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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不问出处——五胡十六国的牛人们(修订版)
自从公元304年匈奴人刘渊建立汉国(后改名赵,史称前赵)开始,在长达135年的时间里,匈奴、羯、鲜卑、氐、羌等少数名族先后入主中原,这五个民族后来被称为五胡,他们先后建立的国家和几个汉人建立的政权一起,被称为十六国。史学界因此把这一历史时期称为五胡十六国。十六国的说法缘于北魏史学家崔鸿写的一本纪传体史书《十六国春秋》,书里记录了前赵、成汉、后赵、前凉、前燕、前秦、后凉、后燕、后秦、西秦、南凉、西凉、北凉、北燕、南燕、胡夏等十六个国家的历史。但这只是一个习惯性的说法而已,事实上,除了上述十六国以外,这一时期还存在着代国、冉魏、西燕、谯蜀、翟魏等多个政权,远不止十六国。这是一个常被忽视的时代,它夹在三国和隋唐两个著名的历史时期之间,历史教科书上几乎一笔带过。这也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时代,可以说,没有五胡十六国,就没有北朝,就没有后来强盛的隋唐。这是一个炼狱般的时代,混乱值爆表,战乱频仍,生灵涂炭。这也是一个梦幻般的时代,精彩度冲天,风云迭起,英雄辈出。有中土豪杰,有胡人干才。有铁血战神,有名士风流。有草根逆袭,有贵族复国。千载留名却充满争议的,这是冉闵。出身奴隶却成为皇帝的,这是石勒。宽容大度却屡遭背叛的,这是苻坚。扪虱而谈却谋比诸葛的,这是王猛。深沉厚道却战无不胜的,这是慕容恪。叛逃敌国却复兴祖国的,这是慕容垂。坎坷半生却应时而起的,这是刘渊。砥柱中流却回天乏力的,这是刘琨。意气慷慨却难挽危局的,这是祖逖。暴桀雄武却终结十六国的,这是拓拔焘。遗腹子复国的,这是拓跋珪。孤儿建国的,这是赫连勃勃。气吞万里如虎的,这是刘裕……要了解这些熠熠发光的人物,要了解这段混乱却精彩的历史,必须先从一个叫刘渊的匈奴人说起。
刘渊的前半生堪称是怀才不遇的典型。他出身高贵,是匈奴冒顿单于的直系后裔,其父刘豹是南匈奴的左部帅。南匈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东汉初年,当时匈奴的内部为争夺王位发生动乱,呼韩邪单于(大美女王昭君的丈夫)的孙子日逐王比自立为南单于,并南下归附汉朝,从此匈奴分裂成了南北二部。之后,北匈奴在汉朝的打击下被迫西迁,逐渐消失在中国历史的记载中;而南匈奴则从此定居于长城以南地区,汗庭设立在离石左国城(今山西方山)。东汉末年,丞相曹操把南匈奴分为左、右、南、北、中五部,刘渊的父亲刘豹就在此时开始统领五部之一的左部。由于长期和汉人混居,南匈奴人也逐步汉化,至少从姓名来看已与汉人无异,比如刘渊家族就因认为自己是冒顿单于和汉朝公主的后代,而把姓氏改成了汉朝的国姓——“刘”。刘渊少有大志,据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样一句名言:吾每观书传,常鄙随陆无武,绛灌无文。二生遇高皇而不能建封侯之业,两公属太宗而不能开庠序之美,惜哉!——我每次看史书,常常鄙视随何、陆贾缺少武力,周勃、灌婴没有文化,随何、陆贾这两个书生在在汉高祖打天下的时代不能领兵打仗,封不了侯;周勃、灌婴两个武夫在汉文帝治天下的时代不能帮助皇帝教化百姓,岂不可惜!有了如此远大的目标作指引,年少的刘渊每天都像饥饿的婴儿吮吸奶水一样贪婪地吮吸着各种知识,每天都像夏日的知了练习蝉鸣一样不知疲倦地练习着各种武功,早读左传,晚看兵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经过不懈的努力,成年以后,刘渊果然成了文比随陆,武超绛灌的全才——他不仅学富五车,诸子百家无一不精,诗词歌赋全都拿手;而且武艺过人,刀枪剑戟样样娴熟,骑马射箭通通擅长。更难得的是,除了才气高、志气高,他的颜值也非常高,史载他身材魁伟,面容英俊,还留了把跟关云长一样漂亮的长胡子,堪称美髯公。既有显赫的出身,又有非凡的相貌,还有出众的才华,这样的人即使在现代也吃得开——至少是符合凤姐的条件了。更何况是在特别看重门第、风度的魏晋时代呢?因此,刘渊很早就在并州(治所今山西太原)一带享有大名,朝廷重臣王浑对刘渊非常欣赏,与他结成了忘年交。王浑是刘渊的同乡,出身于魏晋南北朝时的顶级豪门太原王氏,官至三公之一的司徒;其子王济则不仅官拜侍中,还娶了晋武帝司马炎的女儿常山公主。西晋初年,刘渊曾作为南匈奴的人质住在都城洛阳。经由王浑的推荐,司马炎特地召见了刘渊,一番交谈下来,他对刘渊的表现大为叹服。事后,他对自己的女婿王济说:依我看,即使是由余、金日磾(dī)也比不上刘渊!——由余是春秋时的西戎人,秦穆公的重要谋臣;金日磾是匈奴休屠王子,汉武帝时的佐命元勋,两人都是少数民族精英的代表人物。王济回答说:刘渊的文武才干,远超由余和金日磾,陛下如果用他主政东南,平定东吴指日可待!司马炎连连点头。然而,此时另两位大臣孔恂、杨珧却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族人和我们汉人就像油和水——永远不可能融合。若授予刘渊重权,只怕即使平定了东吴,他也会割据江东!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司马炎一下子就无语了。刘渊的大好前程成为了泡影。
几年后,西北地区的胡人造反,声势浩大,司马炎派兵镇压,却屡战屡败,还折损了多员大将。正当他头疼不已的时候,大臣李憙(xǐ)又再次向他推荐了刘渊:陛下,臣以为如能给刘渊一个将军的名头,让他统领匈奴五部西征,叛乱不足平也!没想到这次又是那个孔恂跳了出来,再次坏了刘渊的好事:蛟龙得云雨,非复池中物也。让刘渊去平乱,恐怕之后西北会更乱!就这样,在皇帝面前,刘渊的名字时不时被提起,却时时都被否决。燕子去了又来了,杨柳绿了又枯了,桃花开了又谢了……转眼,刘渊已经在洛阳闲居了多年。眼看着赘肉逐渐滋生,眼看着肚子开始发福,眼看着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有地方施展,刘渊的心情就如被关在笼子里的雄鹰一样无比郁闷!难道自己的才华只能像埋在地下的宝藏一样永远没有显露的可能?难道自己这辈子只能在临死的时候因虚度年华而悔恨,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希望在哪里?前途在哪里?有一次,在九曲河边和朋友饯别的酒会上,看着不停流向远方的河水,刘渊觉得他的忧伤也像这河水一样绵延不断看不到尽头,不由得动情地说:我恐怕是要老死在洛阳了,今天一别,也许就是永别!说完,他悲从心来,忍不住仰天长啸,声彻云霄!受其感染,朋友们也全都泪流满面,叹息不已。一时间,场面颇为悲壮。没想到这一幕正好被路过这里的齐王司马攸(司马昭次子,司马炎同母弟)看到了,回去后他马上就找到了司马炎:刘渊这个人必须马上除掉!否则,并州将来一定不会安宁!幸亏此时王浑也在皇帝身边,他连忙为自己的朋友辩护:刘渊的人品我是了解的,我王浑愿意为他担保。况且现在我们大晋向来倡导以德治国,无缘无故就杀掉边疆少数民族的质子,这会造成多坏的影响?听了王浑的话,司马炎觉得有道理,便放过了刘渊。刘渊就这样侥幸逃过了杀身之祸!公元279年,刘渊的父亲刘豹死了,他终于离开了备受猜忌的京城,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故土,子承父业出任匈奴左部帅,几年后又被任命为北部都尉。在家乡,刘渊终于得以一展长才。他心思缜密,赏罚严明,同时又轻财重义,待人宽厚,因此很快就声威卓著,不仅深得匈奴五部的族人爱戴,甚至还有很多汉人不远千里前来投奔他。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刘渊也许会和他的父辈一样,作为一个边疆少数民族的首领,远离权力中心,平淡却又舒服地度过自己的一生。然而,命运是那么任性,它从来不喜欢按牌理出牌,在你雄心勃勃踌躇满志的时候,它往往会给你兜头泼一盆的冷水;在你备受打击逐渐心灰意冷的时候,它却往往会给你一个千载难逢的大馅饼!就在已经人到中年的刘渊开始慢慢习惯故乡生活的时候,神奇的命运却突然把他推上了历史舞台的中央!这一切,和当时西晋国内形势的急剧变化是分不开的。在刘渊担任北部都尉不久后的公元590年,晋武帝司马炎就去世了,32岁的太子司马衷继位,是为晋惠帝。说到司马衷,你也许不一定有印象,但正史上记载的有关他当上皇帝后的两个故事,我相信你一定有所了解。据说司马衷有次在华林园听见青蛙叫,便问了随从一个很傻很天真的问题:这些青蛙叫得这么起劲,是为公事呢还是为私事呢?一时间,随从们全都惊呆了,过了好一阵才有个聪明的随从回答说:在公家地里上叫的青蛙是为了公事,在私人地里叫的青蛙是为了私事。还有一次,听说某地发生了饥荒,很多百姓没有饭吃饿死了,司马衷一出口便是一句传颂千古的名言:何不食肉糜?——没饭吃,为什么不吃肉呢?这次,再聪明的随从也回答不出来了。
正是这两个著名的故事为司马衷赢得了“白痴皇帝”的美名。不过,司马衷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白痴,这个好像目前史学界还是有一定争议的,但他的智商比较低却是肯定无疑的,我估计他应该和现在学校里那种无论怎么认真学习、依然门门课都不及格的笨学生差不多吧。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司马衷这么蠢,司马炎为什么还要让他当太子呢?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虽然智商水平低,投胎水平却特别高。他是司马炎的次子——虽然前面还有个哥哥,但两岁就夭折了,而且他又是杨皇后所生,按照古代嫡长子继承制的原则,他自然是根正苗红、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司马衷才9岁,虽然看上去反应也有点慢,但毕竟年龄还小,司马炎认为将来可以教育好,加上当时杨皇后又正得宠,所以没什么争议就立了他。然而没过多久,司马炎也觉得这个儿子似乎智商堪忧,产生了换太子的想法,但杨皇后的原则却很坚定:海鲜必须要野生的,太子必须要亲生的。何况,这孩子也是无辜的,虽然笨是笨了点,但他又不是故意的。因此她坚持力挺自己的亲儿子:立嫡以长不以贤,岂可动乎?可惜司马衷16岁的时候,他的亲生母亲杨皇后就去世了,临死前她推荐自己的堂妹杨芷为下一任皇后。有了这么一层关系,新的杨皇后对司马衷自然也是照顾有加,竭力维护。可是,人丑,再怎么化妆都没用;人傻,再怎么维护也白搭。时间长了,大臣们也都看出这个太子实在是不堪大任。一天,司马炎宴请群臣,司空卫瓘(guàn)假借着酒意,突然跪在了司马炎的面前:臣有事要说。司马炎连忙问:什么事?卫瓘却不好意思明说,只是用手摸了摸皇帝的御座:此座可惜!司马炎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便明说,只好故意打哈哈:卫公啊,你真的是喝醉了啊!哈哈哈哈……卫瓘是个聪明人,也就不再多说:哈哈哈哈……相比之下,侍中和峤就没这么含蓄了。他直接对司马炎说:皇太子有淳古之风,而季世多伪,恐不了陛下家事。——皇太子像古人一样淳朴,只是现在这个时代太复杂了,恐怕他难以承担陛下的家事啊!就像现在某些人说“不合眼缘”其实就意味着嫌对方长得丑,所谓“有淳古之风”显然就是“笨”的另外一种说法,司马炎可不是“有淳古之风”的那种人,当然不会不知道和峤的意思。可是他能怎么回答呢?他只好沉默不语。听了臣子们的话,司马炎对儿子也越来越没有信心,于是就有了下面这次决定司马衷命运的考试。那一天,司马炎特地把东宫的大小官员都召来赴宴,然后派使者给司马衷送去一张试卷,罗列了一些朝政方面的问题,让他写出答案。同时他命这使者就在东宫等着,只要卷子一答完就马上送到司马炎那里。司马衷倒是毫不在意,他的表现像植物一般淡定(这是他的一贯风格,这也是很多呆子的一贯风格),太子妃贾南风(西晋开国元勋贾充的女儿)可吓坏了,她知道这些题目凭司马衷的水平是肯定答不了的,便紧急请了个枪手作答。显然这枪手水平还是不错的,旁征博引,各种典故,各种成语,各种名人名言,各种比喻排比,洋洋洒洒,文采飞扬。旁边有个随从赶紧提醒贾南风:不行啊。太子向来就不爱看书。这么写的话,皇帝肯定知道有问题,不如就事论事,有什么答什么,语句只要通顺就好了。贾南风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要不,你来写吧,我将来一定不会忘记你的。这个随从颇有些小才,很快就模仿司马衷的语气写了一份答卷,文字虽然朴实无华,偶尔还有几个错别字,但也算是答得有根有据,像模像样。接着,贾南风又马上让司马衷照着抄了一遍,随即交给使者。司马炎看了这封答卷非常满意,还特意把它给卫瓘看,很有点显摆的意思:老卫啊,你看看,你看看,我儿子好像也没你说的那么差吧?
除此以外,司马衷之所以能顺利保住太子之位,很大程度上也与他的儿子有关。虽然司马衷的能力不行,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性能力不行——在他不到20岁的时候,谢才人就给他生了儿子司马遹。司马遹和父亲截然不同,从小就聪慧过人,祖父司马炎非常喜欢,经常把他带在身边。有一次夜里宫中突然失火,司马炎想要登楼观看火情,当时才5岁的司马遹却拉住了他,说:突然起火,应该防备意外,陛下您不应该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这不安全。一个还在尿床的小屁孩竟然考虑得比自己还要周密,司马炎不由得大为惊奇:这简直是天才!从此,他对司马遹更是刮目相看,甚至还当着群臣的面把他与晋朝的实际开创者司马懿相提并论。也许,在司马炎的设想里,司马衷只是个过渡人物,司马遹才是他真正的接班人。当然,他也知道司马衷毕竟难堪大任,因此在病重的时候,他为自己的儿子煞费苦心地挑选了两个辅臣——汝南王司马亮和车骑将军杨骏。司马亮是司马懿的第四子,司马炎的叔父,历任军政要职,是皇族宗室中年龄最大、威望最高的人物。杨骏是杨皇后之父,凭借这一身份而备受重用,是司马炎在后期最信任的得力助手。这两个人,一个是司马衷的叔祖父,一个是司马衷的外祖父,忠诚度都是不容置疑的,且两人可以相互牵制,不至于一家独大。司马炎觉得,有他们为自己的儿子保驾护航,自己应该可以放心了。可惜的是,设想虽然绝妙,现实却令他绝望!杨骏借自己在宫中侍疾的机会,居然把司马炎命自己和司马亮共同辅政的诏书给藏了起来,接着杨皇后又趁司马炎临死前昏昏沉沉的时候,召来了专门负责起草诏书的中书监华廙和中书令何劭,口头宣布皇帝遗诏,任命杨骏为太尉、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录尚书事,总领朝政。之后,杨皇后当着华廙、何劭的面,把写好的诏书给躺在床上的司马炎看,司马炎什么也没说——估计他这时要么是已经病得说不出话来了,要么是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既然皇帝没发表意见,那当然就可以认为是默许了。就这样,按照这个所谓的“遗诏”,在司马衷继位后,杨骏就成了整个帝国说一不二的主宰。杨骏专横跋扈,刚愎自用,且为人刻薄,做事苛刻,朝中的大臣们都对他怨声载道,分封在各地的诸侯王对他更是不服。野心勃勃的皇后贾南风从中看到了机会。她决心发动政变,除掉杨骏。但她深知自己实力不够,且居住在深宫之中,不便出面,需要找个有实力的帮手。她找的人,是时任都督荆州诸军事的楚王司马玮。司马玮是司马炎的第五子,司马衷的弟弟,当时才21岁,此人的头脑像十以内加减法一样简单,胆子像十的一百次方一样大,如果生在现在,肯定是骗子的超级VIP客户。这样的人,显然是拿来当枪使的最佳人选。果然如贾后所料,司马玮听说后不仅欣然答应,还叫上了自己的弟弟淮南王司马允(司马炎第十子)作为帮手,两人随即申请入朝。杨骏本来就担心司马玮等人在地方上手握重兵,会对自己不利,见他们主动要入朝,当然立即同意。公元591年3月8日,在贾后的精心策划下,政变正式发动。历史上影响深远的“八王之乱”自此拉开了序幕。凭借手中掌握的司马衷这个橡皮图章,贾后轻易地取得了将杨骏免职的诏书,给杨骏安的罪名很老套——谋反。司马玮负责执行,他亲自驻守司马门(皇宫外门),派东安公司马繇率军拿着诏书前去捉拿杨骏。
对这段历史了解的真的太少。
暴雨面前,城市下水道的好坏一览无余;生死关头,杨骏豆腐渣的本质顿时呈现。当时有部下建议他烧掉禁宫中的云龙门放手一搏,他犹豫了半天,最后居然说:云龙门是魏明帝时所建,花了一大笔钱,怎么舍得就这样烧掉呢?——为了保护公物,不惜自己的生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最终,坐以待毙的杨骏被杀于马厩之中,其家人、党羽全都被诛。颇有心计的贾后并没有立即走上前台,而是推出了汝南王司马亮和太保卫瓘共同执政——两人都是功勋卓著的老臣,在这样一场动乱后,由他们出面稳定局势,可谓是众望所归。不过,对贾后来说,这一切只是不得以的做法——自己要想独揽大权,像司马亮这样名高望重的人是必须除掉的。仅仅三个月后,贾后又暗中指使司马玮杀掉了司马亮和卫瓘,接着又嫁祸于他,以“擅杀大臣”的罪名将司马玮这个愣头青斩首。司马亮等人死后,贾后终于再无任何顾忌,开始为所欲为。她荒淫无度,不仅和太医令程据等人私通,甚至还让人四处物色美男,供她淫乱。不过,贾后还是有点头脑的,虽然私生活够乱,在政事上却一点不乱——这几年,她重用庶族出身的老臣张华,使朝政保持了相对安定。然而,春风得意的贾后此时仍有心病,那就是非自己所生的太子司马遹。当年的神童司马遹现在已经逐渐长大了,对贾后的专权,他非常不满。贾后对此心知肚明,遂决心废掉太子。公元299年底,贾后设计诬陷太子谋反,将司马遹废为庶人,次年又将其杀害。贾后的这一举动,就像一碗水被倒入看似平静的油锅,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司马遹是晋武帝司马炎看好的继承人,向来被寄予厚望!赵王司马伦(司马懿第九子)乘机以“贾后谋害太子”为罪名起事,一举诛杀了贾后和贾氏一党,自任相国,控制了朝政。但贪婪的司马伦对此并不满足,没过多久就把司马衷一脚踢开,篡位做了皇帝。这可让其他诸侯王找到了口实。镇守许昌(今河南许昌)的齐王司马冏(司马炎弟弟司马攸之子)首先举起大旗,宣布讨伐司马伦。长安(今陕西西安)的河间王司马颙(读yóng,司马懿弟弟司马孚的孙子)和邺城(今河北临漳)的成都王司马颖(司马炎第十六子)也起兵响应。司马伦众叛亲离,很快就兵败被抓,随后被赐死。司马衷重新复位,封司马冏为大司马,司马颖为大将军,两人都加九锡,共同辅政。司马颖采用谋士卢志的建议,主动请辞,以退为进,返回封地邺城。司马颖走了,自然是司马冏一手遮天。他骄奢恣欲,作威作福,不久就大失人心。公元302年12月,河间王司马颙声称接到皇帝密诏,指责司马冏“斥罪忠良,伺窥神器”,出兵讨伐司马冏。没想到还没等他的部队打到洛阳,京城内的长沙王司马乂(yì,司马炎第六子)就已经杀掉了司马冏,最高权力落入了司马乂手中。司马颙心里不是滋味。什么感觉?
于是,他又再次和司马颖联手,以“司马乂论功不平、专擅朝政”为名发兵攻向京城。司马乂固守洛阳,苦苦支撑,但毕竟寡不敌众,局面越来越被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压之下,必有叛徒——几个月后,城内的东海王司马越(司马懿弟弟司马馗的孙子)与部分禁军合谋,抓获司马乂,将其送给了联军。司马乂随即被活活烤死。之后,司马颖以丞相、皇太弟的名义掌握了大权,坐镇老巢邺城,遥控朝局。
然而,天下乌鸦一般黑,司马家的王爷都一样水——除了饭桶还是饭桶,除了废物还是废物,除了让人失望还是让人失望。司马颖也不例外。他不仅任性妄为,还宠幸小人,弄得朝政一片混乱。这样一来,很快又有人不安分了。这一次跳出来的是司马越。司马越当时在京城洛阳担任尚书令,公元304年7月,他与右卫将军陈昣(zhěn)联手发动政变,控制了洛阳城,随后他挟持着皇帝司马衷,率禁军北上,讨伐邺城的司马颖。然而,理想很夺目,现实很残酷。在荡阴(今河南汤阴),司马越的部队被司马颖击败,战后司马越狼狈逃回自己的封地东海(今山东郯城),司马衷则被挟持进入邺城。与此同时,趁着京城空虚,司马颙派大将张方出兵东下,轻而易举地占领了洛阳。这几年,最高权力在几个诸侯王之间像走马灯一样转来转去,西晋中央政府的权威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整个帝国也几乎成了无政府状态。天下早已四分五裂,乱成了一锅粥。在西南,氐人流民领袖李雄驱逐了晋朝益州(治所今四川成都)刺史罗尚,占领了成都,并自称成都王;在西北,凉州(治所今甘肃武威)刺史张轨统领河西四郡,远离中原的战火,成了事实上的独立王国;在东南,扬州(治所今江苏南京)刺史陈敏扫平了蛮族叛乱,正准备割据江东;在北方,实力最强的则当属幽州(治所今天津蓟县)都督王浚。王浚出身于大族太原王氏,是西晋开国元勋王沈之子,如今看到天下大乱,他的野心也开始膨胀起来。不过,王浚清楚地知道,要想在这样的乱世出人头地,自己的兵力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和某些足球俱乐部一样,他也想到了引进外援。这方面,他是有很明显的地缘优势的。因为幽州地处晋帝国的东北边陲,与鲜卑、乌桓等游牧民族近在咫尺。据史书记载,这两个民族都源于战国时的东胡。西汉初年东胡被匈奴冒顿单于击败,其残部分别退保乌桓山和鲜卑山,后均以地名为族号,发展成为乌桓、鲜卑两个民族。本来他们都是匈奴的附庸,后来匈奴在汉朝的打击下逐步衰落,他们则乘机做大,尤其是鲜卑各部此时已经遍布于几乎整个塞北。东部鲜卑位于辽西一带,主要有段部、慕容部、宇文部三大部;北部鲜卑主要是拓跋部,他们原先居于大兴安岭北部,后南迁到了阴山(位于今内蒙古)一带;西部鲜卑则有河西鲜卑秃发部和陇西鲜卑乞伏部等……与幽州相邻的是东部鲜卑,其中距离最近的是段部。为了搞好与段部的关系,王浚可谓下尽了血本——他不仅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段部首领段务勿尘,还为段务勿尘争取到了一个辽西公的封号。之前司马颖等人讨伐司马伦的时候,曾经派人到幽州招兵,王浚却不仅不予配合,还下令禁止幽州百姓参与司马颖的招募。司马颖因而对王浚恨之入骨。现在他大权在握,自然不能不报这个仇。由于顾忌王浚的实力,他这次来了一手暗的——他派自己的心腹和演去担任幽州刺史,并命其找机会杀掉王浚。不料,和演谋事不密,反被王浚所杀。正所谓打草惊蛇,如此一来,王浚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一定不会被司马颖所容!与其认命,不如玩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于是他马上联合了鲜卑段务勿尘、乌桓羯朱和并州刺史司马腾(司马越之弟)等人一起起兵,共十几万人,浩浩荡荡杀奔邺城,讨伐司马颖。
得知这个消息,司马颖不由大惊——这些游牧民族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在箭雨中成长,其战斗力非比寻常,而自己的部队刚刚与司马越打过一场恶战,人困马疲,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些如野兽一样凶悍的异族人?他满脸愁容,忧心忡忡,表情看起来就和如今欠了黑社会一大笔钱的人差不多。就在这时,一员五十多岁的老将自告奋勇挺身而出:殿下无须担心,我愿意召集匈奴五部,共赴国难!此人正是本文开头提到的匈奴人刘渊。刘渊怎么会在这里呢?原来,八王乱起的时候,司马颖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特意遣使征召刘渊。而刘渊也希望能在一个更大的舞台上证明自己,因此一拍即合,当即应召。此后,他在司马颖手下颇受重用,先后担任宁朔将军、辅国将军、冠军将军等职。然而,就在前段时间,看到西晋的局势乱成一团,各地豪杰并起,素来桀骜不驯的匈奴人也开始坐不住了,在刘渊的堂祖父左贤王刘宣的鼓动下,他们决心推举刘渊为首,起兵造反,并马上派人到邺城告知刘渊。刘渊听了非常激动,便马上找到司马颖,以参加葬礼为由请求回家,但司马颖却坚决不同意,无奈,刘渊只得让老家的族人先准备起来,自己再相机行事。这次,正是为了找到脱身的机会,才有了刘渊上面的言语。不过,尽管刘渊信誓旦旦,但司马颖却还是将信将疑:五部之众,真的能来吗?就算真的来了,鲜卑、乌桓来去如风,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觉得还是先避其锋锐,退保洛阳为妥。你看如何?刘渊慷概激昂地说:一旦您主动退出邺城,那就是示弱于人,必然会被天下人看轻,何况就算到了洛阳,有司马颙和张方在,您还能有现在这样的权势吗?殿下是武帝之子,功勋卓著,威名远播,岂是王浚、司马腾这种小人可比的!鲜卑人虽然悍勇,但我们匈奴五部也不是吃素的。殿下您只要安抚将士,守住邺城,我回去召来五部将士,一定取王浚、司马腾两个逆贼的项上人头!这段话既有理性的分析,又有感性的吹捧,更有豪迈的誓言,司马颖听得热血沸腾,连声叫好,便不再犹豫,当场拍板,让他马上回去召集五部。一回到老家,刘渊就被族人拥立为大单于,很快就有了五万之众。这时有消息传来,司马颖已经被王浚等人击败,几乎全军覆没,带着皇帝司马衷和几十个随从狼狈逃到了洛阳。刘渊不由叹道:烂泥扶不上墙,朽木做不成梁。司马颖实在是太没用了,真是个奴才!不过呢,话是这么说,我毕竟和他有过约定,不救他好像说不过去啊!刘宣等人连忙劝谏:晋朝对我们像使唤奴隶一样,我们怎么能再为他们效忠呢?如今他们自相残杀,这正是上天要灭亡他们,是上天要让我们复兴呼韩邪单于的事业!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请大单于切勿迟疑!呼韩邪是西汉末年的匈奴单于,当时匈奴内讧衰落,他率部向汉朝称臣,后又重归漠北,复兴匈奴。很显然,刘宣是希望刘渊效仿呼韩邪,脱离汉人的统治,重新成为草原的主宰!听了刘宣的话,刘渊连连点头,随即发表了一段重要讲话:英雄不问出处,帝王岂有定数!大禹出于西戎,周文王生于东夷。如今我们有如此多的部众,足以横行天下,上可以像汉高祖一样统一全国,下可以像魏武帝一样占踞中原,呼韩邪何足道哉!接着他又说:汉朝国祚绵长,恩德结于人心,我的先人是汉室之外甥,与汉室约为兄弟,由我来继承汉朝大业,名正言顺。我们应当以汉为国号,以争取人心。这就是刘渊的眼光。这就是刘渊的见识。眼光有多远,才能走多远。见识有多高,才能飞多高。显然,刘渊之所以能名留史册,他建立的汉国之所以能灭掉西晋这个庞然大物,绝对不是偶然!刘渊的这番话,让所有在场的匈奴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大单于圣明,非我等所及!
公元304年10月,刘渊正式称王,国号汉,建都于左国城(今山西方山)。这就是十六国里的第一个国家——匈奴汉国(后改名赵,史称汉赵或前赵),五胡十六国的大幕就此拉开。建立之初的汉国,其实是相当脆弱的,地盘不大,兵马不多,不过好在当时的晋朝中央政府内乱不已,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搭理在边远地区闹腾的刘渊。对刘渊有威胁的,只有附近的并州(治所今山西太原)都督司马腾。司马腾连续数次派军前去攻打刘渊,都被汉军打败。刘渊趁机派大将刘曜(刘渊的堂侄)等人四处攻城略地,先后攻下了屯留(今山西屯留)、长子(今山西长子)等地,实力大增。然而次年,刘渊的老巢离石(今山西吕梁离石区)一带发生了严重的饥荒,他扩张的步伐也不得不慢了下来。就在这段时间,晋朝的时局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如当初刘渊所料,司马颖逃到洛阳后,马上就像投案自首的犯人一样被控制了起来,不仅失去了所有权力,而且几乎失去了人生自由,大权控制在司马颙部下大将张方的手上,不久,张方又劫持皇帝司马衷和司马颖等人到了长安。长安是司马颙的根据地,此后自然是司马颙说一不二,专掌朝政。他改立司马炽(司马炎第二十五子)为皇太弟,司马颖则失去了所有职务,成了闲人一个。不过司马颙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公元305年7月,关东的东海王司马越联合了范阳王司马虓(读xiāo,司马懿弟弟司马馗的孙子)、幽州都督王浚等人发兵征讨司马颙,并于次年攻入长安,携皇帝司马衷东返洛阳。司马颙逃入太白山躲了起来,后被司马越设计诱杀。司马颖也在逃亡路上被抓到邺城,后被范阳王司马虓的部下秘密处死。历时16年之久的“八王之乱”至此宣告结束,司马越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不久,49岁的皇帝司马衷因食物中毒而死——究竟是谁下的毒,你懂的。可怜的傻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就像击鼓传花游戏里的花一样被人传来传去,现在,在传到第八个人(思考题:哪八人?)手上的时候,游戏终于Game Over了,他也终于解脱了。司马衷死后,司马越拥立23岁的皇太弟司马炽继位,是为晋怀帝。当然,司马炽依然只是个傀儡,司马越才是真正的实际控制者,他身兼太傅、录尚书事等几大要职,独揽朝政大权,几个弟弟也都手握重兵,雄踞一方——他的三弟高密王司马略出任征南大将军、荆州都督,镇守襄阳(今湖北襄阳);四弟南阳王司马模则任征西大将军,镇守长安;二弟新蔡王司马腾本来担任并州刺史,后来又调任司、冀二州都督,镇守邺城。接替司马腾担任并州刺史的是刘琨。刘琨,西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和刘备同宗)。他风流倜傥,才气纵横,年轻时就名气很大,是著名的二十四友(不知道的请百度)之一,还曾和好友祖逖一起创造了“闻鸡起舞”和“枕戈待旦”两个著名的成语(不知道的请百度)。后来他因协助司马越讨平关中而被封为广武侯。在并州,刘琨很快就显示了他与前任司马腾的区别——如果说司马腾因其皇族血统可以称为VIP,那么刘琨堪称MVP。在上任的途中,他就遇到了刘渊派来阻截的大军,一番恶战下来,匈奴人大败,刘琨遂乘胜进入晋阳(今山西太原)城。之后,刘琨又经常派间谍潜入匈奴汉国内部,偷偷散布流言,弄得汉国内部人心惶惶,很多人都归降了刘琨。总之,在刘琨手里,刘渊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愚者认死理,智者懂变通,很快,刘渊就调整了自己的进攻方向。
经过审慎考虑后,刘渊开始向西攻城略地,一路势如破竹,连续攻克平阳(今山西临汾)、蒲坂(今山西永济)等战略要地,占领了几乎整个河东地区(今山西西南部),并把都城迁到了蒲子(今山西隰县)。一时间,刘渊声威大震。不久,两员大将的加入又大大加强了刘渊的实力。一位是刘渊的好友王弥。王弥是东莱(今山东莱州)人,他不仅是个官二代,还是官N代,家族中世代都是二千石以上的高官。在魏晋南北朝那个拼爹的时代,他如果按照父辈铺就的道路走下去,前途毫无疑问是一片光明的——权力地位金钱美女,一样都不会少。但王弥却不走寻常路,他是个天性就不安分的人,按部就班的事避之唯恐不及,离经叛道的事却乐此不疲。当时有个隐士很早就对他下了评语:君豺声豹视,好乱乐祸,若天下骚扰,不作士大夫矣。——你说话声音像豺,目光像豹,好乱乐祸,如果将来天下乱起来,一定不会走正途。王弥年轻时曾在洛阳闯荡过一段时间,因缘际会认识了当时正在京城当质子的刘渊,两人成了莫逆之交。公元306年,他的家乡东莱有人造反。浑身充满叛逆基因的王弥就像狗看到了骨头一样地兴奋——对苍蝇来说,粪坑就是它的幸福家园;对王弥来说,乱世才是他的开心乐园。他毫不犹豫地带着家丁加入了叛军。然而这次造反很快就被政府军镇压了,王弥被迫亡命江湖,带着一帮手下逃到山里,成了一名山大王。在山大王这个职业里,王弥干得相当出色。他不仅弓马娴熟,膂力过人,而且极有谋略,每次行动都有周密的计划,从不失手,因此在胶东一带名声远扬,江湖人称“飞豹”。在队伍不断壮大的同时,王弥的野心也在不断壮大。他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便干脆率部出山,在青州、徐州一带四处掳掠,几乎所向无敌——直到他遇到了西晋兖州刺史苟晞。苟晞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名将,如果说王弥是飞豹的话,苟晞就是飞虎——在苟晞面前,王弥连遭败绩,只得退回山中。日暮途穷之际,他听说自己当年的老友刘渊已成气候,便遣使请求归附。刘渊大喜过望,当即封王弥为镇东大将军、青徐二州牧、东莱公。比起王弥,另一位投奔刘渊的人来头就小多了,但后来在历史上的影响却大多了——此人的名字叫石勒。石勒是羯人,按照《晋书》、《魏书》等史籍的说法,羯人出自匈奴别部,不过现代不少史学家根据羯人“多高鼻深目”的特点,认为他们很可能是来自中亚。石勒的原名叫背(难怪他早年的命运这么背),小名叫匐勒,出生于上党武乡(今山西武乡),其祖父耶奕于、父亲周曷朱均是部落小帅。羯人是外来民族,人数也不是很多,相貌又与汉人迥异,因而他们的社会地位十分低下,备受歧视。石勒家尽管是羯人中的小头目,也照样摆脱不了赤贫的命运。石勒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小小年纪就四处打工,做过小贩,当过雇农,勉强混个温饱。美景多出现在穷乡僻壤,猛男多出身于贫苦家庭。成年后的石勒长得高大威猛,气宇轩昂。有看相的说他相貌不凡,将来前途无量。但几乎没人相信。只有当地的两个大户郭敬、宁驱觉得这小伙子人不错,经常给衣给粮,资助他家。石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然而自己家穷得叮当响,能回报他们的只有自己的一身力气,便常去帮他们耕种。在干活的时候,石勒的耳畔总感觉有隆隆的战鼓和呜呜的号角声,觉得非常奇怪,便回去告诉自己的母亲。他母亲似乎颇有点医学知识:这不过是耳鸣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公元303年,并州一带闹了饥荒,石勒被迫和族人一起出外逃荒,结果和家人走散了,孤身一人,饥寒交迫,几乎面临绝境。幸好此时遇到了当年的恩人郭敬,郭敬给他衣服、食品,他这才侥幸得以活命。然而,今后的路在何方?不,以后的饭碗在哪里?总不能喝西北风吧。石勒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干人贩子比较有前途,他对郭敬说:老家很多胡人都快饿死了,我想把他们诱骗到河北,把他们卖给当地富户家做奴隶,这样我可以赚到钱,这些胡人也可以活命,双赢。悲催的是,很多时候,理想和现实往往是一对反义词。就像一心想在股票上赚钱的我不但没在股票上赚钱,反而却被股票坑了一样,一心想当人贩子的石勒不但没当上人贩子,反而却被人贩子给贩卖了。当时的并州刺史司马腾居然也想到了和石勒一样的主意——他派军队四处捉拿胡人,将他们贩卖到山东,以赚钱充实军需。倒霉的石勒也被抓了,后来被卖到了茌平(今山东茌平),成了当地土豪师欢家的一个奴隶。在师家耕种的时候,石勒似乎又听见了战鼓、号角的声音,他问身边的那帮同事——也就是和他一起种地的奴隶们:你们有没有听到这种奇怪的声音啊?这些奴隶竟然也都听到了:自从你来了,我们就经常听到这样的声音了。石勒不由得笑了:这个,我从小在家里就经常能听见的。奴隶们都大为惊奇,很快这事就传到了主人师欢的耳朵里。师欢也觉得这个胡人实在太怪了,不祥,便把他给赶了出去。重获自由的石勒又再次遇到了生存的问题。对着没有星星的夜空,饿着没有食物的肚子,看着没有希望的前程,石勒终于作出了自己的决定:既然不能改变这个操蛋的世界,那就去适应它!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干!不管良知!不择手段!不问底线!恰好师欢家的附近有个皇马——皇家马场,石勒以自己善于相马为名与马场头目汲桑搭上了关系,之后他便骑上汲桑那里的好马,纠集了夔安、支雄、桃豹、逯明、呼延莫(这些人后来大多成了石勒后来征战天下的干将)等一帮亡命之徒,号称十八骑,四处抢掠,抢来的宝物则大多交给了汲桑。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石勒相当于黑社会老大,汲桑则相当于他们的幕后保护伞。不过石勒的黑社会生涯并没有持续多久。公元304年,原先镇守邺城的司马颖逃到了洛阳(前面说过),邺城周围一下子成了无政府状态,各路军阀、各地豪强纷纷揭竿而起,割据一方。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队伍是原司马颖的部将公师藩,手下有数万人之多。汲桑决定带着石勒等一帮人前去投奔公师藩。也许是觉得石勒原先的名字无论是“背”还是“匐勒”都太拗口了,在公师藩面前实在是不好介绍,汲桑帮他按照汉人的习惯,起了个响亮的名字:石勒。不过,在公师藩的麾下,石勒似乎并不受重用,只是个小头目。公师藩不久就失败了,被兖州刺史苟晞斩杀——又是苟晞!汲桑和石勒则潜逃回了马场。之后,汲桑干脆以为司马颖报仇(当时司马颖已死)为名起兵,独立拉起了一支队伍,自称大将军,石勒则担任前锋都督。石勒很快就展现了他的军事天赋——排兵布局如神助,冲锋陷阵似等闲。带着这帮临时拼凑的部队,他居然连战连捷,甚至还一举攻进了河北重镇邺城,晋朝驻守邺城的最高指挥官新蔡王司马腾也在此战中被杀。这下子事情闹大了。西晋太傅司马越赶紧派出自己的王牌战将苟晞前去征讨
石勒和苟晞两位当世一流战将可谓棋逢对手,两人在平原(今山东平原)和阳平(今山东冠县)之间打了大小三十余战,互有胜负,今天我挥你一榔头,明天我还你一棒槌,谁也奈何不了谁。看见战局僵持,司马越也亲自率大军东进,驻扎在官渡(今河南中牟),随时准备增援苟晞。官军士气大振,苟晞随之也找到了破敌之法——避开彪悍的石勒,与汲桑对决。汲桑素来忌惮苟晞的威名,不敢迎战,只是在营垒外构筑木栅,加强防守。苟晞没有马上进攻,而是派人在汲桑营外拿着大喇叭一遍一遍地展开轰炸式地宣传工作: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出来投降!要活命,快投降,给钱回家看老娘;要想死,就顽抗,黄泉路上走一趟……汲桑的部队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听了这样的话很快就军心瓦解。苟晞乘势猛攻,在东武阳(今山东莘县)大破汲桑军,歼灭万余人。汲桑一败,石勒独木难支,也只能败退下来。两人收集残兵,本打算投奔汉王刘渊,没想到途中又中了西晋冀州刺史丁绍截击,再次大败。汲桑和石勒在乱军中失散,之后汲桑在逃亡途中被杀,石勒则逃到了上党(今山西长治)。上党有一支数千人的胡人部队,首领是张背督、冯莫突,见多识广的石勒很快就取得了他们的信任,随后又说服了他们,和他们一起往投刘渊。刘渊见石勒相貌堂堂,谈吐不凡,非常喜欢,当即封石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从平晋两个字就能看出他对石勒的器重。而石勒的表现也没让刘渊失望,他刚到汉国,就立下了一个大功。当时乌桓人伏利度在乐平(今山西昔阳)有一支强大的武装,一直不肯归附刘渊,让刘渊很是头疼。石勒自告奋勇前去招抚,他假装得罪了刘渊,前去投奔,没过多久,就以他出众的能力和天生的魅力获得了伏利度部下的爱戴。眼见自己的威望已经超过了伏利度,石勒开始行动了。在一次聚会上,他突然把伏利度抓了起来,并召集所有部众,对他们说:我和伏利度谁更适合做领袖?对伏利度的水平,将士们不是存疑,是怀疑!对石勒的才干,将士们不是相信,是迷信!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石勒。随后石勒带着这支部队归顺了汉国。刘渊加封他为督山东征讨诸军事,把这些人都归他统领。有了王弥、石勒等大将助阵,刘渊底气大增,他开始大手笔地扩张。公元308年春,刘渊命其第四子刘聪率军南下,占据太行山;石勒则担任东路军统帅,进军河北。与此同时,西晋内部却出了问题。就像有些人有习惯性流产的毛病一样,西晋政府也有习惯性内斗的毛病。关键时刻,太傅司马越和首席名将苟晞之间竟然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其实,本来司马越和苟晞关系是非常不错的,两人甚至曾结拜为兄弟。但后来情况就不一样了。短短数年间,苟晞击败王弥,灭公师藩,平汲桑,连破强敌,所向披靡,一时间名声大噪,当时人甚至将他比作“韩白”(韩信、白起),他的官职自然也一升再升,被晋封为抚军将军、都督青兖二州诸军事。人一红,就有人眼红。有人对司马越说:兖州是魏武帝曹操起家的地方。苟晞这个人有大志,长期呆在这样重要的地方,恐怕以后不好控制,会成为您的心腹大患。作为八王之乱的亲历者和终结者,司马越别的心思也许不一定有,提防内部人的心思可从来没放松过。一听这话,他立刻就对苟晞猜忌起来。
石勒虽是湖人但真人杰也
刘景的进展颇为顺利,先是攻克了黎阳(今河南浚县),接着又在延津(今河南延津)大败晋军,还将当地百姓三万余人全部投进黄河淹死。刘渊得知后大发雷霆:我欲剪除的是司马氏,百姓何罪?刘景有何面目再来见朕!天道岂能容之?随后他当即下令把刘景降职。由此可见,刘渊是一个爱民的皇帝,这在生灵涂炭、动辄屠城的五胡十六国时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和他有着相似见识的还有他麾下的大将石勒。石勒在拿下邺城后又挥师北上,相继攻克了巨鹿(今河北平乡)、常山(今河北正定)、中山(今河北定州)、博陵(今河北安平)、高阳(今河北蠡县)等地。相对于当时的其他军队,石勒所部的军纪还是不错的,对附近的居民秋毫无犯,赢得了河北不少百姓的支持,当地胡人更是纷纷投到他的帐下,他的兵力达到了十万余人,成为当时一支举足轻重的武装力量。除此以外,他还延揽了很多士人。他把这些知识分子集中在一起,别立一营,称为君子营。君子营中最有名的是张宾。张宾是赵郡中丘(今河北内丘)人,此人自幼博览经史,不过他读书作文不喜雕琢章句,讲究实用,而当时的西晋社会崇尚清谈讲究形式,这也注定了只注重知识不注重姿势的他在那个只注重姿势不注重知识的时代并不被人重视。他曾经在中丘王司马铄(司马懿弟弟司马孚的曾孙)的手下担任过都督,但他向来不拘小节,而司马铄则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两人就如天上的雄鹰和笼里的金丝鸟一样——根本不是同一类的,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因此他无法得到司马铄的赏识,不久就被迫辞了职。怀才不遇的他常常叹息:我自认为自己的才智见识不比张良差,可惜遇不到汉高祖啊!看到石勒在河北的作为,张宾好像饿汉看到满汉全席一样地兴奋:我见的人多了,只有这个胡人将军可以与之共创大业!他立即提剑来到石勒军门前,大声呼喊着求见。不过,最初石勒对他也并不重视,但后来张宾几次献计都得到了事实的印证,石勒这才认识到了他非凡的才华,从此石勒对他言听计从,遇到任何疑难问题都要先去咨询他。就在石勒经营河北的同时,汉军另两员大将刘聪和王弥正在攻打壶关(今山西壶关)。壶关位于南太行山的北端,是沟通并州和中原地区的交通要道,壶关一旦丢失,并州刘琨和西晋朝廷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彻底切断!晋朝太傅司马越和并州刺史刘琨当然不敢怠慢,连忙分别从洛阳和晋阳派出援军救援壶关,却都被刘聪击败。孤立无援的壶关最终被刘聪攻陷。这样一来,黄河以北已经没有了任何屏障,晋朝的都城洛阳已经暴露在了刘渊的面前!公元309年8月,刘渊以刘聪为主帅,率军南下攻打洛阳。司马越命平北将军曹武等人出兵抵御,却都被刘聪打败。刘聪乘胜渡过黄河,随后又在宜阳(今河南宜阳)战胜了镇守关中的南阳王司马模(司马越的弟弟)派来的援军。连战连败会让人丧失信心,连战连胜会让人丧失警惕。沉浸在胜利中的刘聪开始飘飘然了。西晋弘农(今河南灵宝)太守垣延向刘聪诈降,刘聪居然全不怀疑,立即接受。当天夜里,垣延突然从内部发难,猛攻汉军营帐。汉军此时正在睡梦中,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被垣延杀得大败,损失惨重,无奈只得撤军回到平阳。乘风破浪却最终阴沟翻船,成功在望却最终功亏一篑,刘渊对此岂能甘心!两个月后,他又再次大举出兵
刘渊以刘聪、王弥、刘曜、刘景等人率五万精锐骑兵为前军,大司空呼延翼率步兵为后继,浩浩荡荡,杀向洛阳。晋军根本没有想到汉军会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一时间大为恐慌。刘聪乘机率军长驱直入,很快就杀到了洛阳城下,屯兵于城西的西明门外。晋将北宫纯趁敌军立足未稳,当天夜里率一千勇士发动突袭。汉军猝不及防,黑夜中一片混乱,大将呼延颢战死,不得不向南溃退。第二天,刘聪又在洛河南岸收集败兵,重整旗鼓,随后进屯洛阳城南的宣阳门,同时命刘曜驻扎在洛阳城东的建春门,王弥屯兵于城西的广阳门,刘景则迂回到了城北的大夏门,从而完成了对洛阳的包围。就在刘聪厉兵秣马,准备攻城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坏消息——后继部队发生了兵变,主帅呼延翼被乱兵杀死,部众全部溃逃回了平阳!老成持重的刘渊闻知此事大惊,连忙命刘聪撤兵。但年轻气盛的刘聪却不甘心这样白跑一趟,坚决要求留下继续攻城,表示不拿下洛阳誓不罢休!刘渊同意了。然而,洛阳毕竟是座大城,哪是那么容易攻下的?汉军连续多日猛攻,伤亡惨重,洛阳城却岿然不动。刘聪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竭尽全力却依然无计可施无法可行无路可走。他已经尽力了,也已经力尽了。很多人在遭遇挫折一筹莫展的时候都会怪罪于流年不利运气不好,刘聪也不例外。为了转运,他把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亲信部将刘厉、呼延朗,自己则跑到了百里之外的中岳嵩山去祈祷。应该说,祈祷还是有效果的,“运”的确是转了——只不过是向坏的方面转的。就在刘聪外出的这段时间,晋军乘虚而入,出城突袭汉军,群龙无首的汉军被打得大败,呼延朗被杀,刘厉则投洛河而死。这样一来,刘聪更郁闷了。损兵折将,士气低落,这仗还怎么打下去?王弥也劝他:我军此次出师不利,粮草也支撑不了多长的时间了。我看还是退兵吧,殿下您回师平阳,我撤到兖州、豫州一带待命,我们养精蓄锐,再图后举。但刘聪还在犹豫——毕竟自己是主动请战的,现在灰溜溜地回去,面子上怎么过得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将溺水有人递木头,要撤兵有人给理由。就在刘聪骑虎难下之际,后方的太史令宣于修之帮了他一个大忙。宣于修之对刘渊说:岁在辛未,当得洛阳。今晋气犹盛,大军不归,必败——天相显示,要到辛未年(当年是己巳年,辛未年是两年后)我们才能得到洛阳。如今晋朝气运还在,如果我们不撤军的话必败。刘渊于是马上派人召刘聪班师。得到这个命令,刘聪的感觉就像雨一下子停了,天一下子亮了,浑身一下子就轻松了。他当即率刘曜等人一起北撤平阳,而王弥则率部南下。之后,王弥一直在豫州一带发展,连下颍川(今河南禹州)、襄城(今河南襄城)等郡县,声势颇大,还派其部将曹嶷东进,攻取自己的老家青州。与此同时,河北的石勒也战果累累,他先是攻下了冀州治所信都(今河北冀州),接着又南渡黄河,突袭甄城(今山东甄城),杀晋兖州刺史袁孚,随后又再次北上,攻掠河北各郡县,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刘聪、刘曜当然也没闲着,在河内(今河南沁阳)与晋军大打了一仗,大大地巩固了汉国在黄河以北的统治。
他就像孩子期待长大一样热切地期待着辛未年(公元311年)的到来。那是上天安排他的帝国攻克洛阳、灭掉西晋的日子。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等到这一天。
公元310年7月,刘渊突然得了重病,很快就一病不起,几天后就去世了,后被谥为光文皇帝,庙号高祖。刘渊的知名度也许并不高,但他在历史上的地位却是毋庸置疑的——正是他一手开创的汉赵帝国最终灭亡了西晋,把华夏大地带入了持续近三百年的大分裂时代!但这也许并一定不是他的错。事实上,虽然是匈奴人,但他汉化程度颇深,满怀儒家理想,深信仁义道德,目光长远,爱惜民力,算是个不错的领袖。然而,天往往不遂人愿,有人奋发向上最终却每况愈下,有爱情刻骨铭心最终却草草结局,刘渊一心想做明君最终却开启了乱世的潘多拉盒子!想播龙种却收获了跳蚤,如果刘渊地下有知,不知他会有怎样的感想?刘渊死后,按照惯例,太子刘和继承了皇位。刘和是刘渊的长子,汉国建立后他一直留在都城,先是被封为梁王,后又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刘和这个人,能力不见得强,猜忌心却极强,对他的几个弟弟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刘聪非常不放心。刚一登基,他就和几个亲信密谋,想要诛杀楚王刘聪、齐王刘裕(刘渊第三子)、鲁王刘隆(刘渊第五子)、北海王刘乂(刘渊幼子)等亲王,以绝后患。刘裕、刘隆两人很快被杀,但刘聪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事先已得知了消息,严阵以待,随后反戈一击,率军杀入皇宫,将刚当了6天皇帝的刘和杀死,控制了朝政大权。群臣纷纷请求刘聪登上帝位。但刘聪却是一副忸怩作态的样子,推说刘乂是单皇后所生,应该继承皇位。刘乂也算识时务,流着眼泪极力推辞。如此这般,单曲循环了N次……直到群臣肚子开始打鼓眼皮开始打架嘴里开始打哈欠的时候,刘聪才半推半就地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封刘乂为皇太弟,自己的长子刘粲为河内王。在刘渊的儿子中,刘聪的确是最出类拔萃的。他自幼熟读经史,对兵法尤为精通,同时又武艺过人,可以拉开三百斤的大弓,可谓文武兼备,当年西晋重臣王浑曾对他赞不绝口:这孩子前途不可估量!刘渊起兵后,刘聪一直领军南征北战,独当一面,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现在,刘聪大权在握,自然渴望大展宏图。首先当然是要实现父亲未竟的遗志——攻克西晋都城洛阳。对这个地方,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作为主帅两打洛阳,尽管两次都铩羽而归,但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采用新的战略:先扫清洛阳外围,将其孤立,然后乘其疲敝一举拿下!公元310年10月,刘聪任命自己的儿子刘粲为主帅,率始安王刘曜等人领兵四万南征,石勒也率两万精兵从河北前来会合。在顺利渡过黄河后,汉军并没有直接进攻洛阳,而是转战于洛阳附近的梁(今河南开封)、陈(今河南淮阳)、颍(今河南禹州)、汝(今河南汝南)一带,先后攻陷了百余座城堡。而石勒则挥师南下,先后攻占宛城(今河南南阳)、江夏(今湖北安陆)等地,在江汉大地纵横驰骋。被汉军这么一闹,洛阳几乎成了一个孤岛,由于难以得到各地的物资支援,人口众多的洛阳城很快陷入了饥荒的困境。无奈,西晋太傅司马越只能派使者传檄各地,还在檄文上插上羽毛以示紧急,让他们火速派兵勤王,入援京师。皇帝司马炽更是可怜巴巴地对使者们说:你们替我转达各方镇,动作一定要快,早的话京城还有得救,再晚就来不及了!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司马炽和司马越的心也在一点点地变凉。各地的勤王军竟然一个也没来
勤王的檄文都是相似的,不来勤王的方镇却各有各的原因。青州刺史苟晞和司马越不和,自然不愿赴援,而此时王弥的部将曹嶷正在青州一带作乱,让他更有了拒绝的理由;坐镇关中的南阳王司马模最近有点烦,秦州(今甘肃天水)、安定(今甘肃泾川)等地都有人叛乱,腾不开手;驻在襄阳的征南将军山简倒是派了兵,可惜战斗力实在是渣,走到半途居然被一支流民武装打败,灰溜溜地回去了;并州刺史刘琨向来积极响应中央号召,这次也不例外,他特意向鲜卑拓跋部的首领拓跋猗卢借了两万鲜卑骑兵,想要派他们援救洛阳,但司马越考虑到这些鲜卑人不好控制,居然拒绝了。既然没人帮忙,洛阳城内的王公大臣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树挪死,人挪活,很多朝臣都提议迁都。但太尉王衍却坚决不同意,还把自家的车都卖了,以示决心。王衍出身于名门琅琊王氏,是当时的士族领袖。他幼年时就长得非常漂亮,据说竹林七贤之一的名士山涛见了他曾感叹不已:何物老妪,生宁馨兒!——不知什么样的妇人,竟然能生出这样美的孩子!长大后,他不仅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而且知识渊博,才华横溢。魏晋时期崇尚清谈,王衍就是这方面第一流的高手,他善谈《老》《庄》,出口成章,因此名气极大,被称为“一世龙门”。也正由于他的出身和名气,他官运亨通,多年来一直担任尚书令、司空、司徒等宰相级的高官,不过他一向以清高自居,甚至从来不谈“钱”这个俗字,把钱叫做“阿堵物”的就是他(不知道的请百度).。对于治国理政这样的俗事,他当然更是毫不关心,成天只是高谈阔论各种貌似高深却毫无意义的问题,比如“先有有还是先有无?”、“先有黑还是先有白?”、“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司马越本是皇室疏属,在朝中根基不是很深,他执政后,尤其看重王衍在士族中的影响力,因而王衍更受重用,荣升太尉,成为朝中仅次于司马越的二号人物。很显然,王衍的态度也代表了司马越的态度,迁都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不迁都,难道就这样困守洛阳,坐以待毙?司马越满脑子小聪明,当然不会这么干。他穿上戎装,找到皇帝司马炽,表示自己要率禁卫军出屯兖州、豫州一带以讨贼。司马炽不傻,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好啊,你拍拍屁股想走,让我一个人在这等死?于是他竭力反对:朝廷社稷,都依赖于您。您怎么可以远离朝廷呢?然而司马越早就想好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臣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率众平贼,贼灭了国家就安全了。(废话!问题是你有这个能力吗?)如果坐守京城,不主动出击,恐怕事态会越来越严重……他说得这么坚决,作为一个只拥有被否决权的傀儡,司马炽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一下子就无语了,泄气了,像离合器松得太快的汽车一样熄火了。公元310年11月15日,司马越带着太尉王衍等一帮亲信大臣和四万将士,浩浩荡荡地开出了洛阳城,随后一路向东,驻扎在项县(今河南项城)。从他的行军路线来看,他的目的很可能是要返回自己的老巢东海郡(今山东郯城)。而由于司马越带走了几乎所有的精英和精兵,洛阳城内很快就陷入了无政府状态,盗贼横行,混乱不堪。对于临阵脱逃的司马越,司马炽心里充满了愤恨。一怒之下,他的智商情商急剧下降争相逃亡,做出了一个十分不理智的决定。
司马炽派使者给青州刺史苟晞送了一份密诏,命其讨伐司马越。这正中苟晞的下怀。他对司马越早就恨之入骨,曾经扬言说:司马越身为宰相,处事不公正,以致天下混乱,我岂能对此听之任之?他马上传檄天下,宣告司马越的罪状。本已内外交困、焦头烂额的司马越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很快他就忧愤成疾,不久就死在了军中。他这一死倒是解脱了,却给跟随他的这帮大臣们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难题。领头羊没了,他们该何去何从?众人推王衍为首。王衍连连摆手,推说襄阳王司马范(楚王司马玮之子)比他更有资格。司马范当然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这个头,也极力推辞。司马范:你职位高。王衍:你血统高贵。司马范:你名气大。王衍:你血统高贵。司马范:你能力强。王衍:你血统高贵。……就这样,两个人推让了一万两千多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最后他们决定仿效没头的苍蝇——不设首领。接着又经过了三万个回合的讨论,他们开始继续东行,打算护送司马越的灵柩,返回其封地东海郡。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拖拖拉拉磨磨叽叽慢慢吞吞缓缓前行的时候,汉国石勒的大军已经逼近了他们!石勒之前在江汉一带打得顺风顺水,本想留在那里,作为自己的根据地。但他的首席谋士张宾却极力反对,他认为这一地区河网纵横,不利于羯胡骑兵的行动,而且其部下多为北方人,在南方水土不服,容易产生疫病。石勒听从了他的建议,便重新率军北上,先后攻克新蔡、许昌等地。在许昌,他听说司马越死了,其部下群龙无首,立即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马上率军来追。在苦县宁平城(今河南郸城),石勒追上了王衍等人率领的晋军,把他们团团围住,发起猛攻。比起石勒的军队,晋军人数其实并不少,而且多为中央禁卫军,照理战斗力并不差。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只狮子领导下的一群绵羊,要比一只绵羊领导下的一群狮子可怕得多。何况这批晋军连一个绵羊般的领导都没有?与其说这是场战斗,不如说这更像是一场屠杀!很快晋军就全军覆没,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任城王司马济、武陵王司马澹、吏部尚书刘望等王公贵族全部被俘。战后,向来重视知识分子的石勒把王衍等名士带到营中,问他们晋朝衰败的原因。王衍详细论述了三十六个原因七十二个理由一百零八个因素二百一十六个细节,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气势磅礴的排比句一段接一段,精美绝伦的漂亮话一串又一串……石勒面带微笑,听得滋滋有味。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末了,王衍总结陈词,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他声称自己从小就不想当官,对朝政从来都不参与,因此西晋的败亡和自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为求免祸,他还对石勒大加赞美,劝其称帝。没想到这段话彻底葬送了他。石勒的脸色立马由晴转阴,冷冷地说:阁下年轻时就入朝为官,名扬四海,身居要职几十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败坏天下的,不是你这样的人,还能是谁!随后他马上命人把王衍拖了出去。见此情景,其余被俘的大臣们也都吓坏了,也纷纷向石勒哀求。石勒一言不发,拂袖而去。出去后,石勒对部将孔苌说: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没有多加考虑,他就决定把他们全部处死。也许是为了给这些文化人最后的面子,对他们执行死刑的时候,石勒没有用刀枪,而是用了一种别出心裁的方式。
当天晚上,王衍等人被带到一堵断墙之下下,石勒命人从后面把墙推倒,把这些人悉数活埋。临死前,王衍发出了这样的叹息:呜呼!我辈虽然比不上古人,但如果当初不崇尚虚无,戮力同心以匡扶国家,又怎么会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已经死去的司马越也没能逃过这一劫,被剖棺焚尸,挫骨扬灰。就连他的家人也没能幸免。当初司马越出征的时候,其亲信何伦和王妃裴氏、世子司马毗奉命留守在京城,负责监视皇帝司马炽。听说司马越的死讯后,何伦慌了,便匆忙带着裴氏和司马毗等人逃出了洛阳,想去找王衍等人会合。由于此时的洛阳已经危如累卵,人人都想逃离,因此在这支队伍里,也有大批的皇亲国戚跟随。没想到预想中的逃命之旅却变成了送命之旅——在洧仓(今河南鄢陵),他们竟然与死对头石勒狭路相逢,毫无意外地,又是兵败如山倒,又是军溃如尿崩,又是全军覆没,司马毗等48位西晋宗室亲王死于非命。尽管逃出去的人已经上了西天,城内的人却依然还想出逃。司马炽也不想留在洛阳坐以待毙,可他毕竟是皇帝,不是想走就走的,至少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还好这时苟晞雪中送炭,上表请求迁都仓垣(今河南开封东北)。真是久旱逢甘霖,长夜见光明,司马炽当即表示同意。然而,由于朝中的那帮公卿大臣们舍不得放弃多年来搜刮的财物,又是整理又是打包耽误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出发的时候,又发现居然连皇帝乘坐的车子都找不到了,无奈司马炽只好徒步出行,想走到黄河边再坐船东下。但刚走出宫门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强盗。接下来发生的事是亘古未闻的——光天化日之下,洛阳闹市之中,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一伙不知名的毛贼抢掠得抱头鼠窜,狼狈逃回了宫中!从此,他再也不敢出门,惶惶不可终日,像已经被判死刑的死刑犯一样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好在,善解人意的命运并没有让他等多长的时间。公元311年5月,刘聪命大将呼延晏率军南下,攻打洛阳。汉军势如破竹,连战连捷,很快就到了洛阳城下。始安王刘曜、征东大将军王弥、安东大将军石勒等汉军大将也奉命各率所部前来会合。心无斗志、腹无食物的洛阳守军现在的战斗力相当于一的负十次方——约等于零。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洛阳就落入了汉军的手中。司马炽想逃奔长安,在路途中被抓获。汉军在洛阳城内大肆烧杀抢掠,皇宫陵庙都被洗劫一空,上至太子司马铨、下至平民百姓,三万余人死于乱军之中。几天后,汉军撤出了洛阳,临行前刘曜下令放火,把洛阳宮室全部焚毁。王弥连忙劝阻:洛阳天下之中,山河四险之固,宮室又都是现成的,咱们应该劝主上把都城从平阳迁到这里。怎么可以烧掉呢?不过,由于之前王弥没等刘曜就抢先入城,刘曜对王弥早就有了一肚子意见,当然没听他的。古都洛阳就此被焚烧殆尽,成了一片废墟。之后,王弥率军东出,屯兵于项关,石勒南下驻于许昌,刘曜则带着俘虏们凯旋而归。捷报传来,刘聪极为兴奋,又是大赦又是改元,同时封司马炽为会稽公。他得意洋洋地问司马炽:你们家为什么要这样自相残杀?司马炽的人生格言是:尊严诚可贵,人格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因此一心只想苟活的他回答说:因为大汉将应天受命,我们之所以要自相杀戮就是为了替陛下您扫清道路,这是天意,非人力所及!刘聪听了非常受用。然而,饶是司马炽如此低声下气,如此卑躬屈膝,如此以犯贱为己任,如此视受虐为享受,最终的结局却依然悲惨。既丢了脸,也丢了命。
有一次,刘聪大宴群臣,让司马炽穿着仆人的衣服给大臣们挨个倒酒。有几个西晋旧臣见前皇帝受到这样的侮辱,忍不住悲从心来,失声痛哭。这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扫兴!刘聪觉得很不舒服,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不想以后再看到这样的场面。于是,司马炽不久就被害了。不过,尽管攻占了西晋都城洛阳,但对于刘聪来说,他的大业还远没成功。西晋的残余势力依然遍布各地——晋阳有刘琨,幽州有王浚、青州有苟晞、关中有南阳王司马模、江东有琅琊王司马睿……刘聪首先把矛头对准了近在咫尺的司马模。司马模是司马越的弟弟,司马越执掌西晋大权后,他就被寄予厚望,出任征西大将军、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诸军事,镇守关中。可惜司马模的水平实在是太差,让他来当此重任,就仿佛让修自行车的去修劳斯莱斯一样——完全是用非其人!这家伙最擅长的是无事生非,小事化大,大事化到不可收拾。当时关中饥荒,疾疫流行,盗贼四起,司马模不但没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反而还因用人不当而导致了秦州(今甘肃天水)刺史裴苞、安定(今甘肃泾川)太守贾疋(yǎ)等人的叛乱,搞得关陇一带乱成一团,民生。听说洛阳失守的消息,司马模也感受到了危机,慌忙派部将赵染守卫蒲坂(今山西永济),以防备汉军随时可能发动的进攻。蒲坂位于黄河东岸,扼黄河著名渡口——蒲津渡,当秦晋要冲,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没想到赵染对司马模早就十分不满,一到蒲坂就献城投降了汉国。刘聪大喜,立即以赵染为前锋,其子河内王刘粲和堂弟始安王刘曜为主帅,统兵西征,攻打长安。在士卒们的眼里,指望司马模这样的饭桶获胜,就好像指望中国男足拿世界杯一样——没有任何可能,因此还没怎么打仗,其部下居然就已经叛逃一空。司马模成了寡人,无奈只得向汉军投降。之后,刘聪封刘曜为雍州牧,率部镇守长安。不过,没过多久,刘曜就发现自己面临的形势非常凶险。他发现,自己拥有的,只是一座孤城而已。他发现,关中不止有司马模这样的SB,也有很多人非常NB!他发现,关中人只是不忠于司马模,并非不忠于晋朝!原西晋安定太守贾疋、冯翊(今陕西大荔)太守索綝、始平(今陕西兴平)太守麴允、扶风(今陕西泾阳)太守梁综等人全都不服匈奴人的统治,先后起兵反抗。他们共推贾疋为主帅,兵马达十余万,气势如虹,很快就逼近长安。刘曜亲自率军征讨,却被打得大败,自己还为流矢所伤。而此时从洛阳逃出的秦王司马邺(司马炎第二十三子吴王司马晏之子)也辗转到了关中,于是贾疋等人迎立司马邺为主,声势更盛。刘曜困守长安,连战连败,后来实在撑不住了,被迫放弃了长安,驱赶着长安居民八万余人,逃回了汉国都城平阳。晋军就这样顺利收复了长安。公元313年4月,14岁的司马邺在长安登基称帝,是为晋愍帝——也是西晋的最后一位皇帝。朝政则掌握在麴允、索綝两人手里(此前贾疋已经战死)。对此,刘聪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他立即派刘曜率军前来征讨。晋军在麴允等人的带领下,苦苦抵抗,总算是把汉军赶了回去。第二年,刘曜又再次卷土重来,再一次被拼死一搏的晋军击退。但此时的关中经过多年的饥荒和战乱,早已残破不堪。都城长安的居民甚至不满一百户(其余都被刘曜带走了),车只有四辆,杂草丛生,荒凉无比,其他地区的情况当然也好不到哪去。这样一个穷得几乎揭不开锅的草台班子,还能经得起匈奴汉国的下一次冲击吗?
公元315年9月,刘曜又一次率军从蒲坂渡过黄河,这次他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没有直捣长安,而是改用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策略。他先是攻取了冯翊(今陕西大荔),接着又挥师北上拿下了上郡(今陕西韩城)。直到316年7月,他才率部西进包围了北地郡(今陕西铜川)。北地郡是长安的北方门户,距离长安仅百余里。西晋大都督麴允连忙率步骑三万前来救援。刘曜心生一计,他命人在城外四处燃起篝火,同时派间谍大肆宣扬北地郡已经被汉军攻陷。看见北地郡方向浓烟滚滚,麴允以为汉军正在放火焚城,对北地失守一事顿时深信不疑,一时间大惊失色,慌忙退兵。刘曜乘机率军追击,大败麴允军。孤立无援的北地郡也在不久陷落。之后,刘曜乘胜攻打长安,很快就攻下了外城。麴允、索綝等人护卫着皇帝司马邺退守内城。到公元316年11月,城内粮草断绝,无法支撑,司马邺被迫出城投降。至此,西晋正式灭亡,共历4帝,51年。在刘曜与西晋关中政权作战的几年间,汉国的另一名大将石勒更是战绩彪炳,战果累累。第一个倒在他手下的,是他的老对手——西晋青州刺史苟晞。在汉军攻下洛阳后,豫章王司马端(晋武帝司马炎之孙,其父为司马炎第十四子司马遐)从乱军中逃出,投奔了苟晞。苟晞将其立为皇太子,自己则担任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等要职。不过,虽然这些头衔听上去很唬人,但实际上都是虚的。此时苟晞的实力与之前相比,就像我经历股灾后的股票账户一样——已经大大缩水了。因为他刚刚经历了其军事生涯中的最大的一次失败。就在前不久,王弥的部将曹嶷趁苟晞在外作战,乘虚而入前来攻打青州,声势颇大,苟晞闻讯后大惊,急忙回军来救。战事本来颇为顺利,苟晞连战连胜,曹嶷且战且退,眼看苟晞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意外的事发生了。不得不说,有时候,上天才是命运的主宰。此时天气突然大变,风沙大起,漫天迷雾,由于苟晞军处在逆风的方向,被风沙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什么也看不见,顿时失去了战斗力。曹嶷乘势进击,不仅反败为胜,而且大获全胜。此役苟晞损失惨重,只得弃城而逃,退守高平(今山东巨野),之后又移驻仓垣,在迎立司马端后,又转到了蒙城(今河南民权)。青州一战,苟晞所部精锐尽失,后来虽然又重新招募了一些新兵,但其战斗力却再也无法恢复到以前的水平了。更重要的是,苟晞的人也变了。国事大坏,又遭大败,这一切让他感觉回天乏力,束手无策。就像绝症病人往往会把一切看开尽情享受一样,预感到前途不妙的苟晞也开始纵情肆欲,终日足不出户,沉迷于美酒美色之中不可自拔。就像工作中失意的家长往往会拿孩子出气一样,战场上失意的苟晞对下属也愈加苛暴,将士们都对他怨声载道。石勒敏锐地注意到了苟晞的窘境。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公元311年9月,石勒从许昌出兵,突袭蒙城。老对手再次相逢,形势已经截然不同。如今苟延残喘的苟晞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如日中天的苟晞,如今如日中天的石勒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石勒。强弱易势,结局是可以想象的。没花多大力气,石勒就攻占了蒙城,俘虏了苟晞,但并没有杀他,而是任命他为自己的左司马。刚烈的苟晞当然不愿接受,一个多月后,他密谋反叛,被石勒发现,惨遭杀害。一代名将就这样窝囊地离开了人世。毫无疑问,真正让他倒下的,不是他的对手,而是他绝望的内心!
擒获西晋名将苟晞,让石勒威名更盛,汉主刘聪对他也是大加赞许,不仅下诏表彰,还加封他为征东大将军、幽州牧。但这却引起了一个人的嫉恨。此人就是王弥。对于石勒,王弥打心眼里是看不起的。论出身,他是汉人大族、官宦世家,而石勒是卑微的羯人;论文化,他是博涉书史、才华横溢,而石勒是个文盲,大字不识一个;论关系,他和汉国创始人刘渊是故交,而石勒和刘渊八竿子都打不着;论官职,他是齐国公、大将军,比石勒显然也要高出一头;论能力,他当然更不认为自己会比石勒差。论外表,……这个就算了,哥看重的是内涵!然而,不管他承认不承认,现在的石勒无论是实力还是威望都已经超过了他!这让他感到难以接受。当然,除了嫉妒,更重要的是,王弥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早已把山东一带看作了自己的地盘,卧榻之侧,岂能容石勒这样的人安睡!他暗中有了除掉石勒之心。在石勒平定苟晞后,王弥一方面偷偷派使者联络已经占据了青州的老部下曹嶷,邀请他和自己夹击石勒;另一方面,为了麻痹石勒,他又派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前去祝贺。在信中,王弥对石勒大拍马屁:石公您能俘获苟晞而又任用他,何其神也!如果让苟晞和我王弥做您的左膀右臂,天下不足定也!没想到弄巧成拙,这反而暴露了他内心的意图。因为,石勒实在是太聪明了。对于他,我只能用张良形容刘邦的那句话来形容:殆天授也!看了——不,听了这封信,石勒的反应是这样的:王弥位重而言卑,一定是心里有图我之意了。而事实也验证了他的判断——王弥派去联络曹嶷的使者意外地被石勒的侦察兵截获,从使者的口中,石勒什么都知道了。张宾劝石勒先下手为强,把王弥干掉。这一切,王弥全然不知。此时他正在与西晋将领刘瑞作战。刘瑞战力颇强,王弥难以招架,无奈只得派人向石勒求救。石勒内心正巴不得刘瑞灭了王弥呢,便打算拒绝。张宾连忙劝谏说:明公您不是在考虑怎么消灭王弥吗?现在正是个好机会。咱们只需要这么做……听了他的话,石勒改变了主意,亲自率军前去增援。石勒一出马,便有好办法,很快他就击斩了刘瑞。危难见真情,石勒的这一举动让他赢得了王弥的信任。战后,石勒盛情邀请王弥到自己的营中喝酒叙旧。王弥向来以狡诈著称,照理他应该会想到这事可能有诈。然而,这一次也许是被石勒之前那股毫不犹豫救援自己的义气打消了戒心,也许是像尿床的孩子那样虽然有所意识却无法把持住,总之他头脑一热,不顾部下的劝阻,执意前去赴宴。到了石勒的地盘,可就由不得他了。就在这次酒席上,石勒乘其不备,手起刀落,亲手砍下了王弥的脑袋。随后,石勒向刘聪表奏,称王弥图谋不轨,因此自己为国除害,将其斩杀。刘聪闻讯不由大怒。王弥是开国元勋,官位比你石勒还高,你居然敢擅自把他砍了,这还了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帝吗?然而,怒归怒,他却并不能把石勒怎么样。一方面,他无法处罚石勒——此时石勒手握重兵,羽翼已成,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臣属,但实际上独立倾向很强,要想惩治他并非易事;另一方面,他也不能处罚石勒——此时天下尚未平定,他需要石勒这样的大将为自己效力,远没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时候。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刘聪最后做出的处理决定,让我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常做的边进水边排水的数学题:一边是下诏严厉指责石勒:擅杀大臣,有无君之心……;一边却是加封石勒为镇东大将军、都督并、幽二州诸军事。从这个官职上可以看出,刘聪显然是希望石勒北上帮助自己攻打西晋在北方的最后两个强敌——并州的刘琨和幽州的王浚。但石勒却没有这么做。他率军在豫州一带转了一圈,最后驻扎在了葛陂(今河南平舆)。在葛陂,他收到了西晋并州刺史刘琨送来的一份珍贵礼物:他的生母王氏和侄子石虎——自从8年多前他被掠到山东卖为奴隶之后,他就与家人失散了。与王氏和石虎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封刘琨写的劝降信。在信里,刘琨先是说了一番好话,夸石勒用兵如神,“虽自古名将,未足为谕”;接着话锋一转,说他之所以攻城略地无数却依然没有一片容身之地,是因为未得明主,“存亡决在得主,成败要在所附,得主则为义兵,附逆则为贼众”;随后又苦口婆心地劝他“幡然改图,弃暗投明”;并且授予他“侍中、持节、车骑大将军”等名号。刘琨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劝降石勒,是因为他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石勒自作主张杀了王弥,和刘聪之间的关系有了难以修复的裂痕。然而,他错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他和石勒,就跟鹰和虎一样,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费尽心机灌输给石勒的说辞,就仿佛泼向石头的水——无论多么猛烈,依然一丁点儿都渗不进去,完全是徒劳。石勒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劝降:事功殊途。君当逞节本朝,吾自夷,难为效——人各有志。你应当表现你的气节为你的朝廷尽忠,我是个外族人,难以效仿你。当然,为了表示对刘琨送来家人的感谢,他也给他回赠了不少名马和珠宝。不过,尽管对刘琨的来信不感冒,但信中的某些语句还是戳中了他的痛点:为什么自己打了这么多胜仗,依然没有自己的地盘?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干?经过再三考虑,他决定把目标对准江南的西晋琅琊王司马睿。司马睿是司马懿第五子司马伷的孙子,袭封琅琊王,因其封地琅琊(今山东临沂)与司马越的封地东海(今山东郯城)相近,故司马越封他为徐州都督,让他镇守下邳(今江苏睢宁),为自己看管大后方,之后他又被改封为安东将军、扬州都督。公元307年,在司马王导的建议下,司马睿移驻建邺(今江苏南京,后因避晋愍帝司马邺讳而改名建康),开始经营江东。
王导出身于魏晋名门琅琊王氏,和司马睿是多年的好友,也是司马睿最倚重的心腹。这几年北方乱成一团,而远离战火的江东在王导等人的精心治理下比较安定,因此中原士人纷纷南渡,江东成为了西晋王朝最后的一片净土。现在听说石勒在葛陂大造舟舰,随时准备南下,司马睿不敢怠慢,连忙集结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兵力,北上到了寿春(今安徽寿县),摆出一副与石勒决战的样子。此时石勒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他来到葛陂以来,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一直阴雨绵绵,石勒的部下大都是北方人,对这样潮湿阴冷的天气极不适应,很多人得了疫病,加之粮草供应不足,仗还没打,部队的减员就超过了半数,士气低落,军心浮动。敌方大兵云集,己方却伤兵满营,这仗还怎么打?石勒的心情就和天气一样的阴沉。他召集部下开会,讨论应对之策。
右长史刁膺建议向司马睿求和,等其退兵后,再慢慢图之。石勒脸色铁青,沉默半晌后发出了一声长叹。大将夔安则说应该把营寨搬到高处以避水。石勒听后报以一声冷笑:将军你未免太胆小了吧。另两名部将孔苌、支雄则慷慨激昂地表示:趁敌军未至,我等愿意连夜进军,攻下寿春,再一鼓作气评定江南,活捉司马家小儿!在石勒看来,这显然并不现实,但为了鼓舞士气,他还是对孔苌等人表示了赞许:真乃勇将之计也!就这样,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石勒依然眉头紧锁,表情凝重。显然,他对将领们的意见都不满意。此时,他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张宾还没发言,便扭头问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张宾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将军您攻陷晋朝都城,囚禁晋朝天子,又杀害过那么多的晋朝王公,恐怕就算数尽您所有的头发(可见石勒肯定不是个秃头),也无法数尽您对晋朝犯下的罪行,您怎么可能再去侍奉司马氏呢?实际上,去年诛杀王弥后,您就不应该来这里,如今数百里内天天下雨,这是上天在劝您不要在此地久留啊。石勒听了连连点头,示意张宾继续。于是,张宾又说:邺城西接汉都平阳,山河四塞,咱们应该北上占据那里,然后就可以经营河北,河北一定,天下就没人可以和你抗衡了。石勒的脸色开始由阴转晴。不过,对张宾的言论,也有些将领仍有一些顾虑:我们北撤,晋军如果从后追击怎么办呢?张宾笑道:晋军之所以在寿春集结,只不过是怕我们去攻打他们。听说我们撤兵,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来追击我们?我们可以让辎重部队先撤,同时派大军向寿春进发以为疑兵之计,等辎重部队走远了,大军再从容北还,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张宾的话,为石勒指明了发展的方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对石勒来说,张宾这段言论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隆中对”对刘备的重要性!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张宾的这段言论,就没有石勒后来的成功!听了这番话,仿佛一块挡住视线的厚重的幕布一下子被拉开,石勒顿时感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张君的计策真是太妙了!他当即贬了刁膺的官,将右长史一职转授给张宾,从此他对张宾更加尊重,不再直呼其名,而称其为“右侯”。方案已定,接下来就是执行了。按照张宾的计划,他让辎重部队先行北上,同时派出一支部队南下,摆出要进攻寿春的样子,以作为疑兵牵制敌方。这支部队的主将,石勒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初出茅庐的侄子石虎。石虎当时年仅18岁,到军中还不到半年,却已经以凶狠残忍而名闻全军,据说他尤其喜欢用弹弓打人,已经多次致人死伤。石勒曾想杀掉这个惹是生非的侄子,其母王氏却劝他说:强壮的牛犊往往会把车子弄坏,石虎年纪还轻,你为何不稍微等一段时间看看?毫无疑问,在乱世,战场才是人才的试金石,这次,石虎迎来了自己的首次表现机会。然而,想在情场得意,光有颜值还不行,还得有头脑;要在战场取胜,光靠凶猛还不够,还要有计谋。石虎的首秀就演砸了。他率着两千精锐骑兵向寿春挺进,途中正好遇到了晋军的后勤补给船,船上的各种包子、馒头、烧饼、油条……,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就像饿极了的鱼儿即使明知饵料是插在鱼钩上的,也毫不犹豫地咬钩一样,缺粮很久的石虎军士兵即使明知可能有问题,也都抱着“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人”的远大理想纷纷下马上船,争抢食品。一时间,场面比清晨七点的菜市场还要混乱。
此时晋军突然伏兵大发。手里拿着油条大饼的石虎军VS手里拿着大刀长矛的晋军,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石虎军大败而逃,溃不成军。晋军乘胜追击,连追了一百余里,追上了石勒正在缓缓撤退的主力部队。石勒遇变不惊,临危不乱,迅速摆好了阵势,严阵以待。他自己则身先士卒,横刀立马,威风凛凛,站在阵前。不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坚如磐石,但实际上他却高度紧张,心脏一直如蹦迪一般在狂跳。如今的形势,真可谓是“趁你病,要你命”。自己的军队早已疲病交加,军心动摇,如果晋军大举进攻,他能抵挡得住吗?完全没有把握。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这一刻,两军对峙,大兵云集,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让人几乎要窒息!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但正如有时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看似暴雨来袭最终却没有下一滴雨一样,这场看似不可避免的大战最终却没有爆发!惧于石勒的威名,晋军主帅纪瞻此战的表现简直就像是面对猛男的胆怯小女生——根本不敢主动进攻,在硬着头皮与石勒对视了一段时间后,他就一步步地往后退,引兵退回了寿春。石勒这才得以安全撤军。但北上的道路依然危机重重。军粮已尽,石勒军只得四处掳掠。然而中原一带久经战乱,早已是一片萧条,村庄不见炊烟,土地大片荒芜,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剩余的人也都躲在坚固的坞堡里,处处坚壁清野,让他们几乎抢无可抢。为了活命,石勒军中甚至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好不容易到了黄河边的棘津(今河南延津)渡口,石勒又再次遇到了大麻烦。一方面他的手头没船,另一方面对岸的枋头(今河南浚县)又有晋朝将领向冰在虎视眈眈,怎么才能过河?关键时刻,又是张宾献计,让石勒派轻骑从下游的文石津(今河南滑县)缚木筏偷渡黄河,偷袭向冰,并夺取其船只,才接应大军顺利到达了黄河北岸。由于此战获得了晋军的大量粮食物资,石勒军士气重新振作,随后他一鼓作气,率军长驱直入,逼近邺城。当时驻守邺城的是刘琨的侄子刘演,见石勒来势汹汹,他不敢应战,退守城内的三台。三台即三国时曹操所建的三座规模宏大的建筑群——铜雀台、金虎台和冰井台,三台的台基高度达8-10丈(当时的一丈大约相当于现在的2.4米),上面的房屋更是多达好几百间,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诸将大多欲强攻三台,但张宾却再次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与其华丽撞墙,不如优雅转身。三台险固,攻取它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我们舍之而去,他们会不战自溃。王浚和刘琨才是我们的大敌,刘演根本不足为虑。常言道,得地者昌,失地者亡,邯郸(今河北邯郸)、襄国(今河北邢台)都是赵国的旧都,依山傍险,可谓形胜之地,咱们在此二者之中选择一处为根据地,然后再四处攻略,如此则霸业可图!石勒大喜:右侯所言极是!他马上率军绕过三台,北上占据了襄国。接下去该怎么办?张宾对此早有安排,他对石勒说:此地离幽州、并州都不远,我们在这里安家,王浚和刘琨肯定不会置之不理,恐怕不久他们就会派兵前来送死。如今附近的谷物都已成熟,应马上分派诸将去收掠粮谷,以备战时之需。同时还应遣使向皇帝刘聪说明我们的意图。石勒依计而行,一面派人四处抢粮,一面派人去平阳汇报。刘聪正期盼石勒能北上助自己对付王浚、刘琨,对此当然非常满意,当即加封石勒为上党公、冀州牧、都督冀并幽营四州诸军事。
果然不出张宾所料,石勒的到来,立即引起了王浚的注意。因为,襄国紧邻冀州(治所今河北冀州),而冀州此时已是王浚的地盘。这几年,趁着中原大乱,王浚混水摸鱼,势力范围扩张了不少。凭借着段部鲜卑的支持,他先是把成都王司马颖赶出了邺城,后来又押对了宝,站在了东海王司马越这一边,还派部将祁弘带着鲜卑骑兵协助司马越击败了河间王司马颙,因此在司马越执政后,他也被不断加官进爵,先后被授予了司空、大司马等顶级头衔。除了这些名义上的好处,他也捞了不少实惠。公元309年,石勒攻掠冀州,杀死了西晋冀州刺史王斌,后来石勒奉命南下,王浚就乘虚占领了冀州,西晋朝廷当时正自顾不暇,也就顺水推舟地任命他为都督幽冀诸军事。不久,洛阳失陷,王浚又找了个晋朝宗室立为皇太子,自任尚书令,自己任命百官,组织了一个临时政府,算是过了一把最高领导的瘾。如今,石勒居然侵犯到了自己的身边,性高气傲的王浚当然不能忍受。他决心趁石勒立足未稳,将其赶出河北。公元312年12月,王浚派部将王昌率军征讨石勒,鲜卑段部首领段疾陆眷(此时段务勿尘已死)也带着其弟段匹磾(dī)、段文鸯、堂弟段末柸和5万鲜卑骑兵前来助战。此时石勒到襄国才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连城都没来得及修好,只好临时竖了些木栅,勉强算是山寨版的城墙。段疾陆眷麾下的鲜卑兵战斗力极强,石勒的部队以前和西晋军队作战几乎是所向无敌,但现在遇到这些鲜卑人,却成了所向不敌——他多次派将领出城迎击,却每次都死伤惨重,大败而回。眼看着鲜卑人在城外大造攻城器具,时刻准备攻城,石勒忧心忡忡。他召集部下,对他们说:我想率精兵出城与敌军决一死战,大家觉得怎样?将领们吃过鲜卑人的亏,知道鲜卑人擅长野战,因此普遍有畏战情绪,很多人都认为还是应该坚守城池。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是石勒想听到的——城内粮食不多,城外又无救援,甚至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坐守城池岂不是坐以待毙!有忧愁,找右侯。他只能再次向张宾求助:右侯,你对此有何高见?张宾对此早已胸有成竹:鲜卑诸部,段氏最为勇悍,其中尤以段末柸为甚。段疾陆眷近日将攻击城北。不过他们多次取胜,必然有所懈怠。我们暂时不要出战,继续示弱以麻痹他们。同时抓紧在北门附近凿多个暗门,等他们来攻城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派人从暗门冲出去突袭段末柸的军帐。只要抓住了最猛的段末柸,其余人也必将不战自溃!平心而论,这个主意颇有些冒险,但事已至此,除了相信张宾,还有别的办法吗?好在,张宾的预判比天气预报要准确得多。几天后,段疾陆眷果然率军来到了城北。也许是出于对石勒军的轻视,鲜卑人似乎把打仗当成了打牌,战场当成了游乐场,他们有的嘻嘻哈哈地笑着,有的松松垮垮地站着,有的歪歪扭扭地坐着,有的甚至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休息。见此情景,石勒心头暗喜,连忙命令打开暗门,大将孔苌率一帮敢死队员突然出城,像离弦之箭一般直扑段末柸所部。段末柸不愧是鲜卑第一猛将,面对孔苌的偷袭,他毫不畏惧,越战越勇,孔苌支持不住,只得向城中败退。段末柸杀得性起,紧追不舍,竟然单枪匹马跟着孔苌进了襄国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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