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假期出去玩带什么吃的 有朋友在不同地方 想找个离每个人都距离差不多的地方,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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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老爸:  今天是我迷失在时间中的第一天,我差点干掉一个野蛮人。】  ~~~~~~~~~~~~~~~~~~~~~~~~~~~~~~~~~~~~~~~~~~~~~~~~~~~~~~~~~~~~~~~~~  “如果您迷失在时间的湍流里,请不要慌乱,我们会尽快派遣搜救队。  在搜救队未能及时抵达时,我们特别提醒您注意以下几条:  1.不要随便离开观光船舱,如果您在船舱外遇到危险,保险公司将不负责赔偿;  2.不要随意食用所在地的食物,您的身体对远古食物或许存在过敏反应;  3.如果迫不得已离开船舱,请随身携带武器;  4.不得随意干涉历史进程,否则您将面临无期徒刑的惩罚;  5.如果您陷落在文明时代,请远离古代人群居住,不要陷入您左邻右舍撒下的情网,我们会尽快派遣搜救队前去接您……”电脑里机械的女声被人为终止了。  “哈,干涉历史进程?”显示器前卷头发的女孩子自言自语地发出一声嘲讽,“我就是个学生,我怎么干涉历史进程?我能发明能创造?还是说我是职业政变者?不要陷入左邻右舍的情网?”她抬起头,她头顶和右侧的船舱在刚才的紧急迫降中不知道因为什么原故而扭曲炸裂了,现在她刚好能看见一片荒地,“左邻右舍的情网。”她嘟嘟囔囔地复述了一遍注意事项,阴郁地看了看正在扭动着身体往她的船舱里爬的毛毛虫,它就是她现在唯一的邻居。  她叫麦穗,今年十五岁,学的最好的科目是语言学,包括语文,能说得比较好的外语是英语和日语,特长是考试——更确切一点说,她不大喜欢户外活动,没有多少野外生存技能,爱好是上网、看动漫、读小说,以及能在体育馆里进行的运动项目。她基本上就是个老爱在家里待着的小女孩,而且还是一个相当笨手笨脚的小女孩。  如果不是麦爸爸在她的暑假里硬是花了大把的钞票给她报名参加这种前卫的旅游观光项目,她根本就不会来这儿,站在这里。  为了避免干扰历史,现在这种穿越项目,每个月只能送一位游客前往从前,而且目的地必须是没有人类文明的时代,这样他们将不大可能扰乱祖先的文化体系。  可是麦穗根本就不信任这种东西。麦爸爸的培养方式一向很前卫,麦穗的独立思考能力一向很强,常常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她跟爸爸辩论的时候说的振振有词——如果这东西靠谱,那么你的曾曾曾曾孙子为什么不把未来的技术送回来,让我们逆向学习,加快文明进程?她爸爸沉默了一阵,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时间旅行这种思想本来就是未来的人送回来的。麦穗无语,虽然她不大爱动弹,不过却不怕冒险。第二天就收拾了背包准备参加旅行,第三天就栽在这个鬼地方,投诉无门。  她在电脑上查阅这个船舱的使用说明书,花了五个小时确定了饮水机已经发生故障,不会继续产生饮用水,她粗暴地给了那台机器一脚,结果导致最后的饮用水奔泻而出淹没了她的膝盖。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船舱,寻找水源,二是喝自己的洗脚水。恐怕所有女生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铤而走险,离开船舱。  麦穗无奈地背起了自己的旅行袋,迈出了真正探险的第一步。她在荒地上抽了抽鼻子,哦,氧气浓度过高,这是一个没有汽车尾气的年代。  这是一个植被茂盛的地方,麦穗从渐渐升高的地势上感觉到自己或许正在一座山势平缓的山上,她本着水往低处流的原则转头向反方向走,四十五分钟之后找到了一条小溪。麦穗喝了点水,又灌满了自己的水壶,随即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她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  麦穗把自己的口袋翻了三遍,最后发现自己的手表上就带着指南针。麦穗瞪了指南针整整五分钟,只是越来越茫然——如果您在户外迷路,那么首先应当找到指南针,然后……然后该怎么做来着?——google一定知道——他妈的!古代当然没有互联网。  麦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被人找到,她本来选择的旅游时间是侏罗纪恐龙时代,但是看一眼周围的植物,形体上虽然跟她家后院里长的稍有差别,可她也看得出那绝不是侏罗纪的植物。再说,她乘坐的船舱据说能耐得住霸王龙的撕扯,那么究竟是什么让它爆裂的?不清楚,麦穗只觉得什么都不对劲。  渐渐地她开始恼羞成怒,踢飞了周围所有的石头块儿,四周无人她也不必顾忌淑女形象,嘴里更是骂个不休,“狗屎旅游公司,等我回到现代,我要去投诉你们,我要告得你倾家荡产名誉扫地。”  麦穗尖叫完最后一句话,觉得自己有点像动画片里大喊“我还会回来的”然后飞出画面外的反面角色。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应该镇定,拿出点现代文明人的款儿来,她应该去想办法面对荒野,就像荒岛余生里的老男人一样征服自然。  麦穗就这么深思熟虑了二十分钟,最后找了块晒得比较暖和的石头上坐好,决定把早上没啃完的那块巧克力吃完,然后……然后再说然后的。  她吃着巧克力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来看看自己的脸,她已经在太阳底下走了好几个小时了,资生堂的防晒好像很一般呢,回家要换一个牌子试试。她又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遇难了吧,好像脸不是重点。可不管怎么说,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只要等着,等着,等着,老爸总会来救她的。  她在溪水里洗了一把脸,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溪水还可以清澈见底,一眼就可以看到水底斑斓的石子。其中有一块火红的石头特别耀眼,麦穗忍不住伸手把它捞了出来,它捏在手中冰凉滑腻,像是一块玉石。麦穗拿起来细看,那是一只字母C形的石头,绝对是人工打磨的,麦穗心头一沉,连忙把石头翻过来,果然在这弯弯的玉石的一头找到了一只龙头,整块玉石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半圆,而是一条形状优美,姿态曼妙的龙,一条C形龙。  是C形龙?自从船舱损毁,时间坐标遗失之后,麦穗第一回感觉到害怕。她去世的妈妈是一位考古学家,所以麦穗多少了解一点古董知识,这种玉龙又叫做玉勾龙,也被人称为中华第一龙,是在红山文化遗址里出土的。老天爷啊,既然叫了中华第一龙,也就是说,它几乎是最早的玉石龙,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所处的年代极其特殊,她现在差不多待在了野蛮人的时间里。而她偏离她应该抵达的时间坐标又太远了,她被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麦穗自从船舱失事之后,第一次感到了悲伤和丧气。  再说,她宁愿面对低智商的恐龙,也不愿意面对具备人类智商,却又蒙昧可怕的祖先,他们说不定会把她宰了,放在神龛上祭祀太阳。  她忐忑不安地***着那只C形龙,在龙的头部之下摸到了奇怪的凹凸,这不该是C形龙该有的啊,莫非这只不过是后世高仿出来的假古董?她心头一阵轻松,可能她根本就没有穿越到古代,氧气浓郁的感觉也是错觉,她说不定就是在旅行的一场故障中被抛到了某个山沟里,过一会爸爸就会开着越野车来找她。  过一会……镜子还握在手里,她在镜子里看到了另一双眼睛,它有着戒备冰冷的纯黑色瞳仁,那是另一双人类的眼睛。麦穗只觉得脊背发麻,猛地发出一声尖叫,本能地淌过溪水向前跑。  可是她才跑出去一步,一只鹰爪一般迅速而有力的大手便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麦穗吓得大叫起来,可她虽然慌乱,学过的女子防身术还是派上了用场,她转过身看也不看就朝着对方的下三路狠狠踢过去——其实是她根本就不敢看。她好像是踢中了,抓着她胳膊的手松开了些,她拼命挣扎开,继续玩命地往前跑。  九点钟方向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麦穗本能地想跑到树林里隐藏起来,也顾不得去想树林是不是还有袭击者的同伙。可是就在刚刚跑进树林的一瞬间,她忽然听到头上有风声,才一抬头,一个绳子结成的锁圈就从她的头上落下了。绳套落在她的身上便立刻收紧,跟着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拉倒在地,她被摔得头晕眼花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是美国牛仔套牛的场面。  麦穗后来想那一定是她这辈子最有勇气的时刻,她倒下后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抽出枪来对准了追上来的原始人,“不要过来,我要开枪了……”  她的话哽住了,她惊诧地发觉她面对的那人大约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原始人,他并没有赤身裸体带着兽毛挂着兽牙。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裳,腰身处很窄,袖子却宽大一些,看起来像个袍子,可是那不同于中国任何历史时期的衣服,麦穗不记得《古代服饰通考》上写过哪个朝代的衣服会在肩头镶嵌一块黑色皮子,它看起来更像是欧洲古代的衣服,只不过有些不伦不类。  而那个追逐她的男人,虽然看着就觉得他的身体有股巨大的力量,但是他体态修长,站立的姿势也有种文明程度很高的人类才有的优雅。麦穗觉得他跟自己差不多——有这个感觉那可就坏了,想想吧,你能对恐龙开枪,你甚至可以把食人的蛮族看成动物然后对他们开枪,但是你能轻易就有胆量对你的同类开枪吗?  “别……别过来,我会杀死你的,你会死的。”麦穗大声说着,虽然明知道对方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她朝着他旁边的地方开了一枪,子弹碰巧没有打空,打断了他旁边的一棵小树。  那个男人停住了脚步,手里虽然还攥着绳子,但是他扭头看了一眼那棵折断的小树,似乎也有些畏惧麦穗手中的武器。  麦穗有些洋洋自得,一面挣扎着想松脱绳子,一面又大声说,“看到了吧,野蛮人,这东西能要了你的命,不要看我是小女生就好欺负,傻里吧唧的野蛮人。”  那男人或许听不懂她的话,可人类的表情都是相似的,麦穗后来想到一定是自己嚣张的表情激怒了他,他突然抬起胳膊用力一拽,麦穗身上的绳子猛地收紧了。她尖叫一声,胳膊被勒得很疼,她着急了,举起枪想要瞄准他的哪个部位把他打伤,但不要致命。  可是别说麦穗根本就没有那么准的射击能力,再说……再说“野蛮人”也不是吃素的,呃,野蛮人其实更有可能是吃肉的。总之那男人拽紧了手上的绳子猛地一抽一松,麦穗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子弹也不知道打到哪去了,她又跌了一跤,摔倒的时候,还丢掉了枪。  她躺在地上惊慌失措地看着那个男人走近了,她已经没有枪了。可是他姿态优雅地俯下身来看她,让麦穗吃了一惊,甚至有点忘了害怕,这男人长得好像欧亚混血啊!大约二十几岁年纪,有一双冷峻深邃的黑色眼睛,高挺的鼻梁,嘴唇也符合男性的标准性感唇形,麦穗忽然想问他想不想去娱乐圈发展。可是那男人伸出手来捏住了麦穗的下巴——这一定是个侮辱人的动作,至少在现代社会里是。  男人冰冷的双眼瞪视着她,他扬起眉,神态高傲,忽然说出一长串抑扬顿挫的话来,麦穗皱紧眉头,她当然听不懂他的话,可是从这么复杂的音调和长短词交错的句式里,她大概听得出来,这是一种文明程度很高的种族才能使用的语言,他虽然待在荒野里,但并不完全是个野蛮人。  男人似乎在问她话,她没法回答,他冷笑了一下,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一把扯开了她的外套。  啥?麦穗瞪大了眼,要强奸我?她抬起了手中握着的微型手电筒,猛然把它抵到那男人的身上,巨大的电流传送进他的身体,他几乎一声没吭就失去了知觉,不过他倒下的时候压在了麦穗的身上,差点把麦穗压断了气儿。  
    【亲爱的老爸:  我记得你读过百科全书,那么……蜥蜴是以喝煤油为生的吗?】  ~~~~~~~~~~~~~~~~~~~~~~~~~~~~~~~~~~~~~~~~~~~~~~~~~~~~~~~~~~~~~~~~~~~  受了电击的人体沉重地倒在麦穗身上,麦穗觉得自己差点被压断了气儿,她挣扎着想推动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可是失去知觉的人体沉重的可怕。麦穗想尽了办法才在最后一口气儿用完之前,从那人身子底下爬了出去。  麦穗半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感叹自己压瘪的肺终于得以正常扩张了。她回过头去,心有余悸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他那半长的黑色头发挡住了眼睛,他的嘴唇也紧闭着,似乎毫无生息。麦穗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把颤抖的手伸到他那高挺的鼻子下头,手指上立刻感觉到暖热的鼻息。  “呼——”麦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没死就好,不管在哪,我可不想成为杀人犯。”她想起刚才那番惊心动魄,实在是她活的这十五年都从没遇到过的。她本来想赶紧一走了之,也不管是往哪个方向走,只要离这个恐怖的男人远点就好。不过麦穗走了几步就发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知道一定是刚才那几跤摔得狠了。再说她好像自从八岁以后就没跑得这么快过,突然剧烈活动也会导致身体疼痛。麦穗是从来都不吃亏的人,越想今天遇到的事儿就越憋气,回头看那人还在昏迷中,索性仗着胆子上去踢了几脚。  麦穗看到那帅哥的黑衣服上留下了几个灰白色的帆布鞋脚印,也忘了害怕,乐不可支地又踩了他几脚。男人在昏迷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声,麦穗连忙住了脚。她一动不动地等了等,确定那男人确实没有醒,这才弯下腰又看了看他的睡脸,嘀咕了一句,“长得还真是不错,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代的人,住在树林里?衣服还挺干净的。”  麦穗小心地在他的衣服里摸着,她是想,只要找到他携带的东西,就能大约知道年代了吧。看他的眼睛形状和体态很像欧洲人,但是黑色的瞳仁和并不过分白皙的皮肤又让他看起来像个东方人,不会是唐朝吧?麦穗想起一种可能,说不定是汉人娶了胡姬生下来的孩子,他穿的衣服说不定也是当时西域的款式。  麦穗正琢磨着,一不小心把手伸过了头,摸到了那男人的胸膛,吓得她连忙退出手去。这要是被人知道她第一趟时间旅行期间就在一个古老男人的身上摸来摸去,那也太……太容易出名了。  花了两分钟时间,麦穗终于在他的腰间摸出一只锦囊似的东西,只不过那只黑色绒布的口袋上绣着一只金色的鹰,绣工的手艺并不是东方式的。她拉开口袋的束带,一只手捏着口袋的底儿,来了个底儿朝上,一股脑地把口袋里头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一把金色银色和暗红色三种不同颜色的硬币散落在她的脚下的草丛里,还有一只蜻蜓似的东西,在落地的一瞬间就飞了起来,麦穗还没来得及把它看清楚,它就不见了。“切,那么大的男人还抓蜻蜓放口袋里,真是没救了,怪不得在野地里袭击女生。”麦穗从地上捡起一枚金币,对着脖子上挂着的录音笔说道,“亲爱的老爸:如果你能收到我的声音日记的话……情况不妙啊,我发现了硬币,可是硬币上的文字很怪。”他把硬币翻了过来,“哦,还有一个谢顶的老男人头像在上头。”  麦穗关掉了录音装置,她的心里开始没底儿了,本来她以为不管她迷失在了哪个时间段里,都会有人来救她,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她迷失在一个绝对未知的时间里呢?  她从地上捡起她的枪,背包也重新背上,这里躺着的这个男人随时都会醒来攻击他,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她四处看了看,反正也找不到来路了,就干脆选择了看起来很容易藏身的树林,她不知道向哪走,于是就决定依据不断升高的地势向上走,这里一定是一座山的缓坡,她想站到山顶的高处,再观察一下四周哪里有人烟。  麦穗背着个大背包在树林里晃晃荡荡地走着,不断想着各种可能,过了一会儿她又兴冲冲地想到,或许她只是降落在了现代的某个主题公园里,她电晕的是公园里的工作人员——如果不是这样,那可就惨了。  她一路走着,手指不断玩弄着从男人口袋里倒出来的那枚金币,这一定是钱币,时间旅行不会改变空间位置,她不应该离开中国,可是中国什么时候用过金币?  她一面走一面无聊地用手指弹起那枚硬币再接住。她想起了平行空间的概念,记得自己好像在某一本科幻小说里看到过一种理论,过度的扰乱空间达到一个奇点的时候,便会引发时空的交叉,时间飞行器就会迷失在时间和空间之中,最后误入歧途。这大约是平行宇宙观点中的一个。那么自己就在另一个世界里?麦穗不想去那么想,那不但匪夷所思,而且也太吓人了。  所以她一路上尽可能地忽略掉身边每一棵长得有些怪异的树,鸵鸟似的安慰自己——歪瓜裂枣哪都有,它们只是没长好。  可走了两个小时之后,天色开始渐渐变暗了,树林里黑得总是很快,麦穗也开始紧张,她一直拼命抑制的恐惧感随着光线的每一分减弱而逐渐增强。她打开了手电筒,想找个地方过夜,她不能一直走下去,可是她一停下来就觉得有些冷。她需要一堆火来照明和取暖,这里的晚上还真是很冷。  麦穗找了一棵树下的平地,放下背包,打着手电筒翻找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看,面巾纸,湿巾,巧克力,口香糖,防晒霜,防蚊虫叮咬喷雾,洁面乳,乳液,化妆水,洗手液,PSP,没信号的手机,水壶,一只不轻的医药包,一本用来消磨时间的小说……还有最有一样东西,麦穗满怀希望地抓住了那只小包——结果很快就泄气了——那是一包薄荷糖。  麦穗破罐子破摔地丢下包,怒气冲冲地踢了树一脚,从树上掉下来一只蛤蟆,在傍晚森林的幽暗里发着萤火虫一样的光芒。到此为止,麦穗还能欺骗自己,“既然萤火虫能发光,青蛙为什么不能?听说亚马逊森林里什么古怪的生物都有。”  不过她还是决定离那只不吉利的青蛙远一点。她疲惫得很,再也背不动她的背包了,就大大咧咧地拽着背包的一条带子在地上拖着走。手电的光找到了一只昂首挺胸的蜥蜴,麦穗胆子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却不怕这只巴掌大的小蜥蜴,她扫了它一眼,一不小心手里拿着的硬币掉了下去,那只蜥蜴似乎误以为是硬币是只飞翔的虫子,伸出舌头闪电般地就把硬币卷进嘴里。  麦穗有点可怜这只傻蜥蜴,她都听见它发出一声类似咳嗽的声音了,她同情地自言自语着说,“你没事吧?是不是很噎?”她用手电重新照着那只小蜥蜴,它又发出一声咳嗽,突然间,“呼”地一声,它的嘴里吐出一串火焰,硬币跟着被喷出来,落在麦穗脚边。  麦穗站在它的面前,全身都快要失去了知觉。不是吧?她看见了什么?一只像火焰喷射枪似的蜥蜴?她不认为在她的世界里,真有那座森林里的哪只动物真能喷出火焰。  麦穗像个木偶似的站着,她没动,那只蜥蜴也没动,冷血动物总是有的是耐性,这场对峙最后以麦穗先移动而告终,她捡起了蜥蜴吐出来的硬币,硬币的确带着被烧过的痕迹,她没有看错。麦穗转过身走开,默默地捡了不少干木头和干草堆在一起,蜥蜴还趴在石头上,她一扬手,硬币飞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被故意误导了的蜥蜴猛地伸出舌头,第二次把硬币卷进了嗓子。  麦穗把面巾纸送了过去,伴随着一声咳嗽,一道明亮的火焰喷射出来引燃了麦穗手里的面巾纸,差点烧着麦穗的手,她连甩带跳手忙脚乱地把着火的纸丢在干草堆上。干枯的草叶立刻被引燃了,麦穗把木头向草上凑去,点燃了一堆不大的火。她跑去捡回来更多的木柴,向火上一堆,火立刻就被压灭了,浓烟滚滚。麦穗咳嗽着把木头拿开,又抽出一张纸来,就着快熄灭的火星把纸引燃,赶紧又重新抓了一把干草过来。  虽然火灭了几次,可是一个小时以后麦穗还是能守着一个小小的火堆坐着了。她的心里好过了一点,陌生的树林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或许人类的本能就是如此,当有了火的时候,恐惧便会被驱散。那只被麦穗耍了四次的蜥蜴似乎也不记前仇了,它被火堆吸引,慢慢爬了过来,靠在麦穗的脚边烤火。麦穗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我是在做梦,所以才能看见你吧?你从哪里来?或者……我是怎么来的?你是喝煤油长大的吗?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火龙?那传说可真是弄错了尺寸。”  麦穗叹了口气,无聊地来回摆弄着手机,她深深地低着头,她还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即使带着卫星电话也无法求救。她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这里是古代,那么天上还没有人造卫星,如果这里不是古代,那……那电话就更没有用。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就坐在一块没有人造卫星的天空下,她仰起头,想着至少看一眼没有工业文明的星空。可是就是这么一抬头,她吓得差点向后倒过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那是——“月亮!两个月亮!”她低低地呢喃着,头顶上一大一小两个银色的圆球高悬在陌生的夜空中,泛着冷冷的光辉。  麦穗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头顶的这块天空上并不仅仅是没有人造卫星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绝望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她的头顶是一块布满陌生星辰的夜空,所有她孰知的星座都已经不复存在。麦穗咬住了嘴唇,那也就是说,她觉察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在另一个宇宙中,另一个时空里,她过往的一切就在昨天,然而却遥不可及。  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她环抱住自己的胳膊,被压抑了一天的孤独和恐惧就像毒蛇一样纠缠上来。她没有哭,可是却坐在火堆边一动都不动。头顶的树枝在一阵微风里沙沙作响,麦穗闭上了眼,把额头放在膝盖上,最后紧紧捂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  
    【亲爱的爸爸:  昨天我很害怕这个有着两个月亮的世界。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放弃寻找我的。所以今天我开始有种预感,你一定找得到我。】  ~~~~~~~~~~~~~~~~~~~~~~~~~~~~~~~~~~~~~~~~~~~~~~~~~~~~~~~~~~~~~~  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第一天,麦穗在疲劳和沮丧中疲倦地睡了过去。她醒来的时候火堆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烬,四周静悄悄的,只是偶尔有几声鸟鸣。麦穗觉得有些孤单,就连昨晚在这里跟她一起取暖的那只小蜥蜴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抬起头,一轮红日已经升在了树上头,好在只有一个太阳,如果天上有两个太阳,那么她就会有两个影子,一个人拖着两个影子在寂静无声的树林里走路实在是有点吓人。麦穗吃了几块糖,尽力忽略饥肠辘辘的感觉,又开始安慰自己,两个月亮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说这个地方有两颗卫星。这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地球,如果情况好的话,说不定这里有文明程度更高的人类,或许有办法送她回家。  麦穗决定继续向上走,一直爬到山顶。虽然这么做没什么太大的道理,但是她现在这种处境,也实在是没什么选择余地。一路上她默默背诵着时间旅行指南里说所写的求生注意事项——不要随意吃远古时代的食物,不要跟逝去时代的人们产生关系——一面在一棵模样挺周正的树上摘下两只紫色的果实,一路走一路吃,这种紫色果子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有点像梨。麦穗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紫团。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以后,麦穗就有些不想继续走下去了,树林越来越阴暗,她像是走到了老林里,有一些巨大的古树横倒在地上,树林里堆积的落叶厚的埋住了麦穗的脚,行路变得更加困难。麦穗犹豫起来,不想再往前走了,可是她现在已经站在了树林深处,即使想走出去也很困难,她站住脚不知道该向哪走了。  就在麦穗犹豫的时候,身后的树丛里突然“扑棱棱”地飞起几只小鸟,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麦穗警惕地回过头去,生怕是什么野兽出来了。树丛的缝隙里露出一张人类的脸,麦穗尖叫一声本能地向后退去,慌乱地抽出手枪对着那个人。这不是昨天袭击她的那个年轻男人,这一个在身后窥测着她的,她几乎没法把他归为文明生物。  她惊恐地瞪着那个野人,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很长,在下巴下面脏兮兮地纠结在一起,身上穿着一件破衣服,光着两条腿,下头赤着脚。他并没有立即攻击麦穗,他似乎在观察着,他那一双蓝色的眼睛迟钝地望着麦穗,那双眼睛里并没有文明的意味。在陌生的土地上最恐怖的事情就是遇到野蛮人,如果他们成群结队活动,那远比野兽更危险,她不知道在他身后的树林里还有多少个这样野蛮粗鲁的原始人。  不过接下来麦穗就有了更恐怖的发现。麦穗无意中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的衣服,那件衣服虽然已经破碎肮脏得不成样子了,可是麦穗还是看出来它本来应该是一件男士西装,这件在麦穗自己的世界里最常见的衣服化成了巨大的恐惧,压在麦穗的心里。  她麦穗吃惊地张大了嘴,她慌乱地问他是不是来自地球,怎么会在这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麦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对,不对,他看起来完全是个白种人,她试着用英语重新提问,那个野蛮人的眉头猛然动了一下,像是听懂了,那双眼睛里的神彩起了一些变化,他慢慢地向麦穗走来,观察着麦穗。  “我的天啊。”麦穗禁不住开始哆嗦,她试着用英语继续问他,“你也参加了那个时间旅游项目了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来这里多久了?”  那个人烦躁地踱了一下脚,仿佛叽叽喳喳一直不停说话的麦穗让他很愤怒,他张开嘴,麦穗以为他要说话了,可是他发出的是一连串野兽一般的叫唤。麦穗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这样就能止住自己的恐惧。她刚才说英语的时候他分明是有反应的,可是也仅此而已,他已经忘记了他的语言,忘记了他的世界了吗?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久到足够忘记文明?那么她呢?她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吗?  她看着那人的眼睛,怀着最后一点希望问他,“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他已经走到了麦穗的面前,麦穗看到他身上那件残存的西装质料很不错,也许原先还是件名牌,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布满了刀刻一般的皱纹,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文明的影子,他没有表情的脸绷得很紧,他突然向麦穗一呲牙,就像是一头大猩猩要发动攻击时那样。麦穗本能地重新举起枪,那个返祖的男人用野兽才有的速度一把抓住麦穗的手腕,麦穗尖叫着扣动扳机,子弹飞向天空,她丧失了机会。  野蛮人一把撕开了麦穗的衣领,麦穗的左手按动手电,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原因很简单,昨天用过一次之后麦穗又把它当做手电用了半宿,而后也没有充电,现在它没电了。麦穗绝望了,那个原本应该坐在高档酒店用餐的男人看着麦穗裸露出来的脖子流下口水,他抓住了麦穗,张大嘴向着她柔软漂亮的脖子咬了过去。  被人吃掉?麦穗从来也没做过这么恐怖的噩梦,她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只是瞪大了一双绝望的眼睛。那一瞬间她虽然被吓呆了,一动不能动,可是所有的感官却都变得格外敏锐,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另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随即她看见一只拳头重重地打在野蛮人的脑袋上。  那个穿着西装张着大嘴的男人向后倒了过去,可是他的两只手却死死攥着麦穗的胳膊没有松开,麦穗尖叫着被拽得要跟着倒下去。一股更大的力量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推开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吓得魂不附体,眼泪就像不受控制似地从眼眶里滚出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被吓哭了,这还是她出娘胎之后的第一次体验。  好一阵子她才抬起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穿着黑袍子的男人,虽然他昨天刚刚袭击过她,可是他至少衣着完好,举止优雅,符合文明人类的标准,不会张嘴就想咬断她的喉咙,她现在宁可站得离他近一些。  他也正在看着她,不过他看起来气度平和,似乎并没有想要报昨天那一电之仇的打算。他伸手过来,从麦穗夹克内侧的手机口袋里抽出麦穗插在那里的那只龙型玉石,拿在眼前细看。  麦穗恍然大悟,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懂她说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原来昨天你不是要扯我的衣服,是要拿这个啊?这个是你的吧?对不起,我是在水边捡的,是你的就还给你吧,我可不是小偷。你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吧?我还拿枪打你,还电晕了你,真是对不起啊。”  那个男人没有理会她,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着那块龙形的石头,轻声地说了几句什么。麦穗留神听那语气,有些像是祈祷时的吟诵语气,另外,他的嗓音很悦耳。  他转过头来看着麦穗,麦穗有些不习惯被陌生男人这么打量着。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有张混血式的英俊面容,举止也算高雅。麦穗还发觉他那件收肩宽袖的衣服其实很不错,剪裁合体,做工考究,衬托得他的身材更加颀长优美,衣料厚实而表面柔滑,衣服的边角还有细致复杂的金色刺绣,恐怕这件衣服即使在她的世界里也算得上是一件艺术品了。可怎么穿着这样衣服的人,昨天就像条疯狗一样地攻击她呢?就为了一块破石头?麦穗有点后悔,幼儿园的阿姨早就告诉她了,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不过让麦穗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打量够了她之后,竟然把那只C形龙送回到她的面前。语言不通,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机械地伸出手来接着,他松开手,那块带着他的体温的石头就落进了她的手心里。  麦穗抬头看着他,他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屑要她的石头的模样。什么嘛?麦穗烦恼地想着,难道这种东西在这个破地方很值钱?有什么了不得的?要摆出这样的表情来。  男人转过身去,迈开步就向前走。他要走了吗?麦穗其实巴望着能够跟他交流一会,她心里很有些失落,他还是麦穗到了这里之后遇到的唯一一个有些智商的人。她知道他只要一走开,她就又要独自面对蛮荒的世界了。  而她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就会变得跟地上的那个野蛮人一样吗?麦穗有些害怕,别说她没有能力独自在蛮荒的地方活下去,就算她侥幸活下来了,可是爸爸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想必找到她的几率是非常小的吧。那么她就只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活在这片蛮荒的树林中吗?总有一天她也会忘记自己的语言,忘记自己的名字和家人,变得发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野蛮人。  麦穗犹豫不决,可是那个男人却头也不回地走着。麦穗看着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昏暗的树林中,心中的孤独感更胜,她顾不得再想了,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可是她也不想贸然跟他同行,她在他身后保持着距离,树林中的道路很不好走,他健步如飞,麦穗却不断被藤条绊倒,连摔了几个大跟头。林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麦穗生怕自己被他丢在这个幽深恐怖的老林里,每次跌倒都心急火燎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检查自己是哪里摔坏了,拼命地追赶着那人。  不过渐渐地麦穗发觉,那个男人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走快的时候,他走得也快,她慢下来,却也没被他甩掉。她跌倒了,半天没爬起来,他就远远地停在前头等她。麦穗这才放了心。  
    【亲爱的爸爸:  Mp4快要没电了,从今天开始,我决定用笔和本子来记录我的假期。但是我现在太困了,没什么可写的,我要睡觉了。  Ps:伊文似乎是个好人。能遇到他真是我不幸中的大幸。】  ~~~~~~~~~~~~~~~~~~~~~~~~~~~~~~~~~~~~~~~~~~~~~~~~~~~~~~~~~~~~~~~~  地势越来越陡,可是好在麦穗发现自己跟着那个男人走到了一条林间小路上,不用再费劲地绕开藤条,钻过灌木丛了。麦穗的衣服早就被灌木丛挂坏了,她就算逛街都没走过这么时间的路,只吃了两个紫团果子的肚子已经饿得瘪瘪的了,她在小路上摇摇晃晃走着,在地上拖着自己的背包。  不过走上了比较平坦的路,她总算跟上了那个男人,她觉得既然他没有恶意,那么他们至少应该彼此认识一下。她想了想,便指了指自己,“麦穗。”  那个男人很聪明,她从他的眼神里早就该发现了,他模仿了一句她的口音,说得极像,她马上点点头。他的右手按在左胸前,那优雅的姿势很有绅士味道,他轻声说了一个类似“i-v-n”的词。  麦穗也明白他的意思,“你叫伊文?”他又说了一长串略有停顿的词,听起来大概像是伊文阿德里安弗希索德里克。  “好长的名字啊。”她向他笑了,希望能表露自己的友好,不过这个叫做伊文的男人仍旧保持着那种欠揍的贵族式的矜持和高傲,并没过多理会她。麦穗也不计较,她指了指天上,连说带比划的,“我从外边来,外边的世界来。”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仿佛一点也不奇怪。麦穗忽然意识到她忽略了一点——这个叫做伊文的人并不是野蛮人,而是一个有着高度文明的种族中的一员,可是当他看到与他衣着和语言完全不同的自己时,竟然很快就接受了,这本身就太可疑了。除非……麦穗心里涌起一线希望,除非他早就见过跟她一样的人。或许因为某些事故陷落在这个空间里的人并不只有自己和那个穿西服的男人,或许这里的人能够解释这种现象,或许她能够回家。  “你能帮我回家吗?”麦穗问他,明知道他听不懂,可是她还是想说说话,仿佛只要一直说下去,就能驱散她心底的不安,“我想我爸爸一定不会放弃寻找我的,我总会被找回去的。你知道吗?我们那里最新的科技是回到过去!我们能回到过去,我本来就是回到过去度假的,我想他们既然能回到过去,早晚也能到达另外的空间,他们一定会接我回家。所以现在我就把眼前的一切当成一次难得的假期就好了。”  她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那个叫做伊文的男人,他的表情很严肃,或者说那是一副尽力忽视她的神情。  麦穗虽然饿得快要走不动路了,可还是极力跟上伊文,她的脸有点热,“你能收留我吗?”不过他也听不懂,麦穗有点气闷。  天又一次快要黑下来的时候,麦穗产生了一种幻觉,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海涛声。小路似乎走到了尽头,前面有一堆树木像高墙一样并排生长着,阻住了去路。这个世界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很大,这会儿晚风吹起,麦穗冻得哆哆嗦嗦地,她疑惑地看着伊文,明知道他听不懂,她还是呱噪个不住,“哥们儿,你不是迷路了吧?你家到底在哪啊?”  伊文还是那样一副仿佛完全感觉不到麦穗存在的模样,他从那些高树中间穿过去,麦穗连忙跟了进去,惊讶地发现森林消失了,树墙后头并不是料想中的树林。而这些树大概是故意像墙一样种植的,因为隐藏在它们后头的是一个宽敞的庭院,草地修建的整整齐齐,就在距离麦穗不远的地方一丛火红的玫瑰在夕阳的照耀下仿佛要燃烧起来。  庭院的尽头是一座高大庄严的堡垒似的建筑,从窗户上看应该是三层楼房,可是阁楼上那高耸的尖顶让它显得要比实际高大的多,黑色的石头墙面为它增调了一丝神秘和冷峻。建筑的东南角雕刻着个一个巨大的老年神灵,他赤裸着上身,左手握着一只神叉,右手食指高高地指向上天,有些像是古希腊神话中的海神波塞冬。  麦穗从蛮荒的森林中走出来陡然看到眼前这般瑰丽的人造景象,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伊文似乎留意到了她吃惊的神情,不过他脸上的神情还是淡淡的,并没有得意和炫耀的神色。  麦穗回头看着他,“有这么大的家业,打理不容易吧?你需要打工的吗?你能雇佣我吗?我有肯德基的打工经验。”  伊文当然听不懂麦穗的话,他独自朝着那栋建筑走去,并没有邀请麦穗也进去的意思,麦穗有些尴尬,可是她也不想在这里干站着,更没胆量转身走回森林里。她厚着脸皮跟在伊文的身后,好在他也没有把他赶走。麦穗走上高大的石头台阶的时候,心里默默地想到,不管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总要比她身后那座黑漆漆的森林要好的多。  麦穗落后了几步,伊文已经走进门去了。她抬起头看着台基之上那道高大的铁门,它上头铸着复杂的花纹,正中有一只威武的鹰头形象,鹰头之下刻着的一道纹饰,与麦穗在硬币上看到过的极其类似,麦穗猜测那是一句话。在门的更下方,麦穗伸手就能握到的地方有一只带有鹰头装饰的黄铜门把手,那只小小的鹰头十分逼真,麦穗猜测它的眼睛或许是某种黑色的宝石。  她伸手握住了门把手,轻轻转动,沉重的铁门自动打开,她连忙把自己拖在地上的背包捡了起来,在等待门打开的过程中,她发觉自己好奇的要命也紧张的要命。许多年之后她想到,或许人的一生都是在不断重复这样的过程——等待一扇门的打开,等待一个新世界的开启,只是有的时候开门时候的情景并不完全相同,门背后的世界也各不相同而已。  不过,麦穗的门后并没有人,伊文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门厅后头却有一个奢华的大厅。麦穗轻轻地“哦”了一声,感觉自己就好像钻进兔子洞的那个爱丽丝,只不过伊文是一只够帅够酷的兔子。麦穗惊叹地看着吊在头顶的那盏华丽水晶灯,许多白色的蜡烛正从上面发出明亮而温暖的光亮,照耀着整个大厅,麦穗留意到那些蜡烛要比她见过的所有蜡烛都更明亮。在她的正前方,一座有着精致古朴的雕花扶手的大理石楼梯盘旋在大厅的中间,墙壁上大幅的挂毯编织着复杂而瑰丽的图案,举着剑和盾牌的骑士单膝跪下,向天上的一个月亮祈祷,麦穗留心到在那副挂毯里,月亮之下站着一个巫师模样的人,另一个月亮正从他举起的手中漂浮起来。  她小心地迈出了一步,立刻看到自己的鞋子在光洁的棋盘格地板上留下了一撮土。她尴尬极了,自己这模样就像一个在欧洲中世纪里误闯进了贵族城堡的乡巴佬。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大厅右侧的走廊里传来,麦穗猜测着那会是什么人,她已经见识了这里古老欧洲风格的布置,如果接下来要走过来一个头发花白彬彬有理然而又无比傲慢的老头管家的话,她也一定不会觉得奇怪了。  她等待着走廊里的人出现。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走廊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不过麦穗很快就意识到,她感觉那人高大只是因为那个人穿了一件下摆很大的裙子。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她身上穿着一件棕色的连身裙,下头的裙摆极大。她的相貌是不错的,麦穗几乎可以肯定她年轻时一定是一个美人,只不过她的眼睛并不是很有神采,而且带了一副跟她的脸型很不搭配的长方形眼镜,她那张脸上的神情也太严肃了,一头深棕色的头发又死板板地盘在脑后。麦穗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时,就想到了小学一年级时的那位班主任,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紧张地等待着她有所表示。  老妇人神情高傲地审视着麦穗,刚才伊文一定是告诉了她麦穗的到来,所以她并没有惊讶这个陌生的小丫头怎么会站在她的门前。  老妇人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向麦穗微微低下头,麦穗意识到这是一个礼仪动作,连忙有样学样也这样行了个礼,而且把头低得更深。老妇人向她露出一丝微笑,麦穗意识到自己做对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她还在猜测这个老妇人会不会是伊文的母亲,但是她发觉老妇人身上的衣服料子显然要比伊文身上那件差了一些,现在她又首先向自己行礼了,这就更加重了麦穗对她身份的猜测,她应该只是这座房子里的一个仆妇。  老妇人转过身向楼梯走去,又停下来回头看着麦穗,麦穗意识到她的意思是叫她跟上去。麦穗连忙向她走了几步,在地板上留下一串黑色的脚印,她在楼梯前尴尬地站住脚,再也不好意思踏上去了。  老妇人回过头来把脚印看在眼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跟上去。麦穗只好硬着头皮跟她上了楼,走进了三楼右侧的走廊,老妇人从墙上取下一根蜡烛,引着麦穗继续向前走,她们在三楼第三间房门前停了下来,老妇人推开了门。  麦穗满心欢喜地发现门后面是一间小小的卧室,虽然不像外头大厅那么华丽,可是却很整洁,尤其是木质的四柱床上还铺着厚厚的床垫,这就足够了,麦穗现在虽然很饿,但是她更累,窗户外边已经黑了下来,她已经在外头的森林里一刻不停地跋涉了一天,早就想要瘫倒在地了。  老妇人向她说了几句话,麦穗虽然听不懂,但是也知道她的意思似乎是要她住在这里。最后老妇人似乎有些生气了,麦穗有点紧张,老妇人摇了摇头,似乎觉得麦穗听不懂她说话有些不可理喻,她把蜡烛给麦穗留下了,转身离开。  不过事情到这儿为止,那么麦穗可能还会以为自己只是闯入了某一个与地球上欧洲中世纪相类似的时代。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麦穗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有半分钟之久——老妇人抬起左手,轻声吟诵了一句什么,紧接着从麦穗的屋门口平地刮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把麦穗带来的尘土都卷了起来。  魔法?异能?麦穗傻眼了,她想到当她看见那只能喷火的蜥蜴的时候,也许就应该意识到,她闯进了一个不那么平常的世界。麦穗真希望自己赶紧睡一觉,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可以醒的梦。  
    【亲爱的爸爸:  你相信魔法吗?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太老了,已经过了可以谈论这个话题的年纪。可是我想我没有看错,这里就是存在魔法。  Ps:我的神志很清醒,并不是小说看多了。  麦穗  】  ~~~~~~~~~~~~~~~~~~~~~~~~~~~~~~~~~~~~~~~~~~~~~~~~~~~~~~~~~~~~~~~~~  麦穗实在是太疲倦了,她把背包丢在床脚,本来扑倒在床上想享受一会儿床垫的舒适,谁知就这么狼狈地睡了过去,连外衣也没有脱掉。半夜的时候她饿醒了,迷迷糊糊地爬起床就发现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只盘子,里面放着一只长相十分可爱的小面包,还有一根香肠,一块烤肉,一份蔬菜沙拉似的东西,旁边还放着一杯饮料。  麦穗也顾不得别的,抓起一旁的叉子就开始大吃起来。对于这个没怎么离开家过,对人始终也没有太多戒备心的小丫头来说,想要药死她实在不难。不过这顿饭很安全,麦穗想着自己真是太幸运了,竟然从一开始就遇到了好人,至于伊文曾经攻击过她,还把她摔出好几处青痕的仇,她也打算忽略不计了,再说她也把伊文电晕过,还趁机踹过他好几脚。  麦穗吃饱肚子之后留意到桌边的那根蜡烛,蜡烛只燃烧了一点点,可她看了看自己是表,她已经睡过去三个小时了。她脱掉了外套和脏兮兮的长裤,钻进温暖柔软的被子里,她还想思考一会儿自己的处境,可是太困了,她很快就再次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张开双眼,迷惑地看着四柱床顶垂下来的暗红色的帐幔,有一阵子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周围是雕刻精致的木头家具,抽屉和柜门上还带着闪闪发亮的铜把手,墙上贴着带有暖色小花的壁纸,铜镜上方挂着一幅油画,描绘的是流星陨落在荒野的情景。麦穗终于记起来,她自己就是坐了个倒霉的旅行飞船,陨落在这个空间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小房间,床对面的墙上有一扇小门,她光着脚丫,好奇地走过去轻轻地推动那扇门,结果发现门后是一间小小的浴室。麦穗在里面还发现了一件棕色的长袖连衣裙,她放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她不喜欢这个颜色,除了裙子的下摆有些长之外,这个款式看起来就好像小学生的校服。不过这条裙子是她的尺寸,裙子虽然稍微有些旧,可是并没有磨损,看起来似乎是还没被穿过就压在柜子里许多年了,麦穗只能猜测是那个严肃的老妇人从箱子底翻出来的年轻时的衣服。不过麦穗依然感激她,她自己的衣服裤子在树林里被树枝和灌木丛刮出了很多口子,看起来很难再穿了。  麦穗洗了个澡,换上那条旧裙子,回到卧室的椭圆形立式镜子前照了照,镜子里面那个卷头发的女孩子身上穿了一件沉闷的长袖裙子,裙子的领口是外翻的娃娃领,腰束得很高,袖子和肩头相接的地方微微有些高,裙子的下摆几乎到了麦穗的脚踝。她朝着镜子吐了吐舌头,现在她看起来就好像欧洲大陆古董店里的娃娃。  麦穗思考了一下,既然这里的男主人伊文收留了她,管家老妇人又给了她这间小房子住,还给了她这件跟老妇人的衣服差不多的衣服,那么就是说她已经正式成为这里的女佣了吧?麦穗没有抱怨,从她小时候起,父母就不断地搬家,所以她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很强,她很快就适应了她要面对的这种情况。她考虑过这栋房子或许就是这处荒林中唯一的一处人家,暂时来看,如果离开这里,她可能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所以现在她完全可以在这里打打工,不但有了吃住,而且她还可以学习这里的语言和生活习惯。而且……她又想起了那个穿着西装的野蛮人,她总有种感觉,或许有不止一个跟她一样的人抵达了这里,她希望能够找到他们。虽然离开家只有两天而已,可是她已经太想念她自己世界里的人了。  她叹了一口气,无意识地向窗外瞥了一眼,随即就愣住了。她看见了什么啊,原来她昨天听到的海涛声是真实的,并不是她的幻觉。她扑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子,海风把阵阵海涛声送了进来,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在她的脚下。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碧海蓝天,过了好一阵她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栋房子高出海面很多,她探身出去看,发觉这栋房子实际上坐落在一座悬崖上,房子的正面地势缓缓升高,覆盖着茂密的森林,而背面的窗户下面则是海边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面是一片美丽的白色沙滩,几只白色的海鸟正在岸边的海上翱翔。  麦穗看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窗户,她得去向这里的主人打个招呼,想办法向他们表示感谢。  门外宽大的走廊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麦穗有些害怕,整栋建筑都太安静了,她想起那个沉默的伊文,那是她在这里见过的第一个人,她本能地有些信任他,现在她很想快点再次见到他。  她走到二楼的楼梯拐角的时候,看到一旁立着一个奇怪的玩偶。那是个矮墩墩的小怪物,只有大约一米高,长着一只有点像马铃薯的大脑袋,四肢都很纤细,穿着一件小衬衣和一条背带短裤,趿拉着拖鞋,就像是一只迪斯尼纪念品店里出售的玩具,尤其是那双星际宝贝式的长耳朵,和一双水旺旺的蓝眼睛。麦穗的记性很好,她记得昨天晚上她来的时候,这个东西并没摆在这个地方。  她站住脚细看它的脸,忍不住笑了,它鼓鼓的脸蛋有那么几分古怪的可爱。麦穗伸出一只手指头,想摸摸它的小脸,谁知就在那一瞬间,这个小怪物玩偶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麦穗的手指头。  “啊,啊——”麦穗尖叫起来,她的指尖感觉到了小怪物口腔的温暖,它的蓝色大眼睛也转动着看着她。它是活的!麦穗又一次被吓哭了。  她的身后传来伊文那带了点怒气的声音,“尼露!”  小怪物松开了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狡黠地看着她。她回过头去,伊文正从楼下走上来,他满面怒气地对着那个小怪物说了些什么,它极不情愿地向麦穗鞠了个躬,转身趿拉着拖鞋“踏踏踏”地走下楼去了。  麦穗松了一口气,那个小怪物在她的手指头上留下了几个清晰的尖牙印和一点口水,她委屈地啜泣了一声。伊文站在一阶楼梯的下边,视线差不多跟麦穗平行。他平静地看着麦穗,不过麦穗觉得他并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而且她总觉得他那种平静更像是一种低调的傲慢。倒是麦穗被他看得有点尴尬,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动不动就哭唧唧的肯定会被人瞧不起。  麦穗想说点什么,虽然伊文肯定听不懂她说的话,可是她也不想让人误以为她是个娇纵的女生,“他叫尼露吗?我不是故意要摸他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他这样的小……生物。”麦穗把“怪物”那两个字咽了下去。  可是让麦穗生气的是,伊文对她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就算听不懂,也不能一点肢体语言和表情都没有啊,可他只是冷漠地看看她,然后就自顾自地转身走开。这就好比我们见到外国人的时候,就算听不懂他们的问话,那你总还能摇摇头吧。麦穗气坏了,这个伊文根本就是很傲慢,如果现在是在学校,麦穗肯定自己再也不想搭理他这样的男生了,可是这里不是麦穗的家,麦穗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尴尬地站在空荡荡的楼梯上,有点沮丧。  
    麦穗还在沮丧地发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麦穗。”  在这个世界里竟然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麦穗吃惊地回过头去,看到昨天的那位老妇人正从楼梯上下来,她宽大蓬松的裙角拖在大理石楼梯上,就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孩子,身上穿的衣服跟麦穗穿的几乎一模一样。她们都在好奇地打量着麦穗。  麦穗愣了一会儿才想到,一定是伊文告诉了老妇人自己的名字,现在能沟通的大概也只有彼此的名字。麦穗虽然不会他们的语言,不过却聪明伶俐,她学着昨天老妇人的样子向她行了一个礼,老妇人向她露出一丝矜持的微笑,语调轻曼地向麦穗说了几句话,麦穗只能摇摇头。老妇人有些失望,又说了几句话,麦穗听出她大约是换了种语言,可麦穗还是只能摇摇头。老妇人似乎有点可怜她,这漂亮孩子竟然一问三不知,不会是弱智吧?  老妇人指了指自己,“梅西。”  “梅西夫人。”  梅西夫人听不懂麦穗在说什么,她语调柔和地自言自语了些什么,就向下走了几阶楼梯,并且示意麦穗跟她一起下去。梅西夫人下楼的时候脚步轻盈,膨起的裙子滑过楼梯就向云彩滑过,搞得麦穗不由自主地有点精神紧张,更加笨手笨脚,转弯的时候腰还撞在了楼梯扶手上,疼得要命,麦穗又不好意思当着梅西夫人的面去揉。梅西夫人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她那张脸高傲矜持的很,似乎不屑多看麦穗一眼。她虽然跟麦穗并肩一同走路,不过麦穗留意到她始终跟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麦穗有点揶揄地想到她根本没必要那么刻意,因为她裙子的下摆那么膨大,自己如果离她太近一定会踩到她的裙子上。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对开的乳白色大门,装饰华丽。他们走到门前的时候,门就自动打开了,美食的香味铺面而来。跟一楼那略有些阴暗的走廊相比,眼前的房间显然宽敞明亮得多,早晨的阳光照在装饰奢华的长条餐桌上,瓷器餐具的边缘闪闪发亮,而那个优雅又傲慢的伊文正在长桌子的一头悠闲地喝着什么。  麦穗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伊文的身上移到一边的“尼露”身上。那个吉祥物模样的小家伙正扎着围裙,向长餐桌上摆放食物,那味道可真香啊,麦穗的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起来,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下来大吃一顿。  梅西夫人向伊文优雅地行了一个礼,她身后的两个女孩也行了礼,低着头,姿态很是卑微。梅西夫人又回头看了麦穗一眼,正巧看见麦穗朝着食物的香味抽了抽鼻子,她诧异地看着麦穗,麦穗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梅西夫人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严厉,就算她极力想要保持矜持,可是脸上的不悦还是越来越明显。她让到一边,挺直了她的脖子,举起一只手向伊文的方向致意,麦穗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自己向伊文行礼。  麦穗有些不爽,如果仅仅是出于礼貌,她可以按照这里的礼节向人行礼,但那前提是他们是平等的,她是自愿行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用高傲的姿态命令着行礼。  她的迟疑让梅西夫人更加不悦,麦穗抬起头看了看桌子后头的伊文,他平静地看着麦穗,并没有什么流露出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意思,可是他也没有让梅西夫人不要难为麦穗。麦穗倔强地咬了咬牙,就看在伊文收留自己在这里的份上,她僵硬地向伊文行了个礼。抬起头来再看伊文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从她的脸上移开,似乎正神游天外。  梅西夫人的态度显然并没因为她行了个礼就缓和多少,麦穗举止的轻慢反而有些激怒了她。她板起了面孔,带着麦穗向餐厅里面的一道门走去。麦穗低着头憋着气跟在梅西夫人的身后穿过一条走廊,结果发现自己被带进了一间大厨房的墙角,水池子里泡了几十只带着污渍的盘子。麦穗瞪着那些盘子,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还想着能坐在桌边吃早饭呢?也许她的神情太诧异了,那两个女孩在梅西夫人身后发出一串笑声。麦穗回头打量了她们两个一眼,她们中的一个有一头棕色的头发,略细了一些的灰色眼睛,另一个则是金色头发,和一双傻里傻气的大眼睛。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回事。梅西夫人挺着脖子走开了,她身后那两个女佣竭力模仿着她的姿态气质,看起来真有点白痴。麦穗挽起袖子,其实没什么可抱怨的,她也不希望白白地受人恩惠,只要把整件事情想象成一次度假,那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就当做是暑假里勤工俭学吧。只不过……如果肚子不是这么饿就好了。麦穗给自己打了气,就开始干起活来。  不过麦穗的干劲没能坚持太久,这些盘子上的污迹都特别难刷,好像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那种叫做“洗碗精”的东西,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洗干净了三分之一的盘子,厨房的门就打开了,脑袋上顶了一摞盘子的尼露迈着小步子走了进来。麦穗看了一眼它头顶那高高的一摞盘子,真想趴在水池里把自己淹死。  盘子稳稳地落放在水池边上,麦穗留意到刚才尼露其实并没有用头顶着盘子,那些盘子实际上是漂浮在它的头顶。麦穗有点羡慕它,这里的陶瓷盘子都沉得很,她才洗了三十只盘子就已经累得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她都有点怀疑那些陶瓷里头是不是包裹着铁皮。  尼露放下了餐具,可是并没有离开,它趴在水池边上,瞪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观察着麦穗,麦穗也看了它一眼,它额头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看起来就像一个身高一米一的古怪小老头,而且他还故意皱着眉头,摆出一副丑脸来似乎是想要吓唬麦穗。不过麦穗现在又饿又累,连害怕都没心情,她看了看那个小东西,突然擦擦手捏住自己的脸冲他做了个鬼脸,尼露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一下,它被麦穗吓了一跳。  这下可就有点没面子了,尼露低下头,胖乎乎的小脸蛋变得更鼓了。麦穗又刷完一只盘子,才觉得尼露似乎是在生气,也不知道怎么的,麦穗就觉得这个小东西很有幽默感。她在裙子上把手擦干净,向它伸出了右手。尼露抬起头先是愣着看麦穗的手,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麦穗的脸,它的脸上露出一种迷糊的表情,它看了看麦穗的手,终于胆怯地伸出它那留着长指甲的小手,放在麦穗的手里。  “你好。”麦穗弯着腰看着它,“我叫麦穗,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麦穗突然说话的时候吓了小怪物一跳,它差点把手拿掉,不过麦穗握住了它的小手,跟它握了握手,然后轻轻松开。尼露知道这是一种善意的表达方式,它的小身子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也不再故意把脸皱得像个小妖怪,它随意地靠在水池上,好像根本不介意衣服会被弄脏。  麦穗又开始继续工作,尼露打了个呵欠,看着麦穗又洗完了十只盘子,它突然说了一个词,在此以前,麦穗还以为它不会说话,但是它的发音听起来跟伊文和梅西夫人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麦穗仍旧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尼露趴在水池上,一只脚丫从拖鞋里拿出来,在地板上轻轻摇晃着,它抬起一只手,指甲在空中划动,麦穗惊异地发现一道浅金色的光追逐着它的指甲,描摹着它划动的轨迹,那道光在她的面前组成了一个图案,接着一块栩栩如生的蛋糕出现了,尼露又重复了一句它刚才说的那个词。  麦穗明白了,她跟着它轻轻地读了那个单词,尼露很满意地点点头,水汪汪的蓝眼睛赞许地看了看她。它的指尖画出了更多的东西,桌子椅子挂毯房子甚至还有伊文和梅西夫人的形象,他们看起来都很真实,就像全息幻影那样。尼露把他们的名字一一教给麦穗。  麦穗学的很快,她一向很有语言天赋,等到她把所有的盘子都刷完,她已经记住了这个房子里差不多所有东西的名称。尼露似乎对它的这个学生也很满意,送给了她一块乌七八黑的蛋糕,麦穗虽然很饿可还是不想吃掉那种东西。可尼露看着那块蛋糕的模样很得意,她不好意思推脱不吃,只好轻轻地咬了一口,口里立刻充满了奶油和草莓的香甜味道。麦穗没再推辞,连道谢都忘了,就大口大口地吃掉了这块其貌不扬的蛋糕。  尼露骄傲地挺起小胸膛,甚至还吹了声口哨。  这天的剩下时间麦穗都待在厨房里,按照梅西夫人的要求把厨房的各个角落都擦拭干净。尼露正式开始教麦穗认字,它凭空召唤来了一只秃了毛的羽毛笔,在空中展开了一卷羊皮纸,在上头写写画画,麦穗一面学着写字,一面试图给这里的语法总结出规律,不过她渐渐地意识到这里使用的语言极其复杂。  这天上午的时候,麦穗从厨房的窗户里看到伊文穿着一件墨蓝色的衣服,骑着一匹黑马离开了院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地道的王子,麦穗想着或许是自己十五岁生日那天许的那个愿望实现了,只是可惜了,她许愿想要个王子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的角色是灰姑娘。  
    【想念的爸爸:  我开始学习这里的语言了,尼露是我的老师。(就是那位住在厨房里的精灵⊙﹏⊙b)这里的语言可真复杂,语法很艰***字也很难书写,每个文字都有至少六种不同的书写形式,可是奇怪的是,有的时候这种语言在描述一些东西的时候,它那复杂的语法可以使表达变得的十分精确,然而在有的时候,它又会突然变得非常暧mei,词不达意(╰_╯)#(这让我严重怀疑是尼露讲错了。)  哦,对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只帮我点火的小蜥蜴吗?它现在是我的宠物了。真没想到它会躲在我的背包里\(≧▽≦)/,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它背到了我现在住的地方。它不肯离开,我把它养在卧室里,偶尔也把它装在我的裙子口袋里,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小狗。  另外我住的这个地方大约每隔七天就会有一个货郎赶着一辆马车带来许多日用品(梅西夫人会付给他一个银币)。所以我想,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一定有个市镇可以买到东西。  Ps:梅西夫人总是很严肃,很高傲,很注重体面。我真希望我能喜欢她。  Ps的ps:天气好的话,伊文每天早上都会骑着马出去,晚上很晚的时候才会回来,我猜想他一定是去拜访什么朋友了。我学会了不少句子,真想多跟人说说话,可是我每次看见伊文的时候,他那副高傲的模样,就好像我是一块石头似的根本就不值得多看一眼。  Ps的ps的ps:我真的很想你,我仍旧坚信,有一天你会找到我。  想念你的麦穗】  麦穗的日子过的很简单,她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厨房里,按照梅西夫人的命令没完没了地擦拭着这里。好在尼露会经常跟她在一起,她差不多已经会说了这里的日常用语,梅西夫人的那两个手下是这里仅有的两个女仆,她们发觉麦穗会说这里的语言了之后,就经常来厨房里找她说话。如果她们是好意的话,麦穗是很乐意有朋友的,不过麦穗实在不能说她们很友善。  这一天晚餐时间之后她们又来了,棕色头发的女孩子叫做吉尔,她长得很瘦,颧骨很高,这让她看起来很刻薄。她特别愿意支使麦穗干这干那,麦穗总觉得她们都觉得她低人一等,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明明都是穿着同样衣服的女佣。  吉尔在厨房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麦穗,给我煮一杯风露好吗?”  金头发的汉娜也连忙说道,“也给我一杯,我为伊文大人打扫了半天书房,真是太累了。哦,他竟然会有那么多的书,我必须要一本一本地清扫灰尘——你们都知道他有多么喜欢那些书。”能在伊文的书房里打扫卫生这是一种光荣,麦穗看得出连吉尔都有些嫉妒汉娜。  麦穗没什么精神地在火炉上摆上一只水壶,风露是这个世界的一种饮料,有六十二种香料混合在一起,根据每种的多少能调出不同的味道。麦穗来这里的第二天就因为太饿了,把那六十二种用来调饮料的香料每样都吃了一大口,所以对它们的味道很了然,有几种是咖啡味道的,麦穗把他们和奶味的风露加大剂量兑在一起给自己调了杯咖啡,结果尼露很喜欢,把它们弄上了餐桌,后来好像人人都对那个新味道很感兴趣。  麦穗吃力地举起水壶,把大约八十度的热水倒进一只煮风露的小水壶,随口说道,“要是他真的那么喜欢书,书上又怎么会有灰尘呢?”  汉娜难以置信地看着麦穗,她很生气,这个小女仆竟然侮辱她的大人,“你知道什么?那里有上万本书,他不可能每天把它们读一遍。”  竟然有那么多书?麦穗想象着那个书房一定就像一座图书馆,最近她跟尼露学了不少字了,真想去那里读几本书,“我能读读那里的书吗?”  吉尔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汉娜深吸了一口气,惊讶地说,“什么?读伊文大人的书?哈,麦穗,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怎么能碰伊文大人的书呢?”  麦穗摇了摇头,懒得理她的这种口气,“那么你读过他的书吗?”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读得懂伊文大人的书呢?那必须要十分高深的学问才能弄懂。”汉娜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她那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说到书,萨洛镇的货郎怎么还没有来呢?看不到他带来的画册,我就没法知道这个月首都的仕女们都梳什么发型,吉尔,你觉得哪种发式会流行起来。”  吉尔撇了撇嘴,她的头发是棕色的,而且头发又干发量又少,比不了汉娜的头发。麦穗无聊地站在窗前,把水壶里煮好的风露又倒进两只杯子里,外头正在下暴雨,狂风把雨点卷起来摔在玻璃窗上,发出很大的响声,麦穗向窗外看了看,窗外一团漆黑,似乎原来用魔法悬浮在外头的灯笼都被风刮得不知去向了。  麦穗把两杯咖啡味的风露递给吉尔和汉娜,希望她们两个喝了之后能赶紧离开这里,她还得把厨房的地板再擦一遍才能回去睡觉呢。而且麦穗看得出吉尔现在正有些心情不好,她对汉娜的嫉妒说不定过一会儿就会变成火气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吉尔喝了几口风露,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了,你们知道伊文大人今天为什么出门吗?”  麦穗当然不知道,连汉娜也看着吉尔,这让她颇为自得,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的主人去哪里了。“我告诉你们吧,是因为萨洛镇出了乱子。有一户人家不知怎么的,生下了一个不会魔法的婴儿。”  “什么?”汉娜故作可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会魔法?太可怕了,不会是弄错了吧?”  “那怎么会呢?”吉尔白了她一眼,她一向都觉得汉娜蠢头蠢脑,“镇上的巫师长是伊文大人的朋友,那人法术高强的很,他亲自对新生儿进行了魔法测试,结果发觉那个婴儿的身体里没有任何魔法感应。这的确太可怕了,可是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后来巫师长走了,那家人就把那个婴儿用小被子给闷死了。”  “什么?”麦穗吃了一惊,她简直难以置信,“杀死自己的孩子?”  “是啊,真是惨剧。”吉尔不带多少同情地叹息了一声,又说道,“可是话说回来,谁生出了一个不会魔法的孩子,都会想要丢掉,或者掐死的,那可是让家族蒙羞的事。”  汉娜用力点了点头,表示她十分赞同吉尔的话,“虽然这对于母亲来说残酷了一点,可是这是唯一理智的方法,不能养大这样弱智的孩子,为家族蒙羞。即使痛苦,也要保持荣耀。”  “可是咱们现在的法律偏偏禁止杀死这样有问题的婴儿,那有什么好呢,如果放着那些不会魔法的变异人不管的话,他们就会长大生孩子,生出更多的怪胎。”吉尔高傲地挺起脖子,那姿态真有些像是梅西夫人。“偏偏有这样的法律,又偏偏有这样的事发生在咱们伊文伯爵大人的辖区,所以伊文大人就得在这样的坏天气里,跑到萨洛镇上,去倾听法官们和那些小民的对质。”  “为什么?就因为婴儿不会魔法,就要杀死他们?”麦穗实在觉得气愤,“就算婴儿有更严重的毛病,他们也有活着的权利。”  吉尔故意让她的杯子漂浮在手边,以显示她的魔法平衡能力,“还有什么毛病比不会魔法更严重?”吉尔有点厌倦地说,因为麦穗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总觉得自己有必要教导她。她看了看麦穗,忽然装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哎呀,我都忘记了,麦穗你就不会魔法,是吗?”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魔法的人也能够活得好好的,展示魔法的人都是一些变戏法的,靠手艺换饭吃。”麦穗不客气地说,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们都瞧不起她了,她现在心里真的很厌恶这个吉尔,就算是汉娜也要比她好一些,汉娜只是没脑子而已。  吉尔尖刻地笑了起来,“我从来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世界。我猜你只是个不会魔法的乡下人而已,你只是撒谎给你自己编造了一个神奇的出身吧。我想只有好心的伊文大人才会收留你,要知道一般的人是不会提供工作给不会魔法的人的,不会魔法的人多多少少……不大正常。”  麦穗知道她想说的是,多多少少是个怪胎。麦穗恼怒地看着她,“要是你喝完了风露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吧。”  吉尔骄傲地站了起来,那只杯子跟着一晃,里面的半杯风露泼撒在她脚下的地板上,弄污了一块地方。“真抱歉,我来帮你擦一擦。”她刚说完,一块脏抹布就飞起来,在地板上乱擦着,擦得比刚才更脏了。  吉尔惊讶地看了看地上,“哎哟,我忘了我不大擅长做厨房里的活了。真是抱歉,麦穗,你只能用手擦了,啊,麦穗你的裙子可真脏啊,不会魔法就是这样,总是会弄脏自己,怪不得梅西夫人让你在最脏的地方干活呢,你待在别的地方都不相配。”她讥讽地朝着麦穗笑了一下,就转过身去高傲对汉娜说,“汉娜,咱们回去睡觉吧,这么大的风雨,伊文大人根本就不会回来了。”  汉娜站起身,看了麦穗一眼,就跟着吉尔回去了。麦穗把一块干净的抹布重重地丢进水池,结果溅起了一身水,现在好了,她看起来更脏了,就像穿了一件破抹布。  
    麦穗跪在厨房的地上擦了好一阵子吉尔留下的污迹,她知道如果单单是一杯风露撒在这里,是绝不会有这么难擦的,吉尔一定是别有用心地在这里混了什么其他的东西。麦穗的手指都擦破皮了才勉强擦掉一半的污迹,她本来想就这么放着等到明天早上尼露起床,他大概知道怎么清楚顽固污迹,可是又想到梅西夫人每天早上都会比所有人起的早,挺着脖子到处检查哪里有污迹。那么结果是她会被梅西夫人大骂一顿,吉尔会借机嘲笑她。吉尔一定就是这么盘算的。  麦穗无奈地叹了口气,到水池边去清洗已经快干了的抹布。窗外的*一点也没有减弱的迹象,狂风从海面上席卷而来,这栋悬崖上的房子首当其冲,好在这里厚实的墙壁并不透风而且修建得很牢固,可是树林里大约就凄惨得很了,麦穗觉得自己听到了树枝折断的声音。不过也可能是错觉,风实在太大了,听起来就像房顶上的老年神像突然复活了,正在怒吼一样。  麦穗在地板上泼了热水,结果污迹变得更难擦了。麦穗干脆也就不急着了,她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又打开一卷羊皮纸,上头有尼露给她留的家庭作业,她趴在窗台上,一边喝咖啡一边拿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拉,同时听着外头的狂风骤雨,和厨房火炉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这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麦穗尽可能地希望自己能把那个讨厌的吉尔忘掉,她提醒自己要把这一切想象成一次难得的度假。  有那么一两次麦穗觉得自己听到了马蹄声,她贴在窗户上向外看着,可是就算她把脸压扁在窗户上她的视线也不能穿越庭院里的黑暗。麦穗哼起了一首歌,歌词是她自己填的汉语,“可怜的伊文,风雨夜家难归,他会饱尝雨水,就像一块受潮的大饼干。”提到饼干,她就觉得有点饿了,去碗橱里给自己找了几块饼干吃。尼露做的饼干特别好吃,麦穗现在彻底把地板上的那块小不高兴给忘了,吉尔和汉娜就做不出这么好吃的饼干,看来魔法并不是万能的。她重新趴在窗台上,一边拿着羽毛笔写字,一边啃着饼干。  外头突然打了一个刺眼的闪电,麦穗捂住耳朵等着一个特别响的雷声落下,哎哟,果然,这个雷声比她想得还要响,麦穗觉得脑子都被震得嗡嗡响了。她放下手,又继续写家庭作业,她可不是胆小鬼,妈妈很早就去世了,老爸又很忙,动不动就不在家,所以她早就习惯独处。  第二个闪电落地的时候,她刚好抬起脑袋,就在闪电照亮整个庭院的时候,她看到一匹马站在充当院墙的那排树间。是伊文回来了?她有点高兴,在这样的天气里走夜路一定特别危险,他能平安到家真让人放心。她推开窗户,雨点砸在她的脸上,她连忙又把窗户关上,糟糕了,她的作业已经湿了。她手忙脚乱地把羊皮纸从湿了的窗台上拿开。  过了一会儿,在她估计的时间到了的时候,大门口那边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伊文没回来?还是他在家门口遇到麻烦了?麦穗抬起头,又把她的脸贴在窗户上,她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可是门口是一定没有人的。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道闪电划破了乌云翻滚的夜空,麦穗看到了,在那排树中间不只有一匹马,至少有五六匹,她看到了马背上骑手的影子,所有人都骑得特别靠前,就像贴在马头上似的。  麦穗的心狂跳起来,她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从没见过这座房子有货郎之外的人来拜访过,可是那些神秘的骑士就待在那里,似乎是在注视着这栋房子,那不能是好意。麦穗觉得自己应该去找谁,整栋房子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了,她该去找谁?尼露还是梅西夫人?一个是精通厨艺的厨师小精灵,一个是老古板的管家夫人,只有在检查屋里哪里没擦干净的时候才会显得特别有精神……  就在这个时候,麦穗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呼哨声,它尖利得超过了风雨呼号的声音,所以麦穗听得见,它应该来自于森林的深处。麦穗猜测它要么是在催促那些骑手进攻,要么是在叫他们后退。她静静地待在窗前,等待着,她没有听到马蹄声,但是第四道闪电照亮庭院的时候,她确信那排树底下不再有马匹了。他们退得一干二净。  麦穗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黑暗,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闪电,麦穗什么也看不到。她有点害怕,觉得至少应该去检查一下大门是否从里面锁好了。她从厨房里拿了一根蜡烛,穿过静悄悄的走廊,走到大门口去,门闩好好地插着,一把锁头锁在上面。不过麦穗心里有点嘀咕,如果有一伙身强力壮的歹徒骑着马要袭击这里,这么一根铁门闩到底能不能管用啊?  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大门在麦穗面前发出一声响,好像被谁用力敲击了似的,这声响正好在暴风肆虐的间歇里,所以就显得特别响亮。麦穗吓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向后退了一步,回头看看身后的楼梯,没人下来,她们大约都睡熟了。大门又发出了一声响,麦穗慌忙回过头来,这一次是门闩,门闩突然开始颤抖,就像有人在用电锯锯它似的,接着那个锁头也发出了声音,麦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听错了,那个锁头的声音就像一声呜咽,接着,锁头神秘地掉在了门口的地毯上。  这场景就像噩梦成真,麦穗瞪大了眼睛,城堡脆弱的防线就这么轻易地被打开了,门锁已经没了,大门在麦穗面前猛地被拉开,风雨涌了进来,吹灭了麦穗手里的蜡烛,麦穗因为惊恐而张大了嘴,可是她一个音也没能喊出来,而且还灌了一肚子风。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的风雨里,在见到麦穗的一瞬间他似乎也愣了一下。但是他随即就走了进来,门在他身后又重新关上,他摘下帽兜,脱下防水斗篷丢在一边,一团火焰从他内侧衣兜里被掏了出来挂在麦穗手里的蜡烛上。烛光一闪,麦穗看到出现在她的面前的人是伊文,她终于能喘上气来了。  伊文刚从*里跋涉回来,正有满肚子的火气要发,他看了看面前的女孩,脸上带了一点讥讽的神情,“竟然只有一个半哑巴的小东西等在门口。”  麦穗听懂了他的话,她冷下脸来,转身就走,“我也不是在等你的。真抱歉,我的责任在厨房,我要回去擦地板了,你就在这儿等着你的侍女来伺候你吧。”  伊文怔住了,像是吓了一跳,“你会说话了?什么时候?”可是这个麦穗没等他,甚至连蜡烛都没留给他,他站在一团黑暗的门厅里,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冰冷对待,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麦穗回到厨房里,冲着镜子做了一个愤怒的鬼脸,镜子配合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把麦穗吓得跳了一下,随即想到精灵尼露曾经说过,这里是一栋老房子,很多家具都被施过魔法。  麦穗把蜡烛放到桌上,想要把家庭作业的最后一部分写完。不过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伊文走了进来。麦穗在心里呻吟了一声,瞪着伊文的两只靴子在厨房地板上留下的泥水印。  伊文似乎也低头看了一眼,“抱歉。”不过他脸上的神情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他看了看麦穗,又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厨房,想问麦穗一个人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麦穗打量了他一会儿,忽有所悟地说道,“哦,你是饿了吧?暴风雨让你错过了晚餐时间?”  伊文没有否认,他确实饥肠辘辘了,麦穗把自己的盘子端给了他,那上面还有几块饼干。伊文看了看那些饼干,连碰都没有碰,“这是什么?上头不会还沾着你的口水印吧?”  麦穗恼火地看着伊文,他在梅西夫人面前的时候很文雅,似乎从伊文小时候起,梅西夫人就在照看他,麦穗相信他是绝不会在她的面前说话这么无礼的,所以梅西夫人就想当然地认为伊文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男人——她倒是没那么说过,不过她总是会流露出那个意思。  “只有饼干,你要么吃要么不吃。”麦穗说的很快,她扬起眉头,不再搭理他,趴在桌子上继续写她的作业。  她知道伊文一定不会吃,很快就会走开。可没想到的是,伊文似乎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桌子边的一张大扶手椅子上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麦穗,“你的口音很地道啊,我真不知道这能说明你特别聪明,还是说你本来就会这里的话,只是有意隐瞒。”  麦穗头都没有抬,还在羊皮纸上“刷、刷、刷”地写着,口里说着,“是啊,是啊,我就是有意隐瞒的。我的真实身份其实只是一个不会魔法的乡下姑娘,被我的家人赶了出来,我欺骗你说自己不会魔法是因为自己是异界人,看在老天的份儿上,我撒谎其实只为了能给你擦擦厨房。”  伊文轻声笑了,似乎觉得麦穗还挺有趣的,他不常笑,所以麦穗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没有讽刺人的意味的时候,看起来很漂亮。麦穗凝视着那双黑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脏颤了一下,她连忙移开视线,继续看着羊皮纸。不过那上面尼露写的字,她一个都读不进去了。  伊文看着麦穗桌边放的水壶,“你煮的风露味道很奇特。是你那个世界的口味么?”  “唔。”麦穗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知道伊文在说什么,“哦,哦,是的。你想喝点吗?”  伊文点了点头,麦穗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伊文不搭理她的时候,她想忽视他很容易,可是他一旦注意了她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相当帅气的男人,那张脸应该可以说是完美无缺,还有他那种现代地球人都已经不大有的优雅气质(那是最难的的一部分)。所以当他平静地注视着麦穗的时候,她就有点手足无措。她给伊文倒了一杯咖啡,差一点倒洒。  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伊文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似乎看到她的紧张,他就对她更感兴趣了。“你在你的家乡是做什么的?”  “我是学生。”麦穗又去碗橱里找来了一块蛋糕,那本来是尼露留给她的,现在她极不情愿地把它分给了伊文。“只学习。”  “既然你不会魔法,你在学校学习什么?”伊文吃了一点蛋糕,又喝了一点咖啡。麦穗觉得这个世界咖啡没有提神的作用,她如果喝了热气腾腾的一大杯,就会有点困意。  “我学习……”麦穗发觉自己很难解释,“历史、文学、数学,嗯,还有物理和化学。”她发觉伊文似乎很难理解这两个音译过来的名字,在这个世界的语言里没有跟物理和化学对应的单词,她只好解释了一下,“就是类似于机器运动的原理,还有……嗯,烫伤药的原理,诸如此类的。”  伊文很好奇,“那不就类似于魔法和魔药课吗?可是你并不会魔法。”  “嗯,是的。”麦穗觉得这实在太难解释了,忽然她灵光一现,“差别大概在于能源,就好像你们使用魔法时能源来自你们本身,而我们实现在天上飞地上跑的方法,能源来自外界,嗯,自然界之类的。当然实际情况要复杂一些。”  伊文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在这里,魔法也可以来自外界,来自其他人的灵力,只不过那是违禁的魔咒。”不过随即他脸上的神情就轻松了起来,他侧头看了看麦穗面前的羊皮纸,“这么说尼露现在是你的老师?啊,你的字可真丑。”  麦穗恼火地卷起羊皮纸,把它铺到距离伊文远一点的地方,“尼露说我写得很像。”  伊文喝光了一杯咖啡,麦穗又给他倒了一杯,他似乎心情很好,也不急于离开厨房回去睡觉,“可是你就算学会了书写,也没有用。你不会魔法,在这个世界里举步维艰。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家。”麦穗小声回答道。  “那太难了。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而且据我所知,时空交错的魔法是最古老的魔法之一,已经失传了。”伊文思考了一下之后回答她,“你能来到这里只是碰巧。”  “我爸爸会来接我的。”麦穗固执地说。她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很幼稚,所以伊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爸爸?又一个不会魔法的人。你觉得他会来这里接你?”伊文的脸上又有了些讽刺的神情。“愚蠢的小女孩都会盲目崇拜父亲的权威。”  麦穗有些愤怒,这个男人又知道什么,凭什么说她愚蠢,她刚要还口,忽然想到了其他的,“我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遇见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会攻击我?而且你也没有用魔法。”  伊文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麦穗,麦穗直觉他被激怒了,大概是恼羞成怒,他站起了身,“我以为你是一个……”他咬住了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算了,小姑娘,你根本就没法回家。我是个仁慈的伯爵,愿意收留你在我的领地上做我的女佣,如果你干活卖力的话我会每个月付给你一个银币。”  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麦穗,这个气呼呼的小女孩逗弄起来很有趣,她看起来不但跟那些女仆不同,而且跟那些贵族女孩也不同,“端着我的盘子和杯子跟我上楼来。如果你总是这么懒惰又没眼色,我就把你赶出去,让你跟森林里的那些野蛮人住在一起。”  麦穗本来赌气想说,那你把我赶出去好了。可是伊文提到了森林里的野蛮人。麦穗猛然想到森林里的那个穿西装的野人,她端着盘子和水杯跟上伊文,“伊文,你见过多少个跟我一样的异界人?”  “我见过的有三个。”超乎麦穗的意料,伊文没有卖关子,他立刻就回答了她,似乎他早就等着她问了,“都是在那片森林里。一个出现的时候砸死了我的马,当然她也死了。还有一个就是袭击你的那个男人,他没有你的运气好,我没有收留他,森林里的居民也没有收留他。他独自在森林里住了三年,变成了一个野人。”  麦穗能听出伊文那洋洋得意的语调,要是他不是这么得意,她倒是会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的。“你不是说时空交错的魔法已经失传了,我能来这里是碰巧吗?我们的语言说,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连续有三个人都来到了这里,你还能用‘碰巧’来解释吗?”  伊文在楼梯上停下脚步,他手里拿着蜡烛,回头看着麦穗,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那是他真正的微笑,没有嘲讽,“看来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女孩,很机敏。你说的那种情况当然不正常,我也很疑惑。不过你如果真的足够聪明的话,就不要再对其他人说,你来自异界。我想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人们都不喜欢不正常。我们可以反过来假设,如果你是这个世界的人,突然带着魔法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你那个世界的人会怎么做?”  麦穗咬住了嘴唇,她意识到伊文提醒她的话没有错。“我会被我们的人解剖掉。”她轻声回答了伊文,同时觉得自己的嗓子很紧。伊文收留了她,他或许真的是个好人。  
    伊文的房间在二楼,在这栋楼房的另一侧,跟麦穗并不住在同一侧,可能这样是为了绝对的宁静吧。麦穗在心里琢磨着,不过随后又想到,这栋大房子里总共只有这么几个人,无论如何都是吵闹不起来的。  等到麦穗发觉自己被带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道橡木色门前,她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个女生,而伊文显然是个男生,她慢吞吞地说道,“天已经太晚了,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了。如果你要人服侍的话,你自己有贴身侍女。”  伊文的手刚放到橡木门的鹰形门把手上,听到麦穗的话,又回过头来看着她,麦穗看了伊文的眼神就有种自己被他完全看透了的感觉。果然——伊文开口了,音调虽然优雅,可是却带了点淡淡的嘲讽,“你那个乱蓬蓬的脑袋里面在想着什么啊?你以为我会对你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吗?你还太小了,也太干瘪了,模样也不是顶好的。”  不知怎么的麦穗立刻就想到了汉娜那巨大的胸部,她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我的头发一点也没有乱蓬蓬,难道我非得像她们那样把头发盘成发髻吗?”  伊文已经推开了门,“我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还嘴?你是个女仆,知道吗?不是公主。”  “那你就不要老是说我。”麦穗气愤地回击,“我付出劳动换取食物,可是我没理由还要对你低三下四,你以为一个银币能买来……”她愣住了,门在伊文面前打开了,天啊,这里是伊文的书房吗?  麦穗没有继续跟他吵下去,她惊讶地看着这间房子,四壁都是书架,满满当当地堆叠着许多书,能从地板上一直顶到屋顶。房间的天花板下漂浮着许多根蜡烛,整个房间都被蜡烛温暖的橙色光芒填满了。这个房间很大,屋里有一张书桌和一把看起来很舒适的大椅子,书桌上放了很多有趣的小银器,麦穗不知道它们都是干嘛的。落地的天鹅绒窗帘遮住了窗户,窗帘前面放着一只有着柔软垫子的躺椅,唯一没有书的一个墙角摆了一副盔甲,那肯定不是伊文的盔甲,它看起来很古老了。在书桌后面,漂浮着一些球体,麦穗观察了一下就发现它们都有自己的运行轨迹,它们一定是行星的模型——不过肯定不是太阳系。  就在他们都没说话的这档,麦穗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一些窃窃私语,极低的声音,她四处看看,可是并没有人或者精灵藏在这里。  “是一些老书。太老了,最老的可能已经有几个世纪了,有些时候看书的人可能会一边看一边练习一些魔法,这些书受多了魔法脉动的影响,有时候会保留住某些当年读者的性格特点。”伊文好像知道麦穗在疑惑什么,“不用搭理那些窃窃私语,作为一些书,它们的日子可能有点无聊,日久天长就会有些八卦。”  麦穗是十分喜欢读书的人,她渴望地望着那填满了四壁的书,顺手就把手里端着的盘子和杯子放在门口的一张精巧的小几上。那只小几似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哼唧。  “别在意它。”伊文回头看了看又被吓了一跳的麦穗,“它可能被我的哪位姨母施过魔法,养成了一种特别骄纵的性格,非常不喜欢有人在它上面放东西。”  “那还是桌子了吗?”麦穗嘀咕了一声,趁着伊文不注意,偷偷踢了踢那只小几的腿,结果它没有什么反应。麦穗失望地抬起头来,又热切地看着那些书,声音也温柔了不少,“伊文大人,我能借几本书读读吗?”  “不行。”伊文很高兴地说,好像拒绝麦穗让他很开心。  麦穗忽然觉得伊文有时候好像有种跟他那优雅的外表不相称的幼稚,她失望地哼了一声,不过随即又打起精神来,伊文的本质可能就是个混蛋,她完全可以不搭理他,明天去跟尼露说说,它也许会帮她偷几本书看。她高兴地作出一副骄傲的样子,“你的盘子和杯子我都已经给你拿来了,伊文大人,现在我要回厨房了。”她在伊文的名字后面加上“大人”这两个字的时候,故意用一种讨厌的腔调。  “等一等。”伊文已经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胳膊肘放在书桌上,用手撑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麦穗直觉他似乎看到自己高兴就会觉得很无聊。果然,他说话了,“你觉得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尊称就特别可笑是吧?”  “是啊,我是从一个无法无天的地方来的。”麦穗想起了梅西夫人批评她没有教养的时候说的话,“那里住满了无业游民,没有贵族,所以没有文明。我是从蛮荒走出来的傻丫头。”  伊文笑了起来,他从麦穗那故意压得低沉刻板的腔调里想到了梅西夫人,他知道麦穗是在模仿她说话,“这是梅西夫人说你的话?”  他听出来了?麦穗不好意思地笑笑,毕竟是伊文收留了她,给她饭吃,而梅西夫人又没把她撵出去,(梅西夫人已经暗示她好几次了,她也是有权力把女仆赶出去的),如果自己还老是想调侃他们,那就有点不知好赖了。  伊文重新打量了麦穗一番,似乎对她的兴趣更浓了,这可不是好事情,麦穗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溜走,这个伊文的眼睛里不知怎么的闪着一种小男孩恶作剧时才有的光芒。可他开口说话了,说的极快,不容她反驳,“从今天,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仆了,只对我自己负责。”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拉开书桌的抽屉,翻出一个东西递给了麦穗,麦穗发现那是一块怀表,“拿着,挂在脖子上,注意时间。另外,当我想要召唤你的时候,这块银色的怀表就会开始闪烁金色的光泽,并且会告诉你我在哪。你看到召唤,就要立刻来服侍我,这是一个魔法小物件,依靠它,你就可以随叫随到。”  麦穗真的生气了,“我又不是你养的狗?”  “以后不许这么大嗓门跟我说话,我是你的主人。”伊文皱起了眉头,“要学会服从命令,不然我就把你扔到外边的*里去。”  麦穗愤怒地瞪着他,现在她觉得他从头到脚都那么可恶,虽然有一张好脸,可是仔细看看也不过如此嘛,哼。  伊文还是一副洋洋得意的贵族派头,他递给了麦穗一本书,“这是我交给仆人的第一项任务,到那边的躺椅上去坐着,给我读这本书。”  麦穗没好气儿地抓过那本书,她把那本书重重地摔在躺椅上撒气,(那本书发出一声哼哼,)她恼怒地坐下来,把书拿起来,书名是《当代著名法师传记系列丛书之——杰出女法师罗莎蒙德》,一看书名就知道是一本垃圾书,那就好像垃圾新闻中间十分钟时的新闻标题,“著名法官系列之人民的好法官***”,麦穗撇撇嘴,把书翻开,从第一段开始读,“罗莎蒙德名字的含义是尘世的玫瑰。”她停了停,“这个名字的含义真好。”  伊文正在椅子上坐着,懒散地把两只脚搭在桌子上,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什么贵族模样,他不客气地说,“读书,不用你加自己的注解。”  麦穗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又重新开始读,“作为精灵和人类的女儿,她配得上这个名字。众所周知,她是深度魔法伤病治疗魔咒的……”麦穗停了下来,她的脸有点红了,伊文见她停下来,便向她看过来。她站起身小步挪到伊文身边,“伊文,这个词念什么。”  “发明者。”伊文扫了一眼。  “哦。”麦穗回到那张躺椅上,继续念了起来。从开头部分总结,这个罗莎蒙德的一生似乎很传奇,麦穗总结起来,她大概发明了三十五道重要魔咒,开办了一家平民医院,而且还有三位重量级的情夫,终身未婚,不过她渐渐地困了,罗莎蒙德的冒险经历虽然很惊人,但是她在厨房忙了一天,已经太累了。她的眼皮渐渐粘在了一起,书从她的手里掉了下去。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伊文走了过来,拿走了掉在她身上的书,又把一件什么东西盖在她身上。接着伊文也走了,周围很暖和,窗外还有暴雨的声音,麦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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