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游戏主角是女的叫眉间尺

大侠别这样
大侠:万圣节有什么可怕?这些才是童年大阴影
大侠:万圣节有什么可怕?这些才是童年大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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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由《将星诀》冠名赞助。原创三国游戏《将星诀》,玩的就是国战!
大家好,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吧!哈哈哈!!马上就到万圣节了,话说这西方的鬼节逐渐演变成全球各地的狂欢,反正就是找个借口找找乐子吧,而万圣节狂欢主题就是各种吓人。
他们是这样吓人的&&
以及这样的&&
大侠表示除了血腥暴力,心里有点恶心外&
要说吓人手段哪家强,当属亚洲第一强国咱天朝啊!上下五千年,那得憋了多少坏心思,就处心积虑地吓人,不知给大侠留下了多少童年阴影。今天咱就乘着万圣节的东风唠嗑唠嗑那些给我们童年留下巨大阴影的电影电视、可怕事物。别急着说你不怕,慢慢往后看!
友情提示:深夜勿看
No.1 《少年包青天》
《少年包青天》算是流传比较广泛的一个阴影了,想起那诡异的背景乐,至今还觉得毛骨悚然。其中一个篇章隐逸村之谜,里面6户人家,每户人家保管1具干尸,(好口怕,家里放干尸,还让人怎么活)。要怎么把6具干尸变成7具从而瞒天过海,包拯周杰给我们演示了一番,就是用面粉娃娃各种拼拼拼,具体大侠就不详细介绍了,好奇手贱的请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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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 徐铮版《春光灿烂猪八戒》
《春光灿烂猪八戒》主旨本是一个搞笑爱情故事,可是电视前几集出现的猫妖却不经意吓到许多观众。感染猫妖之毒,口长獠牙两眼发绿,最后甚至蔓延整个街坊,连新生儿都带尖牙,可谓中国版行尸走肉鼻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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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 《陀枪师姐》
双面人,精神分裂,人前是胆小怕事的鲍国平,戴上面具就是强奸杀人色魔翁文成。警方在抓捕他的过程也付出了代价,警花三元姐卧底被强奸。据说本篇剧情还是根据真实的雨夜屠夫案件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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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 《鉴证实录》
《鉴证实录》可谓元老级法医破案电视。在法医眼里,尸体是不会说话的证据,法医的职责就是要让尸体开口说话,帮助警察找出真凶。林保怡陈慧珊,这对港剧黄金时代CP,童年时期的港剧是真盛世,当然其中的凶杀片吓人指数也杠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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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5 《奇人奇案》
严宽此人亦正亦邪,特别笑起来,邪气又加三分,他在片中为了复仇而饲养巨型的变种蝙蝠。蝙蝠咬人而生出幻觉,自残喝鸡血,最恶心的是吃刚生下来没睁眼的小老鼠,从此想起蝙蝠就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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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 《X档案》
也许是有段时间阴谋论大行其道,许多人把《X档案》当作被美国政府封杀不让民众知道的真实灵异事件来看。特别片头曲,和聊斋一样,电视还没开始,心里已经开始紧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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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7 《傅版封神榜》
90版《封神榜》,里面充满各种血腥镜头。如哪咤削骨还父、削肉还母,贤相比干被挖心,摘星楼下一池的毒蛇(大写的卧槽),还有挖眼炮烙之刑。广电总菊是近几年才开始大力审查的吧,总有矫枉过正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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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 《86版聊斋》
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黑暗中呜呜呜的鬼声伴随一盏红色灯笼飘飘然而来,这镜头和音乐配合,我给满分。哇哇,小心脏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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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9 《梅花档案》
梅花傲雪图本来意境优美、高洁雅致,而刻在女特务南云身上的梅花图,却是敌特梅花组织的线索图。周杰饰演的爱国青年龙飞更是成就了一部经典谍战剧,据说剧中出现的尸体是真尸拍摄,这让电视恐怖感更上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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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0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没有鬼怪,没有直截了当的断肢残体,却在观众心中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这归功于冯远征出神入化的演技,从此冯老师成了家暴男的代表。上一秒衣冠楚楚下一秒面目狰狞拳脚相加,这极端反差,观众们表示这是真童年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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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1 《大块头有大智慧》
电影里面,张柏芝演的李凤仪被人杀死后,人头挂在树上那个镜头,阴森森死不瞑目的样子,真是不敢多看。电影说是因果轮回,但前人种下的恶因,也许是不相干的后人来偿还,总之是有点晦涩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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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2 《午夜凶铃》
《午夜凶铃》最让人恐惧的一幕莫过于贞子从井里爬出来,穿出电视。白衣黑发,腐烂的手指抓过地板,刺耳的声音一步步靠近&虽然现在已经被各种恶搞,可是当年给多少孩子留下了阴影,夜里都不敢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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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3 《山村老尸》
楚人美,楚人美,念叨这三个字,大侠心中都毛毛的。电影里有很多经典的恐怖场景,荒村、厕所、恐怖游戏、湖底、人背鬼,最后还有女主黎姿喝水后产生幻觉,面部一点点扭曲,眼全白,嘴巴黑洞洞的。当然最恐怖要数怨气不散的楚阿姨,怨气冲天童阴影之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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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4 《疯狂的兔子》
说到这个大侠真不能忍了!电影《疯狂的兔子》虽然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情节,但是想起所有人一起高呼&疯狂的兔子~疯狂的兔子&的场景,至今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你说你丫学校还组织小朋友一观影过,你这都安的什么心呐!!鬼知道我们的童年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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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5 《黑太阳731》
侵略战争时期,日本731生化部队拿中国人做活体实验,冷热交替皮肉分家,给人输动物血,不打麻药开膛破腹,还放细菌毒气!!!大侠不忍多看,既可怕又愤怒,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真是毫无人性,毫无下限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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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6 《太阳之子》
小时候,黑风婆一出来,大侠就想转台。面目扭曲,缺牙瘪嘴,特别起风的时候,长发眉毛斗篷哗啦啦的,真是专门用来吓小孩的。怪不得黑色斗袍是巫师的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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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7 《十二生肖》
同学们知道十二生肖是怎么来的吗?在动画片《十二生肖》中,为了纪念打败妖魔而死亡的动物们,因此形成了12生肖排行。换句话说,我们的生肖都有各种死法,花样百出还不带重复的,各种诡异血型,你这真的是做给孩子看的吗?我们还是个宝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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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8 《眉间尺》
《眉间尺》里面砍自己的头干脆利落,还有充满压迫感的巨蛇,全片色调暗暗的,干将莫邪铸剑时那炉火闪烁,时红时蓝,映在人脸上,感觉非常邪气。还有黑色的太阳,编剧大人,说好的现世安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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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9 《镜花缘》
《镜花缘》里有一个两面国,在这个国家呆久了人会长出两张脸,一张正面善良的,一张阴暗邪恶,哇,小时候的动画片都好有深度。里面的人经常说着说着就翻脸,头咕噜咕噜的转,可是这么早知道人性两面真的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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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0 《魔方大厦》
说起《魔方大厦》很多人一定和大侠觉得一样,绝对是童年阴影中的阴影。被关在玻璃棺材里受灼热的光烘烤;把爸爸妈妈关进罐头里;令人胆寒的神奇日历上面显示5月12日(电视上演是94年,而汶川大地震,这真的是巧合嘛),还有吊稍眼,死人脸,各种暗黑、暴力、血腥、精神污染究竟是怎么过审的?制作人一定是来报复社会的吧!!
No.1 叫春的猫
半夜叫春的猫,总让人以为婴儿在外面哭,还特别凄惨那种。一到发春的季节,好几只猫一起叫的撕心裂肺的,让多少孩子半夜睡不着觉!喵星人平常都是一副大爷不屑尔等的高傲样,一到求偶就婴儿哭,这是要闹哪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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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 旧杂物间
一些老房子里总有一间放置杂物的储物间,年深日久的,灰尘是在所难免,甚至蜘蛛网老鼠都可能光顾。因为常年无人光顾,灯光也甚少,黑暗给了储物间阴暗的力量,让人总是害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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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 夜间厕所
看完恐怖片,你最害怕的是不是一个人去厕所;你是不是还害怕厕所隔间头顶有谁在偷窥或者马桶下面万一钻出一条蛇或者一只手怎么办?哇哇,想到这些,大侠菊花一紧,太口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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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校园偏僻处里有一口水井,井宽水浅还挺甜,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去那打水冲洗教室。可是一定不敢单独去,地方偏僻总有可怕传说,要是井口窄水深碧绿,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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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5 假人模特
别说童年阴影,即使现在,大侠也不爱直视裸身模特,特别是在天黑后,看着橱窗里静静立着的假人模特,总透出一股诡异感!黑暗中一排排似人又不是人的模特,想想就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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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 宝塔糖
宝塔糖,五颜六色又甜甜的,外表这么可爱,实际却是打蛔虫的药。吃完这个药,还上不上厕所啊。不上憋得难受,上的话shi拉了一半,虫子夹在半道,只得家人帮忙拽,那画面各种酸爽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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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7 绣花鞋
绣花鞋,平心而论,也许是女子在出嫁时一针一线细心缝制的,代表对未来生活的期许。经过岁月考验,生活磨砺,红色绣花鞋已日渐暗淡,甚至主人也不知所踪,独留一双绣花鞋承载着许多悲欢离合。说的这么文艺,其实还是很阴森恐怖的,绣花线早就成鬼片代名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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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中假如穿着红衣自杀或者被害,那怨气可是要冲天,唯有解开冤屈或许才能化解他们的仇恨。而日常生活中,红色代表喜庆吉祥,可见凡事都有两面。红色既能至阴也是至阳,可谓邪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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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9 娃娃玩偶
玩偶娃娃,小丑面具这些,一个字怕,两个字,瘆人。原本可爱的娃娃,经过各种变形夸张、血腥丑化,它对着你笑,更是怕得慌。怪不得鬼故事中,经常婴灵什么最可怕,因为怨气最重啊。想想以前人人都有的洋娃娃,心里真是毛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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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鹅放在这里,不是大侠搞笑,而是大侠小时候,邻居家养了一群鹅,它们经常在大侠必经之路上巡回游荡,看到人、狗都敢上前展开翅膀啄咬追赶,简直拦路一霸,给童年的大侠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其实每个人都有类似的经历,不一定是最奇异的事物,但就是莫名对它怕的不行,想必大家都有各自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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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写完这篇文章已经是大半夜了,阴气森森的还要找各种配图,真是吃两个鸡腿都补不回来啊!!当然看了这么多阴影大家也别太消沉,多看看妖气山其他栏目乐呵乐呵,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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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网页游戏免费玩王者归来—鲁迅《铸剑》的符号游戏与复仇政治学(魯迅逝世79週年纪念)
——鲁迅《铸剑》中的符号游戏与复仇政治学
鲁迅的小说《铸剑》取材于魏晋时代的志怪小说,在托名魏曹丕所著之《列异传》及晋干宝所著之《搜神记》中,均有关于该故事的记载。这是一个复仇故事,一个少年人报杀父之仇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人类历史上总有那么多的父亲被杀,为死去的父亲复仇也就成了文艺作品中的一个基本主题。一般而言,家族复仇是儿子的使命,作为父亲的家族事业的继承者,儿子,尤其是长子,有义务承担这一的家族使命。在鲁迅小说里,将要担当这一使命的是一位名叫眉间尺的男孩。
小说一开始描写少年眉间尺的日常生活。少年眉间尺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男孩,他性格懦弱,而且贪玩。一天夜间,他被老鼠咬锅盖的声音骚扰而得无法入睡,便爬起身来鼓捣那只老鼠。后来,他在无意中一脚踏死了老鼠,不禁对那只死鼠心生怜悯。然而,这又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因为就在这一夜的子时,他满十六岁。在这个即将长大成人的时刻,母亲
告诉他关于父亲之死的秘密,并将父亲留下的宝剑传授给他,希望他能够改变自己“优柔的性情”(哈姆雷特式的性情),用这把宝剑去刺杀那个杀死父亲的仇人——国王。一旦获悉了家族的秘密,他就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获悉了成人的秘密,意味着他即将开始承担成人世界的义务,他并将成为担负重大的家族使命的男子汉。这个刚才还在与老鼠搏斗的性格怯懦的少年,将不得不担负起刺杀国王替父复仇的伟大使命。就这样,这一夜眉间尺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
成人,就是“自己成为父亲”。在眉间尺的成人仪式中,他首先要脱离了对母亲的依恋,其次要摆脱对儿童玩具(老鼠)的迷恋,然后,他获得了一个尖锐的、进攻性的器具——宝剑,而且是父亲遗留下来的宝剑。这是成年男人的标志。宝剑可以看作是一个象征性的对象——阳具的象征。继承父亲的宝剑,也就意味着拥有像父亲一样的阳具。对于一位男童而言,拥有阳具也就是拥有了成年男子的本质特征:生殖力、力量和雄性气概。
《铸剑》与莎士比亚的著名悲剧《哈姆雷特》有许多相似之处,同样都包含了复仇故事所需要的最基本的动机和情节。复仇过程同时也是复仇者,无论是少年眉间尺还是王子哈姆雷特的个人精神成长史。其实,眉间尺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一位“王子”——铸造之王的儿子。通过复仇行动,故事的主人公由少年长大成人,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男子汉、大丈夫)。而这一过程的催化剂则是复仇行动所需要的仇恨、勇气和力量。
一个男人都有可能拥有雄性气概,都有可能具备王者之风。眉间尺的父亲是铸造之王,在与万民之王的较量中落败。现在,失败的王的儿子眉间尺已长大成人,他将以仇恨的名义向在位的王发动严峻的挑战。但在行动开始之后,眉间尺却一直未能找到一种有效的复仇手段,他在身体上、性格上和心理上依然有幼稚性的残余,这一点阻碍了复仇计划的实现。他的头脑中依然保持着强烈的仇恨意识,但他的身体背叛了他——他在试图接近仇人的时候,居然被人群挤倒在地,而且,一直在一位干瘪脸少年的纠缠之下无法脱身,似乎是身体拒绝完成复仇的使命。也可以说,复仇意识使眉间尺的意志成人化了,但他的身体依然处于幼稚的状态。他依然是个孩子。他的身体拒绝长大成人,也许是身体的本能在拒绝承担成年人的仇恨。在关键的时刻无意中摔倒,至使自身远离了复仇对象,这正如哈姆雷特的犹豫一样,意味着复仇者的无意识中潜含着对复仇使命的厌倦和逃避。
所有的为父复仇故事,都存在着这样一种矛盾关系——青年男性与父亲之间的复杂联系。弗洛伊德从中发现了俄狄浦斯情结的作用。父亲不存在了,但父亲又因“杀父之仇”而无时无处不在。仇人就是父亲的影子,仇人的存在,使父亲始终作为“缺席”的“在场”。杀死仇人,才真正使父亲消失。在《哈姆雷特》一剧中,哈姆雷特杀死叔父(叔父正好是杀死其父亲的仇人),实际上是一种弱化了的弑父倾向,或者可以看做是一种象征性的弑父。为父复仇可以看作是弑父行为的变体,是对弑父的罪恶感的转移,是对弑父情结的替代性的满足。哈姆雷特在复仇行动上表现出来的迟疑、犹豫,可以看作是弑父心理的道德压力使然。眉间尺的复仇也有同样的倾向。
哈姆雷特的性格里有脆弱、迟疑的一面,但他在最后一刻被激起了男性的愤怒和力量,发出了致命的一击,终于与仇敌同归于尽。眉间尺也一样。这样,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性格成为行动的障碍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重新寻找复仇手段。他遇见一位“黑衣人”(自称“宴之敖者”),这时,他找到了他需要的。他将自己的保存着复仇意志的头颅交给那“黑衣人”,而那个于复仇无用的幼稚的身体则被抛弃,被弃之荒郊野外,任饿狼啖食。由“黑衣人”带着眉间尺的仇恨的头颅,继续其复仇行动。眉间尺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复仇,他首先杀死了自己,只留下复仇的意志来实现母亲的嘱托。
王的符号游戏
小说《铸剑》中的人物除了眉间尺之外,都没有姓名,只有各自的身份标识,如“母亲”、“黑衣人”、“干瘪脸少年”、“王”等。人物在小说中,只是一个符号。他们是一种代码性的存在,如同棋局中的棋子,扮演各自的角色,而故事的核心部分则就是一场关于“王”的符号游戏。
王的所指当然是最高权力者。而在《铸剑》中,作为能指的“王”则包含着对权力的解构性的成分。《说文解字》“王部”释“王”云:“王,天下所归往也。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参通之者王也。’孔子曰:‘一贯三为王。’”王字所固有的“三一”结构,已暗含了“三王冢”故事的内核。
首先,眉间尺的父亲是某种意义上的“王者”。他是铸造之王。他拥有铸造剑器的技术,也是真正掌握剑道秘密的人。兵器的神秘力量,即是剑器世界的王者的秘密。铸造过程中所隐藏的剑器制胜的秘密,对于现实中的王的权力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威胁。王有着世俗意义上的权力,有着王之“名”,而王之“实”实际上却是依赖于对暴力工具的掌握。一旦失去了暴力工具,王将陷于名不副实的危机。
王的权力的挑战者,则是那个可能掌握暴力工具秘密的人,另一种意义上的王者。因此,王杀死了这位铸造之王。但后者的儿子却依然潜伏在民间的某个秘密的角落。这个“失散的王子”正在世上某个秘密的地方长大成人,并将对王的权力构成了潜在威胁。“失散的王子”的故事,一直都是世界各地民间传说的基本主题。
古代犹太民族历史中的“摩西传说”,是这一传说的原型之一。据《旧约圣经》记载,曾经有一位埃及法老出于对以色列人部落日渐强大的忌惮,采取高压手段奴役以色列人,并下令把所有新生的以色列男婴杀掉以免他们的男丁不断增多。有一位以色列男婴逃脱了这一次劫难,在他三个月大的时候,母亲把他放在一个蒲草箱内顺尼罗河漂流。后来,法老的女儿在芦苇丛中发现了他,把他收养了。巧妙的是,法老的女儿找来的奶娘,正好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他得以在以色列人的家里成长。后来,他被送回法老的宫中,法老的女儿给他起名叫摩西。作为埃及王子的摩西,日后成为以色列人的王。在《新约圣经》耶稣的故事中,也有同样的传说。希律王在听到有一位真正的“犹太人的王”正在诞生的传言,便下令杀死所有的新生婴儿,以免自己的王位在将来被某位“潜在的”未来之王取而代之。
眉间尺也可归于历史叙事中的“失散的王子”的行列。但他是一个尚未获得王者的“自我意识”的王子。他必须通过“弑父”行为,至少是通过一个象征性的“弑父”仪式,才可以真正完成作为王者的成人礼。他的孱弱的体格和胆怯的个性,成为其长大成人的最大阻碍。此时,黑衣人出现了。当黑衣人来到眉间尺面前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黑衣人无名无姓,没有来历,面目模糊,神出鬼没,飘忽不定,他只是一个黑暗的影子。小说中的“黑衣人”在眉间尺的复仇行动中,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角色。他有着一种非凡的坚定和果敢,充分成熟的男性气概。这些恰恰是年轻的眉间尺所缺乏的。“黑衣人”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个影子。他仿佛就是黑夜的化身,与夜色完全溶为一体,在黑暗之中只看见他的“两粒磷火一般的”眼光。
一个幽灵,一个复仇的幽灵,在王国的大地上徘徊。眉间尺父亲的亡灵以复仇者的形象显现。哈姆雷特父亲的亡灵显现,意在不断提醒儿子的复仇使命,而黑衣人的出现,则在于替代眉间尺完成复仇使命。黑衣人在故事中的功能与《哈姆雷特》中老国王的鬼魂类似。这样的影子在鲁迅笔下也曾出现过——
我不过一个影,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
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
然而我终于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我姑且举灰黑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我将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
呜呼呜呼,倘是黄昏,黑夜自然会来沉没我,否则我要被白天消失,如果现是黎明。
朋友,时候近了。
我将向黑暗里彷徨于无地。
你还想我的赠品。我能献你甚么呢?无已,则仍是黑暗和虚空而已。但是,我愿意只是黑暗,或者会消失于你的白天;我愿意只是虚空,决不占你的心地。
我愿意这样,朋友——
我独自远行,不但没有你,并且再没有别的影在黑暗里。只有我被黑暗沉没,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
王者的幽灵像黑夜一般来临。黑衣人是王者“自我意识”的象征。而这种“自我意识”核心部分,甚至它的全部内容,就是复仇意志。他是对眉间尺的复仇精神之不在场状态的一种补偿。甚至也可以说,他只是眉间尺的梦想的产物。
奇妙的是,在故事的最后,为了完成复仇眉间尺、黑衣人和王的头颅均被砍下,在沸腾的大鼎中搏斗,最终同归于尽。这是关于谁是真正王者的较量。它看上去仿佛一场盛大的庆典狂欢,但却充满了暴力血腥。被煮烂的三颗头颅,在鼎中混作一处,无法分开。王的廷臣只好将三颗头颅骨跟国王的身体一道埋葬。这就是所谓的“三王冢”。鼎本是一种祭器,用于宗教祭祀仪式。在小说《复仇》中,鼎所涉及的是有关“王”的加冕仪式。而这一场加冕却需要付出血的代价,使得它看上去更像是古老的宗教仪式上的献祭,通过“死亡—牺牲”仪式完成加冕。没有人能够独享王之冠冕,相关的三方:王、眉间尺、黑衣人,他们分享了王冠所象征的权力和荣耀。
眉间尺、黑衣人和王,分别表示王的三种不同形态,如同水的气态、液态、固态。在不同的境遇条件下,他们之间可以互相转化。借用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的“食物三角”,可以描绘出《铸剑》中的“王”的“符号三角”。
在这个三角图式中,可以看出,眉间尺与王之间构成了互为镜像的关系,“王”的符号包含着其自身的反面,这就是权力的辩证法。但他们都缺乏“王”的精神性的内容。只有黑衣人的出现,才使得“王”的意志得以实现。王之肉身—王子—王之灵,或者说,王—反王—王的自我意识(幽灵),这三者构成的“三位一体”,才是“王”的最终形态。
父·剑·头:男性的隐喻
在古代兵器中,剑是一种最不敷实用的武器。然而,剑却又往往被夸耀成兵器的最高等级,被赋予各种神奇的功能,号称“百兵之君”。剑在兵器中的地位,正如君王在政治结构中的地位一样,其威权并不在于其个人的实力,而是因其结构性的地位。威权化的政治结构,甚至可以让一位白痴盘踞于君王的高位,而臣民依然需要保持必要的忠诚和畏惧。剑更多的是一种权力和身份的象征。在《铸剑》中,剑就是王的合法性的象征。
另一方面,剑同时也是父权的象征。无论在东方文化还是西方文化中,剑都是男性性器的象征。欧洲中世纪宗教传说中,剑与圣杯是一组重要的文化符号,分别象征着男女性器。在古典中国文化中,性隐喻来得更为直接,剑与剑鞘分别代表男女性器。更为复杂的比喻则是以剑分雌雄来表达。剑器自身则被性别化,区分为雌雄两种不同的剑。剑拥有性别,表明这一武器不只是一种金属,同时还是一种类似于有机体的器物。在《铸剑》中,剑有自身的生命和意志,同时还有性别,以及与性别文化相关的性伦理。
《铸剑》中还有一个容易被忽略的角色——母亲。家族复仇一般都由儿子及家族男性成员来完成。女性成员在父权制家庭中,扮演的是繁衍、养育的角色。在古代社会,母亲不是不是家庭财富的拥有者,而是财富的守护者。母亲角色在《铸剑》文本中起到了“路标”的作用,用以保存记忆和引导回忆。母亲作为历史密码的保存者,情感(仇恨)的记忆体。从另一角度看,女性是一个容器,就好比是剑鞘,用以收纳和保护剑器。在唐代陆广微《吴地记》所记载的铸剑故事中,女性还扮演了熔炼技术的催化剂的作用。铸剑炼铁看上去更像是炼丹。在炼丹术中,女性(阴性)总是辅助性的角色,用于应和“阴阳调和”的炼丹技术。最终得出的雄剑和雌剑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现实性别伦理的表征。雌剑的阴柔、弱势和服从性,衬托出雄剑的阳刚、强势和主导性。这一点,在剑被铸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决定了,如同人的先天性的性别差异一样。
眉间尺虽然是一位要去替父复仇的男子,但他实际上仍然是一个少年,一个性格怯弱的男孩子。在父亲形象缺乏的单亲家庭中长大,有母亲抚养成人。他要唤醒自己身体内部的男人本性,尚且需要一些外在的条件。在古典中国的身体文化语境中,少年的身体中阴性与阳性不仅同时存在,而且阳性气质尚未成为主导性的方面。从性别角度看,他身上的男性气质和力量都是潜在的,尚未完全获得肉身的生理性的支持。同样,尽管他先天地具有作为王的合法性,但这种合法性是潜在的。由于缺乏肉身化的“王”的条件,眉间尺始终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王者。复仇的过程就是使得这种王的自我意识在后天完成的过程。
鲁迅的精神结构也与他早年的家庭结构有关,父亲的压抑形象,母亲作为记忆体,作
父权的替代者——岳母刺字。这涉及中国的仇恨结构。父权的缺失时,中国传统文化中对女性行动力的质疑。女人往往是“怨”,而非恨。体量大的国家民族,往往有恋母情结,将“大地母亲”作为唯一的正面形象。而中所“”,的一方面,在家族中“长子”总是父权制的牺牲品,另一方面,“长子”又不得不继承家族的使命,扮演“父亲”的角色,尤其是在“父亲”角色阙如的情况下。一日,他突然写出一篇《我们应该如何作父亲》来,预表性地扮演了一番“父亲”角色。
《铸剑》中实际上所传达的是一个关于“王”的匮乏,或者说王者的对象性的缺失的故事。缺失的“王者”地位,则由三个角色所代表的不同生命维度所填充——三个角色分别代表了“权力”、“激情”和“意志”。
黑衣人代表了王者意志。从性别角度看,黑衣人是男性意志的象征,同时也可以视作王的权力意志的象征。但作为一种象征性的存在,其身体却是消极的。他甚至缺乏具体有形的身体,只是一种意志化的影子。他必须与男性化的暴力相伴随,方可彰显这种意志。如果说,头颅是意志的载体的话,对于纯粹意志而言,身体似乎就显得多余。割去头颅则可以视为一种对无用的身体的阉割。黑衣人就是要去除掉眉间尺柔弱的身体。他选择少年的头颅作为其仇恨意志的载体。
衰老的王也是“阳”的匮乏。拥有“雌剑”即表明了这一点。王由于衰老和颓败而缺乏“阳”,尽管他有着王的身体、权力和必要的暴力,但依然是一种欠缺。这是王的根本性的焦虑。王之“阳性”力的匮乏,从根本上说,即是男性生命力的匮乏。
头颅的割去,不惟是生命本身的割除,也是一种去势的象征。父亲(铸剑之王)被王砍去了头颅,但父亲的“种”却通过其儿子得以保存。儿子被母亲保护而幸存,使得父亲的“王”性能够延续,但儿子要延续父亲的王者之风,就必须通过复仇成为真正的男人,让父亲在儿子身上复活。作为复仇者的年轻“王子”,其使命在于衰老的王,也就是象征性地杀死“旧”父亲,而自己成为自己的“父亲”。
眉间尺也以自己的头颅作为祭品,供上了仇恨的神坛。复仇变得如同一场献祭仪式。“复仇之神”黑衣人扮演祭司,以奇特的法术,导演了一场狂欢色彩的祭祀仪式。他又像是民间杂耍艺人,向权贵献上了一台惊悚风格的马戏。但这是其复仇戏剧中的一个场景。
比亚兹莱为王尔德的戏剧《莎乐美》所作的插图
从有关头颅的情节中,不难看出世纪末的西方唯美主义文艺思潮的影响。王尔德的戏剧在《莎乐美》一剧中,头颅的动机是全剧的华彩段落。《莎乐美》取材于《圣经·新约全书》,希律王杀兄娶嫂,这一乱伦行径遭到先知施洗约翰的严厉谴责,希律王乃将施洗约翰囚禁。希律王的侄女莎乐美为约翰的美貌所打动,深深地爱上了他,但却被约翰拒绝。而希律王则对莎乐美垂涎已久,发誓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于是,莎乐美提出把约翰的头割下来,用银盘盛了献给她。国王照办了。莎乐美接过银盘,吻了那曾经拒绝过她的冰冷的嘴唇。出于爱恋而亲吻死者的嘴唇,这一瞬间的场面,将爱欲与死亡、痛苦与欢欣、残酷与美丽、颓废与性感结合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震撼的画面,是唯美主义文艺最为经典的场景之一。
兴起于世纪末的欧洲唯美主义,被称之为“世纪末苦汁”。的确,唯美主义就像一杯苦艾酒,混合了颓废与精美,令人迷醉。爱欲和死亡的奇异交织,是唯美主义文艺的基本主题。在施蛰存的小说《将军底头》中也有类似的描写。战争是杀戮的最高形式。在战争中,头颅又被称作首级,杀戮常常以割取敌人的首级的数量来计算战果,是战争的计量单位。攫取敌人的头颅,也就是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这是战争收获的成果。将军在头颅被割除之后,欲望驱使着生存意志,躯体依然在运动。欲望和意志被摧毁之后,头的功能瞬间丧失,躯体亦归于颓废。头颅作为身体的一部分,脱离身体而独立存在,并且仿佛拥有绝对的自主性,并且要去完成一个人的全部行为。这种神秘的自主性,其动力来自本能的欲望。
唯美主义文艺对世纪中国新文化产生过十分重要的影响。它既影响到左派,也影响到右派。鲁迅和叶灵凤分别是唯美主义的左翼和右翼的代表人物。施蛰存则相对中性,他的唯美主义更倾向于艺术上的形式感。
仇的理念及其悖论
然而,这一切都源自仇恨。《铸剑》复仇主题的展开,揭示了“仇”的内部结构。三个相互纠结、相生相克的角色,通过“仇”而连结在一起,或者说,他们分别构成了“仇”的结构的相关部分。仇与复仇,它与其他重大主题,诸如爱、死亡以及古希腊悲剧中经常出现的命运主题一样,是一个恒久性的主题。在安提戈涅或者哈姆莱特那里,复仇就是一种宿命。
仇,古文又作“雠”。雠,《玉篇》对也,若怨家相对。然而,小说《铸剑》中围绕着“仇”的三方之间的关系,恰好揭示了“仇”的深层结构。雠的字形正好是小说中王、黑衣人和眉间尺三人之间的结构关系的代码。隹与隹作为对抗的双方,意指王和眉间尺,而言则代表黑衣人——对立的双方之间的关联性的符号。这三者相互关联,不可分割。“仇恨对象-复仇者-复仇意志”是一种“三位一体”的结构。“隹1”,王,有王的肉身,是王的物质性存在,但缺乏王的合法性。“隹2”,眉间尺,是王的自我意识。作为肉身存在的“王”(隹1),窃据了王的权柄,而王者的自我意识(隹2)则要通过暴力手段讨还王的权柄。黑衣人(言)则既无肉体,也没有自我意识,他是一个纯粹的意志,一个通过仇来体现的权力意志。这三者共同构成了“权力-仇恨”的完整存在。《毛诗正义》曰:“相对谓之雠。雠者,相与用言语,故以雠为用。”从某种意义上说,关于仇的言说,也就是“仇恨话语”,即是仇恨的纽带和根本。
黑衣人,作为“仇”的中介物,同时也是仇恨意志的载体。他说仇的意志(理念)与人(复仇者)之间的中介。这种中介物类似于萨满所扮演的“神人”中介的角色。黑衣人所扮演的一套戏法,也类似于萨满的巫术仪式。黑衣人在王面前表演的那一套把戏,萨满式的通灵术和感应法术。正是依靠了这样一种巫术色彩的把戏,黑衣人迷惑了王,并最终完成了复仇计划。在《铸剑》中,巫术文化以及王与巫之间的争斗,或许可以看作上古时代(掌管神秘世界事务和权力的)巫觋与(掌管现世世俗事务和权力的)君王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的微妙的映射。
是恨,是复仇的愿望,而不是爱心、义气、同情之类的善的情感,将眉间尺与“黑衣人”联系在一起。年轻的眉间尺的心里尚且残存着传统的道义观念,而“黑衣人”则无情地打破了他的伦理梦想。“黑衣人”对他说:
“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成了放血债的资本,我心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
“黑衣人”的复仇行动跟政治正义无关,甚至跟“复仇”行为通常所带有的原始正义无关。如果说,在这里还有什么属于“正义”的话,那就是一种原始的“平等”观念,而且是通过“身体”这一生命根本性的实体而呈现出来的“平等”观念。当眉间尺的头跟王的头在沸腾的油鼎里互相咬啮时,王与平民的差异亦不复存在,王在争斗中略微占优,乃是因其体力和智力方面的优势使然。随着黑衣人的头颅的加入,混战中的力量对比才发生了变化。眉间尺跟黑衣人联手获胜。最终,他们三人的头颅一齐在油鼎里煮烂,剩下的骨骸无法分辨出哪个属于王。这种荒谬的、高低贵贱混作一团的、近乎儿戏的咬啮和厮打,让复仇的悲剧渐渐显出喜剧色彩来,在喜剧化的结局当中,王者权力的印记被轻轻抹去。而这也正是所谓“三王冢”的来历。
作为偶像的父亲(影子)、作为敌人的父亲(仇人)和儿子(复仇者)的“三位一体”,共享“王”的礼遇,在仇恨和死亡的舞台上,他们共同扮演“王者”,共享“王者”的荣耀。或者说,他们是复仇之神不可分割的三重性。而这也就意味着,仇的心理模式隐含着某种危险性。仇恨对于仇之心理中的诸结构元素,均有对等的侵害性,其爆炸性的破坏力将波及整个仇恨场域。复仇从其最根本处,乃是复仇者由“施虐”转向“受虐”。当复仇的冲动存在于未完成状态时,仇敌之间依靠敌意互相对立。一俟复仇实现,同时也就是仇恨的终结。在恨的爆炸性的冲动结束的那一刹那,仇恨消失了,复仇渴望突然归于幻灭。
“冢”蕴含了原始的平等观念,所消弭的不仅是权力的等级界线,同时还有通常意义上的“爱-恨”界线。在鲁迅的伦理观念中,正义、同情,乃至牺牲一类的伦理概念,本身即有可能在当事人双方之间形成不平等关系,进而成为一种情感的债务。爱、同情等积极的情感,更像是一种“布施”关系。在另一处,鲁迅直接涉及“布施”关系。他在《过客》中写陷于困苦当中的“客”,得到一个小女孩一块布片的馈赠,因为感恩以致无法前行的情形。在“客”看来,这“”他是“”的,因为“”,他甚至没法像“翁”所劝导的那样,以一种“不要当真”的随便态度对待之。
就其价值维度而言,爱与恨是逆向的,但在深层心理结构中,此二者却有着高度的同构性,它们差不多出于同一情感架构当中。对此,鲁迅有着深刻的体认。在一篇杂感中,鲁迅所描述的“爱”的状态,如同一种与痛苦相伴随的纠缠,揭示了爱的情感与恨的情感在无意识深层的结构性相似。爱,甚至只能用恨的状态来描述它——“无论爱什么,——饭,异性,国,民族,人类等等,——只有纠缠如毒蛇,执着如怨鬼,二六时中,没有已时者有望。”
在鲁迅的情感哲学中,爱的积极面与消极面总是相伴出现的,总是处于一种悖论状态中的相反相成。如他笔下的“火的冰”意象(《集外集拾遗补篇·自言自语》)或“死火”意象(《野草·死火》),刻意将炽热与酷寒并置在一起,冰炭同炉,形成一种尖新而又诡异的效果。这一点,在他的散文诗集《野草》中,表现得最为充分。在《野草·题辞》中,他开宗明义地表达了这样一种修辞特征——
我以这一丛野草,在明与暗,生与死,过去与未来之际,献于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之前作证。
爱与恨的交织、希望与绝望的同在,既是鲁迅的矛盾修辞学,也是他的悖论哲学。《野草》亦因此而表现为一种诡黠的风格。
现代中国政治隐喻
从某种程度上说,《铸剑》也可以视作一部政治小说,或可当作一部政治寓言来看待,至少可以说,其内在结构中隐含着某种程度上的政治关系。其中,武器、复仇和暴力等主题,实际上也正是政治的基本主题。另一方面,《铸剑》的人物设置,也在一定程度上与现代中国政治结构相吻合,王的符号三角即可视作中国社会政治结构中的“三角关系”。
国王—黑衣人—眉间尺的三角关系,可以看作是传统中国社会“王—巫—士”的三角关系一个映射。进而,这一结构又可以转译为“政治权力—民间文化—知识分子”的三角关系。在这个“权力三角”图式中,隐含着中国社会政治文化的诸多秘密。围绕着“权力三角”,不同的政治力量形成了特殊的结构关系。由此还可以衍生出其他不同的三角关系,如现代中国社会生活中各种政治力量之间的结构性关系的“政治三角”图式。
作为现代中国社会的“政治三角”的映射,黑衣人所代表的“革命意志”,王所代表的政治权力(它可以是蒋或毛或其他当权者),以及眉间尺所代表的自由知识分子,分别处于这个“政治三角”的不同端口。
知识分子往往以在野的权力拥有者自居。这一传统可以上溯到孔子(“素王”),之后无论是儒生还是知识分子,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传承这一传统。历史上,拥有“知识-权力”的知识分子与拥有“政治权力”的王权之间,常常存在着一种对抗性的关系,并且,知识分子总是作为受害者的一方。他们时常有革命的冲动,但又往往显得缺乏行动能力。民间谚语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指的就是这种状况。
知识分子必须自我阉割,砍掉自己的头颅,去除权力欲的原始动因,或者说,对自身生命力的加以“去势能化”,方有可能获得政治化的“自我意识”。这是中国传统语境下的士人的政治宿命。作为现代知识分子的鲁迅本人,也难以摆脱这一宿命,他也始终在现实政治冲突的漩涡中浮沉,时而扮演黑衣人,时而扮演眉间尺。
&“黑衣人”只关注复仇本身,只关注复仇行为的有效性。他对复仇以外的情感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已经摈弃了除仇恨之外的一切人类情感。“黑衣人”就是复仇意志本身,是眉间尺的复仇手段。作为复仇手段的“黑衣人”的确以其奇特的,然而又是行之有效的方式,完成了复仇的使命。复仇行为的暴力倾向,为鲁迅的暴力化写作提供了最佳的主题来源,而在这个复仇故事中,随着情节的发展,“复仇”动作最终指向了主体自身。如果说,鲁迅的“仇恨心理学”模式是一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暴力”构架的话,那么,在《铸剑》中,这一“暴力”关系发生了某种微妙的改变。小说重构了一个奇妙的关于仇的结构:复仇者—复仇对象—复仇手段的“三位一体”。这种“三位一体”的结构,在《野草》的另一篇中也曾出现过。《过客》一篇又三个角色:老翁、女孩、(中年人)过客,这三个角色分别表示人生的三个不同时期,或者人生的三种状态,而在他们身上,不同程度地可以看出作者本人的影子。
鲁迅在现实生活中,曾有过拒绝充当刺客的经历。流亡革命党人鲁迅家有老母为由。鲁迅参与孝道遏制了复仇冲动,政治使命让位于日常伦理律令。但是从少年时代曾自号“戛剑生”和写下“辕”的诗句来看,早年鲁迅身上有越地“报仇雪恨之乡”的激越传统。近代以来浙东文化中,墨家文化大有复兴的气象。浙人的秘密会党光复会,虽然以知识分子为主体,如陶成章、章炳麟、秋瑾等,但他们亦追求书剑恩仇、崇文的。而更为鲁迅对直接,以及的他他陈天华、所在他看来国民最为是——如——“”。
“为藉口另一方面,出于伦理的压力,男性知识分子在行动中,更多的是无力感。鲁迅将自我黑衣人化,成为一个仇恨的幽灵。这即是鲁迅自我分裂的地方:行动的无力——仇恨的幽灵。正因为文艺家,在那里写作成为其攻击性武器缺失的代偿。犀利等带有鲁迅风格他不止一次地将自己手中的笔比做“匕首”和“投枪”。他写作比喻为刺客式的行为,当评论者将他描述为手持大刀的武士的时候,他辩称道:“我并无大刀,只有一只笔,名曰‘金不换’。”虽然在那里“”“”是让人民间师爷的恶谥——“刀笔吏”。
改良——这是近代启蒙知识分子经常难以。鲁迅一方面鲁迅扮演一个战士的形象,满足在革命时期,他也明确表达了对现实政治暴力的倾慕。他一次对做刻意,“,。”又说:“我一向只会做几篇文章,自己也做得厌了,而捏枪的诸君却又要听讲文学。我呢,自然到愿意听听大炮的声音,仿佛觉得大炮的声音或者比文学的声音要好听得多似的。”这“”,斥“言”者为“辁才小慧之徒”而对“批判的武器”的不信任,转而求助于“武器的批判”。亦敌亦友的林语堂,看出了鲁迅的这一精神特征。鲁迅死后,林语堂以一个武器的比喻来为鲁迅“盖棺论定”——
从王的结构就是复仇的结构,也就是“政治革命”的结构。然而“复仇”可以出复仇-复仇复仇之间实际上出于之中鲁迅发现了这个三角关系,但是从无意识文本的层面上讲,三角的中心是空洞,是虚无。现实,围绕空洞三种而在最终湮灭,同归于尽。这种政治终结但却虚无在在在三种毁灭性其和廷臣和末日却,,不会
&(原載《上海文化》2013年第11期,網絡版刪除了註釋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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