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双成对互相依,俯首帖耳的近义词总相随。 非我族类心内贵,方寸之地共进退。解一生肖

[唐传奇小说改编 不要被文案骗了 小受被地仙拐走一起双修去鸟]
文案:陈从善从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男儿身,竟会被妖怪抢亲?!而对方口口声称他才没抢,是他自己答应的?这这这……分明就是妖魅惑人啊——自看见陈从善后,申阳的心中就只有他的身影了。虽是男儿身,但那身形容貌,却是比女人更为清丽。施了点小法术,诱得他开口同意后。自然是展现出他的妖怪本色——抢回山啦!「妖孽!还不快放开我!」呵,怎么可能放?这辈子甚至是下辈子,他都不可能放手的!第一章话说北宋徽宗宣和年间,东京汴粱城的虎翼营内住着一户姓陈的人家,主母早逝,只有陈老爹带着两个儿子过活。陈老爹年五十许,身子骨倒还硬朗,任殿前太尉之职。长子名字唤作陈行义,在禁军中做个教头。小儿子年方十九,名唤陈从善,一年前中了三甲进士,御笔钦点到广东,任的是广东南雄沙角镇巡检司巡检。且说这陈从善赴任一年以来,于公务上甚是谨慎干练,很得上司南雄府尹张老爷的赏识。南雄府尹张老爷本是陈老爹的旧交,见陈从善生得俊美,年纪虽轻,但颇有才学,又为人正直,虽说性子稍嫌冷漠了些,但正因如此,反而显出些难得的少年老成的沉稳来,便顿对这后生青眼有加。恰巧自己有个女儿,小字如春,与陈从善年貌相当,便有心结这一门亲家,当下寻了街坊王媒婆登门一说。陈从善年已十九,正是该当娶亲的年纪,想着如春小姐家世清白,又是父亲世交之女,虽未见过面,但尝闻如春小姐贤德之名,此时府尹大人纡尊降贵先来提亲,如何不应?此番亲事,便再无不成的道理。陈从善既应了这门婚事,自然要写家信禀告父亲,又寻思着在这南蛮瘴疠之地,高堂不在身边,如此草草完婚,未免委屈了张家的姑娘:恰又接到父亲的回信,教他将新娘子接回东京汴粱,再热热闹闹的操办婚事,便禀告了未来的岳丈,要将张小姐接回京中成婚。张府尹听了,亦是十分赞同,连夸陈从善办事妥当得体,又舍不下独生的女儿,便帮忙打点了不少行李,只待陈从善将衙门里的事务交割完毕,便要同他们一起上路回京了。这日正是三月十五,第二日便是上好的吉日,正好成行。陈从善在街上逛逛,寻思着再采买些特产之类,也好带回京城分送亲友。沙角镇上三月十五有个不小的庙会,左近村镇的货郎、打把式卖艺的都汇集到了沙角镇南边的集市上,陈从善走在街上,满眼均是尘埃烟火气,世俗的快乐。他在街角微微笑了笑,一回头,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算命老儿拉住了衣袖。大罗仙界,观尘池边大罗仙界的观尘池,水面如镜,能洞见三世,观照—切,池内亘古开着白、粉、蓝、红、金五色莲花,其中以金色最为稀有,历五百劫才得见一次。这日,紫阳真君一阵仙梦沉酣醒来后,隔着重重的碧玉楼台,翡翠栏杆,远远望见那观尘池中金光一闪,登时忘记了宝相之庄严肃穆,光着脚便跳将起来,冲到了池边。果然是金莲花盛放。紫阳真君急着叫仙童来,吩咐下去,命将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道君、南极仙翁、清虚道德真君、玉鼎真人、赤精子、广成子等一众仙友速速请来,共赏金莲花。紫阳真君这厢吩咐完毕,回头看时,却见那不断变换景象的池中正映着一个黑衣少年的身影。少年站在街头微微一笑,容颜之明媚,竟使那无比绚烂的金莲花都稍失了几分色彩。紫阳真君朝那少年看了一眼,微觉面熟,恍然记起,这少年几百年前,与自己曾有一段善缘,今番再见,眼前这人已长成如此风致的翩翩少年,不觉感慨;又见这少年容颜虽是明媚俊美,但眉宇间似是萦绕着一缕黑霾,显见是不祥之兆。紫阳真君皱皱眉头,掐指一算,原来是命中应有之劫数,虽说天机不可擅自泄漏,但今番得见故人,不若幻化下界去,略加提点。若此人有造化,悟了他的仙机,或可避过此劫也未可知;若他没造化,那也是命中注定的,这劫虽来势汹汹,其中更有万般苦楚,但亦非闯不过的。思及此处,紫阳真君便呵出一口仙气,幻化出一顶破破烂烂的青唐方巾,一领百衲水田直裰儿,左手在空中一捞,便捞出一柄布幡,上书「铁口直断」四个大字,抹抹脸,隐去了流光溢彩的真容,只一弹指间,便立在了沙角镇庙会的街头,伸手拉住了陈从善的衣袖。「这位小哥儿,你且住一住。」紫阳真君涎着张老脸,一双枯树皮般脏兮兮的老手死死拉住陈从善的净丝黑袍。陈从善略略愕然,回头道:「老人家,你叫我何事?」紫阳真君见他待人和气有礼,不由心中又赞了两声,当下不露声色,只管胡缠:「这位小哥儿,小老儿见你印堂发黑,面带晦涩且乌云盖顶,可要小老儿为你算上一卦,以逢凶化吉、趋利避害?」陈从善乃三代将门之后,自小又跟随先生读书多年,最不信这怪力乱神一说,但看着紫阳一身行头着实可怜,便从腰间的褡挞内摸了一块碎银子出来,搁到紫阳手中,温言道:「老人家,这银子给你,卦却不必起了,我是素来不信这些的。」紫阳收了银子,正色道:「小哥儿近日不要出远门,否则便是大大的不吉啊,你若执意上路,便有千日之灾。」陈从善听了,并未当真,只微笑道:「多谢老丈提点。」略一拱手,便朝着最近的干货摊子去了。紫阳见话已带到,命定之劫数,乃是天机,亦不便说得太多,言尽于此,陈从善是信也罢,不信也罢,便要看他的造化了。当下便幻化戍一道清气,回那大罗仙界,同众仙友赏金莲花去了。一个月后,梅岭吴地的梅岭风光旖旎,故一向有「小庐山」之称,谷壑幽深,峰峦秀丽,水碧山青,让陈从善一行人留连不已,故而因贪看山间景色,错过了宿头,眼见着天色渐黑,陈从善不由得有些发急。催马紧走,可眼前层峦叠嶂,一架山一架坡,哪里有半个人烟?话说这梅岭上有个狮子峰,狮子峰上有座洞府,名叫「十二洞天」,洞内住着个修阴阳和合道的地仙,大号唤作申阳。这申阳本是个山中的魈,修炼已有千余年,道行深厚,且修的又是事半功倍的阴阳和合道,虽说不大体面,但修此道者,不易犯什么天规,因此闯过九十九次天劫之后,便算是修成正果,可以称为地仙了,但若要位列天庭的仙班,却还是遥远得紧,不知还要再过几世几劫了。不过地仙自有地仙的逍遥,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又没有天庭的清规戒律来束缚,是以申阳终日吟风啸月,蝶舞花丛,端的不愧这逍遥二字。这日申阳正在洞府中闲坐发闷,一众姬妾娈宠,红偎翠绕的过来凑趣,申阳摸摸这个,亲亲那个,正玩儿得没兴头间,忽有小妖儿来报,说是一队人马进了狮子峰下,看是个送亲的样子。申阳起了兴头,催动目力,果见山下来了一队人马,当中两乘小轿,前头那个轿内,坐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申阳顿嫌晦气的啐了一口;又观那第二顶小轿儿,赫然一个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在内,喜貌虽说不上艳丽,但别有一番清丽灵动之意,当下心中一荡,便要下山捉了她来。心中这一荡不要紧,连眼神也跟着荡上了三分,眼角便瞄见一个黑衣少年端坐马上,那少年回头跟身边的伴当说了句什么,眼波流转间,一张明媚的脸便如一根钉子般打进了申阳眼中,再拔不出来。此时再反观那轿中的少女,姿容更见平常,连一双眼睛,都显得黯淡无光起来。申阳坐在洞中只叹了一声:「月是少年明啊!」便倏忽不见踪影。这梅岭中照例是有山神土地的,这山神土地照例是庙小笼破难以栖身、香火不济缺少供奉的,是以他们照例是听命于盘踞此山的妖魔鬼怪申阳的。申阳未成仙前是如此,成了仙后,山神土地更是对其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只消一个诀,申阳便唤了这二神出来,如此这般吩咐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一家小小齐整的客栈便立在了陈从善一行人必经的山路旁。陈从善等人正焦急间,忽然山路回转间,露出小小一方酒幌,玄黑的底子,上面月牙白的一个「酒」字,待看去时,却是一座齐整的二层青砖小楼,大门敞开,内中散坐着几个食客。众人见了大喜,纷纷下马下轿,自有一干丫鬟养娘簇拥着如春的轿了,伺候姑娘下轿。陈从善为人十分守礼,况且本就性子冷淡,此刻与如春小姐虽已订亲,但因着男未婚、女未嫁,男女授受不亲之故,在如春面前向来是目不斜视,亦绝不多说一个字,多行一步路,生恐唐突了人家一向养在深闺的女孩儿。是以此刻只到张府尹轿前,先躬身叫了一声「世伯」,扶了张府尹下轿。堂内早有土地老儿幻化的店夥迎了出来,胳膊上搭着雪白的手巾把子,俐落的一抖,摆开笑脸道:「客官里面请!」将一干人等接了进去。如春的丫鬟嬷嬷等人先是将小姐扶到角落的一张桌边,铺设了锦褥脚踏等物,搀扶了坐下,又从行李车上抬下了一架屏风,遮得严实了,方才出来招呼茶水点心等物。如春这般的排场,陈从善一路上见得多了,当下见怿不怪,只那夥计吃惊得张大嘴巴,陈从善望着他道:「小二哥,可有甚汤水菜蔬?」那小二低声嘀咕道:「好家伙,比我这神仙的排场都大。」陈从善没有听清:「什么?」「啊哈啊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这位客官,小店有秘制的卤牛肉、野笋子烧鹅、老鸭汤,另外今儿还有新鲜的烂煮黄精,山阴板栗,客官可要尝尝?」心中则暗道:「你不知几世修来的福,让个神仙伺候你点菜。」陈从善先低声询问了张府尹的意思,再向小二道:「就这样吧,每样都上一个,那边桌上也依此例就好。」店小二领命而去,不一刻布了菜来,一一铺排妥当,那菜香气扑鼻,别有一种山野风味,一众十几个人是早已饿得狠了,风卷残云的吃了,便有山神幻化的掌柜出来,问可要住店。店自然是要住的,伹这客栈甚小,二楼的客房安排了张府尹和几个姨太太并通房大丫头、上炕老妈子、如春小姐等等女眷之后,便再无空房,陈从善便和伴当仆役们在一楼的室内排开了铺盖。本来这一路行来已有一个月,陈从善绕是年轻体健,却依旧免不了疲惫不堪,谁知今日累虽累极,但却偏生睡不着。他在被内辗转了数十圈,愈加觉得浑身上下不痛快,见那店门只是虚掩,并未上锁,便爬将起来,饮到外面略散一散。这日正是四月十六日,有句俗话说得好,十五不圆十六圆,此刻正是一轮明月高悬,月光便如泼银一股,映得这山间的月色更是清雅。陈从善信步走着,转过一丛竹林,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池碧清可爱的小潭。他走到潭边,只见水面上正丝丝缕缕冒出些热气,伸手一试,那水竟是温热的。
陈从善生性爱洁,上路这一个月来,舟车劳顿,早已是浑身尘土,此刻见了这温泉,看看四下无人,便脱了衣裳,慢慢走进水中,顿时舒坦得长叹了一口气。那热水将他浑身的肌肉泡得松弛舒服,加之热气一熏,竟模模糊糊的靠着潭边的石壁睡去了。不知睡了多久,陈从善在睡梦之中似是听到了些「哗哗」的水声,那声音先是似有似无般的听不真切,过了一会儿,渐渐大了起来,似是有人在近旁撩着水盥洗一般。陈从善迷糊间张眼一望,但见清澈如银波玉晕的月光之下,一人正在潭中,全身赤裸,水没到腰际,双手掬起一棒潭水,自头上浇落,凝结了的水珠顺着那人黑缎一般的长发滚落到胸口的皮肤上,那肌肤细腻如鸽腹上洁白的柔羽。那人回过头来,对着陈从善微微一笑,面色皎洁如月,眼瞳如点星子,长发似流云,淡雅绝俗。陈从善一瞬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眼前仅只那浑身披满亮银月光的人是唯一的亮色,不由得呆住了。端的是人间仙景。此人正是申阳。申阳早已觉察到陈从善醒来,当下强自按捺住胸中翻滚的春意,只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来,对靠在潭边瞪大眼睛的少年微微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三分笑意,六分慵懒,一分挑逗,火候拿捏得刚刚好,陈从善怔愣了半晌,方才觉出自己眼下的尴尬处境——自己赤身裸体不说,还盯着一个素不相识入的裸体看个不住,简直是——失礼之至。当下脸便憋得通红,结结巴巴道:「这位——兄台?我我我——在下——这个……」申阳见陈从善一张脸都红得透了,越发的可爱,恨不能当下便将他压在潭边弄个兴尽,但申阳一向自诩风流,总是诱得他人心甘情愿雌伏于自己身下,这等强人所难之事,是从不屑做的。当下不露声色,站在池间深深一揖:「在下使是此间客栈的主人,姓申。这位小哥儿可是今儿个来投宿的客人?」「这个,正是……」陈从善从池中立起身来,手忙脚乱的在草丛里捡了衣服穿上,「我冒昧来此地,这个——实在是失礼了,申兄莫怪、莫怪。」申阳笑道:「这潭温泉乃是天然在此,也不知肓几千几万年了,又不是我一人私有,人人都可来得,又怎有失礼一说呢?」说着,慢慢踱到池边,抬脚便要上岸。陈从善见状,连忙将脸低到不能再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申阳暗暗好笑,故意磨磨蹭蹭的穿衣,穿好之后,扬长而去。这边厢陈从善又足足在池边发了一炷香工夫的呆,这才悄悄啐了自己一声,轻手轻脚摸回客栈大堂,钻进了被内,胸口内一颗心兀自跳得如擂鼓一般,是再睡不着的了。辗转了又几十遍,忽的那客栈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先是一片月光流了进来,继而被一道黑影遮住,那黑影停了片刻,脚步窸窸窣窣的走到陈从善近前,一阵淡浊的冷香自那人身上氤氲而出。陈从善闭目装睡,那人轻笑一声,如翠玉相扣般柔和悦耳,俯身问道:「兄台可是睡不着?」「是申兄啊……不知?」「兄台可愿随我到山中一游?」陈从善便如被蛊惑了一般,说不出半个「不」字,虽是略有迟疑,仍道:「……好。」申阳轻轻的笑了笑,他一向不做那等霸王硬上弓之事,有伤风月情调不说,淫人妻女乃是大罪,是犯天条的,但若是两厢情愿,便是王帝老儿管得再宽,也管不到人家夫妻的炕头上来,此时见陈从善早已被自己迷得三魂七魄只剩其一,便得意一笑,伸手在他面上一挥,陈从善便睡得熟了,再不做一声。陈从善再睁眼时,似是在空中驭风而行般,耳边有风声猎猎作响,自己正趴伏在一人背上,以极快的速度在半空中纵跃。陈从善大惊失色,剧烈的挣扎起来。他本是三代将门之后,从小习得文武艺,身手也着实了得,这一挣之下,背他那人险些脱手。陈从善边挣边叫道:「你是谁?」那人紧了紧双手,脚下未停,只悠闲回头一笑,赫然是那客栈中的小二哥。那小二哥道:「客官莫急,且随小神到申阳公子洞府之中小坐,此刻万万动不得,你看看脚下。」陈从善低头一望,顿时叫了一声「苦也」——但见明月清辉之下,四下皆是一片万丈深渊,黑魃魑的深不见底。陈从善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小二哥道:「小神乃是这梅岭的土地,那申阳公子,便是此地修炼得道的妖仙。」「什么!」「公子少安毋躁,待到了十二洞天,便一切知晓。」说毕几个起纵,如风驰电掣一般,不一刻,到了一座地势峭拔险峻的孤峰峰顶,眼前是一扇青石大门,上书四个古拙苍劲的大字——「十二洞天」。那土地将陈从善放下,道:「申阳公子这洞天福地,小神是不得进的,客官你自进吧,小神去也。」说毕,走到崖边,纵身一跃,竟不知去向了。陈从善其时兀自懵懂未解,四下一望,均是一片黑魃魃的深渊,此时退是无路了。暗恨自己鬼迷心窍,竟应了个素不相识之人的邀约,枉费了往日的沉着干练,竟被迷了个神魂颠倒。也不知这申阳到底是人是仙,是妖是怪,左思右想,万般无法,只得走上前去叩那青石大门上的门环。岂料手刚刚触到那门板,门便「吱呀」一声应声而开,那洞中透出一缕清澈至极的乳白色光晕来,更兼有仙乐自内袅袅而出。陈从善站在洞口踌躇片刻,退路已无,只有进洞,况他本就不是胆小的鼠辈,当下仗剑而入,且先看看这申阳到底要耍什么把戏。进了那洞,便是一道幽深的隧道,四周的石壁竟是乳白色的玉石雕就,隐隐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洞内气息清新,似是有微风徐徐。走得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山谷内,竟是个极大的庭院,其间月光花鸟,潺潺流水,一如洞外风光,有诗为证:楼台高峻,庭院清幽。山叠眠峨怪石,花栽阆苑奇葩。水阁遥通行坞,风轩斜透松寮。回塘曲槛,层层碧浪漾琉璃:叠嶂层峦,点点苍苔铺翡翠。牡丹亭畔,孔雀双栖;芍药栏边,仙禽对舞。紫纡松泾,绿阴深处小桥横;屈曲花岐,红艳丛中乔木耸。烟迷翠黛,意淡如无;雨洗青螺,色浓似染。木兰舟荡漾芙蓉水际,秋千架摇曳垂杨影里。朱槛画栏相掩映,湘帝绣幕两交辉。(注一)陈从善寻思,这申阳莫不成是个真仙?洞中竟有风光如斯,端的不负这「洞天」二字。「冒昧请公子前来,是申阳失礼了。一道清澈的声音自假山后转将出来,但见那花阴月下,缓缓走来一人,只见那人:唇红齿白,眼秀眉清;秋水以为神,琼玉以为骨;淡似烟霞,洁若秋霜。正是申阳。陈从善见这等景观,又见申阳如此人物,便是自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亦早觉察申阳不是寻常凡夫,便不是神仙,也当是个皇孙贯胃,隐居于此;又见他言行谦逊有礼,温和潇洒,当下还了一礼,道:「公子言重了。」申阳走近前来,携起陈从善的手道:「在下略备了几杯薄酒,公子若不嫌弃,且请移步厅上,共饮一杯何如?」陈从善回礼道:「承蒙不弃,请。」二人便相携入席,一时间席开玳瑁,宴设芙蓉,更有无数美童秀婢在旁服侍,另有乐姬数人,调弄琴弦,未几,宫商迭奏,丝竹并呈。席上自然是炮龙烹凤,珍馑罗列,更兼这申阳修炼千余年,一向谈玄论道,此刻将往日所得略略谈了一二分,便令陈从善钦佩不已,直赞申阳乃是天纵奇才,遂问道:「以兄之才,因何不居庙堂、坐高位,反在这山野之中隐居呢?」申阳一笑,道:「在下一向自认才学不凡,却屡屡科场失意,做的文章,等闲入不得考官的法眼。这等名利之心,遂也断了。似如今这般,与些文人墨客、隐士高僧,无论是谈玄论道,亦或是诗酒放旷,更是快哉!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到那尔虞我诈的官场呢?」一席话听罢,陈从善点头赞叹,道:「兄乃真名士真高人,当浮一大白。」二人相谈甚欢,陈从善不胜酒力,先自醉了。申阳按撩住急色之心,本要慢慢磨转得陈从善心甘请愿雌伏于己,但又看着眼前这少年端的是秀色可餐,加之美人微醺,更添艳色,便有些耐不住了。陈从善只道申阳乃世外高洁之人,哪里知道他腹内转的龌龊念头?酒意涌上来,便放心醉倒,申阳见了,挥手叫众人退下,轻轻捞起陈从善的身子,进了内堂。注—:此段诗文引自《醒世恒言》第二十九卷〈卢太学诗酒傲公侯〉。第二章陈从善醒来之时,鼻端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淡淡的冷香,便与申阳身上的香氛一般无二,有个湿热的东西正在自己颈间来回舔吻。陈从善惊得十分睡意去了八九分,手掌一翻,他自小习武,手劲奇大,加之身上那人正吻得得趣,那人竟一个不防,被掀翻在床上。陈从善顾不得身上未着寸缕,脚下一盘,将那人仰面朝天压在床上,死死制住他的手脚。「是你!」申阳躺在床上微微一笑,「怎么?公子不愿与我同赴这巫山之乐么?还是嫌弃在下这副皮囊不够漂亮?」这一笑,顿时晃得陈从善眼睛都花了几分,眠前只剩了申阳一张淡雅的睑。须知这申阳修的正是阴阳和合道,最是会迷惑人心,若是寻常人物,早被他惑去了心智,任他摆布了。谁知陈从善此人不同常人,性子最是冷淡,虽则迷恋他的美丽魅感,但心中尚存一丝清明,待要严词拒绝,不妨申阳使了一个巧劲,天旋地转之间,竟不知怎的又被压在了身下。陈从善见申阳与自己都是一丝不挂,自己犹如女子一般被申阳死死压在身下,便是再不通风月,也知道申阳要做什么,不由得大急,豁出命似的挣扎起来。申阳不紧不慢的压住陈从善,此到他加了小心,陈从善区区一个凡人,又怎是他的对手。陈从善挣扎再三,动不得分毫,不由得破口大骂:「妖孽!我敬你人品风骨,岂知你竟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混帐事来!还不快放开!」说着,便千妖孽万妖孽的骂将起来。申阳不以为忤,反倒笑了:「你急什么?你敬我人品风骨,我爱你少年红颜,两两相惜,便是同赴巫山,共尝云雨,又有何不可?你们这些尘世间的人,就是有太多条条框框,事事不能随心畅意,人生不过区区百年耳,何不及时行乐?」陈从善怒骂:「男子相奸,又与禽兽何异?我陈从善乃是三代将门之后,断不会与你做这等女子雌伏之事!你休要辱我太甚!」话音未落,竟见申阳一直微笑着的脸渐渐冷了下去,待陈从善说完,申阳眼中的冷色已是万年寒冰一般,攥住陈从善两只手腕的左手也越收越紧。陈从善痛得冷汗直流,但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出。那申阳目光愈见阴冷的盯了陈从善片刻,张口问道:「你说你叫陈从善?」「不错!」「你叫陈从善,三代将门之后、你家可是在东京汴粱虎翼营内?你爹是殿前大尉,你兄长是禁军教头?」陈从善见他这话问得诡异,一时倒摸不着头脑,不由得便点头称「是」。申阳将制住陈从善的手放开,仰天大笑:「好啊!好啊!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笑声极惨烈,隐隐有金石之音,目皆欲裂,脸上的神情,似是痛极、恨极,又似是喜极,一时之间,难以言说。陈从善见申阳状若疯癫一般,不由得有些惧意,又见他放了自己手脚,便悄悄向床边挪去。岂知申阳一个饿虎扑食,一口叼在陈从善的肩上,牙齿尖利,上下咬合,便见了血。陈从善吃痛,向后一撤,却被申阳牢牢掐住了腰。申阳「砰」的一声将他推到壁上,陈从善被撞得眼前都黑了,头颅剧痛之下,竟连呼吸都觉困难,岂知继而身下猛地如撕裂一般,竟被一个异物狠狠地插入了。申阳双手举高陈从善的腿,将他抵在壁上,腰腹被压弯到几欲折断。陈从善后庭自然是未经人事,那申阳胯下之物,想也十分可观,一撞之下,鲜血直流,疼得陈从善几欲灭顶,申阳力大无穷,他更是无法挣脱,当下气极痛极,又见申阳猛兽般的情状,不由得骇怕,交加之下,竟然晕了过去。申阳见陈从善昏迷,神色复杂的盯了他片刻,只一瞬,眼中又复先前的狠厉冷硬,再不迟疑,一下狠似一下的猛撞着陈从善的下身。粗大的性器在那紧致的入口内进出,带出翻卷的、血淋淋的内壁,整个人被撕裂一般的疼痛,永无止境。这一番折腾,陈从善不知被痛醒了几次又被折磨得晕去了几次,那撞击犹如酷刑一般,每一下都带来剧烈的疼痛,那痛在体内旋转,上升,猛击到天灵盖上,然后轰然崩塌。申阳双手卡住陈从善的脖子,十指突的暴长,顿时长了二寸余,瞳孔变作赤红色,锐利青白的撩牙呲出了唇外,嘶声道:「痛不痛!痛不痛!你求我啊,求我放过你啊!」陈从善被掐得呼吸艰难,说不出话来,只瞪圆双目怒视着申阳,面上早已毫无惧色,更无一丝乞怜之意。今日这番毫无来由的折辱,乃是平生之所未见、所未闻者,令他怒极,先时那几分惧意,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申阳见陈从善硬气,却并不很吃惊,冷然笑道:「你果然还是这么……」话未完,身下便一阵激烈的冲撞,神情更加亢奋,手下收得更加的紧了,他双目血红,吼道:「不许你这般的看着我!不许你这般的看着我!」长嘶一声,撞在陈从善的身上。陈从善胸口被他一压,竟呛咳出一口血来,双目翻白,人事不省了。陈从善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囚在了一间石室里,身上依旧是一丝不挂,下体疼痛欲裂,腿间黏腻冰凉一片,手腕与喉头被掐得像要断掉一般。陈从善昏昏沉沉的醒来,清醒的那一瞬间,几乎羞愤欲死,便要用头去撞那石壁,但猛地想到京中的老父兄长,以及那尚未来得及见的、但想必是粉团儿一般可爱的侄儿,又不愿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妖孽的巢穴里。想到申阳无端加诸自己身上的种种,又思若一日有幸得脱,这番大仇,是必要报的。如此心念瞬间数转,便抛了那寻死的念头,艰难抠出自己后庭内的红白之物,又见地上搁着一钵饭,一盂水,当下也尽吃喝了。只觉得身子乏极,倚在石壁上一望,见这石室四壁都用白石砌紧,那白石,就如适才进洞时见到的、砌成隧道的那种乳白色玉石,隐隐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仅在头顶开着一个小窗,中间用指头粗的铁棍拦住,一点清冷的银色月光洒了进来。陈从善坐在地上,想起那虽不算天人之姿,倒也还娴淑美丽的张如春小姐。他虽与张如春并未有何感情可言,但人生得妻如此,也算不枉了,心中倒十分担忧张老爷与如春小姐二人被申阳为难。这申阳必是妖孽,他父女二人,老的老,弱的弱,又怎生是那人对手?又思及那一场无端的羞辱,简直是提起心头火,咬碎口中牙。他一人坐在那石室之内,当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饶是性子坚毅,异于常人,终究还是年纪尚幼,突然逢此大难,束手无策,免不了又急又怒,又恨又痛,心中百味交集。长叹一声,思之无味无益,竟渐渐的又睡熟了。待再醒来时,又是在申阳那张噩梦一般的床上。全身赤裸,四肢大张着被白绫子缚在床柱之上,床边竟站着两个侍从,一男一女,娇童美婢,俱是二八年华,容貌姣好得不似凡人。陈从善见旁边有人,登时又羞又怒,拚命挣动起来,待要高声喝问,奈何口中被塞着麻核,出不得声,反倒有些口诞顺着嘴角流将下来。那二人见他急怒,就如听不见般不动声色,只那少年似有不忍之色。陈从善是何等聪明样人,如何看不到?当下苦于口不能言,只瞪大了双眼死命盯着那少年。他本就生得漂亮,一双眼睛,更是又圆又大,睫毛浓长,便如猫目一般,此时满眼惊怒求恳之意,竟把那少年盯得心下不忍,不由自主走上前一步,却被旁边的双鬟少女拉住衣摆,对他微微摇了摇头。那少年见状,似是左右为难般的看了看床上的陈从善,又看了看身边那少女,终是退了回去,垂手侍立,再不抬头,更不敢再看陈从善一眼。陈从善颓然的闭上了双目,死了一般再不动弹。半晌,只听珍珠帘子一阵碰撞,一阵脚步声传了来,两个侍从道:「洞主。」陈从善死死闭着眼睛,却依旧感到一股灼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直要烧穿他的眼皮。陈从善哪里受过这般的屈辱?便再不闭目逃避,睁开双眼与申阳对视。只那对视的一瞬间,陈从善吃了一惊,他竟然,从申阳眼中看出了一丝似是痴迷,又似是痛楚的神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还未容他细想,申阳早已目光一凛,恢复了先前的冷硬阴沉,一张淡雅绝俗的脸上,再无半分表情。他看定了陈从善,冷然道:「你果然这是没变。」说毕,沉吟半晌,竟伸手摸了摸陈从善软垂的性器。陈从善一则年纪尚轻,只有十九岁;二则因着平日里不苟言笑,克己甚严,性子最是冷淡,在这男女情事上,更是看得淡漠,是以至今仍是童子之身,胯下粉红白皙的一根,乖巧的蜷在淡淡的茸毛里面,一看便知未经人事。
申阳摸着陈从善的性器把玩片刻,唇角竟渐渐挑起了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陈从善身子无比僵硬,突然胯下一阵湿暖,脑中似是有根弦「绷」的一声断了。他他他——他在干什么?申阳张口含住了他的性器,他修阴阳和合道已一千余年,别的功夫不说,这床上功夫却委实了得,陈从善虽说强自按捺,却仍敌不过申阳,几番舔弄吞吐之后,性器竟渐渐的立了起来,连呼吸也愈见急促。陈从善并不知道男子的身子,最是禁不得撩拨,尤其是他这种从未历过情事的童子之身。此刻自己竟在这妖孽口中尝到了快感,心中不由得大急,兼之左近就有二人侍立,更是羞愤百倍。岂知申阳口中舔弄得更加卖力,几个深深的吞吐之后,右手也摸了上来,细细揉捏着根部的两个小球,陈从善顿觉脑中轰然烧成一片,脊背上似是被一股雷流打中般的酥麻,腰亦无意识的向上挺起。谁知申阳却突然吐出了他的性器,低头看他的脸。陈从善紧闭着双眼,脸上赤红,额头上全是汗珠,呼吸急促,却带着一种屈辱的表情。他深深呼吸几下,再睁开眼睛,满目清明,再无一丝迷乱,只张口问道:「申阳,你为何这般辱我?」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连一丝情绪也无。申阳被他问得一愣、脸上瞬间暴怒般的狠厉了起来,伸手将陈从善的性器狠狠来回搓动。陈从善刚刚强自按捺下的满腔欲火,立时又轰轰烈烈的烧将起来,通红涨大的性器已到了极限,铃口流出了透明的水珠,颤抖着寻求释放。「啊!」一阵钻心蚀骨般的剧痛,让陈从善不由得大声痛叫起来。申阳指甲暴长到五寸余,一指从他的铃口插入,顿时鲜红色的血与乳白色的精液四下迸流。这剧痛让他再无法抵挡,又一次陷入了黑暗。妖孽,妖孽,我若留得性命在,必不饶你!那最后一瞬清晰的执念,如此之深,直到他再次在那石室内醒来时,还在心头萦绕不休。「你醒了?」一个尚显稚嫩的男声在他耳边说道:「身上的伤怎么样?还疼得厉害么?」疼,当然疼,疼得浑身直似骨骼寸断,那痛感如细细的一缕丝线,将他全身密匝匝的缠住,只一稍动,那线便缠入骨髓,锐痛、钝痛,痛不可挡。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旁边又一少女柔声道:「你先莫说话,且吃些茶润润吧。」说毕,将些温熟的淡茶慢慢倾入陈从善口中。到底是神仙洞府,区区一杯淡茶,却依旧是香气四溢,可惜陈从善无福消受,一盏茶入口,倒呛咳出来半盏有余,间或夹杂着些零星血丝、血块等物,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颧骨上却染着两团不正常的红晕,看得这二人心下都甚觉凄惨。那少年边帮陈从善轻轻顺着背,边柔声道:「你莫再与申阳仙硬碰,他或可不再这般为难你。」陈从善喝了些茶,倒是能开口说话了,嘶声道:「仙?这等妖孽,也配称仙?」那少女叹了一口气:「我与紫荆跟随他已有近三百年了,从未见过他如此——不通情理。」陈从善冷哼一声,想到自己在床上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眼前这两人也不出来为自己说半句好话,心中更加冷了,再不言语。那叫紫荆的少年轻声道:「紫桐,且让他歇歇吧,你我再去申阳仙面前为他求上一求,或可能免受这些折磨。」那叫紫桐的少女低声应了,起身拿来一床不知是什么物事做的轻薄棉被,盖在陈从善身上,与紫荆两个—先一后的去了。陈从善闭目屏息,心中凉得透了——三百年,那叫紫桐的少女说他二人跟随申阳近三百年,可见都是妖孽,他这番当真是掉进了这魔窟妖洞了!其实陈从善又是何等样的聪明人物,岂会不知申阳加诸他身的种种,并不正常?就算是妖孽,与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陌生人,也不会这般行事。吃人的,便一口将他吃了;图色的,便是霸王硬上弓将他强了,也断不至于如此折磨。若说他以折辱他人为乐,却又不见申阳目中有丝毫兴头,相反,笑得满满的全是痛楚与迷离。好似是自己与他,有天大的过节,被自己狠狠的伤害过一般。可陈从善自认虽是出身将门,伹少承庭训,素来最是谦恭有礼,待人温和,从未如此得罪过什么人;若说申阳是妖,他虽弓马娴熟,精通骑射,但自认心地良善,从未猎过甚活物,更是连蚂蚁都几乎不曾踩死过一只。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申阳是将他错认成他人了。错认成那个伤他至深,恨之入骨的人了。不过,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他这般伤害自己的理由。短短十九年的人生中,他第一次,如此的恨上了一个人。申阳似是爱上了这般折磨陈从善,每每将他从石室内提出,先是用尽百般手段,将陈从善弄得欲射不得之时,便用指甲插进性器之内,顺着那血与精液的湿滑,再弄他的后庭,次次均要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晕去数次。未了,便扔给紫荆紫桐二人,上些仙药,待伤处将好未好之时,又耐不住捉来折辱一番。如此不出十日,陈从善愈发的惧怕床第之事,加之累伤未愈,又遭新创,竟渐至不举。申阳见他不举,死人也似地躺着由自己摆弄,若不是鼻内进进出出一缕活气,竟是死人一样,弄得没有意趣,拿出自己炼制的药,硬灌陈从善吞下。这药可非什么寻常物事,本是妖仙之物,此刻陈从善既吃下这药,心中虽是照旧,但身子却早已热了起来,甚至不由自主的向申阳身上靠去。申阳见他靠过来,吃了一惊,猛地一把将陈从善紧紧抱在怀内,低喃道:「摇光……摇光……」声音中痛楚辛酸之意,竟叫人动容。低声唤了几句,似是突的惊醒一般,一把将陈从善推到墙上,猛地冲进进了他的后庭。陈从善后庭之处早已旧伤累累,血肉糊成一片,此刻申阳不管不顾硬撞进来,一阵激痛,登时药力减了三分,心中稍有清明,便拼死挣扎起釆。陈从善明知以申阳古怪乖戾的个性,他越是挣扎,申阳便越是暴戾,可他身长反骨,偏偏不愿这般乖乖受辱,愈是粗暴,他便愈要反抗,哪怕是换来更加残酷的对待。此刻他一挣之下,被申阳掐住了脖子,唇上一热,竟被吻了!自打他被申阳掳进这十二洞天,虽被百般折辱,可却从未有过口唇之亲。申阳这一吻,竟是极柔和的,与他身下暴戾的大动恰恰相反,极尽温柔缱绻之能事。申阳边吻着,边低嘀:「摇光,是我啊,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么……」陈从善被他吻得脊背发麻,好不容易压下的药性又返将上来,不由得猛力去推开申阳。陈从善多日体虚赢弱,又哪里推得开?只拚命别开脸,大声喝道:「我不是什么摇光!」申阳身子一僵,抬起了脸,居高临下的审视了陈从善片刻,眼中迷离渐退,又复冷硬:「你当然不是,从前的摇光,早就死了!」有了药力相助,这一番折腾,陈从善不知被申阳弄得射了几次,到了后来,再无精可出之时,射出的均是清水样稀薄的体液,出精时伴着剧烈的疼痛,终于在申阳最后一插之下,陈从善彻底陷入了昏厥。摇光……摇光……他明明不是什么摇光,可为何,听到那妖孽这般唤他,心里竟拧着般丝丝的疼呢?打那之后,申阳便日日逼着陈从善灌药,再与之云雨,那药本就是伤身之物,怎可日日服用?兼之这药服得一日比一日多,不足半个月,陈从善便被榨得油尽灯枯,状若骷髅,后庭与性器上新伤压着旧伤,再也无法勃起,竟是废了。陈从善此刻性器已毁,更兼身如枯骨,皮若草纸,面貌再不复往日明珠美玉般的少年红颓,本以为申阳对他会渐渐厌弃,岂知申阳依旧日日将他弄出去折辱一番,见他性器无法勃起,便专弄后庭之乐,日日将陈从善折磨得只留一口气在,这才丢回囚室,交给紫桐与紫荆二人。若是一般人被如此折磨,是早己不知死了几百次了,可偏偏这申阳乃是得道的妖仙,洞中灵芝仙草,首乌老参,种种灵药齐备,几副仙丹灌下去,就是白骨也能再长出肉来,更何况人还未死?陈从善若非没得好好调理休息,是早已康复的了,就算如此日日折磨,依旧吊着一口气在,当真是生不如死,而又求死不得了。申阳总爱在高潮结束时掐住陈从善的脖子,令他不能呼吸,嘶声问着:「你恨不恨我,恨不恨我?」陈从善自是不做一声,申阳便冷笑:「你自然恨我,我这般害你,你自然恨不能我死,恨不能手刃了我。若是有这么一个人,他被人害得比你还要惨上千倍万倍,可却偏偏对害他之人旧情不忘,每每欲痛下杀手,一雪当日之恨,却终不忍心;折磨他,却比折磨自己还要难受。你说,这人是不是自轻自贱之极?」陈从善脖子被他掐住,咬牙道:「不错!」申阳怒目,便又将他折腾到死去活来,可眼中,却流出了那么浓、那么浓的痛楚。 第三章陷在这魔窟已然一个月余了,陈从善早知申阳确实神通广大,就算自己有幸得脱,想必也是报不得仇的,况且看看眼下情景,脱身的希望简直是万中不及其一了,如此想来,万念惧灰,心魔骤生,禁不住萌出死志来了。这日午间,紫荆紫桐二人照旧送来饭盒饮水,陈从善便如死了一般靠在墙边,一言不发,那二人见状,也不多言,相视轻叹一声,便一前一后的出去了。陈从善伸手去摸那水盂,恰是一缕日光自头顶的小天窗内斜斜的照了进来,陈从善看看阳光下自己伸出去的手,病骨嶙峋,苍白的皮肤薄纸一般盖在戳出来的骨头上,再无一分筋肉。他怔了片剡,缩回手来,慢慢将身子艰难的挪进那小小一片日光里,抬起头来,头顶是十二洞天的神仙福地,外面当是祥云缭绕,瑞霭缤纷,仙乐嘹亮,鸾凤翱翔的仙家境界,可偏偏在他眼里,便是那人间修罗,污秽不堪。申阳那张脸,分明是盈盈玉貌,楚楚梅妆,偏偏在他眼里,便是降世的恶鬼,食人的夜叉。阳光带着暖意,他缓缓平躺下来,一丝不挂的身上,每一道伤痕,每一丝血迹,都在阳光下无所遁肜。他缓缓摸上自己的胸口,里面很痛,痛不可当。为什么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临行那天,沙角镇的三月十五庙会上,一个算卦老儿对他说,此刻若是执意北上,便有血光之灾。那老儿说是多少日来?百日?千日?万日?抑或,永无出头之日?永无出头之日。陈从善心里狠狠的凉到透彻,当真是,再无一线生机。就算有幸得脱,他这副脏透烂透的身子,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呢?那白石的墙壁看上去如此的光洁,如此的坚硬,陈从善听到自己的头颅在撞上那玉石壁时,竟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噪音。其实,那不是耳中听到的,而是,自脑中发出来的。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像烟花一样「彭」的一声,化为千万粒微尘,消失在虚空之陈从善似是飘在半空中,足踏祥云,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他听到自己声音冷硬的对脚下匍匐的人说:「下贱的妖孽,还不远速滚出这西方清静之地,仔细污了列位上仙的脚!」那人浑身一颤,抬起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是如此的痛楚迷惑,又如此的熟悉。陈从善站在祥云之上,拼了命的要看清脚下那人的脸面,却偏偏似被团团浓雾所隐,无论如何看不真切。他胸中酸楚至极,乃平生之所未尝过的大悲哀,可口中却依旧吐着那等伤人之语,滔滔不绝:「你在我眼里便是连粒尘上也及不上,休要再做纠缠,不然本星君灭你这个小妖,不过举手之劳耳,还不快滚?」他脑中拚命呼喊:「不,不要这样对他,不要这样伤害他!」可口中种种伤人至深的话语,却如毒蛇吐信般不受控制的向外冒。那人拉住他的衣角,「摇光,是我啊,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么……」陈从善感到自己猛一挥袖,一道血光过处,那人倒在地上,「还不速速滚下界去!」那人慢慢爬起来,眼中死一般灰暗,「好,我走……你让我走,我便听你的……」陈从善登时大急,便要拚命呼喊。不要走,回来,不要离开我!可口内竟是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他猛一挣扎,脚下突的空了,顿时从那九天之上的祥云缭绕处猛的下降,烈风像刀一般剐过他的全身。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石洞,恶梦一般的石洞,他方才刚刚撞壁寻死,若是真死了,又怎么如此心酸,如此疼痛呢?看来,还是死不成的吧。「洞主,他莫非真是那个人?」一个柔和清澈的少女嗓音问道。「是与不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是申阳的声音。「洞主,你那么恨那个人,若是,你便杀了他;若不是,你便放了他。这般折辱,实在是……」还是那个女声。申阳沉默了半晌,冷声道:「紫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事了?」「洞主……」长长的沉默,「是紫桐逾矩了。」陈从善拼命想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可偏偏浑身一丝力气也无。一只手轻轻摸上了自己的脸,温柔至极,可偏偏说话那人的嗓音却冷如万年寒冰:「摇光,我恨你,恨你……你当年伤我,我便誓要让你痛上千倍万倍……」那手停了停,轻拂过陈从善的嘴角,喟然叹道:「可为什么,我折磨你,自己的心却更疼?你那样害过我,我明明是恨你的,我恨了你五百年啊!」他沉默片刻,轻声道:「……五百年了,摇光,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陈从善意识早已昏沉,却依旧在黑暗中心惊了一下。自己,竟真是摇光么?那摇光与申阳,又有何过节呢?梦中的心酸尚未褪去,此刻申阳轻轻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竟有如许的温暖,他半梦半醒之间,那句在梦中一直想说而来说的话,竟不由自主的从口中温出:「不要走,回来,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脸上轻抚的手陡然僵住了,半晌,身边的人猛地站起来,疾步走了出去。又陷入黑暗了。恍惚间,陈从善似是站在一片及踝深的草地之中,走过的地方,便响起曼妙的仙乐,枝头生花,圣光萦绕。一只雪白如粉团儿般的幼犬在他面前不远处的花丛中玩耍,他见那幼犬生得可爱,近前几步,幼犬似是惧怕敬畏一般,伏地不动。他伸手摸摸那幼犬的头顶,道:「莫怕,你生得这般可爱,可愿今后跟着我?」那幼犬抬起一双琥珀色的圆眼睛,眼珠湿漉漉的,它用头顶蹭蹭他的手心,伸出湿热的小舌,轻舔他的手指,同意了。他轻笑,「你既愿顺我去,便给你起个名吧……」沉吟片刻,道:「凡间正是乙酉年,你又生得雪白若纨素,便叫你『素乙』吧(注一)。」素乙、素乙……这名字说在口内,心中竟是苦涩一片。微一弯腰,素乙跳进他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扎在自己怀中不断磨蹭,他笑,「素乙、素乙。」九重云霄之上的大罗仙界,碧玉楼台,翡翠栏杆,一个身姿绰约的少年对他微笑:「摇光,我便是素乙。」那个声音,在他上一个梦里曾经说过:「摇光,是我啊,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么……」还说过:「好,我走……你让我走,我便听你的……」明明是同一个人的声晋,那时却偏偏,变得和死了一样,再无这日的清澈温暖。他回答:「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素乙就是你。」陈从善感到自己面上笑着,心内却焦急万分,因他依旧看不清那少年的脸孔,他拚命瞪大了双目,那人的脸却依旧掩在重重浓雾后面,终不得见。只那一缕潇洒至极的衣袂,在九天之上的祥云瑞霭间飞扬。陈从善这一撞,显是伤得极重,昏昏沉沉数日不醒。申阳每日都来石室中略坐片刻,盯着陈从善沉睡着的脸,自言自语的说些谁人也听不懂的话。面色更是复杂之极,有怜惜、有恨意、更有掩饰不住的痴迷爱恋。他有时轻轻的笑,笑容苦涩,仿佛轻轻一碰,便会寸断欲裂,转瞬成尘。紫桐与紫荆二人见他如此,也不敢多言,又可怜陈从善自落进了这十二洞天,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每日待申阳走后,更是加倍小心治疗服侍。这一撞伤得虽重,奈何此乃神仙洞府,便是死人也能救活过来,十三日后,陈从善终是醒了。醒来时,竟不是在囚他的石洞内,而是在申阳那张噩梦般的大床上。陈从善大吃一惊,猛地坐了起来,奈何久伤初愈,坐起来得猛了些儿,眼前禁不住一阵发黑。待坐稳之后,却见周围静悄悄的,一个旁人也无;又观自身,先时被掳进来前的那一身衣裳穿得好好的,自己的剑与一个包裹,整整齐齐的放在手边。他狐疑的四下张望,又侧耳细听动静,当真是鸦雀无声,只有细风穿过山隘的风鸣之音。下床,穿鞋,将自己的剑佩在腰间,又将床上那包袱打开一瞧,里面又裹作两个小包裹,一包是散碎银块和金叶子,另一包是四块干粮。他掂着那包袱左瞧右瞧,并未看出甚不妥,难道,申阳竟是要放了自己么?陈从善系上佩剑,思量片刻,终是将那包裹拎在手内,慢慢走到屋檐之下。时六月中旬,艳阳高照,寂静热烈。他久病体虚,被烈日晃得一阵眩晕,四周寂静无比,除了风声,便是连声蝉鸣也无。陈从善定了定神,再不耽搁,凭着记忆向那出谷的隧道处走去。他走得极快,像是怕下一刻就忽然被什么扯住了,再走不了了一般。那乳白色玉石砌就的洞口就在近前,只差三五步了!忽的,陈从善觉得自己的裤脚似是被什么扯住了,不由得大惊失色,顷刻便脊背生凉,出了一身冷汗。「呜呜……」脚下传来一阵幼兽的叫声,陈从善回头看时,却是一只雪白皮毛,漆黑斑纹的乳虎伸嘴扯住了自己的裤脚。是只稀罕少见的白虎。那乳虎身子圆滚滚的,似个雪团儿一般,抬着只有拳头大小、毛茸茸的脑袋,眼巴巴望着陈从善,一双琥珀色的圆眼睛,里面尽是湿漉漉的求恳之意。陈从善松了口气,看那小虎,竟与自己梦中那雪白的幼犬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圆溜溜、湿漉漉的琥珀色眼睛。不加怎的,心中怜爱横生,不禁低下身去,伸手摸了摸那幼虎的头顶,幼虎喉间咕噜噜的叫着,用脑袋蹭了蹭陈从善的手心,嘴里依旧不撒,死死咬着他的裤脚。陈从善愈加爱怜,温声道:「你可是想跟着我去?」乳虎低低的叫了一声,似是答言一般,陈从善俯下身去,张开双臂,「那么,一起走吧。」乳虎兴奋得发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嚎叫,一头跳进陈从善的怀中,伸出湿热的小舌不停的舔着他的脸颊。陈从善双手将它搂住,再不耽搁,紧走几步,便进了那白玉隧道。他在隧道内飞奔,撞开洞口的青石大门,一阵天旋地转的恍惚,再睁开眼睛,竟是站在了梅岭北面的官道上了。他竟是真放过自己了?!陈从善站在车马来去、人来人往的官道旁边,禁不住浑身都狂喜的颤抖了起来,恨不能仰天长啸。忽的怀中传出一声痛叫,这才发现,原是自己太过激动,双臂收得越来越紧,将怀中的小家伙勒得吃痛,叫出了声。陈从善吓了一跳,拎着那幼虎的后颈,左右检梘一番,见无大碍,长出了一口气。那幼虎呜呜叫着,越发委屈,将圆脑袋扎进陈从善怀中撒娇。陈从善也不知怎的,对这幼虎竟有着百倍于平日的耐心,也顾不得才脱大难,站在路边竟不赶路,只抚摸着这小兽的脑袋脊背轻声抚慰。「你既跟了我来,便给你起个名吧。」「呜!」似是听得懂了。陈从善张了张嘴,「素乙」二字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心中却兀的苦涩起来,这「素乙」二字,竟如千斤大石般压住自己的舌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他怔愣片刻,强自压下胸中翻滚的苦涩,笑道:「你这般雪白可爱,便叫你作『雪团儿』吧。」那小虎「呜呜」两声,反应平淡,将小小的两只前爪搭在他肩头,眯起眼睛,昏昏欲睡起来了。官道左近,有的是驿馆客栈,陈从善虽说得脱大难,急于赶路,但到底是久病体虚,到了傍晚时分,也着实走得吃力,他又思及自己孤身上路,若是累出病来,倒也算不大不小一件麻烦事,索性寻了间客栈,住了下来,先好好歇息一晚再说。他老实不客气地将包袱内的碎银子拿出来用,要了间舒服的客房,叫小二送了碗热汤面进来,又给雪团儿要了碗煮得稀烂的清炖牛肉,待收拾妥当,已到了掌灯时分,一人一虎趴在桌旁,淅沥呼噜吃得不亦乐乎。那柳木桌子本就是极光滑的,雪团儿一路上未曾进食,早就饿得狠了,吃得未免急了些,脚下一个站不稳,一头扎进了汤碗,雪团儿登时大急,四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划水般乱蹬,偏偏越急越乱,整个身子都要掉进那偌大的海碗里了。陈从善笑呵呵的拎着雪团儿的尾巴将它提出来,拍拍它油乎乎的小屁股,笑道:「雪团儿,你也忒急了些吧?此间又没人与你抢。」雪团儿似听懂了般,呜呜大叫着不依,埋着汁水淋漓的脑袋,便要向陈从善怀里冲,陈从善将它的尾巴按在桌上,雪团儿四脚乱蹬,却一步也无法向前,气得奶声奶气儿的嚎叫个不住。
陈从善看着它哈哈大笑,这一番笑得畅怀,竟是自被掳进那十二洞天之后,第一次有了笑意。雪团儿愣愣的望着他笑,忽的低头在他手背上轻轻一舔,陈从善微笑的望着它,它又低头舔了舔,陈从善松开按着它尾巴的手,也不顾它满身的油水汤汁,兜头兜脸的抱住,喃喃道:「雪团儿,雪团儿。」用毕晚饭,又唤小二抬了浴桶进来,三两下扯掉身上的衣服,抱了雪团儿轻轻坐进水里。虎是天生识水性的,雪团儿一进水里,使在桶内来来回回自己游开了,陈从善便手持葛巾,慢慢擦拭身体,这两个月,陈从善是瘦得多了,从前肌肉紧实,惯常骑射的手臂,如今瘦到只剩了一层皮,松松的裹着嶙峋的骨头,身上处处都是肆虐的伤痕。陈从善紧紧闭着眼睛,微微的发抖,不敢看自己的身体,也不愿看——哪怕是看了,都觉欲呕。忽的眼皮上一热,原来是雪团儿,不知是何时蹲上了自己的肩头,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着他微微颤抖着的眼皮。陈从善将雪团儿抓进怀里,低声道:「你这个小东西,到底是打哪里来的?」「呜呜嗷嗷,嗷嗷呜呜!」雪团儿极力想告诉他自己从哪儿来的,急得在陈从善身上爬上爬下。陈从善看着它那双湿漉漉的圆眼睛,琥珀色的眼瞳,忽然有些恍惚。很像素乙的跟睛……我梦中的素乙,我在梦中是那般的……爱你,可为何一想到你,胸中竞如此痛苦?为何会在梦中,那样伤你害你?这晚的月光很亮,照着床上蜷成一团的人,和睡成一个「大」字的幼虎,那虎打了个滚儿,硬是挤进旁边那人的怀里,得意洋洋的翘了翘胡须,睡着了。陈从善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一夜惊醒数次,惶惶然环顾四周,见自己确是在客栈里,这才放心的再次睡着,其间种种骛怖恐惧,难以言喻。每次惊醒,雪团儿都跟着醒来,安慰似的在他脸上手上轻轻舔着,陈从善摸着它热呼呼、毛茸茸的背,捏它圆滚滚的小脑袋上两只软塌塌的耳朵,渐次平静下来,复又睡去了。梦中又走进了那片鲜花盛放的草地,在那里,他第一次遇见了素乙,素乙幻化成一只雪白的幼犬,舔舔他的手指头,愿意跟他走。他在那草地中漫步,忽的背后一暖,一个少年清亮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摇光,你是来找我的么?」他回身抱住那少年,亲吻他的脸颊,心中幸福得发疼:「素乙,我自然是来找你的。」那少年的脸躲在一团浓雾后微笑,片刻,浓烈的吻落到他的唇上,拥抱得越来越紧,他渐渐被压倒在草地上,脑袋旁边开着一朵蔷敲花,艳艳的红色花瓣。被进入的那一刹那,他高高地仰起颈子,抱紧身上的人,透过那人浓密的黑发,太阳在他眼前开放了一朵盛放的蔷薇。陈从善虽说久病体虚,但在十二洞天灌下的一堆仙药灵芝,到底非同凡品,加之得脱牢笼,心情大快,在客栈将养了两三日,也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那难言之处落下的隐疾,似是没有见好的迹象,这几日看来,竟是大有一直沉寂下去的势头,直与宦官无二。陈从善甚是心焦,但又想着,既能逃出命来,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伤总有痊愈的那日,此刻心焦,倒也无益。又思及自己这副身子,将来还是孤老一生的好,怎配娶妻?又怎配再去沾污别人冰清玉洁的身子呢?如此想来,便也不十分在意了,只记挂着家中父兄,又惦念着张老爷与如春父女二人的安危,是以日夜兼程,赶起路来。路上虽说辛苦,但好在有雪团儿陪伴。这小虎极有灵性,似是通人语一般,又乖巧可爱,这一路行来,陈从善倒也不觉得寂寞。每逢夜晚在客栈内歇泊的时候,陈从善便将雪团儿抱在怀中,每每自梦中惊醒,胸中无限寂寥酸涨之时,只一看它那双湿漉漉的琥珀色圆眼睛,便顿感安慰。这几日来,陈从善这梦是越做越多,也越来越清晰了。梦中尽是他与素乙二人,言笑宴宴,耳鬓厮磨,梦中二人同吃同住,同起同卧,俨然伉俪情深的夫妻一般。只除了看不清素乙的脸孔,其他梦中的一切,如花鸟、如流水、如亭台、如帷幔罗裘,甚至皮肤之间熨贴温暖的触感,耳边的绵绵情话,都清晰得如同最为铭心刻骨的回忆一般。只是,梦中的自己越幸福,梦醒时分,就越是痛楚。他开始每日盼着做梦,因为梦中,他尝到了此生从未尝过的甜蜜;他又害怕做梦,因为梦醒之后的酸楚疼痛,竟叫人无法承受。陈从善心中十分疑惑,若说这是梦,可从未见过有甚梦能清晰至此;若说不是梦,那些事情,却是他从未历过的。陈从善其实是知道摇光的。普天之下,知道摇光的人也很多。摇光星,北斗七星斗柄最末端的那一颗。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北斗第七,天官破军星君,即是摇光。那摇光本是位列上仙的天仙,凡法有三成,仙有五等者,小成、中成、大成;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这摇光,便是那大成之天仙。想他陈从善,不过是个区区凡夫,莫不成,竟是那摇光下凡?这想法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况他自小除了性子冷淡些之外,与其他一般小儿并无二致,就算是略聪慧了些,也不是甚经天纬地、被褐怀玉之才,又怎会与那九天之上的星君扯上关系?若不是,这梦又怎么解释?凡一事必有一缘、一起必有一灭,无缘无故的,怎会做这种梦呢?陈从善躺在床上,雪团儿四仰八叉的滚在他肚子上睡着。六月的天,窗扇尽开着,窗外夜空晴朗,北斗七星,高悬于上,细观那末端的摇光,竟渐渐有了几分暗淡的颜色。注—:用天干或地支命之的习俗,中国古已有之。第四章又是梦,甜得发腻的梦中,少年素乙亲吻着自己的发顶,两个人滚倒在一片花海中,他听见自己说:「素乙,我们永远在一起。」北斗七星在夜空里静静的闪烁着,有微风吹来凋零的花瓣。白虎极是稀罕珍贵,皮毛更是昂贵,堪比金银珠玉,雪团儿尤其毛色亮泽,这些天来趴在陈从善怀内赶路,着实吸引到不少人的注意,还有几拨客商向陈从善打听这小白虎可卖否,出价都很是惊人。陈从善自是不肯卖,就连雪团儿听了,也好似听懂一般,嘶嘶叫着向来人展示自己已经很有些锐利的乳牙。大多数人见陈从善不肯卖,也就罢了,可偏偏,有人买卖不成,便心生歹意,欲图谋不轨,抢了这小老虎去。话说这日一人一虎正行路间,面前一座不高的小山包挡住了去路,上面长满了浓密的树林,官道向右绕了一个大圈,从这山包脚下绕过去。逢林莫入的规矩,只因急着赶路,又是那山包并不高阔,便想翻过山去,抄这一条近路走。
岂知刚进这林子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三五大汉拦住了去路。这几个大汉身形高大,都做一身短打扮,手上持着明晃晃的钢刀,黑乌乌的哨棍,拦住了陈从善的去路。陈从善见状便知,这是遇上打劫的了,将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那几个大汉当中为首的一人道:「公子不会看么?自然是打劫了。」陈从善看看紧紧趴住自己衣襟的雪团儿,道:「银子我可以给你们,只留下我的路资便可。」那匪首大笑道:「这位公子倒是有趣,被抢还要讨价还价。银子我们自是要的,你怀中这个小物儿,爷爷也要。」
陈从善听罢,再无他法,虽说自己这几日来身子好了些,但到底伤了底气,本不欲和这几人硬拚,但此刻万分不愿将雪团儿拱手让出,只得提剑向前,道:「你想抢它,便先问过我手中的剑吧!」一交手,陈从善便暗叫一声「不好」,这些日子一则身子虚了,二则不曾演习武艺,一出手便觉生疏得紧,招式更是虚软无力。若是平时,他对付这三五人是绰绰有余,可今番这一交手,便颇觉吃力,十来个回合打过,那几人虽未讨到甚便宜,但陈从善却早已累得脸红气凑,深觉不济。陈从善渐渐心急起来,怒喝一声,下了狠手,一剑将其中一人挑翻在地。那人「啊呀」一声惨呼,倒在地上,另几人见他伤了同黟儿,「哇呀呀」怪叫着冲将上来。陈从善一手护着怀中的雪团儿,一手举剑招架,脚下一个不稳,趔趄间竟被一刀砍在了大腿上,还未来得及惊呼,怀内竟发出一声怒叫,陈从善怀中登时红光大盛,雪团儿从他怀内一跃而出,口中发出一阵虎啸,那小小的身子竟在半空之中急速变大,只一弹指间,但见一只吊晴白额猛虎裹在一团骇人的红光里扑向了那几个匪徒,那几人早已骇极,脚下还未跨出一步,转瞬间便已身首异处。那猛虎盘踞当地,又怒吼一声,这才回过身来,向陈从善走去。陈从善早已目瞪口呆,虽说眼见这狰狞凶恶的猛虎朝自己走来,但心知他是雪团儿变的,倒也不觉害怕,只觉得吃惊。他一手扶着汩汩流血的大腿,靠着身后的树干,强撑着对那猛虎笑道:「雪团儿啊雪团儿,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那猛虎低叫一声,声颇嘹亮骇人,却隐隐含着些撒娇的意思在里面,低低伏在陈从善面前,脑袋向他掉了掉。陈从善知它意图,整个人趴在它背上,便感到雪团儿稳稳的跑了起来。陈从善伤虽不致命,但失血过多,他将脸埋进雪团儿毛茸茸暖呼呼的毛里,身子如在摇篮般忽上忽下的来回晃悠,忧惚间,渐渐的失去了知觉。那虎见陈从善失了知觉,停下来又掉头看了几眼,摇身一变,变作了个长身玉立的青年,那青年容貌极美,目如星辰,发似流云,肤若腻玉,赫然就是申阳。申阳俯身将陈从善轻轻抱起,紧紧揽在怀中,驾起一朵祥云,风驰电掣般飞掠而去。
陈从善再醒来时,正是夜深的时候,张眼望去,依稀是在一座废弃的庙宇之内,身上身下铺盖着厚暖的被褥衾枕,腿上的伤早已包扎妥当,血亦止住了。他微微抬起头来,四下一望,雪团儿竟不见了踪影,心中不由得大急,正待高声呼喊,忽见一只斑斓猛虎从门外跳将进来。陈从善见雪团儿无恙,心中一松,又倒回枕上,口内笑道:「我的雪团儿倒很能干啊,竟找来大夫为我看诊,你莫不是就这般跑到镇子上,叼了个大夫回来吧?」雪团儿喉咙里呼噜两声,用前脚指指地上几缕撕扯下来的青色袍角,果然是郎中常穿的竹布衫子。陈从善不觉好笑,正自微笑间,雪团儿忽然一颗硕大的头颅探将过来,虎口微张,便有一缕泉水从它口内渐渐沥沥的滴到陈从善唇上。陈从善不由得一怔,但因渴得紧了,不由自主就张口喝了,那泉水被虎口含得温热,喝下肚去,甚是舒坦。陈从善喝了水,又昏昏沉沉的睡去。陈从善这一刀挨得甚狠,连腿骨都被劈开了几分,这伤眼见没个一、二十日是好不了的了,雪团儿虽可送水给他喝,但他也不指望它会烹出熟食来给他。此时想起了从十二洞天逃出来时,带出来的包袱里收着的那四块干粮,他当初生怕申阳有诈,一直未敢动那干粮分毫,此刻无法,左思右想之下,只得将那干粮拿一块出来吃了。那干粮吃到嘴里,十分甘美,之后竟好几日也未再觉出饿来,方知是仙家之物。在庙内躺了三日,这天晌午打了个盹醒来,陈从善发现自己腿上已经重又换过了伤药,包扎过了。雪团儿躺在他脚边眯着眼睛晒太阳,见他醒来,伸出硕大的舌头,舔舔他的脸,又歪着脑袋思量片刻,打了个滚儿,变作那猫儿般大小的乳虎,跳上床去,一头扎进了陈从善的怀里。陈从善搂住它,点着那湿漉漉的小鼻子,笑问道:「雪团儿,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呜呜呜!」雪团儿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地磨蹭撒娇,陈从善伸手拍拍它的小屁股,叹道:「你既然能变,怎么……」怎么不早些变来救我,我也不致挨这一刀之苦。这句话被陈从善咽进肚内,没有忍心说出来,可雪团儿似是觉察了一般,登时安静下来,心虚一般埋着小脑袋,不敢再看陈从善的脸。陈从善见它这般,反而不忍,用手顺着它的毛儿,又瞌睡起来。他又梦到了素乙,梦到素乙轻吻着他的嘴唇,在他耳边喃喃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不复当日的柔和清澈。他张开双唇,含住那片柔软,只轻轻一吸,吻顿时热烈了起来。他伸手抱住了素乙的身子,又欲抬腿缠住他的腰,只略一动,大腿处的伤口上一阵锐痛袭来,登时便痛得醒了。他抬头望望,哪里还有什么素乙?只有雪团儿将小脑袋搭在自己的肩上,睡得正香甜。这梦太真实了,他似乎还能尝到嘴里亲吻的甜味。有一缕情欲的热在他体内碰撞,找不到出口,他的性器还是一如既往的软垂着,沉寂依旧。陈从善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变成废人了。将养了几日,期间又换过两次伤药,奇就奇在,他总是一觉醒来,药就换好了。眼见着这伤是一日好似一日,算着再换一次药,将养几日,便可上路了。这日午间,雪团儿从外面含了水来,陈从善将那水含在口内,过了一会儿,又悄悄吐在地上,闭目装睡。不一刻,雪团儿走了出去,而后,便走进来一人。这人在自己床边站定,片刻,便轻手轻脚的解开他腿上的纱布,将旧药与淤血抹干净,又将些清凉的药膏涂在伤处,轻柔的裹上纱布。陈从善待他收拾妥了,悄悄将手从被内伸出,一把攥住了那人手腕。「啊!」两人顿时齐齐发出一阵惊呼,这惊呼竟是一样的惊极骇极,四只充满惊惧的眸子两两相望。陈从善惊惧,是因看到眼前的人竟是申阳;而申阳则是因被陈从善发现了自己。陈从善的手像是被烫了一般猛地松开,申阳也是急于后撤,一个踉跄,撞在了身后的神案上。
申阳一言不发,死死盯着陈从善。陈从善面色变了几变,从最初那一瞬间的惊惧,变作愤怒,继而又成了死灰一般,眼中的神采顿时暗了下来,长叹一声:「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么?」「不不、不是……」陈从善靠在壁上,再不言语一声,看脸上的神色,竟是死了一般。申阳登时大急,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听我说……」陈从善不语,将脸侧过去,狠狠闭上了双眼。「我本来,以为你是他……」陈从善冷笑。「我以为你是他,他曾伤我至深,我曾誓要将他折磨得比我痛苦千万倍,可终究心下不忍,还是放你走了。」「那我岂不是要谢谢你了!」申阳也不回嘴,只道:「我这个人,是很贱的。当日我以为你是他,便是恨你入骨,但看你痛苦,到底于心不忍。放你走了,心中居然还有不舍,竟在最后一刻,变了这乳虎拉住了你。他那样害过我,我竟还是不……」「哼。」「你不是他。」申阳望着陈从善的伤腿,缓缓摇头,「你真的不是他……他那等凉薄之人,不管是下凡入了轮回,还是在天上为仙,都不会豁出命来救我。耳鬓厮磨的情人尚且不救,更何况,只是一只畜牲而己。」陈从善咬牙恨道:「是啊,我豁出命去,救的竟然是你!是你!」恨得眼睛都通红了起来。申阳有些惊慌失措,道:「我知你不愿见我,只是你如今有伤在身,我……我等你好了,便再不见你……你岳丈和未婚妻我也早都把他们送上了官道,并没有加害。我、我我…………」「我宁愿死了,也不要你来假好心!这腿伤又算得了什么?还不及你给我的伤之万一!」申阳低头不语,陈从善便挣扎着欲强行起来,申阳见他动作,吓了一大跳,连忙一挥手,陈从善登时动弹不得,软软倒下。
申阳将他接住,缓缓送进披内。陈从善想到自己竟与这人一路上同床共枕,甚至耳鬓厮磨,不由得厌恶得浑身发抖,直欲作呕。申阳叹一口气,也不说什么,只将被褥掩好,静静坐在旁边。这几日来,申阳对陈从善照顾得简直可称作是无微不至。陈从善四肢被他用法术禁锢住了,动弹不得,嘴里可没歇着,千妖孽万妖孽的骂着,申阳从不还口,手上服侍得依旧耐心仔细。这日晚间,申阳坐在庙中的破条案上,耳内听得陈从善在被内长长短短的呼吸,知他没有睡着,轻轻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陈从善岂时屏住呼吸装睡,不动声色。申阳浑然未觉般自顾自说将下去:「七百年前,我还是一个初得道不久的小妖怪,住在山洞里每日修行。我那时年纪小,不知修行的重要,便总偷空儿溜到山下去玩儿。那时我很喜欢一座小山谷,总是变成各种小兽在那儿玩耍,一日,我变作一只白色的幼犬,正扑蝴蝶,忽然,就遇见了一个神仙。」陈从善听到这里,想到了梦中的情景,呼吸顿时一紧。申阳似是早已陷入追忆之中,径自说道:「那个神仙啊,真是我活了五百多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头戴五色华冠,走过的地方有曼妙的天乐响起,浑身圣光缭绕,我又敢又畏,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那神仙问我,可愿从今后追随他,我鬼使神差的同意了,他笑得那么好看,连笑容里都发着光。他说我既跟了他,便要与我起个名字,他叫我作……素乙。」陈从善大惊,不禁「啊」了一声。申阳道:「很好听的名字吧?素乙,素乙……他此后便常来山谷中找我玩耍,我每次都变成那幼犬的模样,他知我是妖,却是从不说破,我修的那阴阳和合道不甚体面,可他还是经常指点我修仙的法门。」「直到一百年后,大轮孔雀明王在九天之上的大罗仙界召开论法大会,因我有仙缘,得幸赴会。九天之上,我在观尘池边对他说:『我便是素乙。』他对着我微笑,那笑容明媚,竟晃了我的神去。那日论法大会之后,他便随我下界,在我洞中,终得共度一夕春宵。」陈从善骇然的望着申阳的脸,那张脸上的神情极是沉醉,早已不知神游何处。陈从善只觉得心中矗隆隆作响,冷汗出了一身,说不出一句话来,申阳说的一字一句,却分外清晰的撞将进耳内来。申阳言道:「自那以后的一百年间,他常常下界找我,我与他二人,或是在我洞中,或是在那初遇的谷内相会,一百年间,我再没找过别人修那阴阳和合道。那一百年,真是……我这一生最觉幸福的一百年了。」「直到那一日,我得了个稀罕玩意儿,急着要给他瞧瞧,便上天庭去找他。这之前,都是他下界来见我的,我倒还从未去找过他。那日他在天庭一见我,便脸色大变,我怕他不高兴,软语抚慰了两句,刚要上前抱上一抱,忽然来了几个他的仙僚,他一把将我推开,他说——」申阳咬了咬牙,紧闭双目,艰难道:「他说:『下贱的妖孽,还不速速滚出这西方清静之地,仔细污了列位上仙的脚!』他还说:『你在我眼里便是连粒尘土也及不上,休要再做纠缠,不然本星君灭你这个小妖,不过举手之劳耳,还不快滚?』我登时急了,问他是不是突然不认识我了?可他居然……居然将我打伤,扔下界来。」陈从善听得浑身发抖,嘶声问:「你——不恨吗?」申阳突然笑了一笑:「只是这样的话,我怎么会恨?我爱了他两百年,又怎会为了几句伤人的话恨他?我那时修炼已有所成,历了九十七次大劫,若再闯过两次,便可称地仙,再不是……再不是下贱的妖孽了。」「我回到谷中,因想着要加紧修炼,不得已,又找了些精怪凡人,同我修那阴阳和合之术,可我看着那些人,心里想着的,却总是他。」「天劫是一次厉似一次的,闯那第九十八劫时,我险些熬不住了,但心内想着他,终是闯过来了。我想着再过一次天劫,用不了百八十年,便可升仙,到时候就可以去天庭找他了,他那日不高兴,定是我做得不够好,待我成仙之后,定要加倍对他体贴细心。谁知……谁知啊……」「什么?」陈从善不由自主地问道。「谁知最后一次天劫之时,他的童儿罗童竟手持打神鞭,说是他知我今日天劫,命罗童持打神鞭灭我元神来的!好令我灰飞烟灭,今后都不得再做纠缠。」「啊!」陈从善惊叫出声:「这怎么可能!」「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这天劫的日子,乃是天大的秘密,除我一人之外,这世上便只有他知道了!那打神鞭,是他随身的圣器,片刻不得离身的,若不是他允的,罗童又怎么拿得到手上?」「他竟然——如此害你!」「是啊,我当时恨极了,两百年的痴恋,就换作这打神鞭伸形惧灭的一鞭……」「那你怎么……」「幸好那日紫阳真君游历至此,救下我的性命,虽说其间种种难以言说之痛苦,但这第九十九劫,终于还是闯过了,我也改了自己的名字,再不叫素乙了。」陈从善听得如五雷轰顶,早把申阳对他的那些伤害抛到了九霄云外,听到他闯过了第九十九劫,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申阳今日这一番话,与他近日这些梦境正好相合,可他在梦中,明明是爱着素乙的,那种爱,至深至沉,断不至于做出这等绝情之事来啊!申阳突然笑道:「我那日又去大罗仙界听法,无意间听见几个仙娥闲谈,说是他下凡历练,十几天前已投到汴梁虎翼营的陈家为子。我当时便急着下凡,欲回梅岭略作安排,再去汴粱找他,谁知你竟撞了来。」陈从善道:「难道消息是假的?」「几个妇人闲谈之语,本就做不得真。你说,若是你挚爱之人这般对你,你待怎样?」陈从善咬牙道:「我断不会有如你般襟怀,竟还放了我去。若是我,定要叫他死上十回八回,方解心头之恨。」「这么说,你竟是不怪我了?」「嗯,不怪了。」若他真是那摇光,又怎么还有脸怪他,恐怕不要立即自杀谢罪罢了!申阳轻轻的笑道:「你有所不知,自我成仙这五百多年来,就只有这一路睡在你身边,才睡得安稳……」「这……」陈从善低下了头,心道你若是知我可能就是那该死的榣光,不知还会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申阳以为陈从善又害怕自己做些什么,连忙解了他手脚的禁制,又抚慰道:「你莫怕,我实在不会对你怎样了,以前的种种,是我对不住你,等你伤好了,要杀要剐,但凭吩咐。」陈从善讪讪道:「那也还不至于……」「你快些儿睡吧,莫要劳了神。」「……好……若我,真的是那人呢?」「你不是。」陈从善似是飘在半空中,足踏祥云,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他听到自己声音冷硬的对脚下旬甸的人说:「下贱的妖孽,还不速速滚出这西方清静之地,仔细污了列位上仙的脚!」那人浑身一颤,抬起一双眼睛,那眼睛是如此的痛楚迷惑,又如此的熟悉。陈从善站在祥云之上,拚了命的要看清脚下那人的脸面,却偏偏似被团团浓雾所隐,无论如何看不真切。他胸中酸楚至极,乃平生之所未尝过的大悲哀,可口中却依旧吐着那等伤人之语,滔滔不绝:「你茌我眼里便是连粒尘土也及不上,休要再做纠缠,不然本星君灭你这个小妖,不过举手之劳耳,还不快滚?」那人拉住他的衣角,「摇光,是我啊,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么……」陈从善感到自己猛一挥袖,一道血光过处,那人倒在地上,「还不速速滚下界去!」那人慢慢爬起来,「好,我走……你让我走,我便听你的……」走出几步,蓦的回首,脸周的浓雾登时散了,清清楚楚露出一张脸来,申阳的脸。只不过与现今相比,多了一丝青涩的稚气,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柔和线条。「啊!」陈从善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掉入现实的那一瞬间,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摇光,素乙、素乙,摇光,缠绵了百余年的记忆,纷至沓来,再不是梦,再不是梦了!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他深爱的素乙,他狠狠伤害过的素乙,竟真的是他!第五章申阳伸头来问:「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还是……又作、那种噩梦了?」陈从善满脸的冷汗,脸色煞白,望着申阳一张关切的脸,竟是如见鬼魅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申阳后退几步,道:「你别怕,我不会再怎么样你的。」语气中,甚是苦涩。陈从善哆嗦着道:「不,不是,我并没有多想。」说毕,颓然倒在枕上。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就是摇光,绝不。他想起的只有一部分,只有那谷中的初遇,百年的缠绵,最后撕裂一般痛苦的决裂。可他竟是记不起来,自己缘何要这般对他。及至那最后一劫时的加害,他竟是丁点都记不得了。但是,他终究是伤害过他。既然上一世曾那样伤害过素乙,那这一世便尽情的补偿给他吧。原来,他就是素乙……难怪,山中那石潭边的初见,他十九年来古井无波的心中,登时情动如潮,被迷得神魂颠倒,原来,是有这一番原由的。他定了定神,道:「我和雪团儿睡惯了,一时不在身边,竟做起了恶梦。」说完,眼巴巴的望着申阳。申阳不知他何意,只管看着他。陈从善低声道:「你上来睡吧。」申阳点点头,身上冒出了一层红光,看着竟是要幻化为虎。陈从善伸手止住他道:「不要变了,就、这般就好。」申阳吃惊的问:「你不怕我么?」「不怕。你不是说,这五百年来,就只有这一路上才得睡得安稳么?」申阳不再说话,轻轻揭开被子,躺了进去,陈从善向他怀内靠了靠,申阳伸手搂住他的肩,此刻二人心中,俱是无惊无怖,无恨无嗔,一片平和宁静,过不了一刻,便都睡热了。第二日醒来,申阳将陈从善腿上的纱布解开,伤口已经愈合了,下地走走,也无甚大碍,只是还需搀扶。申阳扶着他回到官道上来,找了一家驿馆,两人吃了些早点。申阳道:「你在那破庙里躺了数日,今日先打个尖,舒坦歇息一夜,明日再赶路吧。」陈从善点头称是,谁想申阳竟站起身来告辞,道:「你伤既好了,想也是不乐见我的,我这便回十二洞天了,也免得在你跟前碍眼。」陈从善吃了一惊,不觉露出了不舍之意:「你不再多留一天么?」申阳愣住了,继而苦笑道:「也是,我害你至此,竟想着一走了之,还真是——唉唉!」陈从善见他会错了意,当下也不说破,只管要了客房歇恳,申阳见他泰然,只得自己另要了一间。到了午饭时间,陈从善便下来吃饭,申阳唯唯的跟在身后,亦不敢多言。过了晌午,陈从善便叫店小二送了浴桶上来,数日未得见水,他生性爱洁,这一通好冼,恨不能将皮都洗破。洗过澡,天已渐渐的黑了,叫店夥将浴桶撤出,送了酒菜来,陈从善又命:「将隔壁的申公子请来。」店伙转身出去,俄而,便将申阳请了来。申阳本想着陈从善要与他算旧账,这屋里乃是大审,岂知一进来,却见美人新沐,烛光摇曳,觥筹罗列,不禁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陈从善将他拉到桌边,道:「你是仙,这烟火食,可吃得么?」申阳奇道:「你竟真不怪我了?」陈从善苦笑了片刻,咬牙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申阳愣住了,半晌试探的伸手去拉陈从善的手,陈从善伸手握住,道:「我有一事不解,想要问问你。」「何事?」「你变作雪团儿跟着我,可是因以为我是那人?」「是。」「那你藉机舔我脸颊,和我同榻而眠,可也是为这?」「咳,是。」「我那日受伤之后,你就知我不是那人了?」「不错。」「那你为何还要舔我?还要和我同榻而眠?甚至趁我夜里睡熟,变作人形,和我亲吻?」「我……」申阳登时语塞,半晌,涨红了脸道:「我再不会了。」陈从善道:「我是问你为何……算了,我不逼你……」申阳看着陈从善的脸离得越来越近,忽的唇上一暖,两片柔软的唇贴了上来。那唇甚稚拙的在他唇上蹭了蹭,湿热的舌头伸出来,轻轻舔舔他的嘴角。那带着几分笨拙的动作,恰似最直白的诱惑,申阳只觉得身上的火腾腾的烧将起来,一把抱住陈从善的身子,道:「你要干什么?」陈从善并不答言,他本来性子冷淡,此刻做到这种地步,已是极限,早就羞得抬不起头,此时见申阳问他,又羞又急,说不出话来,只一味将唇在他颈间厮磨。申阳将他轻轻抱起,放到床上,使出平日里的手段,只三下两下,便将陈从善吻得神魂颠倒,边吻着,边解了他的衣裳。陈从善死死咬着牙,拼命把就要冲口而出的「素乙」二字噎回肚内。不能让他知道!绝不能让他知道!申阳在陈从善身上一簇一簇的点着火,看他情动如潮,喘息愈加急促,全身都敷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便伸手探向他的下体,竟还是软的,申阳登时呆住了,嘴唇都微微发抖,猛地扑在陈从善身上,紧紧抱住他,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陈从善低声道:「没关系,前面不能用,还……还可以用……后、后面。」他脸皮薄,这几句话说得极艰难,难为他未了又催促道:「你……快些儿,抱抱我。」申阳见他如此说,便又吻住了他的唇,辗转之下,伸手耐心的扩着他的后穴,他修的本就是阴阳和合术,身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甚多,当下不知哪里拿来了一个小瓶,一指沾着那药膏向陈从善的后穴涂去。涂抹之后,便缓缓顶将进去。不知是这药膏做得妙,还是情动了,陈从善竟未感到有何痛楚,他抓住申阳的背,抬高双腿,盘住了他的腰身。
申阳一面缓缓动着,一面俯身亲吻他身上的伤痕,吻着吻着,陈从善忽然觉出一滴滚烫的水滴掉在自己胸口上。他伸手将申阳埋在自己胸口的脸扳起来,亲他的嘴唇,道:「我都没有哭过,你哭什么?不知羞。」申阳堵住他的嘴,泪却越流越多,身下动得更快。陈从善愈加觉得后穴酥麻起来,难言的快感令身上的欲火如燎原一般烧了起来,可那股火在体内左突右撞,却偏偏不得而出。身下的撞击愈加猛烈了,初时那快感此刻俱化作了酷刑,身子辗转难熬,下体被憋得痛极,精却终不得出。他禁不住死死抓住申阳的肩膀,双目赤红,大声呻吟起来。申阳似是觉察有异,赶紧停了下来,看陈从善全身滚烫,四肢抽播,双目赤红,眉头紧皱,嘴唇咬得滴出了血,登时大惊失色,慌忙从他体内撤了出来,将他整个儿抱在怀中,急问道:「你怎么了?」陈从善抓着胸口,嘶声道:「我……难受……」申阳看看他依旧软垂的下体,心中登时明了,不免又急又痛,只有紧紧抱住他,匆忙裹了一件衣服,从窗口跃出,顷刻便到了一处河边,抱着陈从善一头扎进河里。冷水可疏解欲望,陈从善本来烧得浑身滚烫,被冷水一激之下,竟昏厥过去了。申阳抱着他站在河里,看着怀中之人那瘦得不成样子的脸颊,脸色惨白,鼻息微弱,再不复当日初遇时的神采。他惨笑了一声:「陈从善啊陈从善,自你遇到了我,竟连一日好日子都没过过,我真是恨不能——恨不能杀了自己啊……」这一番折腾之后,陈从善猛烈的发起高烧来,竟是昏昏沉沉了整整一夜。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烧已退了,睁开双眼看时,发现身上穿着干净的里衣,床边还站着两个人。是申阳的侍婢紫桐与侍童紫荆。这当真是久已未见的故人了。陈从善从床上艰难的抬起头来,道:「是……你们?」紫荆与紫桐恭敬施了一礼,道:「洞主有要事暂且外出,派我们前来服侍,陈公子有什么需要,说与我二人也是一样的。」陈从善因当初在十二洞天时,尝蒙他二人照料,因此微笑着道:「有劳了,不知你们洞主他……」紫荆上前几步,为陈从善拉扯被角,低声道:「洞主有要事外出,但并未说与我二人知道。」陈从善见他不答,当下也不便多问。紫桐紫荆二人照顾陈从善也有些时日了,当下熟门熟路的喂他吃了些粥,又端来热水,紫桐退了出去,单留下紫荆,扶着陈从善在水中节沐了,为他穿上中衣。紫荆边为陈从善系着衣带,边絮絮的陪他说话解闷儿,「陈公子你可算是想开了,其实洞主并不是甚么坏人。看如今他对你,也是放在心尖子上的,当日何苦非要逆着他?白白吃了这许多苦。」陈从善苦笑道:「委实是我从前不知好歹,唉,如今不说也罢。」紫荆扶陈从善到床边躺下,转身在香炉中拈了一把百合香,熄了灯烛,便默默退了出去。陈从善这厢躺在床上,心下却是翻滚不宁,将脸伏在枕中苦笑。这一世,竟是连赎罪的机会也不给他了么?陈从善在床上辗转片刻,又惦念着申阳不知去了哪里,他既不说与自己知道,想必是有些原由的。况紫桐与紫荆二人既托不知,他也不好再问,只在床上翻滚,心中自然是千回百转,万般滋味,纵使生花妙笔,也难言其一二。一晃就是四、五日光景过去了。申阳始终未曾回来。紫桐与紫荆亦是得道修行之人,服侍着陈从善几日将养下来,陈从善早已身轻体健,恢复如初了。这日早起,紫桐待陈从善梳洗毕,方问道:「陈公子身子近日可是大好了?」陈从善回礼说:「有劳二位,早已好了。」紫桐笑道:「既如此,我与紫荆算是完成了洞主的嘱托,即日便告辞吧。」陈从善道谢,又忍不住问道:「申阳他,何时回来?」 紫桐道:「这个……洞主并未告知,陈公子且安心等待吧,洞主定会尽快赶来的。」陈从善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了,只得与他二人相别,自回房内躺着闭目养神起来。谁知这一等,竟是等了整整一旬。陈从善每日等在房中,着实无事可做,又因近日来身子硬朗了许多,便每日早起到院中练练武艺,只觉得许久不曾演习,身手生疏了许多,于是便加倍的用起功来。每日早起练武,上午打坐调息,下午便让店夥买了些书墨来翻弄,若不是心里惦念着申阳,这日子过得倒也甚是清闲。只是申阳迟迟不归,陈从善心中便是一日凉似一日,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他这般不辞而别,可是觉察了什么?陈从善连忙一一回想往日里自己在申阳面前的种种,却如何也想不起自己露了甚破绽。可申阳毕竟为地仙,与凡人大不一样,可及凡人之无所及,莫不是被他看出了什么?如此想来,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是再无法入眠的了。眼睁睁看着窗纸透出了天青色,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陈从善是被一阵轻轻的开门声惊醒的。他自幼习武,睡得甚是警醒,这开门声虽轻,却依旧将他吵醒。他眯着眼睛,恍惚间看见门口处站着一个身穿淡青衫子的人影,正靠在门框上望着自己。陈从善见竟是申阳,登时残留的睡意全消,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睛望去——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申阳向来是个翩翩佳公子,最是注重外表,衣裳永远一尘不染,仪容整洁。而此刻,只见他一件长衫被扯得七七八八,大半个袖子被扯成零碎布片,身上几块烧焦了的黑印,脸上也有些零零碎碎的伤痕和焦痕,脸色苍白,看起来竟十分落魄。陈从善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便从床上跳了起来,几步窜到申阳面前,一言不发的扯住他上下检视一番,见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申阳苦笑着将自己几近烧焦的衣服几把扯下来,接过陈从善倒来的凉茶,一口气灌了,说道:「让我先躺一躺,说来话长,慢慢再说不迟。这些天来我累得狠了,先歇一歇吧。」陈从善见他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只得将店夥唤了进来,备了汤桶吃食。申阳洗浴过后,又吃了点心,这才躺在陈从善的腿上,闭目养神。陈从善用手中的药膏一点一点涂在申阳脸上和身上的伤处,大多为灼伤烧伤,幸而伤的不是很深,况那药膏又甚神奇,涂抹之后,便眼见着那伤口逐渐缩小,片刻便结了淡红色的疤痕,再过一刻,连疤痕也不见了,只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红痕。陈从善知道那是仙家之物,自然与众不同,心中虽是赞叹,倒也不太觉惊奇。申阳握住他的手,问:「你不怪我么?」陈从善奇道:「我怪你何来?」申阳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那日你为了救我,受那歹人一刀,我明明有这伤药,却不给你用,白白让你受了那好多日的皮肉之苦……」陈从善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怎会不明事理:「我知道你又苦衷,当日若是你拿出这等圣药为我疗伤,怕不出一时三刻,我定会起疑,你又怎么再变成雪团儿赖在我身边?」申阳见他如此说,不再说话,半晌叹了口气,将头偎进陈从善的怀里。不一刻便将药膏涂毕,陈从善到底心中担忧,虽知申阳不愿多说,还是忍不住追问起来:「你当真无大碍吗?怎的弄了这一身伤回来?几天不见你,竟然瘦了这许多,连脸色都灰败了。」申阳一个翻身将陈从善压在身下,陈从善此刻满心忧虑,不防被他压倒在床上。申阳将被子展开,盖住两人的身子,伸手顺着他的头发,低声间:「你为何对我这么好?这般为我担心?我曾经那样折辱于你……你不恨我么?为何又会、会喜欢我?」陈从善心中一紧,哪里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头来?莫不是这些天他发现了什么?心中考量了片刻,方说道:「你其实未做错什么,你只是认错了人,况你心肠也不是当真便硬如铁石,那人那样对你,你都肯放了我,想必你心肠本是好的……更何况……那日潭边一见,我对你、对你……总之是我活了这十九年来,头一遭动了那种心思。」说毕,又轻轻的笑了:「而且,我是真心喜欢雪团儿的。」申阳听罢,半晌不言语,死死抱着他唉声叹气,又间:「你为何从来都不哭?当初在十二洞天我那样对你,你不哭;那天、那天那样难熬,你也不哭;你不管有多痛,多苦,都从不哭的么?」陈从善笑道:「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再者说来,哭有何用?不光于事无补不说,还招旁人困扰,不若打落牙齿和血吞……我八岁那年,娘亲病逝了,我哭了两天两夜,终不见她醒转来,自那以后,方知哭是没用的,就再没哭过了。」申阳未等他话音落尽,便用唇堵住他的嘴,道:「你不哭,旁人就不心疼了么?张嘴!」陈从善张开嘴,忽然一个东西极滑极快的沿着申阳的舌头被递了过来,「咕咚」一下,竟落进了肚内。「你给我吃了什么?」陈从善问道。「我的内丹。」「什么!」陈从善急得抓住申阳的箭头,厉声喝问:「你的内丹给我吃了,你怎么办!」申阳笑道:「别急,我只给你吃了一半。」「啊?」「有了我这一半内丹,若是修行的凡人精怪,便可增五百年道行;只可惜你并未修行,有了这内丹,只不过是强身健体,百病皆消,什么伤都可痊愈。」「那你呢?你道行岂不是要减了五百年么?」「不会,我已修得仙之元神,这内丹里,藏的大多是妖气,只要内丹还存着一半,就足够对付的了。」「你说的,可是真话?」「这是自然。」申阳笑着,吻他的发尖,「只要吃了我这内丹,你的宝贝,立时便全好了。」
陈从善听了,心中虽是喜悦,但奈何他脸皮甚薄,微觉尴尬,只是不做声。过了片则,到底放心不下,又问了遍申阳:「你那内丹给我吃了一半,当真不碍事么?」「当真当真,千真万确。」申阳停顿片刻,又道:「不过……那丹内妖气还是不少,你将来若是想要修仙,最多就是修个和我一般的妖仙了,要飞升为天仙,怕是得要费一番周折。」陈从善笑道:「我当如何呢,原来是这样,这有甚可怕的?我若能与你一道做个快活妖怪,那是再好不过了。」申阳低头吻他的脖颈,低声道:「饿不饿?」陈从善不知他怎的又问起这个,只道:「倒不觉得甚饿。」「既不饿,那便先不吃饭吧。」「啊?」申阳一个翻身,将陈从善压在身下,用唇堵住了他的嘴。申阳于阴阳术上大有所成,此刻又刻意撩拨,陈从善又怎禁得住他的手段?一吻之下,登时浑身酸软,伸手缠住了申阳的脖子。申阳慢慢解开陈从善的中衣,伏下唇去,含住他胸口的一点樱红,轻轻一吸,陈从善登时惊喘一声,—股热流在小腹内窜过。申阳百忙之中挥手将帐子放下,手上动作虽轻,但仍是三下两下,将陈从善的衣裳扒个精光,看那蜷在两腿间的白皙的一根,早巳微微抬起了头。申阳见陈从善羞得满面通红,也不好打趣,只低头用唇轻轻吻了吻那精致湿润的器官,陈从善惊得一喘,一把抓住了申阳的肩膀,间:「你做什么?」申阳笑道:「你莫问,只躺着就好。」说毕,张开嘴将那性器深深的吞进了喉咙。申阳的嘴里湿润火热,可偏偏陈从善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在十二洞天时,申阳也曾为他这般品箫,只不过,每次那样之后,申阳暴长到五寸余的指甲都会狠狠插进他的性器,那随之而来的剧痛和折磨,每每令他恶寒心惊,直似驱之不去的噩梦一般。思及此,陈从善浑身登时一僵,但又不愿扰了申阳的兴头,只得死死咬住嘴唇,一动不动的躺着,冷汗都冒了出来。第六章虽说他动是不敢动弹,可奈何那胯下之物却不懂得掩饰,此刻心中一凉,欲火尽褪,性器自然也就萎靡了下来。申阳含着陈从善,也觉出不对劲来,抬头一看,只见他脸色煞白,紧紧闭着双目,嘴唇都咬出血来了,看也知是在强自忍耐。申阳吃了一惊,抱住了问道:「你怎么了?」陈从善睁眼道:「没什么,你怎的停下了?」申阳又是何等聪明,哪里不知道陈从善的心思?当下停了手,一件一件理好衣服给他穿上,伸手牢牢抱住,叹息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我当真是该死……」陈从善道:「那本不怪你的,我不怕,我想和你……和你……」嗫嚅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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