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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金测绘人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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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罗延,今年三十四岁,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如果非要说自己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话,那就是我经常自诩是红三代。我的爷爷奶奶都是老一辈共产党员,离休后享受的是正部级待遇的,只不过他们那一批老干部一心只想着国家,从不为自己考虑,有时候想想,他们真的就和电视连续剧《人民的名义》里陈岩石是一样的想法。只可惜这些事情我知道的太晚,后悔小时候没多听他们讲讲真实的革命故事。  作为红三代,我大学毕业后被安排到国家测绘局下属的一家档案资料馆工作,收入一般但工作稳定,我很知足。而立之年虽然没有升官发财,但是娶妻生子,也算迈出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步。  我有一个很赞的妻子,各种生活习惯、性趣爱好和我出奇的相似,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因此无论做什么,我们总能玩到一起。也许这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吧。  春节刚过,天气还十分寒冷。我一大早便被老婆大人拉着坐上地铁一号线。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东三环南路的潘家园。借着孩子被爷爷奶奶带去海南度假的宝贵时光,我们俩几乎天天都闲不下来,时间仿佛回到七年前谈恋爱的时候。  来到潘家园,老婆大人便一头扎进了旧书市场。自从上次她用一元一本的价格买到几本限定版的漫画,回来挂淘宝上卖了好几百,从此就彻底迷上了淘书。不过淘书是很有讲究的,你必须了解漫画的版本和珍惜程度,每次她在一堆一堆的四拼一、口袋版、32开老版漫画里挑挑拣拣,总会让我看的头晕目胀。要是遇上哪个旧书老板收了漫画店的库存,那些订章的出租书里也能让她淘出不少好东西来。  这些我是不懂得,但好在我平时喜欢文玩把件之类的东西,喜欢这些东西的人在潘家园是绝对不会觉得无聊的。对这些东西越喜欢就越了解,越了解就越不会轻易购买,因为这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的。记得前一阵我一同事花两百块钱买了一对狮子头也就是文玩核桃,愣是足足盘了半个多月才被懂行的人给点破其实是塑料的。  走在潘家园的街道上,我不经想起小说《盗墓笔记》中王胖子的背景就是在这潘家园开店的,不觉心中涌出一阵莫名的悸动。看旁边一个店铺门前几名闲人正在高声聊着什么,我便凑了过去。  这家店铺门脸不大,但是颇具特色,在这里开店的,卖名人字画的本就不多,而这一家偏偏是卖石碑拓本的,只见门口挂着的三幅拓片中竟然有一幅是我认识的,我顿时来了兴趣。  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青年,穿着打扮十分的古怪,一身宽大的中式袍子,看不出身板的薄弱,一张瘦条脸上,栽着一些不很稠密的胡须,脸色略显惨白,是一种类似病容似的苍白。脚下一双黑白相间的粗布鞋,看上去到是有那么点像道观里道士穿十方鞋。更为奇特的是他一个年轻人,脑袋后面竟然留着一个发髻,让我第一反应是这家伙不会真是个道士吧。  老板见我上前压根没有正眼看我,只听他和旁边一个游客吹嘘道:“不是跟你吹,爷是见过厉鬼的,京城81号知道吗?爷在哪儿睡过。”  那游客模样的人显然对鬼神一类的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指着门口挂着的三幅碑拓中的一幅就问道:“老板,这一幅啥子价格?”  老板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头都没抬就开口道:“二十万一幅,不还价。”  什么?二十万,我当时听得差点没吐血。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走上前去开口道:“你这就一幅《平江图》,开价居然要二十万,你要疯吧你。”  那老板一听我识得那一幅碑拓,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也不管傻站在一旁的外地游客,直接拉了我坐在竹椅上,给我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功夫茶,笑眯眯的道:“呦!这位爷可以啊,认识这幅碑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家那位估计不挑个俩三钟头是不会想起来找我的,于是我便和那老板聊了起来。  “敢问老板贵姓?”  “免贵姓周。”  “周老板,这平江图我记得是有碑头的,呵呵,不知为何你这一幅给裁去了。”所谓碑头,通常是指刻有石碑名字的部分。  “哦?还有碑头?哎呀,我也是从朋友手里收的,收来的时候真就没有,可不是故弄玄虚。”  我淡淡一笑,能看出这周老板绝不是什么老实人,反正也是闲着瞎聊,就一边晃着手中的茶杯暖手一边说道:“《平江图》,刻画的是宋代的平江府,也就是今天的苏州市,说白了是一幅城市地图。而且是咱们国家现存最大最完整的古代石刻地图。中华民国统治时期,基于原碑重新刻过。学术界在《平江图》的研究中取得丰富的成果,尤其对于测绘学来说,此图南北、东西各带不同的比例尺,其中详绘城墙、河曲、寺院楼台等各种建筑物。苏州以园林驰名中外,如沧浪亭、拙政园、狮子林等很多在《平江图》上都已有反映。”  说完,我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那店主听得发楞,竟忘了给我斟茶。  其实我能说出这平江图的来历也真是纯属巧合。大约三年前,赶上我工作的档案资料馆新换了领导,搞了个库房盘点,结果还真翻腾出来几件好东西。其中就有这一幅平江图的碑拓。之后的半年,我们几乎天天忙着编研、写材料,想给馆里以及测绘局做做宣传。只可惜势单力薄,最终没有达到预计的效果,其中关于平江图的那篇稿子就是由我和另外一名同事一起撰写的。  “哎呀!看不出小兄弟还是位行家,说的我周某人是茅塞顿开,敢问您是在何处见过这平江图的呢?”周老板一边陪笑着问我,一边将壶里的茶叶全都倒掉,然后从桌子下面摸出一个小巧锡罐,我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要换好茶了。  果然,那锡罐中装的是特级龙井,只见茶叶泡进水里,颜色由深变浅,逐渐变成了翠绿。然后,就能闻到一阵阵浓郁的茶香了!那味道简直是沁人心脾,勾的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自然乐得有好茶可以品,心中一美就说道:“不才,我们单位就有这平江图的拓片。”  周老板听到这里,瞳孔中一丝凛然的锐气忽然一闪而过。我不禁心中轻咦了一声。  “对了!光忙着聊天了,还没来得及问兄弟名讳。”周老板将泡好的茶双手拖着举到我身前,笑呵呵的问。  我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那味道简直美不胜收,令人神清气爽,一丝微微的甘苦过后,舌尖丝丝香甜回味无穷。  “哦,我叫罗延,是测绘局下属单位的,我们单位就在西客站边儿上,正好我们局里最近办了个测绘成果展,其中就有这幅平江图,展览设在三层的环廊,周老板要是感兴趣,工作时间可以过来看看,进门说找我就可以。”  我这茶喝的挺美,就直接发出了邀请,虽然我们这个展览不是公开的,但是绝不涉密,经常有兄弟单位的过来参观,为此还特地配了两名讲解员。  我的话算是真心,只不过一般遇到这种场面人,说说场面话,大多只是寒暄一番,真能找来的恐怕少之又少。  果然,那周老板也没有表态,只是嘻嘻哈哈的谢谢我的邀请,说有空一定前往拜访一类的。  又聊了好一会儿,我的手机才响起来,看来是老婆大人逛满意了。我向周老板道别,之后便又去了别的地方,把刚才的闲谈忘得一干二净。  周一一早,我刚到单位,就见到院子里竟然停着三辆警车,来到办公室,八卦小分队的小伙伴便已经聊了起来。  “唉!你知道吗,咱们单位昨天晚上失窃了?”  “失窃?咱们可以重点保密单位,不能吧?谁那么大胆子?”  “真的,你没看见,警察都出动了。”  “哪到底是什么东西失窃了呢?”  “倒也没什么,好像是一副最近展出的图,哦对,好像叫什么江图。”  “平江图?”我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平江图,哎呀,这展图其实就是喷绘的,又不是真图,也不知道那傻贼为什么偏偏要偷这一幅……”  此时我的心中已如惊涛骇浪一般,心中只反复思量着一件事情,这平江图的失窃不会和潘家园的那位周老板有什么关系吧!但愿他进门的时候别真说是来找我的。
  也许是我想多了,起码警察没有专门盘问我。由于我们楼里有不少涉密单位,因此警察同志不敢有丝毫大意,从早上忙碌到晚上,调监控、整排查,几乎把楼里的闲杂人等翻了个遍,最后甚至连警犬都出动了,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我当然想过去举报潘家园那个周老板,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作罢了,毕竟我没有任何证据,胡乱举报,万一被人反咬个诽谤那就得不偿失了。  下班路上,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知道这个时候一般是老婆大人先到家,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拿起电话就说了句:“亲爱的,我今天晚上要吃你!”  电话那边隔了半晌才传出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罗延吧,我是潘家园的周老板,咱们周末刚见过的,您还记得吧,我这儿刚进了点新茶,想约兄弟品一品。”  我心说,这大冬天的,哪儿来的什么新茶啊,分明就是想要约我出来。于是我便试探着问他:“东西你都拿到了,还找我有什么好谈的。”  电话那边顿时传出嘿嘿的冷笑声,接着忽然话音一转道:“我就在你家旁边的起云轩等你,咱们见面说。”说完电话就直接挂了。  我心中就是一凛啊,心说我那天在潘家园闲谈的时候,我可没留过自己电话啊,而且这家伙似乎连我的住处都已经掌握了,看来这一面我是不想见也得见。  我忙打电话给老婆大人,正好老婆大人说单位下午有活动,现在正和同事逛公主坟呢,我就告诉她,我要加班,你别着急,多逛逛,买两件漂亮衣服再回来。  来到起云轩,我一眼便认出正自斟自饮的周老板。周老板看见我,嘻嘻哈哈的起身招呼我过去,看上去就跟久别重逢似得,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憋着一肚子疑问,没好气的走过去坐下,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周老板见我这副模样,呵呵一笑,给我倒了杯茶,不紧不慢的说:“都是自己人,随便聊聊。”  我明白他是故意和我装傻,就附和道:“好啊,那你想聊什么呢?”  “就继续咱们上次的话题,接着聊这《平江图》吧。”  我听了眉头一皱,说道:“关于这图,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没什么好聊的。再说……”  周老板端起茶杯,一边笑盈盈的望向窗外,一边用手指哒哒哒的敲打着木桌。  “罗小弟,跟我这儿,你就别装啦,你的事情我已经打听过了。从你03年毕业参加工作,到08年评工程师,再到去年换岗。兄弟只想让你带我去见识见识这《平江图》碑拓的真迹,仅此而已。”  “见识?呵呵,见识完,恐怕还要据为己有吧。”我冷哼道。  “误会,误会啊,上一次你们环廊里光线太暗,大晚上的看不清楚,这才出此下策,但到手之后才发现,这喷绘图不但分辨率不高,而且长宽比还根据展板尺寸做过调整,实在是没法用啊。这一次你若肯带我参观真迹,兄弟自有重谢。”  “对不起,你的重谢我不稀罕,《平江图》碑拓可是我们测绘档案资料馆的镇馆之宝,我不知道你们要这平江图何用,但肯定不是什么正事儿。”这一番话,我说的是大义凛然,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  “小兄弟严重啦,我们真的只是想看一看真迹,我也是搞研究的,我向你保证,这次绝不盗取或毁坏真迹。只是想让你帮我们引荐一下,而且保证事成之后绝不再打扰兄弟。”周老板脸上堆满了笑意,双手扣在一起,放在身前不断的搓着。  “此话当真?”我当时真的是犹豫了,必定我也不想被这家伙一直缠着,而且我能感受到,他的背后一定还另有高人,就说我们单位主楼的那幅喷绘展品吧,就绝对不是眼前这个满脸丑态的周老板能轻易搞到的。  更何况我的个人信息还被泄露了,要知道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可不是随便在网上八一八就能查到什么有用信息的。  周老板一看有戏,立马站起来又给我倒茶。  “那你得向我保证三点。”我反复思量着说道:“第一,我只负责引荐,能不能成,可不管我的事儿。第二,你必须保证我们馆藏碑拓的安全,不得损坏或者事后盗取。第三,从此以后,不许再以任何方式纠缠与我。”  “好说好说!我保证,我发誓!”周老板兴奋的抓起我的手来用力握了握。  第二天下午,我便按照约定,带着他去了负责保存古旧地图的档案馆,全称是国家测绘档案资料馆。  这座档案馆掩映在北京一条小胡同深处的大院里。与周围熙熙攘攘的生活气息截然不同,这里有种波澜不惊的神秘和大隐隐于市的宁静,仿佛是一处穿越千年的藏宝阁,经受光阴的洗礼,保全了那些经纬纵横深处铭刻的朝代更迭、疆域变迁、城市演进与历史轮转……  周老板四处观望着,好像一个老北京胡同串子荣归故里,不过这时的他已经换了一双黝黑锃亮的皮鞋和一身简约职业装,一沉不变的是他盘在脑后的发髻。配上原本就有些猥琐的面孔,将他从刚刚有些融入感的整体背景中重新勾勒了出来。  这次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人,一个是满面红光的胖子另一个是一位身穿男人装的短发女孩。这胖子1米9的大个儿,体型健硕,一身的肥膘,走起路来直晃悠。他单手领着一个巨大的设备箱,目测分量不轻,腋下还夹着一个老式牛皮公文包。  短发女孩皮肤白皙,身材矮小但气质特别好,光看脸的话感觉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却涂着鲜红的唇彩,带着一副金丝边的圆型眼镜,一双托跟的鞋子,走起路来竟然没有一丁点声响,难道她和《平江图》喷绘的失窃会有什么联系不成?我心中胡乱想到。  我是档案馆的老人,正如周老板所说,是去年岗位变动时才刚刚调整到管理部门的。负责接待我们的是李佳佳,算是同龄人,她就是那位当年和我一起负责《平江图》编研的同事。见是我带来的人,馆里的同事招呼的十分热情。  我告诉李佳佳,这次我是陪着省局领导来看《平江图》的。佳佳显得有些激动,毕竟我们俩当年研究《平江图》碑拓足足折腾了有小半年的时间。  这时另外一名叫刘悦悦的女同事一本正经的提醒道:“佳佳啊,前一阵咱们档案馆刚刚修订了规章制度,外单位想要借阅馆藏档案是需要开具介绍信的。”  此言正合我意,就在我用无辜眼神看向周老板的时候,一旁那个胖子从腋下公文包中摸出一个信封,直接递了过去。  李佳佳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那张红头纸看了两眼立马兴奋的叫到:“呦!原来是金馆长啊,想不到两位都是省文物局档案馆的老师。欢迎欢迎!”说着还不忘白了我一眼,意思是我怎么不早说这两位不是我们测绘系统的。  我们测绘档案馆由于专业性较强,平时和其他档案馆交集并不多,这次能接待省文物局的领导,起码可以写上两片详实的报道。  我心中叫苦不迭,一看他们这伙人就是有备而来啊。办理完手续,李佳佳与另外一名姓乌的库房管理员领着我们七拐八拐的来到一间库房的门口。只见三米多高的漆门上用鲜艳的红色写着四个大字:“严禁烟火”。  我们这里总共有十多个大库,从外表你根本就分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档案,所以必须由库管员领着。  这里的库房都是带密的,采用的是双钥匙加门禁的锁,门是特别定制的,可以同时起到放火、防盗、防尘的妙用,如果只靠外力,根本就别想打开。开启库房的大门,必须同时有两名工作人员在场,而且还得配合特殊的门禁卡。我估计这也是周老板一伙人非要让我帮忙引荐的主要原因。  门刚一打开,一股浓烈的寒意便扑面而来,由于库房是恒温恒湿的,因此屋里阴冷阴冷的,就好像盗墓小说里,有脏东西出现时的经典桥段。楼里有暖气,胖子和周老板早就把厚衣服脱掉了,此刻被寒气激的浑身打起了寒颤,赶忙又将大衣披上。  我知道这间库房是特质的,为了能够在夏天保持低温,特别布置了三层保温层,独立高精度空调是二十四小时运转的,而且整个库房没有窗户的,因此也就没有阳光,避免了古旧档案中纤维素的光解和氧化。  库房顶端是一排排配置了防爆灯罩的低功率白炽灯,光线十分昏暗。一排排一列列密集架排列整齐,上面标着不同的柜架号,宛如一座座钢铁城堡,静静的矗立着。脚下是发出暗淡绿光的引导线。周老板他们三人显然没见过这种高级库房,都十分好奇的睁大眼睛四处观瞧。  就在这时,库房深处忽然传出了一个低沉声音:“谁!”  他们都以为库房里只有我们几个人,这突然传出的声音,吓得胖子诶呦一声,直接喊了出来,周老板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再看短发女子,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一柄短小的匕首,泛着森冷的寒芒。  “大宋,是我,罗老师带人来参观了。”  听李佳佳这么一说,短发女子才悄无声息的将匕首收了起来。我自然知道这库房里发问的是谁。  大宋,是我们对他的称呼,这人是我们档案馆里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的,因为库房都是涉密的,不能找外面乱七八糟的人进来打扫,于是便找了他。  记得我刚参加工作时,他就在这里了,至今已经不知道工作了多少年。他这人很有意思,平时很少说话,没什么兴趣爱好,自然也就也没什么朋友,但是干活绝对是一把好手,也有膀子力气,各种脏活累活从不抱怨,而且库房里的档案如果有找不到的,问他准没错。  这时一个消瘦的人影渐渐浮现,那是大宋,一个看起来50多岁的中年人,他穿的依旧是十分单薄,身体也依旧是又瘦又直,简直就像根竹子。大宋看到我,嘴角难得的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  早几年我曾意外帮过他一次,虽然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但他当时是感动的不得了,他是知恩图报的人,自那以后就一直对我很好,我也当他是我的朋友。  这时候他目光扫到我旁边站着的周老板和胖子等人,眼神忽然就变了,变的冰寒刺骨,毫不夸张的讲,那眼神是带有凌然杀意的,我能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随之暴起。
  大宋这种眼神我以前只见过一次,那一次因为加班,我们在单位旁边的小馆子里吃饭,遇到几个高中生喝多了,吐了我一身,结果两句话不合,其中一个竟然想动手打我。  大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那几个高中生被他像拎小鸡崽子似得一抓一个全都给扔出了馆子,为这事儿,单位差点就把大宋给开了。我们馆里的人都给他说情,一来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性子有点鲁,二来能独自一人勤勤恳恳打扫十个大库的恐怕也真找不出第二位了。  我不明白刚刚还面带笑意的大宋,为何看到周老板和胖子他们忽然就变脸了,难道他们认识?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我吃惊。  我看见周老板拉了胖子,一个劲儿的给大宋点头作揖,满脸真诚的赔笑,竟仿佛十分惧怕他一样。我也害怕真整出什么事情来,回头再给我按个引狼入室的罪名,这以后可让我在单位里怎么混啊。  于是昧着良心说道:“大宋,这三位都是省文物局下属档案馆的,是我的朋友。”  听到我这么一说,周老板三人更是将头点的和小鸡吃米似得。过了片刻,大宋才恢复了凶厉的目光。  “大宋,去第十三排第九列帮我们把《平江图》拿出来。编号是TD412GL……”李佳佳翻着厚厚的馆藏目录,找出《平江图》的位置对大宋说道。  大宋表情凝重的又看了一眼周老板,才推了车子转身离开,我们这才如释重负。  不久,我便听到远处的密集架发出嘎吱嘎吱的铰链转动的声音,第一次听到的人,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难免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果然,我看到那短发女子皱了皱眉,悄无声息的直接退出了库房,到是周老板和那不知真假的金馆长表现的出奇淡定,让我心中暗暗佩服。  不一会儿,大宋便推着车回到门口,车上放着一个蓝色绒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盒子。盛放这种珍贵档案的盒子每一个都是按照档案的实际尺寸量身订制的。只见李佳佳带上一副手套,从盒子里将《平江图》拓本小心的取了出来,双手捧到一旁的实木长桌上。  周老板和胖子立马眼前一亮的凑了过去。  “哎!不能用手碰。”见胖子想直接上手,刚刚带上手套的乌老师连忙叫道。我觉得好笑,心说还什么金馆长,差点露馅儿了吧。  乌老师疑惑的看了一眼李佳佳,又看了看我,那意思是这都什么人啊,懂不懂规矩。我也熟练的从抽兜里翻出几副手套,将其中两副丢给周老板和胖子。  我看到周老板悄悄踹了胖子一脚,抱怨他刚刚有些鲁莽了。  胖子顾不上反驳,从设备箱里掏出一个多功能三脚架和一个全画幅单反相机。  “这儿不能拍照!”乌老师一见胖子掏出相机,顿时不干了。  “美女请喜怒,咱们这不是要搞数字化共建共享吗?我们就想拍一个局部拿回去做前期可行性实验,如果可行,等立了项咱们可是要长期合作的。”周老板压下胖子手里的相机胸有成竹的周旋起来。  “如果只是局部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这时候也站出来打起圆场。  “乌老师,如果只是局部的话,应该没有大问题。”佳佳负责接待金馆长一行,自然希望促成合作。  “好吧,但是只能拍摄一小块。”见我和佳佳都这么说了,乌老师也不好阻拦。  胖子撑开三脚架,将相机倒吊着架好,我看到他们相机对着的位置是《平江图》左下角的一处建筑较为密集的区域。我之前研究过,拓片这一部分拓的并不是十分清晰,也不知道是当初制作时候的问题还是石碑这一部分原本就没有雕刻清楚。  李佳佳是当年和我一起编研《平江图》的自然也看出了端倪,就提醒他们:“金馆长,这一部分拓片不很清晰,如果做实验的话,我建议选中间苏州城府这一部分。”  谁知胖子他们似乎是早就有了想法,非这块不照,只听胖子笑着说道:“唉!这你就不懂了,前期实验不能光找好弄的做啊,要整就得整一块最有难度的。”说完也不等佳佳争辩便咔嚓咔嚓的照了起来。  起初我还担心周老板他们贪心,想要多拍几块,谁知胖子在瞪着眼睛确认照片清晰后便十分愉快的将相机和脚架收了起来。  我怕离开档案馆后周老板和胖子翻脸,就说反正也快下班了,我和乌老师顺路,等下让乌老师捎我回去。他们似乎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也没多说什么寒暄了两句便起身告辞。  晚上回到家,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周老板和金馆长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想要从平江图上得到些什么呢?旁边那个短发的女孩又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单位成果展的展图失窃到底是谁人所为?大宋充满杀意的眼神背后又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老婆大人洗完澡,见我坐在床上发呆,就问我:“怎么?又在构思你的修仙小说呢?”  我说:“这次还真不是。”趁着老婆大人敷面膜的功夫,我忽然问道:“你说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神一类的存在呢?”  老婆大人拍拍脸上的面膜,将湿漉漉黏糊糊的手一巴掌拍在我的大腿上,顿时激的我浑身一个激灵。  “你是共产党员,怎么也相信鬼神之说?”  我怕她担心,不想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就说:“咳!这不聊天吗。”  她就说:“你问我鬼神之说,那你怎么解释古代的修道、怎么解释藏地佛教,你自己又是否相信真有轮回?”  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是共产党员,原本我绝对是铁杆的无神论者,但若是说这世间真有轮回的话,那我这贴心可人的老婆大人一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起藏地佛教,我又想起一件亲身经历的事情来。去年借着单位搞网络图展,我被抽调到项目组,有幸半公半私的去了一趟藏地。在游览布达拉宫的时候,我因为一时贪心,将自己巴掌大的运动摄像机偷偷别在了书包上偷拍,结果被大喇嘛发现,好一顿教育,我也真心忏悔了半天。  原本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当我们到达定日,第二天准备前往珠峰大本营的时候,我突然得了肺水肿。要知道肺水肿在藏地是非常危险的一种急症,几乎每年都会有援藏干部死于肺水肿。  就这样,我在定日县人民医院吸氧躺了整整一个上午。而别的同事都去珠峰大本营了。当天晚上我们撤回到日喀则,才算化解了这一次的危机。虽然同事没有明说,但我还是会不觉想到天谴这一说。  老婆大人看我又在发呆,就摇头晃脑的叨咕了一句:“鬼神之说,可以不信,但是不可不敬!”
  我的日子从此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日复一日的工作虽然偶感枯燥,但好在我干一行爱一行。自己笔下的修仙小说也断更了,因为闲暇时总会想起那一幅我自认为十分熟悉的《平江图》、想起潘家园的周老板、想起浑身肥膘的金馆长、想起那走路悄无声息的短发女孩。  这一日用过午餐,我正准备坐电梯回办公室,就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女生出现在我眼前,看背影和那短发女子有点相似,主要是气质很像,虽然她穿的是一件大号运动衫,但随便一站却十分挺拔,有模有样的,有种大家闺秀的感觉。反正大家都是等电梯,我就凑过去,想看看这背影酷似的女生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同时也抱怨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就在几天前我还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让我再见到周老板他们三位。  我站在那女生身后,等待着她不经意间的转身与回眸。  “叮咚!”随着电梯到达一层,那女子如我意料的终于转过头来。下一刻,我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因为我身前的这短发女生当真就是那日和周老板他们同行的那一位。此刻她的眼眸中凶光毕露,让我联想起草原上扑向猎物的猛兽,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我第一反应是赶紧混着人群冲入电梯,谁料就在这个时候,腰间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痛得我整个身体几乎都要抽筋了,我连大声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这时我才看到那短发女子两根洁白手指正从我腰间悄然离开。  此刻电梯的门正在缓缓关闭,那女子竟然在众目睽睽直接一把夹住我的胳膊,当时我几乎是整个身体靠在她的身上。她脑袋微倾,在我耳边冰冷的说:“不想死,就跟我走。”  这时候我哪还敢反抗,心中只盘算着自己体内盲肠什么的别被她捅坏了。我一路被她驾着出了单位大门,一辆黑色的奥迪正停在门口,这时一张红润的大脸从车里探了出来,我一看这不正是金馆长吗。  直到被架上车,我才想到刚刚和短发女子亲密接触那一幕若是被同事看到,那影响可就不好了。但随即又想到,万一我真的被杀人抛尸,有几个目击证人,警方也能多些线索,早知今日,我就应该吧周老板和金馆长的事儿多告诉几个人。不过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车子很快驶上了莲池路,一路往门头沟方向开去。  “你个骗子!”眼看车子越开越偏僻,这时候我终于无法保持镇静了,破口大骂道:“说好了帮了你们,从此两不相干,你们……”  就在这时,我腰间又是一阵熟悉的剧痛,这一次痛得我眼泪直接涌出来了。  短发女子坐在我旁边,面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闭嘴。”  我挣扎了几下,想了想,就算自己等下被杀人抛尸,也总比现在被旁边这臭妮子一下下用手指活活捅死的强。  奥迪车又开出一段距离,在拐了两个大弯后,径直驶入一栋坐落在深山的别墅当中。这时候短发女子已经用绳子将我的双手绑在身前,车还没挺稳,我就被一脚踹下了车,接着我就像死狗一样被人拖了进去。  “呦呵!罗小弟,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说话的是周老板,我一看见他,心中这恶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老子也是活该,那么大一个潘家园,为何当初偏偏就进了他的店。  “这一次抓我来,到底想干什么,说吧。”我见对方似乎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心中微微一宽,索性直接问道。  “嘿嘿嘿。”周老板原本就很猥琐的脸,笑起来就显得更加邪恶了,他背着手,绕着我转了一大圈,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罗小弟,实不相瞒,这一次还真是又得找你帮忙,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哼!就是这么不好意思的?”我将自己被捆住的双手高高举起,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既然要杀我,为什么那日在档案馆不直接动手?”我也是气急了,胡乱问道。  “杀你?呵呵,那日有那个东西在你边上守着,我们怎么杀你?”金馆长忽然冷冷的说道。  那日?那个东西?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呢?回想起那天下午在档案馆,最让我觉得不解的就是库房里的大宋了。难道是因为他?可是为何金馆长管大宋叫东西呢?想到这儿,再配合当时周老板与金馆长给大宋作揖时的丑态,我突然觉得自己背后一阵毛骨悚然。  “小周、小康!你们闹够了没有?咳咳咳!还是我来和他谈吧。”这时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咳嗽声从我背后响起。  我回头看去,整个人当时就蒙圈了。因为身后这个人,我认识,而且还是我们测绘系统的,准确的说原来是我们系统的。难怪他们能知道我的电话和住址。  “彭叔。”  “彭叔。”  周老板和那叫小康的女子似乎都很敬畏我这位昔日的同事。见他走进来,全都恭敬的退到后面去了。  被他们称为彭叔的这个人,以前是我们单位航摄遥感部的,我刚入职那会儿管他叫彭老师。记得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彭老师是他们部门的主力,学识渊博、工作努力,破格提的高工。只不过四年前得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身体每况愈下,经常请病假,陆陆续续坚持着又干了两年多,然后赶上当时有政策,就办了病退,从此没再有过交集。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眼前之人还是我认识的那位彭老师吗?  此人面黄肌瘦,皮肤成十分诡异的暗灰色,头发已经全都掉了,眼角布满了皱纹,我能听出他的呼吸特别沉重。手中一柄黑木拐杖随着他的身体在不断抖动着。  “罗延,你应该还记得我吧。”彭老师有些艰难的在我面前坐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啊……彭老师,好久不见。”  许是听到我叫他,彭老师脸上的皱纹稍稍舒展开来一些,但配上他诡异的肤色、光亮的头顶、微微塌陷的鼻子与尖锐的黑黄色牙齿,让我首先联想到的竟然是电影《哈利波特》中大反派伏地魔的恐怖模样。  这时他掏出手帕捂在嘴上又是一阵咳嗽,听得我整个人都不好受了。  “罗延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只是这世间,好人未必都有好报。”  原本以我的性格,听到这种话,肯定会当场反驳回去,但这一次我保持了沉默,因为我想听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听到这里,我明白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强忍住腰间的疼痛打起了精神。  “第一个选择,滚!带着你所有的疑问,离开这里,然后将我们彻底忘记,永远不许跟别人提起我们,我会安排一个东西盯住你,也许是十年,也许是永远,如果你敢有任何妄动,那个东西就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  被监视着,随时随刻面临死亡?试问这世界上有谁会平白无故的选择如此悲哀的余生?我想应该没有,我不想被监视,更不想死,只要不是违背道德底线或者党性,只要还有哪怕一丝的机会,我都绝对想自由自在的快乐的活下去。我感受着胸口嘭嘭跳动的心脏,一种隐隐的悸动让我浑身上下冷汗直冒。  彭老师接过金馆长递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继续道:“第二个选择,加入我们。我会告诉你事情的始末,告诉你平江图的特殊意义,告诉你一个隐藏了千年的惊天秘密,而且我敢保证你接下来的日子将会非常有趣。”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生与死,平淡与离奇,秘密与真相。我深深的呼了两口气,心想就算死,起码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彭老师端起杯子,将里剩余的水一口灌入肚子里,然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继续道:“如果你只是为了知道真相而加入我们,我会知道的,并且现在就会杀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冰寒刺骨,充满了杀意,就像库房里的大宋。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我浑身上下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看来他们是希望我真心加入,成为一名可靠的队友,否则完全用不着说出这些话。我的一生,活到今天确实平淡无奇,也许是时候去精彩一番了。  “好吧,你们赢了,帮我把绳子解开吧。”既然选择了加入,我反倒是不紧张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慢慢爬上我的心头。  小康看了一眼彭老师,然后走到我面前,接着手中银光一闪,我手腕上的绳子便被干净利落的一刀划开。  “我……”刚那一幕,我甚至还以为是他们拒绝了我的加入,要取我的小命呢。  “从哪儿说起呢?”彭老师仰着头,看向天花板,干枯的手掌摩擦着沙发的实木扶手,过了半晌才继续道:“还是从平江图说起吧。”
  《平江图》碑,刻于南宋绍定二年,也就是1229年。你知道那一年还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彭老师刚说了两句,就忽然转头问我。  1229年我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研究《平江图》那会儿把前后几十年的历史全都通读过。于是说道:“1229年,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大概就是蒙古召开忽里勒台大会,商议推举新的大汗了。”  我觉得这件事儿和平江图应该毫无关系,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彭老师,结果正看到他朝我微微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成吉思汗宾天,按照当时的习俗,幼子有优先继承权,因此,宗王大臣原本是打算推举拖雷作可汗的。但耶律楚材等人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各蒙古宗王,坚持要按成吉思汗的遗诏行事,结果拥立了成吉思汗的三子窝阔台继承蒙古汗位。”  彭老师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之后呢?”  一旁的周老板和金馆长听我说起这段历史,显然都很感兴趣,也不顾刚刚的挟持事件,全都坐在两侧的沙发上,满怀期待的看向我。唯有那叫小康的女孩,仍旧漫不经心的靠在一角擦拭着手中的那柄泛着森冷寒光的小巧匕首。  “窝阔台即位后,第二年便邀拖雷分兵攻打金国。他们遵照成吉思汗的遗嘱,用武力假道宋境。1231年冬天,拖雷在均州三峰山也就是今天河南禹县境内大败金军的主力,并乘胜攻占了河南诸郡。为日后的胜利奠定了基础。次年夏天,由于天气酷热,拖雷只得率军回师,随后在途中暴病身亡。”  “但对此,历史上也有另外一种说法。”彭老师接过我的话茬,继续讲道:“另外一种说法是说托雷是被窝阔台害死的。当时拖雷从金国班师北还,途经墓地,窝阔台装神弄鬼,以祈祷为名,骗托雷喝下毒药,拖雷辞行后没几天便死了。”  我听的频频点头,关于托雷被害的这个说法,我自然是知道的,但随即想到,不对啊,我这是来解惑平江图的,怎么聊到蒙古大汗身上来了。  彭老师抬手,示意让我坐下,又让金馆长给我倒了一杯水。我这一路被虐,又讲了这么半天的故事,早就口干舌燥了,见到水也顾不得会不会像托雷一样被人下毒,一口气全给干了。  “刚刚说的,你应该是知道的,托雷确实是被窝阔台害死的。另据野史记载,托雷幼年时有一至交好友,乃是汉人,因出身卑微,没有在正史中出现过。1127年靖康之变,金灭北宋,那人便回到平江。甚至据我个人猜测,金庸也是在了解了这段野史后,才编写出郭靖这个小说人物的。”  虽然我也拜读过射雕英雄传,但那毕竟只是小说,而我是研究过正史的。  彭老师身体本就很差,此刻显然有些激动,呼吸十分急促,休息了很久才继续讲到:“拖雷是一位伟大的军事家,只不过他父亲成吉思汗的光芒太过耀眼。托雷最辉煌的时期曾经掌控有蒙古军队八成的兵力。窝阔台即位后,托雷自知无缘大汗,便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陵墓。同时为了不让窝阔台摸清自己陵墓的位置不远千里万里,托那位汉人好友,将自己的陵墓的位置偷偷刻画在《平江图》中,以便后人膜拜。”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张口问道:“可是,周老板的店里明明就有一幅平江图的碑拓啊,我当时看过,应该是真品,为何你们还要千方百计的去找我们档案馆里那一幅?”  周老板听到这儿,一拍大腿道:“这一段就由我来给你讲吧,我那一幅呢确实是拓本真迹不假,只不过是建国后的,而我们要找的,却是1917年之前的拓本。”  “1917年?”我嘴里自言自语道:“1917年是民国六年,是有据可查的平江图重新修缮深刻的那一年。但据我所知,那次修缮仅仅是深刻,并无任何改动啊。难道是……”讲到这里,我心中也是一凛。  原本1917年那次修缮并无任何不妥,但周老板既然说他们要找的拓本必须是1917年之前的,那就说明,平江图被偷偷改动过,既然改动过,那么设计改动之人就很有可能和我们一样,掌握了托雷陵墓的秘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1917年7月,爱新觉罗溥仪再次登基,颁布新政,意图恢复大清。然而短短的十日之后便再次宣布退位了?”周老板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给我时间的思考。  按照中国近代史记载,前清遗臣张勋以调解段祺瑞和黎元洪之间的矛盾为名,率5000辫子兵入京,把黎元洪赶下台。兵变后宣统复辟,年仅12岁的溥仪又坐上龙椅。  “你是研究过历史的人,这一段史料上没有记载,我也就不和你绕圈子了。据我们猜测,当时张勋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平江图中的秘密,认为只要找到托雷的墓便可得到足以敌国的巨大财富。也许是处于保密,张勋安排亲信,借修缮的名义,将平江图深刻,巧妙的隐藏了图中的秘密。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随着张勋的意外失利,托雷陵墓的秘密被再次隐藏。”  的确,当年我们联合一史馆对《平江图》等几幅重要档案进行过修复和同位素鉴定,鉴定表明我们馆藏的那一幅确实是已知最早的平江图碑拓,制作年代大约在明朝晚期。只可惜馆里宣传不利,外界几乎没有人知道平江图碑拓的存在,而且我们这一幅还是年代最早的一幅,恐怕就是同在一个单位的彭老师当时也不知道,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然十分震惊,想不到一幅小小的平江图中竟然隐藏了一个如此惊人的大秘密。确实,在可以查证的史料中,都只记录了托雷的死亡,并且写着葬处不详。解放后,一波波国内外考古队忙着寻找成吉思汗当年“密葬”的地点,却从没有人想过要寻找托雷的墓。  要知道,成吉思汗生前分封诸子,却偏偏留下拖雷留在父母身边。据史料记载,在诸子当中成吉思汗最信任拖雷,成吉思汗留下的军队共有约13万人,其中大部分都由拖雷继承。成吉思汗去世后,虽然最终由窝阔台继位,但拖雷可是当了好几年监国的。综上所述,就不难猜出,托雷手中的金银财宝必然不会是一个小数目,而且很有可能被他带到地下去陪葬了。  难不成,这些家伙是想要盗取托雷的墓吗?一个让我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的想法毫无征兆的涌上心头。  那彭老师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看破我心思似得忽然说了句:“既然入了伙,我就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说着抬起手臂一指金馆长道:“金戈,金馆长,他可是这一代的卸岭力士,卸岭门的传人之一。”  我听了整个人都震惊了,盗墓小说我可没少看,四大盗墓派系:摸金门、搬山门、卸岭门、发丘门。又被称为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岭力士和发丘将军。可……可这些不都是小说虚构的吗?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彭老师嘿嘿笑了两声,对我道:“古语有云,卸岭之辈或散布天下,或聚啸山岭,敬关帝,尊西楚霸王为祖师,逢有古墓巨冢,便蜂拥而起,众力发掘,毁尸平丘,搜刮宝货。”  我工作之余酷爱读故事,看完正史看野史,读完野史读小说。彭老师刚刚这一席话,顿时勾起了我无尽的求知欲。难道我看过的盗墓小说里面,竟有些许是真实存在的?  彭老师看到我眼中的异彩,继续讲道:“盗墓的手艺始于汉代乱世,鼎盛于唐宋,没落于明清,至民国时期,几乎销声匿迹。正所谓天下事物兴衰有数,既有其生,自有其灭。”  我转头看向金馆长,目光中难免流露出一丝敬畏。金馆长冲我挤了挤眼睛,嘿嘿笑着,显然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  “那这两位呢?”听了金馆长的背景,我对另外两位也充满了幻想,难不成我们四人便是盗墓四门的后人?那我是属于哪一门的呢?我父亲怎么从来没和我讲过这些呢?  “他叫周玄。”彭老师继续为我介绍:“龙虎山天师道外门弟子。”  我听后再次肃然起敬。道家的创始人是老子,后由庄子继承发展,到了张道陵将这部分内容重新整合,尊老子为太上老君,封自己为第一代天师。从史学的角度讲,张道陵确实是中国道教创始人。  相传张道陵张天师出道后云游四方,斩妖除魔,普度苍生,登青城山,会八部鬼帅,大战众鬼,制伏外道妖魔,诛绝邪伪。天师道法通天玄,诸妖魔不能敌,后八部鬼帅被流放于西域边地。从此妖魔降服,人民安乐,至今青城山仍留有张天师与众鬼帅战斗的誓鬼台、鬼界碑等古迹。  张道陵传下来的龙虎山天师道为中国本土宗教,至今已有1900多年的历史。改革开放后,中国的宗教发展盛行,虽然很多人表面上是无神论者,但各种信仰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  “见过周天师!”我站起来双手抱拳,躬身一拜。道家礼数比较随意,只要恭敬都可用之。我这一拜,对周老板显然非常受用。他一改先前尖酸刻薄的嘴脸,极为难得的起身还了我一礼。  “康小端,国内非著名刺客。她所在的组织就先不跟你说了,和咱们这次的行动没什么关系。”虽然早就看出这小康不是一般人,但也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刺客,刺客这种职业在外观电影里司空见惯,但在天朝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听起来似乎还有个什么组织?刺客联盟吗?  “那……那我呢?”听完几人的介绍,我忍不住问了一句。难道我也是有大背景的人物?
  “你?你就是你喽,你以为自己是谁?难道你祖上还是倒斗的不成?”周老板恢复有些猥琐的嘴脸,冷嘲道。  果然现实就是现实!小说永远只是小说,但凡小说中,男主角大多会有特殊背景,比如血统高贵、出身迷离、本领高强,最不济也得是个富二代或者开场得件至宝什么的。而我呢,就是一学测绘的本科生,个子不高长得不帅、体育没特长、工作没突出。如果非说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的话,那就是上小学时候连续5年当过手工课代表。  听完他们的介绍,我对彭老师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就试探着问:“彭老师,敢问您又是何方神圣?”  彭老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嗓音有些沙哑的喃喃道:“一念千里、一醉千年,回眸已是沧海桑田。”  我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刚想追问,却听他继续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就还当我是你的彭老师吧。”  听他这么一说,结合刚刚那句难解的话和他每况愈下的身体,我心中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能够招揽卸岭力士分金定穴、请动龙虎山天师道对付邪物、再加上刺客隐藏行动对付活人,看来这彭老师绝非常人,只是他身上的秘密还不是现在的我可以窥探的。  说了半天,他们都是行家,多少都和这一次的行动有关联,而我呢?他们为什么想要拉我入伙?关于这一点我还是一头雾水。于是干脆问道:“为什么找我?”  “很简单啊。”周老板笑呵呵的咧着腿半瘫在沙发上对我说道:“首先,因为平江图的缘故,你多少也算个知情人,算是给我们帮了个大忙,道门虽不像佛门那样禁止杀生,但也尊重生命的自身价值,认为一切血性之物,皆有灵性,灵性即是道性。其次,你是彭叔的同事,就光是看这缘分,无论如何也会留你一条生路。再来,我们如今还遇到一个难题,需要你的帮助。”  “周玄,别绕圈子了,那件事也直接告诉他吧。”彭老师的声音在一旁幽幽的响起。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我心中暗暗想到。  周老板一怔,似乎他还有很多说辞想要娓娓道来,不过听彭老师这么一说,连忙干咳了两声,直起身子面露凝重的对我道:“其实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用道法偷偷观察过你,你是比较罕见的六阳之体。”  六阳之体?我心中一愣啊,周老板口中的这什么六阳之体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周老板无视了我吃惊的表情,面带笑意的说道:“正常人身上有三把阳火的,一把在头顶,其余两把在肩膀两边,一到晚上,三把阳火就会燃起,防止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俗称三阳。阴风可以吹灭其中一把,恐惧可以让心中退缩,进而熄灭另外两把,若是三把阳火都熄灭了,那人身上的阳气就会降低到一个极低点,到时候就非常危险了。”  我听周老板这玄乎其玄的说辞,心中难辨真假,但看他一副格外凝重的神态,又确实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  周老板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满脸狐疑的表情,吐沫星子横飞的继续说道:“你比起普通人来讲,可是强上太多了,除了头顶和肩膀的三把阳火外,你后腰及双脚处还有三把阳火,称为六阳之体。寻常鬼物很难上你的身,咱们此行危机重重,若非你是六阳之体,决计是不会带你去的,否则去了也是被妖魔鬼怪轻松拿下一血。”  想到自己一年四季后腰和双脚都比常人更暖些,冬天在家甚至从不穿袜子,更受不了棉拖鞋的燥热,说实话我心里还真就信了三分。想到自己异于常人,心中终究是有些窃喜。  见我喜形于色的似乎快要笑出来了,一旁的金馆长颇为不屑的切了一声:“切!六阳之体而已,还真以为自己就了不起了。告诉你,六阳之体顶多算是千中选一,在你上面还有更厉害的九阳之体和纯阳之体。那可都是万中无一的天纵之才,基本都会被四方云游的大天师或方丈收做弟子。”  听金馆长说完,我不但没有觉得沮丧,反而因为自己是千中挑一的奇才而继续沉迷在自我陶醉的幻境之中。  “你还是别太乐观了,咱们这一次如果顺利找到托雷的墓,终究是要下去的,墓里很可能会遇到鬼怪,而他们几人都各有本领,鬼怪不敢轻易招惹,反到是你这个凡人危险最大,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彭老师在一旁不急不慢的道。  下墓自然是危机四伏,这一点我看盗墓小说的时候早就有所了解,倒斗之人,几乎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所谓生死由命,富贵由天。  这时我想起旁边毫无存在感的康小端,用手一指问道:“她呢?她终究也是凡人吧?”  “是凡人没错!”周老板点头说道:“但是她这个凡人可还真不是你能比得了的。”  “此话怎讲?”我听了心中一惊,难道这年纪轻轻的康小端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嘿嘿,道家有律令、佛家有佛法,杀手随着身上背负血债的飙升,身上会产生一种煞气,这种煞气算是极为特殊的一种东西,可伤鬼怪灵物,寻常妖魔避之不及。”  “背负血债?能有多少?”我看康小端也不过十几岁的样子,能背负多少人命?忍不住脱口问道。  “就足以屠了你们单位。”康小端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仿佛只是一台杀戮机器。  我们单位好歹也算测绘局下属的大单位,足有150人的编制,小康这话真是细思极恐。  听他们说了这么多,总结来说就是这一次行动,我的处境是最危险的,甚至说生死由天也绝不为过。但我会退缩吗?平日里看小说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设身处地的假设自己参与到稀奇古怪的事件当中,但我总觉得以自己的性格一定会退缩,虽然我勇于探索,喜欢冒险,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惜生命,活着才有生活不是。  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就连我自己都万万没有想到,当时我竟然拍案而起,一句:“此番下墓,活着是我的运气,死了是我的命,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八百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啪!啪!啪!”金馆长直接为我鼓起掌来,“好!你小子有种,跟着金爷混,保你留条全尸。”  我听了心里这个气啊,心说什么全尸不全尸的,要真挂了,也就挂了,我可不会去想什么身后事。留条全尸有个毛用。
  “我们继续说正事儿吧。”彭老师此刻岔开了话题,但我仍能从他的嘴角察觉到一丝隐隐流出的微笑。是因为我对下墓的态度吗?  这时候周老板打了个响指,然后金馆长不知从哪儿抱出一摞VR眼镜。VR技术又叫虚拟现实,是目前最前沿的科技,可谓来势汹汹,就连马云爸爸也在前不久宣布要将VR技术用于网络购物。  这东西我以前在科技馆玩过一次,所以并不陌生。接过VR眼镜带在头上,一副三维虚拟场景顿时浮现在我眼前,看起来竟然和我们所在的这间屋子出奇的相似。眼前这套虚拟现实技术应该比我在科技馆体验的那套要高级的多。借助屋内的传感器,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被三维处理后出现在虚拟场景中。  虚拟场景中,除了彭老师和周老板外,我们几人都是本色出镜,只是被程序重新美化编辑过。彭老师恢复了原本我记忆中的形象,年轻、沉稳、帅气。周老板则是一身道袍随风摇摆,俨然一副正统的道家服饰。  彭老师单手往身前一抛,一幅《平江图》的局部高清照片便凭空浮现。随着他双手的开合,照片同步放大缩小。接着彭老师比出一个奇怪的姿势,然后单手往后一拉,整幅照片被分为数层,依次堆叠排列。  这一系列的空间变换,看的我整个人都惊呆了,视觉效果真是棒棒哒,就和电影《钢铁侠》里的科幻情节似得。  仔细观察着被分层后的《平江图》,一组组原本残破的城墙、桥梁和道路开始不断旋转重组。我依稀能够看出一些门道,以我测绘学的基础来看,其中的原理大概是用刻线的深浅、粗细、间隔配合南北、东西各不同的比例尺进行的线条走向和长短的加密,只是这种加密异常复杂。  “这是基于地理信息要素的分析重组。”彭老师不断变化着手上的动作解释道:“说白了,《平江图》的这一部分其实就是密码,只不过放在古代,这种密码极难破解,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推演。但现在有了云计算,可以极大的缩短这一推演过程。”  很快,推演的过程便由云计算接管,画面还在不断变化着。周老板和小康的三维人物几个晃动从虚拟空间中虚化消失,大概是觉得无聊,摘下了眼镜。  我觉得整个推演过程非常有趣,就又盯着看了很久,直到头晕眼花了才摘下眼镜。  这时已经是下午4点半,我入了伙,这群人倒是真信得过我,我去哪里也没人管,上完厕所我走到院门口,掏出手机给老婆大人去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晚上有应酬,要晚些回去。  我平时的应酬不多,但每一次老婆大人都会无条件支持我,这一次我迫不得已骗了她,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密码破解好了。”  小康的声音如幽灵般冰冷的凭空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浑身打了一激灵。待我转身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真是冰风一样的女子。  回到屋中,其余几人也都到了。我们带上眼镜,再次进入到那个虚拟世界。  只见一副怪异的图形静静的悬浮在空中,这图形总共只有寥寥的五根线条和三个点。信息量真是少的不能再少了。五根线长短不一,粗细不同,还有些许弯曲,但放在一起却似乎勾勒出一副类似山脉走势的拓扑图。而那三个点也是大小不同的,整体看上去就跟公园门票背后的示意图差不多,实在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彭老师说道:“这是我们第三次推演破译了,破译出来的这幅图和前两次分析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想来云计算的结果应该不会有错,这幅图形就是隐藏在《平江图》中的秘密。”  “这应该是山脉走势图,难道图上表示的就是托雷陵墓的位置?”  彭老师点点头,继续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这也是请你入伙的原因,这幅走势图实在太过拓扑,而且我们并不知道这图的大概范围,也不知道比例尺,因此无法估量其实际范围。”  “用百万数据库进行过比对吗?”我说的百万数据库是指20世纪80年代启动的国家1:100万基础地理信息数据库,是我们单位早些年的主要测绘成果之一,并且面对公众开放,其中包含了我国地貌、水系、居民地、交通、地名等各种基础地理信息。  “百万数据?那都老黄历了,我们现在都是在‘天地图’平台公众版的定制模块中直接加载数据,只不过拓扑图上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少了,无法完成定位,而且我估计这三个点应该是古代的城镇,要知道很多古代城镇在历史的演变中早已消失,根本无从比对。”  天地图是国家测绘局“天”字号工程,2010年启动,对飙谷歌地图。是国内数据资源最全、可信度最高、最权威的地理信息服务网站。  彭老师说的很对,这样说来,他们拉我入伙的目的我大概也明白了。于是干脆主动说道:“看来需要给你们找一些有参考价值的古地图辅助定位。”  听我这么一说,金馆长首先说道:“哥们够意思,我金戈为先前的事儿给你陪个不是。”  我心说,你说的简单,这古地图,尤其是明国前的地图,划线清晰,标注准确的哪儿那么好找。  同时灵机一动的问道:“就是不知道这托雷的墓里究竟隐藏了怎样的宝物。”  “不管里面有什么,彭叔都只要其中的一间东西,其余的事成之后咱们四人平分。”周老板毫无保留的说道。  托雷的墓,就算没有我们想象的富可敌国,但随便带点什么东西出来,还是足够让我提前退休,带了老婆孩子周游全世界了。  “给我一天时间,我给你们弄些古地图扫描数据,不过先说好了,这些数据虽然不涉密,但是绝对不能外传,回头等破解这幅拓扑图后必须马上删除。”  他们的目的明显就是找寻托雷的陵墓,对古地图数据显然并不感兴趣,自然也就满口答应了。  临走的时候,周老板说要送我份礼物,我就随口答应了。结果他竟装模作样的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黄色的残破纸条,说是保佑平安的平安符,能保佑我最近一段时间诸事平安、精神饱满、睡眠充足。我看那黄纸上除了“太极令”三个歪歪扭扭的篆字外,其余的都跟鬼画符似得,完全看不出门道。  只见他单手凌空一阵又写又画,然后单手往平安符上一点指,好端端的平安符竟然嘭的一声自行燃烧了起来,化为缕缕青烟向我头顶飘来。
  虽然平安符自燃,看起来确实有些神奇,但青烟散去后我却什么异样都没感觉到,再配上周老板十分猥琐的面容,我总觉得有种遇到江湖骗子的感觉。  道符加身完毕,金馆长亲自将我送回家,此时已经接近凌晨1点,老婆大人早已睡熟,我打开电脑通过当年偷偷预留的特殊后门,开始从单位外网服务器上下载需要的古地图扫描数据。这后门是我离开档案馆的时候留下来的,当时倒也不是为了盗取数据,只是怕万一有一天,系统崩溃,找到我时可以多一条路挽救这些数据。  我下载的数据比较全面,什么杨子器跋图、乾坤一统海防全图、九域守令图,只要是年代差不多的,我统统都下载了下来,然后一幅一幅又仔细过了一遍,将年代过晚或者线条注记不够清晰的全部删掉。  第二天早上,我一觉醒来,果然觉得精神饱满,心说我昨晚上睡那么晚,早起还能这么精神,莫不真是那一张平安符大显神通?结果抬头一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难怪睡眠充足。  这时候老婆大人正在收拾衣服,我问她为什么不叫我起来,她说早起看我睡的我死猪似的,还以为我因为昨天的应酬,今天可以在家休息半天。  我又问她怎么还没去上班,她说过两天社里要来个急活,领导容许她们提前倒休。这时候她忽然坐在我边上问道:“老公,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看你好像最近特别忙的样子。”  “啊……没有,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局里刚部署了一项新的工作,涉密的。”  一听说是涉密的,老婆大人立马就不问了,这是我和她讲好的规矩,也是工作的需要。  赶午饭时候我去单位照了一面儿,下午没啥事儿,就打电话叫金馆长过来接我。结果接了电话才知道,金馆长正在我单位楼下候着呢,看来这帮家伙也都是急茬儿。  乘车来到门头沟山里的别墅,我将硬盘交给彭老师,并嘱咐他,重点标记其中的三件珍品,分别是:北宋地图集《历代地理执掌图》、北宋碑拓《九域守令图》以及南宋拓片《禹硛图》。这三幅图都是和《平江图》一个时期的古地图,划线注记都十分清晰。  彭老师将古地图加载完毕,计算机开始运转忙碌起来。这一次进展的十分顺利,仅仅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计算出了结果,而结果却让我们所有人都异常震惊。  为什么说震惊呢?因为根据推演计算,隐藏巨大秘密的拓扑图所描绘的位置竟然在河南省南阳往东100公里处靠近驻马店的嵖岈山。而1229年的时候,也就是雕刻《平江图》碑的时候,河南大部分地界还是属于当时金国的领土,况且嵖岈山往北仅200公里便是河南开封,南宋时期叫做“汴州”是当时金国的都城所在。  所以说那个时候的托雷完全没有理由更没有可能将陵墓修建在敌国境内啊?  “计算会不会有误啊?”我看着这难以置信的结果问彭老师。  “别急,我调整一下参数。”彭老师一边紧锁眉头,不住地咳嗽,一边坚持操作。  我们适当调整了古地图的权重配比,经过三个小时的计算,四次的计算得出的结果竟然完全一致。  这么一来,我们只能假设对《平江图》解析是准确无误的,假设古地图数据本身也是准确的,假设我们解密的结果是正确的。因为如果我们错了的话,之后的工作就完全无法开展。  借用柯南的那句至理名言: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来的东西,无论你多么不愿意去相信,但它就是事实的真相!  我们都知道成吉思汗毕生的心愿便是统一全世界,当然我们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具史料记载成吉思汗病逝之时,曾留下遗嘱,让子孙利用宋金世仇借道宋境,联宋灭金。  事实上托雷和窝阔台也确实谨遵遗策。1230年,窝阔台率中路军,攻金国河中府,直下洛阳;蒙将斡陈那颜率左路军直下济南;拖雷率右路军由宝鸡南下,借道南宋境内,沿汉水出唐州、邓州,于次年春季全军会师汴京。金哀宗坚持至年底放弃汴京,南逃归德,之后再逃往蔡州,也就是今天的驻马店。历史上将蔡州的沦陷认定为金朝覆亡。  进过深入的探讨,我们只能这么理解:托雷的陵墓在1229年其实并未开始修建,只是完成了选址,与其说是选址倒不如说是他自己立了一个目标,灭金。托雷励志将自己的墓修在金国的都城旁边,以完成父汗的心愿,展示蒙古铁骑的雄威。  当然陵墓的位置是绝对不可能胡乱选取的,于是我们又查阅了许多资料。秦岭大山,一直是龙脉的象征,许多盗墓小说中,一些惊天大墓都是隐藏在秦岭大山中的,实际也确实如此。根据最新研究,秦岭山脉到了河南省西部的南阳一带就突然中断,但再向东又出现在湖北、河南与安徽三省交界。  秦岭被称为龙脉,距离驻马店仅有25公里的嵖岈山正好是巨龙脖颈的位置,也是龙脉最弱的地方。嵖是嵯峨、高峻、陡峭的意思,而岈字从山从牙,意为犬牙形状的山,连起来,可以理解为被尖牙利齿咬住的山,如今看来,这被咬住的其实就是秦岭这条龙脉。  嵖岈山我没有去过,但以网上搜到的图片来分析,此山山势嵯峨,怪石林立,具周老板讲嵖岈山绝美的山景中透露着一股浓烈的凶煞之气。我记得国内最火的电视连续剧《西游记》中有很多场戏都是在嵖岈山取的景,当地甚至有传闻说《西游记》就是当年吴承恩路过嵖岈山时,看到这里的奇峰异石才产生出的创作灵感。  最终我们将托雷在此选址的意义理解为“斩龙”!意在咬住龙脉,彻底掐断金国的复辟。可问题是以上的研究结果是结合了现代测绘学、地质学后才得出的结论,而托雷那个时代没有飞机更没有卫星,以当时的技术手段,托雷应该无法掌握如此宏观磅礴的秦岭龙脉布局,那究竟又是谁帮他挑选的陵墓位置呢?这绝对是一位旷世奇才。  掌握大概位置和实际找出托雷的墓是有很大区别的,毕竟《平江图》上隐藏的密码是1229年刻画上去的,等到蒙古灭了金国,托雷的墓地是否真能如愿以偿的在嵖岈山修建,仍是未知。  得到嵖岈山这条重要线索,我们五人都十分激动。彭老师当即宣布,所有人整理行装,三日后启程前往河南驻马店,一探究竟。  我既然答应了入伙,这一趟千载难逢的冒险自然是一定要去的,我父母这周末就回来了,好在儿子已经上了幼儿园,工作日不需要太多的照顾,而且我老丈人和丈母娘也都在北京,多少能有个照应。唯一难办的就是家里和单位我都得给出个合理的说法,否则家人这一关通不过不说,万一被单位知道我请假是跑河南倒斗去了,估计最轻也得给我来个双开。  经过足足一夜的深思熟虑,我才拟定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首先我向单位请假,说自己要休假去参加一档类似野外求生的探险考察,因此一段时间内手机恐怕无法接听。然后我又告诉家人,单位安排我去参加一次特殊的保密培训,而且出于保密的需要,这次培训单位绝大多同事是不知道的,因此单位的官方说法将会是:我在休个人年休假。  一切处理妥当后,我都替自己觉得了不起,不过这次行动还有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如请假条上写的只占10个工作日自然无妨,但要真是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就一定会穿帮,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找不到托雷的墓,10天之内我们肯定已经回来了,要是真找着了,而且我能活着回来,我还会在乎这点小小风险吗?  老婆大人听说我要出去培训,自然不会乐意,但也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的为我收拾了衣物。趁媳妇下楼买菜的时候,我将自己珍藏的伞兵刀、救援绳索什么的乱七八糟装了一些,也就不知所措了,然后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多跟着媳妇看些野外求生的纪录片。  老婆大人听说这一次我要在外面培训半个多月,特地做了几道我爱吃的菜,还非要陪我喝两杯,说是为我践行。我也是最近一直忙着,没时间陪她,再加上这次下墓生死未卜,难免多喝了几杯,结果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我刚到单位,就接到金馆长的电话问我在哪儿。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电话里不方便讲,问我准备的怎样了,能不能出发。我说装备昨天晚上就都扔车上了,现在是随时都能走。金馆长说很好,然后让我现在马上下楼。
  我满头雾水的上了金馆长的车,不过不是那辆奥迪,而是换了一辆银色的沃尔沃。他拉了我去桥下停车场取了背包和装备,然后一路往北三环开去。  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三天后才出发的吗?”  金馆长犹豫了一下,对我道:“门头沟的别墅,昨天夜里被光顾了。”  “光顾?被谁光顾?遭小偷啦?还是被警察查封了?”我疑惑的问。  金馆长撇了撇嘴道:“都不是,是被奇怪的东西光顾了?”  奇怪的东西?他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更加疑惑了起来。  “反正进来的肯定不是人,咱那别墅虽然占地面积不小,可周围是布满了摄像头和电网,普通人想偷偷摸摸的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是人,那会是什么呢?难道是幽灵?又或是盗墓小说中才会出现的脏东西?”  金馆长接了个电话,似乎是要和什么人接头,等挂了电话继续道:“好像也不是什么脏东西,咱那别墅的主楼外面有周老板请高人布置的八卦桃木阵,可以驱邪避鬼,方圆十里内应该百鬼莫入。”  我一边思量着这世间是否真有鬼物,一边问道:“既然不是人也不是鬼,那还能是什么呢?”  金馆长顿了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仙儿。”  仙儿?我听得更加诧异了。就问他:“难道是西游记里的各路神仙不成?”  金馆长耷拉着眼皮十分鄙视的瞥了我一眼。“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今儿你金爷就免费给你普及普及。”  “人有三魂七魄,魂为阳,魄为阴,合为阴阳调和。所有正常死亡的人一般都会入六道轮回,但横死之人的魂魄因为存有怨念,容易滞留阳间久而久之会成为鬼或者灵。鬼和灵差不多,只不过死后害人多的便成为鬼,虽保留执念,但很少杀生的便化为灵!”  金馆长这一席话,听得我跟听评书似得,信不信的放到一边儿,反正听着还挺过瘾的。  “妖魔鬼怪具体又分很多种类,我就不跟你细说了。说完鬼,咱们再来讲仙儿,仙儿分为鬼仙、灵仙、人仙、神仙。咱们先说鬼仙灵仙,那都是阴阳超脱,渡劫飞升,不入轮回,说白了就是鬼物或灵物的最高境界;人仙,修真之士,悟大道,改天命,超脱六道轮回。也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最终归宿;神仙,功满圆满,阴尽阳纯,超凡入圣,可登天宫宝殿,受玉帝分封。”  天宫和玉皇大帝我是知道的,只不过都是儿时从西游记里看来的。  “这世界上真有神仙?”我听了忍不住问道。  金馆长一愣:“啊,神仙一类早已脱离凡人的认知,我上面跟你说的大多也是传自卸岭秘术中的记载,不过鬼灵一类确实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你毋庸置疑,置于证据的话,等回头真下到墓里碰上了,你自会相信。”  金馆长的这番话,彻底改变了我的认知,只可惜没有看到什么确凿证据。我这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黄河心不死。什么鬼神之说,除非我亲眼见到才会相信。  这时候有个头带墨镜,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大光头敲了敲我们的车窗,看他这身行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吓得我还以为被黑道顶上了呢。结果金馆长降下车窗,从那人手里接过一个厚实的信封。  他检查里面东西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掉了个头就往回开去。打开信封的时候金馆长没有避讳我,我看到那里面有好几张身份证、火车票以及驾照和其他各种证件。  等红灯的时候,金馆长递给我一张身份证以及一张火车票。我一看身份证上的照片正是我本人,而名字则从罗延改成了罗平。火车票是从北京开往驻马店的G555次,时间是今天中午12:51发车,而现在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  我就问他:“咱们真的今天就要出发?”  “是啊。”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说的那个仙儿进来后做了什么?属于哪一种仙儿?”  金馆长打开天窗,点了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道:“对!刚才正说道关键的地方,怪就怪在这仙儿进入别墅后既没杀人,又没放火,事后据周玄他们猜测,不是灵仙就是人仙。要不是那位进来的时候触动了周半仙儿的结界,咱们可能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是说,当时周玄他们正在别墅里?”  “只有周玄和康小端,彭叔去置办装备了。”  想到小康虽然外表看起来寒冰刺骨,但十足是个美人胚子,再想到周老板满脸的猥琐,他俩独自在别墅中过夜,总让我有种邪恶的念头。  “周玄不是龙虎山天师道的吗?他对付不了那个东西?”我问。  “大哥!那可是仙儿,开玩笑呢?就凭周玄那点道行,要是真交手恐怕一个照面就得让人给秒了。”金馆长几乎转过头冲着我说的,唾沫星子直接喷了我一脸。  “那……周老板他没事儿吧?”我听金馆长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为周玄捏了把汗。  “没事儿,那东西触发结界后应该修为暂时被封,周玄原本是想抓个现行,结果真见着了,自己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好在那仙儿似乎也不想暴露,直接转身就跑了。”  “所以咱们才将行程提前啦?”我恍然。  “没错儿,咱们怕是被那位大能给盯上了,估计这会儿彭叔带着周玄正在路上兜圈子呢。”  我不知道金馆长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说这一切压根就是他们将行程提前的一个借口。  金馆长的车子可着二环、三环各兜上一圈,这才开向西客站。进站的时候因为怕假身份证被查,我们分别买了去天津的车票,用真身份证进的站,然后才上的G555次列车。  好容易找到座位,我便看到对面坐着一位学生打扮的可爱女生正是康小端,我刚想打招呼,就见坐在她旁边的那个中年大叔正一边假装看报,一边探出一只手来,往小康的大腿上摸了过去。  我心说完,这家伙要倒霉。果不其然,就在那人手掌即将接触到小康大腿的瞬间,小康的手臂瞬间动了一下,接着那人便一声闷哼,直接摔在地上。这一次虽然她捅的不是我,但我被她搞过两次,这次看她对别人出手,我的老腰还是条件反射般的狠狠抽搐了一下。  小康的双指快如闪电,明知道她会出手,但说实话我还是没有看清她手上的动作,真不知道小康的双指和张起灵的比起来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列车很快便使出了站台,但是我们依然没有看到彭老师和周玄的影子,难道他们没走成?被人堵半道上了?  不过当我看到金馆长和康小端全都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再想到我们五个人里,彭老师最为神秘,就算有人要出事儿,也绝对轮不到他。加上周玄是道家弟子,应该有些手段。紧张的心情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本来我还想着趁这机会和金馆长以及小康套套近乎,混熟络了,万一真遇到危险,她们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结果小康一直面色清冷的歪着脑袋盯着窗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一幅生人退避的高冷样子。再看金馆长,竟然掏出手机开始玩王者荣耀了。  我只好拿出手机,默默的刷起了朋友圈。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列车到达了石家庄站,终于看到彭老师带着周玄上了列车。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周玄换了一身鸟牌的顶级户外装,看着和登山运动员似得,不过搭配他猥琐的面容,总让我怀疑他身上的装备是不是山寨的。彭老师面容变化不小,似乎是化了妆,或者说是易容也绝不为过,乍看上去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不过细看却不难发现他眼底隐隐发红,眸光暗淡,双手也时不时的会微微颤抖。  就在他们两人落座的同时,小康便起身离开了。我刚想出声询问,却被身旁的金馆长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我这才有些恍然的连忙闭上嘴巴。  一轮查票后,我们几人心照不宣的继续保持了沉默,仿佛彼此互不相识一般。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小康才回来,低声对我们道:“安全。”  我能明显感觉到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只不过依然没有人说话,我觉得有些憋闷,就寻思着找个话题暖暖场。  想来想去,我终于出声问道:“对了,我有一事不解,还望几位赐教。”
  “自己人,尽管说。”周玄从背包里掏出一包薯片,撕拉一声扯开,开始自顾自的往嘴里塞。  “那日我问你们为何不在档案馆动手,你们说因为有那个东西在护着我,那个东西指的应该就是大宋吧?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你们为什么要称他为东西?”  我这么一问,显然出乎周玄的预料,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十分为难似得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彭老师。  与此同时,金馆长已经诧异的站起来惊呼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去,我知道什么啊?金馆长这一咋呼,周围座位上的乘客全都将目光转向我们这边。  彭老师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的直勾勾盯着我的双眼,片刻后才压低了声音幽幽的问道:“你,把他当做朋友吧?”  我点点头,只觉得心脏在嘭嘭的跳动着,心中隐约有一丝不太妙的感觉。  “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否则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话说的我心中一惊,这大宋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稍加思索后我回复道:“我既然入伙,这件事情还请不吝赐教,置于我们今后还能不能做朋友,起码也要等我探明他的来路再说吧。”  彭老师听我这么一说,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你果然还和以前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纳闷了,心说我以前和彭老师的交集少之又少,也就是交接归档数据的时候见过几面而已,难不成这彭老师当年还关注过我?  周玄听彭老师这么一说,这才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开口对我道:“你那个朋友其实已经不是人了,他是被守灵附体的守灵人。”  我从来没听过什么守灵或者守灵人,难道这个什么守灵,便是金馆长口中的那个灵吗?  “守灵算是灵中比较中立的一种,但也绝非善类。”周玄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压低声音继续讲道。  “灵是人死后的执念所化,而守灵则是众灵的守护者,不过说来也奇怪,你们那个档案馆里怎么会出现守灵呢?就算你们那些不见天日的库房里阴气极重,但是守灵人这种东西应该多出现在墓地才对啊。”  听他讲到墓地两个字,我灵机一动连忙接口道:“等等!我刚入职时曾经听馆里的老人说过,我们这栋办公楼以及前院家属楼当年打地基的时候曾经挖出过不少死人骨头,据说当年还真就是一片墓地,当时甚至还出土了好几口黑木棺材,工期也因此停滞过一段时间。”  “这就对了!”周玄听我这么一说,一拍桌子恍然道:“应该就是你们建楼的时候打扰到墓地里的灵,为了避免再被打扰,他们才会选择其中最强大的守灵附身将死之人,成为守灵人。”  “等等?你说将死之人?是说大宋吗?”我听了疑惑道。  周玄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说:“我说的将死之人是指被守灵附身之前的大宋,换句话讲,你所认识的大宋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真正的大宋了。”  我听后真是无比震惊,几乎是难以置信,和我一起工作了近十年的同事兼朋友,突然被人说成是什么守灵附体,根本不是人,换做你,你能接受吗?  但是我很快又联想到馆里的老人说大宋命好,昔年曾经头部受到过重创,当时医生已经放弃抢救了,但奇迹真的就凭空发生了,大宋挺了过来,不过也失忆了,也是从那时起,他的性格才变得如此怪异和冷漠。  此刻,就算我再不愿相信周玄的话,但是联想到档案馆下面挖出大量死人骨头,想到性格怪异的大宋,想到他那凶煞的表情,我又不敢说自己完全不信。  “这么说来,你们惧怕守灵喽?”回想起那日档案馆中金馆长和周玄对大宋哈腰作揖的丑态,我眼珠一转的抬头问道。  “怕?呵呵,那到是不至于!好歹我也是天师道混出来的,区区一个守灵,我还是应付得来的,就算他变成凶灵、恶灵,我也照样不怕。”  “得了吧你,你能应付守灵我信,凶灵恶灵你也搞得定?”金馆长在一旁咋呼到。  “嘿!你个小金子,我告诉你,我现在虽然只是龙虎山天师道的外门弟子,当年我可是……”  “咳!咳!咳!”随着旁边彭老师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周玄的话音戛然而止。  “哼!不跟你们说了,等回头有机会,道爷让你们见识下真正的道家大神通。”  “呦!就你,还大神通?咱宅子外面的桃木阵怎么不见您老亲自布置啊?”  周玄似乎是铁了心,无论金馆长怎么逗他,哪怕自己已经憋得满脸通红却始终闭口不言,看上去到是像条汉子,难道刚刚彭老师的咳嗽是在给他暗示吗?  显然,金馆长也没有见过周玄所谓真正的大神通,只是不知道他是在胡乱吹嘘还是真有什么过人的本领,我心中到是更加好奇了起来。  周玄闭口不言,剩下的我只好去问金馆长,金馆长倒也不吝啬,口若悬河的对我道:“我们虽然不怕那守灵,但也不想轻易招惹,因为守灵很不稳定,若是为了守护,多伤人命,损了阴得,就会有很大几率丢弃自己的守护本性进而转化为凶灵。凶灵可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喽。”  “你们能看出大宋体内的守灵?”我又问道。  “这个自然,不光我们能看出他的本体,他也能看出我们几个不是凡人,恐怕他是担心你的安危才对我们施压的,想借此震慑我们,让我们不要对你乱来。”  听到这里,我心中又是一阵感慨,大宋这个兄弟我认定了,无论他是不是人。  我们一路聊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列车很快驶入驻马店火车站。下了车,我们找了附近的一家7天连锁酒店住了进去。  虽然嵖岈山已经是国家5A级自然风景区,而且距离驻马店也只有不到50公里的车程,但是并没有公交车或者摆渡车。再说我们这次估算出的墓穴的位置也并不在嵖岈山风景区内。  当晚我们各睡一间,唯独小康没有开房,她说自己在外面的树上睡就好了,真是让我大跌眼镜,现在可是3月初,外面老冷了。  当晚无事,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在当地一嗨租车租了一辆斯柯达野帝。我随身带的只有一个背包,而他们几个每人都带着一个超大登山包以及一个吕制设备箱。  小车虽然不大,但也被我们塞得满满当当的。彭老师安排说:“今天大家不要着急,咱们先去附近山头踩踩点,探探路。”  按照我小说里看的,倒斗的每到一处都会先雇一名经验丰富的当地向导,结果金馆长从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平板电脑说道:“咱现在有这,一般情况都不用请向导。”  我定睛一看,平板电脑上显著位置写着“北斗导航”四个小字。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简称BDS,是由我国军测自行研制的全球卫星导航系统。是继美国的GPS、俄罗斯的格洛纳斯、欧盟的伽利略之后第四套成熟的卫星导航定位系统。  确实有了北斗导航就不用担心走丢了,不像古代用指南针,遇到磁石就直接废掉。  40多公里的路程还算好开,我们大约用了1个小时就到达了第一座目标的山头。这座山头也是有路可以开到的附近最高的一座山。此时晨间的雾气渐渐散去,嵖岈山也显露出它特有的狰狞。  嵖岈山虽没有峨嵋的娇姿、华山的险峻,也比不上泰山的挺拔、桂林的秀美,但它却有自己独特险峻与狰狞,一座座山峰坚实陡峭,刚劲有力,远看还真是像极了一颗颗呲出来的兽牙。  欣赏完美景,我看向金馆长。我知道他要开始分金定穴了,毕竟《平江图》上给我们的信息只是一个大概的范围,想找出墓地的确切位置恐怕还得依赖老办法。  分金定穴我只在小说中读到过,心说也是时候看看这金馆长卸岭门的真本事了。  金馆长似是猜到我的想法,瞥了我一眼,摇头晃脑的自言道:“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说完,他摘下身后背包并从中抽出一件东西,这东西一抽出来我就傻眼了,因为这东西我不但认识而且还很熟悉。饶是如此,我心中还是不由得一声惊呼,惊的是他居然会用这个东西!
  只见金馆长旁若无人得,将那东西抽出来,然后用双手缓缓将其展开,那是一张图纸,我再熟悉不过的图,一张地形图!准确的说,那是一张1:5万地形图。  说起地形图,普通人可能不会十分了解,因为绝大多数地形图都是涉密的,普通人平时能接触到的一般都是旅游图、交通图、城市图一类的。  地形图和普通地图比起来,最大的区别就是多了等高线。等高线指的是把地图上海拔高度相同的点连成的闭合曲线,能反映地面的实际高度、起伏状态,具有一定的立体感。  我记得《最强大脑》就曾经出过一期与地形图有关的节目,好像是先让选手观看风景照片,再通过地形图准确标出拍摄风景的实际位置。当在场观众看到一圈圈似有规律,但又截然不同,乱七八糟的线条线圈,觉得这一题难度老大的时候,我的心中却在暗笑。  所谓地形图,为的就是反应地面的真实高度和山脉起伏等,学测绘的人,尤其是测绘外业队员看一幅地形图,就仿佛身临其境的站在空中鸟瞰群山,想要分析出拍照位置的难度真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么大。  “闹了半天,你寻龙分金就靠这个?”我略有些失望的苦笑着问他。  “嘿!你小子不是学测绘的吗?这其中的门道难不成还要我给你讲不成?”  “那还真不用!只是有点失望罢了。”我这是实话实说,没想到小说中霸气神秘的分金定穴到了现实中竟然就是看地形图,那武汉大学每年得出产多少摸金校尉啊。  “等着,小子,一会儿有让你惊奇的。”金馆长没有搭理我,转而摸出一个罗盘来,专心致志的一边俯看群山,一边端详手中的地形图。  过了片刻,他开始用笔在地形图上勾勾画画。我觉得好奇,就偷偷探头过去观瞧,只见地形图上出现了无数的叉子,想来应该被金馆长排除掉的山峰。同时图上还有七八个画着圈的,大概是有可能修建陵墓的关键位置所在。  将入眼的山峰全都看了个遍,地形图上已经有大半区域被他做出了标记。接着他喊周玄过来,周玄也摘下了背包,并且从中取出另外一个盒子,这盒子是特别定制的,上面DJI三个大写的英文我并不陌生,这是我国乃至全球最大的无人机生产商大疆的缩写,同时也是它的LOGO。  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是大疆民用级别中最昂贵的Inspire“悟”,单机大约价值两三万吧。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台无人机下面的云台上装着的并不是标配的航拍镜头,而是一个由多面体构成的黑色盒子。  无人机很快升空,然后在金馆长的操作下飞到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座被他画了圈的山峰前。只见无人机绕着那山峰开始缓缓盘旋似乎是在拍摄。  了解测绘的都知道,传统的航拍是通过飞机上搭载的航摄仪对地面连续摄取相片,而后再进行内业处理,当然,如果要想获取准确数据,还少不了外业队员的实际踏勘和刺点。这绕着圈飞的……  我忽然恍然大悟,直接叫道:“奶奶的,竟然是倾斜摄影!这么新潮的东西已经能民用啦?”  倾斜摄影是国际测绘领域近些年发展起来的一项高新技术。倾斜摄影测量通过机载的5个相机分别从前、后、左、右、垂直五个方向对地物进行拍摄,再通过多重几何校正、平差、多视影像匹配等一系列的处理得到的具有地物全方位信息的数据。简单理解就是,倾斜摄影测量的地物是具有真实高度的,因此可以直接将拍摄的地物进行3D虚拟还原。  “你刚看出来啊!以后出去别说自己学测绘的。”金馆长一边继续操控着无人机,一边得意的说道:“刘先林院士自主研发,第三代微型机载SWDC-5测试机。”  “我靠!这你们都能搞得来?”刘先林院士是测绘领域我最佩服的一位院士,因为他所有的科研结果几乎全都转化成现实生产力。  这时小康的一句话,却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自责。  “偷的。”  原来是偷的,我顿时满脸的黑线。  大疆悟的续航时间只有不到20分钟,也就是每次我们只能完成一座山峰的测量工作。金馆长总共带了三块电池,无人机也就只能飞三座山头。  午饭时候,三块电池的电全部用完,我们也只能打道回府。回到酒店,彭老师打开笔记本,开始将今天的航摄数据上传到云处理终端。  周玄让我下午好好睡上一觉,说晚上还要上山,我顿时就郁闷了,这大晚上的无人机能拍个啥啊。结果周玄告诉我,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晚上要上山去观星。观星指的是星相学,在风水术中又叫天星风水,所谓地分吉凶,星有善恶,看风水寻龙脉讲的就是上观天星、下审地脉。  果然,用过晚餐,我们几人又再一次驱车登上了山峰,因为白天已经来过一次,这一趟也算是轻车熟路。现在还是冬季,驻马店市区的夜间温度已经是零下了,此刻又是夜晚,还是在山上,我估计外面得有零下好几十度的,否则身穿双料秋衣秋裤外披厚羽绒服的我也不会被冻得浑身发抖。  星空固然很美,但是也得有那份惬意的心情。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我在吞吐了几口冰冷空气后就一头钻进车子了再不肯出去了。  透过车窗我看到胖子正支起一个脚架往上安装单反相机,周玄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放在身前,对着新月口中振振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彭老师站在悬崖边上,面向北边低头不语,我能看到他的腰板挺得很直,与我之前所见是截然不同。  康小端自从下车后没入黑暗中,我就再寻不到她的踪迹,也不知道这会儿跑哪里去了。  趁着金馆长回车里拿配件的时候,我就问他:“你虽然膘肥体重,但穿的比我少啊,怎么就不惧外面的严寒呢?”  金馆长瞅瞅身后无人,向前一步二话不说,刺啦一声就拉开了衣服,吓得我一愣。接着我就看到他身上竟然贴了无数的“暖宝宝”。原来竟有这等神器!我连忙讨要,金馆长倒也不小气,从背包里摸出两大包没开封的就递给了我。  我回到车上,也学着他的样子往身上贴了不少的暖宝宝,不过暖宝这东西需要和氧气接触,才能慢慢发热,于是我一边坐在车里东张西望,一边继续往身上贴暖宝。  这会儿功夫,金馆长已经拍摄完毕,正和周玄站在一起朝着漫天的星斗指指点点。我心中十分好奇这观星之术,也想凑过去听听。  就在这时,我看到金馆长和周玄几乎同时猛地回头,我也连忙向后看去,只见后面的一片树丛正哗啦啦的抖动着,开始我以为是夜风,毕竟这里是山峰之巅,夜风十分凶猛,才导致温度骤降。  然而当我又观察了两边树木后便傻眼了,因为除了后面这一片树丛,两边的树木都是静静的挺立着,丝毫没有晃动,那就说外面并没有起风。  这时一道黑影从树丛中倒飞了出来,与其说是倒飞,倒不如说是摔出来更准确些。只见那黑影在地上连续两个翻滚后便站了起来,此时黑影距离车子只有两三米的距离,我定睛一看,发现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康小端。  紧接着,我眼前一花,彭老师的身形已经挡在了小康的身前,他手中还拿着一根黑色的短棍样的东西,光线不好我看不真切。不对啊,我明明记得彭老师刚刚一直站在悬崖边,是离我们最远的,怎么他却是第一个赶过来的呢?这究竟得是多快的速度啊。
  彭老师身影刚至,周玄也冲了上来。只见他手中掐出一个个奇怪的法决,连番变化,就跟玩翻花鼓似得,同时口中振振有词。他声音本就不大,我又身在车厢里,受车子隔音的影响,听不真切,只能依稀听到他说什么什么彩,什么什么冥,什么万圣,什么真灵。  唯有最后一句声音大些,才让我听清,那是一句耳熟能详的“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句出口,一道耀眼的光霞从他身前爆射而出,嘭的一声直射入不远处树丛之中。那亮度,简直就和照明弹是一样一样的。不,我严重怀疑那就是一枚照明弹!刺目的光影直接亮瞎了我的狗眼。我揉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又能看清东西。见金馆长就站在车子边上,我推开车门想问他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料他看到我开门,大喊一声:“危险,快回去。”接着飞起一脚踹在我刚刚推开的车门上。还好我脑袋缩得快,若是再慢上半秒,恐怕要被车门夹个正着,心中一阵暗骂。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却也不敢妄动了,于是探头又往后面看去。  这时小康整个人靠在车子尾部,我能看到她手臂上挂了彩,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彭老师仍然威风凛凛的挡在她的身前,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周玄此刻变换了法决,掏出一张黄纸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众人虎视眈眈的全都盯向被照亮的那片树丛。并成合围之势缓缓压制了过去。  这会儿我开始觉得浑身燥热,也不知道是刚刚紧张过度的原因还是身上贴的暖宝终于开始生效了。随着车内外的温差,后挡风玻璃上开始逐渐覆盖上一层水气。  我费力翻过后排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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