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飞斯摄影包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AERFEIS 阿尔飞斯 可拆内胆式摄影包双肩相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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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配件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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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重点区别在于“能否抵扣增值税销项税”方面:
1、企业采购货货物收到供应方的“增值税普通发票”,其支付款中所含的“进项税”记入货物成本,不能抵扣企业因销售等业务活动产生的增值税销项税,实现不了增值税的流转;
2、企业采购货货物收到供应方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其进项税,可以在规定范围内抵扣企业销售等业务活动产生的销项税,从而实现增值税的流转。
简单来说最大的区别是增值税专用发票可抵扣公司税额,增值税普通发票不可以抵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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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夫·卡斯勒
  克莱夫·卡斯勒(Clive Cussler),美国当代首届一指的惊险小说大师,美国惊险小说协会(AmericAn Action Adventure novel)主席。写过29本书,作品被翻译成40种文字,引进到100多个国家,销量超过1.25亿本。全球热映大片《撒哈拉奇兵》、《打捞泰坦尼克号》等均改编自他的小说。他本人也是一位海洋探险家,正是《倒转地极》一书中的国家水下暨海洋机构(NUMA)特别行动队的领导者。 
保罗·肯普雷科斯
  保罗·肯普雷科斯是一名专业潜水员,当过记者、专栏作者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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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身排水量达27000吨,强劲的发动机更是能够发出75000匹马力,这艘亚莫级的俄罗斯科特尼号破冰船能够持续不断地破开7英尺厚的冰。它的船头角度很锐利,像一把温暖的小刀切牛奶果冻一样,向前割开已经开始溶化的春季浮冰。卡尔拉站在船头,观察着她的目的地,一个云雾缭绕的海岛,这时她心中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袭过她全身的寒战和东西伯利亚海的严酷天气毫无关系。卡尔拉裹着带头套的毛皮大衣,并且,在温度经常下降到零下40摄氏度的费尔班克斯阿拉斯加大学度过了两个寒冬之后,她已经习惯了刺骨的严寒。她对北极圈十分熟悉,深知象牙岛的名字虽然会让人想到温暖的白色,但它本身却不太可能会和此有什么关系,但这座孤岛完全是她始料未及的荒凉。
  身为科学家,卡尔拉知道她的反应与其说是客观的,毋宁说是情绪的波动,但这座海岛有一些阴森恐怖的东西,让她很难不去想。海岛最突出的特征是一座死火山,被拦腰斩断的峰顶仍有几处皑皑的积雪。阴沉的天空密云蔽日,大海和陆地似乎沐浴在一片凄惨的灰色天光中。船越驶越近,她看见火山周围起伏的山丘和苔原被一些纵横的深壑切断,深壑的悬崖峭壁,加上斜斜照射下来的虚幻阳光,创造了一个如梦如幻的景象,似乎海岛的整个表面正因为疼痛而扭曲。
  “打扰了,詹诺斯**。我们再过15分钟就要下锚了。”
  她转过身,看到这艘船的头目。船长伊万诺夫六十来岁,身材健壮,宽宽的脸庞饱经极地的风霜,下巴留着白色的水手胡子。
  船长是个友善的人,毕生大部分光阴都在这**岛附近的冰冷海域度过。自从在破冰船的基地朗戈尔岛上船之后,卡尔拉和慈祥的伊万诺夫叔叔结下了很深的交情。晚饭时总是无所不谈,令她十分愉快。除了掌握指挥船只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所必需的知识之外,船长还旁通历史、生物学和气象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一次她说他是文艺复兴的人,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卡尔拉让船长想起他的女儿,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的舞蹈演员。她身材高挑而苗条,双腿修长,举止带着那种对自己的身体深具信心的人才有的优雅。她一头长长的金黄色秀发像舞蹈演员那样紧紧地扎在脑后。她遗传了马扎尔人和斯拉夫人血统最好的面貌:宽宽的前额,高高的脸颊,宽阔而性感的嘴巴,奶白色的皮肤,浅灰色的杏眼暗示着她的祖先是亚洲人。虽然卡尔拉学过一些简单的舞步,但她更喜欢田径运动。她曾是密西根大学的径赛好手,在那儿获得一个古生物学的学位,还辅修了脊椎动物学。
  “谢谢你,伊万诺夫船长,”她说,“我的包裹已经收拾好了,我现在就去船舱把它们拎出来。”
  “慢慢来好了,”他蓝色的眼睛慈祥地看着她,“你似乎心神不宁。没事吧?”
  “是的,我没事,谢谢你。我在观察那个海岛,嗯,它看上去很吓人。显然是我的幻觉。”
  他顺着她的眼光望出去。“也不全是。我在这些水域航行很多年了。象牙岛看上去总是不一样。你很了解它的历史吗?”
  “只知道它是一个皮毛商人发现的。”
  “没错。他在河边建立了根据地。他在一次争夺皮毛的时候杀了其他几个商人,所以人们没有以一个杀人犯的名字来命名它。”
  “我听过这个故事。就算我是杀人犯,我也未必喜欢自己的名字和这么一个孤独荒凉的地方连在一起。再说,象牙岛听起来诗意多了。据我所知,这座岛也出产象牙,还很恰当呢。”她停下来,“你说这座岛不一样,哪个方面?”
  船长耸耸肩。“有时候我在夜里经过这座海岛,我见到河边古老的毛皮商人根据地附近有火光移动。人们叫那个地方象牙镇。”
  “那是这次科考活动的大本营,我会住在那边。”
  “它们可能是一些发出冷光的瓦斯矿囊。”
  “瓦斯?你说过那些火光会移动。”
  “你的注意力真的很敏锐,”船长说,“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吓唬你。”
  “恰恰相反,你引起我的兴趣了。”
  卡尔拉多么像他女儿啊,聪明、任性、勇敢。“不管怎样,我们两个星期后会回来接你,”他说,“祝你研究顺利。”
  “谢谢。我非常乐观,相信能够在岛上找到一些东西支持我关于长毛猛犸灭绝的理论。”
  船长的嘴唇卷曲出一个斜斜的微笑。“如果你的同事在岛上大获成功,我们也许能够在莫斯科动物园参观猛犸。”
  卡尔拉重重叹了一口气。“也许我们这辈子是没指望啦。就算这次科考能够从远古的标本上找到猛犸的DNA,并且能够在印度象身上培育出来,至少也得50年才能养成一头长得和猛犸差不多的动物。”
  “我希望这不会发生。”船长说,“我认为扰乱自然不是明智的行为。这和水手关于在船上吹口哨的说法一样。你可能会吹起一阵大风。”
  “我同意,所以我很高兴我进行的是纯科学研究。”
  “再次祝你顺利了。现在,如果你谅解的话,我得去照顾我的船只了。”
  卡尔拉谢谢他一路的招待,他们握手道别。船长走开的时候,卡尔拉感到一阵寂寥,但她很快想起即将到来的工作。警惕地看了海岛一眼,她走回她的舱室,打点行李,回到甲板,准备登岸。
  轮船在冰层中劈出一条通道,停泊在天然海港中,离海岸线很近。卡尔拉将行李堆放在轮船的登岸小艇上,然后自己也坐进去。这艘敞开的小船被降到水面,船上的两个水手解开绳索,然后他们朝海岛进发,在一些大如轿车的冰块中蜿蜒前进。小船一路驶向海岛,她能见到海岸上有个身影在朝他们招手。
  几分钟后,小艇靠岸,百来英尺开外,有一条流入港口的小河,卡尔拉迈上砾石遍布的海滩。刚才在海滩上等她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猛然抱住她。
  “我是玛丽亚·阿巴托夫,”她带着俄国口音说,“我很高兴见到你,卡尔拉。关于你的研究,我听人家说过很多好话。我无法相信你这么年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
  玛丽亚的灰白头发挽成一个圆髻,高高的颧骨红扑扑的,灿烂的笑容使得极地的空气温暖起来。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玛丽亚。谢谢你的热情迎接。”
  玛丽亚抽身去监督水手将小船上的供应物资卸下来。箱子整整齐齐地堆在海滩上,稍后就会被搬走。玛丽亚说周围不会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搞乱它们。卡尔拉向小船的水手致谢。她和玛丽亚爬上一座小山丘,沿着小河的堤岸走过去。有一条足迹踩出的小径,看起来长久以来它是往来海滩的主要交通线路。
  “一路上还好吧?”她们的脚步踏上永久冻土,玛丽亚问。
  “很棒。伊万诺夫船长是个很好的人。科特尼号经常搭乘观光团环绕这些岛屿旅行,所以我的舱室十分舒适。”
  “伊万诺夫送科考队来的时候也是非常慷慨。我希望你没有过得太舒服。我们已经想尽办法了,但和船上比起来,住的地方要简陋得多。”
  “我会习惯的。计划进展如何?”
  “就像你们美国人经常说的,你想要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卡尔拉瞟了她一眼。“我随你便啊。”
  “先说好消息吧。我们已经进行了好几次野外科考,收集了很多大有文章可做的标本。”
  “这真是好消息。现在说说坏消息?”
  “你的到来正好碰到一场新的日俄战争。”
  “我还不知道自己走进一个战争地带呢。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这次科考是个联合资助项目?”
  “知道。是俄国和日本的机构共同资助的。目的是为了分享成果。”
  “作为一个科学家,你当然知道发现什么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发现的东西能给你带来什么声望。”
  “声望意味着地位、事业,最终是金钱。”
  “正确。这一次,牵涉的可是一大笔钱,所以,我们的发现将归功于什么人就更重要了。”
  她们来到离海滩大约半英里的地方,爬上一处低矮的山坡,这时玛丽亚宣布:“我们就快到了。欢迎来到象牙镇。”
  她们沿苔原上的小路来到河边的几座房子。最大的一座差不多有一个能停放一辆轿车的车库那么大,周围是几座没有窗户的建筑,体积只有其三分之一。屋顶是生锈的波浪型钢板。旁边还支起两个大帐篷。卡尔拉走到最近那座房子,用手抚摸外墙粗糙的灰色墙面。
  “这几乎全是用骨头和象牙建成的。”她吃惊地说。
  “在这里生活的人利用了岛上最丰富的资源。”玛丽亚说,“在一些自制的混凝土中有很多化石。它非常牢固,又能实现它的主要功能,就是防风。”
  那座房子边上一扇饱经风吹雨打的木板门晃了一下,有个额头前突的健壮男人走出来。他将玛丽亚挤开,像是失散已久的叔父那样拥抱卡尔拉,在她脸颊两边各亲了一下。
  “我是谢尔盖·阿巴托夫。”他说,朝卡尔拉微笑,露出一口金牙,“我是这个计划的**。很高兴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尤物和我们一起工作。”
  卡尔拉忍不住注意到玛丽亚额头掠过一丝不快。她已经了解过科考队成员的资料,知道虽然谢尔盖是这项计划的领导,但他的妻子在学识上比他要高明。卡尔拉一直很反感科学界重男轻女的现象,也不喜欢他冷落妻子来和自己热乎。卡尔拉从阿巴托夫身旁走过,搂住玛丽亚的肩膀。
  “和如此有成就的科学家一起工作将会很好。”她说。
  玛丽亚的眉头松开了,变得高兴起来。阿巴托夫气得直瞪眼睛,显然他不甘被怠慢。要不是又有两个人走出这座房子,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卡尔拉立即迎上前去,在其中一个男人面前轻轻鞠躬。
  “佐藤博士,我的名字叫卡尔拉·詹诺斯。我很高兴见到你。”她对两个人中较老的那个说,“近畿大学岐阜科技中心的大名如雷贯耳。”她转向较年轻那人说,“你一定是伊藤博士,日本南部鹿儿岛大学的兽医专家。”
  那两人笑得合不拢口,连连点头,几乎整齐划一地鞠躬答礼。
  “我们希望你旅途愉快。”佐藤博士说,“我们非常高兴你加入我们的科考队。”
  “谢谢你们允许我到这里来。我知道你们一定非常忙于自己的工作。”
  卡尔拉和这两个人聊起一些大家都认识的科学界熟人,接着玛丽亚走过来挽住她的手臂。
  “我带你去看看你要住的地方。”她领着路来到一座小房子,她们走进去,里面阴暗而且有一股霉味。
  “这是一些古代的皮毛商人建的,来找象牙的人又扩展了这个营地。它比看上去要舒服。”玛丽亚说,“大帐篷是我们的厨房和餐厅。那边防风不是很好,所以你得学会吃快点。没有淋浴器,能够擦澡你就得高兴啦。我们有一台发电机,但很少用,因为汽油有限。”
  “我肯定会非常高兴的。”卡尔拉说,不过她有点怀疑这座房子里面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皮毛商杀人的事情。她展开一块防潮垫,在地面上铺了床。
  “我得恭维一下你。你一口说出我们的日本朋友的来历时,他们对你服服帖帖的。”
  “这很简单。我知道他们名字之后,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我见过他们的照片,也看到他们的简历。不过在谢尔盖看来我就没这种魅力了。”
  玛丽亚爽朗地大笑起来。“我丈夫是个好心肠的人,要不我早就把他甩了。但他有时也很混蛋,特别是碰到女人的时候,还有,他的自我感觉非常好。”
  “我也看过你们的资料。他在科学界的声望连你的一半都没有。”
  “是啊,不过他在官场上有背景,这才重要。你敢于和他作对,他会尊敬你;但如果你不介意奉承一个老人,他也会对你服服帖帖。他真的非常缺乏自信,我总是阿谀他。”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拍他马屁的。我们有什么安排?”
  “现在一切都还没定。”
  “我不明白,”她看到玛丽亚眼里有开玩笑的神色,“你还有事情没跟我说吧?”
  “是的。好消息是我们发现了一些非常神奇的东西。坏消息是其他人正在商议是现在就让你知道这个发现呢,还是等和你熟悉了再说。”
  这句话挑起了卡尔拉强烈的好奇心,但她说:“无论你们作什么决定我都可以。我自己的工作就足够忙的了。”
  玛丽亚点点头,领着她回到那座大房子外面,其他科学家聚集在那儿。
  阿巴托夫严肃地和卡尔拉打了个招呼,说:“你这个时候来到这个海岛可能是个好时机,也可能是个坏时机,全靠你自己怎么看了。”
  “我没听懂。”
  “我们刚表决过,”阿巴托夫严肃地说,“我们决定拿你当自己人。不过首先你得发誓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如果没有征得科考队全体成员的同意,都不能把看到的东西泄露给任何人。”
  “这我很感激,”卡尔拉说,“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卡尔拉望着玛丽亚,希望得到帮助。
  阿巴托夫朝小屋做了个手势,厚重的木板门由两个日本人守护。他们看上去像亚洲寺庙里面的泥塑。听从俄国人的信号,佐藤开了门,手臂在空中一划,请她走进去。
  大家都在微笑。卡尔拉奇怪了好一阵,寻思她是不是犯了个错误,来到一**被极地的寂寞逼疯的疯子之间。但她犹犹豫豫地走上前,走进那个大泥屋。比起她睡的地方,这里空气的霉味没那么重,她嗅到一阵畜舍似的动物气味。它来自一团棕红色的毛皮,躺在桌子上,照着它的是用发电机的电点亮的泛光灯。她又走近一步,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那头畜生看上去似乎在睡觉。她有点提防它的眼睛会突然张开,尾巴或者短短的象牙会抽动。
  躺在她身前的,是一头她见过的保存得最完美的猛犸幼象,活灵活现的,肯定和它两万年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乔丹·甘特就像卡迈拉,古希腊神话中的怪兽,全身由各种不同动物的部位凑成。
  他和斋戒中的修道士一样自律,装出一副苦行僧的样子,他穿一身定做的黑色西装,和高领毛衣相得益彰,苍白的皮肤和银色的头发显得更加引人注目,但这身行头却比大多数人一个星期的薪水还要多。他在华盛顿的办公室位于马萨诸塞大道,跟附近其他大企业的豪华楼房比较起来显得异常简陋;然而他在弗吉尼亚有一座宫殿似的庄园,一个马厩和停满跑车的车库。他通过一些跨国投资赚了很多钱,但他领导着一个机构,以和那些让他发财的跨国企业作对为目标。
  他的耳朵很小,紧贴着头颅,戴起帽子显得很顺帖。他的五官非常平滑,一点都看不出来性格好坏的特征。他的表情跟屏幕上显示的图象没什么本质区别。在放松的自然状态下,他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他把政客式的微笑练得炉火纯青,随时能够笑出来,似乎有个电子开关。就算是最沉闷乏味的对话,他也能装出真的感兴趣的样子,表示心有戚戚或者欢欣愉快,戴着一副面具,活像古代的演员。有时,与其说他是个人,倒不如说更像个虚假的身形。
  甘特装出一副非常友好的样子,坐在办公室里面,与他倾谈的是欧文·萨克尔,一个中年男人,满脸肥肉,一头稀稀疏疏的黑发。萨克尔和其他三个来自他在华盛顿影响很大的法律公司的律师指甲都修剪得很整齐,发型都很体面,服装都很正派,看上去活像乔治城法学院培养出来的怪胎。虽然长相和身材各不相同,他们的表情都是全神贯注,像猎食的猛禽,随时准备朝一个法律术语猛扑过去。
  “我明白你们按照我的要求,把档案和电脑磁盘都带过来了。”甘特说。
  萨克尔交给他一个密封的手提箱。“一般来说,我们的办公室会给文件备份,但你为了隐私出手大方,我们从电脑里和档案室清除了所有的资料。全部都在这儿。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接过你的生意。”
  “我代表环球利益网络公司感谢你们的辛勤工作。谢谢你们保守这个计划的秘密。”
  “我们只是尽职而已,”萨克尔说,“这项挑战让人很感兴趣。我们在纸上为你规划的是一个超级企业,能够控制这个星球上任何一种电子通讯系统。无线电话网络,卫星,电信。全部都可以。”
  “你知道的,这个行业的收购和合并都是为了做这件事情。”
  “那些生意跟我们为你设计的公司比起来就像街头小档一样。”
  “那么你们确实是按照我的要求完成了。”
  “成功的话,会引来反托拉斯诉讼,我希望你到时会找我们。”萨克尔笑着说。
  甘特哈哈大笑。“你们将是我们的第一选择。”
  “你介意我问一个问题吗,甘特先生?”
  “一点都不介意。问吧。”
  “虽然不太可能,但这些协议和合约可能会让全世界主要的通信系统落在某个人手中。如果我说错了,请你纠正,你把全球贸易、市场体系和资本主义当成是压迫性的,但你的机构似乎有悖于这个看法。”
  “说得对。环球利益网络是个民主而不存私心的公司。我们也认为自由贸易对发展中国家和促进世界和平有好处。但我们要反对的是现存的自由贸易模式。一旦利益被置于安全标准之上,环境保护法规被当成自由贸易的壁垒,我们就会加以关注。我们反对权力集中在少数跨国公司手中。我们反对超越合作界线、违反当地法规的投资进一步扩散。在我们看来,世界银行、世界贸易组织和国际货币组织正在取代地方政府。”他拿起一本红白蓝相间的小册子,递给萨克尔,“在这本漂亮的小册子里面,你能详细了解我们的自由计划运动。”
  “我会看看的。”萨克尔说,“我也不反对你的某些看法。”他抬头看着墙上的海报,将世界贸易组织画成一只大章鱼。“你为什么要建立这样一个组织,花一大堆钱来建立你所反对的东西?”
  “很简单。我们认为你们设计好的那种超级企业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如果你想和敌人作战,应该对它有所了解。我们主要是一个智囊团。你们准备的蓝图让我们有机会找出一个全球通信网络的优势和弱点所在。”
  “真聪明。好像环球利益网络公司在通信行业已经相当不错了。我每天打开电视,总能看到你们的发言人就这个话题大发议论。”
  “承蒙抬举。我们的公关做得非常好,但你提起的是影响,而不是权力。”
  萨克尔看了看手表,从座位上站起来。甘特和这**律师握手道别,将他们送到门口。“再次谢谢你们。回头联系。”
  那些律师离开之后,甘特走到电话旁边,拨了个分机号码,说了几句话。办公室的侧门打开了,米奇·道尔走了进来。
  “你好,米奇。”甘特说,“你听到了吧?”
  道尔点点头。“萨克尔是个聪明的家伙。他察觉到某些事情,但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我认为我的解释蒙过他了,但不知道他会不会全信。没关系了。自从巴雷特出事之后,你跟马格雷夫谈过吗?”
  “今天早上。他说他打了蜘蛛侠的电话,但找不到他。我告诉他,我在波特兰机场放下巴雷特的时候,他说想找个地方好好考虑几天。”
  “干得好。”他打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拿出一本皮面笔记本。为了免得为原来那个封面上的枪洞费唇舌,道尔已经换上一个新的,“我看过卡尔拉·詹诺斯写的东西了。她绝对知道一些事情。”
  “蜘蛛侠也这么说。你想要我对她怎么样?”
  “工作已经展开了。你在岛上给我打电话,说起有种解毒药能够化解我们正在做的事情的副作用,我决定尽快采取行动。我们的保安部队已经追查到那个女人在菲尔班克斯的阿拉斯加大学。不幸的是,我们和她擦肩而过。她已经到西伯利亚去参加一个科考队了。”
  “西伯利亚!天哪!为什么不是月球?”
  “别担心。这里出资设立这个机构的人社会关系很广泛。他们经常在俄国做生意,已经让我和莫斯科的一位绅士接上头。他通知了在西伯利亚的手下,追查到詹诺斯**在一座荒岛上。他们将会绑架她,把她关起来。同时,有一个小组会审问她,看看她知道些什么。”
  “你认为她知道某些能够毁灭这个计划的事情?”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甘特说,“我们只是想了解她有没有对其他人谈起过。然后我们会干掉她。我们可能还有个问题要处理。库尔特·奥斯汀,巴雷特提到过那个NUMA的家伙。一想到他见过那个线圈装置我就浑身不舒服。”
  “我们会盯住他的。”
  “那很好。我刚浏览了一下奥斯汀的简历。这家伙的经历真叫人难忘。我们不想他带来麻烦。如果我们发现他有威胁,他必须尽快消失。同时,要盯紧马格雷夫,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立即向我报告。我们需要利用他的钱财和能力来完成这个计划。”
  “那真是一门好差事。”
  甘特精于掩饰自己的感情,但他有察言观色的天分。道尔看上去像一条即将吃上一块牛排的牛头犬。
  “你不喜欢他,对吧?”
  “特里斯?不喜欢。他总是把我当一坨屎。他以为我是他的猴子。让我去端咖啡和饮料,给我一杯啤酒当奖励。在他眼里我简直就是隐形的。”
  “所以你对自由计划才这么有价值。你不只是一个卧底而已。你的回报将会远远超出你所梦想到的。现在让你安慰的是,马格雷夫尽管有多么聪明,都没察觉到在他鼻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想摧毁社会精英,却不知道为他工作的保安公司其实是一个非常‘精英’的人的私人部队。他以为那个微不足道的计划能够接近那些新无政府主义朋友的目标,却没有意识到他正在努力的事情会摧毁他,还有他那班地位低下的白痴,巩固他想击败的强权。”
  “你想怎样对付蒙大拿那个老家伙?”
  甘特哈哈大笑。“我的长篇大论肯定让你觉得烦了。”
  “一点都不。我需要一些指导。”
  “要是那头老灰熊干掉你的两个手下,我可不会认为你还想跟他纠缠。”
  “他很聪明,他们是笨蛋。”
  “我不喜欢有始无终,但他再也无关大局了。我们已经知道那个女人的消息,再也不需要他了。还有,刚才在我办公室的那些律师,我希望你干掉他们。尽力让它看起来像一桩事故,也许可以让他们的办公室爆炸。”
  道尔从椅子上站起来。“我马上就去执行。”
  道尔离开之后,甘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马萨诸塞大道。这座城市的白痴以为他们生活在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他们从来不明白军队的力量是有限的。他所属的那个精英组织深知,改朝换代不能光靠**,而是要靠对一切通信的严密监控和完全控制。
  甘特很快就会将之实现。
  奥斯汀趴在史洛克摩通号的船舷上,用双筒望远镜看着一艘突然从海里冒出来的轮船。那艘船倾向一边,摇摇晃晃,浮出水面的部分很低,乃至三英尺高的海浪也拍打上它的甲板。神奇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居然能够顽强地挣扎着,没有被拉回它的海水坟墓中去。
  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船只打捞专家,奥斯汀曾经从海底捞起各种形状和大小的东西,从**到潜水艇。他知道,从简单的物理学原理判断,这艘船根本就不能漂行。同时,他也清楚海洋总会发生奇怪的事情。他不是个迷信的人,但多年来在全世界各处海域航行,经常碰到无法解释的事情。他和很多水手一样,认为轮船也有人性。这艘船好像决心要诉说自己的遭遇。奥斯汀刚好决定要听听它想倾吐的是什么。
  “是什么让它漂浮着?”萨瓦拉说。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它浮上来,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浮出水面。”奥斯汀说,“它本来可能陷在海底的淤泥中,或者被货物压住。也许大漩涡将东西晃得松脱了,它就像一块木板那样浮上来。”看到萨瓦拉半信半疑的表情,他说,“好啦,它怎么会浮上来,怎么不沉下去,我一点主意都没有。你恢复过来了吗,靠近它看一看?”
  和奥斯汀一样,萨瓦拉身上也裹着一条毛毯,那是救了楚奥特夫妇,回到甲板时船上的海员给他们的。“要是来一瓶新酿的龙舌兰酒就好了,不过我只要换上一身干衣服就能开直升机了。”
  奥斯汀已经忘了自己跳进过海里,衣服都湿透了。
  “我打算坐船过去,这样我们就能登上甲板到处看看。”他说。
  “坐船啊,我随时都可以。再说,龙舌兰酒越晚喝味道越好。”
  奥斯汀提议他们在小船下水平台会齐。他回到自己的舱室,将湿漉漉的衣服换成干的。再次和萨瓦拉碰头之前,他先到病区探望了楚奥特夫妇。他们在睡觉。医务员说他们劳累过度,不过休息几个小时就好了。
  走出病区时,他碰到艾德勒教授,后者急于和楚奥特夫妇交谈,听听他们在漩涡中的亲身经历。没能见到他们,教授很失望;不过奥斯汀建议他去找几个从本雅明·富兰克林号过来史洛克摩通号疗伤的海员聊聊,他似乎又高兴了。富兰克林号停泊在史洛克摩通号附近,收拾遭到打击之后的残局。
  奥斯汀按照计划,在小船下水的起重臂跟萨瓦拉会合,几分钟后,他们的小船划开一道浪花飞溅的航线,朝那艘神秘船只而去。奥斯汀驾驶着充气船,围着那艘轮船绕大圈,而萨瓦拉则拍摄照片。海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死鱼和残骸。奥斯汀将轮船和NOAA及NUMA的船只作比较,目测它的大小。
  “它看上去很新。照我估计,它大概有300英尺长。”他说。
  “它看上去就像我鬼混了一夜之后的那种感觉。”萨瓦拉说,“它的横幅也相当宽。是一艘大货船。不过我没看到什么货物起重机。它们一定被大漩涡卷掉了。”
  “船身上没有船号和登记号。”
  “也许我们看到的是一艘海盗船。”
  萨瓦拉的设想听起来很荒唐,但实际上不是。当今,海盗是全世界海洋的一个大问题。就像他们古代的同行一样,海盗劫掠船只,利用它们来攻击其他轮船。
  “可能是吧。”奥斯汀说,不过他的语气不是很确定。考虑到它曾经沉没过,这艘船的状况算是很不错的了,“从外表判断,它是不久之前才沉没的。我没见到有什么异常的锈迹,不过也可能被海水刮掉了。”他让小船慢下来,“从海面上能看到的东西我们都看到了。我们上船去?”
  “专有协定不是说我们得等待船长的邀请?”萨瓦拉说。
  “在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不过他好像忙别的事情去了。我看到上面已经倒好鸡尾酒了呢。”奥斯汀说。
  “那你的眼力比我要好。我看到的只是一艘似乎连一只海鸥在上面降落都会翻过来的船身。”
  “为了预防万一,我们最好穿上救生衣。”
  萨瓦拉用手提无线电和史洛克摩通号联系,要求轮船停在附近,以防不测;奥斯汀则将小船开到轮船较低的一面。等到一个海浪卷过来,他加大油门。小船骑上浪尖,借着大海的力量,佐迪亚克驶上了甲板。萨瓦拉迅速将小船系在甲板上突起的一个金属柱上。为怕翻船,他们像盖屋顶的人那样身体前倾,半走半爬地走上那倾斜的甲板。除了轮船中央有一堆扭成一团的金属,宽阔的甲板上空荡荡的。
  他们弯腰大踏步穿过甲板。甲板上有四根钢梁,围成一个长方形。这个框架旁边是一个在甲板上洞开的长方形,面积大约20平方英尺。他们侧过身去,看到一道阴暗的竖井。他们能听见一阵海水扑打金属的空洞声音。
  “这个竖井直通海底。”萨瓦拉说,“不知道它是干吗用的?”
  “我猜人们用它来放东西进去,把东西提出来。这个框架可能是起重机之类东西的底座。”
  那个业已倒塌的框架有部分被一堆看上去像黑色的意大利面条的粗电缆遮住了。奥斯汀打量那堆乱糟糟的钢铁和电缆,试图从中看出点门道来。他的眼光落在一个大约25英尺长的金属网圆锥体上。它侧躺着,里面的光缆和电线纠缠在一起,蜿蜒伸进甲板上那个大洞。
  看到这个圆锥体唤起了他的记忆。高高的背鳍在水面上游来游去。那个头上有怪异刺青的光头男子摆弄着一个黑盒子,宽慰他一切都会没事的。虎鲸中止了它们的袭击,就像开始那样突然。
  奥斯汀脱口而出:“蜘蛛侠巴雷特。”
  萨瓦拉看过来:“什么蜘蛛侠?”
  “普捷湾的虎鲸发疯时,就是蜘蛛侠巴雷特将我拉到他的船上的。他船上也有那个圆锥体,不过小一些。”
  “它是干什么用的?”
  “你是我们队的机器专家。猜猜看。”
  萨瓦拉抓着头说:“所有的光缆都连着大圆椎体。我推测那个洞上面有支架之类的东西架着它。它可能通过那个洞被放到水里去。我想不出这个装置在船上有什么实际用途。如果你能让它发动的话,它产生的效果可能会像个很大的火花塞。”
  奥斯汀对萨瓦拉的推测略一沉思,然后说:“让我们到船里去看看下面有什么东西。”
  萨瓦拉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打个喷嚏这艘船就会翻覆,有哪个头脑正常的人会爬到它里面去呢?”
  “想不到你连一只海鸥也害怕。”
  “要是一只打喷嚏的海鸥呢?”
  “这么说吧,你愿意留在哪个地方呢,留在NUMA的办公桌后面,还是这样一个让你看到壮观海景的地方?”
  “我宁愿坐在一辆能够看到金发美女的雪佛兰考维特轿车上。”
  “那我当你同意了。”奥斯汀说,“我想我看到进去的路了。”
  虽然彼此开着玩笑,这两个男人非常清楚下去可能会丧命。但萨瓦拉暗地里相信奥斯汀的判断和直觉,就算是跟着他走进地狱的大门也毫不犹豫。奥斯汀锐利的眼睛见到甲板上有一个舱盖,大约三平方英尺,走了过去。
  他拔掉插销,摆好马步往后拉。系在铰链上的舱盖砰的一声打开,冒出一阵臭气,熏得他们连连倒退。奥斯汀拿起夹在他皮带上的卤素手电筒,用它照射着舱盖口。强烈的光芒被一道金属梯的横挡反射回来。
  他们脱掉救生衣。下去的时候救生衣会碍手碍脚,如果船翻的时候他们在甲板下面,救生衣也没用。奥斯汀先从梯子下去,因为船倾斜着,梯子的角度很小。他下降了20英尺,感到脚下踩上了硬地。舱面倾斜得厉害,他扶着梯子站稳。
  萨瓦拉紧跟在他身后。他四周看看,说:“看来这像一间好玩的房子。”
  “那我们去玩玩吧。”奥斯汀说。
  他紧贴着低处的墙壁,走过一条狭窄的通道。走了大约50英尺,他们碰到一条通往下面的楼梯。在这艘劫后的船只里面往下走得更深可不是个好主意,特别是这时他们感到舱面又倾斜了几度。两人都知道如果船翻覆,他们会死掉,不会有逃生的时间。但奥斯汀决定将这艘船隐藏的秘密挖出来。
  “觉得今天幸运吧?”他说,通道的墙壁传来回声。
  萨瓦拉笑起来:“我们刚刚跟一个大漩涡纠缠,并且赢了。我敢打赌我们的运气还没用完。”
  通下又一层舱面的楼梯跟第一条楼梯一样。通道结束的地方不是楼梯井,而是一扇紧闭的门。他们走过通道的时候,鼻子告诉他们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通道中充满的不是海水的咸味,而是一股电器的味道,好像他们刚走进一座无线电台。
  奥斯汀用手电筒四处照射。他们站在一个俯瞰着巨大的中央货舱的平台上。货舱中有四根巨大的圆柱体排成一条线。
  “看起来像胡佛大坝里面的发电厂。”奥斯汀说。
  “这儿发的电足够供应一座小型城市了。”
  “或者足够供应一个巨大的火花塞。”想到在甲板上见到那个坏掉的线圈,奥斯汀说。他将手电筒朝上照。几十条粗粗的电线从天花板倒挂下来,连着发电机。
  吱嘎。
  他们脚下的舱面更加倾斜了。
  “我认为肯定是你所害怕的海鸥降落在船上了。”
  萨瓦拉望着上面说:“老天保佑它没有感冒。”
  奥斯汀英勇无畏,但却并不愚蠢。他们往回走出门口,爬上楼梯,穿过通道,直到他们再次来到外面。在阴森恐怖的船里待过之后,新鲜的空气感觉真好。这艘船明显比原来更加倾斜了。奥斯汀仍不满足。那么一个庞大的结构下面没有东西,但应该有一个控制室。萨瓦拉向史洛克摩通号汇报他们的最新情况,奥斯汀则沿着翘起的甲板走向船尾。
  他走过几个能够让他进入船身的舱盖。他知道打开任何一个都是在碰运气,也知道自己得非常幸运才能选中正确的一个。然后他发现他在找的东西了。船尾甲板中央的舱盖旁边是一些圆形的绝缘体。他猜想它们也许是被大漩涡摧毁的无线电天线的基座。他打开舱盖,示意萨瓦拉跟着他走下楼梯。
  和刚才一样,楼梯通向一层舱面和一条通道,但那条走廊只有大约十英尺长,尽头处是一扇门。他们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想我们找到那些海员了。”萨瓦拉说。
  控制室里面有六具腐烂的尸体。他们堆在房间较低的一头。奥斯汀不愿扰乱这些海员的坟墓,但他知道要想尽可能了解这艘船非这样做不可。萨瓦拉跟在身后,奥斯汀走进房间,看着巨大的控制台。上面有几十个仪表和开关,比他见过的任何控制台都要复杂。根据生平所学,他推测这狭小的房间控制下层舱室的发电机。他正在检查控制台,这时船突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然后似乎开始呻吟起来。
  萨瓦拉说:“库尔特!”
  奥斯汀知道如果他们再待上一秒钟,就得和这些海员肿胀的身体做伴了。
  “我们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他指向门口。
  萨瓦拉领路,他们冲下走廊,匆忙跳上楼梯,冲上甲板,冲进阳光中。
  听到那声吱嘎之后,奥斯汀一直在脑中数着时间过了多少秒,但他们逃跑的时候忘了数。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坐进那艘小船、启动发动机和解开绳索了。他们没有停下来穿上救生衣,而是奔向船上较低的一端,猛然扎进海里。
  浮出水面之后,他们拼命游泳。船沉的时候会产生吸力,他们可不想被它抓住。他们在离那艘船很远的地方停止游泳,回头看去。
  低处的船舷已经完全没进了水里。船身翘起一个危险的角度,甲板几乎和海平面垂直。萨瓦拉那只打喷嚏的海鸥一定落在上面,因为那艘船突然倾到了最顶端,翻覆了。它漂浮了好几分钟,像一只巨大海龟反射着阳光的湿润后背。水流进货舱,船越沉越低,直到只有一小圈船身隐约可见。然后,那圈船身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冒着水泡的泡沫堆。
  大海将属于它的收了回去。
  “很高兴见到你,库尔茨教授。”动物考古学教授哈罗德·麻姆福德说,“伯爵茶可以吗?”
  “最喜欢了。”坐在费尔班克斯阿拉斯加大学校园麻姆福德办公室里面的那人说。他的脸很长,下巴突出,眼睛是淡蓝色的,一头棕色的头发正在变白。
  麻姆福德倒了两杯茶,将一杯递给他的客人。“你的旅途可真长。费尔班克斯和柏林隔得很远。”
  “是的,德国离这里有好多英里呢,麻姆福德博士。不过我一直想到阿拉斯加来。这里是最后的人间净土了。”
  “现在改变也很快了,”麻姆福德说,他中等年纪,身材矮小,脸庞活像一头友好的海象,“真见鬼,市区甚至还有一家沃尔玛。但你不用费多大劲就能找到原始的乡下地方,有很多灰熊和麋鹿。我希望你能去德纳利公园看看。”
  “啊,没错。那在我的计划中。我已经迫不及待啦。”
  “要花上一整天,不过很值。我很抱歉你错过卡尔拉·詹诺斯。我在电话里面提到了,她几天前去进行一次实地考察。”
  “我最后一分钟才决定要到这里来的,”施罗德说,“我意外地空出一阵时间,心血来潮,就到阿拉斯加大学了。我冒昧来访,你还热心接待,真是个好人。”
  “别客气了。我才不会怪你想和卡尔拉会面呢。她是个又聪明又可爱的女人。她原本在离这里70英里的戈斯特河遗址发掘。我们就在那儿发现了一些刻有图案的猛犸象牙。真叫人兴奋。她写过一篇论文,探讨早期猎人猎杀猛犸的问题,是我在这个领域见到的最棒的发现了。我知道她渴望碰到一些学术背景和你一样的人。”
  施罗德在安克雷奇一家金库影印店伪造了他的学者身份。他在名片上伪造的身份是赫尔曼·库尔茨,柏林大学的人类学教授。他的姓借用自康拉德的《黑暗之心》中那个神秘人物。
  只要装出泰然自若的样子,一纸证书便足以取信于人,终其阴暗的一生,他从未对此感到意外。在说了这么多年美国西部腔调之后,伪装最难的地方反倒是挤出一副奥地利口音。
  “我看过那篇文章,”施罗德撒谎说,“和你说的一样,让人印象非常深刻。我还看过她那篇提出关于猛犸灭绝理论的论文。”
  “那是卡尔拉的成名作。她认为人类对猛犸灭绝只有微不足道的影响,之后她跨了一大步,提出一次大灾难才是原因。你可以想到这中间的冲突有多大。”
  “是的,这真是个非常有争议的理论,但我喜欢她大胆求索的精神。她这次实地考察和她的灭绝理论有关吗?”
  “密切相关。她希望在西伯利亚一个荒岛上找到证据支持她的理论。”
  施罗德叹了一口气。“西伯利亚离这儿太远了。那边怎么去呢?”
  “卡尔拉先是飞到朗戈尔岛,然后跳上一艘将她带到新西伯利亚**岛的破冰船。那艘船两个星期后会接她,然后再过几天她就回到费尔班克斯了。你到时还在阿拉斯加吗?”
  “很遗憾,不会。不过我很羡慕她的征程。要是可以的话,我宁愿舍弃一切随她而去。”
  麻姆福德靠在椅背上,双手叠在脑后。“象牙岛一定会变成新的坎昆。”他笑着说。
  “什么?”施罗德说。
  “象牙岛是卡尔拉目前工作的地方。有个发现频道的家伙昨天到我办公室来,说他和一组成员在阿拉斯加拍摄关于麦金利山的特别报道。他好像听过卡尔拉所做的事情。我跟他说起象牙岛的时候他特别感兴趣。说他要改变行程。问起整个计划。我想只要有一本厚厚的支票簿,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他叫什么名字?”施罗德说,“也许我在旅途中碰到过他。”
  “亨特,”他说,“斯科特·亨特。一个强壮的大个子。”
  施罗德笑起来,但他眼中露出轻蔑,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假名。“那我可不认识。你当然跟他说过去象牙岛有多么困难吧?”
  “我让他去机场找乔伊·哈珀。他过去是个专门飞边远地区航线的飞行员,现在开了家公司叫北极星航空公司。他们运送全包式的探险旅行团到俄国去。”
  施罗德张口把剩下的茶都喝了下去,尽管它烫得他喉咙发痛。他谢过麻姆福德热情招待,开着租来的轿车前往费尔班克斯机场。机场有临近北极圈的地利,远东和美国之间很多飞越北极圈航线的大货机都会在这儿停下来加油。施罗德停车的时候看到一架波音747正在起飞。机场本身相对较小,一问之下就找到了北极星航空公司的办公室。
  接待员给了施罗德一个愉快的微笑,说哈珀先生听完电话马上就有空。隔了几分钟,哈珀走出来。他看上去就像刚被分配了一个重要角色,负责飞往一个边远地区。他是个精瘦的男人,眼睛很机灵,嘴巴上留着一圈浓密的胡子;从外表看来,他还没完成从一个边远航线飞行员到旅游业经营者的转变。
  他的胡子修剪得很整齐,但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盖住了耳朵。他的衬衣是新的,也用熨斗烫过,被塞进一条穿起来正舒服的褪色牛仔裤里面。他装出熟门熟路的样子,但他眼中有点担心。他侧身在接待员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关于燃油账单的话,然后陪着施罗德走进他的办公室。
  这个工作场所小得差不多只能容纳一张办公桌和电脑。其他空出来的地方都堆满了文件。
  哈珀敏锐地注意到乱糟糟的情况。“太乱了,很抱歉。北极星还是个家庭小公司,我亲自做很多文书工作。实际上,外面那个是我妻子,在她的帮助下,我几乎把所有事情都做了。”
  “我知道你当过很长时间的飞行员。”施罗德说。
  哈珀神色一振。“我是1984年到这儿来的。拥有一架塞斯纳飞机,飞了好多年。发展成一队小型飞机。我把它们全都卖了,买了一架商用喷气机,你能看到的,就在外面跑道上。就是机身上都是星星的蓝色那架。高端的顾客喜欢他们的旅途又快又舒适。”
  “过得怎样?”
  “生意还马马虎虎吧,我想。至于我自己就不能这么说了。”哈珀在办公桌上拿起一沓纸,将其丢下,“在没有大到能请人帮忙之前,我只好自己忙碌这些东西。但那是我的问题。你有什么问题呢?”
  “我刚才跟大学里的麻姆福德博士聊过。他告诉我你就要带一**在电视台工作的人去西伯利亚的一个岛屿。”
  “啊,是的。发现频道的人。他们要搭飞机赶去朗戈尔岛,再乘坐一艘渔轮。”
  施罗德将一张新鲜出炉的名片递给哈珀。“我想到西伯利亚**岛去。你觉得我能和他们一起走吗?”
  “我无所谓。飞机上有大把座位。你只要付得起价钱就好了。不幸的是,整架飞机和整艘船都被他们包下来了。”
  施罗德想了想他的回答。“也许我能够说服你的顾客把我也带上。”
  “欢迎你去试试。他们住在威斯**克酒店。”
  “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起飞?”
  他看了看手表。“离现在还有两个小时二十一分钟。”
  “那我去找他们谈谈。”
  施罗德问到前往酒店的路,询问前台发现频道的工作人员在哪里。前台服务员说他几分钟前看到他们走进大堂酒吧。施罗德感谢了他,走到酒店的大堂酒吧,那儿只坐了一半人,多数是一个人或两人在一起。惟一的一**人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头凑在一起交谈。他们一共有四个人。
  施罗德从大堂带了份报纸,在一张相邻的桌子坐了下来,要了一杯加酸橙汁的冰镇苏打水。那些人中有两个朝他的方向瞟了一眼,又继续交谈起来。年纪老了的好处之一就是不会惹人注意,他暗自想。年轻人再也不会看着你。
  他决定测试一下他的疑心。他看到那些人中有一个想去洗手间走开了。他算好时间,从桌子上站起来,巧妙地挡住了那人的去路。施罗德连连道歉,但那人只顾大声咒骂,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次碰面让他知道两件事情:一是他的新形象,剃掉胡子和染了头发之后,确实能遮人耳目;还有就是电视台那个家伙腋下别着一把**。他决定进一步试探。
  从洗手间出来后,他走近那**人的桌子。“你们好,”他用西部口音说,“我知道你们几位来自发现频道。哪位是亨特先生?”
  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大个子眯眼打量着他。“是的,我就是亨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酒店里大家都知道啊。我们这里不经常见到名人。”施罗德说,逗得桌子边上的人笑了起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几个月前你做的古代希泰族人的节目。”
  大个子脸上泛起迷惑的表情。“谢谢你,”他说,眼光冷漠地看着施罗德,“我们有些事情要谈谈,能请您离开吗?”
  施罗德为占用了他们的时间道歉,走回到他的桌子。他听到那些人哈哈大笑。他提到希泰族人是想试一下。他经常看发现频道,过去半年来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主题的节目。那些工作人员是假的。
  他一边喝着冰镇苏打水,一边设想采取什么行动,决定选择最直接的方法。他走到外面的轿车上,从座位下面摸出一把**,枪管套着消声器。
  他回到酒店,见到那些人仍在酒吧里面,松了一口气。他来得不早不晚。他们刚付过账,从桌子旁边站起来。他跟着他们走进电梯。他忍受嘲笑和冷眼,像一个老头那样喋喋不休,和他们一起来到三楼。他在同一层出来,咕哝说还真是碰巧了。他左顾右盼地朝走廊走过去,装出迷惑的样子,似乎忘记他在什么地方,但当那**人分头走进他们的房间时,他把房号记住了。
  他等了一分钟,然后走到一间房外面。他将**藏在身后,看看走廊两边,确信只有他一人,然后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看到施罗德站在那儿,那人大发脾气。就是那个被他挡住去路的人。他已经脱掉外套,并且,正如施罗德刚才怀疑的那样,腋下别着一把**。
  “你他×的想干什么?”
  “我好像弄丢了房间的钥匙。我在想能不能用你的电话。”
  “我很忙,”他把手放在**皮套上,“打扰别人去。”
  那人开始关上门。施罗德飞快地把枪抽出来,在他两眼之间开了一枪。那人瘫倒在地,本来木无表情的脸露出可怜的吃惊神色。施罗德察看了走廊,走过尸体,将其拖到门后。
  随后施罗德施展同样的程序,虽然有点变化,但结果是一样的。有一次,他第一枪错过了,只好再开一枪。还有一次,他刚把尸体拉进房间,就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但事情结束了,他在五分钟之内杀了四个人。
  他不觉得罪过,像他以前一样残酷地打发他们上西天。他们只是暴徒而已,这种人他见得多了,甚至还跟他们同事过。更糟糕的是,他们既懒惰又粗心。这支队伍肯定是匆忙组成的。他们既不是他第一次所杀的人,也不会是他最后杀的人。
  他在每个房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几分钟后,他回到租来的轿车,朝机场前进。哈珀仍在办公室里面,像一头巨型的鼹鼠般忙着他的文书工作。
  “我跟电视台的人聊过了。”施罗德说,“他们更改主意啦。他们决定前往科蒂亚克岛拍摄一个关于熊的专题片。”
  “妈的!他们干吗不告诉我?”
  “你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不过我去拜访时他们正好要走了。”
  哈珀抓起电话,拨了酒店的号码。他要求转到电视台工作人员的房间。没有人接听,他狠狠地将听筒拍在话机上。他揉揉眼睛,眼见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了。
  “完了,”他说,“我刚才还在算这次赚的钱能维持那只大鸟多少个月。我破产了。”
  “没有别人预订你的飞机吗?”
  “没那么容易。得好几天才能做成一桩生意,有时得好几个星期。”
  “那么飞机和船都能出租了?”
  “是的,它们空出来了。你认识什么人有兴趣租用它们吗?”
  “实际上,我有这个兴趣。”施罗德把手伸进外衣的口袋,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丢在一堆文件上,“这些钱付去那边的机票和船费。飞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同样多的钱。我惟一的条件是在我准备好离开之前,你得等上几天。”
  哈珀抓起那沓钞票,在两边各拨了一下。它们全都是百元大钞。“这些钱够我买一架新飞机了。”他皱眉说,“该不会是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一点都不违法。你将不会搭载货物,只有我。”
  “你有证件吧?”
  “护照和签证都是最新的,准备好了。”为它们付了那么多钱,应该没问题的,施罗德心想。他曾在西雅图停了下来,焦躁地等着他最喜欢的身份造假者伪造出一套库尔茨教授的证件。
  哈珀伸出手:“成交。”
  “很好。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你准备好的时候。”
  “我准备好了。”
  一个小时后,飞机拔地而起。飞机上只有施罗德一个乘客,他坐在位子上,享受着孤独,喝着哈珀周到地提供的一杯苏格兰烈酒。哈珀在控制室。费尔班克斯在远处消失,飞机朝西方进发,这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自己是个老人,却试图干年轻人做的事情。施罗德要求独处一会儿。他很累,需要睡一阵。
  为了完成前方的任务,他需要绝对的清晰。他清除了脑里的各种情感,闭上眼睛。
  NOAA的轮船本雅明·富兰克林号摇摇晃晃,像一个刚在酒吧和人干了一架的水手。轮船和漩涡的拉锯战付出的代价是发动机,得小心使用才不会彻底崩溃。史洛克摩通号紧随在几百米开外,以防NOAA的船只出现麻烦。
  就在两艘船慢慢开向诺福克的途中,一架蓝绿色的多用途直升机出现在西方的天空,机身上NUMA的字样隐约可辨。它像一只蜂鸟般在本雅明·富兰克林号上空回旋,随后降落在甲板上。四个人挤了出来,带着药物和医疗器材。
  船上的海员领着医疗队来到船上的病区。轮船在漩涡中几乎直立起来时造成的伤势都不会有生命危险。船长要求医疗队照顾船上的医务员,那人浑身青肿,还得了严重的脑震荡。
  直升机重新加满油,两个摔断手臂的海员被抬上飞机。奥斯汀感谢船长热情招待。然后,他和楚奥特夫妇、萨瓦拉、艾德勒教授爬进了直升机。几分钟后,他们飞在空中。
  两个小时不到,直升机降落在国家机场。伤员被送上正在等待的救护车。楚奥特夫妇叫了一辆出租车,带上艾德勒当客人,前往他们在乔治城的别墅;萨瓦拉则开车带奥斯汀回家,奥斯汀家坐落在弗吉尼亚费尔法克斯的波多马克河边,离中央情报局在朗利的总部还不到一英里。他们一致同意好好休息一晚,隔日早上八点再碰头。
  奥斯汀居住的地方由河边一座维多利亚式的船库改建而成。他替中央情报局工作时分配到这座房子。双斜坡的屋顶结构是老建筑的一部分,先前的房主住时已经失修了,变成一座住着无数老鼠的临水大厦;奥斯汀装上檐槽,重修了内部结构,并让它的外观恢复先前的豪华。他居住的地方下面停放着比赛用的小艇和发动机外置的水上飞机。
  他将包放在走廊,走进一间宽敞的客厅。他的房子是新旧的折中。刷成白色的墙壁上悬挂着当代画真迹、风格淳朴的开放式画作和航海图,与殖民地风格的深色原木家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书架从地板通到天花板,摆满了康拉德和梅尔维尔有关远航著作的精装本,还有一些他喜欢的伟大哲学家著作,已经翻得很旧了。玻璃柜展出他收集的几把稀有古董**。他还收藏了大量的音乐唱片,尤以改良爵士乐为多,反映出他钢铁般的冷酷、充沛的精力、过人的魄力和即兴发挥的天赋。
  他检查来电信息。有一大堆电话,但没有什么紧要的。他打开音响,奥斯卡·彼得森急促的钢琴声填满了房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最好的陈年龙舌兰酒,拉开玻璃滑门,走到外面的露天平台,酒杯中的冰块发出令人愉悦的丁当声。他倾听着轻柔起伏的音乐,深深吸了一口气,河流潮湿的气息带着花香;他工作时大多在海上,这和海水的咸味太不相同了。
  几分钟后,他走回屋里,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古希腊哲学家的著作,将其翻到柏拉图的“洞喻说”。在柏拉图的对话录里面,被囚禁在洞穴里面的人只能看到木偶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只能听到他们身后操纵木偶的人发出的声音。凭着一点可怜的证据,囚徒必须区分什么是影子,什么是现实。同样地,奥斯汀的头脑正在整理过去几天碰到的奇怪事情,试图从乱糟糟的脑海中理出一点头绪。他总是想起惟一觉得有把握的东西——那艘神秘的船。
  他走到电脑桌旁边,打开他的手提电脑。利用艾德勒博士告知的网站,他发送请求,查看那个巨浪区域的卫星照片。一张图片显示风平浪静。他检索档案,找到南方美人号出事那天的图片。那艘船沉没当天的照片曾让艾德勒目瞪口呆,显示出两个滔天巨浪。轮船本身被显示成一个小小的光点,上一分钟还在,在下一分钟的图片中就不见了。
  他将图片缩小,以便能看到更宽阔的海域,并看到了一些他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四艘船聚集在沉船区域附近。它们彼此之间距离相等,全都落在一个圆圈上。他对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退回到几天之前。那儿没有船。他跳到沉船之后不久,那儿只有三艘船只。当他查到美人号沉没之后一天,见不到任何光点。
  他就像柏拉图笔下的洞穴囚徒,试图从影子中认识现实,但他有他们所没有的优势。他能够打电话求助。他拿起电话旁边一本厚厚的NUMA号码簿,检索名单,在电话上按了个号码。有个男人接了电话。
  “你好,阿尔。我是库尔特·奥斯汀。我刚从船上回来。希望没有吵醒你。”
  “没关系,库尔特。很高兴你来电。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明天早上大概八点能到我家来一趟吗?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当然,”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NUMA有几十名义务的科学家,隐姓埋名替这家了不起的海洋机构干活,满足于从事至关重要的特异现象研究,却从不居功自傲;阿尔·希伯特就是其中之一。几个月前,奥斯汀听了阿尔·希伯特在NUMA开设的讲座,内容是海上通讯和环境监测。这个人广博的知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非常清楚你所作的研究。你是应用电磁学专家,专精天线领域。你负责替NUMA设计电子眼和电子耳朵,用来探测深海,也用于它相距很远的各种行动之间的通信。我看过你的论文,论述通过缩减表面天线产生的放射模式对近地天线规模的影响。”
  “你看过了?我真得意呢。基本上我做的都是零碎小事,我觉得特别行动队才是干大事的。”在NUMA内部,奥斯汀和他的队伍已经成了传奇,听到他们需要他的帮助,阿尔·希伯特觉得很吃惊。
  奥斯汀无奈地笑起来。因为救了保罗·楚奥特,他手臂上的肌肉还是酸的;他觉得筋疲力尽。“最近队中的麻烦事特别多。我们真的需要你的专长。”
  “只要能帮上忙我会很高兴的。”阿尔·希伯特说。
  奥斯汀告诉阿尔·希伯特到船库的路线,说希望在早晨见到他。他趁着脑里的一些想法还新鲜,将其记在一本黄格笔记本上。然后他准备了满满一罐肯尼亚咖啡,将咖啡机调成自动模式,走到他在塔楼上的卧房。他脱掉衣服,钻进冰冷的被窝,很快睡着了。当清早的阳光穿进卧室的窗户,将他唤醒时,他似乎才睡了几分钟。
  他冲了澡,刮了胡子,穿上舒适的T恤衫和短裤,匆匆做了炒鸡蛋和弗吉尼亚汉堡包,在露天阳台上享用。萨瓦拉敲门的时候他刚洗好盘子。隔了几分钟,楚奥特夫妇和艾德勒教授也来了。同时来的还有阿尔·希伯特。阿尔·希伯特高高瘦瘦,头发全都灰白了。他非常怕生,皮肤白得像大理石,主要因为是他整天待在实验室,既不和人接触,也不和阳光接触。
  奥斯汀给每人一杯咖啡,领着他们来到阳台上一张柚木圆桌边。NUMA的总部在阿灵顿一座绿色大楼,里面有奥斯汀的办公室,那边本来可以举办会议。但在收集到更多的事实之前,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回答别人的询问,也不想让亲密圈子之外的人知道他的想法。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流,他早晨通常会在里面划船锻炼;然后眼光环绕桌子,感谢大家的到来。他感觉就像范海辛召集众人,出谋划策和吸血伯爵对阵,想问有没有人带了大蒜。
  不过他直奔主题。“大西洋和太平洋发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他开门见山,“大海就像在碗里打鸡蛋那样被搅起。这些被扰乱的海流吞没了一艘海轮,可能是两艘,就我们知道的,还差点吞没另外一艘,在座也有几位被吓得掉了好几斤肉,诸位的挚友也包括在内。”他转向艾德勒,“教授,你能描绘一下我们碰到的现象,并讲解你的一些理论吗?”
  “我非常乐意。”艾德勒说。他重新描述了南方美人号“不会沉没”的外表,还有成功地找到沉船的过程。他说卫星的证据显示那艘船附近的区域确实有巨浪存在。最后,他有点犹豫地谈到他的理论,认为这些乱流可能不是自然现象。他一边解释他的想法,一边看着众人的脸色,仿佛生怕别人怀疑他。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他看到的只有严肃和兴趣。
  “一般来说,我们可能会将这些奇怪的海洋活动归结为海龙王在发脾气,但还有一些事情,”他说,“卫星图片显示另外一片海域也同样被扰乱了,而这些乱流异乎寻常地对称。”他利用奥斯汀的手提电脑,将杀人浪集中的区域显示给大家看。
  奥斯汀要求楚奥特夫妇描述他们在漩涡中的情况。当嘉梅伊和保罗说起他们如何被吸进大漩涡,在最后一分钟获救的时候,又是一阵沉默。
  “你们说这个漩涡刚开始形成的时候出现了闪电?”阿尔·希伯特说。
  嘉梅伊和保罗点点头。
  阿尔·希伯特的回答很简短。他只是说:“啊。”
  萨瓦拉接过话头,告诉大家那艘重新浮出水面的轮船。他对发电厂和甲板上那个损坏的电子装置的描述引起了阿尔·希伯特浓郁的兴趣。
  “要是我在那边亲眼看到就最好了。”他说。
  “我能做第二好的事情。”萨瓦拉说。过了一会儿,电脑屏幕显示出在那艘神秘船上拍摄的数码照片。
  奥斯汀问阿尔·希伯特从照片中看出了什么。这个NUMA的科学家双眉紧皱盯着屏幕,要求将照片从头到尾再放一次。
  “非常明显的是,大量的电力供应向一个核心点,”他指着那个圆锥体形状的东西,“从它当前的样子,很难判断这个工具是干什么用的。”
  “乔伊说过它像个巨大的火花塞。”奥斯汀说,
  阿尔·希伯特抓抓头皮。“可能不是。更像是个巨大的特斯拉线圈。有很多让这个东西发挥作用的线圈见不到。现在这艘船在哪里?”
  “它又沉到海底去了。”萨瓦拉说。
  阿尔·希伯特的反应并不像奥斯汀预料的那样。他灰色的眼睛很兴奋,将手掌合上。“这可比整天摆弄天线好玩多了。”他又一次查看了电脑图片,然后望着众人,“有人熟悉尼古拉·特斯拉的研究吗?”
  “这里经常看《大众科学》的只有我一人。”萨瓦拉说,“特斯拉发明了交流电。”
  阿尔·希伯特点点头。“他是个电器工程师,塞尔维亚裔美国人。他发现,如果人们让两个线圈成直角,输入异相的交流电,就能将磁场扭转过来。”
  “你可不可以让大家都听明白?”艾德勒礼貌地说。
  阿尔·希伯特哈哈大笑。“我会加入一点历史背景。特斯拉移民美国,替托马斯·爱迪生工作。他们成为对手。爱迪生支持直流电,他们斗争得很厉害。特斯拉受命设计在尼亚加拉瀑布使用的交流电发电机,赢得了比赛。他将感应电机的专利出售给乔治·威斯汀豪斯,这人建立的电力系统我们今天仍在使用。爱迪生只好满足于发明了电灯泡和留声机。”
  “我记得特斯拉还申请了一大堆奇怪的专利。”萨瓦拉说。
  “没错。他是个天才怪物。他注册了一个无人驾驶飞机的专利,电力驱动的,每小时能飞18000英里,可以当做武器使用。他还发明了叫做‘远程武器’的东西,是一种能够在250英里开外熔化飞机发动机的死光。他对电力的无限传输领域作了大量的研究。他痴迷于集中电力,放大其效果。他甚至还声称有一次在实验室制造了地震。”
  “特斯拉只是超前于时代,早就发明了弹道导弹和激光而已。”奥斯汀说。
  “他的想法是对的。但却无法将之实现。近些年他变成一个宗教偶像之类的人物。有些人怀疑很多国家,包括我国,正在阴谋试验特斯拉研究中更具杀伤性的方面。”
  “你怎么看?”奥斯汀说。
  “这些阴谋论者开错火了。特斯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因为他是个吹牛大王。在我看来,拉兹罗·高华斯的破坏性要大得多。和特斯拉一样,他也是个杰出的电器工程师。他来自布达佩斯,特斯拉19世纪晚期曾在那儿工作过,他的研究在20世纪30年代出了成果,主要集中在超低频电磁传输领域。他开始担心会出现电磁战。他说过特定的电磁波能够用于毁坏大气层,引起严酷的天气、地震以及各种灾难性后果。他将特斯拉提升了一个档次。”
  “此话怎讲?”
  “高华斯真的开发出一套频率设备,能够将电磁共振集中起来,从而利用周围的设备将其放大。它们被称为高华斯定理。他在一份科学杂志发表了研究成果,但他拒绝透露能够将他描述的设备建造出来的全部频率。有些科学家怀疑他的发现没有证据。”
  “幸好没人相信他,”艾德勒教授说,“控制我们已有的武器类型已经足够全世界麻烦了。”
  “有人相信他。纳粹对神秘的东西、旁门左道和伪科学来者不拒。那些关于纳粹的考古学家寻找圣杯的故事是真的。他们找到高华斯,绑架了他和他的家人。他们逼迫他在一个秘密实验室工作,试图研发出一种能够扭转局面的超级武器。二战结束后,这个秘密才被公之于众。”
  “他们输掉了战争,”奥斯汀说,“空口白舌的并非只有特斯拉。显然高华斯也失败了。”
  阿尔·希伯特摇摇头。“没这么简单,库尔特。战后发现的文件显示,他研发的电磁武器成功在望。幸运的是,电磁战没有爆发。”
  “为什么没有?”
  “俄国人占据了东普鲁士的一座实验室,据说他在那儿工作。但高华斯已经失踪了。战后,苏联开展了基于高华斯定理的研究。美国得知了他们的工作,也想跟高华斯谈谈。我们的军队从来没有忽略电磁放射的重要性。很多年前,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召开过一个大型会议,探讨将他的工作应用到武器中去。”
  “执行曼哈顿计划的地方?那倒是合情合理。”奥斯汀说。
  “不止一种方式。操控电磁波本身就比核武器更具杀伤力。军方非常认真地对待高华斯。第一次海湾战争的时候试验了电磁脉冲武器。有人声称那些实验和苏联展开的一样,能够引发地震、火山爆发和天气突变。所以我才对天空中的闪电感兴趣。”
  “和那些闪电有什么关系?”奥斯汀问。
  “很多目击苏联和美国实验的人都说他们看到一阵北极光或者猛烈的闪电,这些都是电磁传输引起的。”阿尔·希伯特说。
  “告诉我们更多关于这些实验的情况吧。”奥斯汀说,
  “我国开展了一项叫做HAARP的计划,也就是高频活动极光研究计划,引发了很大的争议。主要的构思是将聚焦的电磁波射入大气电离层。立项的时候是学术计划,用于改善全球通信。有人怀疑它是一项军事计划,目标广泛,从‘星球大战’防御到控制人类大脑。我不知道该信哪一边,但这个计划的基本原理是高华斯定理。”
  “你刚才提到特斯拉线圈,”奥斯汀说,“那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它是一种简单的共振转换器,由两个线圈组成。能量的脉冲从一个传输到另一个,产生出闪电般的效果。在电影里,科学狂人的实验室中通常有这种装置,你可能见到过。”
  嘉梅伊一直认真倾听这次讨论。她身子前倾。“我们谈论的是在地面或者空气中传输这些磁波,”她说,“要是将它们送进海底,那会怎样呢?”
  阿尔·希伯特摊开双手。“我不知道。海洋地理学不是我的专业范围。”
  “不过我研究这个,”保罗·楚奥特说,“让我问你一个问题,阿尔。经过放大的电磁波能穿到地壳深处吗?”
  “毫无问题。”
  “如果这样,这些传输可能会引起地幔的异常运动,就像你刚才提到的HAARP计划扰乱大气那样。”
  “什么类型的异常运动?”艾德勒问。
  “可能是漩涡和回流。”
  “这会引起海流紊流吗?”奥斯汀问。
  阿尔·希伯特捏着下巴。“地球上的磁场正是地壳之下旋转的熔岩创造出来的。那个区域的任何扰乱都可能引起各种各样的海流紊流。”
  艾德勒教授将拳头击在桌面上。“我就知道我没错!有人在耍我的海洋。”
  “但这和我们谈论的东西差了十万八千里。”楚奥特说,暂时抑下了艾德勒的怒火,“我对这次讨论的感觉是,应该回到乔伊的大火花塞,或者阿尔的线圈。即使那个设备能产生出巨大的力量,和地球的巨大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
  楚奥特的评价之后是一片沉默,奥斯汀将其打破。“要是有不止一个设备呢?”
  他把手提电脑放到桌子中央,慢慢转动,以便大家都能看到那个被扰乱的海域周围的光点。
  楚奥特立刻就明白关键所在。“四艘船,每一艘都将能量集中在一个小区域。这可能会发挥作用。”
  奥斯汀点点头。“我来给你们看一些更有趣的东西。”他调出美人号沉没之后不久的图片,“我猜想这些船中有一艘作法自毙了。”
  大家纷纷低声表示同意。
  “这可能解释了怎么回事,”萨瓦拉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在我们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奥斯汀说:“也许我们应该关心是谁干的。这可不是有人在浴缸里面玩水那么简单。有些不为我们所知的人已经费了很大精力和财力来挑衅海洋。就我们所知,他们为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目标,已经杀了两艘船的海员,还造成了数百万美元的损失。”他环顾桌子,“我们都准备好开始工作了吗?”
  阿尔·希伯特站起身来。
  “我希望你是想去多倒一杯咖啡?”奥斯汀笑着说。
  阿尔·希伯特一副尴尬的样子。“不是的,实际上,我要回NUMA的办公室了。我觉得你已经得到全部你想要的了。”
  “乔伊,跟阿尔说说我们的‘加州酒店’规则。”
  “我很乐意。就像一首古老的英国歌谣,阿尔。一旦加入特别行动队,你只能退房,不能退出。”
  “我们需要你在电磁场方面的专长。”奥斯汀说,“如果你能从技术的角度判断这些白日梦有没有现实基础,那可就帮了大忙。我们能从哪儿知道高华斯定理的更多情况呢?”
  “我最好的建议是到源头去找。我国的相关研究在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一个高华斯协会,专门收集关于他的研究和档案。我经常和他们联系,询问一些问题。”
  奥斯汀转向艾德勒:“你能和阿尔一起工作,写个报告吗?乔伊,建立一座海上发电厂可是大生意。那些发电机很可能是商业公司建造的。”
  “我会看看能否发现源头。”萨瓦拉说。
  “我们下午就能去到新墨西哥州,明天再赶回来。”嘉梅伊说。
  奥斯汀点点头。“了解哪些实验进展到什么程度,还有他们是否仍在继续。我们必须研究一切有关高华斯的文字。也许我们能找到一块不亏我们花费这么多时间的瑰宝。”
  他感谢大家的到来,提议他们明天同一时间再碰面。再过几个小时,他和萨瓦拉会到NUMA的总部。走进房间的时候,奥斯汀经过他的书柜,看到一卷有关柏拉图的著作。
  影子和回声。回声和影子。
  他在想有哪个柏拉图能解开这个新谜团。
  卡尔拉躺在她的睡袋里面,听着风吹过这座古代毛皮商人小屋的声音。她在想着自己见到那头猛犸幼象时的反应。那远非震惊所能形容。她觉得好像被闪电击中了。她强迫自己深深地、缓缓地呼吸。她的专业知识终于发挥作用了,她开始对桌子上的标本进行科学分析。
  她用眼睛测量这动物的大小,估算它大约45英寸长,40英寸高。体重可能在200磅上下。石器时代的艺术家在洞穴中画下的猛犸特征它全都有,包括尖尖的头顶有覆盖着毛发的瘤,肩膀上有高高隆起的肉。
  象牙已经开始弯曲,显示它很可能是雄兽。成年后,它们会有16英尺长。耳朵很小,和身体比起来象鼻显得很短。就算完全成熟,它们的鼻子也比现代象短。身体覆盖着栗色的毛发。从它的大小判断,她估计这头猛犸有七八个月大。
  卡尔拉认为它应该是已发现的保存得最完好的长毛象标本。大多数猛犸只剩下一大块肉和骨头。人们在费尔班克斯河谷发现过的保存了一部分的猛犸尸体,命名为埃菲;俄罗斯也有两个标本,迪马和扎科夫;最有名的当数伯利斯夫卡尸体,被快速冷冻起来,它的肉甚至还能食用。但这可是一整头动物,而且状况远比它们都要好。这动物的胃中还残留着它死前刚吃的毛茛属植物。卡尔拉转向其他科学家。
  “太神奇了,”她说,“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巴巴尔当时在一个古代河床的河岸。”玛丽亚说。
  “巴巴尔?”
  “我们得给这个小东西起个名字,”玛丽亚说,“我有一次看过一本关于大象之王巴巴尔的书。”
  “我觉得这是个很棒的名字。恭喜你们大家。”卡尔拉微笑着说,“这肯定是本世纪的大发现。”
  “谢谢你,”玛丽亚说,“不幸的是,这个发现给我们的科考带来了一个问题。”
  “我没听明白。”
  “该吃晚饭了,”阿巴托夫说,“让我们在餐桌上讨论吧。”
  从阿巴托夫便便的大腹看来,他显然很少会错过晚饭。他们走到那座大帐篷。气氛相当融洽,很难相信他们身处的是一座边荒的极地孤岛。折叠桌铺着一张印着花朵的塑料桌布。灯笼柔和的火焰贡献出一个温暖的黄色氛围。尽管海面来的冷风吹得帐篷啪啪作响,汽油取暖器让内部温暖而舒适。
  第一道菜是乌克兰汤,接着是营养丰富的菜燉牛肉,点心则是炸面包圈。所有这些都用茶水送下之后,跟着是高纯度的伏特加,驱走黄昏的寒冷。尝过玛丽亚的手艺之后,卡尔拉明白了谢尔盖的肥胖不只是他自己的错。
  卡尔拉吞下最后一块炸面包圈。“这么简陋的条件,你居然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太让我吃惊了。”
  “没有必要挨饿呀,也没必要像你们美国人一样吃那些又冷又干的食物。”玛丽亚说,“只要我有火,有锅和适当的调料,我就能做得和莫斯科最好的餐厅一样。”
  卡尔拉举起她的伏特加酒杯。“我想再次祝贺你们的发现。你们肯定非常高兴。”
  佐藤博士精细的日本耳朵听出卡尔拉有意无意将一个敏感话题带进晚餐交谈中来。
  “谢谢你,”他说,“正如我们早先表示的,这是个小问题。”他望向阿巴托夫。
  俄国人点点头。“你知道我们这次科考的目的是什么吗?”
  “知道,”卡尔拉说,“你们在试图找到一头能够用于克隆的猛犸遗体。”
  “没错,”阿巴托夫说,“这个计划萌发于1999年,当时有一支跨国科考队在一个冰冻的泥浆区域挖掘出一些可以大派用场的残留物。”
  “扎科夫猛犸。”卡尔拉说。这些残留物以拥有它们被发掘出来的那块土地的家族命名。
  “正确。全世界的很多基因研究机构都对这头畜生表露出极大的兴趣。他们说如果能够从软组织中提取DNA,那么它也许能够用于克隆出一头长毛猛犸。”
  “我记得泥浆只保留了骨头,没有软组织。”
  “没有软组织,打消的是克隆的念头,可不是兴趣。实验继续进行,”阿巴托夫说,“一**日本和中国的研究人员以和俄罗斯的冻土层一样的温度将一个死亡的牛胎冷冻起来,利用其皮肤细胞克隆了两头牛。自那以后,很多科考队继续到西伯利亚寻找合适的残留物。拙荆和我在西伯利亚一家野生动物园上班,计划利用一头印度母象代孕,产下混种的猛犸后代,然后再在它的后代身上重复实验。他们希望50年内能够有一头百分之八十的长毛猛犸。”
  “这是和日本一起的共同资助项目,”佐藤博士接过话头说,“自从1997年,近畿大学的学生和鹿儿岛的兽医专家,包括伊藤博士,一直在西伯利亚寻找DNA样本。西伯利亚冻土层大约埋着1000万只猛犸,所以我们到这里来,希望找到想要的。”
  “怎么克隆呢?”卡尔拉问。
  “那可是极端复杂。每一步工作都不能出错。”兽医专家伊藤说,“我们会从软组织提取一条完整的DNA链,从母象体内取下一个卵子,通过放射线破坏它的DNA。我们会将猛犸的DNA植入,然后将它放回大象体内。大象正常的孕期是22个月,但我们不知道这种生灵需要多久。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照料这种混种幼象。”
  “这些障碍本身都很难解决。”卡尔拉说。
  “找到软组织是最难克服的障碍。”玛丽亚说。
  “到目前为止。”卡尔拉说。
  “要是能找到一头怀孕的猛犸那就最理想了,”玛丽亚说,“但这已经够好啦。”
  “我被搞糊涂了,”卡尔拉说,“你们将那头小动物锁在小屋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佐藤博士说:“有法律上的纠纷。就像两个父母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你们又不用拥有整个尸体啊。一个DNA样本就足够了。”
  “是的,”佐藤说,“但你知道科学界的你争我夺有多么激烈。谁要是能将这头标本带回家,将会赢得大量的钱财,前途将会一片光明。”
  “谁发现的它?”
  阿巴托夫耸耸肩。“佐藤和伊藤,但我们要求所有权,因为我们帮忙将其搬到小屋,并且这里是俄国的领土。”
  “你们没有一个约束这种事情的协议吗?”
  “没有,但没有人会想到我们能找到一个这么完美的标本。”玛丽亚说。
  “我们都是理性的人,”阿巴托夫说,“玛丽亚有效地帮助我们收敛男人的臭脾气。我们真诚地交谈过,还详细地讨论了要不要告诉你。我们认为向你隐瞒它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也不是诚实的知识分子该做的。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说得对。你们确实有个问题。”卡尔拉说。
  四个头一齐点下。
  “不过这并非无法解决的问题。”她加上一句,那些脑袋点到一半就僵住了。
  “拜托,你可别告诉我们学所罗门把小孩劈成两半。”阿巴托夫说。
  “不会啦。答案看起来非常明显。到外面去,找另外一个标本。同一个地方也许还有别的标本像这个。我会帮你们的。我详细研究过更新世时期象牙岛的地形,当时这里还是一片大草原,到处都是这种动物。我想我能替你们找到环境条件最好、最集中的地方,增加你们发现的可能性。”
  佐藤博士说:“在我们国家,我们认为共识比对抗更有价值。我提议我们寻找第二个标本。如果船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没找到,我们会告诉各自的资助机构,让他们上法庭打架吧。”
  玛丽亚委婉地提醒她的丈夫。“谢尔盖?身为项目的负责人,你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詹诺斯**提供了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解决办法。”
  “根据等价交换原则,”她说,“或许你们能帮帮我的计划。”
  “爱莫能助,”佐藤博士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已经有得忙的了,只好抱歉啦。你来这里到底想找什么?”
  “解开猛犸之谜的答案。”
  “更新世的灭绝?”玛丽亚说。
  卡尔拉点点头。“想想这座岛两万年前的样子。我们的帐篷外面的土地满是绿色的植被。地球在大**猛犸响雷般的脚步下颤抖。这些生灵站立的时候身高14英尺,是所有象类中最大的一种。回到超过300万年以前,它们成**结队出现在全世界。它们在北美,从加利福尼亚到阿拉斯加,俄罗斯和欧洲最多,甚至英国和爱尔兰也有。但到了公元前8000年,它们几乎消失了,只有零散存活一些。猛犸**消失了,连同几百种其他物种,留下它们冻僵的骨头迷惑我们这样的科学家。”
  “灭绝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谜团之一,”玛丽亚说,“猛犸,乳齿象,剑齿虎,全都在一万两千年前到一万年前从地球表面上消失了,一起灭绝的还有其他两百种大型哺乳动物。全球范围内有数以百万计的动物死亡。你想在这里找到什么?”
  “我也不清楚,”卡尔拉说,“你也知道的,解释这种灭绝的有三种理论。第一种认为克罗维斯人杀绝了它们。”
  “这个理论的主要问题是它解释不了世界其他地方的灭绝现象。”阿巴托夫说。
  “也没有化石的证据支持这个观点,所以我们来看看第二种理论,它认为一种致命的病毒传染上全世界的哺乳动物。”
  “那么你认为病毒理论是最可信的?”佐藤博士说。
  “是和不是,我想留待讨论完第三种理论再说,该理论认为是激烈的气候变化。在该时期快结束的时候,气候突然改变了。但这个理论有个大漏洞。很多岛上的生物活了下来。如果灭绝跟气候有关,它们也会死亡的。”
  “所以它既不是过度捕猎,不是病毒,也不是气候变化,那是什么?”谢尔盖说。
  “这个论断总是和两种流派的思想分不开。大灾难说,认为一个单独的事件或者一系列事件导致了灭绝。还有缓慢发展说,宣称灭绝是由于很多原因经过长时间的发展造成的。”
  “你支持哪一派呢?灾难说或者缓慢发展说?”阿巴托夫说。
  “都不是。没有一个理论能符合所有事实。我认为原因比所有这些加起来还要复杂,灭绝是一次灾难或者一系列灾难引起的一个过程。海啸、火山喷发产生了致命的云层和气体,改变了植被的模式。”
  “这个理论也有个漏洞。”阿巴托夫说,“证据显示灭绝是个几百年乃至几千年的过程。”
  “这不成问题。我的理论解释了大量猛犸死在同一个地方的现象,也解释了为什么有些猛犸还能继续存活很久。证据显示,很多死于一次突然的灾害。但我们也知道,埃及人建造金字塔的时候,周围也有一些猛犸物种。灾难削弱了猛犸的力量,乃至疾病和猎人能够消灭它们。特定物种的灭绝有一个连环效应。那些以猛犸为食的动物和其他动物会失去它们的食物来源。”
  “我想你抓住某种东西了,但你在说的是突然发生的全球性灾难。这一分钟,猛犸还安详地吃着青草,下一分钟,它们就走上了灭绝的道路。这不会太离谱了吗?”
  “一点都不。但我首先得认为地极偏转的理论会招人非议。”
  “地极偏转?”
  “地球磁极的重新调整。”
  “我们没有一个是地理学家,”阿巴托夫说,“请你解释一下。”
  “我会乐意的。地极偏转有两种类型。一种是‘磁极偏转’,涉及的是地球磁极的倒换,会引发各种麻烦,但没有什么我们受不了的。一种是‘地质性的地极偏转’,意味着地壳在熔化的地核上真的发生了移动。我相信猛犸这一物种的灭绝就是后一种引发的灾难造成的。”
  阿巴托夫将信将疑。“你把你的灭绝理论基于理论上的地极偏转?你将不得不承认这么一种灾难不太可能发生。”
  “恰好相反。它会发生,而且能够一再发生。”
  阿巴托夫一把夺过卡尔拉的玻璃杯。“我们的客人刚刚喝多了一点伏特加。”
  “我会很高兴让你看看我讲述这个理论的文章,阿巴托夫博士。我认为你会发现它很有创见。特别是那些方程,显示地球的电磁场受到什么方面的影响会引发磁极倒换。”
  饭桌上,相信她理论的人和那些不信的人展开了一场争论。尽管他们表面上都很文明,但这个**体中还是有些暗地里的冲突。科学家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不过他们可能更加虚荣和吹毛求疵。玛丽亚以令人愉快的强大人格力量打断了这场争吵。
  “我为如此粗鲁地对待客人道歉。”她说,狠狠地盯了她丈夫一眼,“你明天有什么打算?”
  阿巴托夫罢战之后,争吵的结束和它的开始一样快。
  “也许有人能带我去看你们找到巴巴尔的地方。”
  她被告知那毫无问题。大家帮助玛丽亚收拾饭桌。过了一小会儿,卡尔拉躺在她的睡袋里面了。这座古老的建筑非常牢固和温暖,除了一些小动物的窸窣声之外,她觉得非常舒适。她还在为发现猛犸幼象而兴奋,难以入眠。
  她记得她父母死后,和祖父住在一起,祖父经常背诵一首晚安诗歌给她听。
  她还没来得及背诵完第一句就匆匆睡着了。
  楚奥特夫妇当天下午晚些时候飞到阿布奎基,然后驱车前往圣达菲,在那儿过了夜。隔日一大早,他们坐进租来的轿车,朝坐落在帕纳里托斯高原三座平顶山的天然要塞上的洛斯·阿拉莫斯进发。
  在25英里的车程中,楚奥特注意到他妻子的变化。她一直在说风景有多么迷人,说要是他们有时间在一个印第安人小镇停下来就好了;然后就沉默了,这可不像是她的性格。
  “你在想什么啊?”他说,“说来听听。”
  “我只是在看看这安宁的风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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