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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舞澜漪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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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封氏二千六百零三年,人间,青云山密林。  天幕似被泼了一层浓墨,黑的望不到底。星星们仿佛被囚禁在暗夜的深渊里,散不出半点光亮。只有月亮,影影绰绰地露出半个头了,象征性地散射出若有若无、淡不出味道的光芒。树林里一路狂奔的澜漪停下了脚步。  夜,静的有点瘆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大口的呼吸和节奏不断在加快的心跳声。澜漪忍不住将手里的灯笼提高一点,照了照远方。然而,除了近处斑驳丑陋的树木枝干外,远方依然什么也看不见,澜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脚下又是一阵窸窣,澜漪知道,那东西一直在跟着她。陡然间,安静的夜空传来一串孤寂凄婉的歌声。澜漪的心瞬间也跟着颤抖了一下,然后便自我安慰着:终于要现身了。也好,见识见识这女鬼到底什么样子,总比这样自己吓唬自己要强。  空气中飘来一阵浓郁的香粉味儿,澜漪定了定心神,仔细去听那歌声。声音虽然凄凉倒也并不是什么十分哀婉的调子:“桃蕊含芳草青川,新燕衔泥掠秋千。露湿青梅剪竹影,日照闲庭曳纸鸢。”好家伙,还是个文艺鬼。想到这里,远处看到一位女子身着白色衣裙,手持一柄墨绿色的油纸伞立在自己面前。伞面压的很低,一幅鸳鸯戏水的图画在纸伞上栩栩如生,但是却看不到女子的脸,只看得见惨白如纸的半张脸,尖细的下巴,和鲜红如血的嘴唇。微风轻扬,女子的衣袂在微风中上下翻飞,裙裾间飞舞着的,是绣在裙子上的瓣瓣桃花。  要镇定,要镇定,要先讲道理。心里想着,澜漪轻咳了一声:“姑娘,我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出来打酱油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为难我好么。大不了我多给你烧点纸钱。”还没有说完,忽然脚下一紧,再低头看时,澜漪的两只脚已经被不知哪里来的藤蔓牢牢捆住。那藤蔓还正径自地往上爬,瞬间又死死缠住澜漪的腰,澜漪待要喘气挣扎时,整个人已经被悬在了半空中。  要镇定。澜漪念叨咒语,手打结印。手中的纸灯笼瞬间化作数个火球,直打向女鬼的面门。袖中短剑出窍,一道寒光入眼,腰间藤蔓被应声割断。澜漪在空中一个飞转,淡粉色的裙摆在空中旋转成一朵优雅的莲花,腿上的藤蔓也被手中削金断玉的菡玉宝剑削成了两段。落到地面后,澜漪嘘了口气,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好啊,我对你好言相劝,你却要滥杀无辜。看来我好心留你不得。”  被火球击中的树木噼啪作响,照的树林通亮。女鬼向澜漪掷出纸伞,纸伞呼啸旋转而来,纸伞上原本的鸳鸯已化作两滩血迹,从纸伞上飞溅出来,直扑面门。澜漪弯腰闪身,血迹落在地上呲喇一声,泛起白烟,然后是刺鼻的恶臭。纸伞旋了个圈,再飞回来时,澜漪短剑一横,短成了两半。女鬼深埋的头抬起来,露出狰狞恐怖的一张脸来。惨白干枯脱水的一张脸满是裂纹,像是被谁撕碎了又重新拼在了一起,空荡荡的眼眶汩汩地向外流着鲜血,没有眼珠。女鬼的头发张起,像八爪鱼的爪子挣扎伸展着向澜漪缠过来。  仗着宝剑的威力,澜漪确定自己现在是真的镇定了。宝剑上下翻飞,瞬间地上已是女鬼满地的断发。正得意着,却发现落地的短发突然变成了女鬼的分身,将自己团团围住,转的眼花缭乱。糟糕,本来一个就够难对付了。澜漪手起剑落,绝不能丢脸。剑花下残破的肢体乱飞,落在地上的肢体却还在地上乱爬乱动,十几血淋淋、干枯的断手,又来抓澜漪的腿脚,扯澜漪的衣裙。澜漪顾不得这些残肢断臂的拉扯,双手结印祭出一张雷火封印直击女鬼正身。眼看着雷火封印就要封住女鬼,却见女鬼双袖一挥,雷火封印又被打了回来。澜漪急中生智手中的菡玉宝剑飞出。宝剑带着雷火封印,被钉进了女鬼的身体。抓着澜漪的十几只断手“砰”的一声化成了灰烬,澜漪飞身抬手,女鬼的魂魄被收进乾坤袋中。  “终于抓住了,这一只可真是厉害。”澜漪忍不住暗自感叹。正掂量着手里的乾坤袋,忽然感到半空中两道疾风,向自己飞来。澜漪猛一闪身,两个白影轻飘飘地落到了自己的面前。  “手里拿着菡玉剑,居然还用了这么久。”讲话的年轻人一身淡紫色锦衣,绣竹叶暗纹。身姿颀长,如翠柏修竹。银冠束发,肤色白皙,似流云晴雪。鼻梁高挺,目光幽深,仿佛一汪清潭。他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正优哉游哉地看着澜漪。  他叫邱泽,是澜漪的表哥,暂住在澜漪的家里。更准确一点儿说,邱泽是瀚海国的王子,暂时寄居在澜漪的雪隐国里,遥控王族内部的权力争夺,等待时机成熟了,便回国继承王位。琴棋书画,骑马射猎,上阵杀敌,无一不精,尤其最擅长的一项本领就是挤兑澜漪。澜漪对他恨之入骨。  另一位年轻人身穿素白色织锦纱衣,衣领袖口绣着淡绿色四叶草花纹。身材挺拔。背后背一张麒麟图案的亮银弓,紧身白衣下掩盖不住结实、紧绷的肌肉。头上戴着一只墨绿色水纹簪子,头发一丝不乱。面部明朗俊秀。眼神清澈,如玄月般闪着华光。眉宇间透漏着英武。  他叫寒澈,雪隐国的少将军。永远像一面铜墙铁壁一般站在澜漪身边,永远都对澜漪微微地笑。  见是他们两个,澜漪彻底放宽了心,故作轻松地提了提裙角,悠悠地说道:“时间久是因为我找的都是些有本事的,一些喽啰小怪,斗起来有什么意思。而且这是我今天的第七个,与其在这看我的热闹,说风凉话。不如自己也多跑几个地方,多抓几个,免得输的难看。”  “是么,若是这样的话我看比赛可以提前结束了。今天我已经抓了二十五个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你大概是追不上我了。”邱泽笑呵呵地看着澜漪。  “二十五?不可能!”听了这话澜漪没有办法再继续悠悠了,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以示强烈的怀疑,同时望了望旁边一直默默的寒澈以寻求支撑。  寒澈向澜漪无奈地摇摇头:“是二十五个,邱泽去了趟黑云山,掏了恣睢怪的老窝。”  “你······”澜漪向着邱泽柳眉倒竖,怀着强烈的不满畅想了一下黑云山变化多端的恣睢怪和那满山的妖鬼,确定自己没有单挑他们的本事后,没有“你”出下文。但是一想到自己输了比赛可以但绝对不能输了气节,便斩钉截铁地说道:“哦,我忘了。你们也看见了,刚才有一群女鬼围着我打,被我都砍死了,大概有十七八个吧,所以我还得再加上十几个。”  “那些是分身,不能算。堂堂雪隐国的****,不会连一壶桃花醉都输不起吧。”邱泽摇着手中的纸扇,继续一脸坏笑。  “赢了一壶桃花醉罢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回去派人给你送到府上。”澜漪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打算划出邱泽的视线。  身后,邱泽的声音却漫着滋滋的笑意紧咬着不放,让澜漪听了忍不住气闷:“的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输了比赛有点丢人呗。你也不用不好意思,用不着找没人的地方偷偷哭。没事,没事。”  澜漪暗自咬牙,却在嘴角扯出一个动人的微笑:“看你说的,输给你我心服口服。别说一壶桃花醉了,十坛八坛都没有问题。就是我这个人私底下有个习惯,喜欢往送人的酒里,放点鹤顶红啊断肠散啊之类的当佐料。不知道邱泽殿下喝不喝的惯。”  
    日光透过月桂树的缝隙,斜斜地照在屋里。空气里湿漉漉地透漏着湿漉漉地清新。澜漪看着姐姐炫漪把一只芙蓉滴露的翠玉钗插进发丝,便也调皮地向镜子里探了探头。  今天是炫漪的生日。弟弟予铎因为还是一个幼齿小仙,此时正在睡觉。澜漪便大清早的一个人钻进了姐姐的暖阁。炫漪比澜漪年长一百多岁,虽然姐妹俩不是孪生,却长着一副极为相似的眉眼。  只是澜漪有时往往忍不住感叹,气质这个东西真是奇妙。明明是近乎一样的相貌,炫漪却看起来温润如水,从骨子里渗透出一种高贵端庄的气息。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在“温婉贤淑”这条康庄大道上渐行渐远,望尘莫及。无奈,澜漪只好让自己的气质往古灵精怪的这个方向一路狂奔了。  “姐姐,你可真美。我若是个男人,也要被你迷死了。怪不得邱泽像丢了魂似的巴巴地总往你这儿跑。”刚说完,脑门上便挨了炫漪轻轻一个爆栗。炫漪笑嗔道:“臭丫头,瞎说什么,他哪有总往我这儿跑。”  澜漪揉了揉脑袋,撇撇嘴:“切,还不承认。你过生日他打算送你什么礼物啊?”炫漪伸手抚了花瓶里的月桂花花瓣:“不知道。有心就好,送什么并不重要。听说昨天你们去人间抓鬼了?你又输了?”  澜漪一听心里忍不住起急:“什么叫又啊?”转念一想,自己明里暗里的确在各个领域都输给过邱泽好多次,不好在这个“又”字上做过多的纠缠。于是马上把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姐姐,邱泽这个人不知道怜香惜玉,我和他在一起时,他总是用各种手段戏弄我。我看他心眼忒坏,我怕你以后若真是要嫁给他,他会对你不好。他万一欺负你怎么办?”  “原来你是想让我让一让你啊,那你早说啊。”邱泽的声音冷不防地从暖阁门口飘进来,吓了澜漪一跳。澜漪毫不示弱地瞪了邱泽一眼:“谁要你让了?你这人本来就是诡计多端,假装唬我去修竹林捉鬼,其实暗地里却去了黑云山。”  邱泽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澜漪,你要这样想:其实你正是在与我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不断磨练和成长的;你的智商,也是在体验了我的一些小小谋略后,才不断提高的。你现在在我这里吃了亏不要紧,重要的是你以后不要在外人那里吃亏。”  几句话说得澜漪哑口无言。澜漪腹诽:邱泽不愧是邱泽啊,这几句话说的,敢情你欺负我这么些年,我还得谢谢你。  邱泽深深地望了望炫漪,接着说:“炫儿自然知道我不会欺负她。不过你若是害怕有人欺负你姐姐,最实际的办法便是自己要学好本事。你强大了,才能够保护她。”  澜漪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未免还是有点赌气,便不打算理他。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邱泽说:“炫儿,今天是你生日,我有件东西送你。”  澜漪好奇地回过头,看到邱泽的手里捧着一柄闪烁着五彩玄光的古琴。炫漪的眼睛里闪着惊喜,澜漪也在一旁忍不住地感叹道:“好漂亮啊。”  炫漪含情脉脉地望着邱泽问:“这是什么琴?好精致。”邱泽目光暖暖,轻轻放下琴说:“濯光琴。”  澜漪深吸一口气:“濯光琴?!传说中的上古神琴之一,你从哪儿弄来的?”  邱泽抿了一口茶:“黑云山啊,恣睢怪的山洞里。”  “你!”澜漪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你骗我和你去抓鬼,其实是为了给姐姐找礼物。你······”  “好了澜儿,别闹了,快坐下,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听。”炫漪水葱似的细指抚上琴弦。  澜漪只好坐下,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扳回一局。  琴音缥缈,声音清脆如落珠碎玉。一首曲毕,炫漪说:“果然是好琴,声音如此动听。你费心了,谢谢。”  邱泽无限温柔:“你喜欢就好,好琴就应当配佳人,才不算辜负。”  澜漪一阵肉紧,觉得自己得赶紧撤了,随手拿起几案上的一柄扇子,顿觉眼前一亮。  扇面上一幅“竹映远山”的图画,一看就是姐姐的手笔,背面还没有题字。  澜漪故意向炫漪问道:“咦,姐姐。这幅扇面是你画的吗?好别致啊,是要送人的吗?”  邱泽盯着扇面看了看,嘴角挂上笑意。  炫漪略一沉吟,红着脸还没等说话。澜漪立即抢着说:“不是啊,那送给我吧。正好我最近热的慌。我走啦。”然后跑出了炫漪的暖阁。  ~~~~  当澜漪和寒澈踩着云头飞往琅琊山的时候,寒澈最后一次向澜漪确认:“澜儿,琅琊雪狮凶猛异常,真的一定要送炫漪这个当生日礼物吗?”澜漪眼望着下面点点头说:“我老早就有这种打算了,这里我已经前前后后来过好几趟了。最近,琅琊山上有一对雪狮新产了一只幼崽,现在正好可以下手。”  琅琊山的瀑布奔腾激越,两岸的山林树木丛生。澜漪和寒澈躲在一出凸起的崖壁后面,向远处的树林里张望。  只见,一只雪球一样浑圆可爱的小雪狮在草丛里打滚。雌狮不时地伸出舌头舔一舔小雪球身上的绒毛。一只雄狮卧在一旁时不时望望远方,威风凛凛,气势雄雄。  寒澈淡淡地问道:“你是因为看到邱泽送给炫漪濯光琴,才下定决心要送琅琊雪狮的吧。”  澜漪不禁一笑:“怎么会,真的当我不懂事么。这一次我可当真没有想过要抢他的风头。邱泽对姐姐好,我难道能不高兴吗?我只是觉得姐姐的修为太弱,雪狮最为忠心,送她一只小雪狮从小养在身边,以后长大了可以护着姐姐。”  “那你不用送雪狮,邱泽完全就可以把炫漪保护得好好的。”  “这个我知道。邱泽是我们的表哥。当年瑶姬为了能让父皇改立她的儿子天穆为****,设计谋引我进了天罡阵,封了我的灵识。后来我母后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昏迷直到现在也没有苏醒,原因虽然没有查出来但也肯定和瑶姬脱不了干系。这些年,要不是师父大人和邱泽一直护着,母后、姐姐、我还有予铎还不知道要遭多少暗算。我虽然表面和邱泽闹,但是其实心里一直很感激他。姐姐选他应该是没错的。我是****不能离开雪隐国,所以我不能一直陪着姐姐,但是我可以亲手抓一只雪狮替我来陪着姐姐。”  “你对邱泽的那些感激的话,真应该让邱泽亲耳听一听。他肯定会感动的不得了。”  澜漪撇了撇嘴:“我看未必。”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听见远处一声怒吼。紧接着黄沙翻滚,飞沙走石铺面而来。寒澈向澜漪低喝了一声:“发现我们了。”  
    “轰”的一声巨响,寒澈和澜漪躲藏的崖壁被闪电劈碎。碎石如雨点般袭来。  寒澈用结界把两个人裹在了里面。寒澈望着澜漪,仍旧满脸的担忧:“我引开雄狮,留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没事,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你放心。”澜漪答道。  闪电一道紧似一道,凌厉的袭来,震得结界微微发颤。雪狮越来越近,时间已不容多想。  寒澈皱眉又望了一眼澜漪:“一定要小心。”说着抬手射出了一道冰锥,飞身冲了出去。  澜漪躲进一处矮丛,一边观察战场,一边等待时机。  战斗几个回合之后,寒澈的肩膀被一道闪电劈中,鲜血淋漓,空气中泛出血腥味儿。  闻到血腥味儿,雪狮顿时兴奋起来,狂性大发,向寒澈的进攻更加凶猛,渐渐脱离了自己固守的阵地。  寒澈收剑转身向远处逃走,雄狮振动双翅,追了出去。一切在按计划进行。  澜漪掏出袖子里的灵符,手画结印,灵符顿时化为无数的火球飞向守着“小雪球”的雌狮。雌狮大怒,张开血盆大口,无数硕大的火球。澜漪顿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  自从在天罡阵里被封了灵识,澜漪便无法再使用仙术,所以她没有办法像寒澈一样为自己设结界。手中的菡玉剑既要进攻,又要阻火,实在是由些分身乏术。幸好澜漪知道,这只雌狮使用的是火系法术。所以她早早就去父王的珍宝库里偷了决水衣穿在里面。否则,澜漪想:自己恐怕要被烤成肉干了。  抽出一个空当,澜漪伸手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灵符。因为没有办法修习仙术,这些年澜漪便一直在剑术和异术上狠下苦功。灵符祭出,天地间顿时涌起浓浓大雾,影影绰绰,难辨虚实。  澜漪在大雾中腾跃转身,须臾便摸出了浑白如雪的幼狮。澜漪刚把这只扭动着的小雪球装进袋子里,便听见雌狮的一声震天嘶吼。  雌狮目光狰狞,澜漪却向雌狮挑衅似的狡黠一笑,飞身远去了。雌狮在后面紧追不舍,澜漪纵身跳到一块岩石后面迅速地脱下外衣,制成了一个穿着她的外衣的傀儡木偶。  傀儡木偶背着装有幼狮的袋子,张牙舞爪地逃进了一片阴翳的密林。雌狮闪电一般从空中掠过,扑向木偶。  只一瞬间,傀儡木偶已经变成了碎片。装着幼狮的袋子滚落到地上,袋口处露出来的一团浑白扭动的小东西。其实,那也只不过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团绒木偶。  发现上当,雌雪狮打算振翅飞出,然而此时,它却已经被一条条焦尾藤紧紧缠住。雌狮恼羞成怒,喷出熊熊烈火,可是对于焦尾藤却不起丝毫作用。越是挣扎,藤蔓缠得越紧。阵阵怒吼,在山谷中不断传来回响,让人心惊。  澜漪重新返回刚才的那片丛林中,挥手驱散了浓雾。  真正的小雪狮正瑟瑟地躲在一丛枝杈后面,见到澜漪还不忘龇着还没有长全的乳牙示威。  澜漪虽觉得可爱,却也知道时间紧迫,怕雄雪狮再寻回来。于是飞身手落,把小雪狮利索地装进了背袋里。  正要离开时,忽然觉得大地一阵颤抖,澜漪的身体也不由得跟着晃了几晃。  一团巨大的黑影逆着光像一座山峰一样莫名地横亘在眼前,甚至有一种将要遮住太阳的趋势,那是一只熊罴。熊罴龇着口中巨大而锋利的獠牙,向澜漪一声嘶吼。大地又颤了颤,澜漪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熊罴伸出利爪,箭一般地向澜漪扑来。澜漪闪身,险险躲过。心中暗叹:熊罴身体巨大,向来笨重。不过这只熊罴却修炼的不错,速度真快。  熊罴的出现并不在澜漪的计划之中,不过澜漪虽然在心里慌了几慌,却也很快镇定了下来。  菡玉剑飞舞伶俐,间隙中澜漪手中灵符祭出,化作千万柄利刃,雨点般砸向熊罴。  一般的仙者往往修炼三种修为:一种是兵器运用;一种异术;一种仙术。  兵器运用虽然也可以借助兵器本身的灵力,但本质上还是依赖使用者本人的修为。属于由外向内的物理攻击。优点是由于招式繁复,所以看起来眼花缭乱,姿态优雅,风姿绰约。但缺点是消耗体力,所以对于身体素质有较高的要求。需要有体魄强健才能保持持久的战斗力。  仙术往往先伤及对手的真元,然后在对对手本身造成伤害,攻击由内而外。由于既简单又快捷,所以许多仙者都倾向于使用仙术。缺点是修炼时对于灵识的要求比较高,而且作战时对于灵力的消耗比较巨大。灵力耗尽就需要一段长时间恢复,才可以继续参加战斗。所以,许多仙人苦练修为,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灵力上限。  异术属于性价比最高的一类法术。对体力没有太高的要求,又没有灵识的限制,而且攻击力也不弱,所以凡间的许多想要修仙的肉体凡胎们往往先修炼异术。等到真正修成了仙体仙资,有了灵识才能觊觎拥有仙术。异术唯一的缺点是使用起来比较麻烦。要在战斗之前准备灵符,使用时还要画结印图形,念动咒语。大大地影响了攻击速度。另外在学习的过程中大量复杂的图形和咒语记忆,也让学习者烦不胜烦。所以大多有仙姿的神仙不屑于使用异术。  澜漪虽然生为仙胎,但是少年时不幸被天罡阵封了灵识,没有办法修仙术,所以一直只能用菡玉剑和异术与熊罴苦苦对抗。怎奈何熊罴向来皮糙肉厚,澜漪的剑砍在熊罴身上遇到了强力的反弹,伤害很小,熊罴似乎也浑然不觉,只是一阵猛似一阵。  澜漪忍不住暗暗叫苦:“这畜生真是抗揍啊,砍都砍不动,偏偏还这样缠人。”她偷眼看看日头,心想:在我彻底累趴之前,寒澈应该能赶回来救我吧。略一走神,身上的决水衣“嘶啦”一声被熊罴利爪抓了一道口子。澜漪浑身一哆嗦。  正在这时,从澜漪的身后蹿出一条巨大的火蛇扑向熊罴。  熊熊火蛇,吐着烈火芯子将熊罴紧紧缠住,尖利的火焰毒牙狠狠咬向熊罴的眼睛。紧接着,又三道火焰巨剑直刺过去,穿透了熊罴的身体。熊罴只一声惨叫,身体晃了晃,便如一座山一样轰然倒地,震落了许多碎石和树叶。  世界终于安静了,只能听得见烈火继续燃烧熊罴身体的嘶嘶声。一切发生得太快,澜漪回了半天神儿,才转回身去仔细打量这位出手帮她的人。  站在对面的是一个身姿英武的青年,身穿深红色织锦外衫,衣领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流火团云的图案,黑色的束腰丝绦上绣着一条蟒蛟威风凛凛,脚下踩着一双锦缎云靴。发间戴一柄赤金色盘龙发簪。身姿挺拔似迎风劲松,鼻梁高挺如巍峨远山。  澜漪立刻拱手抱拳道:“多谢英雄仗义相助。”  英雄打量了一下澜漪,嘴角翘了翘,说道:“别误会,我就是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  “啊?”听着话头有点儿不对,澜漪立刻加了几分小心,小声说道:“敢问英雄,······什么等得不耐烦了?”  英雄却并没有回答澜漪的问话,只是接着说:“你设计困住雌狮,抓幼狮的那几招,挺巧妙的。只是对付熊罴为什么要这么如此拖沓麻烦?为什么不直接用仙术呢?”  澜漪谨慎道:“为了······锻炼身体。”  英雄挑了挑眉毛:“你锻炼身体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我猜猜看。我猜你根本就不会仙术。”  澜漪心里跳了跳,却仍旧保持一脸从容镇定。  英雄接着说:“剑术繁复精准,异术运用纯熟,还懂兵法,却不会仙术。有趣,你是什么人?”  澜漪深觉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便想尽快结束对话:“我是谁对英雄来说似乎没有多大关系,今天得英雄相助,在此谢过。日后如果有缘能再相见,必当报答。告辞。”说完转身想走。  身影“呼”地闪过,去路再次被堵住了。身法之快,让澜漪不由惊叹。澜漪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命途多舛啊。早知道自己真是应该出门前占卜一下,怎么总是遇上拦路的啊。  拦路的英雄再次开口道:“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让你报答我啊。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澜漪定睛一看,青年手里拿的正是自己从姐姐那里耍无赖抢来的那柄扇子。大概是在做木偶傀儡时脱衣服,不小心掉了扇子。  青年把扇子打开,对着“竹映远山”扇面端详了半天说道:“画的不错,意蕴幽深,清雅别致。”又翻过来看了看背面,背面是澜漪抢来扇子后自己题的一首诗,才刚刚写上不久。青年朗声念道;  “雪落无声洗辰星,  隐身功名塑华穹。  阿房粉黛争颜色,  澜涛汹涌天地惊。”  顿了顿,青年复又念了一句:“雪隐阿澜。”澜漪打了一个激灵,真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了。心说:澜漪,你手怎么那么欠呢,怎么那么欠呢,你题什么字,题什么字。  原来这是澜漪写的一首藏头露尾诗。除了每句诗文的意思之外,首尾相连,还可以组成一句:“雪隐阿澜,星穹色惊。”这本是澜漪为满足虚荣心的一种自我吹嘘,澜漪平时就喜欢题在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上,以标明所属权。但是没想到却被面前这人看出来,暴露了身份。  但是澜漪毕竟也和邱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多少也学到了点儿邱泽的精髓。虽然心里很慌,但是却表现得波澜不惊,从容镇定:“没错,是我的。请英雄归还。”  青年满意的笑了笑,问道:“你是雪隐国的什么人?”  澜漪实在腻烦透了。心说:你长的挺帅的,怎么那么八卦呢,你管我是谁呢。但鉴于敌强我弱的斗争形势,于是咬咬牙,仍旧保持着优雅和礼貌:“在下只不过是雪隐国的一个卑微地仙,默默无闻,不足挂齿。这柄扇子是在下的心爱之物,麻烦你还我。”  “一个卑微地仙居然能够使用上古神剑菡玉,穿决水衣。你们雪隐国可真是国富民强,地大物博啊。你要我还你也行,把你袋子里装的小雪狮给我。”青年目光不善。  澜漪仰天长叹,这个世道真是乱啊。神仙也来打劫了啊。  虽然对于世风日下的局面有一些失望,但是澜漪此时却仍然在挽救社会风气上继续做着努力。她循循善诱道:“这位仙友,这样不好,你这样做是在打劫,这不符合你作为一位神仙的气质和道德情操啊。传出去有损你的威名啊。”  对面的仙友不为所动,道:“虚名什么的我并不是很在乎。”  澜漪想:这次真是遇到不要脸的了。继续坚持不懈道:“你这是在用不正当的手段来获取利益。会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  不要脸的轻轻一笑:“你刚才用诡计把小雪狮从它的亲生父母身边抢走,害得它们骨肉分离,难道手段就很正当吗?”小雪狮适时地在澜漪的背袋里动了动。  澜漪狡辩道:“那不一样,我那是为了给小雪狮提供更好的修灵环境和教育资源。”  不要脸的也继续说道:“我能提供的比你更好。”  道理讲不通,眼看着自己又不是对方的对手,澜漪迅速决定在对方先发制人前转换战术,便道:“仙友你如果要硬抢的话,我便一掌拍下去,到时候我们谁也得不到这只小雪狮。”小雪狮在背袋里又适时地动了动。澜漪接着说:“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公平比赛,我若输给了你,雪狮给你,我也心服口服。”  青年笑了笑:“可以,你要怎么比?”  “这个简单。”澜漪腾身而起,一张张灵符布下。在澜漪与青年的中间以及周围,瞬间变化出一道道高低错落的巨石。澜漪一扬手,天地间再次大雾弥漫。澜漪向青年嫣然一笑,道:“能穿过这片石林,抓住我,就算你赢。”说完便立刻消失在巨石阵中。  青年疾步欲追,却被巨石团团围住。巨石旋转、移动、变化,看得人晕头转向,眼花缭乱。别说是追什么人,就是想出去都难。  澜漪脚踩着云朵,回头朝身后得意道:“五行八卦阵。小样儿,跟我斗。你在里面好好转悠吧,少年!”  
    今天天气不错。暖酥酥的阳光里透着月桂花的清香。澜漪偷眼瞄了一下师父大人韩悫,虽然背地里偷偷叫他老头子,但是澜漪发自内心地确实有一点怕这位师父大人。  大清早,韩悫就要求澜漪练一遍新学的剑法,澜漪有点忐忑。凌云步踏得小心谨慎,菡玉剑舞得虎虎生风,最后一招收势站稳,有几片月桂花瓣飘落在肩头。  澜漪没敢动,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师父的表情。没有收到信息,又求助似的瞄一瞄寒澈,可惜一直笔挺的寒澈却似乎正在走神。  韩悫开口道:“步伐迟疑,剑招绵软。还要多加练习。”澜漪颔首答是。韩悫接着说:“听说你们俩去琅琊山偷了一只小雪狮回来?胆子够大的。”澜漪没敢回话,也没敢抬头。“不过,能成功回来,说明你们俩还不算太差。”  澜漪有点吃惊地看了看寒澈。一般情况下,想从师父嘴里听到一两句赞扬是比较困难的,看来师父今天心情不错。  没想到,师父接着说:“但是我还听说,你和邱泽比赛抓鬼,你输得很惨。”  澜漪红着脸,吞吞吐吐道:“是······因为······徒儿中了他的圈套。”  韩悫的声音响在头顶:“那么说明你在智谋方面还有不足。你把《上古尊神用兵谋略》和《玄黄氏兵法》各抄一百遍吧,再把今天你练的这套剑法练习一百遍。寒澈同罚。”  “师父,”澜漪急道:“抓鬼那次寒澈什么都没干,您罚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早就说过,你和寒澈是连在一起的。你做的不好,就是他没有带好你,就要一起受罚。”韩悫的声音威严且不容置疑。  “但是寒澈在帮我抓雪狮的时候受伤了。”澜漪忍不住声调有点高。韩悫抬眼看了看寒澈,却并没有说话。澜漪只好说:“徒儿愿意代替寒澈受罚。”  韩悫点头:“你随意。”然后踱步离开了。  看着韩悫走远了,寒澈才开口道:“多抄几遍书,练几趟剑法,是什么大事,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澜漪闻声狠狠瞪了寒澈一眼:“还敢说?我只是让你用障眼法骗骗雪狮,谁想到你会真的故意把自己弄伤。你脑子有病!练那么多遍剑法,伤口崩开怎么办?”  寒澈伸手揉揉澜漪的头发:“障眼法怎么能骗得了灵性那么高的神兽?”  澜漪深表同情地望着寒澈:“话说,老头子真的是你的亲爹吗?他对自己的儿子怎么也能这么狠心那?”  寒澈笑了笑:“你能心疼我,愿意为我受罚。我很感动啊。”  澜漪仰天做深思状:“老头子原本就是想罚我二百遍对不对?你们父子俩这出苦肉计演的真是好啊。”  正说着,荷花池对面闪过几个人影。耳边响起一声软糯糯的呼唤:“二姐。”弟弟予铎穿着一身荷叶绿的短衫,兴奋地冲澜漪挥手。身后跟着几个陪伴的小仙娥。明亮耀眼的绿色,配合着予铎胖墩墩的小身材,澜漪立刻想到了早晨刚吃的几个抹茶汤圆。小汤圆三步并作两步,一头扑进澜漪的怀里娇滴滴的向澜漪撒娇道:“二姐,我看到你给大姐抓的雪狮了。好可爱,我也想要,你给我也抓一个好不好?”  澜漪汗道:“铎儿乖,雪狮这种神兽小时候看着可爱,长大了其实很暴力,不符合你的气质。赶明儿,我送给你一只极乐鸟吧,羽毛好看,还会跳舞呢。”  予铎撇撇嘴道:“我才不要极乐鸟呢。”  澜漪继续引导:“孔雀也行。”  予铎鼓着腮帮子,果断地拒绝:“我也不要孔雀。我就要雪狮。”然后予铎立刻抱住澜漪的大腿作树懒状,求道:“二姐,好二姐,你对铎儿最好了,求求你,也送我一只雪狮好不好?”  澜漪一脸严肃:“耍赖并没有什么用,你现在太小了。以后长大了再说。”  树懒转身又抱住了寒澈的大腿:“寒澈哥哥,你最疼铎儿了,你送我一只雪狮好不好?”说着扁一扁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两只小眼睛里包着两汪泪水,让人看着我见犹怜。  寒澈伸手把树懒抱在了怀里。澜漪急道:“你轻点,你肩膀上有伤。”见阻拦并没有起到什么实际意义,便在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我看你还是不疼。”  寒澈温柔的看着予铎说:“以后如果有机会能再遇到新出生的小雪狮,我和姐姐就抓来送你好吗?”  予铎抱着寒澈的脖子,深深地亲了一口,声音甜甜地说道:“好。”  澜漪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像抓个老母鸡那么容易呢!”  
    白云苍狗,岁月如梭。转眼已是深秋,池塘里的菡萏芙蕖几尽枯萎,月桂树上的花瓣也凋零殆尽。  澜漪正在花园里和炫漪用秋菊花酿酒,父王杜胥身边的老仙翁徐兆急急地跑了过来。徐兆气喘嘘嘘道:“二位殿下怎么还在这里酿酒那,出大事了。”  炫漪忙道:“徐伯,你别着急,慢慢说怎么啦?”  徐兆道:“炽翼国的使者又来讹诈东西了。这次陛下很生气,连杯子都砸了。二位快去看看吧。”  炫漪和澜漪急忙快步跟上。一边走澜漪一边皱着眉问道:“他们这次又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父王这样生气?”  徐兆抬头看了一眼澜漪,道:“老臣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  进了泰毓殿,澜漪便觉得气氛紧张得有点儿过分。泰毓殿上只有几个朝堂上的重臣在。韩悫、寒澈等一干人个个脸色铁青,父王的脸上像结了一层千年寒冰。地上散落着几个摔得粉碎的瓷片,也没有人敢来收拾。只是坐在父王身边的瑶姬看到澜漪后,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诡异的笑。  澜漪和炫漪小心翼翼地站到旁边。澜漪轻轻拉了拉寒澈的袖子,用极小的声音问:“怎么回事?炽翼国这次想要什么?”  寒澈看了澜漪一眼,没有说话。澜漪正在莫名,头上杜胥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澜漪一跳:“澜漪,你认识炽翼国的烽尹?”  “啊?谁?”澜漪更加莫名,俯身答道:“回禀父王,儿臣并不认识。”  “那这是怎么回事?”一柄扇子被杜胥“嗖”地扔了下来,“他们为什么会拿着这个来请求和亲?”  澜漪打开扇子,脑袋里“嗡”了一声。炫漪也顿时慌了神。这柄扇子正面是一幅“竹映远山”,背面是澜漪的题诗。正是澜漪从炫漪处抢来,抓雪狮时丢在琅琊山的那一柄。  澜漪连忙跪下:“父王,这柄扇子确是儿臣随身携带的。儿臣上回到琅琊山捕雪狮,遇到一个陌生人拦路抢劫,落了这柄扇子被他拾去。儿臣斗不过那人,无法抢回扇子,只得自己带着雪狮逃回来了。”续又道:“儿臣实在不认识什么烽尹,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拿着这柄扇子来提亲。炽翼国素来狼子野心,儿臣不敢随便招惹。”  瑶姬在一旁适时地插话道:“是啊,我就说么,澜漪向来乖顺守礼,怎么会做出与人私定终身这种事呢。”接着又怪声怪气道:“只是臣妾有一点不明白,那陌生人为什么别的不抢,单单要抢一柄扇子呢?澜漪既然打不过那人却又是怎么逃回来的呢?天啊,莫非有人早就对澜漪心怀不轨,而我们竟不知道!”  澜漪忙道:“父王,事实确实如此。那人本是为了抢雪狮,只是碰巧捡到了我的扇子。儿臣后来是用五行八卦阵困住了那人才逃出来的。儿臣确实不认识那人,而且儿臣也没有到外面惹事。寒澈日日和儿臣在一起,寒澈可以证明。”  寒澈也立即跪下:“是,陛下,微臣可以为殿下证明。”  杜胥烦躁地一挥手:“好了。”接着他狠狠地一拍几案:“炽翼国欺人太甚,告诉他们我们并没有什么公主。”  众人默默噤声。过了一会儿,杜胥复又说道:“那朕就收个义女,替澜漪嫁过去。”  老臣颜逸拱手道:“陛下,炽翼国能拿着扇子来请求和亲,就是想告诉我们,他们见过澜漪殿下。换人恐怕是行不通。”  杜胥道:“那就明白的告诉他们,澜漪是雪隐国的****,未来要继承王位的,不能外嫁。”  “陛下,”颜逸接着道:“若让他们知道澜漪殿下是****这件事,他们恐怕会提议入赘。到时候,无异于引狼入室。”  瑶姬眼里的幸灾乐祸已经无法掩饰了。  雕龙几案“啪”的一声被杜胥一掌掀翻,众人噤若寒蝉。  许久,杜胥淡淡道:“都退下吧。”  ······  闲逸轩,邱泽的内堂里,韩悫、寒澈、澜漪、炫漪齐齐地坐在这里。邱泽手里握着茶杯,却迟迟没有递到嘴边,杯中的水已经有些微凉了。  澜漪恨恨道:“师父,我们现在真的还不能和炽翼国打吗?”  韩悫道:“若真是能打,我们何至于忍到现在。何至于受他们这么多年的屈辱和讹诈。雪隐国的兵力现在还根本不足以对抗炽翼。”  “父亲,”寒澈道,“炽翼国会不会仅仅只是为了试探我们的虚实。”  韩悫冷冷地看了一眼寒澈:“是不是试探又怎么样?陛下根本不会冒这个险。雪隐国的国民也不允许他冒这个险。雪隐国韬光养晦,蛰伏了这么久,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是绝不会贸然发起这一战的。”  澜漪道:“那我就去和亲,找机会杀了那个烽尹和炽翼国的国君。”  韩悫怒斥澜漪道:“你糊涂。炽翼国的国君绍炎诡计多端,赤焰宫护卫森严。你从雪隐国去,人家本就会防着你。你有多大本事,能够杀得了炽翼国君?”  澜漪无语。  韩悫接着道:“天穆的势力在朝堂上现在已经盘根错节。他现在的威望又很高,拥趸者甚众。你没有了灵识,我们已经变得势单力薄了。予铎年幼,你一旦去和亲,天穆就会被立为****。到时候邱泽的瀚海国就会失去同盟,邱泽也会失去外援,陷入困境。瑶姬对你母后恨之入骨。天穆若继承了王位,凭瑶姬的手段,你母后、炫漪还有予铎都难逃毒手。炫漪可以嫁到瀚海国,你母后怎么办?予铎怎么办?予铎还要活吗?”  内堂里一片安静。“除非······”韩悫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炫漪接口道:“我可以替澜儿去和亲。”  邱泽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被捏碎,水洒了邱泽一身,邱泽闭上了眼睛。  韩悫叹了口气:“这是唯一的办法。你和澜漪长得像,陛下也会想到这个办法。他只是在等着你亲自提。若是让陛下动了废****的心思,一切就都晚了。”  “姐姐······”澜漪满脸泪泽,却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她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恨过自己。  
    深秋的雨时断时续,夹杂着漫长而又深重的寒意。日子就在这连绵的阴雨天里慢慢划过。太阳只是偶尔会露出蒙昧而微薄的光,像枯黄的叶子留下的残喘的生命,斑驳寥落地落在人身上。  婚期择定后。炫漪被杜胥改名为澜琪,赐封号为熙和公主。她将作为炽翼国口中的阿澜帝姬,被嫁给炽翼国的太子烽尹和亲。  杜胥下令,长帝姬熙和公主名叫澜琪,耀宸宮里从此再也没有炫漪这样一位神仙了。  杜胥为澜琪准备的嫁妆很丰厚,宫里的上上下下也都尽心竭力地为熙和公主的婚事忙前忙后,但是大家的脸上却很少能看到喜色。  澜漪去看姐姐时,姐姐总是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样子。还拉着她一起看凤冠霞帔,一起点评嫁衣上的刺绣和点缀的珍珠宝石。可是越是这样,澜漪越是难过,心像是被人扯碎了又重新胡乱塞回胸膛。她不敢面对姐姐的那张笑脸。  刹那间,芳华流逝。转瞬间,天地轮转。仿佛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姐姐的婚期便就那样无情地横亘在眼前。  澜琪帝姬过完了她在雪隐国的最后一个冬天。  冬雪还没有化尽,空气中似乎还凝结着一层凄迷的寒意。一抹斜晖散淡于林梢院落,如浸如染。  隆冬将逝,后花园里虽然张灯结彩,缀满了大婚的吉利装饰。但是不知怎的,澜漪仍然觉得有些荒凉。白雪的金丝短靴,踩在未化尽的积雪上,发出微微的轻响。澜漪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寞。  这时,耳畔想起一缕哀怨的笛音,幽幽咽咽,飘扬回荡。吹奏的正是人间的一曲《昭君怨》:  “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新月与愁烟。满江天。  欲去又还不去。明日落花飞絮。飞絮送行舟。水东流。”(1)  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于耳。邱泽的紫韵笛吹出来的曲子向来清朗舒逸,今夜竟也染上了凄凉。  不多时,姐姐澜琪的濯光琴响,如微风徐徐吹拂,似清泉缓缓流淌。琴音落地处,是一曲哀婉的《虞美人》,散落着影影绰绰的痛。如细嫩的手指划过沧桑的古树,不经意间,便从指间传递进整个身体,最后冷锐地刺进心灵。几段同样冰冷的文字,也闪过澜漪的脑海:  “芙蓉落尽天涵水。日暮沧波起。背飞双燕贴云寒。独向小楼东畔、倚阑看。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2)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3)  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是啊,寒夜是缠上了梦魇的利刃,斩断痴情人的心肠,斩断青春年少时的一切欢愉向往,却唯独斩不断坠入深渊的沉沉绝望。  今夜,是谁的琴声缠绵婉转,让天地冰封了光影;是谁的笛音哀戚悠扬,让云月凝滞了脚步。  澜漪走进了闲逸轩,月光下邱泽的背影有些萧索。  澜漪走到邱泽身旁才开口道:“邱泽,从雪隐国到炽翼国的路上有一个地方叫歧云天路。我已经看好了,地势险恶,易守难攻。你愿意带姐姐走吗?送亲队走的慢,等他们一出了雪隐国,我们就赶到那里去抢亲。”  注释:  (1)《昭君怨》苏轼  (2)《虞美人》舒亶(dǎn)  (3)《虞美人》秦观  作者的话:  周六日在家劳动,没有完成任务。一会儿还有更新,尽量补上。  
    邱泽转过身望着澜漪,目光比月色还要清冷。邱泽并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愿意吗?你不是很爱姐姐吗?我没有让你放弃王位带姐姐远走高飞。我只是让你帮我救出姐姐,然后把她藏起来。雪隐和炽翼早晚会有一战,姐姐不能嫁去炽翼。仪仗队出了雪隐国,就和我们雪隐国没有关系了,到时候他们就不能再向雪隐要人了······”澜漪急急地说道。  “澜漪,你不明白吗?”邱泽厉声打断她的话,“你姐姐为什么答应要替你去和亲?因为我们这些人从生下来时,就不仅仅是在为自己活着。”  澜漪无声地望着邱泽。  邱泽道:“王族的子孙,平日里享受的是臣民的供奉,在危难的时刻,就要为臣民们的性命承担责任。我们的一个任性的决定,有可能影响到的是千千万万人的命运。我们能不能突破送亲和迎亲队伍里高手暂且不说。如果我们成功了,炽翼用这个借口攻打雪隐怎么办?炽翼国是可以和他们讲道理的吗?如果我们失败了,查出是你我做的,雪隐遭难,瀚海国也将被卷入战争,到时候我就是瀚海国的罪人。  “我现在之所以寄居在你们这里,就是因为目前我国内的势力盘根错节,暗流汹涌。我在瀚海的根基还没有稳固。若真如你说的那样,恐怕你我就会遭到炽翼、雪隐、瀚海三国的联合追杀。  “瑶姬和你母后有仇,她一直虎视眈眈,就是想将你母后和你们姐弟三人至于死地。炫漪······澜琪,替你去和亲,是因为你现在是唯一能护住予铎的人。”  一滴水滴在了澜漪的白色短靴上,澜漪抹了一把脸,才发现泪泽冰凉,邱泽的话句句惊心。  接着邱泽转过身,望着冰冷的月亮:“传闻烽尹是一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不会对澜琪好。我一定会救出澜琪。但是我要等机会。”  暗夜汹涌,如鬼魅般缠绕啃噬人的思绪。这一夜,澜漪彻夜未眠。  ······  不久之后,迎来了澜琪的婚礼。  当澜琪身穿大红的嫁衣坐上送亲的花轿时,予铎的小手一直紧紧地抓着澜琪的裙角不肯松开。  予铎的哭声惊天动地,一直保持微笑的澜琪也终于在这一刻哭花了妆容。  澜漪只觉得天地翻覆,天旋地转。仙乐陶陶,送亲的号角欢快地响着,澜漪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当被众人掰开拉着姐姐的手时,心里突然一阵掏空了似得疼。  她眼睁睁地看着身穿红色吉服的、绵长的送亲队伍慢慢走远,一点一点地消失,好像感受着身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地变冷。当最后一队人踏上永乐桥的时候,澜漪突然发疯似地要冲过去,拦住送亲花队。然而,寒澈挡在了澜漪前面,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澜漪在寒澈的怀里一点点地失去了力气,一点点地蜷缩着滑下去,跪在了冰冷的地上。许久,寒澈的声音温柔的在头上响起:“父亲和邱泽一起去送澜琪帝姬,路上会很安全。你快起来吧。”  澜漪说:“你让我这样呆一会儿,就当是赎罪吧。我对不起姐姐。”  澜漪一直跪在地上,寒澈便一直陪在她身边。  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麒麟短靴。澜漪抬起头,发现天穆正一脸戏谑地站在眼前。她立即扶住寒澈,艰难的站起来,转身离开。  “二姐。”天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澜漪回过头,客气而疏离地说道:“别客气,父王不在这儿,你叫我名字就行。”  天穆轻笑道:“别误会,看到二姐伤心,我就是过来安慰一下你。”  “多谢。姐妹分离,伤心一下是难免的。不过也是好事,烽尹是炽翼太子,姐姐嫁过去就是太子妃。姐姐是不会受苦的。”  “那就好。只是澜琪帝姬和邱泽原本青梅竹马,现在却被拆散了。我只是担心,邱泽会不会恨你呢。”  “那你应该去问邱泽。他虽然是我表哥,但我毕竟不能替他来回答你的问题。”  “其实我觉得,澜琪姐姐这样嫁过去挺好的。女孩子么,安安稳稳地嫁人,安分守己的过日子,相夫教子,才是本分。如果野心太大,不自量力,难免就会害人害己。你说是不是呢?”  澜漪笑了笑,道:“你是说像你母亲那样做侍妾吗?我还不至于那样没有骨气。”  天穆变色:“我母妃是父王的侧妃!你竟敢对我母妃不敬!”  澜漪恍然大悟道:“侧妃啊,我还以为是王后呢。”  天穆冷笑了两声:“王后又怎么样。王后现在不是也一样不省人事么。”  澜漪走进了一步,在天穆耳边说:“小心,这是雪隐国的秘密。你乱说的话,父王会不高兴的。毕竟,没有人可以取代母后在父王心里的位置。”  澜漪再次转过身,在寒澈的搀扶下离开。天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澜漪,你别嘴硬。你出生时有几番诡异天象又怎样?朝臣们是不会拥护一个连灵识都没有的人做君王的。不会仙术,你凭什么守护雪隐?!”  澜漪没有回头。  两个月后,邱泽回了瀚海国。  又两个月后。杜胥下令:赐澜漪帝姬封号为“炫”,立为炫王。掌管雪隐国北方的三千里封地。赐天穆王子封号为“溟”,立为溟王。掌管雪隐国南方的三千里封地。  澜漪虽然仍为****,然而,“北炫王,南溟王”两王势力并驾齐驱的局势已成。澜漪应对天穆,已经没有了任何优势。更糟的是,天穆仙力卓著,拥趸者众多。而澜漪仍旧没有灵识。  一个月后,澜漪向杜胥请求,离开朝堂带予铎回北方封地历练,体察民情。杜胥允。  然而澜漪却带着予铎躲开了天穆的眼线,悄悄离开了雪隐国,往更北的方向去了。  作者的话:嗯,好累。明天开启第四章,第四章出男主,和我很喜欢的一个男配。  
    桃花灼灼,蔓草青青。澜漪带着予铎一路乘云而行,风尘仆仆,终于停在了一处溪水旁边休息。  澜漪身穿一套云纹素纱男装,蚕纱头巾束发,打扮成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她装满了随身的水囊后,拿出手绢沾水,给予铎擦了擦脸,洗一洗,又给自己也擦了擦脸。  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澜漪想起了离开雪隐时,她和寒澈的对话:  寒澈脉脉深情地望着她说:“答应我,无论能不能找到衍空神尊为你解开封印。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地回来。”  澜漪道:“好,放心。”  寒澈道:“照顾好自己。”  澜漪道:“好。”  最后,寒澈似乎纠结了很久,终于又说道:“澜漪,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但是我忍不住,你回来之后······会和我成亲吗?”  澜漪叹气道:“寒澈,你不应该问。因为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我只是知道,父王让我拜你父亲为师,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是因为你在他心中已经是被选定了的驸马。我以为我迟早是要嫁给你的,但是我现在身处困境,需要你帮助我。如果我现在回答你这个问题,目的就不再单纯了。姐姐已经成了政治的牺牲品,我不希望我的婚姻和爱情也变成政治的手段。”  寒澈顿了顿,道:“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澜漪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很有安全感。心里总是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总会在我身边,可以让我依赖。至于这感觉究竟是不是像姐姐对邱泽一样的那种喜欢,我不知道。”  顿了一顿,她接着又说:“但是现在我很害怕。姐姐的事让我发现,原来幸福竟然是那么脆弱的东西,轻而易举就可以被夺走。我保护不了我爱的人,连你也不能,连邱泽也不能,我们都无能为力。我现在很害怕,你知道吗?”说着说着,鼻子竟有些发酸。  寒澈一把将澜漪搂进怀里,手掌轻轻地抚了抚她背。温柔的声音在耳旁轻轻响起:“对不起······”过了一会儿,寒澈又道:“你放心的走吧,我会为你把雪隐守护的很好。”  ······  正想着,予铎的声音脆生生地打断了澜漪的思绪:“二姐,我饿了。”  澜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绢包,一层层打开,递给予铎几个桂花糕,道:“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在外面要叫我二哥。”  予铎把小嘴塞得鼓鼓的,说道:“为什么啊,你穿女人的衣服挺好看的,为什么要装男人呢?”  “因为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装男人比较安全。”  “那二哥,前面就是云梵(fàn)峰了吧,我们飞到那里就能找到衍空神尊了吗?”  “有缘的话就能找到。”  “什么是有缘啊?”  “有缘就是运气好的话。”  “那说你我有缘,是不是就是说祝我们俩好运啊。”  澜漪一脸黑线:“嗯,差不多。”  予铎接着问:“那衍空神尊会答应收你为徒,帮你解开封印吗?”  澜漪答道:“衍空神尊不答应,你就去抱神尊的大腿啊。你连鼻涕带眼泪的求他,他一心软肯定就答应了。”  予铎噘嘴:“你拜师,为什么要让我去抱衍空神尊的大腿啊?”  澜漪开导道:“因为这是你的特长啊,你的才华不能被白白埋没了啊。”  予铎认真地想了半天,点头道:“也是。”  这时,澜漪突然感到飞沙走石,风雨突变。正是有人在极速地御风飞行。澜漪立刻警觉地拉着予铎,躲进了树林里。  溪水边,先是跌跌撞撞,急速飞降下一位神色慌张的白衣少女。澜漪仔细一看,是一只尚未修炼成仙资的白兔精。因为奔跑得匆忙,白兔姑娘云鬓松散,头上的簪花摇摇欲坠。  紧随其后,先后飞降下八九个面带戏谑的男子,个个都是银白色的头发。澜漪心里“咯噔”一下:“魔族。”  魔族男子们将白兔姑娘团团围住,白兔姑娘花容失色。紧接着,他们抓住姑娘,兽性大发,就要强行染指。  这就是传说中,为什么,一般女孩子出门一定要女扮男装的一个有力的反面例证,就算神仙也不能例外。  看到这场景,澜漪猛然想到,自己身边这个叫予铎的小神仙还是个未成年,便立即伸手捂住了予铎的眼睛。  她掏出灵符,在地上围了一个圈,切切地嘱咐予铎道:“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出声,也千万别出这个圈。”然后便提着菡玉剑绕了过去。  因为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这八九个魔族的对手,澜漪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她。  正在着急时,天空中飞出几块巨石,冲散了魔族男子的人群。一道人影闪出,与魔族人斗在了一处。  一声深沉的男中音,如清泉在幽谷中的回响,在半空中喝道:“这么多人,欺侮一个柔弱女子,你们魔族的人也太不要脸了。”  澜漪仔细定睛瞧了瞧,与魔族缠斗的是一个身穿银灰色锦衣的青年。银衣青年眉如剑锋,眼似寒星,目光如聚,神采中略带几分凌厉和苍凉。  魔族人怒道:“哪里来的愣头青,要你在这儿多管闲事。”  银衣青年出手如电,在半空中快似疾风,修为不凡。只几个回合下来,便将几个魔族男子打得手忙脚乱。  澜漪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快步走到白兔姑娘旁边,伸手一扶,道:“姑娘,没事了。”  白兔姑娘显然还没有从慌乱中清醒过来,她紧紧抓着自己中衣的领口惊慌道:“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澜漪正要伸手帮白兔姑娘整理衣服,这时才突然想到自己此时一身男装。手便在半空中急速地转了个弯,尴尬地垂了下来。澜漪道:“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你的。”  她们这边说着话的功夫,半空中的战斗形式却悄悄发生了变化。原来,魔族人一声呼哨响起,几名魔族男子立即移动步伐,转换位置,组成了一个诡异的阵法。将银衣青年团团围在了阵法中心。银衣青年虽然修为不凡,可是怎奈何阵法威力巨大,银衣青年立即落入了下风,有一些招架吃力。  澜漪急忙对白兔姑娘低声道:“姑娘,你快走,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走多远走多远。”然后拔出了菡玉剑。  白兔精消失在了密林里。澜漪仔细观察魔族男子的移动规律,然后立刻恍然大悟地高喊道:“九芒星阵!”腾身而起,加入了战团。  银衣青年似乎很吃惊有人会来帮他。澜漪向他道:“东西魁首,攻苍龙尾。”青年登时领悟,直击守在九芒星阵最下方位置的魔族人。魔族人应声滚落到地上。  银衣青年面露喜色,向澜漪道:“小子,没看出来,你挺厉害的么,本少爷喜欢。我叫穹(qióng)狼,你叫什么?咱俩交个朋友。”  澜漪正和魔族人打得手忙脚乱,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这儿打岔儿,心中顿时无语。澜漪恨恨地瞪了穹狼一眼继续道:“九星腾天,击玄龙肩。”说着伸手一指身侧西南方向位置的魔族人。穹狼身影闪过,又一个魔族人应声倒地。  魔族人大怒:“先打那个矮个子的小白脸!”领头的一个又是几声呼哨。两个被打倒的人重新加入战团,九芒星阵发生变化,澜漪立时眼花缭乱。  穹狼被几个人牵制住了力量,而更多的魔族人合力向澜漪袭来。穹狼射出几道惊雷闪电,劈倒几人。却忽然看见,澜漪背后受到劈天巨石的一记重击。  澜漪往前踉跄了几步,感觉天旋地转,四肢发麻。猛然间又一只冰剑直刺进肩头,刺进身体的部分又立刻炸裂,化作无数尖钩,在身体里旋转。  澜漪眼前一黑,用最后的意识射出两道赤焰灵符。两个魔族,浑身起火。然后澜漪便失去了知觉。  ······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澜漪感觉似乎有人在解自己衣服上的丝绦。她心中着急,怎奈何浑身无力,甚至张不开眼睛。  忽然听见予铎的声音大喊:“你别动我二姐。”顿了一下又喊:“你别动我二哥。”  一个声音飘飘渺渺道:“他到底是你姐姐还是你哥哥?”  予铎“嗯”了半天没有回答。  澜漪又是一急,肩头胸口一阵撕裂似的剧痛,便又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澜漪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纱帐薄如蝉翼,沾染着甜稠温润的日光,微微轻荡。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白檀香。  澜漪微微动了一下,伤口处还是一抽一抽得发疼。肩头已经用厚厚的纱布包扎好了,并且自己在昏迷时已经被人帮忙换了衣服。  这个发现让澜漪的心里有些微微的发慌。她吃力地慢慢支起身子,看见一个女子正在埋头捣药。  女子抬头看见澜漪醒了,便向澜漪打招呼道:“你醒了?”  澜漪“嗯”了一声,问道:“请问这里是······?”  女子答道:“这里是云梵峰,衍空神尊的住处。”见澜漪似乎正在纠结自己的衣服,女子便向澜漪微微地抿一抿嘴,道:“你放心,是我和几个师姐给你上的药。嗯,还有,你被送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我便帮你换了我的衣服。”  澜漪这才放了心。她一边仔细打量女子,一边向女子道谢道:“多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只见女子身穿一件藕荷色的绢云形梅花千水裙,头上戴一柄八宝翡翠菊钗。肤如羊脂白玉,眼似春色含烟。微笑中多加三分俊俏,颦蹙(píncù)中更添五分柔情。  澜漪忍不住心中便对女子多了几分亲近,道:“姐姐长得好美呀。”  女子微微红了一下脸,道:“姑娘你不用客气。我叫湘怡,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澜漪继续感叹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说得就是姐姐了。我叫澜漪。”  “澜漪,”湘怡在口中重复了一下澜漪的名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向澜漪道:“你认识我五师兄吗?”  “啊?”澜漪在脑子里细细搜罗了一遍后,迷惑地问道:“你五师兄?你是说那个叫穹狼的吗?”  湘怡道:“当然不是他。”  然后,澜漪又细细地思考了一番,确定自己的记忆里并不认识云梵峰上的什么人后,便坚定地回答道:“那我不认识。”  “真的?”  “真的。”  然后,湘怡向澜漪露出了如花般的笑靥(yè)道:“澜漪,其实你也很漂亮。”  澜漪:“······”  正说着,“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房门。予铎脚下带着风,腾腾地跑到澜漪的床边,手里还拿着两个仙桃,怀里还揣着一个。穹狼也迈着方步从后面跟了进来。  予铎向澜漪急切道:“二姐,你终于醒了。你吓死铎儿了······”说着两眼包泪,眼圈就有些发红。澜漪急忙安慰道:“没事儿,予铎别哭,二姐就快好了。”  予铎道:“二姐,你吃桃子。”说着把仙桃统统塞进了澜漪的被子里。  穹狼却并没有理澜漪,而是向湘怡笑了笑道:“谢谢你,湘怡,你辛苦了。”  湘怡也向穹狼礼貌地回应道:“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客气,她是你的朋友?”  穹狼立刻变得有些吞吞吐吐,他揉揉脑袋道:“她,算是吧。我们只是在路上认识的,她和我一起救的那个白兔精,叫什么来着······”  湘怡补充道:“白玉儿。”  穹狼接道:“对,就是白玉儿。我们两个一起救了白玉儿,然后她就受伤了,我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白玉儿找来了你的几个师兄,把我们带到了云梵峰。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她是女的,不过她这样见义勇为,也算是个侠义女子。”  穹狼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湘怡只是点了点头道:“嗯。”  穹狼接着又说:“湘怡,我也是来云梵峰拜衍空神尊为师的。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便天天想你······”  湘怡打断他道:“好了穹狼,我还有点事儿,你们聊吧,我先走了。”说着便向澜漪点头告别,走出了房间。  穹狼的眼睛一直望着湘怡的背影走出了房间,才又挠挠头,向澜漪“嘿嘿”笑了两声,道:“她是我的青梅竹马。”  澜漪坐在床上,和予铎一起像空气一样在旁边看了半天戏,没想到穹狼会突然和自己说话,一时还有点适应不过来。她点点头道:“嗯,看得出来。”  穹狼继续道:“听小丸子说,你叫澜漪。”  小丸子气愤地纠正道:“我叫予铎!”  澜漪道:“对,我叫澜漪。”  穹狼并没有理会小丸子的抗议,道:“你很仗义么,为了帮助我,你自己都受了伤。我本来是想和你结拜为兄弟的,但是现在知道你是女的,就不行了。我怕湘怡会不高兴。不过,我穹狼也是个仗义的神仙,我是不会知恩不报的。听小丸子说你也要拜衍空神尊为师,正好,以后我便罩着你了。”  澜漪道:“多谢。”  予铎却撇嘴道:“切,这次我二姐不是和你一起去打架受伤的吗?你怎么罩着的啊?”  穹狼一时有点儿语塞。  “哒哒哒”有人叩了几下房门,穹狼立刻风风火火地跑去开门,算是躲过了这个尴尬的追问。  进门的是一位男子,穿一身淡蓝色的流云款广袖鲛绡长袍,袖口绣着银白色的如意藤花纹,头上戴一柄羊脂玉的四海水纹簪,脚下穿凌霜竹暗纹的芙蓉锦缎面的黑色短靴,腰间挂着一块雕刻着祥云彩凤的紫龙玉的玉坠。玉树临风、风流儒雅。  男子长身玉立,往澜漪面前一站,像一座巍峨的云龙雪山。鼻梁秀挺如迎风劲松,嘴角微弯似出云新月。一双眼睛温润如玉,闪烁着灼灼的华彩,又像漫天的繁星,绽放着烁烁的清辉。  澜漪恍惚觉得,这身影像连绵的北方山雪,郁怀苍冷,峻奇伟岸;又像是迷蒙的江南烟雨,淡雅润泽,气韵翩翩。  男子道:“澜漪,这次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澜漪伸手捂住自己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道:“墨尘?!”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你就是湘怡的五师兄?”  墨尘点头道:“是。”  澜漪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真是冤家路窄啊!  作者的话:  千呼万唤始出来,男主终于出来了。  
    那一年予铎刚满周岁,澜漪也刚刚被封了灵识没有多久。由于一时还不能习惯自己没有灵识这样的事实,又听说服用丹药可以增长灵识,澜漪便********地迷上了开炉炼丹这项伟大事业。  可惜澜漪似乎天生和炉火并不是很有缘分,对于煮菜、做饭、烹茶、炼丹之类的事都没有办法很在行。在引爆了三次自己所居住的丹霞宫,点燃了两次御花园,烧毁了一棵千年梧桐树之后,杜胥终于忍无可忍,责令澜漪在无人监护的情况下,严禁炼丹。  这一命令下达了之后,神药局的几个老仙君可到了血霉了。从早到晚,被澜漪折腾得呼天抢地,几欲寻死。没过几天便纷纷称病告假瘫倒家中。  澜漪一生气,便偷偷和母后商量,自己去寻一处奇珍富庶、人迹罕至的仙山悄悄炼丹。为了防止行踪暴露,澜漪只和父王说自己去凡间游玩,便一个人悄悄溜走了,只和母后留下了彼此消息往来的秘术。  澜漪走后,神药局的老仙君们,才又生龙活虎地去回到神药局继续当职。  澜漪一个人来到了杻(niǔ)阳山,一边搜集灵药、仙草、神果、奇石,开炉炼丹,一边在杻阳山附近赏景游玩,玩得不亦乐乎。杻阳山风景秀丽、四季如春,开满了各种珍奇花木。澜漪生平引以为傲的一件事,便是擅长酿酒。于是闲暇时,便采摘各种奇花美果,酿成各种花酒、果酒,闲时品尝,颇具情趣。  这一天,澜漪正打算趁阳光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去摘一些沾着晨露的桃花酿酒。结果刚走出竹屋没多远,便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躺在路旁。  澜漪见他伤势不轻,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抬进了竹屋。澜漪为男子敷上了草药,包扎了伤口,还给他吃了几粒自己炼制出来的仙丹。  过了没多久,男子醒了。看到男子醒了,正睁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澜漪想:看来自己最近的进步真大。炼出来的仙丹,药效不错么。  男子声音沉沉地问澜漪:“是你救了我吗?”  澜漪道:“是我。举手之劳而已,别客气,你不用谢我了。”  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澜漪道:“我叫澜漪,你呢?”  男子点点头,道:“澜漪。芙蓉绿水惊澜月,瑶池锦鲤荡秀漪。好名字。我叫墨尘。”  澜漪冷不防被夸赞,红了红脸,有一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好家伙!还吟诗!这是要比文采呀,那我澜漪也不能输了你呀。怎奈何刚才一着急没听清对方叫什么,便加问一句:“你叫什么?”  男子便又大声清楚地道:“我叫墨尘。”这一次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像要把人的魂儿也吸进去似的。  澜漪这次听清了,便道:“碧水青山一习墨,暧暧(ài)炊烟出尘香。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墨尘微微笑了一下,道:“谢谢。”  澜漪问:“你是怎么受伤的啊?”  墨尘想了想,道:“我把一位仙君的鸾鸟煮着吃了,仙君生气了,便派了好几个仙使追杀我。”  澜漪惊道:“啊?!你敢吃鸾鸟?!你也不怕上火啊!”  澜漪自认为自己在雪隐也算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为了满足一时的口舌之欲也曾干过许多荒唐事。不过最过分的,也就是跑到北海捕获了一条能化为鹏的鲲鱼,求小厨房的仙婢姐姐给炖成汤喝了。没想到,这墨尘居然敢吃鸾鸟!澜漪想:墨尘真是神仙界里的一位奇才!怪不得他被伤的那么重。  后来,墨尘的伤慢慢好了,能慢慢得下地走动了,也能慢慢得自己吃一点儿澜漪做的饭菜了。只是每次吃饭的时候,澜漪都看到墨尘紧紧地拧着眉毛,好像伤口很疼的样子。澜漪想:看来,他伤得还是太重了。都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疼。  直到有一天,墨尘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刚喝了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澜漪一边帮墨尘捶着后背,一边关切地说道:“都这么多天了,伤口还疼得这样厉害吗?”  墨尘拜拜手,有点艰难地说道:“澜漪······你的这个汤······你自己不觉得难喝吗?”  澜漪有一点儿脸红,道:“我承认我的厨艺是不怎么样,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我小厨的仙婢姐姐告诉我说,做饭这件事,只要我肯投入爱心,发挥想象力,就可以做得很好吃。我已经很努力了,这些饭菜里已经投入了我的全部爱心了。”  墨尘道:“你可以多投入一些爱心,但是请少投入一些盐。还有少发挥点想象力,不是每一种食材都适用于任何一种烹饪方法的。”  澜漪想了一想,忽然觉得有一点气愤,便道:“喂,你白吃白喝的,什么也不干,怎么还那么挑剔啊?看你一副挺懂的样子,不然下次你来做饭啊?”  墨尘向澜漪笑了笑,道:“好。”  从此,墨尘便开始每天做饭,澜漪便在墨尘把菜端上饭桌之前就开始流口水。而且,澜漪没有发现,她开始在不知不觉中,盼望着吃饭的时间。  
    这一天,澜漪新酿好了几坛桃花醉。浓浓的酒香融化在空气中四处飘散,似乎整个杻阳山都浸泡在那馥郁的香甜和醇厚中无法自拔。花精、地精们伸长了脖子,张大了嘴巴使劲地呼吸着空气里的酒香味儿。连飞鸟也停在枝头,沉醉在那一片迷人的气息中。  澜漪正在给酒坛封口,打算把这几坛桃花醉和其它的酒埋到一块,以后慢慢喝。这时,有几位形貌英武,却神色焦急的神仙出现在她面前。  为首的一位神仙,褐色面堂,看见正抱着酒坛的澜漪,便先拱拱手,然后十分客气地说道:“敢问姑娘,是一直居住在这座山上的地仙吗?”  澜漪虽然不是此处的地仙,但确实也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对周围的环境已经算是十分了解了。还以为对方要问路,于是澜漪便答道:“是啊。你们要去哪儿啊?”  旁边一位小麦肤色的神仙抢着问道:“姑娘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一位身受重伤的青年男子?”  澜漪顿时觉得有点儿不妙:这么多人,来找墨尘的。上次把他打成那样,还有这样穷追不舍,那位仙君的气量未免也太小了点儿。  澜漪心里想着,嘴里便装着糊涂,道:“没有啊,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这杻阳山附近闲逛,并没有遇见什么青年男子啊。哎,别说神仙了,这里就连外来的什么飞禽走兽都很少见,清净得不得了。”  褐色面堂的神仙问道:“姑娘就自己在这里住吗?”  澜漪扫了一眼周围,明显也不像是一个人住的痕迹。嘴里便连忙答道:“嗯,我和我哥哥一起住在这儿。我哥哥去对面山上的地仙府上,给我未来的嫂子下聘礼去了。可能一会儿就会回来。”  “是吗?”褐色面堂的神仙向周围又仔细瞧了瞧,然后再次向澜漪拱拱手道:“那有劳姑娘了,告辞。”几个人转身就要走。  澜漪正在心里高兴地自夸着:“澜漪,你真是机敏啊。”怎奈何,好巧不巧,墨尘正好从竹屋后面回来,手里还抱着一捆柴火。  两方的人彼此打了一个照面,都愣住了。褐色的脸和小麦色的脸看了看墨尘,又看了看澜漪,然后彼此又看了看对方,表情有点儿难以捉摸。  “嗯······”澜漪见他们明显已经认出了墨尘,伸出一只手指,在空气中比划了半天,想找出一个完美的谎言来圆一圆。可惜“嗯”了半天也没有“嗯”出什么好想法,便索性直话直说道:“哎呀,我说几位仙君,墨尘他偷吃了你们家的鸾鸟确实是他不对。但是,上一次你们把他打成重伤也算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那。大家都是神仙,所谓‘今日留一面,日后好相见’,我看几位仙君不如就算了吧。大不了我送你们一些仙丹,作为补偿吧。”  说着,澜漪伸手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彩色的琉璃瓶递了过去。这些是澜漪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炼成的仙丹,说实话,澜漪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只是她吃了墨尘那么多的美食,澜漪觉得总得帮帮他才好。  小麦色的神仙接过澜漪的琉璃瓶,打开之后倒出里面的仙丹看了看。然后抬头再次看了看褐色脸,面带犹豫。  澜漪生怕他们不答应,连忙强调道:“这可是我这段时间在这里巴巴地守着炉子,辛辛苦苦忙碌的全部结果。而且,我这些仙丹里面有丹穴山的护魂草、金星山的天婴株、箕尾山的流光玉、凌音谷的频婆果,还有好多很珍贵的炼丹材料。你们用一只鸾鸟换这些,其实很划算呢。”  对面的表情有一些复杂。最后,褐色脸哈哈大笑,把丹药又重新装好,递还给澜漪道:“你的这些仙丹还真抵不过我的那只鸾鸟。”  澜漪有点儿急了:“那你们想怎么样?”  褐色脸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澜漪。”  褐色脸道:“在下东旸(yáng)。”又指一指小麦色脸道:“这是西翎(líng)。我们刚一上山就闻到这漫山遍野飘着的酒香味儿了。澜漪姑娘能酿出这么香的酒,酒量想必也是不错的。不如我们来斗酒,澜漪姑娘若是能胜了我,我便不追究鸾鸟的事了。”  澜漪爽快道:“一言为定。”  东旸一挥手,长桌上便摆满了两排白瓷大碗。桃花醉一满上,对面的人便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澜漪端起一碗酒,向东旸一个朗声道:“干!”一饮而尽。  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没过多久,一坛酒已见底。墨尘在澜漪耳边小声道:“还行吗?不行别喝了。”澜漪也小声说:“我酿的酒,我心里有数。不过,这次我可是豁出命了救你,你记着你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说完,第二坛桃花醉又被西翎他们搬了过来。  东旸可真能喝啊。直喝到澜漪看到对面坐着三个东旸的时候,三个东旸才一起向澜漪摆摆手,大着舌头说道:“澜漪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好酒量!东旸佩服。下一次,再来与姑娘品酒。”说完,一队人扶着东旸腾云走了。  墨尘过来伸手要扶澜漪,澜漪向他摆摆手道:“我没事。还可以再喝几碗的,可惜他就走了。”说着自己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看到墨尘似乎并不太相信自己没事,澜漪便对墨尘笑了一笑又说道:“我真没事。我还可以走直线呢。不信我走两步给你看看啊。”说完便真的走了两步。然后便直直地跌进了墨尘的怀里······  
    第二天,澜漪早上醒来,看到桌子上摆着已经做好了的饭菜,和一大碗浓浓的醒酒汤。澜漪吃完了早饭,散步到后山的树林。远远地却瞥见墨尘修习仙术的身影在树林间若隐若现。一条火龙盘旋于墨尘周围,腾身百变,激跃狰狞。似有吞天沃日,蒸云煮月之势。除了师父韩悫(què),澜漪从来没有见过有谁用仙术幻化出那么巨大的龙。巨龙气魄摄人,似乎有翻覆天地的力量,却被墨尘神色轻松地操控于鼓掌之间。未经允许,偷看别人练功,无论在天上还是在人间,都是大忌。然而澜漪却越看越入迷,不觉间已悄悄地走了过去。当然她也并没有发觉到,当她走进树林的同时,身后的树林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墨尘起掌收势,火龙消失,天地间又飘飘然荡下许多冰雪雕琢的大朵的牡丹花团。粉雕玉砌,像珍珠白玉一般反射着太阳的光泽,流光潋滟。雪雕花朵降落在地上,碧绿的草地上便瞬间开出了一片冰雪铺就的牡丹花海。  好强大的灵力!澜漪心中感叹的同时,却也不禁隐隐失落。可惜自己灵识被封,灵力尽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练得如此本领。正想悄悄地退出来,却发现树木移动,自己应经被阵法困在了里面。  澜漪定了定心神,仔细辨了辨阵法规律,脚下加紧,辗转腾挪,没过多久便破阵而出。心里边正在得意,没留神身后一棵巨树突然枝叶扭转,将澜漪缠住,腾在半空。哎!阴沟里翻船!澜漪懊恼着手忙脚乱地正要往袖子里摸菡玉剑,墨尘已经拦腰把她抱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墨尘道:“原来你在偷看我练功。”  澜漪急忙解释:“我没有偷看,我只是路过。”  “路过会被陷到阵里?”  澜漪的眼神瞬间失去了光彩:“真的,我真的没想偷看。我被封了灵识,没有灵力,看了也没有用。”  墨尘深深地看了一眼澜漪,松开手,假装低头整理衣服道:“这种事你不应该随便告诉别人,这样对你很危险。”  澜漪道:“这个我知道,不过你就没关系啦,我们是朋友么。”  “澜漪,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其实······东旸和西翎是我的朋友,我们昨天骗了你。”  “什么?!”澜漪的情绪里既有吃惊,又有愤怒。  “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只是好奇你为了救我会做些什么。而东旸他们只是因为觉得你可爱,想和你一起喝顿酒,交个朋友。昨天东旸并没有醉,是被我赶走的。我害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对不起。”  澜漪失落地蹲在地上,直直地望着草地发愣。青草地上,那些晶莹雪白的牡丹花已经开始融化,湿漉漉的雪水渗入草地,嫩嫩的草叶上似挂满了露珠,反射着太阳的精光。是生气了吗?好像是有点儿。但是更多的是失望,为自己的傻气而失望。墨尘毕竟什么都没说,是她澜漪自己当时反应迟钝。  看到澜漪的表情,墨尘有些内疚。他也蹲下来,在澜漪旁边说道:“骗了你是我的错,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生我的气呢?”  既然墨尘已经道了歉,再斤斤计较显得自己好像不那么大气。而且,吃了闷亏既然已经成了难以改变的事实,不利用这个机会讨回点儿便宜就是亏大了。想到这儿,澜漪扭头问道:“为了让我不生气,你做什么都行吗?”  墨尘看着澜漪,失声地笑了笑道:“你想要做什么呢?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行。”  澜漪突然来了精神头:“祁南山。祁南山的山洞里有一朵赤溪红莲,灵性很高。用来炼丹说不定可以有助于我解除封印,提高灵力。但是山洞里有一只赤炎兽守着,我不敢靠近。你修为这么高,可不可以帮我?”  墨尘道:“好,我尽力。”  作者的话:昨天删掉了两章我认为不够精彩的内容。以后我会严格要求自己,尽量做到每一章都精益求精。避免情节拖沓,每一章都直給核心内容。以回报大家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在这里感谢一直追文,给予我支持和鼓励的朋友和亲爱的们。感谢秦姐姐,琳琳,薛同学,高同学,陈同学,安同学、刘同学、毕同学、卢姐姐、闫同学、芳亲亲和鹏亲亲······等一些未提到名字的好朋友们的支持和鼓励。感谢媛妹的美好建议,以及口天先生的批评和打击。我会继续努力的,谢谢大家!  注:一会儿10点钟还有更新。  
    刚一走进山洞的入口,就赶到滚滚的热浪铺面而来。空气中散布着的燥热烤得人浑身发烫,石壁似被烧熟了一样散发着呛人的烟尘味儿。澜漪原本仙术修习得不错,但是骤然失去了灵力便失去了的多大半修为。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在灵术和剑术上精进补足,身上所剩的本领不多,一阵阵热浪烤得澜漪浑身难受,身上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墨尘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离我近一些,便会感觉舒服一点儿。”  澜漪便往墨尘的身边凑了凑。果然墨尘周围的结界里异常的凉爽舒适,澜漪立刻便不再觉得酷热难耐了。  沿着盘亘的隧道,走进山洞内部,脚下的石岩下流淌着是赤红如血的滚滚岩浆。山洞顶上的岩石被火海灼烤得噼啪作响,不时有碎石掉落,溅起一朵滚烫烧灼的火海赤花。浑身灼碳般赤红耀眼的赤焰兽正卧在地上打盹,鼾声如雷。尖利的獠牙狰狞地裸露在外面,睡相中仍然显露着凶残。通红的触角反射着刺眼的寒光,触目惊心。  在它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流淌这赤红岩浆的山石的缝隙中,一朵娇艳的红莲正灼灼绽放,仿佛掩映了落日的清辉,融化了晚霞的色泽。稚嫩的莲心周围盈盈缠绕着点点黄绿色光亮,似燃烧在深暗的大海上的晶莹海灯,又好像点亮在浓墨色的天幕中的闪闪繁星。柔弱的片片莲瓣似涂上了浓丽的胭脂,明艳撩人。它似一个亭亭玉立的红衣少女,纤纤独立在炭黑荒芜的石缝中,掩映着诱人的芬芳,模糊着暗黑涌动的色泽。  墨尘轻声在澜漪耳边说:“看见了,你出去吧。一会儿拿出来给你。”  澜漪摇头:“那怎么行?我得在这帮你啊。”  墨尘语气坚定:“不行。你在这儿,我还得分神护着你,反而碍事。”  澜漪道:“我不用你保护,也绝对不会碍你的事。我在这绝对有用,不信你看着。”  墨尘看了澜漪一眼,说了一句:“那你藏好了。”便飞身而出,直取赤溪红莲。身子刚刚腾上半空,赤焰兽便已惊醒,浑身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双目圆睁似烧灼的混沌世界。  赤焰兽焰火金翅一摇,身体腾空飞起。龇着獠牙的大嘴一声震天嘶吼,便是一条滚滚火浪向墨尘袭来。墨尘凝腰伶俐地闪过,手腕一晃,苍钺(yuè)剑感知灵力立即结上一层厚厚的坚冰,透着凛凛的寒气向赤焰兽身上砍去。  赤焰兽振翅一跃,躲过苍钺剑,燃着赤火的利爪转瞬挥来。见一扑之下并没有扑到墨尘,赤焰兽巨口大开,又是一串熊熊火浪。  墨尘结出一层厚厚的坚冰结界护体,手臂在空中用力一挥,一只身材硕大的冰熊陡然从空中跃出,跳到赤焰兽面前,双拳交握,劈天裂地一般向赤焰兽头顶狠命一击。  赤焰兽吃痛大吼一声,火焰利爪用力一挥,击在冰熊身上。冰熊硕大的身体直直飞出,撞到石壁上,碎裂成无数晶莹碎片。这一瞬间,墨尘的苍钺剑已到,一剑深深地砍进赤焰兽的左肩,带着“呲喇”的一声刺耳声响,升腾起滚滚白烟。  赤焰兽大怒,再张嘴,喷出的已是数丈高的巨大火墙铺排而来。躲在结界里的墨尘,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结界应经被炙烤得有些微微发烫了。  正在这时,墨尘一转头,却看见澜漪窜出来,举着她的炼丹炉在吸纳被墨尘挡在结界外的赤火。赤焰兽看到澜漪在收纳它的赤火,转头又吐出一团火焰,喷向澜漪。  墨尘手疾眼快,一把把澜漪拽进自己的结界里怒道:“你干什么?”澜漪向墨尘眨眨眼睛道:“以火攻火啊。”  墨尘道:“赤焰兽是火属性的灵兽,不怕火。”澜漪道:“是吗?”说着跃出结界,打开炼丹炉盖子,迎面向赤焰兽射出一排火浪。  赤焰兽果然不怕火,连躲避都没有躲避,昂头承接着炼丹炉里的赤火,甚至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炼丹炉里的火焰射尽后,澜漪又“滋溜”一下钻回结界,躲回到墨尘身旁,向墨尘笑了笑说:“它果然不怕火啊。”  墨尘正在无语的时候,却听到结界外,赤焰兽一声惨叫。再回头看时,却看到赤焰兽原本赤红的火焰双眼已经变成了两团墨色的焦炭。澜漪调皮地向墨尘挑一挑眉毛,得意道:“那它总不至于也不怕毒吧。”墨尘赞扬似的向澜漪灿烂一笑,道:“做的好。”飞身便要去取赤溪红莲。  然而,刚走到红莲边上,已经瞎了的赤焰兽却凭借听力折返,拼了命似的想要扑向墨尘。墨尘抬手一挥,一条寒冰雪龙飞出,瞬间已经将赤焰兽牢牢缠住。墨尘手中的苍钺剑刚要劈下一剑结果了赤焰兽的性命,却看到原来扑过来的赤焰兽的爪子底下正护着一条小赤焰兽。  墨尘的手悬在空中抖了抖,又放了下来。小赤焰兽钻出母兽的火焰利爪,一路向上,躲进了母兽长长的赤色鬃毛里。再次攒足了力气的赤焰兽四肢用力,挣脱了雪龙的束缚再次面目狰狞地向墨尘扑来。  墨尘一边躲避赤焰兽的进攻,一边挥舞苍钺剑,在石壁上劈出了一条深邃而巨大的缝隙。赤焰兽一路进攻,墨尘一路退缩,直退得没进缝隙中。赤焰兽挥舞利爪一路追击,不觉间肥大的身躯已经被牢牢地卡在了石缝中,无法进退。  墨尘缩紧身体腾身一跃,跃出了石缝。把赤溪红莲交到了澜漪手里时,墨尘又向澜漪温暖地笑了笑,道:“拿着吧,我们可以走了。”两个人正兴高采烈的准备离开时,忽然觉得身后地动山摇。赤焰兽在石缝中剧烈挣扎,引得洞顶巨石纷纷坠落。眼看着一块巨石迎头落下,墨尘猛地伸手一推澜漪,澜漪跌出数丈远,墨尘自己却被巨石困在了山洞里面。
    “墨尘!”澜漪急得在洞外大喊,洞里却许久没有动静。  怎么办?怎么办?没有灵力,澜漪根本拿这些巨石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是找帮手,可是怎么才能够联系到东旸和西翎他们来帮墨尘?墨尘如果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自己应该可以一点点的劈开这些巨石,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寒澈,寒澈在就好了。多年来,寒澈总是能够及时地让澜漪依赖。使得澜漪养成了一遇到困难时就想到寒澈的良好习惯。  澜漪在洞外急得团团转,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傍晚时分,封住山洞口的巨石终于有了动静。澜漪在洞外听到几声惊雷闪电响起之后,巨石突然“啪”地一声炸裂。满身尘土的墨尘终于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墨尘!”澜漪激动地大喊道,“你吓死我了。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我以为你在里面又出了什么事呢。”  墨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事儿到没有出,不过我找到了一件东西。”  墨尘伸手拿出了一块闪烁着有幽光的紫色璞玉,大约有一尺多长,足有一柄摊开的扇面那么大。在月光的照射下,似浓烈的紫色烟霞。  “这是什么?”  “紫龙玉。”  ······  两天后,东旸、西翎又领着他们的人马过来了,手里还拎着十几坛酒,食盒里面飘着香味儿,想必是还捎带着不少的好菜。  一见面,西翎便笑呵呵的对澜漪说:“澜漪姑娘,上一次只有东旸一个人和你喝酒,大家伙都没有尽兴,这一次我们大家再好好地喝一顿。”  澜漪也笑呵呵地看着西翎道:“你们这样不实诚,谁要和你们这群人喝酒。可惜了我的桃花醉。”  西翎的笑容在脸上略僵了一下,抬眼看了墨尘一眼,转而笑得更加灿烂道:“上一次是东旸骗你,可与我无关。我不像他只知道诳你的酒喝,这一回我也带来了好酒,你尝尝。”  上一次和东旸斗酒,澜漪也看得出来,东旸是条豪爽的汉子。其实本来也没有十分生气,见西翎这样一说,澜漪便不再计较,问道:“你带的什么酒?”  “梨花白。”  澜漪舀出一口尝了尝:“还行,但是比起我的芙蓉醉月还差点儿。在后山的那棵龙眼树底下埋着呢,挖出来你们尝尝。”  那天晚上,澜漪和东旸、西翎这一群人,投壶饮酒,觥筹交错。大吃大喝之余还开了个篝火晚会,又唱又跳玩了个不亦乐乎。只是恍惚间,澜漪好像觉得墨尘喝得有点儿多,看她时的目光灼灼地闪着星辉,眼神还有点发直。  后来的几天里,澜漪认认真真地照看着自己的炉子,而墨尘则一心一意地在他找回来的紫龙玉上雕雕刻刻。紫龙玉润泽如一汪葡萄琼浆,在阳光下闪烁着绚烂的紫色光彩,耀眼的赤紫烟霞下,让人仿佛置身于散发着薰衣草清香的紫色花园。看着墨尘专心致志忙碌的样子,澜漪甚至也觉得墨尘身上散发着一直淡紫色的迷人光彩。  后来,澜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向墨尘问道:“你在雕什么啊?”  墨尘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回答道:“我要把它做成一块玉璧,上面雕一只祥云彩凤。”  澜漪道:“哦。”  墨尘眼睛瞟了一下澜漪道:“你不问我送给谁吗?”  澜漪道:“哦,送给谁啊?”  墨尘答道:“送给一个我喜欢的女孩。”  澜漪想:能被墨尘喜欢的女孩可真幸福啊。能收到这么漂亮的紫龙玉璧做礼物。  墨尘:“你怎么不说话了?”  澜漪:“墨尘,我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墨尘:“可以。”  澜漪:“你做玉璧时如果能剩下什么边边角角的,可以送给我吗?我想等回去的时候找个工匠,镶嵌个耳钉什么的。”  墨尘扭过头,深深地看了澜漪一眼,冷冷地道:“不行。”  澜漪撅了撅嘴,没再说话。  ······  两天后,已经接近完工的紫龙玉璧被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澜漪从门外进来,看到墨尘正准备出门。  墨尘看到澜漪道:“我出去到旁边的即翼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赤金。我想给玉璧镶一个赤金的托子,大概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澜漪道:“哦,我还得看着炉子,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墨尘点点头,乘一朵流云飞走了。澜漪坐在桌旁,望着紫龙玉璧发呆。没坐多久,忽然从门外闪进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澜漪猛一抬头,居然是寒澈。  寒澈神色焦急,似乎是有什么很着急的事,看到了澜漪忙道:“澜漪,你急死我了,总算找到你了。”  澜漪忙问:“寒澈,怎么了?”  寒澈似乎是有些心疼地看着澜漪:“快跟我回雪隐吧。你母后出事了。”  澜漪仿佛是晴天中被劈了一道闷雷,脑子里“哄”地一声巨响。她“腾”地站起身,身旁的桌子剧烈地一晃,紫龙玉璧“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澜漪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紫龙玉,用瞬间失去了温度的手抓住寒澈道:“快带我回雪隐。”  ······  
    往事流转,散落在地上的紫龙玉碎片的光泽,似乎还闪烁在眼前。看到墨尘佩在腰间的那一小块紫色玉坠,澜漪咽了一口唾沫,不自觉地有些尴尬。她向上拉了拉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半个下巴。  墨尘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嗯,现在没什么事了,感觉好多了。”澜漪蜷在被子里闷闷地说,“还有墨尘,上一次在杻阳山的时候,我突然收到消息,说家里面出了急事。我是一时慌神,才打碎了你的紫龙玉的。对不起,我真心不是故意的。”  墨尘道:“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很严重吗?”  “还好,现在已经没什么了。”澜漪撒谎了,母后现在仍旧不省人事,而且好转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但是这是雪隐的秘密,澜漪也不想多谈。  “那就好。当时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意外,但只是奇怪凭你的聪明怎么也不会连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  “哦,谢谢。”澜漪又瞟了一眼那块紫龙玉坠道,“我知道你为雕那块玉费了很多心思,我会尽量想办法赔给你的。”  墨尘皱了皱眉,低声道:“澜漪,你打仗的时候挺机灵的,为什么在人情世故上这样糊涂?”顿了顿又道:“你打算怎么赔?”  的确,澜漪从小在雪隐是被当成****养大的。每天除了高强度的修灵习武之外,学的都是排兵布阵、攻城守敌之术。平时都是别人看她澜漪的脸色,父王和母后又很宠她,除了要略微提防点瑶姬和天穆的手段,哪里需要什么察言观色、小心谨慎。现在,她想,现在她澜漪落难至此,往后可就要在这云梵峰上修炼一颗七孔玲珑心了。  从前的澜漪时常自诩为人向来光明磊落,根本不屑于什么阴鸷晦委的深宫心计,以至于经常陷入邱泽的诡计,被邱泽奚落。其实,邱泽也算得上是澜漪的半个师父,只是邱泽和姐姐的关系特别,教澜漪学聪明的方法又常常让澜漪深受打击,心里难以接受,所以澜漪并不把他当师父,还经常和他胡闹。现在时间久了,她才觉得邱泽当时其实是为她好。想到邱泽,澜漪的心里不觉得紧了紧,姐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怎么不说话了?”墨尘追问。  澜漪忙道:“我若是拜师成功了的话,你以后也就是我五师兄了。你说怎么赔我便怎么赔吧。五师兄也不至于太为难我吧。”赔不赔的,先和墨尘套套近乎再说。  墨尘的表情有一点莫测:“等你先拜师成功再叫我五师兄吧。师父这几天就要出关了,你快点养好伤吧。”  ······  云梵峰的吟月阁里隐隐飘逸着杜衡香的清淡味道,茶杯里的热茶上还缕缕地升腾着袅娜的水雾,墨尘和西翎一边品茶,一边在下棋。  西翎道:“少主,我听人说,前些天你和云梵峰的几位弟子从山下救回来一位受了重伤的美貌女子。”  墨尘道:“美貌女子?你想说什么?”  西翎“呵呵”一笑,道:“也没什么,我就是听人说,当时少主很着急,似乎是与那女子认识。”  墨尘附下一子,道:“是澜漪。”  西翎道:“果然是她。那就好了,我和东旸总算不用再到处去找了。澜漪没和少主说那时她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吗?”  墨尘道:“只是说家里突然有了急事。我见她似乎不太想多说,就没有多问。”  西翎问:“她为什么受伤的?”  “她来找衍空神尊拜师的,路上遇到了魔族。”  “嗯,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澜漪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墨尘抬眼看了看西翎。  西翎连忙赔笑道:“少主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将来少主若是想选位帝后的话,澜漪姑娘似乎挺漂亮的,性情也不错。”  墨尘喝了口茶道:“是不错。”  ······  澜漪这两天有一点心烦。自己本来是来云梵峰拜师的,可是还没有登上山门,见到衍空神尊的面,她就和别人打了一架。结果她还打输了,被人惨兮兮地抬上了山。  虽然衍空神尊现在正在闭关,要过几天才能出来,并没有看到自己当时的那副狼狈相。但是,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住的。  澜漪觉得很丢脸,本想精神抖擞地来拜师,现在不单衍空门下的所有弟子,甚至连花园里的花精、地精、鲤鱼精见到她,和她打招呼的时候都是说:“你就是那个和魔族打架,结果被打成重伤的姑娘吗?”  看来云梵峰的生活一定是太枯燥无聊了,以至于这样的一点儿小事都要被当成新闻,被传的人尽皆知。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在她在神尊心里的印象。  还有就是,墨尘居然也是衍空神尊的徒弟,她若真的拜了神尊为师,就要毕恭毕敬地叫墨尘一声五师兄,还要看他的脸色。这个也着实让她有点儿气闷。  她更想不通的是,明明是墨尘欠了她澜漪一个人情,事情怎么就搞成了她欠墨尘的。以至于她现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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