拂鼓荡，宛如一只黑色的大鹰！颇具气势。
众人惊呼声中，不少人双目发亮，这岳鹤立果然没有说错！
一些年轻人，则立时现出羡慕之极的神色。
风长风缓缓降落在岳鹤立身前不远处，拱了拱手。
众人见他姿态矫健，落地之时不闻声息，形貌又颇为俊俏，当即有人大叫道：“好样的！”
掌声又再响起。
风长风体会到刚才岳鹤立所经历的滋味了，大感无语。
但面上仍挂着淡淡的微笑。
岳鹤立等五人一直在观察着风长风。
实际上山前这一关不可谓不重要，灵剑门、包括其他几个门派招收的弟子无非有几个来源。已有修为基础、甚至已掌握简单的法诀、能御剑飞行者，单有法力基础者，有修行潜力者，以及资质不佳但毅力卓著者。
第一种各大门派最喜欢，以后教导起来进境神速，在新招收的弟子中也约占到三分之一。
这样的人应当是有什么际遇，但也有风险存在。比如可能会是什么魔道中人混迹，虽然调查新晋弟子来历能排除掉一部分，但像风长风这般，又如何调查？
好在现在魔道偃旗，而且混迹进来心术不正的魔道弟子早晚露出马脚，本身修为又低微，极难掀起风浪。
岳鹤立等人自然看不透风长风。
这种想法没有维持多久，有风长风带头，不过片刻，左右两方又各有一道人影冲天而起。
众人注意力转移。
两人疾驰落定。
只见来者皆是男性，约莫和风长风等人同岁，其中一人书生打扮，身形瘦削，相貌清秀，书卷之气甚浓。另外一人也颇具气势，身着华美长袍，生得风流潇洒，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手上还拿着一把纸扇，摇来摇去，应当是出身富贵之家的公子哥。
包括风长风在内，这三人都是俊逸青年。若真能入选，倒也不会辱了灵剑门气度。
风长风也不显眼了。
岳鹤立心中大定。
从他俊男的角度思考，邪道宵小之徒哪有这种风度？
当即不再犹豫，向着风长风三人微笑道：“三位兄台好身法，欢迎三位加入我灵剑门，只要经过后面几道关卡，调查清楚来历身世后，我等便可以师兄弟相称了。”
风长风三人向他拱手示意，彼此之间也微笑点头。
岳鹤立又轻咳一声，接着目光在下方众人面上游走一圈，稍停一会道：“看来就这三位了。”
转身向着最后的那名女性修士道：“方师妹，还请麻烦你先带三位兄台入山。”
那名方姓女性修士年芳刚到二十，闻言俏脸一红道：“是，岳师兄。”说着向风长风三人望了一眼，低了一下头，轻声道：“三位还请跟我来。”
转身走在前面。
那两人各道一句：“请。”风长风只点了点头，三人相继跟上。
众人紧紧注视着三男一女的身影。
眼看四人步入第一道山门，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散尽的云雾不知道从何处忽的涌来，浓郁之极，将四人身形瞬间淹没。
片刻不到，浓雾又如狂风卷落叶般散尽，四人的身影竟就此消失。
众人惊呼。面面相觑。
岳鹤立自然不会有丝毫解释，不再拖延，目光一正道：“好了，凡是符合刚刚在下所说之条件者，现在便可入山。这第一关，便是穿过我灵剑门设下的九座山门，时限为一个时辰！”
说完此句之后，他竟然面色转冷，背后长剑一声清鸣，“呛啷”一声自动脱鞘而出，半空中盘旋几下之后，飞到第一座山门前面不远处，滴溜溜转个不停。
联想到他之前所说“不怕出丑者”，岂非警惕之意一览无余！
而完成此举之后，岳鹤立连同身后剩下的三名男修也纷纷转身，相继退到山门内消失不见。
将是否进山闯关的抉择机会留给众人。
众人呆目若鸡。
如何敢有怨言？
一阵之后，人群渐渐骚动，才陆续有人出来，走进那神秘莫测的山门。
山门上悬浮的长剑，也没有再动过。
山花怒绽，草枝摇曳。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耀下来。
浓密松林特有的苍翠的气息，混合着花草的香气萦绕鼻端，让人心神舒畅。
风长风三人跟随前面的迤逦少女走在山路之上。
三人不断张望。
目光之中透露出明显的惊叹之意。
尤其是风长风，他犹喜山野美景，当此清新的早晨，呼吸着略微濡湿的空气，整个人都感觉放松下来，反倒不像带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三人行了不到半刻钟，加之精神与注意力全在四周，更是感觉时间短暂。
这时那少女修士忽的停了下来。
三人止步。
前面是第二道山门。
华服青年目光放肆的在方姓女修身上游来游去，她长得确实也是好看。
女修可能没见过这种阵势，俏脸一红再红，好在风长风与那名书生态度正常。
不待方姓女修说话，华服青年微微一笑道：“仙子怎么停下来了？”
他纸扇轻摇，少女可能还没被别人喊过“仙子”，耳根红透，看起来娇人之极。也不敢与风长风等人对视，轻声道：“公子言重了，仙子之名实在是不敢当。后面几座山门，还请三位自行走上去。”
那书生露出注意的神色，华服青年眼珠一转，接着问道：“仙子这样说，可是后面几座山门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只有风长风，头颅像波浪鼓一般，还在四下打量，一点也不在意似的。
少女轻笑一下，并不解释，低头道：“只有一个时辰。”
说完盈盈转身，迈入山门之内。
再一望，消失在云雾之中。
华服青年与书生明显愣神一下。
眉头双双皱起。
两人对视一眼，又转头一望风长风，只见他还是像是呆子似的，眉头更皱。
四周静谧无比，山门内一点动静也没有，两人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一会之后，华服青年才喃喃道：“几步山路何须走一个时辰？”不知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道：“有点意思。”
第五章 幻阵
气氛有些沉凝。
华服青年回头望着风长风，好像不忍丢下他，皱眉道：“这位兄台，走吧。”
说着也向那书生示意一下。
书生点头。
出乎两人预料的是，风长风却像忽然回过神来，望了华服青年一眼，平静无比的道：“好啊。”
转身一步迈入山门之内。
两人只觉一阵风掠过，风长风已不见踪影。
两人面面相觑，旋即有些愕然的急速跟上。
山门之内。
风长风打量了一眼。
书生与华服青年都已不见踪影。
四周静谧无比。
风长风一笑。
这是一个低等的幻阵。
他看着就立在前方不远处、好像几步就能走到的第三座山门，他不用去走便可知道，如果照着那山门前进，永远也到不了。
或者过了一座还有一座，永无尽头。
因为真正的山门并不在那处地方。那只是通往一个其他的空间，在法阵的作用下，多半相当于原地踏步。
凡人向往修仙之道，流传在凡人间的低等法诀不在少数，这些法诀足以使有机缘及资质者踏入仙途，拥有一定的法力基础。这样的人为求在仙道上前进，早晚要加入五大门派，而五大门派要收的就是这样的人。灵剑门设置这一关，可能是为了考验这些人的眼力及毅力。
因为这跟破解此阵有关。
便是闭上眼睛，不受眼前幻象影响，仔细感受真正山门的方向所在。得知此法便是难点之一，相信这些人受些磨难后，便会自动思索法阵关键所在。难点之二，便是山路蜿蜒，即便知晓关键之后，闭目前进亦难免磕磕撞撞，狼狈之极，容易使人心力颓丧而放弃。而且，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山路有多长，时间又只有一个时辰。
对于外面的一众没有法力基础的凡人，突破此阵更是难如登天。
至于为什么让风长风三人从第二道山门开始前进，风长风猜测，可能前面两道山门之间的阵法容纳人数较多，是为大量凡人准备的。不出意外的话，到达第二道山门的人数便会锐减，甚至到一种极为可怜的地步。
风长风心思已定。
这种种思索，时间极为短暂。
风长风闭上眼睛，微微感受，倏地睁开。
身形一晃，便在原地消失。
若此刻有人看到，必会惊呼。
只见风长风身形在林间曲折闪烁，在幻象之下，忽像穿花蝴蝶，在林间草地上绕来绕去。忽从一株大树之内横穿而过。忽的又没入地下，突地从另外一处地方浮起。
一刻不停。
方姓女修走出最后一道山门。
望着后面空空荡荡的山路，舒了一口气。
她自然不受幻阵影响。
那三人得很长时间才能上来了。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她在灵剑门初阶弟子当中应当也是拔萃者，否则不可能被分到接引新晋弟子这一美差。
在山中呆了许久，今次可看看新加入灵剑门的都有哪些人物，说不定还能看这些人出出丑，这是多么有趣的任务。
说到新晋弟子，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蛋一红。
她心想：“刚刚这三个新弟子都生得好俊俏。”
又停一会，她还嗤嗤笑了起来，喃喃道：“他生得最俊，但可太大胆了。”
正在她少女情怀泛滥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忽的响起：“方小姐说什么？”方姓女修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转头望去，只见山门之内云雾之中步出一道人影，一脸淡然的望着她。
正是风长风。
方姓女修惊魂未定，竟惊叫道：“是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话出口之后才觉不妥，首先想到的不是风长风为何能如此快的破解幻阵，而是他出来的如此不是时候，刚才的喃喃细语岂不被他听去？
一时之间如被戳中心事，脸蛋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谁知风长风一脸愕然的道：“要不然得什么时候出来呢？”方姓女修闻言一愣，不禁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风长风。
只见他有些呆傻、不像说笑的样子，脑袋里面各种念头快速转动，低头缓缓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没有听到。
刚自稳定心神，忽的又像是突然醒悟过来，猛然抬头。
望着风长风，一脸的不能置信。“你！你怎么！”
美目在风长风身上上下扫视。
要知道她不受幻阵影响，乃是一步未停的走上来的，刚出山路不过片刻，风长风便鬼魅般出现，岂不是说风长风在这幻阵之中一丝都没有耽搁？
越想越惊。
方姓女修年芳二十，灵剑门收徒十年一个轮回，她绝不是通过此途径加入灵剑门，应当是被什么人接引进来的。像她这种情况有很多，譬如岳鹤立等人也是。她既被分到这所谓的第一关，自然对此无比了解，尽管她已修行了些许时间，自问在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破此关亦颇为困难。但风长风？
不禁对风长风换了一种眼光。
风长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一会之后，淡淡道：“方小姐，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方姓女修一惊，回过神来。仍是有些惊魂未定似的道：“没有没有。…你这么快就能出来，真是好厉害。”
风长风一笑，并不解释。反而转问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方姓女修见他浑身充满神秘，说话出奇的彬彬有礼，像“小姐”这种称谓，也是第一次听到，越发的看不透。
实际上，风长风除了性格略微冷酷之外，得益于幽冥三道对战斗的定义，他敬重高手，与人战斗堂堂正正，更像一个绅士。
被风长风问及自己名字，方姓少女心底一羞，低头轻轻道：“小女叫做方倩倩。”在灵剑门中常被称作“方师妹”或“方师姐”，自己的名字，很长时间没有对人说过了。
风长风点了点头，看着这从刚才开始便就有些奇怪的少女，又问道：“那请问倩倩小姐，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呢？”
方倩倩听到风长风怪异的称谓自己的方式，不知为何忽的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心神放松下来。她想了想道：“这一关规定时间为一个时辰，岳师兄及几位师兄负责监督这一关完毕，他们几人不来的话，我们是没法前去下一关的。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平台，我们到那里去等他们吧。”风长风点头道：“好吧。倩倩小姐请。”
方倩倩听得别扭无比，又感觉好笑，嘴角翘起，当先走在前面。
两人转入山路中不见。
石台之上。
这是一处山路转折处的开阔地带。
平台通体由与台阶一样的青石打造而成，上面空无一物，只是停憩之用。
但亦可眺望阳光漫山峦的美景。
风长风与方倩倩已在平台上等了很长时间。
方倩倩有些手足不安。
但不敢表现出来。
风长风自从山门处到达这里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立在平台边缘远望，若只看背影，更给人感觉像是睡着了一般。
方倩倩心思浮动。
她在想：“这人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也不问问一些有关灵剑门的东西？也不关心接下来会有什么关卡？”
一会之后，忽的像是醒悟过来，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他觉得我生得不好看，连理会我的心思也没有？”
这让她面色一白，不禁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脸蛋。
东想西想，乱成一团。
好在时间总是短暂的。
半个时辰已过。下方山路上传来两道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渐放大，两道人影映入眼帘。
正是那华服青年与书生。两人毕竟还是过了这幻阵。
但看上去确实狼狈之极。
书生还好一些，他应当是心思沉着一些的人，华服青年则惨不忍睹。梳理的好好的头发也散落下来，衣袍之上有的还挂着树枝草叶，手中的白纸扇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能够想象到他们在幻阵之中经历的场景。
两人突破幻阵是有先后的，但因山门尽头与这石台还有一段距离，寻常人度过九座山门的磨难早已成惊弓之鸟，不敢再随意踏步了。等到二人尽皆出来之后，山路转实，前方还不见人影，二人商量之下方才敢携步同行。两人的衣袍也有整理过的痕迹，否则会更加不堪。
见到石台之上的少女修士，更是如同见到暴风雨之后的太阳，几乎喜极而泣了。
方倩倩微笑着看着下方，刚刚的忸怩之态收去。
两人步到平台之上。
方倩倩微笑道：“恭喜两位公子成功渡过此关。”两人听到这悦耳的声音，想想幻阵中举步维艰的窘态，再加上还有时间的限制，又是高兴，又是羞愧，华服青年理了理头发，当即道：“唉，仙子，你可将我等害苦了！”
方倩倩笑而不答。
华服青年与书生转头，望见隐藏在一边的风长风之后，却是齐齐愣住。
华服青年惊道：“咦，这位兄台竟可如此早过关！”风长风早已转过身来，闻言笑道：“没有，只早了一点点而已。”两人点头，华服青年旋即不再在意。书生见风长风衣衫洁净，神态从容，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出来的，还等了华服青年一段时间，第一关应当拔得头筹，但现在看来，恐怕还是太乐观了。
方倩倩见风长风低调之极，也不点破。
这一阵折腾，两人心思疲累，华服青年也没有将心思再放在方倩倩这美女身上。两人找了一处阴凉之地，一面休息，一面整理衣袍，一时无话。
第六章 神秘老者
时间飞快。
一个时辰约定时间已过。
一会之后，山路之上出现一阵悉索的脚步声。
平台上的四人听得声响，连同风长风在内皆来到山路与平台的接口处，向下张望。
人群鱼贯出现。
当先一人正是岳鹤立。身后是三名灵剑男修，往后则紧紧跟着几名新晋弟子。
岳鹤立说的没错，此刻看来，这些新弟子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七人。
连同风长风三人在内共有十人，少的可怜。
联想共有六座山门，其他若也像这般，则岳鹤立所说一百之数还真是很难达到。
只见这七人六男一女，形象自然有些狼狈。有两人头上殷红一片，显然是在幻阵之中磕碰挂彩，唯一的一名女性反显从容许多，除了秀发有些散乱之外，没有别的尴尬境况。
因为有年龄限制，抛除幻阵带来的狼狈之外，但就形貌来讲，除了少数两人长相普通，几人面貌气质颇佳，过关之后，亦多散发出年轻人的朝气，不少正在兴奋的四下张望。
众人汇合，新晋弟子互相打量。
方倩倩朝岳鹤立走去，口称“岳师兄”。岳鹤立点了点头，方倩倩回归到他们后面。
岳鹤立目光在风长风三人身上掠过，见一个不少全部过关，再加上新收的七名弟子，似乎也觉有法交差，心情大好。他目光兼顾着两帮人，微笑道：“恭喜诸位成功通过第一关。老实说，在下虽然比诸位痴长几岁，早修行了几年，但若让在下回过头去闯此幻阵，也没有通过的把握啊。”
众人听他谦虚之意，顿时笑语应和，气氛融洽。
岳鹤立又笑道：“相信以诸位的才能，通过后面两关也是极为简单的事情。好了，废话不多说，如果各位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我们就继续前行吧。”
众人早想如此，自无异议。
岳鹤立转身，当先走在前面，众人鱼贯进山。
一会之后，石台之上完全平静下来。
再过一会，后面山路之上传来“霍霍”的玉石摩擦声。
九座山门已依次合上。
与此同时。
距离灵煌山颇远的另外一处地方。
一道灰影在高空中一掠而过。
灰影速度极快，遁光之中，是一个身着普通道袍的老者。
说是老者，只是因为其白眉白发。实则细看之下，却见其皮肤红润，精神奕奕，没有丝毫老态。身形瘦削，道骨仙风，又充满着得道宗师的风范。
此刻这老者眉头皱起，一边飞遁，一边在思索问题。
他想起几天之前的一个聚会。
是与普光寺的几个高僧讨论修行上的问题。
普光寺被誉为修仙界五大正道门派之首，多少年来，从未变过。
当时讨论到“法”、“体”修行的最高境界。
“法”的修行不需多说，所谓“技近乎道”，这最高境界便是“道”。到“体”的修行时，却出现了疑惑。
只因修仙界在这方面修行有成的人，寥寥可数。
正道之中有普光寺的“不怒禅师”、玉清门的“赤龙道人”，魔道中则有化血门的“枯心道人”、无常府的“笑无常”等。
说着说着，无意之中提到了风沧海。
一时之间，在场中人齐齐沉默。
风沧海有可能是唯一一个“法”、“体”修行皆达到最高境界的人。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当时不怒禅师恰好在场，遂问：“普光寺的大光明咒与风沧海的阿修罗道孰强孰弱？”
大光明咒是普光寺的镇寺绝学之一，借助于佛家佛法的大威能，修行到最高处，可以招来大日如来加持，端得是神魔辟易。
不怒这样答道：“大光明咒在至刚至强上有可能盖过阿修罗道。但这自然跟修行者的修为有关，对于风沧海，他主修幽冥道，可以吞噬世间一切纳为己用，法力雄浑程度已经无法估量了。”
他第一句承认大光明咒的强大，第二句，却无疑承认自己在修行上低风沧海一头。
但现在风沧海已经死了，阿修罗道这邪门的法诀也已经不存在了。
在场之人刚刚心下释然，谁想不怒又接着道：“但世间万法讲究‘刚柔并济’，对炼体更是如此。贫僧个人认为，大光明咒也有缺陷，它在‘柔’的方面是及不上阿修罗道的。阿修罗道‘柔’的最高诀为‘血池’，‘刚’的最高诀为‘修罗’，这两式贫僧都见风沧海施展过。”
“贫僧最担心的地方便在于，风沧海是否会把刚、柔的最高境界结合起来？也就是说，阿修罗道是否还有‘最后一式’未曾施展？”
不怒说完，在场之人心下齐齐提起。
一者是震惊于风沧海的盖代奇才，二者，即便这只是猜测，但在场之人皆可说站立在修仙界的最顶端，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均被勾起思绪，考虑这把刚柔结合起来的一式会是什么。
一阵之后，见到不怒面有忧色，才知道不怒心中可能早就有了结果。
遂再问不怒。
这一次，不怒却长叹一声，眼神之中充满无限忧虑道：“若真的有这一式，绝对已然超出了我等的想象。…贫僧猜测，这最后一式，有可能便是我佛家所说的‘涅’！”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悚然！
不怒在炼体上的造诣是公认的，他的话不会空穴来风。“涅”之说，以在场之人的见识，也不用过多解释。
而重点便在于，“涅”，寓意“重生”！
这已经不是讨论修行上的问题，亦或者阿修罗道是否盖过大光明咒，而是直指风沧海陨落之事的隐情！
想到这里，空中的老者低叹一声。
当时在场之人齐齐沉默，扪心自问，他们在面临生死危机之时也有什么旁人不知的保命手段，由己及人，像风沧海这种人物，怎会说消失就消失？
老者从普光寺出来之后，一直在思索不怒禅师的这一推测结果。
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
事实上他之所以前去普光寺论道，也是因为这几天心中极不平静，隐隐有一种悸动。
只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般。
他将这种情况说出来之后，普光寺的不舍禅师苦笑一声，说就在他来的前几天，玉清门的青叶道人刚刚来过，说的也是这个问题。
这几个大地游仙级的人物，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应。
这就不是意外了。
老者放慢速度，目光投向下方连绵的山野平原。
只见万木葱茏，茁壮成长。
大江大河，犹如银白的匹练。
但在老者眼里，下方山河却好像蒙着一层血色。
魔教中人为求功法速成，行事残忍极端，当年魔教联盟成如潮水、散如潮水，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魔教的厉害，若真的卷土重来，这片大地被魔教肆虐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人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怒禅师的推测、他们几人的感应，均直指“风沧海没有死”这一结论！
老者心中一阵苦涩。当年风沧海是怎么“死”的，他比谁都清楚。
说起来这件事是正道的耻辱。
但没有办法，风沧海凶威盖世，魔教有他带头将势不可挡。只要能灭魔，一切也都值了。
可是现在呢？
而且，二十年来，修仙界诡异的太过平静了。
“沧海师弟啊…”老者低叹道：“希望不怒的猜测是错误的吧。”
这样想着，灵煌山已经接近。
老者一掠而过。
正欲进山，就在这时，前方天际忽的一阵波动，一道人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老者停下。
放眼望去，只见对面人影由远及近，是一个面容冷峻、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的青年。那青年本来气势冲冲，连手中长剑都已祭起，但等到看清老者面容之后，面色骤然转变。
瞬间转为肃穆，还立在空中便慌忙单膝跪拜，口中道：“拜见真人！”
老者此时已经收回心神，闻言微笑道：“欧阳师侄无须多礼。”
单手一托，对面的青年没有跪下。
青年见此依言起身，恭敬道：“多谢真人。”老者问道：“欧阳师侄不在剑神峰修炼，为何会在此处巡逻呢？”
青年拱手道：“回禀真人，今日是我灵剑门每二十年一次公开收徒的日子。剑神卫负责主持第二关，而弟子身居剑神卫统领，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老者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向远处下方望去，果然见到山脚之下隐隐还有人影攒动。
见到这场景，老者却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心中突地闪过一丝莫名的感觉。
或许是刚刚还惦记着风沧海的事，只觉此景是多么的熟悉。
当年他也是通过此途径加入灵剑门。
转眼之间，几十年已经过去。
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鸟飞鱼跃，不留任何痕迹。而当年同行的人，现在还活着的已经寥寥无几。
一些尘封的记忆，无法阻止的涌入脑海。
老者沉默下来，竟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深深陷入沉思。
对面的青年也一直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一阵之后，老者才又回复心神。
刚刚心中莫名的感觉愈发强烈，心底一动道：“也罢，老夫也想看看今次有哪些优秀的年轻人，既然到了这里，就下去看一看吧。”
欧阳姓青年心念电转，当即道：“那弟子给真人带路！…不知真人欲往何处山门呢？”
老者单手一指道：“就那一座吧。”
欧阳姓青年回头一看，也不多言，口称“遵命”，转身飞在前面。老者则悠悠跟随，两人远去。
另外一边。
第一关过去之后，风长风一行人已在山路之上走了一刻多钟。
风长风悠闲的走在最后。
接下来，麻烦突然降临。
就在老者和那年轻人到达之时，他如同被电击一般，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第七章 第二关
只见风长风面色忽青忽白，剧烈转换。
这种情形只维持了不到片刻，便被他生生压下。恢复至正常的状态。
但心中的震撼仍如怒涛一般。
他已无比清楚的感觉到，有一个修为绝强的人突地出现在前方山路上！
幽冥道以天地自然为师，最注重的便是对天地间弥漫气息的感应，风长风的感觉绝不会错。
但任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眉头深深皱起，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灵剑门寻常的一次收徒而已。而且五大门派都有“接引”弟子进山一说，公开收取的弟子只占到一部分，又能够劳动什么大人物？他的心情原是是十分放松的，有幽冥道加持，气息也一直隐藏的很好。
风长风对自己的实力极其自信，当日在风沧海坟前出现的两人修为也很高，但当时风长风准备充足，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远处的神秘人泄露出一丝气息，以致此刻传来的感觉竟是“一招不甚，逃无可逃”！
风长风知道自己麻烦来了。而且现在想要退去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突然造访？
他来此地干什么？
想了片刻，便立时意识到现在这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若纠结下去极为危险。
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机”才是真。
风长风心念电转。
现在核心的是，那神秘人是否针对他而来？如果是，他现在就可以运转阿修罗道，随时准备跑路了。如果不是，那这就不算是危机，凭借幽冥道，他还有一拼的把握。
他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他自认为一路之上没有出什么差错。
抬头望去，前面的人仍在若无其事的走着。风长风迅速拿定主意。
闭上眼睛，幽冥道极速运转。
现在还要担心的，便是那神秘强者有没有感应到风长风刚才一瞬间剧烈的心理变化。
风长风随众人上行不止。
山路两侧奇花异树迭出，美景不断。
又行一刻钟，前方景物变化。
一座更大的平台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古朴典雅，装饰精细，底部以一种不知名白玉铺设而成，颇显华美。此地已至山体中部以上，石台边缘临危凌空，形势险峻。
立于石台之上，可闻山风轻啸。由此远望，则灵煌山峦层层叠叠，绵延开去。
平台边缘弧形布置三座石桌，每座石桌下面又有四只石凳，想是用来赏景品茗。
而此刻，中间石桌的石凳之上，正端坐着刚才的那名神秘老者。
其背后则恭敬立着欧阳姓氏的年轻人，他从老者突然到来的变故中恢复过来，毕竟身居高位，面上重新挂上一脸的冷毅，像棵枯木般一动不动。
老者正平视从山路上陆续出现的人影。
岳鹤立方倩倩五人先后踏上，方一打量，见到这老者面容，无不面色大变，接着像是醒悟过来一般，纷纷有下跪之势。
刚欲动作，老者忽的一抬手，同样一股轻风平地升起，将几人托住，下跪之势立滞。
众新晋弟子还在山路之上，见到岳鹤立等人的表现，吃惊之余，也立时知晓，平台上必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一时之间，大为紧张。
岳鹤立等人还未回过神来，欧阳姓青年见此，向旁边使了一个眼色，岳鹤立等才纷纷会意，向平台一边走去，恭敬立定。
接着，众新晋弟子鱼贯登上。
纷纷充满敬畏的看着对面的两人。
更不要说风长风了。
因为真正站在这神秘老者身前时，才可感觉其修为有多么的深不见底！
那感觉就跟面对风沧海差不多。当然，除了敬畏，心思也有些阴沉。
老者就罢了，其身后立着的人也不是一个简单角色，果然山外有山！
方一进山便遇到这样两个人，对风长风打击不小。也一瞬间给他敲响了警钟。
风沧海说得对，正道门派底蕴深沉，看来以后行事得更加谨慎周密了。
至于另外一件可喜的事情，便是老者的注意力好像没有过分的放在他身上。只在目光游走到他时，稍稍多停留了一会。老者到这儿来纯粹是兴起为之，这一点风长风倒是多虑了。
这时只听老者道：“你们无须多礼。老夫外出游历回来，偶然经过，见到今天是收徒之日，就顺便下来看看。”老者说话淡如清风，可惜的是岳鹤立等人仍是非常拘谨。老者不去理会他们几人，目光反落到风长风等新晋弟子身上，微笑道：“好了。这第二关，就由老夫来主持吧。”
岳鹤立闻言一惊。他知道这一关是考验什么，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如同那欧阳姓的青年所说，以往此关是由灵剑门的“剑神卫”主持，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不会淘汰什么人。但老者眼力非同一般，现下几名弟子可以说是由他“放”进来的，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除风长风外，众新晋弟子却没有太大的压迫感。刚自各有所思，便听老者又道：“这一关非常简单，便是回答老夫的几个提问，如果让老夫满意，自然通过。”众人一听竟是这种关卡，均松了一口气，只道别是什么修行上的难题就行，那可回答不上来。
老者目光在风长风十人身上游走，众人心思提起，本以为他会指名什么人，谁知老者看了片刻，竟似不在意的道：“你们依次过来吧。”
众人一愣，骚动一阵后，均没有人愿做出头鸟。
老者也不着急。
岳鹤立见得此景，却是有些生气。这群新弟子太废柴了。
一阵之后，还是第一次和风长风同行的华服青年站了出来，一边道：“那我先来吧。”一边走到老者身边，恭敬施了一礼道：“拜见前辈。”
众人只觉他真有种。
方倩倩却在思索为什么风长风现在缩起头来。
老者看了华服青年一眼，微笑道：“很好。老夫的问题是：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骚动。
没想到是这种虚无飘渺的问题。
华服青年也有些愕然。但当此情形，只能快速思考。
一会之后，肃容道：“回禀前辈，晚辈既有缘踏入仙道，自然希望修行有成，以手中长剑惩奸除恶，维持正义。”
本等老者再问，谁知老者听完之后淡然一笑，点头道：“很好。你过关了。”
众人立时哗然。
没想到如此简单！
岳鹤立等人面面相觑。这一关是考验新晋弟子的心性，主要是怕有魔道弟子或德行不佳者混迹。一般会问及新晋弟子来历、出身、修行目的、先前师承何处等等好几个问题，仔细观察回答者的神态举止。这一关由剑神卫主持，也需依靠这些高阶弟子的卓绝眼力。
但现在老者一个问题便成定局，是否有点太草率了？
转念一想，却又不然。
老者这种层次，不是剑神卫能及得上的。或许他通过一个眼神就能将来者看穿，什么事情到了他那里，也简单的很多了。
况且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质疑啊。
华服青年听到过关二字，立时喜出望外。
一阵才反应过来，一鞠到地，称谢告退。
而有他带头，剩余八名弟子立时跃跃欲试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上前。
老者所问问题也完全相同。全是关于“修行目的”。
众人回答种种。有同华服青年一样说惩奸除恶的，可能这是“正确答案”。但也让华服青年听了直翻白眼。有人见这种回答太多，自觉有点不好意思重复，便说为了长生。还有的甚至尴尬道，得知自己有修行资质便急忙跑来，没想过什么目的。
而这也能过关！
九人回答完毕，兴致冲冲。
均暗道这一关简直就是白送的。
风长风轮到最后。
全场目光落到他身上。
九名新晋弟子笑嘻嘻的，均以为风长风是个无胆的“最后一名”。
也在心里猜想他一会到底怎么回答。
谁知看了一会，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风长风一动不动。
一种莫名的气势，在他身上渐渐升起。
第八章 过关
风长风是在故意这样做。
众人只觉背后升起一阵冷风，风长风的气势，正在逐渐转化为“压迫感”！
压迫感越来越强。
全场私语声减小。
全场鸦雀无声！
九人目光，彻底变成了诧异与惊悚。
尤其是华服青年与那书生，就连岳鹤立等人，面色也在微微变化。
方倩倩小嘴微张，惊想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也有不受影响的人，便是老者身后僵尸般的青年。老者更像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一直笑眯眯的看着风长风。
风长风神色自负无比，在众人注目之中，不疾不徐的走到老者身前，躬身行礼道：“前辈请提问。”
山风静止。
平台上落针可闻。
老者眼中的赞许之意越来越浓。笑道：“很好。果然后生可畏，你这种气势，快要赶上我灵剑门的灵剑卫了！”
他完全是一副对新晋入门年轻人的欣赏表情，并笑着抚须问道：“你修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众人侧耳倾听。
只见风长风傲然道：“我要穷一生之力，达到修炼一途的至高境界！成为天下最顶尖的修士，纵横修仙界！”
如此回答，众人哗然！
均觉风长风大言不惭。
这种目标不仅幼稚，仅限于那些不通事理的孩童，而且风长风更是有点本事便嚣张的过分了。
但接下来，奇怪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众人目光落到老者身上，原想听听他的评价，没想到老者原先笑语盈盈，风长风此句一出，其笑容竟然瞬间一滞。
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有一瞬间的凝固。
这句话有何不妥？
众人纷纷愣住。就连那欧阳姓氏的青年都没有明白过来。
只见老者盯着风长风，好像被勾起了什么回忆一般，眼神不断变幻。
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失态？
情况突变，窃窃私语声完全消失。
一阵之后，老者才回过神来。还像有些压制不住心中惊叹似的，悠悠道：“好啊。这种修行目标，很久没有听人说起过了。”
他的话意味深长。风长风却如若未闻，并不答话。
老者稳定了一下心神，又道：“那么，第二个问题就不得不问了，你先前师承于何人何处？”
果然，一个问题不可能放风长风过关。
众人皆露出关心的神色。风长风却好像早就料到会有此问一般，淡淡一笑道：“这个家师有交待，请恕晚辈无法回答。”神色傲然，看上去一点也不畏惧。
老者闻言，若有所思。
岳鹤立等人面色不大自然起来。这种回答太不将灵剑门放在眼里了。
九名新晋弟子却只觉风长风有种之极。
老者如何决定风长风的去留？
他还在沉思。似在犹豫。
欧阳姓氏的青年反而诧异了。因为在他看来，风长风一切正常。
即便风长风嚣张隐瞒，但他确实有底子在、有资质在，从他剑神卫的角度来讲，若由他主持此关，则肯定会同意。至于风长风所说之前师承别处，这种情况在灵剑门其他弟子之中也并非没有，只要以后对风长风多加留意就行了。
没有一个宗门高层不爱才。
老者到底是如何想的？
只见他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风长风。好像要从风长风身上看出什么其他的影子来。
而风长风在老者的凝视之下却出奇的平静，一双眼睛，神光炯炯。
外人不会明白在老者和风长风之间到底发生着什么。
一会之后，老者似是才下定了决心，又深深看了风长风一眼，喃喃道：“是这样…”
“好吧。你这种说法老夫也能理解。…你过关了。”
新晋弟子反为风长风鼓起掌来！
岳鹤立五人面色先是一变，而后迅速恢复自然。他们知道，以后要以另外一种身份对待风长风了。岳鹤立看不出什么，只神色微微闪烁，至于方倩倩，望着风长风，目光却火热起来。
风长风似觉目的已经达到，气势一收，含笑告退。
他来到众新晋弟子周围，几人皆用羡慕而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众人喧闹一会，皆等待着老者的吩咐。只见老者轻轻挥了挥手，众人会意，岳鹤立当先带领，众人纷纷施礼告退。
陆陆续续走下平台，继续上行。
风长风面带微笑，但一点也不敢回头。
如此第二关就这样结束，人群渐渐消失，不过一会，声息全无。
平台上只余老者与欧阳姓青年两人。
老者还在沉思。
一阵之后，方才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欧阳姓青年开口道：“真人为何叹息？”老者不答，反问道：“刚才那名新晋弟子你怎么看。”
青年不屑一笑。
只听其冰冷道：“虽然有些资质，但也不过是个学了点本事便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罢了。”
老者点头，喃喃道：“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又道：“老夫原先的想法也和你一样，但你可知，为何老夫会突然对他如此留意？”
欧阳姓青年露出好奇的神色，老者原先虽然早就看出风长风修为异于其他弟子，但却没有过分的关注。风长风释放气势，故意在两人面前露一手，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年轻人恃才气盛。
老者是在听完风长风的回答之后，才有一瞬间的失态，那么这中间必有原因。遂道：“请真人指点迷津。”
只见老者目光之中充满无限的深沉，苦笑道：“因为，当年老夫和沧海师弟一块入山，刚才那年轻人关于修行目的的回答，跟沧海师弟几乎一模一样啊！”
欧阳姓青年闻言瞬间悚然！
他还不知道，老者刚刚还念着风沧海的事情，此行也是因此兴起，但却遇到风长风这样一个拥有风沧海气质与影子的人，怎能不让他心神震撼？
欧阳姓青年神色剧烈变化，一阵之后方才急道：“难道要弟子现在把他追回来？”
老者苦笑摇头道：“罢了。老夫刚才天人交战，让他过关，可能也是天意。希望是老夫多虑了吧。”
又道：“即便如此，你也要对他多加留意。…如果此子以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要手下留情。”
青年郑重点头道：“谨遵真人之命！”
风长风走在山路上。
他自然不会知道平台上的一切。
他还是坠在队伍后面。
众人上行不止，这次目的地看来是要到山顶了。
离开平台很远之后，风长风才调节心神。
面色平静，但心里却阴沉无比。
他知道刚才极险。一个破绽，便会被老者抓到。
但现在，一切都平息了。
只要过关，就意味着老者没有看出他的隐藏，就意味着他已经胜了。
这让他收回不少自信。
这一者依赖于他的“嚣张”表现，以及对老者两个问题的回答。与他故意显露出的修为等阶适应，完全是一副年少得志、目中无人的外象。第二，风长风现在可以确定，老者降临此地并不是专门针对他，也没有把注意力过多放在这上面。而第三，便是幽冥道的功劳了。
幽冥道专攻对天地及剑道的感知，用于敛息和隐藏修为则有瞒天过海之效，风长风又在这方面得天独厚。他在幽冥道上的造诣，就连风沧海都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他的回答恰好与风沧海一样，因而引起老者无端的怀疑，却是风长风始料未及的了。
在风长风眼中，只有对老者的客观评价。老者修为太高，当年修仙界正道门派出动六大真人围杀风沧海，风沧海陨落，六大真人却没有损伤。二十年间，连同后来崛起的六名顶尖真人，这十二人组成一起，并称“十二元老”。风长风甚至以为老者就是十二元老之一！
即便不是，风长风也敢确定，这种人绝对不会像路边摊上的白菜般随意出现。
若真是如此，这种人在正道五大门派之中遍地都是，风沧海与风长风也不必再图什么魔教复兴的大计，完全可以带着魔教群魔一起到草原上放羊了。
风长风逐渐收敛心神，迅速将老者的事情抛到脑后。
毕竟不能为一个强者的出现打乱全部的计划。
而且这一关另外一个好处便是，是老者放风长风过关的，以老者的地位，只要风长风以后不杀人放火，就算行事稍稍嚣张过分，有人想找他来历出身的麻烦，也得先考虑考虑老者的面子。
这种种思索，风长风心思已定。
第九章 试剑
山路愈行愈险。
迂回盘旋而上，两侧景物不断变化。
隐藏在此山后面的灵剑门景象呼之欲出。
众人连过两关，到现在为止，虽已花费两个多时辰，但心中兴奋，不觉时间流逝。
第二关之后，风长风地位大大提升，就连岳鹤立都对他客客气气，邀他走在最前面。但风长风好像有吊车尾的癖好，就是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众人无奈，也不再去管他。
又行一阵，将近巳时，上午已经过了一小半。
这时前方景物变化。
山路消失，豁然开朗。
片刻后，山顶已至。
众人登上，纷纷惊呼！
岳鹤立等人习以为常，笑而不语。
只因灵煌山峦壮丽奇景，就像那美妙歌女拿掉遮面琵琶一般，忽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应是环绕灵煌山外围的山群，山顶如斧削一般成一个硕大的平台。
边缘没有栏杆围挡，更添险峻气势。
平台打磨光滑，由方形青石板铺制而成，右手端一座古朴宫殿。
宫殿隐在山路一侧及后方苍翠之中，似专门让开视线一般，让登上山顶之人能一眼览尽前方景色。
此时正值山风呼啸吹来，众新晋弟子无不心神激荡，忙不迭跑到前方平台边缘极目远望。
只见满目翠色苍浪，山花怒绽，灵剑门坐落之地宛如人间仙境！
奇峰耸峙傲立，秀丽迷蒙。
山顶山腰处多见重重殿宇，翘角凌空，闪闪生辉。
山脚之下建筑密集，道路穿插，茂林修竹，林荫处处。
又见白鸟飞腾，清鸣起舞。一座耸入云端的山峰之上，数道飞瀑破岩而出，倾泻数百丈，奔流之声，遥遥可闻。
浮苍流翠，盈峰舒卷。
山色云霭，美景无穷。
众弟子心神摇曳，久久不能平静。
只觉人之一生，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每日都可看到这样的奇景。不要让别人看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岳鹤立轻咳一声。众人回过神来。
知道已经失态。
收神望去，才见此地已多了不少人。
宫殿隐入山体，四周树木幽深，只有众新晋弟子所在的地方完全暴露在阳光下。而宫殿前方立有两个大鼎，轻烟渺渺，大鼎之前一排立着四名弟子，同样三男一女，相貌气质俱佳。
当先又有一人，乃是一个看起来五十余岁的老者，三缕长须，身材高瘦，貌相清奇。身着藏青道袍，眼睛神光闪闪。
想来这几人乃是同岳鹤立一样，都是属于青云峰的。
不出预料，岳鹤立撇下众人，领着方倩倩四人向老者走去，拱手称道：“见过李师叔。”李姓道人微笑点头，道：“岳师侄辛苦了。”岳鹤立笑而不答，几人在李姓道人身后站定。
还颇为熟络的和其身后原先站立的几人打着招呼。方倩倩此女更是和另外一名女修站到一起，一脸兴奋的私语着什么的样子。
此地自然是以李姓道人为尊了。
风长风几个新晋弟子本等着其说明这第三道关卡，谁知老者微微一笑，道：“恭喜诸位，这第三道关卡无须进行，诸位全部过关！老夫李宁远，现在诸位可以称老夫为师叔了。”
众人一听哗然。
完全没想到有这种好事。
没待询问，李宁远笑道：“在诸位上山、以及参加第二关的这段时间，其他几座山门传来讯息，此次收徒加起来总共八十八人，不及百人之数，所以，这第三关自然无需比试了！”
原来是这种原因！众新晋弟子闻言皆齐声欢呼。
风长风神色淡然，好像还没有从第二关的惊悚中回复过来，看不出什么感觉。
李宁远抚须笑看众弟子喧闹。
一会之后，轻轻压了压手，众人才消停下来。
李宁远又道：“诸位都知道，我灵剑门在修仙界五派之中专攻剑道，而这第三关，原是设定考验诸位对‘剑’的感知，须得在规定时间内，降服本门为诸位准备的仙剑。如果人数超过百人，就算有人过了前两关，眼力、毅力、心性、法力基础都不错，而独独对剑的感知较弱，那也是不及格，要被淘汰的。”
众弟子骚动起来，大呼侥幸。
也好奇既然都说过关了，为什么还要再讲这些。
便听李宁远接着道：“当然，现在人数不及百人，自不会再淘汰。但这一关还是要进行的。”说着袖袍一抖，十道寒光小鱼般从他大袖之中游出，竟是十柄巴掌大小、颜色各异的小剑。
小剑迎风变大，约莫到和寻常长剑差不多时停止，滴溜溜飞散，自行排成一排。
上下浮动，发出阵阵摄人的灵光。
众弟子双目神光大放。
这是什么意思？
李宁远笑道：“其实这第三关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如果在规定时间内降服仙剑，便可将这些仙剑纳为己有，作为暂时的随身佩剑。也算是本门对新晋弟子的奖励！”
众弟子惊呼。
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均跃跃欲试起来。
李宁远似乎很满意众弟子这种表情。想想也是，既没有淘汰的压力，还有武器装备赠送，这该多么美妙。笑道：“好了，诸位虽然不需有什么压力，但时间也只有半个时辰，时辰若到了，没有降服的可都是要收回的，到时可别后悔莫及啊。下面，开始吧。”
众弟子早已不耐，李宁远话语一罢，几乎一拥而上。
尽捡漂亮和灵光大盛的仙剑抢夺。
李宁远身后的几名灵剑弟子嗤笑起来。
他们最期望的就是这一幕了。
因为这些仙剑可不是说拿就能拿的。均由灵剑门中阶以上的弟子灌注了法力，虽然不多，但也可使这些仙剑如同野马一般，难以驯服。
放眼望去，只见几乎所有的弟子都抢到手一把仙剑。
但接下来，尴尬的景象频频出现了。
这些仙剑在李宁远手里像是温顺的小猫，到了新晋弟子手里虽然也像，但却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那种。
几乎方一触碰，便厉声鸣叫，嗖的一声跑开。
许多弟子淬不及防，当场便被带的飞起。口中发出哇啦啦的惨叫。
而基础较深厚的华服青年与书生，虽免于此景，手中的仙剑也像滑溜的泥鳅一般，上下翻腾。让两人尴尬的面红耳赤。
山顶广场之上乱成一窝粥。
就连李宁远，也不禁被眼前景象逗得眉开眼笑。
但一阵之后，李宁远等几个新人也发现了怪异的现象。
因为另一边的风长风，还一动未动。
更出奇的是，众新晋弟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风长风。就连方倩倩等人，注意力也只在这些满场乱跑的新弟子身上。
唯有岳鹤立，面色有点不忿。
李宁远微微一思索，便知道了怎么回事。回头不在意似的看了一眼岳鹤立，又回过头来，面色不变，轻声道：“这个弟子是什么人？”
岳鹤立何等聪颖，当即知道李宁远是在叫他，前进几步，附在李宁远耳边道：“回禀师叔，这新晋弟子在前面两关表现突出，修为异于常人。”李宁远点头。悠悠道：“那他的来历可调查清楚？”
岳鹤立思索一下，接着目光有些闪烁的道：“天华真人与剑神卫统领欧阳乾在第二关时突然降临，天华真人代替剑神卫亲自主持。…他好像对这新弟子也有些怀疑，但最后还是放弃，由他过关。”
李宁远当即肃穆。
喃喃道：“天华师兄？”
那神秘老者，就是十二元老之一的念天华！
风长风猜的不错，这让他汗毛倒竖的人，果然不是路边摊上的白菜。
一会之后，李宁远才慢慢道：“既然是天华师兄首可的人，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了。”好像心底确定下来一般，又自顾自点了点头。
望着不远处风长风略微嚣张的形象，一笑道：“那老夫倒要看看了，这年轻人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岳鹤立听到这些，却更加不自然起来。
李宁远好像知道岳鹤立所想一般，若有所指的道：“怎么，他对你产生威胁了吗？”他和岳鹤立同属青云峰，身为长辈，乃是看着岳鹤立一步步修炼起来的，自然偏向岳鹤立。
岳鹤立闻言一惊道：“不！没有。师侄还是有击败他的把握的。”
只是他目光闪烁，是否言语由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李宁远却道：“你不用太在意此人，即便没有他，这次你们几个优秀弟子的处境也很微妙。因为老夫刚刚听说，其他几座山门也收到了不少出类拔萃的弟子，看来，一会分配这些弟子的时候，会有好戏看了。”
他不说还罢，说完之后，岳鹤立面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人才攒动，后浪推前浪的“壮丽”景象，就连牙齿都咬紧了一些。
像他岳鹤立这种，在灵剑门修行许久，又是被接引进来的，和许多门中长辈高层都沾亲带故，怎么能允许被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弟子比下去？
绝对不能！
岳鹤立暗下决心。
平台上的尴尬场景稍去。
这些仙剑注入的法力毕竟有限，而新晋弟子多多少少有些法力基础，注入自身法力之下，再加上蛮力，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可渐渐降服了。
只有一些十分不济的，还在追着前面的剑满场乱跑。
华服青年与书生死死按住手中长剑，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而效果则是，长剑在手下“呼呼”怪叫，眼看就要成功了。
风长风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因为他知道李宁远已经在注意他，不要再卖关子了。
况且他只是为了使自己符合第二关时显现出的嚣张形象，若非神秘老者突然出现，他也不必被动到这种地步。
风长风动了。
立时引动全场目光。
方倩倩等人实则一直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风长风身上。更是添油加醋的，将他在第二关时的表现向身旁的灵剑弟子诉说。
这时平台上还有一柄仙剑悬浮不动。
它很可怜。无人光顾。
风长风前行几步。
右脚提起，猛的向地面一踏！
凄厉的剑鸣！
那唯一的仙剑像打了一个激凌。原地猛烈震颤。
然后像再也抑制不住似的，一边鸣叫，“嗖嗖嗖”在空中翻滚闪烁几下，“砰”的一声斜插在风长风身前！
一脚便被唤了过来！
第十章 赴会
平台上寂静无声。
众弟子呆傻的看着这一幕，就连李宁远也一时被镇住。
只见这仙剑真的非常可怜，它像一只小狗般，在风长风面前摇尾乞怜。
风长风俯身将长剑拔起，拿在手里上下打量。
又似故作姿态般，志得意满的环顾场内。
一时之间，气氛凝固。
众弟子满目惊悚，他们是对这些仙剑的“野性”体会最深的。方倩倩与其身边另外一名女修看着风长风目光无比火热，而岳鹤立，面色已一片煞白。
一阵之后，还是李宁远先回过神来。
只见他眼神之中绽放出摄人的光辉，摇头笑道：“这位师侄真的让老夫大开眼界了。说实话，几十年来，还没有新晋弟子能做到这一点。”
风长风轻笑道：“前辈过誉了。”
更为可怖的是，有风长风搅局，现在众人手中的仙剑竟都不敢动弹。李宁远再感吃惊之余，也极为无奈。
但他避口不提，干咳一声道：“看来诸位师侄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这一关也难不倒诸位，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说着语气转为肃穆，朗声道：“老夫宣布，这试剑一关，诸位全部合格，而场中仙剑，也全部归诸位所有了！”
众新晋弟子看到风长风表现，皆感微微颓丧。
但转念一想，却又渐渐释然。
不说风长风，他们比起岳鹤立如何？比起李宁远如何？其实还不是一样。
只当风长风比他们早修行几年，所谓闻道有先后罢了。
只要能加入灵剑门，不出一段时间，他们也能做到风长风所做的。
想到这里心思开阔起来，望着手中的仙剑，亦渐渐充满了兴奋。
李宁远等待一阵，见众人心神回复，又轻咳一声道：“其实，老夫没有说明，这一关还有另外一项目的，便是要决出诸位中的第一名。接下来，这第一名还要和其他山门决出的佼佼者比试，胜出者则有机会和本门青云、紫云、剑神三峰真人座下的杰出弟子较技。若再胜，则可跳过基础弟子，直接拜入三峰真人门下，成为几位真人的挂名弟子，并有机会得到他们的亲自指导！”
他一连串说了这么多，众人听了尽皆哗然。
没想到以后还有这么多复杂的活动！而这一关竟还有这种来头，不是表面上嘻嘻闹闹的场景。
现在一切都晚了。
大感惋惜。
可等到目光落到风长风身上，看到他淡然的表情之时，又忽然明白过来。
其实早知道晚知道又能怎样？有风长风在，什么比试较技，什么拜入真人门下，也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实际上，这也确实是风长风一直以来的目的。
李宁远自不会在这种容易打击新弟子信心的话题上过多停留，微笑道：“但现在看来，我们也无须比试，这第一名必是这位师侄了。还请这位师侄打起精神，要知道，其他山门决出的第一名也有不少身负奇艺的，莫要辜负我等的期望、让人觉得我们这座山门人才凋零啊。”
他一句话，便巧妙的将风长风拉到跟众人同一条战线上。
众新晋弟子逐渐回过神来。
听了之后，当此情形，也只能渐渐释然。
他们心想，自家的情形自家最清楚。若自己成了这第一名，加入灵剑门第一天便要比试，以现在的微末本领，岂非遇到稍强一点的人便要丢脸？
反正现在已经成灵剑门弟子，这样露脸的事要不要也不打紧。事已至此，能者多劳，还是将这样的事留给风长风吧。
一时之间，反对风长风以及一会的比试充满无限期待。
以他的本领，一会应该不会让人失望吧？
风长风也不辜负刚才的嚣张表现，淡然又似不屑的道：“还请前辈放心。”
李宁远点了点头，望着风长风还想说些什么，回头之间，忽然看到岳鹤立面色极不好看，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此地或许只有岳鹤立心思最为复杂了。
因为他就是李宁远刚刚所说的“三峰真人座下杰出弟子”！
而李宁远想说的，便是希望让风长风稍后加入青云峰。若真是如此，风长风稍后或许便会和岳鹤立交手过招，以风长风刚才的表现，岂非让岳鹤立极为尴尬？
李宁远生生止住，干咳一声，话头一转，反问道：“不知这位师侄如何称呼？”众人竖起耳朵，说起来，本来用来登记姓名来历的第二关，因为有念天华搅局，此刻众人还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风长风道：“晚辈叫做风长风！”
众人眼神转动，若有所思。
方倩倩目光一亮，她心想：“我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此刻岳鹤立回复正常，在李宁远身后补充道：“李师叔，这些新晋弟子还都未登记姓名出身。”李宁远了然，想了想道：“不打紧，稍后分配住处之时，自会再有专人登记。”说着又向着风长风微笑道：“那一会还要风师侄多多辛苦了。若真能拜入某位真人名下，对师侄来说，也是莫大的机缘了。”
他对风长风说话已极为客气，显示出对有修行资质的年轻人的尊重。
风长风则附和着、神色颇为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宁远见此非常满意，又笑道：“好了，那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便出发吧。”
众新晋弟子环顾一下，只见山峰飘渺，直入云端，均想接下来要到哪里，又是如何去法。未来得及过多思考，只见李宁远单手一引，包括风长风在内，十名新晋弟子脚下一阵虚浮，竟然聚集起一团若有若无的清气，将几人身形托起。众弟子立时惊呼。一者是手中一紧，下意识抓住刚刚到手的仙剑，二者便是慌忙稳住身形。
但接下来，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了。
不光脚下，众弟子身周也逐渐布满这种清气，升空之后，只在开始时摇晃几下，竟然能很轻松的站住脚跟！一时之间在原地上下浮动，均像是掌握了御空之术一般。
不过片刻，众弟子已然习惯这种状态。
纷纷双目神光大放的左右四顾，彼此对视几眼之后，又目光火热的望向李宁远。这一手，也可看出李宁远修为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