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贤妻生存守则则的女主角和好几个男的嘿嘿嘿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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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每万年被魔灾中断一次,新的文明从原有遗留文明残片和魔族的统治残骸基础上建立……
时值魔法历2212年,缪斯大陆正值三足鼎立,三国交界边境的落基山山麓边缘,一个巨大的法阵打开了空间之门,从中走出一个黑发黑眸的异族女孩……
这是个法师不会对喷火球,施展禁咒需要六位大师链接法阵的低魔位面,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面对平均身高在190以上、斗气横溢的雄性和奢靡堕落、放荡不羁的贵族阶层——
身穿到异界,身体里有只鬼,作为文盲的林安如何求得一席之地……这是个好问题。
(剧情流升级文,帝王养成,无种田有暧昧,小白走开……具体请看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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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探过这个男人鼻间还有活气,林安暂时放下心来,开始思忖起自己接下来的去向和目标。  新到一个陌生环境,要林安没有半分戒心是不可能的,从小的独立的生存本能让她很快从新生的狂喜里冷静下来。  之前的经历记忆犹新,那生不如死的灵魂剧痛已经消失无踪,却不代表林安能无视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异状——尤其,仿佛深刻铭印在灵魂深处的契约,告诉她这一切都将与她密切相关。  但首先该解决的是生存问题。  只考虑了一秒,林安将地上的男性翻了过来,对方的身体在遭遇一番并不算太专业却极为仔细的搜查后,所有可能和武器有关联的可疑事物都离开了他的身体——  这些东西,包括一把套鞘短匕,一个裹着动物皮的小弯号,一个装着尖锐铆钉磨边金属片等零碎的皮袋子,系在男人腰间的粗皮筋,以及对对方脚上林安而言堪称大而沉重的短靴。  这个男性的浓重体味和周围自然清新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林安屏气仔细检查了这些事物的外观和工艺,结合之前的遭遇和见闻,再度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测:  她恐怕来到一个和从前认知完全不同的地方,这个地方形成的人类社会的文明进程似乎相对落后,可能还比较野蛮——  值得侥幸的是,从已知的线索看,这个人类社会应该已经起码的文明基础,而且,这里的人类聚居地应该离这里不远。  将昏迷的男人双臂背到身后再向上反折,用那条粗皮筋捆紧,期间因为手艺生疏而重来了两次,被颠来颠去男人依然没醒,林安放下心一边打量着周围环境,一边分心考虑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两条路。  是唤醒这个不像是善类且明显对她有绝对武力威胁能力的男人,通过他将自己带到人类的聚居地,还是先探查一番,在考虑下一步行止?  林安心里顾虑重重,她意识到自己在融入这里的人类社会方面有不少阻碍:  比如说语言,比如说明显和本地相异的容貌,比如说她难以遮掩的性别以及本来就相当突出现在更为惹眼的躯壳……  但下一秒的发现,很快转移了林安的注意力。  树林葱郁,灿烂的阳光如同精灵跳跃在林间,长长的枝干上垂下无数气根,浓密的林荫和遍地青草让这里充满野趣,厚厚苔痕显示这里人迹罕至,甚至连野兽的踪迹也不见,是森林中被遗忘的一角。  ——之前这里的静寂还让林安称幸,起码初到贵地,遇到的第一个生物是人而非野兽,但现在,她则开始有些不安了:  安静,但就是太安静了!  别说是野兽,到现在为止,林安似乎还没有听过一声鸟叫,一丝虫鸣,寂静的林间,只有清风拂过林梢的微响,反衬出树林安静到诡异的沉默。  地震?!  火山爆发?!  人人皆知的灾难科普知识浮上心头,林安为自己的猜想心惊,手里的短匕在草丛中连连挥拨——没有,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她不死心地拔出短匕,尖锐的匕间几下把地上的泥土挖开两三尺,松软而富有营养的腐殖层上层没有半点虫影,证实了一切的反常并非她乱想——  林安冷汗刷一下冒出来,死亡的阴影短时间内第二次笼罩心头。  之前所有的顾虑抛到九霄云外,大脑空白了一秒,林安跳起来,短匕两下割开男人背后之前好不容易捆上的皮筋,顾不得慌乱间把自己和对方手上都割出一道深深血口,鲜红的血液突突冒出来——  “喂,你快醒醒!要出人命啦!我靠——”  林安咚一下丢开昏迷男人,细嫩的手心已经拍得红肿一片,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混合泥土半干涸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触目惊心,林安这时却无心留意。  双手合十对男人短促一声“对不起啦”,林安抓起短匕,寻了男人足迹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提着长袍狂奔而去。  她离开了初临异世所到的第一个地方。  脑海中,在林安意识所不达之所,一个高大朦胧的身影睁开冷漠的眼,沉默片刻——  “愚蠢的,女人!”  袅袅余音被束缚在狭小一角,不久恢复平静。  林安对此一无所知。  ***  极北之地,一座风暴呼啸浊浪卷积的山崖上,一座九层的灰白高塔孤冷地伫立在海边崖顶。  高塔第八层一个阴暗无光的房间里,叮铃传来一个清脆的铃声,无形的波动在空间里震荡,波动,数个庞大无匹的精神力狂涌至这个几乎已经完全被遗忘了的房间,连空间似乎都不堪如许强大的存在,扭曲出一阵阵法则波纹。  “魔眼动了?”  “魔眼动了?”  好几个精神力或狂躁或平静地问着,扭动的空间波纹挤压着,皲裂出出细细黑纹。  “魔眼动了,是王的诏令——”一个精神力波动了一下,沉稳缓慢地陈述。  几个强大的存在齐齐静默。  “空间隧道早就封闭了,约瑟尔,那不是由汝看守?”一个狂躁的存在怒吼着,狂暴的精神力在空间中呼啸着刮来刮去,暴躁不安,“王的诏令如何还能传过来!”  “封印没有被触动,与吾无关,”另一位存在冷冰冰道,漠然无情,“吾要镇守封印,汝等自行解决。”  余音未落,一道精神力瞬间消失。  其余几个存在躁动了一下,又平静下来,唯有那个狂暴的存在狂怒咆哮,风暴为之怒吼,海面掀起滔天巨浪,惊涛拍岸——  “——约瑟尔!!!”  仿佛不堪重压,脆弱的空间砰然碎裂,然而不到万分之一瞬,天地间一个至高无上的意志降临,直冲那个狂暴的存在而来,其余数个存在纷纷躲避,只见法则金光无情压下,狂暴的咆哮陡然消失,而崩裂的空间愈合如初。  几个存在为这一幕齐齐静默着,却不约而同收敛了庞大的精神力。  “位面意志更强大了。”“魔潮即将回流,吾等时间不多了。”“时不我与……”  几个存在纷纷细语着,随后一个接一个离开了白塔,最后留下两个存在。  “一个比一个奸狡,连所罗门也懂得用位面镇压的借口来躲避,”一个从未开口的声音感叹着,似乎为另一位不平,又似乎带着讥嘲,“看来他们是默认将麻烦抛给你了,荷曼。”  “人类,汝无需挑拨,圣族不是汝等叛族之人可以妄论。”回答的是之前第一个开口的存在,语气依旧平静,沉稳而缓慢,在静默的空间里回荡着。  “是吗,那为什么魔界之王的诏令竟被置于无地?”  桀桀笑着,人类的那位存在声音越来越远:“为一个早已抛弃你们的君王尽忠?嘿嘿,荷曼,我拭目以待——”  那位被称作荷曼的存在静静沉默,良久,才出声,“吾将闭关,汝等,将此层尽数封锁,如有喻示,吩咐奴族去做,无需回禀于我。”  无数惊讶激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回应过来。  “——是,主上!”  **********************************  某P的上传习惯是上传前检查一遍,不过偶尔还是有些错字和断句不顺,求亲们帮抓虫子哟~
    岩堡里昂西去四十里的崇山峻岭中,位处落基山尾翼东部的一个既不险峻也不突出的山麓入口隐蔽的山坳里,隐藏着少为人知的一个小村落。  村子不大,甚至以人口而言,说是村落都有些勉强。  村子里最显眼的建筑,就是位于村中被几间简陋木屋围绕着的、占了全村近半面积的一座用山石垒成的石屋,石屋又平又矮,没有半个窗口,让人一见就知道不是给人住的:  或者说,住到里面的人,在此地主人眼中,就已经不能算是人,而是和其他东西一样的——“货物”。  好吧,说白了,这个所谓的村落,实际上就是梅林和佩雷两国交界的一处走私点,以这个走私点为辐射的走私网络,有无数人为之提供便利,也有无数人在其中得到了好处和金钱——更有无数人,因此悲惨一生甚至死不瞑目。  作为贩奴队几大头目之一,哈姆希克手上沾满了无数奴隶的鲜血,他的心狠手辣和狡诈谨慎,十多年来在道上创下了“血手独狼”的大名,但今天,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也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快快!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蠢货,大件的别管了,把最贵重的收拾出来,不想提早去见女神的就给我快点——”  哈姆希克咆哮着,见到哪个手下动作稍慢半步,立即劈头盖脸一阵抽打——  “驼马都套好了没有!赶紧牵出来!”  他在村口附近走来走去,紧咬着牙关望着村中人仰马翻,平日温驯的驼马躁动不安地嘶鸣,不时抬头看看天色,焦虑的心情使眇了一目的脸更加扭曲狰狞,让畏惧他淫威的手下们像尾巴着了火的兔子,恨不得多长两双手,丝毫不敢表现出平日的惫懒怠惰。  “头儿,东西都差不多了,那些‘人羊’怎么办?”有心腹手下畏畏缩缩地来问。  哈姆希克一鞭子抽过去,  “白痴,你还想带几个上路啊,要不要干脆等你干够了我们在走啊!”  逃命都来不及了,这蠢货还想着下半身的事儿——平日哈姆希克乐于放纵手下,免得他们想头多了有了不该有的野心,现在只恨不得一脚把那白痴踢回娘肚子里去,免得活在世上浪费粮食!  手下捂着满是鲜血的脸,眼中满是愤恨,却不敢表露半点不满的点头哈腰,眼角余光无意一扫,密林掩映中一小片银色反光落入眼中——  “谁!谁在那里!”  哈姆希克也吃了一惊,刀口舔血富有经验的他,第一反应是防备手下声东击西突然暴起,脚下不经意地挪动两下,才转身往后看去——  极低的树枝脆断声传进哈姆希克耳中,让他瞬间提高防备,一片淡淡血色从身体深处弥漫全身,外放出薄薄一层红色的斗气光华。  “是谁?出来!”  被两人喝声吸引注意力的手下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默不作声地拔出兵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处。  哈姆希克眯着独眼,刚才掠过的兽潮,估计把山里的所有的走兽都卷集进去了,连贩奴队里的驼马都走脱了几只,要不是驼马发狂,他们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能脱身——事实上,要不是畏惧于走私网络背后的庞大势力,担心自己知道太多跑了也无处可躲,哈姆希克几乎想撇下所有人独自逃走。  落基山可从来不是什么吟游诗人口中的龙神的后花园,能让山里无数走兽飞鸟慌不择路奔逃的,无论是不是引发那不可思议的天象的原因,都不是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小人物所能沾染上的,而在这种敏感时刻恰恰出现在这里的人——  哈姆希克心里已经在为之前的优柔寡断暗暗后悔,打定主意,等会一旦见势不妙,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时间仿佛像时光女神那条恒定的河流一样停止,树后面似乎有影子动了一下,一个银色的纤细身影慢慢从树后转出来。  当那银色长袍的样式印入眼中时,哈姆希克的一颗心像落入无底深渊一样深深地沉了下去,但注意到深深兜帽中唯一露出的下颔那细嫩得宛如婴儿般的肤质时,哈姆希克的心又从死寂中复苏过来。  直到这时,哈姆希克才发现冷汗早已浸湿了整个后背,饶是他习惯刀口舔血,这一段心路历程也堪称惊心动魄,这时放下心来,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这一吸不要紧,只听到齐齐响起一片吸气和口水吞咽声,哈姆希克的心又一下提起来——不用看,他也能想到,自己手下这时露出的是怎样一副找死的丑陋模样!  “这群不知死活的白痴!这次如果能全身而退,回头我就把那些不中用的玩意儿给割下来!”  哈姆希克咬牙切齿地想着,独眼狠狠地扫了一眼,把手下们瞪得一个机灵地醒过来,一转脸马上低头哈腰地露出彬彬有礼略带着谄媚的笑脸,可惜他平时并不习惯这样的表情,只让面容扭曲得有些滑稽——  “在这孤寂无味的旅途中,您的出现晨露的芬芳之于花朵,让我们倍感命运之神的恩泽,愿神明庇佑吾等,旅路安平——”  注意到对方年轻得过分的外表,哈姆希克电光火石间就想好了应对策略,把自己伪装成过路商旅——或许从对方青嫩的经验看来,刚刚经历了野兽冲撞的营地呈现这么一副乱象,还是能说得过去的。  迎着面上前两步,哈姆希克注意到了女法师抿紧的唇和明显有些紧绷的防备姿势,但让他意外的是对方尽管紧张,但却没有按照法师的战斗习惯后撤,反而任由一个拥有斗气的武者进一步拉近距离,哈姆希克顿时对对方的身份有了确切的定位——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法师学徒,这么一只初出茅庐的幼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从她身上明显区别于普通学徒袍的法师袍看,可不像是一个普通没有背景的平民学徒。
    当哈姆希克猜疑不定时,林安也正头皮发麻地对眼前状况如坠云雾。  她在林子里跑出不远,见路上依旧没有半个活物踪影,正自惶惶,就遇到了一条遍布走兽蹄爪印痕的兽道,上面大大小小的各类动物爪印交叠凌乱,其一致的奔逃方向和偶尔可见的新鲜粪便,证实了林安之前的猜测:  ——要不是地震之类的天灾,还有什么能驱使这么多种类不同、甚至可能互为天敌的兽类合流在一起狼奔琢突呢!  野兽对危险的预测最为敏感,林安毫不犹豫地追寻兽道上的足印。  但山野林地的地形,远不是她这种四体不勤走惯平路的人可以想象的,没跑出十里——这还是因为这具年轻化的身体,出乎意料地有耐力——林安就被错综复杂的山林地势弄得晕头转向,连兽道也不知不觉脱离了也没发现。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山林里乱走没多久,林安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又累又饿的林安,这时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野外生存危险中最常见也最糟糕的一种境地中——  即使没有那即将到来的天灾,以她现在的情况,早晚会成为深林迷途饿死的一具枯骨,抑或成为野兽的腹中餐。  来路已经找不回去,林安只好选了个地势高方向继续走,没想到之前消失的兽踪又出现在视线中,峰回路转进了一个小山坳不久,听闻到人叫马嘶的林安心情真是喜出望外!  但之后的见闻,让林安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你以为历尽劫难最终得遇天堂,实际上却是迷途的羔羊误入了地狱!”  林安以为之前遇到那个随身携带凶器、满身肌肉的昏迷男人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野蛮落后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乍一见这满村里跑来跑去呼呼喝喝的男人,个个好比NBA职业选手,普遍超过一米九的身材壮硕如牛,林安就已经望而却步了。  但事不从人愿,越是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林安顶着一片虎视眈眈的目光走出来,对面那群男人眼中目光里的含义,作为资深大堂领班,早已惯于迎来送往的林安再清楚不过了!  她悄悄攥紧了藏在宽大袍袖里的短匕,却也清楚这不过聊以自慰罢了。  眼前这个独眼的匪类头头满嘴鸟语,林安听不懂他说什么,但职业本能善于察言观色的林安却轻易发觉了,对方态度与自己想象的,似乎有点出入。  那个独眼龙对她,不但没有了之前在属下面前的威风凶恶,反而有些谄媚,还似乎隐隐有些忌惮?  林安莫名其妙之余,却也意识到情况似乎还有转机。  注意到那个独眼龙似乎意图靠近,林安忍住不退就跑的冲动,还是不动声色地放任对方,反正情况再坏也不过如此了,林安清楚自己手中这把短匕,在这群膀大腰圆不像善类的男人眼中,作用恐怕不比一根牙签作用大多少。  假如情况还有一线转机,那无疑出在这个独眼龙莫名对自己忌惮的原因上。  林安可不觉得出现在这种荒无人迹的深山老林里,满身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凶戾气息的独眼龙和他的手下,会是什么怜惜老弱妇孺的文明人。  到底她身上有什么地方,让对方一见,就对自己暗含忌惮呢?  自己明显孤身一人,而且又是年轻女性,能令这群明显有不俗武力的凶人忌惮的,除非是……  林安心念电转间,把刚才见到的独眼龙如临大敌时身上突然闪现的淡淡血色光华,与自己来到此地后的一切遭遇,以及从前在那个资讯爆炸的网络社会所耳闻的某些信息,心里终于有所领悟。  确切的说,是恍然大悟!  她心脏狂跳着,再怎么洒脱光棍,这短短一天里的震撼实在太多,她也不得不为自己光怪陆离的遭遇而感到吃不消了!  内力?  斗气??  魔法???  这里到底是什么坑爹的鬼地方!  但推测到了最关键一点,林安立即尝试呼唤自己身体里那个神秘的存在——由于灵魂契约的联系,林安很清楚对方的存在,起先林安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轻视,所以不愿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  ——因为出身和职业缘故,林安不知遭遇过多少冷眼和轻视,如果没有基本的厚脸皮和敢于拿命赌前程的光棍,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然而对方并不算出乎林安意料的,没有半点回应。  林安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现在她和那个所谓的契约者,可以说是双魂一体,命运相连,某种程度上,林安甚至可以说在两人关系间略占上风——  因为她是两人共居的这具身体的天然绝对主宰,而在联系两人关系的灵魂契约上,由于契约是由位面意志见证的原因,两人间在契约关系上绝对平等,不存在什么从属关系。  对方能够有这样恐怖手段,借助位面力量与她订立契约,展示出近乎起死回生的奇迹——其能力,不可谓不骇人;其身份,不可谓不通天;其目的,也不可谓不深远重大。  结合这样的前提条件,以林安的长袖善舞,见惯职场和人情往来间的心机和诡秘,也就不难猜出两三分对方这时的想法和动机。  虽然不明白对方有帮她重塑身体能力,却还要屈尊和自己共用一体,但林安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身份在对方眼里,大概如同蝼蚁,但无论如何,对方费了偌大代价,只要自己一天还有用处,那位亲爱的契约者就不会轻易牺牲掉她!  至于以后……  呵,这位大能力的契约者,把她视为任由驱使拿捏的兵卒,林安又何尝不把对方视为有利可图的一条粗腿?  如果能各取所需也就罢了,如果有万一,以她此时一无所有的光棍一条,还怕与这位别有目的的契约者玉石碰瓦砾?  想清楚自己大概没有生命危险后,林安慢慢镇定起来,开始拿出多年职业洗练出的应变手段来,静观其变,随机反应。  不出所料地如计接近到女法师学徒的十五步范围内后,哈姆希克彻底放下心来。  和那些见识不广的手下不同,哈姆希克对施法职业的这些古怪家伙那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的诡异手段,颇有几分了解的,不过无论是哪种施法职业的学徒,只要是没正式晋职,被能够外放斗气的武者近身到二十尺之内,那么他所能采取的手段,就极为有限了。  尤其这还是个似乎十分年轻,没有一个近身职业在身边保护的雏鸟。  还是个状若姿色不差的年轻女人!  嘿!  对方失去威胁自己的可能后,哈姆希克放下心来,在心里玩味着林安的来历,又走近几步,假装没注意到林安的僵硬防备。  “命运之神的安排,让我们在漫长的旅路上相遇,法师大人,请允许我作为先到者,一尽地主之谊!”  林安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头,最终还是放弃了拿眼前危机试一试那位契约者的想法,毕竟一切还只是她的推测,她也对这个世界不够了解,万一有什么出入把自己弄得进退不得甚至引火烧身,那就是自作聪明得不偿失了。  计定后,林安微微一笑,深深兜帽下露出红唇唇角笑意一闪而逝,紧抿的嘴角放松了一些,似乎她的紧张心情缓和了几分:  【“你这猪头说的鸟语我听不懂,有本事你听懂我说的啊!”】  语气温文尔雅。  这是哪里的语言?  哈姆希克丑恶的脸僵了一下,连那只灰白暴突的瞎眼也更加生硬恐怖起来。
    “您来自梅林【梅林贵族语】?”  “亚特兰大【坎帕斯语,又名魔法通语】?”  “佩雷【佩雷贵族语】?”  “费托【大陆通用语】?”  “神圣帝国【条顿圣祷语】?”  ……  若论见多识广,走私贩里的老油条哈姆希克也能毫不谦虚地给自己竖个大拇指了。  尽管入行近十多年来,哈姆希克的活动范围多数还是固定在这条走私线上,但大陆中部三大帝国势力夹缝间的这片被割据的落基山荒原,向来是亡命者的乐园,品流复杂之地,能在这片土地上一混十多年,活的风生水起,哈姆希克自然有几把刷子。  在这些本事里,精通几种语言乃至罕有平民能接触到的贵族语,能够和荒原上各种品流的人物打交道,一直是哈姆希克备受上头另眼相待,甚至可以知道一些核心隐秘的重要原因。  但哈姆希克连连换了十几种常用语甚至是一些他也不甚了了的地方杂言之后,他发现情况有点大条了!  因为对方也连连换了好几种语言,颇具语言天赋的哈姆希克,自然能够从对方的发音方式和腔调上推导出:  对方不是在糊弄自己!  施法者的博闻强识,作为一种明显特征,与他们的职业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这么说,一个不够博学的施法者,绝不是一个合格的施法者——  作为基本能力中的基本能力,施法者每临一地,都会尽可能了解当地的风俗民情和地理文化,哈姆希克很难想象:  一个施法者——虽然看起来只是个菜鸟学徒——竟然会不懂大陆通用语!  换做是其他情况下,哈姆希克还可能起些疑心,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被涮了,但连用了十几种语言还不能和这位法师小姐沟通上之后,现在哈姆希克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  女神在上!这个不知从那个山疙瘩里跑出来的小妞,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到这时,就显露出哈姆希克与其手下整体素质上的差距了:  喽啰们因为林安的意外出现,转移了头儿的注意力,此时心情颇为轻松,一边干活一边偷眼瞧着这边——头儿可有艳福了,瞧那精巧细致的小下巴,皮肤那叫一个嫩,那叫一个水,这妞儿怕不是贵族出身的吧,真想尝尝这贵族法师小姐的味儿……  哈姆希克则头皮发炸——他管不到这妞是从哪个山疙瘩来的,现在的问题是她是怎么从山疙瘩来到这里的!  ——很明显,无论这位法师小姐是不是和她的随从走散了,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能跋山涉水、安然无恙地穿过混乱的荒原之地出现在这里,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哈姆希克的一双毒眼,完全看不出这位小姐有过长途旅行,对人有基本防备能力的样子。  那么下一个问题就很重要了:  假如,这位法师小姐不是在正常情况下来到这里的,那么她究竟是用什么方式来的呢?!  ——此时,此地,此人,以及在此之前发生的异象……  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哈姆希克几乎想夺路而逃:  现在已经不是他想怎么样的问题了,眼前这可是一个不管被怎么样,哪怕只是见了一面,都可能会招来无数后患的大麻烦啊!  ——能引发那样恐怖的天象的东西,哪怕这女孩有一点与之有关联的可能,就不是他哈姆希克能招惹的!  哈姆希克和那群手下不一样,身怀斗气的他在刚才深刻感受到了法则的降临,此刻记忆犹新的他尽管不明其中奥义,却知道那是远超自己所能抵御的威能,当下不敢有别的心思,回头呵斥手下快点准备,对林安比手画脚一番,恭恭敬敬地要把她请进自己所住的那间最好的木房里。  哈姆希克前后态度转变之明显,不但喽啰们看傻了眼,连林安也被弄得几乎方寸大乱。  但无论如何,从独眼龙的媚笑和态度转变上看,事情是在向对她有利的方向转变的。  好不容易看明白哈姆希克的手势含义,骑虎难下的林安,也想尽快躲开这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尽管心里对独眼龙莫名其妙的态度变化还有些捉摸不定的不安,这时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啊————————”  “@#&#¥%*#&%……”  一声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惨叫持续不到两秒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低吼和女性微不可闻的呜呜声,林安的紧绷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攒住,几乎惊跳起来。  脚步停顿,表面的和谐气氛几乎一戳即破,哈姆希克的笑容变得十分难看。  喽啰们同时也愣住了。  林安的小腿一瞬间几乎要转筋,激灵灵打着颤,哈姆希克的脸黑得要滴出水来,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心里各怀忌惮,大眼瞪小眼。  这时候考验的就是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了——感谢这件长袍的兜帽足够长得遮住大半张脸……  林安端起长期练就的礼仪架势,漫不经心朝叫声的方向看了看,矜贵地抬起下巴,宽大的袖袍里伸出一根食指指住一个喽啰,细嫩的指尖往叫声的方向摆了摆,一拂袖子反客为主地往木屋走去。  走私贩们目送她的背影,直到木门在他们面前合上。  “头儿,这……什么意思啊?”被林安点中的喽啰指指自己问。  哈姆希克皱着眉,目光不明地盯了那扇简陋的木门好一会儿,好像目光能透过门板穿到里面一样。  “……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儿,说不定人家法师小姐想要个侍女呢!”有喽啰讨好地出主意。  哈姆希克神情不定,“把刚才那只‘人羊’送去,”顿了顿,又补充,“要弄干净,别让她大吵大嚷的!”  突发情况下,林安的紧张很难瞒过这些人的毒眼,“头儿,为什么不……”一个心腹在脖子上一横,试探着问。  他们当然看得出老大对那女孩儿的忌惮,却奇怪往日心狠手辣的老大今天有些反常——见识不足的他们对内里的原因十分不解。  哈姆希克眼皮一跳——  “滚!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他低声骂道,“你以为那妞为什么敢单身出现,单是她身上那件法袍,恐怕就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只是关于自己的猜想,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哈姆希克也对林安后来的虚张声势有些惊疑,但现在他可不敢随便下结论,所以也不敢多事,只希望林安的来历是他多想。  至于放过林安——  反正这里出了这么个大阵仗,这条路线是丢定了,无论上头责不责怪,哈姆希克已经不敢回去了,这次引发法则降临的异象太过蹊跷,哈姆希克已经嗅到了极度危险的味道,打定主意半路就要落跑了。  “去!快去!把驼马收拾出来,货物都别管了,我们马上走!”  摸了摸胸前微鼓的一个口袋,哈姆希克一安,低声下令,同时神情复杂地看了那间门口紧闭的木屋一眼:  ——不管这女人是什么来历,希望现在走还来得及,至于这烫手山芋,他可不敢接着!  *************  推荐一下最近在追的文:《富贵皇华》——肖某某。下面有直通车哟~[bookid=2349329,bookname=《富贵皇华》]
    那伙人贩子跑了,那伙人贩子抓来的女人也跑了……  如果说看到那个被喽啰推推嚷嚷赶到她屋子前的女人时,林安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么那伙人离开后,跑出来的一群衣衫褴褛、明显遭遇过暴力和虐待的女人,哭哭啼啼慌不择路地胡乱往村外跑去,中间还夹杂两三个神智看着不大清醒,下身一片血腥污秽的女人时——  林安再怎么听不懂异界的鸟语,也知道自己闯进了一个人贩子的老巢了。  隔着窗窥到那群女奴逃跑的情形,林安的脸当时就绿了!  ——被拐卖的妇女下场有多么凄惨,回想起以前听闻过的一些耸人听闻的故事,林安的心情已经完全不能用“后怕”来形容了!  刚才和那个人贩头子的对峙,远比她原来想的要凶险得多,一个不慎,自己的下场恐怕要比这群女人还凄惨!  想到刚才那群女人个个高鼻深目,连一个容貌上和蒙古人种近似的都没有,林安摸了摸已经变得肤光玉滑的脸,心乱如麻!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凶险,要融入这个世界,恐怕要比计划的要难得多!  ——一个年轻女性,还是一个貌美的异族年轻女性,在这个文明野蛮落后的男权社会中立足,实在太困难了!  林安原以为凭自己多年独立生活学到的一身本事,谋生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才来到这里没多久就遭遇一系列挫折和危境,稍稍一分析,明白自己想得简单了。  然而立足谋生只是较为长远的问题,当前林安需要面对的是:她现在该何去何从——或者说,她下一餐的着落在哪里?  从降临之地到这里,林安所用的时间并不短,加上人贩子离开和女奴逃跑等一系列骚乱,时间已近黄昏,太阳眼看就要下山了。  林安瞅瞅那块挂在天边的黄色大饼,吞了吞口水,肚子里一阵咕噜咕噜。  单从目前所见的太阳和野生环境看,倒和地球没多大差别,要不是林安的一系列光怪陆离的遭遇,真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个和地球完全不同的异界。  林安估算了一下从醒来到现在的时间,发现白昼时长和地球倒也差距不大,这真是无数坏消息里一个不错的好消息了,假如乐观一点想,说不定这里其实是一个和太阳系十分相似、只是距离稍微有点远的行星上呢!  ——至于脑子里一些莫名其妙的奇怪信息,什么位面,什么空间的,那是什么东西!  林安努力振作着信心:现实情况如此艰难,如果再没有一颗强大的心灵和苦中作乐的精神,恐怕什么都不用做就直接等死好了——  那可不是林安的作风,往好一点想,再痛苦,能痛得过灵魂几乎被压迫湮灭的滋味?再难过,能难得过重度烧伤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感觉?  现在活着的时光都是偷来的,林安只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能活,当然要珍惜当下,好好活着;若得死,也要本心快意,不窝窝囊囊的死!  想得明白后,林安拍拍脸,振作精神,发现这时暮霭沉沉,紫灰的云翳布满天空,太阳早已经下山,即将入夜了。村子里到处是脚印,各种物什混着泥土散乱一地,周围一片悄然,门后蓦然响起的脚步声几乎把林安吓了一跳。  ——从人贩子们离开到女奴逃跑,林安一直是没有出面:前者就不用说了,至于后者,对一群语言不通又明显失去理智、情绪极端的女人,林安不认为她还能做什么。  入夜后的山林是危险,在一个不辨方向的陌生森林里乱跑,又没有补给,明显并不可行,在慌不择路情绪失控的情况下,这群女人里有几人能成功跑出去,林安不抱乐观。  人贩子们的离开很令人意外,眼下情况,林安只能赌他们不会在短时间内回来。  这个人贩窝点原来连人贩带女奴不下百人,那些人贩子又走得匆忙,加上异界人个个身高体壮,连那些面黄肌瘦的女人大多身高也不下于她,想必饭量不会太小,所以林安推测,这里应该遗留有足够她一两天乃至更多的口粮,往乐观方向去想,或许足够她走出这片大山了。  然而脚步声敲醒了林安的幻想——这里居然还有人!  林安从门缝里看去,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  白肤碧眼,身量大致和林安相当,还没消退红肿的眼眶和破裂的嘴角以及脸上清晰的淤痕和肿大的脸颊,破坏了她原本五官的协调,唯有一头火焰似的红发十分惹眼,一绺一绺湿漉漉地搭在削薄的肩上,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整齐,外露的手脚也露出皮肤的本色——虽然只是粗看一眼,但比起那群衣不蔽体的女奴,门外这个女人的样子要好得多啦!  这正是之前被一个人贩子喽啰推攘到她门前的那个女人。  没想到她竟然还在这里呆着,没有和那群女奴离开。  说实话,如果是林安被拐卖,被人贩子带离家乡,遭遇这种种颠沛和叫天天不应的生活,林安也很难保证自己到这时还存有几分理智,能在看到逃离西黄后,不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逃离这恐怖的魔窟!  她要干什么呢?  林安听不懂异界的语言,原以为是那些人贩子对她有些忌惮,让女人来看着她的,但眼下情况,这女人没有和那些女奴一起跑进森林,林安还可以解释为此女还有保存几分冷静和理智,但她刚才既没有出面阻止那些同伴,也不去搜寻人贩子遗留的口粮,就让林安有点莫名其妙了。  门外的女人踟蹰着,不时看看天色又望望村口,焦虑浮于表面,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远离门口十几步的地方站着,明知林安在屋内却不敢进来,不安地搓手跺脚——脚步声应该就是这么弄出来的。  酒店的职业生涯,早就精于察言观色的林安,自然透过对方双手交握腹前的动作以及恭谨的神态中,看出对方的心理:  人际交往中,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定位是个大学问,而门前这个女人,毫无疑问是将屋子里的人——也就是林安置于自己的上位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这样,林安只稍稍联想就明白了,而她会留着这里,说不定还是因为已经将林安视为依仗,又或者畏于上位者权威而不敢擅离——从她不时看想村口的焦虑神色看,对于逃离这里,这个女人也并不是不动心的。  看来在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分界相当严苛分明啊,不但那群人贩子如此,连这女奴也是这样——  要知道在从前那个社会,对于上位者,也会有人拍马逢迎,谄媚讨好,甚至罔顾廉耻地作出种种丑状媚态,但这种上下关系,在利益当头又或生死的大恐怖之前,像白纸般一戳就破——利字当头或者生死危机之前,哪怕你是如来佛祖,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像这个女奴这样的反应,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林安觉得自己似乎模模糊糊抓到了一点:  其实以她的聪明机智,多少推断得出这个异界不可能和以前那个社会般讲究平等人权了,但亲身体会和想象终究有差别,有些变化,终究要切身体会过了,才能明白和适应的——  所以从这点上,眼下除了能填饱肚子的口粮外,没有什么能比眼前这个女人,更能满足林安当务之急了——既不会给林安带来威胁,又能听命是从,必要时甚至可以代为出面与人交流,对于急需了解搜集信息和学习语言的林安而言,可以说是天赐之选了。  心下计议一定,林安抚了抚领口衣褶,调整一下面部表情,打开了门,对门外人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平淡却略带温和的笑容。  【“Comein,myluckygirl!”】
    咳咳,抱歉,修改了一下章节顺序,发现这一章已经看过的筒子,请翻上一页……瀑布汗一个……⊙﹏⊙b……  ************  当林安这边开始打主意时,岩堡里昂这头,也正因林安到来同时引发的异象而一片混乱。  因为落点目标明确,林安离开没多久,芬南的同伴就找到了那里,不过那时因林安塑体而聚集的元素潮已经散去,早已看不出什么异状,反而是芬南不明原因地昏迷在地,旁边的地面上留下了并未掩饰的足迹和有人呆过的痕迹。  巡弋小队不敢做主地上报岩堡,事情发生在敏感地边境地区,恐怕很快就会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深怕发生事故的岩堡方面,不敢轻慢地火速派出了搜索队伍。  夜色狂舞,缪斯女神挥起轻纱,有些暗淡月辉漫撒林间,重重暗影时隐时现。  搜索并不顺利,往日熟悉的山林似乎遭遇了一场暴乱,所有的飞禽走兽都消失了踪迹,散乱的兽类足迹和气息,将那个可疑的足迹掩去,军队里用于嗅味追踪的驯兽也暴躁不安地不肯接近那片森林,给搜索的顺利进行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一个山坳外的丛林里,一小队人马熄灭了火把,精锐的士兵掩气屏息,或坐或站的队形外松内紧,静静休憩等待着。  轻拍着腰间的剑鞘,阿道夫的目光沉默地注视着谷口,属于成熟男人的面容如同大理石雕塑一般,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冷漠。  身后的林中,若有似无的传来几声女人的沮泣和断续的对话声。  不久,有人从那个方向出来,站在阿道夫身后的扈从走上去和对方轻声说了几句,然后来到阿道夫耳边低语。  “……是一位小姐?”手指敲击剑柄的频率快了一分,阿道夫疑道,“那伙奴隶贩子跑了?”  “据说应该是一位小姐,但她也没见到对方的面,甚至不知对方还在不在那里,大人,”  扈从吉姆回答,“那女奴说得模模糊糊的,只知道她是被拐卖的平民,在那伙人跑了之后,才和那些几个奴隶分散偷跑出来的。”  阿道夫又连接问了几个问题,然而那女奴隶的口供所给的信息实在稀少,除了知道那伙奴隶贩子已经跑掉,现在他们的老巢空空,就一无所知了。  阿道夫的眉峰凝起。  一个走私线的重要边境窝点,就在离常驻军队不低于五万的关卡不到五十里的地方,说这里面没点猫腻,有谁会信?  不过阿道夫见多了这种事,别说军队,贵族圈子里远超于此的烂事丑闻更多,阿道夫出身传统贵族,又在军队里打混了十几年才到了今天这一步,某些事早就见怪不怪,有关这个走私点的存在,阿道夫多少知道一些。  这条走私线被动了,不知会触及多少人的神经,虽然对阿道夫青眼有加的那位军方大佬并不怕这类麻烦,但阿道夫多少是有几分顾忌的,毕竟南方军团虽是梅林帝国十大军团之一,驻守的岩堡却是在斯图亚特公国境内,触动了斯图亚特本土的利益,那位大人权势再大,也不是那么容易伸手到公国里的。  不过既然那些奴隶贩子已经落跑,而且又有这个女奴提供的消息,那么阿道夫就只要故作不知,把人交到上面去,走明面程序就可以了。  那些关心走私线利益的人们,背后如何着恼和处置收尾,就与他无关了。  思忖了片刻,阿道夫当即下令:  “派个人去通知岩堡,让我们的人分出一半……不,让其他队伍去搜寻可疑人物,”  阿道夫的目光在移到山口时顿了一下,改了口,语气慎重,“吉姆你回去,把这里的事告诉多伦斯先生,如果可以,请他说动费尔法大师过来一趟。”  吉姆有些惊讶,不过他跟在阿道夫身边久了,眼界渐广,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主人的用意,“您认为……那位小姐是一位法师?”  除了这个原因,他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需要请一位大师亲自过来的了。  要知道,作为斯图亚特公国出身的五位大法师之一,费尔法大师是其中的亲帝国派系,其弟子多伦斯先生更与阿道夫阁下交好,是南面军的随团法师之一:如果不是重视这位大有可能进阶正是法师的弟子,费尔法大师也不会出现在里昂——  须知,作为大公领凤毛麟角的几位大师之一,费尔法大师乃是大公府的座上宾,没人敢将一位导师级大法师束缚在荒芜不毛的边境驻地的——哪怕,在这个边境关卡上驻扎的是战功赫赫的帝国南面军团。  阿道夫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淡淡道:“费尔法大师始终没有出现,我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吉姆没有修炼斗气的天赋,他不明白今天的法则降临,对能力者何等恐怖的震撼,作为一位大法师,费尔法大师在法则方面的研究只会更甚于他,而这位大师前段时间说要闭关,连今天的事都没有露面,让阿道夫感到非常古怪。  ——还有些怀疑,阿道夫深藏心底,毕竟随便将今天的事和费尔法大师乃至帝国联系起来的想法,可不能公之于口:  哪怕不少人都明知,由于大公暴亡,继承人的悬而未决,早已使得大公领渐渐风起云涌,大公领平静了三十年的政局,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自己的哥哥借此机会可能进行的某些动作,阿道夫对眼前这个可能将自己卷进斗争漩涡的麻烦事件,更加避之不及了!  ——生性沉稳的他,因为少时的某件事,尤为讨厌被当成某些人的棋上卒,形势却完全无法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情况,况且,一手造成这种情况的,又是当年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心理下,阿道夫干脆以谨慎行事之名将人马驻守在山口,只派人将山坳两端围拢,并且向四面分散搜寻,直等到扈从带队护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到来。  ——假如林安在这里,恐怕会惊讶地发现,尽管颜色和细节颇有差异,但这位新来的男青年和自己身上那套银袍,款式几乎一模一样!  “多伦斯,费尔法大师没有出关?”看到队伍里没有那位尊敬的老者,阿道夫有些惊讶,心里更凝重起来。  “统帅大人和你那些同僚们,也刚刚问询过我呢!”  ——法师,这是一个无比特殊的群体,哪怕是军队之中,南面军团的百人法师团也只直属军团统帅,其他人无权调度指挥,因此多伦斯需要尊称军团统帅为“大人”,与他不在一个体系的三大骑士长却可以平等论交。  那位青年法师——也就是多伦斯——苦笑一声,看上去无奈至极。  “我去找老师时才发现,闭关室里早就落满了一层灰,也不知道老师跑哪去了,我也没办法联系上他!”  似乎怕阿道夫不信,他补充,  “不然像法则降临这种百年难遇的大事,老师是不可能放过的,不信你等着看吧,里昂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费尔法老师要是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一场热闹,恐怕会好一阵懊恼!”  
    这是个奇怪的地方。  人像是走在无际的太空中,周围是无边的黑暗,从林安所在的脚下,蔓延到未知的远方,无边广阔的空间里既没有星辰、日月,也不见阳光、草木,似没有任何活物。  林安无惧无喜。  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似乎很清醒,又似乎神智处于一种模糊不清的状态中,被隔绝于遥远的一角。  记忆里,似乎她才刚刚睡下不久,辗转反侧,旁边有人在为她守夜。  林安眨了眨眼,她没有多想什么,也不为这无天无地的空间感的惊讶,打量了周围一会儿,她朝这片的黑暗的混沌中心那个散发着微微光芒的所在飞去。  那里,似乎有什么召唤着她,林安下意识这样觉得。  那个地方非常遥远,林安飞了很久,直到她感到精神都有些疲惫了,才到达了这个空间中唯一有色彩和光亮的地方。  高高的,高高的,高高的书架,高到需要人仰望,书架顶端的书籍在林安眼里,像只蚂蚁一样渺小。  书架呈半圆形,表面散发着几不可闻的一层白色微光,数以万计的大大小小的书籍五颜六色,但它们表面全都蒙上一层灰扑扑的光,给人一种并不很舒服的感觉。  林安并没有对书架有多少好奇,她一来到这里,注意力就被另一个事物给吸引去了。  这是位于书架圆心的一张深色的大书桌。  之所以说是书桌,因为上面正平放着两本书籍,其中一本摆在书桌正中,被摊开了,好像其主人正在阅读,却因有事离开而被随手放在这里。这文书颇厚,书页正中画着的人体作出各种奇怪的动作姿势,旁边用看不懂的语言符号标注着什么,花花绿绿的很是好看。  是的,好看,这个书桌上的两本书甚至包括这个深色的大书桌,散发出淡而温和的光芒,给人很舒服的感觉,比旁边那些灰蒙蒙的书籍好看多了!  在这个到处一片混沌的黑暗的世界里,能让人看着比较顺眼可爱的事物,也就眼前这几样了。  所以林安一来到这里,注意力就被吸引住了,她来到书桌面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  在触及那本画着人物的大书书面的刹那,林安心里忽地生出警兆,平静得有些呆板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动,伸出的手声中偏转了一个方向,指尖触及了桌面上的另一本书。  书像青烟一样消失了,化化成一片淡淡的游动的光华,包裹住林安的右手,瞬地流了进去。  一股庞大的信息,像蛮横地强盗一样,能不讲理地生生冲进林安的大脑,领头的前锋凶横地转了一圈,找到一个空落落的角落瞬间呼朋引伴一股脑地跟过去,安营扎寨下来。  林安啊地一声惨叫,意识模糊间似乎还听到一声极低的男音,似乎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  剧痛!  林安从睡梦中弹坐起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豆大的冷汗打湿了发梢鬓角,大脑中似乎有根神经在一突一突地跳着,像有东西正在把一根根尖锐的钉子打进她的脑子里。  冷汗沿着下颔,脖子,锁骨,一直流进衣领深处,林安面色雪白,眼眶青黑,像三月不睡或大病一场的半死之人,开满的脸色更显得墨一样的眼瞳黑洞洞的,看不出感情色彩。  那个本该守着上半夜的红发女奴安吉莉雅,已经在床角边睡死了过去,连林安的动静,都没能令她清醒,显然多月以来的颠沛,已经让她的精神达到一的极限,精神才稍稍放松,不可抑制地松弛下来。  脑中的剧痛渐渐不再那么密集,久久才锥刺一下,林安口中干渴,口鼻眼睛像是有火在烧,身体慢慢地恢复了知觉,却感觉皮肤湿冷,动了动,才发现全身都汗湿了。  抵御剧痛让身体消耗了太多体力,林安把不久前和安吉莉雅一起收集的干粮拿出来,忍着粗糙干燥的口感努力嚼碎,和着唾液吞下去,才感觉肚子里有了些着落,咀嚼的频率慢了一点,撕着一小块是什么动物制的有些发腥的肉干,面无表情。  吃完东西,嘴里全是又干又腥的味道,加上全身汗涔涔的,全身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味道,林安想起之前在村里搜寻口粮的时候,曾经在村尾不到一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条溪流的分支,想了想,便起了身。  夜色黯淡,一勾弯弯的上弦月,无精打采地挂在天空。  波纹粼粼的水面渐渐平静下来,借着微微月光,水面上倒映出一张年轻的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脸。掬起一捧溪水,摊开手,清凉的水花在十指间流泻,映衬着纤纤十指,从形状到肤质无一不完美,之前短匕在手上所划的血口,早已不翼而飞。  林安微微苦笑,尽管之前已经发现了种种异状,直到现在,她才确定了,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一个新的身体,一个无论恢复力还是完美程度都远远超出从前的身体。  梦里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林安强忍剧痛,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发现记忆中果然出现了一些完全陌生的文字,反复搜索了一下,越来越多的内容在脑海里显现出来,明明完全没有学过,但无论是写法读音词义,乃至以此构成的整个语法体系,她竟然完全了然于心。  结合梦境里的遭遇,林安隐隐清楚了身上一切异状的来源。  再次在脑中呼唤那位存在,依然没有得到回应,水面倒映的那张面容上木无表情。  返身回去,心中有事的林安一直走到离村尾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才听到了安吉莉雅有些尖锐的声音,面前的繁枝密叶隐约透出红色的火光,没等林安作出反应,几声大喝不约而同地响起,挡住林安的枝叶被拨了开来,有些刺目的红光跌入林安微微眯起的眼中。  一个高大的身影,举着火把,回头叽哩咕噜地大声汇报着什么。  【“安大人!安大人!”】安吉莉雅已经有些沙哑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又惊又喜的情绪。  金属盔甲的表面反射着冰冷的火光,像是所有聚焦而来的目光,映射到林安苍白的脸上,反照出一片漠无表情。  
    找到那个隐藏的走私点,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在进山路上,阿道夫告知了多伦斯从那个被捕的女奴口中所得知的一切。  多伦斯对那条走私线,也是有所耳闻的,惊讶了一下,一转念,就明白了阿道夫特意回报岩堡上层的做法,现在他没有带来特殊指示,显然上层对那条走私线假作不知,默认了阿道夫的做法。  ——这些上层的利益斗争,是牵涉不到多伦斯的:法师这个群体,就是连神圣教廷也不敢轻视的,尽管这个群体的强力崛起,已经很大程度触犯了教廷在世俗方面的掌控力和权威性。  南面军团的随军法师团里,有五位正式法师,但其中一位因任务外出,一位贴身保护统帅,还有三位出于安全考虑,坐镇岩堡。剩下的法师学徒中,以多伦斯实力公认最强,因此这次出来的法师是由多伦斯带队的。  多伦斯想了想,饶有兴趣地对阿道夫挑了挑眉,和一起来的几个随军法师学徒商量了一下,让人把那个女奴带上来。  女奴的情绪并不稳定,多伦斯释放了一个安抚术和初级蛊惑,原本浑身打颤呜呜咽咽地女奴安静下来,双眼呈现出一种木然呆滞。  初级蛊惑,顾名思义,它只是幻术系中一个零级的小戏法,用于和同级法师对敌简直不够人家玩的,用在一些精神力强大或意志坚定的武者身上,也有很大的失败几率,不过用在一个神智涣散毫无防备的普通人身上,却是绰绰有余了——  作为一个大师的亲传弟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的正式法师,多伦斯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两个零级戏法拿得出手,但——“尽可能节约你的每一分精神力”——这是多伦斯从入门起就得到的忠告,而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中了初级蛊惑术的人,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和回答——诸如“是否”“好坏”“闭嘴”“坐下”之类的。  不过,这无疑难不倒一位拥有传承的法师,多伦斯尤其擅长于此——我得说,如何有效正确地套取所需的信息,这简直是法师们的一门必修课——  于是吗,没过多久,阿道夫就看到多伦斯回来了,脸上带着点诧异,又略带一些凝重,他并不急于询问,等待着好友主动告知新得到的消息。  “恐怕真是我的一位同行。”  多伦斯的声音带着几分郑重,他也清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法师,只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且多伦斯更熟悉法师的行事方式,从女奴的回答里,他推测出,那位神秘的法师惊走了那伙超过三十人的悍匪——重点是,显然并没有用什么大破坏力的法术——他不仅推测起对方的身份:  首先,附魔系和防护系,可以排除了——防护系不用说,附魔系的家伙身边带着的那些肌肉发达的家伙,只懂得展示他们的铠甲和武器的强悍威力,玩不来这么不动声色的艺术;  死灵系也可以排除了,那些研究禁忌领域的家伙,个个都不是善茬,简直是所有智慧生命特别是人类的公敌,被大陆上大部分国家通缉、同时又是教廷死敌的他们,会杀光一切可能暴露他们行踪的人和动物,哪还会好心放过这么多人贩子和女奴。  剩下的几个派系,似乎都有能力用不大动干戈的办法,达到以上的效果:尤其,以善于蛊惑感官和操纵他人的幻术系为最,幻术系应用在智慧生命的群体中,总是无往而不利,而那群悍匪的反应,看上去也可能是中了幻术的结果——  现在,多伦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位法师的实力,应该在他之上:  如果,这位法师是独自一人,那么结论毋庸置疑了。不过,即使是一位正式的法师,也不应该放任自己,面临到与一个近战职业近距离接触的局面下的,除非他非常自信实力——这和法师的习惯有关,一个不够谨慎的法师,是活不到强大的那一天的;  如果这位法师不是独自一人——而显然那间小木屋,是不可能装下太多人的,况且如果是正常的追随者,他们一般会接管下屋外的守护职责,而非跟着法师躲进屋里不露面,因此,这点在多伦斯眼中颇为诡异——这样的话,同样说明,这位法师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追随者的质量和数量,是与法师本人的实力和财力呈正比的。  要知道,尽管追随者和被追随者之间,后者拥有更大的主动权,但两者间的权利和义务,其实是相互的——这个世界是无比现实的,实力不足者无法给与追随者保障和帮助他们提高实力,当然就难以得到追随者的真心拥护和投效——  至少,身为一位富有潜力的未来法师,多伦斯还没能拥有自己的追随者,即使有人投效他也不敢收:  正常的法师生涯里,常年和追随者一起冒险甚至生死与共的情况,远比和家人老师多得多——有不少追随者,假如他没有在因保护被追随者而牺牲或残疾,又或者跟不上被追随者的实力提升速度的话,到最后,往往都会成为法师视同手足的兄弟亲人;但从另一方面说,尽管这种情形很少出现,但事实上背叛或别有用心的追随者,也并非那么罕见的,因此招收追随者,也是每一个法师都慎之又慎的事情,这世上投机取巧和别有居心的人,向来不少——  而像多伦斯这样有传承又有潜力的法师学徒,自然可以等正式晋级后,从老师那里获得可靠的追随者人选的推荐,以及想要拉拢他的权贵送上门的大把候选人和自荐者,可供挑选。  由此可见,无论是单身或带着追随者,那位法师,都不是多伦斯可以力敌的。  如果就法师的作风和本心而言,多伦斯是不希望,贸贸然找上一位不知底细的法师的门上去的。  然而,虽然事情发生时没有亲眼看到,却通过阿道夫得到了第一手资料,基础知识相当扎实的多伦斯知道,那个凭空出现的立体法阵,尽管他还不明白其中的运行原理,但后来法阵中心拉开的那个“像恶魔之眼”一样的黑洞,明显是传说中的“空间之门”。  可以说,那个疑似“空间之门”的出现,正是他会主动冒险参与进来的原因。
    “空间之门”,作为变化系的究极法术之一——  好吧,先不考虑是不是“之一”的问题,毕竟,作为掌控时间与空间变化奥妙的变化系,由于其在魔灾中关键性的派系特点,被跨位面而来的魔族视为重点打击对象,在魔灾早期,变化系法师就已经销声匿迹。  魔灾过后,近乎灭族的人族,连文明都几乎被魔族完全摧毁,人族现有的文明,完全是从原有遗留文明残片和魔族的统治残骸基础上建立的。而法师的出现和法术体系的建立,完全是继承自灾后发掘的几个大型遗迹,以及后来法师们的研究和开创——  说实话,由于魔族短暂的统治,对人族文明的摧毁太过彻底,那些遗迹的争议性,使得不少人,对某些敏感问题讳莫如深——  比如,那些遗迹究竟是人族的,还是魔族?嗯,这个……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  ——变化系这个法术系的存在,如果不是后来的一次发掘潮的发现,几乎就永远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了,即便如此,擅长变化系的法师也寥寥无几:在多伦斯的记忆里,自从几十年前,最后一位空间大贤者凯曼去世后,就再没有一位有制造传送阵能力的、实力被公认的变化系法师出现了。  不过,今天的见闻,颠覆了多伦斯的所知:  也许还是有的,但不是躲到深山老林,就是被各国皇室和教廷藏起来了——以这个系别法术的战略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三大帝国在这方面一定是会不遗余力的!  这种局面和人族在魔灾后多年的内战,直接导致了传送阵这种在魔法王朝时期,最有用、使用最广泛的一种变化系衍生产物,在现今保存完好的只有五座:  一座在教廷的圣山奥林匹斯;  一座位于费托商业联众公国的首都多明戈;  一座建于亚特兰大公国著名的魔法之都亚特兰蒂斯;  一座位于抵抗魔族残军的桥头堡,日暮之城冈特;  最后一座,则建立在曾经的人族最后的避难所、现在的人族先烈英灵的安息之地,撒耶。  至于不完整的,或者因种种原因已经不能使用的传送阵,倒还有不少,多伦斯就曾经跟在访友的老师身后,见过两个分别来自人族遗迹和魔族遗迹的传送阵。  正是因为有过了解,后来听费尔法老师讲述,他才知道传送阵的价值之大——  到底有多大呢?  这么解释吧:  多伦斯目前,正在向正式晋级努力,而大师级的晋级,还遥遥无期看不到希望——  你明白的,这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偌大的总人口已经超过五千万的斯图亚特大公领,倾力培养,也不过出了五位大法师——不是不想培养,而是建造法师塔的代价实在太过高昂了,有些材料,根本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但是!  但是,假如多伦斯能拿出一个完整的远距离传送阵,或者它的一部分关键制造方法的话,建造法师塔的绝大部分稀有材料,就可以到手了!  那么,假如有人能制造“空间之门”呢?  想想看,大战一触即发之时,一个无视战线阵地防御的空间之门,把海量的战士传送到敌方腹地:那战争简直没法打了——如果不是这种战略性的威慑力,变化系法师又怎么会在魔灾早期,就被魔族打击到销声匿迹呢!  说实话,多伦斯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推测是不是正确,但比起那些被公国培养控制起来,没有正式传承因而连大好机遇在面前都不知道的正式法师们,这无疑是属于多伦斯的机会——多伦斯是有傲气和野心的,他的目标并不仅限于正式晋级,在确定无法联系上老师费尔法之后,即使知道冒险,他也决定要试一试!  然而,这些心理却是不能对其他人说明的,即便好友阿道夫也不行,多伦斯只能暗藏在心里,表面一派自然。  听取女奴的口供后,多伦斯的心情更加热切了:这位法师带的追随者应该不多,甚至可能是一位单身的旅法师,这对接触和交好他,无疑有了先天的便利性。  是的,交好,多伦斯可没打什么杀人越货的坏主意,那也不是他这样一个区区法师学徒能打的,晋级大师还很遥远,多伦斯再有野心,也还不可能为了那么遥远的事情,去得罪一个大有实力背景的法师同行——他还没头脑发热到那种地步。  事实上,岩堡上层方面的意思也是这样的:尽量交好,绝对不能得罪!  岩堡那边也并不完全是傻子:身为一个有正式传承的法师,学徒身份可以不被忌惮,多伦斯的条件从哪方面说,都正好合适,正是这样,才会派遣他带着使命而来的。  “实在遗憾,那个女奴所知的情况不能更多了,”  多伦斯不无遗憾地对阿道夫说,他身着灰色的学徒袍,笔直的身姿与亲和的微笑,让他备显年轻人的精神和一种与学者近似的饱学气质。  “假如能知道对方的年龄和性别,或者我们就不必如此冒昧突兀地去示好和接近他了!”  他蹙着眉,似乎在为身上的任务十分苦恼,言下委婉地透露出某种意思。  阿道夫心神领会,他性格向来沉稳不喜欢冒险,但想了想,还是招来副手,让其带着大部分士兵等在外面,只留下一个五十人整编的近卫队,自己只留十人,剩下的去保护多伦斯和他带来的法师们。  多伦斯为好友的谨慎感到无奈,说实话,他不认为假如那位法师对他们有不善的想法的话,这区区五十个近卫士兵能有什么作用。  但他也没反对,招呼其他法师来商议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即使是超然世俗的法师,也自有一套约定俗成的礼仪和讲究。在正常情况下,拜会一位法师,是一件必须慎重的事情,尤其是这位法师初到此地,而来客又是地主且主动找上门的情况下,如果不谨慎,很容易弄巧成拙——法师,是一种疑心和防备心理,都格外强烈的生物。  如果有可能,多伦斯真不想这种深夜时刻,突然上门,可惜岩堡方面顾不了那么多,他们最关心的是岩堡的安全——某种程度上,多伦斯是被当成试探的弃子来用的,只不过双方都各怀心思,因而保持缄默。  **************************  刚开文,书评区还很冷清,所以某P也不大清楚,大家对目前的情节有什么想法:有关背景和侧面的描写确实不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不耐烦,但某P可以保证,一切都是围绕主角来建设的,整个小说的背景和涉及的人物剧情相当宏大,需要一些铺垫,希望大家能耐心看下去。
    林安现在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原本以为死里逃生了,结果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具不知什么材质会诡异复原的身体;好吧,就算那样,换了我的身体,总改变不了灵魂和思想吧,结果就发现身体里的另一位住客,能在梦境里诱导迷惑她。  至于身上这一套银袍的特异,林安倒是早就发觉了,毕竟又攀又爬地在山林里走了几十里路,袍角下摆和靴子上都没沾上一点半星的泥泞草汁,再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也该察觉到不妥了。  阿道夫和多伦斯等人的到来,看上去还相当“人多势众”——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带来的士兵,无论身上的装备和令行禁止的纪律性,都远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伙人贩子所能比——林安反而处之泰然,或者说,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火光熠熠中,林安神情漠然地看着众人。  她的头发还没完全绞干,只是拨到一侧胸前,正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苍白的面容上,上挑的凤眸冷冷地注视了众人一眼,连同明显为首的阿道夫和多伦斯也一视同仁地扫过,眼底似乎闪过一丝诧异,一言不发地朝木屋走去。  【“大人您回来了!安吉莉雅以为您丢下我走了!……”】  红发女奴又惊又喜地迎上前,欢喜之下,连之前一直敬畏地保持距离都忘记了,但林安置若未闻,神色漠然——之前有过一点简单交流,在林安刻意引导下,她已经悄然从安吉莉雅那里,学会了“大人”“您”“我”“安吉莉雅”“吃”“喝”“食物”等词的发音,掌握了一些规律后,甚至可以将口音学得惟妙惟肖,半点听不出是初学者。  但也仅止于此了,毕竟时间有限,林安也不是什么语言天才,不可能这么短时间里速成一种语言的。  不过通过这些交流,安吉莉雅倒是习惯了林安的沉默寡言,而且发现林安喜欢听她说话,一点都不以为意,欢欢喜喜地跟在林安身后进屋。  阿道夫和多伦斯等人留在屋外,大眼瞪小眼。  林安的性别,和她的年轻,大大出乎了他们预料,打乱了他们之前所做的计划。  不过倒没有人怀疑林安的法师身份,不要说银色的法师袍及其少见——除了少数法师的偏好外,大多数法师一般情况下,还是习惯穿着能对应身份的颜色的袍子,这能给她们省下很多麻烦——而且林安身上的那件袍子明显是量身定做:增一分过长,减一分太少。  【“显而易见,我们来得并不是时候,”】  和好友对视一眼,多伦斯苦笑,摊了摊手,动作潇洒倜傥,一头金发在火光下闪耀。  【“谁也没能预料到,这是位少见的法师小姐。”】  深受贵族教育和绅士礼仪的熏陶,他们对林安生人勿进的冷若冰霜没有任何意见,甚至,简直觉得这位小姐颇具涵养和风度——  任何一位有身份的小姐,在被几十个冒然闯入的陌生大男人撞见她沐浴后衣冠不整的样子后,没有恼羞成怒地对这群不速之客发泄怒火——鉴于这位小姐的特殊身份,泄愤之举的破坏力,还必须升个好几级——而只是态度冷淡一些,让见惯女士小姐们无理取闹的男人们,一边不得不钦佩她的仪态教养之余,也一边在感谢女神保佑了。  【“现在怎么办?”】一旁一位法师低声问。  阿道夫也沉默了,现在的情况下,他们给这位法师小姐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他们还不能识相带人退出去,因为身上还带着任务呢。  多伦斯则压根没想过要离开,他对心里的目标志在必得,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的是,这位小姐究竟是不是与“空间之门”有关。  他回想着,心里忽然一动。  【“诸位,你们注意到这位小姐的容貌了吗?”】他轻声问道。  其他人纷纷浮现若有所思地表情。  因为之前把林安的身份力估计得太高,他们唯恐冒犯,  所以刚才在恪守礼仪的情况下,多数人只是匆匆一瞥,就将目光调开去,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比较匆忙,但林安黑发黑眸和一双凤眼的明显异族特征,还是轻易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的。  ——其实未必只有多伦斯最先留意到这点,不过在场人都是人精,没人去做抢风头的出头鸟而已。  ——在这种有人牵头的任务里,摆正位置和谨言慎行,都是十分必要的。  【“对此,诸位有什么看法?”】多伦斯也清楚诸人想法,微笑着循循善诱。  众人沉默,有人试探着提议,【“这位小姐的特征那么明显,或许我们该调查一下,最近在附近出没的人的踪迹,或许能有所收获。”】  多伦斯看了那位法师一眼,微微露出赞许之色,那位法师脸色不变,前胸却悄然挺了挺。  调查一个人的行踪,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冒犯无疑。在多伦斯心里,他不愿也不能得罪林安,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出头,而在事后,那人也自然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两人各取所需,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道夫把一切看在眼里,声色不动。  其实,在留意到林安的一些明显特征时,多伦斯就确定其十有八九和“空间之门”有关了——一身奇特银袍的独行年轻异族女法师,到哪里都是极其显眼的存在,然而无论从前或是近期,多伦斯都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位特别的法师,那么一切的可疑之处,都完全指向了唯一的可能。  看到林安样貌这么年轻,多伦斯又不自禁产生新的想法:将她请回岩堡。  他使用了一个密语术,对阿道夫说了他的推测和打算,当然,有关“空间之门”的事情略过,只说需要时间调查,以确定异象是否和林安有关,在此期间,林安这个最可疑的人,最好可以处于控制之下。  阿道夫不置可否,反问,【“多伦斯,作为一个嫌疑人,你不觉得这位小姐有些过于年轻?”】  
    一个十六七的女孩儿能够引起法则降临?  不止阿道夫,除了多伦斯之外的所有人都在怀疑,对于骑士长的质疑,其他人保持了沉默。  【“的确如此。不过阿道夫,在见到这位小姐后,我之前的一些疑惑,才有了合理的解释,”】多伦斯笑了笑,说道,【“你不觉得找到那个士兵的地方,所留下的那几个足印,有些太过娇小了吗?”】  阿道夫沉默不语,心里多少有些确认,多伦斯必然还有些隐秘没有告诉他。  事实上,作为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看到种种线索和嫌疑者如此吻合,一切都合理得恰到好处时,第一反应不是确认嫌疑人和事情的关系,而是反向推论——现在这个人是烟幕?谁是真正的主使者?目的是什么?……  但假如按照这样的推测,多伦斯推波助澜的嫌疑就太过明显,似乎也并不合理——  阿道夫思索着,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误区,而这个误区,很可能和多伦斯所隐瞒的东西有关,而看上去,在场除了多伦斯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包括那几位随团法师觉察端倪。  在没有确定多伦斯的态度代表哪一方前,阿道夫决定静观其变。  ***  作为讨论的中心焦点,林安心情并不平静,但也不算紧张,反而有种“终于必须面对了”的坦然。  外面那群人,身上明显带有行伍气息,即便不是正规军队,也应该是类似的团体,而这往往意味着,他们背后还存在一个支持他们运作的群体——这类人的做事风格,通常目的性强烈——林安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这个世界她不理解的东西太多,但眼下情况,人家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大概很难像上一伙奴隶贩子那样侥幸了。  但林安也并没有完全放弃。  单薄的木门,并不能隔掉多少声音,门外模糊不清的低语声,显示那群人还等在外面,像看守着兔子窝的猎犬。  安吉莉雅轻轻地绞着林安半干的头发,她也意识到情况的诡异和林安不同寻常的沉默,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林安笑了笑,安吉莉雅其实很有眼色,她的心理,不难猜测。  她手上身上没有生活艰苦留下的痕迹,之前出身大概不是女奴,但身份却也不会太高,否则不会就这么被奴隶贩子掳来,对林安的谦卑也不会那么自然而然。  在前世,遇到安吉莉雅的情况,逃出来的第一时间应该是找警察,但安吉莉雅显然对新出现的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归属感,似乎认定了林安才是唯一的依靠——这样的态度,令林安也有些怀疑那些人的来路,心里往不好的方向推测。  但看起来,无论是外面的麻烦,还是身体里的麻烦,林安都属于被动的一方。  想到身体里那个麻烦,目光落在已经完好无缺如同玉雕的左手上,林安心里微微一动,想要跟某个存在与虎谋皮的想法,忽然按捺下来。  外面的絮语慢慢停下,静悄得没有任何挪动和摩擦的声音,如果不是还有火把的光亮从缝隙里透进来,林安几乎以为人已经离开了。  擦完头发后,林安依旧一言不发地安坐着,外面的人也保持着沉默,显得十分有耐性。  安吉莉雅侍立在一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嚓嚓,嚓嚓”,鞋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掀起一条眼缝,林安看向安吉莉雅。从半个小时前,这姑娘就开始坐立不安,时不时看看林安,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衣角几乎被搅成一条麻花——终究不是侍候人出身,心理素质不够,比起林安的职业性要差得多。  不过从她的反应可以看出,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一个极限了,再拖下去可能会对自己不利:当然,也可能反之——  但林安不敢赌。  再看了看光洁无瑕的右手,林安下定了决心,睁眼看向安吉莉雅,下巴往门的方向抬了抬。  安吉莉雅如蒙大赦,快步去开门。  阿道夫进来时,正看见林安的若有所思的目光,从她手上移开,追随她的视线落到观察的目标上,饶是阿道夫心智坚定,也为露在袍袖外面的、如同神祗最完美的杰作一般的玉手闪了一下神。  多伦斯同样如此。  屋里的光线昏暗,侍从官吉姆拿出了一样东西给安吉莉雅,安吉莉雅询问地看向林安,林安不明所以,却明白这是在问她,而其他人对此似乎司空见惯,于是顿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安吉莉雅在桌上找到一个上细下宽的金属柱子,这东西林安见过,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安吉莉雅把吉姆给的东西按在顶端,然后在基座上扭了扭,那颗装在顶端的东西像通了电一样,由暗转明,散发出微弱柔和的光线。  林安明白了,这原来是异界版的油灯——并不算超出她的想象力之外,但没有示范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心里有种古怪的落差感,更加坚定了按兵不动多看少做的想法。  光线亮起,双方得以在近距离,更清楚地看到对方。  梳洗过后,林安没有带上兜帽,露在外面的肌肤像是笼罩上一层蒙蒙的莹光,白肤,乌发,红唇,上挑的凤眸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仪,如果不是面容神态,看起来都还像没完全张开的未解风情的少女,简直如同传说中受诸神宠爱的夜之神女,给人一种不该出现在俗世的不真实感。  几个男人都呆了呆,心里一瞬间掠过无数赞语。  但只是一瞬间,回过神的几个人一一行礼。  林安点了点头,没有起身,面无表情。她以前受过专业的礼仪培训,深知在行家眼里,一个举动的疏漏,都是再明显不过的破绽,这一点,在繁琐的西方礼仪上,显得格外突出,令当时的林安备受折磨。  林安心里有点疑惑。  这些人进来后的态度,和她设想的有些不同。  假如她作为客人,去拜见一位有身份但关系陌生的对象,不会轻易表露对环境的不满——这非常失礼,在正式礼仪里,那是主人才有的权利——侍从的举动,暴露出不明显的轻慢,而他们等灯亮起才行礼的举动,也正验证了这一点。  但在此之前的等待,又显露了太多的尊敬,而进屋后的行礼如仪,也不像要先礼后兵的样子。  林安脑中,飞快递分析着眼前的情形——从前人际交往的经验,给了她很大帮助,阿道夫等人恐怕难以想象,眼前这个青涩的面容下,隐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很快,林安找到了两个最可能的原因:  年龄,以及性别,大概,就是这种“表面的尊敬”的最大症结。  林安思忖着,飞快在心里修改行事计划。  她想,利用不约而同的轻视,或许她可以找到内外两个麻烦之间生存的夹隙?
    当多伦斯等人在观察林安时,林安也在观察他们。  为首的两位中,更为年长的一位正处于男性最有魅力的年龄段。黑发微卷,五官深邃,抿直的唇角带着不明显的法令纹,冰蓝的眼眸看起来有点严肃。他身上的盔甲,和他身后的那个随从的很相似,林安推测,他大概是外面那群士兵的头。  但这一位并非林安观察的重点,林安重视的,是身上袍服款式和自己十分相似的那两人,其中站在前面面带和煦微笑的金发男人,正是重中之重。  这两人的气质,都非常特殊。  林安前世见过各种身份的人,尽管两人身上属于学者的儒雅气质十分突出,但依然无法掩饰那种属于上位者的气息,并且林安还从细枝末节里,敏锐地觉察到一种特别的感觉,仿佛他们的目光背后,无时无刻不在冷静地观察着,研判着,质疑着,这种对任何事物都处于客观角度的感觉,非常罕见,令他们有别于其他人。  除此之外,他们身上最显眼的,就是金发男人右手上的三枚镶嵌着硕大宝石的戒指,蓝钻,猫儿眼,琥珀石,颜色纯正的大颗戒面,在不够明亮的视野里烨烨生辉。  林安眼瞳深处缩了缩,心里已经对他们的身份有了定位,然后暗自警醒:她不清楚,她的扮演是否能欺瞒住这些人。  好在,语言不通,使她还能继续扮演下去。  这是她的优势,也是,最大的劣势。  木屋地方有限,只进来了四人,但男人们过于高大的身材,已经让空间显得有些逼仄。  男人们对林安没有回礼的举动,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或许是有的,只是没表现出来——  而林安疏离且不甚友好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金发男人似乎注意到林安落在他右手上的目光,并且从中找到了打开局面的话题,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林安看看他,别开目光落到另一点上,神态漫不经心。  几个男人愣了一下,神态尴尬,林安余光中看到那个年长的男人皱起了眉。  身后的安吉莉雅终于忍不住,轻声说了两句话,四个男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黑发男人身后的侍从和安吉莉雅对答了几句,剩下三个闭口倾听着。  林安竖着耳朵倾听,心里微微一动。  她是有意让安吉莉雅出声的,毕竟刚才她沐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不知道安吉莉雅对他们都透露了什么——现在看来并不多。  安吉莉雅和那个侍从使用的语言,还是安吉莉雅教给林安的那种,林安从中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单词,这种语言的发音特点和金发男子说的很不相同,但显然他们都听得懂——和人贩头子一样,都有语言方面专长——这是个大问题,意味着林安需要学习的语言不止一种。  这种场合里,安吉莉雅显得很拘束,轻易被取代了对话的主动权,被对方询问着,但即便这样,她的回答也往往只有寥寥几个单词。  林安对此十分满意。  她换了个坐姿,眯起眼,食指轻敲扶手表面,以示不满。  重新聚焦到她身上的目光,都带着好奇——林安从这样的态度里,再次验证了之前的看法:他们无疑是重视她的,但并不畏惧或过于恭敬。  金发男子微笑着摸摸下巴,语声低了点,似乎换了另一种语言。  这只换来林安茫然的表情,只是眼神稍稍带了点好奇,看上去,就像林安终于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  金发男子并不着急,镇定的微笑似乎胸有成竹,顿了一下,又换了另一种语言。  林安神色一动,她发现这种语言的某些字词,和刚刚在梦境里得到的那种语言很相似,但因为其余语句林安都听不懂,所以不确定是不是有关联。  见状,金发男子面露喜色,又开口缓慢而清晰地说了两句话,这次林安反而听不懂了,皱着眉摇摇头。  金发男子这会儿也大为苦恼起来,在场人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即使回到岩堡,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找出比他更有办法的人来。  紧紧锁眉了好一会,金发男子终于有所收获,抬起头,语音一转,换了一种极其缓慢的语调:真的是非常缓慢,从他艰涩的发音来看,这种语言他还非常生疏,并没有完全掌握。  林安的表情亮起来,因为,这一次她终于听懂了!  ——严格说,不能算完全听懂,不知道是因为金发男子生疏的腔调,还是这根本是两种语言的原因,林安从中听懂和不懂的词句一半对一半,另一半只能连蒙带猜。  但熟悉的字句,仿佛触动了脑中的某个禁制,一些陌生而熟悉的信息流了出来,将金发男子口中林安听懂的那部分含义自动解译出来。  ——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半天之前,她还完全不懂这种语言。  林安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张口,一种语调自然而然地流出来,字正腔圆,标准得不可思议,“你们是谁?”  金发男子的眼神顿了一下,他极力掩饰了内心的震动,但还是有种惊异的情绪透露出来,“……您说的,是否,‘通古斯魔语’?”  林安眼神闪了闪,“‘通古斯魔语’?你们是这么称呼这种语言的?”她不置可否,反问,“你是什么人?”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又道,“这里是哪里?”  她紧紧盯着金发男子,凤眸眯起。  其他人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林安的举动,让气氛紧张起来,黑发男人右手下沉,指尖抚到剑柄上。  金发男子退后一步,举起手示意同伴放松,脸上依旧保持微笑——  “……请不要,误会……我们,恶意,没有!”他也紧紧盯着林安,“……交恶,没有好处,对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似乎慢慢适应了这种语言的腔调,开始加快语速。  林安当然不可能傻到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没见识过血腥的她心情像过山车一样,如果不是为了符合她现在扮演的身份,她绝对不会这样冒险——但这是值得的,结合一些细节,林安正在慢慢抓住重点。  “你们,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找我?”她脸上浮现若有所思。  “……金瑰园的美丽,不在土壤,不在玫瑰,而在,诞生出,这片美丽的,手——这是,我的国家,流传的,一句谚语,”  金发男子回答,“……聪明的姑娘,假如你相信,请和我们,一起走。这里,对你,并不安全。”他仿佛从什么地方,看出了林安的外强中干。  林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好。”她说。  ——无论客观还是主观意愿,都不允许她说不,而且这里也并不安全。这点,其实在金发男子等人没进来之前,林安就想好了的。  金发男子欣然笑起来,微微躬身,“……请容许我自我介绍,多伦斯·费尔马·南顿,一个法师学徒,你可以称呼我多伦斯,”  他用另一种语言对黑发男人和其他两人说了几句话,转过头道,“……阿道夫·切尔·斯特亚特,这支队伍的头领,一位世袭男爵,这位是他的侍从官吉姆·布朗,以及我的副手科林·安顿。”  几人在听到他们的名字时一一示意。  林安对他们的礼节依然没有反应,嘴里只迸出几个字,“安,我的名字。”  几乎被遗忘到一边的安吉莉雅,低头提起裙子,“……安吉莉雅。”她神情拘谨。  而等她话音刚落下,林安立即道:“走吧。”冷漠的小脸状似不耐。  多伦斯宽容地笑了笑,挑起一边眉,在一群人里,属他神色最轻松,显得风度翩翩,“亲爱的安,你不需要,再等等?”他的微笑别有所指,“我是说,你的同伴,或者,长辈?”  林安一顿,漂亮的眉头几乎打起了结,似乎被说中一样恼羞成怒地瞪了多伦斯一眼,“不用!走!”带头走了出去,多伦斯哈哈一笑,紧跟在后。  安吉莉雅提裙微蹲,忧心忡忡地疾步跟着出去。  剩余三人惊讶地对视一眼,阿道夫若有所悟,大步走了出去。  行止从容之下,其他人的迫切似乎不必林安少。走出山坳不久,林安就看到了更多的士兵,以及他们牵着的十几匹格外高大的骏马。经过短暂的争论,林安勉强坐上了多伦斯的那匹马。  时间和骏马一样飞驰,当岩堡高大巍峨的青石城墙隐隐在望时,天际已经隐约显出一抹微蓝,林安在多伦斯的臂弯中回头后望,星星点点的火把红光,一路崎岖蜿蜒向她所来的那个方向,隐没入重重深山之中。  林安忽然心生一抹惆怅。  就这样,林安离开了她初到异世的第一个地方,走进了人类社会,走向未知的未来。
    汗水,从裸露的皮肤上流淌下来。  汗湿的金发紧紧贴在额际,贲起的肌肉在这具年轻的躯体上,显露出不一样的生命力,少年紧盯着对手,与其亲叔叔相似而非的蓝眸,如同雏鹰初啼的天空,明亮辽阔。  白布绷紧的手腕微不可见地一抖,剑尖像毒蛇吐信般直指对手手腕。对面的剑不退反进,剑尖迅速上扬,击中剑身力量最薄弱的远手段,一击得手,剑身急速翻转,厚重的剑背巧妙拍击而下,少年手腕回转挡格,余下的狂风暴雨般的进手技没能施展,就不得不中途而止。  两人收剑,剑尖斜指地面。少年对年长的对手行了一礼,对方回礼,双双收剑入鞘,站在场边的几个仆从连忙进场善后。  “兰斯特,你的力气似乎又变大了,看来近期斗气进步得很快,”虽然刚才的交手双方都没有用斗气,但某些方面的变化足以反映事实,年长者有些惊讶,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我最近一次斗气高速成长期,已经是在二十年前了!”  “可我的剑术进展并不如意,为此,叔叔已经斥责过我好几次了!”少年兰斯特面露苦恼。  “你这小怪物,年纪轻轻,就把南面剑术掌握到这种地步,从骑士长大人那里学到的高阶剑技也并不少,我真不明白,骑士长大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年长者摇着头,“要知道,我十七岁的时候可远不如你,南面军的同龄人里,有哪个是你的对手?”  事实上,年长者的这番评价还远远低了,不要说是南面军,即便放眼到大公领,少年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可以称得上少年天才,即便,这个天才在他那位望侄成龙的亲叔叔口中,总是被批评得一文不值。  少年摇摇头,没说什么。  年长骑士的这番话,这两年已经有许多人说过,听得他耳朵都麻木了。但他从五岁起开始剑术基础训练,在家乡时并没有表现出如何超出旁人的实力,只能说凭借刻苦的修习略胜半分,直到十三岁来到南面军接受阿道夫叔叔的指导后,才开始突飞猛进,成为南面军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少年也曾经沾沾自喜过一段时间,直到偶然一些风言风语传入耳中,才浇了他一头冷水。  正如他叔叔阿道夫后来敲打他的:  假如他的叔叔不是南面军三大骑士长之一,假如他不是斯图亚特和拉姆两个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假如那些交手不是点到即止而是发生在战场上的生死相搏,他是否还能占据这所谓的“第一人”之名呢?  在战场上,拥有这些华而不实却没有相配实力的人,往往死得最快,因为这种人需要应对的,不只是敌人,还包括背后伸出的毒手。  回忆着叔叔的告诫,少年面露一丝苦笑,拿起托盘上那瓶最惹眼的水晶瓶,将里面淡红的液体一饮而尽,才接过仆从手中洁白的亚麻布擦拭身上淋漓的汗水,他的剑术指导骑士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两人的长剑都已经被仆从拿去,精心地上油保养。  “德兰大人,我觉得我的剑术,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或许需要更多实战才能突破,”他认真地咬字,重复一遍以示态度,“我是说,真正的实战!”  关于这点,德兰作为兰斯特的剑术指导,当然再清楚不过,但他并不看好兰斯特年轻气盛的决定——在南面军找实战机会太容易了,南边的高地人和三角荒原上的盗匪年年开启边衅,从不落空,可作为两个世袭贵族的继承人,还是唯一的继承人,又有年华正茂的长辈为他铺路,注定兰斯特的未来不会在前线战场,至少不是在南面军中。  关于兰斯特的志向与未来,或许会爆发一些冲突,但结局必然以少年妥协而告终——同样出身贵族家庭,德兰很了解贵族的思维模式,他也太过了解亲人和家族对这个少年的羁绊。  至于像阿道夫骑士长大人那样特殊而传奇的履历,是完全不可复制的,尽管德兰清楚这个少年是如何崇拜敬慕他的叔叔大人。  不打算介入已经预知的一场家庭纷争中,德兰转移话题,轻松地提起近几天偶闻的花边趣闻——  “等会儿,你还是要去图书馆报到吧——哦,我来南面军二十年了,从来不知道那些包裹着硬皮壳子的大砖块,有这样令人难忘着迷的魅力!”  德兰的语气是夸张地上扬,卷着舌头的咏叹调,是绿地上层近年来最流行的咏唱诗歌的腔调。  少年尤带青涩的脸上浮起一抹红,在年长者调笑和仆从偷觑的目光中蔓延到耳根,然后他胡乱应付几句,匆匆告辞了年长者,撇下其他人飞快地离开了训练场。  作为梅林帝国位于三大帝国交界处的一道门槛,岩堡里昂是一座纯军事堡垒,堡中常驻着约五万的正规军和超过七万的预备役,以及倍数于此的仆兵——包括过半的奴隶,罪犯,失败投降的俘虏及强征的山地土著。  有鉴于兵士组成成分之复杂,除了士官长以上军衔拥有或长或短的假期以及某些特殊任务可以外出以外,岩堡的军旅生活枯燥得令人难以想象,尤其对于花天酒地惯了的贵族——在梅林军部的职务调配中,南面军的中低级军官的调配补充,从来是老大难问题。  而在南面军中,让贵族军官适应这里的生活,同样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远离舞会、醇酒和美女,和大字不识的平民混在一起,且不讨论退役后贵族圈子能否接受这个“满身沾染了下等人气味的野蛮人”的问题,即便从根深蒂固的思想教育上看,也是宁愿去死也完全不可接受的事情——岩堡东北区域这个集合了图书馆、酒吧、私人集会会所的平民止步的贵族区域,就是在这种种原因下开辟起来的。  岩堡里的建筑,除了军事建筑外,大多是以质朴实用著称的门来式建筑,这种建筑风格善于用方形和层叠结构塑造出一种沉厚的气息,兼具实用性,尤为迎合功能性建筑的需要。  贵族区里的图书馆,正是这样一座典型的门来式建筑。踏过回廊间大青砖铺就的地面,兰斯特走进主馆一层,他站在大门处看了一下,主馆室内不复除了摆满书籍的书架外空荡一片的景象,对此,兰斯特习以为常,却也不由得皱了皱眉——自从安小姐开始出没于此处,这里也就成了青年士官们常常流连忘返的去所。  门口的动静让好几个人都回头看过来,见到是兰斯特,多数露出失望,少数耳目灵通者则眼中一亮。  当日执勤的一个馆员认出了兰斯特,上前低语几句,兰斯特点点头,脚步一转,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主馆室,通过南面走廊一个不起眼转梯上了二层,在左起第一个小门外,安吉莉雅站在那里,见到他,脸微红,低头行了个提裙礼。  
    进门之前,兰斯特稍稍整理了一下领口,才对安吉莉雅微微示意。  安吉莉雅略带红晕的脸掩饰了黯然,举手轻缓地敲了两下门,得到里面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回应,才轻轻开门,侧身让兰斯特进入。  小会室里,一杯新泡的红茶散发着袅袅清香,红茶对面的座位上,黑发黑眸的佳人刚从书中抬头,轻轻颔首对兰斯特致意,她手边的一只杯子里的清水,已经消失了大半。  问好,坐下,和这几天里的流程一样,兰斯特开始了语言课惯例的讲解和对话练习,告一段落后,则是回答林安遇到的一些语法疑难,包括推荐一些合适的工具书和书籍。  ——这本该是法师团的任务,但在多伦斯阁下因事被其老师召到国都后,不知上头怎么想的,落到了兰斯特这个幸运的小子的头上。  是的,幸运——包括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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