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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斯刚从浴室里出来电话就响了。他慌慌张张地将大毛巾栓在腰上,走进乱糟糟的起居室,结果被随手扔在地上的书一绊,差点儿摔在打开的箱子上。搬到城里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去买一部录音电话,而且知道这家公寓电话号码的只有他即将赴任的公司支部,所以他必须接。自从为安布雷拉做事后就更不能耽误了。他用还滴着水珠的手拿起听筒,尽量让气息显得不是那么混乱。“喂。”“卡罗斯吗?我是米奇?希拉米。”他抓住湿润的毛巾,下意识地把背稍稍挺直:“是,长官。”希拉米是他所属小队的队长。虽然到现在为止只见过他两次,所以不太记得队长的脸究竟长什么样,但看上十分厉害——就像小队里的其他人一样。就算他不是最优秀的士兵,也无疑是相当有实力的一个。卡罗斯也和其他人一样,在小队里不怎么提起自己过去的事。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知道在自己加入安布雷拉的两三年前,希拉米与一次往南非走私武器的事件有关。在U.B.C.S(安布雷拉?生化危机处理部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怀揣着一两个秘密——而且大多都是些不怎么光明正大的事。“是出动命令,上面让所有人紧急集合。必须在一小时以内出现在集合地点,出发时间是两小时后的15点整。明白了吗?”“希……啊,是,长官。”虽然他已经说了很多年英语,早就完全习惯了这种语言,但有时还是会不自觉得蹦出几句西班牙语,“关于具体状况有什么情报吗?”“不,没有。集合时会向所有人说明的。”卡罗斯从希拉米的语气里听出他还有什么事想告诉自己。虽然皮肤表面的水分蒸发后让他感到了丝丝凉意,但卡罗斯还是站在那里等着长官的下一句话。“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化学物质泄露。”小队长希拉米停了一会儿之后这样说道,声音里带着隐隐的不安,“听说能改变人的行为……之类的。”卡罗斯皱起眉头问道:“变成什么样?”希拉米叹了一口气之后回答他“奥利维拉,那些人不是为了让我们提问而付薪水的。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你只需要过来就行了。”“是,长官。”电话在卡罗斯回答的同时被挂断了。在把听筒放回去的过程中,他不知道该为U.B.C.S的第一次任务感到兴奋还是担忧。这支部队里的前佣兵和前士兵几乎都有实战经验和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被安布雷拉冠以生化危机处理部队的名字集中到一起之后都对这家公司感激不尽。洪都拉斯的征兵负责人告诉他当安布雷拉需要迅速地、彻底地——更重要的是合法地——处理某些突发状况时,就会把这支队伍召集起来。在那之前的三年里,卡罗斯参加了对立的武装集团以及革命家之间的小规模战争,住在破破烂烂的小平房里,每天靠罐头之类的东西过活。跟那些经历比起来,加入这支队伍可以说是一份比较正经的工作。而且,薪水高得惊人——就像自己之前那些对神的祈祷都实现了一般。看样子队长不像在骗人……可如果是假的又该怎么办?卡罗斯摇了摇头,裹着条毛巾陷入沉思对事情没有任何好处。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状况要比一边与那些因为可卡因而疯狂的人在令人厌倦的丛林里对射,一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子弹击中当场死去时的情景要好得多。离集合还有一个小时,走路到支部去大约要二十分钟。朝卧室走去的卡罗斯突然想快些离开这里,那样说不定就能从希拉米那里得到更详细的情况。肾上腺素已经让他的身体内部渐渐变暖。这是一种从孩童时代起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熟悉感觉——期待与兴奋,以及些许的恐惧。用大毛巾擦干身体后,卡罗斯注意到自己变得有些奇怪,不禁微微笑了笑。看来他似乎在丛林里待得太久了。自己现在可是在为一家正经的美国制药公司干活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吗?“没有。”他自己回答了心中的问题。然后便带着轻松的心情和微笑翻找野战服。
临近九月的尾声,都市郊外艳阳高照。正朝集合地点快步走去的卡罗斯已经感觉到了一些秋天正在接近的迹象。空气里稍稍带着一丝凉意,在高高的树梢上,有一些树叶已经开始枯萎了。他的公寓位于绵延在城市郊外的工厂地区尽头,周围几乎看不到任何绿色。在被废气熏成焦黑色的组装式工厂围墙内侧,一个劲儿疯长的杂草还剩下不多的几团,只有在破败的仓库附近能够看到。位于安布雷拉私有土地内的U.B.C.S支部是用仓库改造的,周围的直升机停机坪和各种装载设备十分完整,让这里变成了一个极其现代的输送设施。整个设施井然有序。所以卡罗斯有时不禁会想为什么安布雷拉要把地址选在这么一个煞风景的地方。他们绝对有钱在一个比这里好得多的地点修建相同的设施。踏上艾弗雷特大道的卡罗斯看看表,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尽管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当然不可能会迟到,但在队长作出说明前他想先听听其他队友是怎么说的。希拉米说的是全体集合部队总共有四支小队,每支小队里有三支由十人组成的分队,也就是说总共有一百二十个人。卡罗斯是D小队下属A分队的下士。就算被愚弄也无所谓,他还是认为有必要事先看看全体成员的动向。应该有什么人知道一些什么事。他在艾弗雷特大道与三四七号公路的交叉口向右拐。带着某种好奇在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条路究竟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突然,一名男子从几米外的一条小巷里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穿着十分合身的高级服装,把两手插在昂贵的短风衣口袋里,直直地站在那里。很明显是在等卡罗斯朝他靠拢。卡罗斯没有改变表情,谨慎地盯着那名男子。对方的身材又高又瘦,虽然头发和瞳孔都是黑色,但他肯定是个白种人,年龄大约是四十到四十五岁——那邪邪的微笑就像是要告诉卡罗斯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一样。年轻的佣兵一边再次想起无论在哪个城市都会遇到脑子有问题的人这一都市生活难以避免的缺点,一边打算装作没看见这名男子,就这样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反正他一定想说什么外星人正监视着我们的脑波,它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之类的东西。“是卡罗斯?奥利维拉先生吗?”尽管他只是在打招呼,但听上去语气十分笃定。卡罗斯不禁停下脚步,他感到紧张的情绪在全身上下游走,右手下意识地朝手枪伸去。混蛋,到这儿之后就从没带着它出门……男子就像是感知到了卡罗斯的紧张一般,他退后一步,慢慢举起双手。不过脸上仍是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你是谁?”卡罗斯不客气地问道。“奥利维拉先生,我名叫特兰特。”高个男子那暗色的眼神因为无法抑制的喜悦而发出熠熠的亮光,“我有些情报想提供给你。”
吉尔正在做梦。她不停地奔跑着,可总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前进。在经历了七月那个差点儿导致全体成员被杀的惊魂长夜之后,她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做着相同的梦。当时因为安布雷拉的秘密而身亡的普通市民只有几个人,特殊战术以及救助部队(S.T.A.R.S.)这个组织也还没有完全腐化。而且吉尔还天真地以为人们会对他们这些幸存者说的话深信不疑。梦里总会出现和她一同逃出来的克里斯、巴瑞。而瑞贝卡则和她一起在秘密研究所的直升机停机坪焦急地等待着救援。每个人都精疲力尽,浑身是伤,并且发现脚下的建筑似乎即将崩塌。黎明时分的蓝白色亮光穿透包围着斯宾塞别墅的层层树木,只能听到划破寂静的那一声声直升机的轰鸣,这原本十分恼人的噪音此刻却让他们无比宽慰。有六名S.T.A.R.S的成员被徘徊在别墅里的怪物——由人类变化而成的丧尸以及其他动物——残忍地杀死了。要不是布拉德及时赶到,可能一个人也别想活下去。研究所很快便被炸毁。如果事情真变成那样的话,安布雷拉既可以销毁T病毒泄露的证据,又能让幸存者吉尔等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克里斯和巴瑞挥舞着手臂,布拉德则用急切的语气催促着。可明明知道时间紧迫的吉尔却还呆立在原地,试图弄清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安布雷拉制药公司是浣熊市繁荣发展的最大功臣,在经济领域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但他们却在背地里进行生物兵器的研究,暗中制造了恐怖的怪物。而且还试图用威力强大的炸弹将吉尔等人赶尽杀绝。对他们这些恶行的谴责很快便被逃出这个人间地狱的强烈愿望挤出了脑海。即便犹豫,最多也只有三分钟时间。轰隆!吉尔回头一看,被炸飞的水泥和焦油块直冲天际,直升机朝西北方飞去。紧接着巨大的利爪便从洞穴里伸出,然后是头、嘴……有着青白色皮肤的暴君纵身一跃,出现在停机坪上。吉尔和巴瑞联手也没能在研究所杀了它。暴君一个深蹲,然后猛地把身体向上一挺,敏捷地以无法阻挡之势朝他们冲来。这是令人恐惧的生物。身高超过二点五米的人已不再是我们的同类。右手虽然还保持着与普通人相似的形状,但在左手的肩部却长着巨大的利爪。在其面部已经完全看不到人类的特征,那薄薄的嘴唇让他的脸看上去就像在微笑一般扭曲,让人感觉是直接在赤红色的肌肉表面拉了一条口子。性别不明的赤裸身体胸部有一团突出的湿润肿瘤,上面全是黏呼呼的血液,那是不断跳动着的巨大心脏。克里斯举起贝雷塔瞄准那不断搏动的肉块扣动了扳机,五发九毫米子弹虽然切开了散发着恶臭的肌肉,但还是无法让暴君的脚步变慢。巴瑞大吼了一声“散开”后,所有人都朝不同地方向退去。吉尔刚把瑞贝卡推离危险位置,很快便听到巴瑞在两人背后将点三五七口径的子弹像风暴一般朝目标射去。直升机在两人头顶盘旋,吉尔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脚下的建筑物在不断发生爆炸。两位少女也抽出武器开始射击,哪怕看到怪物将巴瑞猛摔在地上的恐怖情景,吉尔也没有让手指离开扳机。而当暴君转而逼向克里斯的时候,吉尔用尽手臂的力气将新弹夹插入贝雷塔中,一边开枪一边发出尖叫,即便有武器在手中,但那不断高涨的绝望与恐惧仍紧紧伴随着她。怎么会这样?那家伙是打不死的吗?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有一样东西被人从直升机里扔了出来。克里斯看准机会从暴君身边逃开,可在吉尔眼里只有将注意力转到她和瑞贝卡身上的巨大怪物。它那奇形怪状的身体上被打出了数个血洞,面对威力强大的子弹却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吉尔立刻转身向前跑,视野的角落里是和她一样开始逃命的瑞贝卡。但吉尔很清楚,怪物的目标是她。吉尔?瓦伦蒂安的脸已经清楚地刻进了他那丑陋的脑袋里。吉尔竭尽全力向前跑着。突然,直升机就像坠毁了一般,别墅也消失了踪影,她周围只剩下上万棵巨木和没有间断的声响。皮靴与地面撞击的声音、血液流动时那耳鸣一般的声音,还有自己那混乱的气息。没发出一丝响动,慢慢从后面靠近她的怪物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且像死神一样冷酷无情。队友们都死了。克里斯、巴瑞、瑞贝卡以及布拉德。除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死了。暴君那巨大的黑影在吉尔的视野里不断蔓延,坚韧的利爪划破空气时的嘶鸣冲入耳道。很快,尖爪刺穿了她的身体,自己就快死了。不要……
住手……“不要!”吉尔一下子睁开眼睛,嘴唇不停地颤抖,刚才喊出的词语在重归寂静的房间里不断回响。那声音并不是惨叫,只是几声微弱的悲鸣而已。只有被找不到出口的噩梦束缚,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女性才可能发出这种悲鸣。那名女性就是我。结果谁也没逃出来。吉尔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深吸了几口气,慢慢松开枕头下那把装满子弹的贝雷塔,右手好像条件反射一般朝手枪伸去。这应该算不上是个坏毛病吧。“其实这东西在噩梦里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她用寂寥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慢慢坐直了身体。这段时间她好像变得十分容易自言自语,有时甚至感觉这是保持神智清醒的惟一办法。微弱的亮光透过百叶窗照进这间昏暗的小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还在不停闪动,虽然她在心里很感激电池没有用光,但同时也注意到时间的流动比她想像得要快不少——马上就到下午三点了。六个小时的睡眠是她这三天里最长的一次。想到正在外面发生的那些事,她心中微微产生了一些负罪感。她应该待在外面,自己明明还能为那些有可能得救的人做一些事。别再烦恼了,你应该很清楚吧,要是连你自己也倒下,便救不了任何人。而且那些帮助过的人……她还不愿意想这些事。在经历了几乎整整两天不眠不休的“救助”之后,吉尔总算在今天早上回到了郊外的住所,但浣熊市遇袭这一残酷现实让她的神经紧张得都快崩断了。T病毒以及它的变种为这个城市带来了无法挽回的影响。就像别墅里的研究院一样。对了,就像暴君一样。吉尔刚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现出刚才噩梦里的情景,她在思考那个梦的意义。除了最后的结局以外,其他都跟现实的顺序一模一样。S.T.A.R.S下属Alpha小队的飞行员布拉德?威克斯的确从直升机上扔了什么东西下来,那是一支火箭筒。克里斯捡起来之后用它干掉了朝吉尔追去的暴君,然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了出来……但即便如此事情也没什么改善。一想到那之后发生的事,吉尔就不禁产生一种或许死在那个停机坪比较轻松的想法。“这些都不是我们造成的。”虽然吉尔对此无比愤怒,但她同时也很清楚他们能做的只有对此坚信不移。没有人听取他们这些幸存者的意见,——总部、艾隆斯署长、新闻机构。要是有人能静下心来仔细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并试着相信他们的话……奇怪的是,仅仅六个星期以前的事却让她感觉就像很多年前发生的变故一般。城里的公务员、新闻机构都对跟S.T.A.R.S有关的流言津津乐道——六名队员身亡,而剩下的幸存者却到处宣扬什么秘密研究所啊,怪物丧尸啊,安布雷拉的阴谋等毫无根据的鬼话。吉尔等人在被命令停止活动后,这一切都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话。但最严重的是,他们没有机会宣传防止病毒扩散的方法。吉尔和他的伙伴们只能祈祷泄露源被炸毁这件事可以阻止那迫在眉睫的极大威胁。在那件事过去之后的几个星期里发生了不少事。吉尔等人知道了在S.T.A.R.S内部发生的变化。安布雷拉——准确地说是生物兵器研究部门白色安布雷拉——为了防止有人阻碍他们的研究,对全国各地的S.T.A.R.S主要干部进行了贿赂或是威胁。更严重的是,很明显浣熊市市议会里有一些人也从安布雷拉那里拿了好处。另外,她现在还知道安布雷拉用来进行病毒实验的人工设施很有可能不止一处。在执行那次具有毁灭性的任务之前,吉尔曾经与一名自称是“STARS的朋友特兰特”的人接触过,虽然后来在对他的调查中一无所获,但她却发现艾隆斯署长有着很深的背景。当艾隆斯在很久以前因为被怀疑犯下了一宗强奸案而陷入困境时,好像就是安布雷拉救了他并给他如今的地位。对吉尔等人来说,最难忍受的状况莫过于队伍被迫分散,在面对真实的时候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不知道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吉尔无力地笑了笑。如果列举一件能让她感到宽慰的事,那就是朋友们的成功逃脱。瑞贝卡?查姆博丝参加了从另外一支S.T.A.R.S小队脱离出来的小组,前往缅因州调查另外一个安布雷拉研究所的传闻。布拉德?威克斯因为他那胆小怕事的性格而逃出了这个城市,得以躲过了安布雷拉制造的灾祸。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已经到了欧洲,一边调查安布雷拉的总部一边等待巴瑞?波顿以及瑞贝卡的小队前去与他汇合。而按照计划,吉尔在前去汇合前得先调查安布雷拉设在这个地区的办公室。五天前,浣熊市里发生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惨剧至今仍像生命力旺盛的毒藤花一般在不断蔓延。如今他们惟一的希望就是外面的人能早日注意到这一点。最初的几次事件被报道出来时,没有人将其与S.T.A.R.S.和斯宾塞别墅联系到一起。虽然在去年春天和初夏有数人遇袭,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一名杀人狂犯下的罪行,浣熊市警署很快便将凶手逮捕归案了。可直到三天前警察应安布雷拉的请求将道路封锁起来后,人们才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件事上。虽然吉尔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这个城市与外界隔离开来,但他们的确做到了——没有人进入这里,信件寄不进来,与外界的一切联络都被切断。那些试图离开这里的市民也都被强制性地赶回了家。吉尔最开始得知意外事件以及道路被封锁的消息之后,感觉这一切都像游离在现实以外似的。她到警署去见了艾隆斯署长,可对方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不过吉尔相信不是所有警察都和这位署长一样愚蠢、一样堕落,总有人愿意听听她的意见。可警察们即便已经亲眼目睹了怪异的真相,但好像仍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不过,也不能责备这些警员。她当时是这样说的:“各位请听我说。没错,的确是安布雷拉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像样的城市,但它却暗地里进行着特制病毒的实验。在秘密研究所繁殖出奇特的生物之后将病毒注入它们的身体,让这些动物变得极其强大和暴力。而人类被注射之后一定会变成丧尸,失去作为人的心灵,渴望一切能吃的东西,成为活着的腐肉。人在那种状态下感觉不到疼痛,脑子里只想着吃东西,连同类的身体也不会放过。虽然那不能称作真正的死亡,但和死没什么区别。那么,请大家和我一起战斗吧。如果事态得不到控制,它们就会窜到街上袭击手无寸铁的普通市民、袭击你的朋友、你的邻居。不快些采取行动的话下一个变成丧尸的说不定就是你。”吉尔坐在床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应该还能说得更好的。可不管如何认真,谨慎地说明,这仍然无异于天方夜谭。结果没有任何人相信她,虽说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还是让人感到憋气。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是貌似十分安全的白天,警官们都还穿着制服,佩着武器,要让他们相信自己面临的危险的确很难……,第一声惨叫是夜幕低垂之后出现的。那一天是九月二十五日。今天是二十八日。警察们大概全都死光了吧。最后一次听到枪声是……昨天的白天?还是晚上?开枪的也有可能只是一些暴徒,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浣熊市已经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那些徘徊在大街上的丧尸,他们的脑子已经被病毒完全摧毁,惟一的生存目的就是寻求更多的食物。体内的肾上腺素不停喷涌了将近两天,吉尔回想起在那不眠不休的四十六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感觉一切就像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模糊不清。警察部队被摧毁之后,吉尔花了好几个小时在道路两旁走走停停,敲敲门、调查建筑物,尽全力搜索躲过一劫的幸存者。她将找出来的十几个人带到一座安全的高中避难,还筑起了路障。再次确认他们是否安全后,她为了搜索其他幸存者而回到了市内。结果吉尔再也没能找到任何人。而在今天早上,当她回到那所高中的时候……她不愿意再想了。但吉尔很清楚这一切都印在了心底的某个地方,是她绝对不会忘记的事。是的,当她今早回到那里时,路障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丧尸们弄坏的,还是里面的人在向外观察时发现那群吃人怪物中有自己的兄弟、叔父、女儿,所以破坏路障冲了出去。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以为还能救出自己的亲人、朋友。整个高中成了一处杀戮的战场,充满了粪便、呕吐物散发出的恶臭,看到沾满墙壁的模糊血迹时,吉尔差点儿昏过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疲劳感侵袭了她的身体,视野里的那些人都十分幸运,他们在病毒开始繁殖之前就已经死去,变成安静的尸体躺在这里。吉尔在穿过走廊时不得已开枪打死了几名还在晃荡的感染者,这些丧尸就是几个小时之前被吉尔找到时不禁发出喜悦欢呼的幸存市民。心中那微弱的希望在理解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时,被强大的命运碾得粉碎。单单知道安布雷拉的真实面目救不了任何人,以为得到了保护的七十几位市民,男人、女人、小孩,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吉尔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无法集中精力思考,被泪水浸肿的眼眶让她的视线模糊成一片。除了那再直接不过的体验以外,还有数千人死在了这座城市里。这出悲剧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这原本能够避免的。一切都是安布雷拉的责任。吉尔从枕头下面抽出贝雷塔,感觉现在到了仔细思考安布雷拉究竟犯了多大错误的时候。这几天她一直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因为那些需要她引导、帮助的人就在身边,个人感情都被放到了次要的位置上。可现在……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逃出这里后要让那些畜牲也体验一下这巨大的悲伤。他们虽然夺走了吉尔的希望,但夺不走她的生命。吉尔把枪栓向后一拉,让一颗子弹进入枪膛,同时下定了决心。在她身体最深处潜藏着最真实的憎恨。现在,出发的时间到了。
一个小时以内就将抵达浣熊市。尼古拉?基诺瓦夫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他相信自己的小队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他的队伍原本就应该比其他的要优秀不少。只需看看B分队九名部下的眼睛,就知道大家都十分尊敬他。即使明知有丢掉性命的可能,他们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战斗。因为这几个人一直都是尼古拉亲手训练出来的。下午稍晚时分,在运送D小队的直升机里没有一个人说话,连戴着耳麦的分队长也一言不发。由于直升机发出的噪音太大,因此士兵们相互之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而且尼古拉对希拉米、对克莱恩、对米歇尔?维克多也没什么可说的。维克多官衔比他高,是这支小队的司令官,可尼古拉一直认为那应该是他的位子。因为维克多缺乏一名真正领导人所需要的资质。但我拥有那种资质,已经被选为了监视员。这件事结束之后,不管那些家伙怎么想,我都会成为与安布雷拉关系更密切的人。尼古拉尽力掩饰着内心的得意,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到那个时候,安布雷拉一定会在背后操控一切。“他们”一定会注意到自己太小看我的实力了。他的位置离A分队和C分队的队长很近,正对着军官室的墙壁,身体随着运输机那规律的节奏不断晃动。空气里充满紧张的气氛,除此之外还有士兵们那熟悉的汗臭味。他之前也带领过这些人奔赴战场,但如果一切都按计划顺利实施的话,应该不需要交战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他一边想这里面有多少人在一、两个小时之后还能保住性命,一边环视士兵们那一张张写满紧张的脸。也许有人能活下来。克莱恩的小队里有一名面带伤疤,从南非找来的男子。而且在尼古拉自己的分队里也有一名叫乔?威尔斯波斯基的人,他跟几年前的民族净化活动似乎有什么关联。这两个人的性格都十分谨慎、冷静,说不定能活着从浣熊市回来。不过事情的进展应该不会那么顺利吧。在战前准备会上完全没有说明他们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尼古拉和其他人不同,他在两天前接受了关于监视任务的说明。上面告诉了他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如何有效清除到处走动的危险感染者,另外还有类似暴君的追踪者已经被送入市内这一情报以及躲避那些怪物的方法。尼古拉比这架运输机中的其他任何人知道得都多。而且,我所做的准备绝对比安布雷拉想像得更周全……因为我还知道其他“狗”的名字。尼古拉再次压制住自己想要笑出声的冲动。他手里有一些安布雷拉不知道的附加情报。这可值很大一笔钱——虽然目前还并非如此,不过很快,这些情报便会体现出它们的价值。表面上U.B.C.S是为了救助市民而被派往浣熊市的,至少命令是这样,但小队中有十人被挑选出来,负责观察人类及T病毒感染者面对训练有素的士兵时究竟有什么反应,而U.B.C.S被送到那里的真正理由就是为了收集数据并记录下来。尼古拉就是监视员之一,在运送A分队的直升机里也混入了装扮成U.B.C.S队员的监视人员,浣熊市内部则已经有六个人在进行监视工作。科学家三名、安布雷拉的职员两名,一名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女子。第十位是警察,他只负责协助警察署的署长。安布雷拉为了搜集资料而挑选出来的这些人或许认识其他一、两名监视员吧。但凭借熟练的电脑技术和几个”借来”的密码,尼古拉知道所有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报告究竟会送到哪里去。如果监视员们不再发送报告,他们的联络对象一定会吓一大跳。要是只剩下一名监视员,那么给他传来的情报估价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吗?将思维再发散一些,只需要一点点的努力,再加上几发子弹的帮助,不是就能得到数不清的美元了吗?九个人。只要将那九个人干掉,尼古拉就是惟一一名持有重要情报的安布雷拉职员。这件事没办法带着所有队员一起去干,不过U.B.C.S的其他人应该很快就会被丧尸干掉,然后他就可以自由地搜索其他监视员,从而得到情报,终结这凄惨的人生。想到这儿,尼古拉终于没能再忍住,不小心翘起嘴角微微一笑。这次任务真是充满期待——可以好好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而且在任务完成时,他也会变成一名小小的富翁。
卡罗斯的脑子里既没有感觉非常不好的座椅,也没有直升机那低沉的引擎轰鸣。他不停思考着几小时以前与特兰特的那次奇特对话,不想知道那究竟有没有什么深意。首先,卡罗斯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那名男子看上去十分高兴。虽然并不明显,但他感觉在男子的笑容背后的确隐藏着什么东西。当特兰特面对青年说出他有些情报想要告诉卡罗斯的时候,那双暗色眼珠里浮现出幽默的影子,带着深信卡罗斯会跟上他的表情转身朝小巷走去。因为佣兵这种工作的关系,卡罗斯学会了要慎重地行动,而且他还掌握着几个看穿人品的小窍门。从第一眼看到特兰特起,那名男子就给了他十分奇特的印象,卡罗斯并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小巷里又冷又暗,微微有些小便的气味。“到底是什么情报?”卡罗斯问道。特兰特就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似的“在闹市区的商店街有一家名叫‘十三烤肉’的餐馆。从喷水池沿大路直走,就在剧院旁边,很容易找到。在那儿,嗯……”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继续说,“如果你在十九点找到那个地方的话,应该能够得救。”卡罗斯吓得目瞪口呆:“请等一等,不好意思,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特兰特微微一笑:“跟浣熊市有关的事。那里将会是你要去的地方。”卡罗斯直愣愣地盯着那名男子,等他接着往下说。不过特兰特的话好像已经说完了。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了我的名字,但看不透这家伙的想法。“那个,特兰特先生……”“叫我特兰特就行了。”男子微笑着打断了他。卡罗斯显得有些着急“总而言之,虽然我的确姓奥利维拉,但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另外,唔,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我必须得走了。”“啊,的确。你还有工作。”特兰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我明白。安布雷拉并没有把你应该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你。实际上,真实情况比他们口中的描述要严重得多。奥利维拉先生,虽然不久之后有可能会发生十分悲惨的事,但我相信你的能力。请你记住——十三烤肉,晚上七点,城市的东北角。”“好,我记住了。”卡罗斯点点头,带着勉强的笑容转身朝明亮的街道走去,“感谢你的好意,我不会忘的。”笑脸又回到了特兰特脸上,他上前几步,追上卡罗斯:“奥利维拉先生,当你决定相信某个人的时候,请尽量慎重一些。祝你好运。”卡罗斯没有回答,转身快步往前走,不时回过头看看特兰特。那名男子把手揣进口袋里看着他,站姿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显得非常自然。他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疯子。而且,现在看上去比刚才还要认真?即便经历了这么一段插曲,卡罗斯还是稍稍提前赶到了支部。但好像没有一个人在讨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U.B.C.S的小队长们进行了简短的战前说明,只说了一些跟现实情况有关的事。具体来讲就是某种能引发幻觉的有害化学物质在一个被孤立的区域里发生了泄露,这种幻觉能让人做出一些极其暴力的行为。这种化学物质扩散之后,让普通市民受到了被感染者袭击的威胁。同时上级得到证据表明这种损害会一直持续下去,而当地的警察并不具备镇压这一情况的能力。U.B.C.S是为了救助没有感染的市民而被派到那里的,为了保护那些人,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武器。所有情报都是机密。浣熊市……也就是说,特兰特一定知道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知道我们准确的目的地,那么接下来的事呢?为什么长官们没有告诉我们应该知道的所有情报?另外,要是那些精神错乱的暴力人群比预计得还要狂暴又该怎么办?卡罗斯不知道答案。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为了保护家人不受恐怖分子的袭击,他十二岁就第一次拿起了枪,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专家了。之前的四年中,他在各个地方为了正义而冒着生命危险赚取金钱。但通常来说,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敌人,面对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参加行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惟一的安慰是有上百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与他同行。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应该都能够轻松应对。他朝四周一看,感觉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小队。虽然队友们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但都是熟悉战场的老兵,这一点对战斗来说非常重要。他们的眼神严肃而充满戒备,表情刚毅果断。只有一个人的样子有些奇怪。B分队长抬头看着天,像鲨鱼一样张大嘴巴傻傻地笑了起来。就像正在捕食的动物一样。这让卡罗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心,可视线还是停留在那位名叫尼古拉的队长身上——他有着一头整齐的白色短发和重量级拳击手一般的健壮体格。卡罗斯从未见过那么冷酷的笑脸。注意到年轻队员的视线之后,这位俄罗斯人一下子笑得更加夸张起来。这让卡罗斯不由自主地把手搭在枪身上,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不过尼古拉很快便朝他点点头,没有再与卡罗斯对视。这只是同事之间的寒喧罢了。而卡罗斯则突然对与特兰特的见面感到有些不安,脑子里全是莫名其妙的幻想。紧接着,他便和平常一样,在战斗之前变得有些神经过敏,对很多事都抱有疑惑。十三烤肉,剧场旁边。为以防万一,还是记下来吧。
吉尔制定了一个计划。绕着城市朝东南方向走,走过分叉路之后尽可能在建筑物里穿梭。宽广的大道不仅危险,而且在情况恶化之前为了将丧尸包围起来,很多地方都用路障进行了隔断。如果能保持向南前进的话,应该能穿过农田,经由高速公路到71大道去。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在天完全变黑之前就能抵达71大道。从郊外到这家百货公司只花了吉尔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微暗的高速公路上,不断蔓延的冰凉湿气刺激着她的皮肤,让她无奈地抖个不停。因为在装束上她优先考虑的是便于行动而不是防寒,所以她只穿了合身的衬衣、紧身迷你裙、皮靴,以及一个形状有些奇特的包,里面装着备用的弹夹。十分贴合身体曲线的衣服就像她的第二层皮肤一样,让吉尔的动作可以十分灵活。为离开小城而准备的素白色T恤此刻正缠在她的腰部。最后她决定为了让手臂能够灵活运动,还是忍受一下稍显寒冷的空气。破败的帝王百货公司位于浣熊市住宅区的南端。吉尔以前来侦查时,曾看到这里的感染者变成T病毒丧尸之后,一旦能够行动便立刻走上大街去寻找食物。当然,百货公司里不可能一个丧尸都没有,但至少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那里,所以穿过建筑物显然比走大路要安全不少。吉尔听到了一些声音。百货公司的走廊就在她身后,从尽头的门附近传来几声不太清晰的呜咽。吉尔又握了握手中的武器,侧着耳朵仔细倾听声音是从哪个位置传来的,但静下心之后,发现这里到处都是瓦斯的味道。“倒霉……”汽油一般的臭味刺激着她的鼻子,这时吉尔在脑海里尽力回忆建筑物的构造。她认为前面的T字形走廊应该朝右拐。又朝右拐?还是说右边其实是大厅?好好想想,明明两天前刚来过这儿。该死,看样子我遗漏了不少东西。从前进方向的上面一层楼又传来一阵呻吟,左边的房间里也有。吉尔很清楚,这种声音是她所熟悉的丧尸发出来的,空洞而毫无感情。当她用力推开房门时,走廊上混合着瓦斯的空气立刻钻了进去,在一人高的空中形成阵阵微波。吉尔紧握着贝雷塔退后一步,意识到自己必须朝来时的方向撤退。她不想冒险开枪,也不愿意徒手与感染者搏斗。即便只被咬下一小块皮肤也会成为他们的同类。再退一步。喀喇。吉尔迅速转身,在看到约五米开外的另一扇门被人打开时本能地举起了武器。一名拖着一条腿,身体前倾的男子从一片昏黑中走了出来,站在她与后门之间。除了感染者特有的黄色皮肤以及死鱼一般的眼珠以外,他还有半边面颊已经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丧尸是感觉不到疼痛的。男子面向吉尔张开了嘴,发出饥饿的呻吟,可以清楚看到他那肿胀的舌根。就连泄漏瓦斯的气味也无法完全掩盖那团腐肉发散出的甜酸味恶臭。吉尔赶紧回头,确认一下走廊上是否没有其他人。除了快速穿过泄漏瓦斯的房间以外没有其他办法。希望感染者的动作比她想像的要慢。好,走吧。吉尔把身体尽量朝右靠,开始向前跑去。当她为了提升速度而摆动双臂时,感觉瓦斯给身体带来了一些影响。视线变得十分模糊,而且稍稍有些头晕,在喉头深处还有厌恶的感觉。当她跑过那扇打开的大门时,看到门板已经损坏、没法让更多感染者出来后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不经意地想起大厅就在离拐角右边不远的地方。她转过去之后猛地撞上一名女子,对方顺势倒在了地上。相撞产生的冲击力让吉尔的右肩在灰浆墙面上擦出一条明显的痕迹,不少灰白色的粉末落在了她和那名女子身上。由于被倒下的女人吸引了注意力,因此吉尔并没有发现在小型门厅里有三个黑影正慢慢朝她靠过去。他们全都是病毒感染者。从女子身上包裹的布条来判断,那以前应该是一件白色的睡袍,而此刻它的主人正一边发出毫无意义的低吟一边试图站起来。一只眼窝里已经没有了眼珠,赤红色的血肉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猩红的光芒。另外三个全都是男子,他们张大嘴巴,举起已经坏死的手臂,伴随着一阵“啊啊啊”的呜咽向吉尔围了过来。其中有两人站在由金属和玻璃构成的大门前,完全堵住了吉尔的逃生路线。有三只丧尸在缓慢地迈着步子,另外一只匍匐着朝吉尔的脚靠近。除此以外,在她背后至少还有两只。吉尔赶紧朝一旁的安全门跑去,在拉开约两米的距离之后举起手枪,瞄准离她最近的丧尸那皮肤不断剥落的额头。虽然这只丧尸身后的墙壁上有一个金属的邮箱,被子弹击中后很可能会产生火花,但她现在只能这么做——同时不断祈祷瓦斯的浓度不是很高。吉尔在那头怪物开始向自己扑来时果断地开了枪。当半被甲子弹(译注:一种大威力子弹)没入目标脑袋的那一瞬间,吉尔猛地朝安全门扑了过去。然后她感觉到了爆炸的声响和冲击。与轰隆一声巨响同时发生的还有强烈的冲击波,这把她的身体完全吹离了地面。由于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所以吉尔无法理清每个细节之间的顺序。身体剧痛,安全门已经支离破碎,整个视野就像闪光灯一样被一片白色的亮影覆盖。将身体弯曲成团的吉尔感觉到自己的一侧肩膀狠狠撞在了柏油地面上。肉被烧焦、头发燃烧时的恐怖气味极速朝她涌去,已变成焦黑色的玻璃渣散落得到处都是。吉尔并不关心周围的变化,只是尽快站直身体,在火舌刚开始舔舐帝王百货公司时便已经摆好了射击的姿势。尽管泪水不停从眼珠周围往外涌,但她还是勉强地睁开眼睛,朝周围那些碎肉的另一边望去。两只丧尸倒在地上,大概已经死了。但头发、衣服都已经着火的另外两只却在不停燃烧的残骸中来回走动。吉尔的右侧和身后还有警察封锁时的栅栏痕迹以及小汽车。在障碍物另一边有数量众多的感染者一边拖着脚步来回走动,一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她的左侧则是一只男性丧尸,那破烂衣物上沾满粘稠的血液,此刻他正歪着脑袋,摇摇晃晃地朝少女靠过去。吉尔举起贝雷塔,瞄准他的脑袋扣动了扳机,将子弹射入那颗被病毒侵蚀的大脑里——大脑的主人即便摇摇欲坠,但仍然顽固地迈着步子。在那即将死去的腐肉前方是一个垃圾箱,再往前那条住宅区的商店街延伸了好几个街区。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尽快逃走。先向西,确认一下能否穿过那个方向的封锁线。目前的状况实在太危险了,她只有几分钟来查看自己的伤势。两膝轻微擦伤,有一些沙子嵌进了红肿的肩膀里。如果只受这么一点伤就能逃出去的话实在太好了。虽然她现在还有些耳鸣,视野也还显得有些模糊,但这些很快就能恢复。吉尔爬上垃圾箱把身子往前探,眺望了一下眼前这条南北走向的昏暗大道两端。箱子被时装店和拥堵的汽车围在中间,视野不太广阔。感染者那徘徊的脚步声和饥饿的低吼刚才还在耳边回荡,但现在她什么也听不见。不过现在,即便是军乐队在演奏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吧。吉尔无奈地想着,同时再次动了起来。虽然在垃圾箱对面有一道貌似通往小巷深处的门,但此刻她更想弄清楚在自己左边究竟有什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顺利地穿过整个城区。吉尔从垃圾桶上往前一跳,站稳后立刻朝左右看了看,视野里的东西让她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每一侧都有十几只丧尸在徘徊,最近的一个已经开始朝她和垃圾桶之间移去。吉尔,快跑!这是记忆中父亲的声音。吉尔没有任何疑惑,迈开步子全力朝前方冲去,很快便用没有受伤的肩膀撞上了那扇生锈的铁门。大门微微一震,但并没有被撞开。“快打开啊!”她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不经意地喊出了声,而是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铁门上。不管它们离自己再近,也要从这里逃出去。她又撞了一次。丧尸们发出的腐肉气味已经蔓延到了吉尔的身体周围,但门还是没有开。集中精神!再来一次!她再次听到了自己第一位导师——父亲那强有力的喊声。当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时,清楚感觉到脖子一侧的皮肤触碰到了冰冷的手指,还有腐败的气体直冲自己的脸颊。嘎啦!铁门在撞上另一侧那面瓦砾墙壁的同时,吉尔便已经全速冲了进去。她一边回忆右前方应该有个仓库一边全力奔跑着,脉搏的速度相当快。看到食物逃脱后,她身后那条大路上充满了带着失望与不满的饥饿低吼。大门就在前方。一定别被锁上。她抓紧把手,转动之后用力往前一推,金属大门发出令人喜悦的声响朝一个寂静,明亮的开阔场所打开。当她踏进楼梯平台后,看到了在楼梯下面站立着一个男人。吉尔举起贝雷塔,但并没有马上开枪。在快速观察了男子的状况后,她很快又把枪口放低。虽然对方的衣服有些残破,上面有不少血迹,但从脸上的恐怖和绝望表情来看,那名男子并不是感染者……或者是还没有变成丧尸。看到正常人之后,吉尔感到一股温暖的安心在身体里流淌,随后便不经意地想起自己迄今为止究竟是多么的孤独。就算跟她在一起的是没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但只要有人可以保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她的一种救助。吉尔微笑着朝与下方地板相连的楼梯走去。计划已经更改了,首先是因为她找到了武器。两天前她在杰克酒吧里找到了一把旧霰弹枪,虽然里面没有子弹,不过弹药箱应该就在那附近。另外,如果有同行者的话说不定就能穿过路障。她只是需要一名负责望风的同伴以及和她一起把汽车从道路上挪开的人。“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吉尔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显得乐观一些,“救援是不会来这里的,至少暂时不会。但如果我们两人一起……”“你的脑子出问题了吗?”男子打断了她的话。在他的视线中似乎摇曳着某种狂热的情绪,“我哪儿也不去,小姐。我女儿还在外面,她迷路了。”话还没说完,他就像看到了铁门另一边的景象一般,直愣愣地盯着吉尔刚才经过的那道门。吉尔以为他是因为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而有些精神恍惚,于是少女一边这样劝解自己一边点点头,“那么,我们最好……”男子又一次打断了她,充满恐慌的声音变成带着些许狂乱的大吼,在整个房间里不断回响:“那孩子还在外面,可能和其他人一样已经死了。就算女儿在外面我都不愿意离开这儿,你难道天真地以为我会跟你这个陌生的女人到外面去吗!”吉尔将贝雷塔插进腰间的枪套里,迅速举起双手“好,好,我明白了。你女儿的遭遇我很遗憾。但离开城市之后我们还可以跟着救援人员回来。说不定你女儿正躲在什么地方,可没有支援的话我们根本找不到她啊。”男子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吉尔很清楚在那震怒的情绪下其实隐藏着深深的恐惧,她之前也见过一些为了不被恐惧纠缠而假装愤怒的人,所以自己大概很难说服眼前这名男子吧。但必须得试试。“我知道你很害怕。”吉尔温柔地说道,“我也和你一样。但我……我是S.T.A.R.S的队员。曾为了应对各种危险情况而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我坚信我们能从这里逃出去。跟我一起走比你单独行动要安全得多。”但他却又向后退了一步:“快滚,你、你这个骗子。”男子说完这句话后转了个身,蹒跚地在水泥地板上朝仓库另一头跑去,那里有一辆储藏货物的拖车。男子气喘吁吁地让上半身爬进货仓,然后拾起脚,让整个身子全都钻进去。吉尔只隐约看到他将舱门关起来之前脸色通红,满头大汗。门锁发出卡锵一声被锁上,随后响起的怒吼则把他此刻的心境表露无遗。“随你想到哪儿去!让我留在这儿!”怒火比刚才更盛。尽管吉尔很清楚这种情绪没有任何好处,但她也知道再进行劝说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强打精神转身朝楼梯走去,尽量让自己不要变得意志消沉。在确认了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之后,她坐在地板上开始在脑海里不断回想浣熊市住宅区的整体结构。如果这个地区的其他道路也满是丧尸的话,那就必须得往回走,从其他方向出去。虽然她有五个装满十五发子弹的弹夹,但还需要其他武器……比如霰弹枪之类的。就算找不到弹药,它本身也是一种很好的打击武器。“也就是说,得回杰克酒吧去。”吉尔小声念叨之后,一边想着究竟能不能从这里出去,一边摩擦着自己的双手。
U.B.C.S在下午的晚些时分到达了浣熊市。卡罗斯在确认了时间是一六五零之后便做好准备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降落,战前准备会上曾提到这附近好像有安布雷拉的地下设施。卡罗斯站在分队的队列之中,肩上挂着一把冲锋枪,和大家一起等待希拉米发出可以开门的讯号——此刻他已经把降落用的绳索挂在了铁钩上。卡罗斯前面是A分队的战友兰迪?托马斯,兰迪把头转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把一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展开,让手看起来就像一把枪一样。卡罗斯微微一笑之后,轻轻给了兰迪的肚子一拳。虽然这只是个傻乎乎的玩笑,但当队长把舱门打开,好几台直升机的轰鸣声一下子涌进机舱时,刚才的举动多少缓解了卡罗斯的紧张。两人一组的队员们依靠固定在飞机内的双重绳索快速往地面滑落。卡罗斯走近舱门,在阵阵烈风中俯视着降落地点。已经开始偏斜的午后阳光让直升机投下长长的黑影,而降到地面上的另外一支小队正以分队为单位在整队。下一个就该他了。兰迪跳离开后过了一秒钟,卡罗斯也跟着跳了出去,前零点几秒的自由落体让他感觉自己的胃就像被挤到了胸部似的,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模糊。双脚接触到地面之后他赶紧解开绳索,快速朝希拉米站立的地方跑去。几分钟之后,所有人降落完毕。四架运输机组成一个机群朝西边飞去,啪嗒啪嗒的噪音越来越小,队员们周围被吹起的尘埃也渐渐回落到地面上。看到小队长以及各个分队长按从支部出发前制定的计划为队员们指示路线和下达命令,卡罗斯不禁感到越来越紧张。当直升机的影子变成几个小点消失在天边后,卡罗斯终于可以听清楚周围的声音了,可突如其来的寂静却把他吓了一大跳。虽说这里是城市的边缘,但汽车的声响以及其他声音竟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卡罗斯还是第一次置身这种环境之中,同时发现原来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D小队的指挥官米歇尔?维克多和另外两支分队的队长——克莱恩以及不讨人喜欢的俄国人——静静地站在一起。A、B、C小队的指挥官发出指令后,各个分队利落而又安静地出发了。可即便如此,在极其幽静的环境之中,他们的声音还是显得非常大。卡罗斯在几张渐渐远去的脸上看到了隐隐的不安,同时很清楚他自己的表情一定也跟那些人一样。之所以会如此安静是因为居民们得病之后都待在家里闭门不出还是都躲了起来?可即便如此,这种称得上异样的安静给人的感觉始终不太好。“小分队,成两列排好!”希拉米喊出口令时的声音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卡罗斯很快将那些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赶走,小跑着赶到分队排头的位置去。和准备会上所说的一样,所有人向西,进入浣熊市的中心部位。为了覆盖尽可能广的范围,所以整支小队要散开。半径九十米的圆形范围内只有他们所属的A分队,那支三十人的队伍快速搜索的地方和U.B.C.S支部的所在地很像,也是一个工业区。那块垃圾遍地的荒废地区杂草丛生,还有几个被栅栏包围在中间的仓库。卡罗斯皱了皱眉头,不经意发出“呕”的声音。因为从他面前一只装鱼的口袋里发出了粪便一般的气味。兰迪赶紧向后退了两、三步,然后与卡罗斯保持一定距离问道:“伙计,你刚才说什么?”“我说这里很臭。”卡罗斯小声回答,“你不这么认为吗?”兰迪点点头:“我还以为你刚才放了个屁。”“别开玩笑了,你这卡布隆(译注:西班牙语中“混蛋”的意思)。”卡罗斯咧嘴一笑,“也就是‘好人’的意思。”兰迪听完也笑了笑:“哦,是吗?那么……”“闭上嘴!后面的人不许说话!”希拉米开口制止了两人,抬起一只手让队员们保持安静。此时卡罗斯隐隐听到另外一支分队似乎在北面约一、两个街区以外的地方踏上了公路,他们的皮靴发出响亮的声音。可一瞬间之后,另一种奇怪的声响紧接着便传进了众人的耳朵。从前方某处传来呜咽一般的声音。起初十分细微,接着便越来越明显,那些低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住院患者跑到大街上来的情景。同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挥之不去的恶臭也越发明显了——卡罗斯感觉好像之前在哪儿闻过这种气味。“这、这是……”低声嘟囔的兰迪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而卡罗斯也很快明白那股气味究竟时什么了。这不可能。那是人类的身体因为阳光的照射而腐烂变质后发散出来的气味,也是死亡的气味。尽管这对卡罗斯来说并不陌生,但他从没遇到过在如此宽广的范围内飘浮着如此浓烈的尸臭。米奇?希拉米在队员面前放下那只刚才还自信满满的手,眼里转而开始浮现出强烈的畏惧色彩。痛苦挣扎的人群口中那毫无意义的呻吟越来越响。希拉米张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临近的其他分队开枪了,自动步枪子弹爆炸时的声音一下子便刺破了午后的空气。而卡洛斯的耳朵还听到了人类的惨叫。“整队!整队!”希拉米高高举起两只手大叫起来。在子弹爆炸声此起彼伏的现在,他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五人排头,五人殿后的一列纵队很快便排好了。进入战斗位置的卡罗斯忽然感觉自己喉咙干渴,手心也出了不少汗。正北方的枪声越来越稀疏,最后终于被其他声音掩盖,不过那股恶臭的确愈发浓烈了。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除了近处的枪声以外,从另一边还隐隐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那无疑是枪声。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U.B.C.S的全体队员好像都加入了战团之中。卡罗斯将冲锋枪的枪口对准自己身体的正面,反复观察着眼前这条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大道和前方约三个街区以外的T字形路口。弹夹里有三十发子弹的M16步枪是很可靠的武器,但他还是有些害怕。害怕那未知的威胁。为什么还在开枪?为什么要开那么多枪?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人影忽然跃入卡罗斯的视野之中。那人弯曲着身体从两个街区以外的建筑物阴影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第二个则出现在街道另一边,后面跟着第三个、第四个。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这条大道上至少已经有了十几个人,他们的动作都很迟缓,目标一致地朝着卡罗斯等人走来。光从脚步来看,这些人就像醉汉一样。“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那样走路?”声音来源是站在卡罗斯旁边的奥尔森,他正盯着小分队来时的方向。卡罗斯不禁也回头看了看,发现约十个人不知从哪儿突然钻了出来,正慢吞吞地朝他们靠近。这个时候北面的枪声已经停止,断断续续的几声枪响似乎很快就要断绝。卡罗斯重新把头转向前方,同时因为自己的眼睛以及耳朵捕捉到的东西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那些人已经接近到能够分辨出衣着以及相貌的程度,发出的吼声也清楚地震颤着卡罗斯的鼓膜。他们沾血的衣服显得支离破碎,其中几个人还露出了大块皮肤。苍白的脸上满是血迹,看不清眼睛的样子。有几个举起双手直直地向前伸,仿佛隔着一个街区的距离就想要捉住这些士兵一般。这副样子真是惨不忍睹——手上,腿上尽是伤痕,皮肤和肌肉都被取走了好大一块,身体因为腐烂的程度太过严重而显得有些肿胀,甚至渗出了不少体液。卡罗斯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几部电影,这些并不是什么病人,而是会走路的死人——丧尸。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就只是呆立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那些摇摇晃晃向自己靠来的丧尸。他不认为这是现实。同时大脑在极速转动,想要尽快处理眼睛捕捉到的讯息,也想起了特兰特口中那些跟“痛苦经历”有关的词汇。“开、开枪!射击!”希拉米的吼声对卡罗斯来说就像从远处传来的呼唤一般。命令下达后,卡罗斯前后很快便响起了自动步枪的怒吼,这一下子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瞄准一个身穿破烂睡衣的肥胖男子腹部扣动了扳机。三发子弹瞬间没人他的肚子之中,同时其他人发射的弹丸也打在了那肥大的肚子上,总共至少有九发。喷涌而出的黑色血液一下子便沁入他的裤子里。男子晃了晃身子,但并没有倒下。或许是被自己鲜血的气味刺激了吧,反而以更加凌厉的气势朝卡罗斯等人冲去。虽然有几只丧尸被击倒,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用手指死死扣住沥青马路,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朝猎物爬去。头,要朝头射击。在电影里朝身体其他部位开枪根本就没用。最接近的丧尸离他们大约只有六米远,那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女子,除了从紧贴着脑袋的头发下面不时反射出头盖骨的亮光以外,身体没有任何缺失。卡罗斯瞄准突出的颅骨开了枪,看到倒下的女子没有再动弹后着实松了一口气。“大家瞄准脑袋……”卡罗斯刚叫出声,希拉米便用一声惨叫打断了他。这个队列已经四分五裂,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恐怖开始在所有人心里蔓延。——怎、怎么可能……,刚才在他们背后的丧尸袭击了整支小队。
B分队中之所以只有尼古拉和威尔斯波斯基活下来,是因为他俩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尼古拉在丧尸们逼近的时候一把将布莱德?马蒂斯推到怪物怀里,为自己的逃走争取到了珍贵的几秒钟。而威尔斯波斯基居然朝前来救助自己的李的左腿开了一枪,将他变成近处几只感染者的食物后逃之天天。他们离开其他队员被杀死的地方,前进了约两个街区,来到一家百货公司的安全梯附近。在两人攀爬生锈楼梯的途中,狂乱的枪声不时响起,士兵们临死时发出的呻吟越来越微弱,最后被饥饿怪兽们的吼叫完全掩盖。尼古拉一边向上爬一边在脑海里慎重地挑选着接下来的行动路线。和他预想的一样,乔?威尔斯波斯基活了下来。如果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去的话,乔为了生存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做任何事。他就和浣熊市的情况一样危险——不,比尼古拉想像得要危险得多。决不能把自己的后背对着这个男人。另外,如果被包围的话,需要有人牺牲来帮助我逃走。到达屋顶的时候,尼古拉不禁皱了皱眉头。乔正从约三层楼高的地方向下看,观察四周的情况。尽管很遗憾,但“牺牲者”是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奇怪。准确地说,威尔斯波斯基并不是马蒂斯和李那样的愚蠢好人,想先下手为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丧尸。”紧握着步枪的威尔斯波斯基低声说道。尼古拉站在他身旁看了看他的眼神,意识到这里是B分队最后的抵抗地点。被咬碎的尸体散乱地分布在街道上,怪物们正贪婪地啃食着。尼古拉无法抑制心中的失望。队员们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在几分钟之内就全都被干掉了。“长官,有什么计划吗?”这真是显而易见的讥讽。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混杂着趣味和厌倦,看来乔也看见他对马蒂斯做了些什么。尼古拉一边摇头一边叹了口气,握着M16的手也没有再用力。这样一来,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不知道。”尼古拉小声说道。而当威尔斯波斯基转身面对刚才他们战斗过的地方时,尼古拉迅速抬起突击步枪并扣动扳机。三发子弹全部命中乔的腹部,他那健壮的身体很快便倒在了水泥地板上。尼古拉重新握了握枪,将枪口对准乔那因为惊愕而张大的眼睛。因为大意而犯下致命错误的悔恨刚在乔那张泛红的脸上闪过,尼古拉便又开枪了。他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解决了一切,空荡荡的楼顶此刻只剩下了尼古拉一个人。俯视着那具还在流血的尸体,他在脑海里思考着这究竟是为什么——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为什么自己在开枪的那一瞬间连丝毫的负罪感都没有呢?“反社会人格障碍者”这个词或许很适合吧……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把其他人看得这么坏。如果说“感同身受”是一种比较人道的行为的话,那么无法与他人共鸣看来就是一件罪恶的事。但我觉得无所谓。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只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为什么这样的性格会让人害怕?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自制力的人,其诀窍就在于“自制心”上。当他决定离开祖国之后,不到一年便再也没有想过于俄语有关的任何事。成为佣兵后,他曾为了精通武器而通宵达旦地不断训练,还以最强的士兵为对手进行野外训练。不管对手有多么凶残,最后胜利的总是尼古拉。因为没有丝毫良心,所以才能从众多束缚中解脱出来。这就是我最强大的地方?威尔斯波斯基的尸体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厌倦深思的尼古拉抬手看了看表。虽然太阳位置并不算低,但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如果想拿到所有需要的东西离开浣熊市的话,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得找台笔记本电脑将昨晚制作的地图和人名都输入进去。在浣熊市的警署大楼里应该有一位把自己关在那里并等待着他前去的人。不过,在那个区域里行动时要特别小心。公司在某个时刻应该会将两名新的追踪者空投到那里去。其中一只被设定为前去寻找特定的化学药品样本,警署附近就有一个安布雷拉的研究所。而另一只则是相关技术进一步进化的产物,负责消灭那些留在市内的S.T.A.R.S成员。而S.T.A.R.S的办公室就在浣熊市警署里,只要不接近那里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哪怕传闻只有一半是正确的,无论是哪个系列的暴君,如果介入那只怪物与猎物之间的任何事……光是想想其结果都足以让人不寒而栗。聪明的安布雷拉会最大限度地利用浣熊市目前的状况,为将来做好准备。如果投入了新型的暴君,那么肯定会顺便进行数据收集工作。他们的办事效率的确令人佩服。听到新的枪声之后,尼古拉条件反射一般地往屋顶中心退了几步。同时看到有两名队员从脚下跑了过去。其中一个受了伤,右脚踝皮开肉绽,鲜血洒了一地,他把手搭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虽然尼古拉不认识受伤的人,但另一名男子是拉丁美洲人,也就是那个在直升机里盯着尼古拉看了好一会儿的人。他站在高处目送蹒跚的两人渐渐远去,然后微微一笑。就算有活下来的士兵,但最后的命运都肯定与那个被感染者咬伤的人一样。当然,那位拉丁美洲的人也一样。看到同伴发作之后,他会怎么做?开始变化之后呢?或许,即便不知所措也会因为名誉而救助他吧,那就将会是他俩破灭的开始。那两个人看来已经死了。想清楚那两人的命运之后,尼古拉转了个身,准备去拿走威尔斯波斯基的子弹袋。
吉尔在前往杰克酒吧的途中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像枪声一样的声音。她站在与酒吧相连的一条通道上,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虽然听上去像是自动步枪的声音,但因为隔得实在太远,所以她不敢确定。而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甚至想到救援人员已经抵达这里的时候,她多多少少感到了一些安心。没错,一定有上百名已经种植了疫苗的士兵带着火箭筒赶来,还准备了能让我恢复体力的美味晚餐。每个士兵都充满魅力,又高又帅,大学毕业,独身,而且还有一口完美的牙齿。“喂,面对现实吧。“小声嘟囔之后,面对在阴暗、冰冷的寂静小巷里不断飘荡的回音,她意识到这才是自己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虽然在刚才那问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个保温水壶,里面有一些还没有变凉的咖啡,但这还是不能帮吉尔抵御仓库里的寒冷空气。而独自一人再次穿过满是丧尸的街道这个主意……不过,她必须得这么做。吉尔不断给自己鼓劲。监狱里那位她最敬重的父亲常常告诉她,即便衷心希望情况不像自己面对的这么糟糕,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她向前走了两、三步,在离岔路口还有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住。右侧有好几条大路可以通往市中心,从左侧走的话穿过一个小院应该有一条路直通酒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事情应该是这样。吉尔把背紧靠着南侧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慢慢向岔路口移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由于周围十分安静,因此很危险,但她还是快速看了一眼右侧的道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随后她改变身体的朝向,横穿空荡荡的大街,很快便找到了她记忆中的小路。“呜……”她听到了轻声的呜咽。一名男性感染者藏在离吉尔约四米之外的地方,只露出一个影子。吉尔举起枪瞄准影子中最浓郁的部分,等待着男子朝自己走来。尽管很无奈,但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在斯宾塞别墅里的经历已经让她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每当杀死他们时吉尔还是会感到强烈的怜悯与悲哀。即便她不停说服自己变成丧尸就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但同情之心还是没有完全消失。眼前那个蹒跚的身体上虽然尽是些腐烂的肉块,但他之前毕竟是人类。吉尔虽然不会被同情心弄昏了头,但如果忘了他们并不是怪物而是受害者的话,就会失去一件对人类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将一颗子弹从右太阳穴射进大脑之后,丧尸很快便倒在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恶臭液体中。这名男子的腐烂状况十分严重,两眼混浊,呈现出灰白色,已变成灰色和绿色的肌肉、皮肤不断从软化的骨头表面剥落。吉尔屏住呼吸,在跨过尸体时尽量不让那些液体沾到自己的皮靴上。再往前走一些,就能看到小院了。有两只站立的丧尸进入了她的视野,同时在通往酒吧的小路上似乎有个人影一闪即没。如果是感染者的话,那动作也实在太快了。虽然吉尔在那一瞬间只看到了迷彩服和黑色的作战皮靴,但即便如此在她心中还是涌起了些许的希望。那是人类,的确是活着的人类。两只丧尸徘徊在庭院周围的一条小台阶上,吉尔很快收拾了他们,同时感觉自己的心脏因为那渺茫的希望而震个不停。她看到了在战斗中才会使用的迷彩装备。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男是女,有可能是送来侦查情况的军人。也就是说,吉尔那小小的梦想看来有可能不完全是她的空想。她小心地从倒地的丧尸身边经过,快步走进小巷后立刻跑了起来,沿着砖墙走了十几米之后来到另一个巷口。吉尔做了几次深呼吸,在打开门的时候尽量放慢动作,希望不要吓到对方。一只丧尸站在小酒吧的瓷砖地板上。似乎饥饿难耐的怪物穿着浅茶色的背心,双手平举着向前伸。有人拿着一把小口径手枪瞄准眼前的丧尸,不断扣动扳机,开了五枪也没有将目标击倒。吉尔赶紧过去帮忙,只开了两枪便打穿了那只丧尸的脑袋。感染者一下子跪在地板上,临死时发出让人想拼命把耳朵堵起来的呻吟,随后便像一滩烂泥一般倒了下去。虽然吉尔还是没看清那位正常人究竟是什么性别但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吉尔带着灿烂无比的礼貌微笑转身面对那名士兵,但没想到站在她面前的竟是已经被解散的Alpha小队的驾驶员,布拉德?威克斯。被称作胆小鬼的他在得知安布雷拉知道自己的名字后由于太过害怕,丢下其他同伴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浣熊市。他不仅是一位技术高超的直升机驾驶员,还是名堪称天才的黑客,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却又会变成全世界最狡猾的人。可即便如此,能遇到他我还是很高兴。“布拉德,你在这儿干什么?没事吧?”吉尔竭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询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这真是不可思议。看样子他没有点三二零口径的半自动步枪,更别说他那堪称全S.T.A.R.S最差的射击技术。虽说这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但看他的样子的确吃了不少苦头。背心上粘着飞散血迹,因为惊恐而张大的眼睛像是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惊吓一般不停摇晃着。“吉尔!没想到你还活着!”光从声音来判断,实在听不出他对与吉尔的重逢感到有多高兴。而且他也没有回答吉尔的问题。“啊,还活得好好的。真高兴能见到你。”吉尔忍住不停追问的想法,说不定他手里有什么珍贵的情报,“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知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事?”吉尔的语气虽然很平缓,但布拉德的恐惧却好像在不断增加。他身体僵硬,后背弯曲,止不住地颤抖着。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布拉德,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吉尔再次提问时,布拉德一边摇头一边缓慢地朝酒吧大门退去。“追来了……”说完,他吸了口气,“在追踪S.T.A.R.S。复仇女神,追踪者。警察已经死光了,我们无法阻止它。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那家伙停下来……”布拉德抬起震颤的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怪物,“你马上就会明白。”他显得有些歇斯底里,茶色的头发满是汗水,上下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吉尔虽然朝他走了过去,但心里一点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布拉德的恐惧还在不断蔓延。“布拉德,什么东西追来了?”“你马上就会明白!”布拉德说完便拉住把手把门打开,转身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逃往黑夜之中。吉尔朝重新关好的大门踏出一步后,突然感觉或许跟他在一起比一个人行动还要糟糕,随即停下了脚步。要想离开浣熊市,看来必须得借助另一个人的力量,但如果“另一个人”是个轻易就会被恐惧夺走理性的、歇斯底里的胆小鬼,那不知道一路上会遭遇多么倒霉的事。但他的话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刺骨的严寒。到底有什么东西追来了?而且还只针对S.T.A.R.S,那究竟是什么?布拉德说我很快就会知道。不安的情绪让吉尔不禁在心中默默祈祷布拉德能平安逃出去,同时她需要祈求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那把陈旧的雷明登霰弹枪依然放在收银机的下面。吉尔一边这样想一边慢慢朝被磨得十分平整的柜台走去。此外,胆小鬼布拉德究竟留在浣熊市做些什么呢?为什么会害怕成那样?这些问题同样让吉尔百思不得其解。
米奇?希拉米死了。肖恩?奥尔森、迪兹、布约克伦德、沃勒、托米都死了,还有两名卡罗斯想不起名字的新人也死了。他只记得其中一个总是喜欢在拳头上做裂纹,另一个长着雀斑。别再想下去了!再怎么想也没有用。重要的是得赶紧离开这儿。向前奔跑的时间就像永远那么长,良久之后,背后的呜咽声终于变得极其微弱。每踏出一步,兰迪的脚伤似乎就会恶化一分,卡罗斯认识到必须得停下来调整呼吸,好好想一想。队友们接连死去。那个女人咬断奥尔森的喉咙后任凭鲜血从下巴上滴落,沃勒就像疯了一般扔掉武器,只身冲到丧尸群里,还有人对着空荡荡的天空高声喊出祈祷的词语。别再想了!卡罗斯和兰迪躲进了一家便利店后面的废品回收点,这里四周有围墙,只有一个出入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那条路。飘浮在天空高处的细微鸟鸣被夹杂着腐臭的午后冷风吹到卡罗斯耳边,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听不见。兰迪坐在地上,为了查看伤势将右脚的皮靴脱下来,发现裤子的小腿位置已经被血液浸湿,而汗水也湿透了他的衣领。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就只有卡罗斯和兰迪两个人。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就像一个难以置信的噩梦一般,感觉已十分遥远。分队的其他队友全都倒下了,当时向兰德和卡罗斯袭来的食人丧尸至少有六只。不停开枪的火药味以及腐臭、血腥味全都混在了一起。由于晕眩和肾上腺素引发的恐惧情绪,卡罗斯的大脑当时一片混乱,在兰迪的脑袋撞上人行道并发出临死时的恐怖喊叫之前,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好友已经倒在了地上。趴在地上接近众人的丧尸抓住了兰迪,一口咬在他的皮靴上。卡罗斯的脑海中转瞬之间响起“兰迪的腿被咬了”这句惨叫,立刻冲上去用M16的枪托砸断了袭击者的颈骨。随后使出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强大力量扶起半昏迷状态的好友,拖着他逃了出去。带着兰迪离杀戮战场越来越远的卡罗斯内心极度混乱,和他的同伴一样战栗,浑身抖个不停。大脑有好一阵都变得非常奇怪,根本无法理解和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该死的,好疼……”听到兰迪的口齿变得有些不清楚,卡罗斯不禁低头盯着那个边缘呈锯齿状的伤口。粘稠的血液慢慢渗出,积攒在兰迪的皮靴里。“那个混蛋居然咬我。但我会死吧,卡罗斯。那些家伙全都……会死吧?”兰迪抬起头看着好友。在他那因为痛苦而显得十分模糊的双瞳中,清楚地显示着两人绝对不能陷入的状态——混乱。兰迪已经不能集中精神了,这点相当糟糕。有可能是脑震荡,必须得把他送到医院去。卡罗斯俯身撕下一条兰迪的T恤,在将布条叠起来的同时感到无比的消沉。这下糟了。不会有巡警出现,也没有急救医生。这座城市正在消亡,即便很不情愿,但兰迪还是有可能会死。如果想要救他的话就必须得自己去寻找解决办法,兰迪已经不能战斗了。“虽然这会有点痛,但不能让皮靴里全是血。”卡罗斯故意压低声音对他说,同时把布条按在小腿的伤口上。如果兰迪正如卡罗斯预料的那样受不了这种疼痛的话,就不要太勉强他了,“用力压紧,听到了吗?”兰迪咬紧牙关,虽然身体在不停颤抖,但还是照卡罗斯所说的那样配合地包上了简易的绷带。他把身子向前倾的时候,卡罗斯看到了兰迪后脑部位的头发下面有一条歪斜的伤口,这把卡罗斯吓了一跳。不过还好,那里好像已经没有继续出血了。“卡罗斯,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兰迪说,“能回家吧?我现在好想回去。”“嗯,很快就能回去。”卡罗斯温柔地说,“你坐在这里稍稍休息一会儿,等一下就出发。”卡罗斯正在考虑的是道路上那些报废汽车以及慌忙之中用家具、木材、砖瓦搭建起来的“路障”。就算找到还插着钥匙的轿车,或许所有的路都没法通行吧。卡罗斯虽然没有飞行员执照,但之前曾开过好几次直升机——如果运气好,能进入飞机场的话一定要试试这个方法。步行逃出去看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算兰迪没有受伤,U.B.C.S也已经全都被干掉了。那种怪物应该有数百……不,数千个吧。如果找到其他生还者一起……不,要在这噩梦一般的环境中搜索某个人,本身就是一场新的噩梦。虽然特兰特口中的餐馆忽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但这个因素很快便被卡罗斯丢到一边。要遵守与那个怪人之间的约定,首先得从这里逃出去才行,他们需要援助。只有分队长知道撤退计划,也只有他一个人带着无线电设备。但卡罗斯无法回到刚才那个地方去。等等,我需要回去吗?闭上眼睛思索了一瞬间之后,他发现自己错过了某件十分清晰的事。这把他吓了一大跳。无线电不只一台。只要找到其他无线电就行了。而且还可以向运输部门求救,希望有人能听到,并前来营救他们。“好难受。”兰迪呜咽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卡罗斯差点儿听漏。卡罗斯不太明白兰迪有一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痒,好痒……”卡罗斯轻轻把手搭在兰迪的肩膀上,从T恤下的皮肤上传来一阵暖意。“没事的,伙计。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儿了。”卡罗斯的语气充满自信,希望自己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泰德?马丁是一名瘦弱的男子,年龄约三十五到四十岁,正式的职务是警察署长个人秘书兼行政负责人,他头部中了好几枪。现在已经无法区分他究竟是在感染前还是感染后被人开枪打死的,不过对尼古拉来说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为他节省时间,免于到处寻找名叫马丁的公务员就足够了。“感谢你的体贴。”尼古拉俯视着已经完全死亡的监视员微微一笑。马丁仪容齐整,死亡地点正是他本应出现的地方——浣熊市警署东部大楼的刑警办公室附近。最为冒险的开始,这是一个好兆头。如果一切事情都像这么简单的话,那他很快就能把活干完。尼古拉跨过尸体,蹲在墙角的保险箱旁边,旋转轮盘输入“二二三六”这个简单的数字组合——密码是他从安布雷拉的联络员那里得到的。钢制箱门打开后,他看到里面有几张纸——其中一张是警署的平面图——还有一盒霰弹枪的子弹,以及一个直到尼古拉离开这座城市之前都会一直像“朋友”一样被他带在身边的便携式电脑。虽然这台机器的外观十分丑陋,但却比市面上任何一种同类产品都要先进。尼古拉咧嘴一笑,将笔记本电脑从里面拿出来放到办公桌上后,保险箱门自动地关了起来。虽然在前往警署的路上没遇到什么险情,但他还是不得不在极近的距离开枪射杀了七只悄无声息靠近他的丧尸。只要提高警惕,要杀死他们就会简单得让人羞于对其他人提起。安布雷拉那些预计会成为劲敌的宠物还没有出现。让尼古拉感到高兴的只有一种长着好几只脚在地上爬行,名叫“噬脑者”的怪物,每一只脚都长着能轻易杀死一个普通人的锋利勾爪。还是挨个解决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情报。尼古拉已经记住了那些将要被自己血祭的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也大概猜出了他们与安布雷拉负责人以及联络员见面的地点。所有监视员的行动日程都不一样,所以也有临时发生改变的可能,不过整体的错位不会太过严重。比如马丁,照日程他得在二十分钟以后,也就是十七点五十分向安布雷拉报告。上次报告的时间应该是正午时分。“马丁警官,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认真工作……”尼古拉一边说一边快速输入了安布雷拉最新进度查询系统的登录密码,“马丁、马丁……啊,在这儿!”这位警官最后的指令输入画面是两页空白。也就是说,他至少在五个小时以前就已经死去或是已经无法继续活动。从画面上得不到任何情报。在仔细查看了其他监视员的报告之后,尼古拉得意地窃笑了起来。除马丁之外的八人中,有三名监视员没有提交最新的报告。其中有一名科学家、一名安布雷拉的职员以及一位在浣熊市自来水管理局工作的女公务员。恐怕这几个人已经死了——他敢打赌,他们肯定已经死了。这样一来,总共就只剩下五个人。两名士兵、两位科学家、一名安布雷拉职员……检查了各自的联络地点后,尼古拉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其中一名科学家珍妮丝?汤姆林森的联络点在地下研究设施里,另一个是在公园附近的医院。安布雷拉的职员则在郊外那个已经被封锁起来的污水处理设施里,那里也是安布雷拉的化学药品实验地点。虽然要把他们找出来花不了多少功夫,但两名士兵监视员的联络地点并没有标注在地图上。“你们到底在哪儿……”尼古拉在敲打键盘的过程中渐渐变得焦躁起来。昨天晚上调查的时候,两人都是从圣?迈克尔钟楼发出联络信号的。你们究竞在哪儿!找到了。两人的名字就在尼古拉旁边,和他一样也是正在移动。他俩有可能使用的是笔记本电脑或是附近的PC机,而且一天只报告一次。也就是说,他们出现在浣熊市的任何地方都不奇怪。突然,一片血红包围了尼古拉的视野,他条件反射般地冲到房间另一边,抬脚猛踢马丁的尸体。一脚、两脚,愤怒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像在痉挛一般抖动的尸体、皮靴发出的闷响以及骨头折断的声音都让他感到深深的满足。激情终于过去,尼古拉恢复了平静。虽然心中还留有些许焦躁,但总算冷静了下来。他喘着粗气的回到办公桌旁,决定更改计划。只不过在搜索上得多花些时间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他们也有可能和马丁等四个人一样已经巧合地死去,再也发送不出任何报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的确值得高兴,但尼古拉并不打算寄希望于猜测,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和技术。还有将近一星期安布雷拉才会派人来把他接走,不论拖得再久,公司也坚持认为在那之前可以平息这场灾难。但如果其他监视员们提前得出完美的结果,然后把安布雷拉的回收人员叫来的话,整个计划就泡汤了。不过尼古拉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在六天之内找到剩下那五个人,确保自己是惟一活下来的监视员。“用不了六天。”尼古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对着马丁的尸体点了点头,“三天。一定要在三天内结束这一切。”说完,尼古拉把身体向前倾,再次带着满足的心情调出需要的地图。
吉尔没有找到十二号口径的子弹,但她很清楚手里的子弹终究会用光,所以还是把霰弹枪带在身边。暂时就把它当成棍棒来用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子弹。她在攀爬西侧的路障时见到了再也不愿看上第二眼的东西,这让她不得不改变计划。是猎杀者。好像之前曾在斯宾塞别墅的隧道里见过。看到猎杀者的时候,吉尔正站在住宅区一家女性服装店外面的安全梯上。那些怪物就在楼梯对面那辆阻断道路的小货车另一边,它们并没有发现吉尔。那奔跑着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怪物和之前见到的稍有区别——但即便如此,那奇异、优雅却让人不寒而栗的动作完全一样,长有弯曲尖爪的身体也依然是绿色的。吉尔的呼吸一滞,胃部在强烈地收缩,不禁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只见它把背一弓,那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手臂几乎碰到了隧道的石地板。它双手和双脚的尖部长有坚硬的恐怖尖爪,脑袋像爬行动物一样扁平,那双浅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在飞扑过来之前发出的高亢金属切割声响彻整条幽暗的地道……
吉尔杀死了它,但那需要将弹夹里的十五发九毫米子弹全都打出去。后来巴瑞告诉她,那种安布雷拉制造的生物有机体兵器名叫猎杀者。在别墅里还有其他种类的怪物。没有长毛、性格极其凶残的猎狗,与克里斯以及瑞贝卡一起破坏的巨大食肉植物,小牛一般大小的蝙蝠,一种用刀刃一般的勾爪取代前肢的突然变异体吊在锅炉房的顶部,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还有暴君。因为知道它以前曾经是人类,所以最让人厌恶的就是它。在接受手术、对遗传基因的改造以及被T病毒感染前,它的的确确是人类。不管发现投放到浣熊市的不仅仅只有T病毒这件事有多么恐怖,吉尔也没有受到真正的打击。安布雷拉在把玩一种极其危险的物质,让它们繁殖,让它们杀戮。那些人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对那难以避免的结局之前,就像疯狂的神祗一般造出了噩梦的孩子。而且这还是个无法从中醒来的噩梦。但如果是故意这样做的,就用他们的手终结这一切。不,不对。如果想要毁掉浣熊市,那么应该让自己公司的人去避难啊……没错吧?吉尔在前往警署的途中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在见到猎杀者的那一瞬间她便决定了接下来应该做的事。她知道必需的额外弹药就在S.T.A.R.S的办公室里。武器库里应该有九毫米子弹,也许还有霰弹枪子弹,也有可能找到巴瑞的老式左轮手枪。警署并不算太远,吉尔一头钻进浓郁的黑暗之中,尽力避开路上的丧尸。大多数感染者因为肉体腐化得太严重,除了蹒跚地挪动步子以外什么也做不了。要前往警署,必须得经过一道铁门,而那道门却被沾满油料的绳子牢牢固定着。虽然吉尔因为忘了带匕首在身上而有些自责,但后来她幸运地在杰克酒吧找到了打火机。虽然在点燃绳索后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暴露自己,但当她穿过铁门,看到安布雷拉医疗器材商店前面的建筑物残骸仍在燃烧后,这一疑虑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那也许是在暴动中被毁坏的。虽然她也曾想过停下来把火扑灭,但看到周围的水泥地和砖瓦之后,她就确定火势不会再继续蔓延。此刻她正站在通往浣熊市警署中庭的一道大门旁。虽然有被撞坏的汽车、损毁的路障、散落在路上的橘色警示标志,但瓦砾堆中并没有一具尸体。右侧的消防栓就像喷泉一般朝空中喷出大量的自来水,如果不是置身这样的环境之中,水珠撞击地面时的轻柔声响一定会让人感到十分舒爽。在炎热的夏日,孩子们一定会嘻笑着在这里游玩。但一想到这个城市已经没有前来修理消防栓的消防队员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后,吉尔不禁感到一阵心痛,而且想起孩子时……则更加痛苦。她摇摇头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决定思考一些自己能办到的事。如今需要担心的事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要增强手中的装备吗……等等,你到底在等什么?磨磨蹭蹭的。难道在等人给你发请帖吗?吉尔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铁门,生锈金属发出的嘎吱声把她吓了一大跳,全身不禁抖了一下。她赶紧朝周围一看,发现被栅栏围在中间的小庭院里什么都没有。吉尔放低武器,慎重地朝警署那厚重的木门走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外面的大道上有成堆的尸体这一点虽然十分恐怖,但只要进入警署应该就不会遇到太多的感染者。嘎吱!身后的门被人打开了。当吉尔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准备向那个冲进中庭的人影开枪时,忽然认出了那究竟是谁。“布拉德!”朝她声音的方向蹒跚走来的男子受了很重的伤。从压着右腹部的手掌下面流出殷红的血液,脸上的表情无比惊恐,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朝吉尔伸出另外一只手。“吉尔……吉尔!”面向布拉德踏出一步的吉尔一时无法理解在两人分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突然问,一道昏黑的墙壁出现在两人之间,阻断了他们的视线交流。巨型黑影发出包含怒气的低吼,吼声响彻整个庭院。它同时朝布拉德踏出巨大的步子,地面随之不断摇晃。“STA——S!”黑影这样说道。虽然这就像野生动物那震颤的咆哮一般,但他的确是这样说的。吉尔不用看这只怪物的脸也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这是暴君。布拉德在不住地往后退。他盯着不断接近自己的怪物厌恶地摇着头,同时摇摇晃晃一步一步朝来时的方向退去,在被一面砖墙挡住后无奈地停了下来。当怪物把手朝布拉德脑袋伸去的同时,吉尔看到了它的侧脸。那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不动了,紧盯着怪物的吉尔发现它与噩梦中暴君完全不同,是更加恐怖的一种生物。这是一种身高在两米到两米五之间的类人生物,两肩宽得惊人,手臂也比普通人要长许多。双手和头从覆盖着那奇怪身体的黑布缝隙里钻出来,衣领下面那些不断搏动着肉色触手不知道是从哪儿长出来的。没有任何毛发的皮肤与被拉扯出的红色伤痕颜色一致。不知这种怪物的开发人员有没有注意到,它那张脸就像在还未开发完成的颅骨上盖一张紧绷的皮革口袋,然后再用力拉扯而成的一样。为眼睛预留出的白色切口实在太过靠下,而且皮肉之间的接缝还是用粗糙的手术订书钉缝合起来的。鼻子部位只有一个洞,但更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嘴——或许那根本就不能叫嘴,而是在脸的下半部挖开了一个没有嘴唇的四角形黑洞,可以轻易看到红黑色的牙龈和巨大的牙齿。当怪物的一只手捏住布拉德的脸,让他发出绝望的惨叫时,吉尔的时间又开始流动了起来。布拉德一边发出那令人恐惧的尖叫,一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只听“哔沥沥”一阵脆响,那就像是用什么工具活生生在肉体上挖了个洞一般的声音湿润而沉重,让人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立。吉尔看到从布拉德的后脑伸出了一根肌肉触手,同时也明白他在几秒钟之内就会流血身亡。绳索一般的肉条就像是什么也看不见的蛇一般不断晃荡,血液溅得到处都是,而吉尔就像已经麻痹了一般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暴君抓着布拉德的脑袋,用流畅的动作将飞行员的尸体高高举起,再任由他掉落到地上。在尸体的痉挛完全停止之前,那恐怖的杀人触手便收进了衣袖之中。“STA——S!”再次发出怒吼的怪物转了个身。看到对方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后,吉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战栗。贝雷塔不会有任何作用。她赶紧转身开始狂奔,冲进浣熊市警署后用力把门关上,同时插上门栓。这一切都是出于本能,由于实在太过恐惧,她甚至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而这种心情也让她在怪物开始摇晃大门的时候,除了一边用恐怖的眼神死死盯着大门一边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厚重的木门总算没有被打开。吉尔还是站在原地,清楚地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同时等待着怪物的下一次进攻。那平安无事的几秒钟在她看来似乎极为漫长。又过了几秒,她终于将视线从那扇门上移开。即便知道那只怪物暂时不会攻进来,但心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安稳。布拉德是对的。那东西追踪的是S.T.A.R.S——他死了之后,目标就变成了吉尔。
“上帝啊,请救救我。我亲眼看到了那个东西。上帝啊,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他们厚颜无耻地说了谎。罗宾逊博士和安布雷拉的人今天早上在医院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坚定地宣称公众不必恐慌、各个事件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死者都只是感染了流行性感冒等等,还说敢向上帝起誓没有撒谎。还说S.T.A.R.S在七月提出的主张以及至今还流传在市民之间那‘异想天开’的食人病根本是子虚乌有。在场的艾隆斯署长也支持博士的说法,表示被停止一切活动的S.T.A.R.S只会重复无能的行动,还说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没什么可担心的。从记者招待会现场返回到柯尔大街南面的办公室途中,车流因为一场骚乱而停了下来,人们都集中在几辆小汽车的周围。警察没有出现在那里。虽然我一开始以为是什么小事故,交通大概很快就能恢复,但德普说想拍几张照片,因为在医院拍完照之后还剩两个胶卷。那真是一副恐怖的场景。我们下车之后周围的人纷纷大叫着求救,并四散奔逃,其中有三个人倒在了道路正中央。那里的地面上全是鲜血,袭击者是一名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走路时却像老人一般步履蹒跚。我的手在颤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形容,甚至根本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但这是我的工作,必须得让其他人知道,绝不能保持沉默。那名男子吃下了一位老人的眼珠,剩下的两名遇袭的人也死了,不,是被杀了。年长女性和年轻女子的喉部、脸上全是鲜血,年轻女子的腹部还被无情地撕开。面对这混乱的场面,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癫狂状态。有人哭泣着大声尖叫,有人像疯了一般放声大笑。德普拍下两张相片之后呕吐了,我也想和他做同样的事。但那些人已经死了之后发生的一切更加恐怖。年轻男子在啃食尸体时发出咔嚓咔嚓的湿滑响声,手指伸进了一侧的眼窝之中,就像完全没有考虑周围的事一样。他那不住的呻吟仿佛在抱怨自己的饥饿,整个身体渐渐被鲜血染成一片通红。听到警笛之后,所有人开始一起往后退。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逃走了,剩下的几个脸色惨白。虽然从双手不停抖动的店员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但还是不清楚详细的情况。那位年轻人好像摇摇晃晃地突然出现在了大街上,抓住一名站在路边的女子后立刻开始啃咬。根据店员的说法,那名女子叫乔艾勒,当时好像正和她母亲玛丽夫人(店员不知道她的教名)走在一起。玛丽夫人看到女儿遇袭后立刻上前阻止,但年轻人很快便把目标转到了她身上。有好几名男子见状便冲了过去,好不容易救出一个人。但之后就没有人出手帮忙了。警察出现后就像没有看见现场的混乱局势一样——当时那个年轻人正在吃一名男子的尸体——立刻让民众离开现场。三辆巡逻车把年轻人围了起来,挡住人们的视线。刚才那位店员被告知必须立刻关门,和其他人一起回家。我们向其中一名警官表明了记者的身份后,他立刻以搜集证据为由没收了德普的相机。听他们的口气,好像警察有权这么做似的,真是荒唐透顶。我当时只是担心跟报道自由有关的事,但现在看来那种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哈里斯市长在一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下午四点发布了戒严令,在城里各个地方设置路障,完全截断了我们与外部的联系。根据他的说法,将城市隔离起来是为了让‘一部分市民感染的不幸疾病’不再继续扩散。市长虽然没有明确指出那就是食人病,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从我们偷听到的警用无线电里说进攻态势正变得越来越激烈。我认为对所有人来说,一切都太迟了。虽说疾病不是由空气传播,所以不可能所有人都被传染,但将所有的线索都联系起来之后,现实情况就和儿时常看的两部怪异电影中一样,被咬伤之后就会染上这种病。那么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染病人群会呈爆炸状增长了。但这样一来,如果不能像骑兵那样快速行动的话,不管怎么样都会死。虽然警察完全不配合新闻机构的调查,但就算一家一家地问我也要搜集证据。德普、汤姆、恰西、布莱德森先生,还有其他职员都决定回去跟家人待在一起。他们已经完全顾不得报道这件事了。但留给我的只有这个,我……就在刚才,从楼下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有人进来了……”记录到这里结束。卡罗斯的双唇紧闭,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放回记者的办公桌上。他刚才在走廊里杀了两只丧尸……其中一个说不定就是这位记者。那沉重的心情在想到感染途径之后更加郁郁。这名记者经过多长时间之后发生了变异?另外,如果关于这种疾病的假设是正确的,那么兰迪还剩下多少时间?虽然窃听警用无线电的装置和便携式无线电就放在房间另一边的方桌上,但充斥卡罗斯脑海的却是那位病情正在不断恶化,还在楼下等着他的好友。兰迪十分顽强,在翻越两个路障时卡罗斯只提供了很小的帮助。在到达浣熊报社的时候,兰迪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了。卡罗斯没有勉强地拖着他上楼梯,而是把他靠在一楼那个已经不能使用的公共电话亭旁。由于往下一层的楼梯平台上还燃着一小股火焰,所以刚才他有些担心兰迪会不会被窜上来的火苗烫伤。不过现在,卡罗斯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怎么会这样,那些混蛋。为什么安布雷拉不把详细情况告诉我们?虽然他极力压下了心中的绝望,但还是有疑问。如果能从这儿出去的话,一定要找到负责人好好问问。虽然那个人很有可能还留在国内,但如果他逃到国外去了怎么办?这一瞬间,卡罗斯忽然发觉自己以前的生活简直就像在郊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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