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 奇 似 服 ( 中 变 ) 战 士 怎 么 开 , 开 什 么 挂狠 !

随波逐流之神龙传奇 - 书阁网 - 书阁网,文学,书库,玄幻奇幻,武侠仙侠,都市乡土,历史军事,体育游戏,科幻灵异,女生动漫,其他类型,全本小说
随波逐流之神龙传奇
第七卷 见龙在田
  杨宁出现在浮台之上的那一瞬间,西门凛和师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会合,纵然是不相干的人,也能够感觉到这两人炽烈的目光仿佛在空气中激起了一线火花,只是却没有人想到,此刻,这并非是两人心怀切齿之恨,而是因为在一瞬之间交换了无数默契,达成了联手对付杨宁的协议,当然这两个人的神色都没有丝毫破绽。  看到秋素华已经乘舟返回,心中再无牵挂的师冥立刻扬声道:“子静公子既已落败,虽然非战之罪,也终究是败了,不论是什么样的决斗,本侯还未听说过败阵之人可以再次出手的,这似乎并不符合江湖规矩。何况子静公子三战都不轻松,想必已经视筋疲力尽,为何还要逞强出战?”口中虽然说着似乎不满的话语,但是师冥一边说话,一边却是暗中打了个手势,一名青袍鬼面的侍卫悄无声息地退向舱中。  西门凛目光炯炯,已经将那侍卫的举动看在眼里,却是故意忽视不见,一边令人去接凌冲回来,口中却反驳道:“师侯此言差矣,子静虽然不慎失手,被伊会主胜了一阵,但是毫发无伤,自可再战,侯爷也说子静之败非战之罪,既然如此,如何不能再战,若是侯爷怕了子静,不愿让他出战,那么本座也就认了,不如就让本座亲自出战,成全侯爷的英名如何?只是这一次侯爷可别让秋姑娘代为出战了。”  听到西门凛满是嘲讽意味的话语,师冥心知若是自己当真不接受杨宁出战,那么己方可就落了惧怕杨宁的口实,一旦如此,就是真的取胜,江东群雄也是颜面扫地,根本是得不偿失,达不到立威的目的。不过他本就不想阻止杨宁出战,方才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顺便拖延一下时间,令人请出真正对付杨宁的杀手锏罢了。所以他在眼角看到一抹灰色衣角出现在舱门的时候,便高声道:“既然西门统领这样坚持,本侯也只好顺天应人,不过若是子静公子有所损伤,可别怪本侯言之不预。”  西门凛淡淡一笑,从容道:“子静,你可要领会师侯的一片好心,若是不愿出战,却也无妨,本座还未出手呢,别说子静你难遇敌手,就是本座,想必也可以横扫江东。”此言一出,人人都当西门凛和师冥针锋相对,故作狂妄之语,江东一方多半怒气冲冲,只有少数几个头脑清醒的人才察觉到其实西门凛是在对杨宁用激将法,此言一出,以杨宁的高傲,等于是彻底断绝了杨宁弃战的可能。  杨宁闻言神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扫视了众人一眼,一双眸子仿佛亘古不变的苍穹一般清澈深邃,没有丝毫的轻蔑,只是有着无尽的漠视,他早已将江东众人的武功深浅看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眼前无人可以胜过自己,所以西门凛的激将之法在他心目中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听过也就算了,可是他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冷漠比狂妄和傲慢还要更加刺痛人心。若非众人忌惮他的武功和狠毒,只怕早已非议四起了,即使如此,许多自恃武功高明的悍匪或者白道高手,眼中已经有了跃跃欲试的意图,虽然杨宁出来之后神采奕奕,可是他们也多半都是一流高手,自然知道疗伤对于真元真气的消耗,先入为主,总是不肯相信杨宁已经恢复了元气,甚至有些人猜疑,杨宁是否是外强中干,想要用先前的显赫战绩威慑众人不敢应战。当然有些人却是绝对不会走眼的,而且也和西门凛一样生出了无穷的疑问。  杨宁重新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言笑晏晏的颜紫霜眉宇之间蓦然多了一缕惊诧之色,秀雅端丽的容颜上显出几许怔忡的神色,原本温润清澈的目光竟是多了几分冰寒,目光从杨宁身上移回到棋枰上,略一思索,将一粒晶莹剔透的水晶棋子打入了黑玉棋子疏落有致的重围,转瞬之间,原本支离破碎的白棋已经连成一片,相互辉映的柔和光芒,仿佛结成了罗网,疏而不漏。  明月璀璨如同寒星的眸子略略一黯,继而笑道:“姐姐的棋路平和中正,细致绵密,官子之时更是步步为营,小妹认输了。”  颜紫霜神色淡然,含笑道:“妹妹棋风凌厉,变化莫测,常有奇思妙想,若论棋力本在紫霜之上,只是常有急功近利之举,不及紫霜棋风稳健,故而才棋差一着,而且妹妹想必终究是分了心,若是冷静下来,思虑周密些,紫霜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有败无胜。”  明月叹气道:“目凝一局者其思周,心役他事者其虑散,小妹不合为了江上胜负分心,故而受到外物侵扰,以致转胜为败,只是明月不明白,姐姐难道就没有分心么,今日是否事成,对姐姐来说干系重大,对小妹来说尚有无限可能,为何姐姐却能始终不乱心志呢?”  颜紫霜微微一笑,端起香茗道:“只因紫霜十分自信,九殿下断然不能逃过此劫,妹妹可知道无色庵主是何等样人?”  明月思忖片刻,才缓缓道:“听家母所言,昔日翠湖之中,唯一能够和岳宗主平分秋色的就是出世一系的平月寒,今日的无色庵主,若论才华气度,平月寒如皓月当空,不逊于人,若论武功,平月寒不仅胜过岳宗主,而且推陈出新,自创三十六式孤寒剑法,虽然不合翠湖路数,但是威力更胜一筹,只可惜平月寒性情孤傲,惯以个人好恶了断世情,不若岳宗主深明大义,品性大度,更兼岳宗主有功社稷黎民,故而在争夺宗主之位时一败涂地,愤然远走江湖,从此不与翠湖中人往来。家母曾说,平月寒非世间人,奈何辗转十丈红尘,不得超脱,可惜了无双性情。”  颜紫霜叹息道:“令堂品评人物,素来十分精当,平师伯性子孤傲非常,虽然从来和宗主不合,但是宗主一向钦佩她的武功人品。当年平师伯离开翠湖之时,宗主曾经亲自相邀,虽然碍于翠湖门规,不能留她在翠湖隐修,可是宗主亲自选择了翠湖一处别府为平师伯隐修之所,更是三顾茅庐,诚心相邀,希望平师伯能够捐弃前嫌,成为宗主左膀右臂。只可惜这番好意却被平师伯弃如敝履,从此绝迹江湖,直到数年之后引领平烟师姐进入翠湖之时,才露出些许踪迹,这些年来,虽然宗主履有书信问候,但是却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回音。这一次紫霜以还恩令相邀,事先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幸好平师伯虽然冷面冷心,却果然如宗主所言,心中依旧留恋着翠湖,若非如此,急切之间,紫霜还真是寻不到一位合适的人选来做这件事情呢。”  明月闻言惊叹道:“原来如此,小妹还在惊讶,据闻平月寒桀骜不驯,怎会轻易答允姐姐出手,原来姐姐如此大方,竟然用上了还恩令,看来小妹的赌注是输定了。”  听到明月服输的话语,颜紫霜非但没有一丝欢喜,反而生出不妥的感觉,只因她发觉明月的一双星目之中竟满是淡淡的笑意,目光轻扫,只见明月身侧的地毯上面,不知何时多了十几根象牙算筹,感觉到颜紫霜怀疑的目光,明月挥袖将算筹拂乱,含笑道:“小妹心血来潮,方才替九殿下卜了一卦,震上坎下,雷水解,卦象是草木舒展之象,遇困可解之意。不过小妹易学粗陋,算出来的卦象往往适得其反,所以这一阵九殿下多半是逃不掉了。”  颜紫霜微微一笑,垂下眼帘,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她自然知道明月的生母乃是算学大家,占卜星相也是十分精通,明月深得其母真传,想必这一卦不会有什么错失,翠湖弟子素来顺天应人,这一卦对颜紫霜来说实在是不甚吉利。更何况她深知明月为人,若是没有一些根据,是不会凭着虚无缥缈的卦象来确定一件事情的,莫非自己有什么疏漏之处,莫非杨宁还有逃生的希望?这不可能,虽然杨宁不知道用了什么逆天手段真气尽复,可是即使如此,他和无色庵主之间的差距也是不可弥补的,无色庵主既然接下了还恩令,又得知杨宁重伤了平烟,怎么可能手下留情,更何况还有西门凛的存在,无论如何,颜紫霜也想不出杨宁有任何的胜算。  明月却不再看秀眉微蹙的颜紫霜,转头看向江水,这时候,正是杨宁第二次登上浮台,向江东群雄挑战的一刻,虽然还没有看到无色庵主的出现,可是明月却知道这一幕好戏就要开始了,微笑着接过侍女送上的新茶,明月想起了母妃昔日的教诲。自恃聪明是为人处事的大忌,颜紫霜苦心积虑设下重重杀局,却忘记了什么是惺惺相惜。莫非她还没有发觉么,无色庵主纵然是孤傲无比,这位九殿下不论是不谙世事,还是阴险深沉,却也是个桀骜古怪的性子,这样的人虽然总是无比寂寞,茫茫人海中难以寻觅知己,可是一旦相遇,往往会一见如故,结为知己,若是杨宁今日还有一线生机,那么就在这位无色庵主的身上。而且根据自己从母妃口中得知的讯息,无色庵主平月寒,可不是一块还恩令和些许恩怨可以牵绊束缚的人啊。  品了一口香茗,明月悠然自得地想到,无论如何,自己却是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虽然占卜之道,自己也是将信将疑,可是方才那虔诚至极的一卦应该十有八九会灵验吧?如果杨宁死在这里,自己就摆脱了无形的束缚,那么遵照颜紫霜的意思,去见见那位豫王殿下也好,毕竟自己终究要嫁人的。如果杨宁安然脱险,那么或许这位九殿下也能成为自己的佳偶,如果他真是心机深沉,有这样的丈夫却也相得益彰,如果他真是懵懂无知,那么拥有这样的身份和武力,成为自己的傀儡也很好。如果能够让自己登上权力的高峰,就是牺牲自己的姻缘,也是值得的啊。  虽然并不想阻止杨宁出战,可是面子上的文章却要做到家的,所以虽然西门凛言语讥讽,可是师冥依旧不依不饶,据理相争,坚决不肯让杨宁再次出战,两人在这里唇枪舌剑,众人都紧张地等待着两人争论出一个结果,这样一来,反而把杨宁晾在了浮台之上,可是杨宁性子孤傲,根本不将别人的目光放在心上,反而趁着这段时间暗中放开神识开始察敌,默察方圆百丈之内,是否还有值得一战的对手。  虽然他性子孤傲,可是却没有许多绝顶高手特有的骄纵,虽然明知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并不多,可是依旧没有一丝松懈。以神识察敌,效果比起肉眼察敌好上何止百倍,肉眼察敌往往会被种种外在因素蒙蔽扭曲,但是神识察敌却能将敌人的武功深浅看的通透,甚至就连敌人的思绪心情也能看出十之八九。杨宁在这上面是极为自信的,除非是毫无生命迹象的泥塑木雕,绝不可能有任何人避开自己的神识探察。杨宁放开所有神识,心灵彻底沉入识海深处,神识千丝万缕地蔓延开来,纳须弥于芥子,仿佛将整个天地都收拢在识海之中,纤毫毕现,大江上下千百人的气机顿时全部映射出来。  杨宁仔细分辨着在场所有人的气机,如同初时的判断一样,显然其中武功最高明的就是师叔西门凛,虽然是背对,而且距离颇远,可是在杨宁心目中,那温文和煦的外表,内在森然如狱的威势,却是宛如目睹,令人一刻也不敢轻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可堪一战,这些人流露在外的气质或者暴戾,或者沉稳,或者张狂,或者内敛,虽然各自有着不同的气度,却都有着卓然不群的本质。将能够感受到的所有气机在识海之内过滤了一遍,如同大浪淘沙也似,转瞬之间湮没了无数不值得重视的沙砾,唯有十个人的气机却是越发鲜明起来。  杨宁心中默默盘算,西门凛武功最为高明,且是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自然不必忧心,师冥其次,但是内伤未愈,不能久战,不必放在心上,伊不平气势坚凝厚实,显然已经内力全复,如果为敌,他的神箭是最大的威胁,但是因为青萍的缘故,想必这人也不会和自己为难。那个敛藏极深的武道宗旁系弟子,越发深沉内敛,唯有一线杀机若隐若现,却不知究竟是针对何人。师冥身边的那个锦袍少年,虽然傲气凌人,可是气势凌厉中透着沉稳,显然不易对付。而那四个青衣鬼面的护卫,他们的气势已经明显连为一体,不可分割,这四人内敛深沉的外表下透着野兽一般的暴戾和杀气,如果他们结阵而战 必然是老练狠辣,势如雷霆,若是和他们交手,想必是今日最危险的一战了。还有一人,就是青萍,若论武功,没有绿绮和她联手,她虽然武功已经极为不错,但是比起这些人来仍然是弱了许多,可是在杨宁心目中,不论她武功强弱,却都是无论如何都要小心在意的,所以也将她的存在纳入了识海之中。  将所有人的高低深浅一一洞彻明晰,杨宁淡淡一笑,不论师冥是否同意自己出战,他已经决定以一己之力瓦解江东的联盟,虽然不懂得什么兵法,但是什么是擒贼先擒王,他还是知道的,第一个要对付的应该是谁呢,师冥负伤未愈,这令杨宁不愿向他出手,不过若是将他身边的护卫和那个锦袍少年都杀了的话,想必师冥也没有办法和自己对抗了吧?  这时候,西门凛和师冥的争论已经到了尾声,师冥露出极不情愿的神色,冷冷道:“西门统领既然决意请子静公子出战,本座若不答允,想必统领就是输了也不会服气,罢了,本座这一次就不以江湖规矩相责,既然如此,无色庵主,这一阵就请前辈屈尊出手,也好教训一下这些狂妄之辈,不知前辈意下如何?”一边说着,一边躬身向舱门长揖为礼。  舱门之内传出一个淡漠清冷的声音道:“贫尼遵命。”语声并不高,但是字字入耳,清晰可闻,且毫无烟火之气。语声未歇,一个中年女子缓缓走出舱门,一缕阳光恰好照射到她秀丽淡雅,却又极富威仪的面容上,如冰似雪的肌肤在阳光映射下,令人生出近乎透明的错觉。她身上穿着一袭宽大的灰色僧袍,江风吹拂之下,僧袍猎猎作响,越发衬托出她长身玉立的动人风姿,灰色的僧帽边缘,露出浅灰色的秀发。光洁的额头之下,是对于女子来说,显得过于霸气的两条剑眉,而她的那双眼睛,却令人无法看清,她明亮的目光仿佛夺目的剑光一般,只要一触即到,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令人不敢逼视。虽然这女子一身尼姑装束,口吻也是自称“贫尼”,但是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都很难将她当成真正的女尼,不是因为她的清秀雅洁的风姿,也不是因为她没有削发,而是因为这女子一步迈出舱门,周身上下就散发出凌厉的剑气,这女子分明是剑仙一流的人物,气傲苍穹,睥睨天下,这样的人物岂是一袭僧袍可以拘束住的。  杨宁是唯一可以直视这女子的人,一双冰寒刺骨,深处却尽是炽烈火焰的凤目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四道目光在空中撞击在一起,激起暗涛汹涌,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是转瞬之间却被凌厉的杀机淹没。  杨宁神色依旧淡漠,但是心中却已经是惊涛骇浪,怎么可能,这样的人物,即使隔着十里之遥,即使隐藏在千万人当中,自己也理应不会错过啊,可是为什么,直到她走出舱门的那一刻,自己才发觉对方还有这样一个高手呢?伸手抚向剑柄,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纯钧宝剑那沉水犀角精制的剑柄,不由庆幸在出战之前,他没有丢下这柄宝剑,而是将纯钧插在了身后的腰带上,感受着这女子一身剑气,杨宁平生第一次生出了用剑的渴望。  武道宗绝学海纳山藏,不论是拳掌刀剑,还是其他各种兵刃,都有绝顶的心法可以修习,而身为嫡传弟子,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参修任何一种绝学,当然也就预示着无数种可能,历代宗主仗以成名的武功,使用的兵刃多半是各不相同,而杨宁至今还没有决定使用什么兵刃,虽然在诸般兵刃和拳掌上面都有惊人的造诣,但是若想和宗师级数的高手相抗,却还差着关键的一步。  自从行走江湖以来,杨宁最惯用的就是一双空手,在他心目中,手才是无所不能的兵刃,变化莫测,随心所欲,不过因为修为尚且不足,在他以寡敌众的时候,使用善于强攻的刀就成了最好的选择,而素有百兵之君美誉的剑,却总是很难成为杨宁的选择。因为前代一位宗主留下的笔记中曾说,剑术的最高境界乃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并且曾经感慨道,若论剑术之尊,首在翠湖,自己习剑一生,雄厚刚猛有之,凌厉狠毒有之,奇绝幽险有之,唯一难以领会的就是无色无相,羚羊挂角的境界。而师尊也曾说过,武道宗武学逆天而行,学剑难以登峰造极,杨宁也曾心存疑虑,可是一一阅过宗派所藏的剑经之后,却发觉不论是正邪两派哪一家的剑法,都不能令他生出淋漓尽致的快意,所以才将大部分心思放在了拳掌上面。可是今日他却从对面的女子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同的剑气,不是类似平烟的冼练沉凝,也不是如同颜紫霜的飘逸轻灵,更不是天魔剑舞的绚丽奇绝,而是一种桀骜孤寒的寂寞,刺骨冰寒下隐藏的炽烈,感觉到自己周身的血液好像都燃烧起来,杨宁不知不觉间唇边露出了一抹毫无机心的纯真笑容,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似乎感觉到杨宁急切的心情,那中年女子突然露出一丝微笑,众人眼中都只觉灰影一闪,那女子已经到了浮台之上,仿佛自始至终她都立在那里一般,就连一丝残影也没有落入千百双眼睛之中。  几乎是那女子脚尖触到浮台的瞬间,两股惊天的剑气同时冲霄而起,比起此刻,方才那女子身上流露出的剑气,不过是儿戏而已,两人凝立对峙,虽然没有出手,可是两人的气势却是越来越高昂,同样桀骜不驯,威凌天下的剑气在甫一接触,就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细小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激荡撞击,没有试探,没有避让,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金石相击的撞击声,声浪滚滚,令得观战的众人都觉得头晕耳鸣,而更奇特的是,两人之间气流的激荡几乎已经可以用肉眼看见,可是这两人的衣衫却都纹丝不动,这静止与动荡的诡异对比,让所有人都生出目眩神迷的感觉。这一刻,江水之上,除了江风猎猎,江流呜咽,以及剑气激荡的声音之外,再无别的声响,人人都知道今日的战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两人对峙片刻,那女子蓦然轻笑道:“好一个许子静,在贫尼威压下能够毫不示弱,不愧是武道宗嫡传弟子,却不知道你的剑法是否高明到让贫尼刮目相看的地步。”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所有外放的真气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来都不存在一般。杨宁原本正在全力以气势和这女子相抗,可是这女子却突然收手,下意识的反应,全部真气就要摧枯拉朽地向敌人倾泻而去,可是杨宁灵台之中却是察觉到了隐含的危机,连忙将真气收回,左掌更是已经护在了身前,摆出了御敌于外的森严守势。虽然杨宁早已将真气练到了收发自如的境地,可是这一次被迫强行收回气机,一时之间竟觉血气翻涌不止,直到数息之后,杨宁才觉得恢复了常态。震惊于这女子气机变化迅速的同时,杨宁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妥感觉,抬眼望去,这女子依旧立在台上,临风含笑而立,可是在神识的感觉中,却觉得她根本已经不存在,这种强烈的矛盾令杨宁原本已经平复的气血差点再度翻腾起来,这一刻,杨宁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没有发觉无色庵主的存在。  将自己所见过的高手和这个女子比较一下,杨宁痛苦的发现这女子的武功胜过滇王吴衡许多,恐怕和自己的师尊,还有只有一面之缘的刀王杨远也相差不远,和自己比起来自然是高明多了。他虽然自恃武功精进,就是再度遇到吴衡,也有机会拼个两败俱伤,可是遇见这个女子,就是想要拼死一战,也还要看对方肯不肯呢。  虽然如此,杨宁却不肯漏出丝毫示弱神态,而且从方才真气相交的熟悉感觉,他也看出了这女子的出身,按剑深深一揖道:“晚辈许子静拜见前辈金安,翠湖出世一系和本宗弟子素有渊源,除非是同辈相见,否则轻易不肯刀兵相见,弟子至今还没有冒犯翠湖的举动,而且平烟平姑娘已经和弟子订下十年之约,不知道前辈为何要对晚辈出手呢?”其实说出这番话,杨宁心中已经有了示弱之意,如果不是这一阵的胜负十分关键,他就是有杀身之祸,也要主动请益的。  无色庵主眉梢轻扬,敛去笑意,冷冷道:“贫尼早已经离开翠湖,你对翠湖是否冒犯,自有岳秋心去管,你既然还记得出世一系和武道宗之间的渊源,那么贫尼问你,烟儿救你性命,你却将烟儿重伤,甚至折断她的双手,这可是真的?”  杨宁闻言神色一变,顷刻之间已经是冷若冰雪,眼中深藏的一丝软弱已经烟消云散,他寒声道:“不错,是我做的。”  无色庵主眼神越发冰寒,淡淡道:“贫尼已经是世外之人,唯一令贫尼心中牵挂的就是烟儿,烟儿襁褓之中失去父母,是贫尼将她抚养长大,并将她送入翠湖门墙,烟儿对贫尼来说,不啻骨肉至亲,若有人伤害了她一根头发,贫尼都会将那人挫骨扬灰,时至今日,你可曾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杨宁脑海中浮现出平烟淡漠美丽的容颜,心中不知怎么一热,将两人之间的过往从头到尾仔细想过一遍,他缓缓摇头道:“平姑娘对子静极好,子静也将平姑娘当成良师益友,可是子静却不后悔自己的行为,若是重来一遍,我也绝对不会手软。”  无色庵主闻言眼中闪过古怪的神采,瞧向杨宁的目光越发多了几分寒意,但其中却也多了几分赞赏,虽然还没有真正的交手,可是只凭先前的真气对峙,两人都心里明白,若是交手,杨宁必败,将近三十年的差距,不是任何力量能够弥补的,可是这少年明明知道后果,却依旧不改初衷,这般的倔强,这般的傲骨,令无色庵主想到了一个原本已经渐渐淡忘的影子,早已如同寒烬死灰一般的心灵,竟是再度现出了生机。其实杨宁不论是胆怯示弱,还是使气逞强,在无色庵主眼中,都不值一提,惟有杨宁的固执己见,才会令她动容欣赏。  将所有的情绪隐在冰冷严肃的面具之下,无色庵主淡淡道:“好,好,你既然这样想,贫尼也就不用顾及你的师门了,你出剑吧,让贫尼见见你是否有这样的份量,让你小小年纪就这样猖狂。”  感觉到那淡漠的声音中蕴藏的杀意,杨宁心中再也没有一丝戒惧,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那么他就不会再浪费心思在惧怕上面,缓缓道:“既然前辈要为平姑娘报仇,弟子接下就是,只是弟子剑法不精,想要用刀向前辈请教,不知道前辈可允许在下换把刀么?”  无色庵主闻言不知怎么从心底生出不悦来,冷冷道:“我见你性子桀骜,对上《大须弥金刚力》这种刚猛无比的武功居然以不肯以柔克刚,那叶陌用他得意的功夫和你交手,你居然也是依样画葫芦,就连硬接伊会主神箭这样的蠢事都做得出来,怎么对着贫尼,却不肯用剑了。”  杨宁也不掩饰,坦然道:“我的剑法造诣不如掌法高深,但是若是赤手空拳和前辈交手,必然是有死无生,兵刃上面,我最近在刀法上有些收获,想来还可以勉强和前辈一战。”  无色庵主点头道:“你倒也聪明,见你的出手,果然是拳掌上面造诣深些,对叶陌那一战,你不过是仗着身法高明,那一剑不过是徒有其表,既然你说刀法上面有些信心,按理说贫尼应该允许你换刀,可是贫尼一生重剑爱剑,你若使剑,贫尼还有兴趣和你在剑法上面争锋,你若用刀,说不得贫尼只能恃强凌弱,一剑取了你的性命了。不过若是全然不给你机会,传出去也让人说贫尼以大欺小,这样吧,贫尼平生练剑,创了一套孤寒剑法,这剑法共分三层,第一层共有三十六式,是基本的剑式,乃是贫尼三十岁前所创,第二层共有十二式,是贫尼四十岁前所创,还有一式,贫尼直到如今也不过是得了一个轮廓罢了。若是你用剑和贫尼交手,那么贫尼只用三十六式基本剑法,你看如何?”  杨宁在武道上面的见识已经不浅,自然明白无色庵主是放弃了极大的优势,只使用基本的剑法,而且不用内力压制,可以说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局势了,虽然无色庵主的言外之意对自己也有约束,就是自己只能用剑法求胜,或者可以化用别的招式,但是想要使用轻功游斗却是不可能了,想过利害得失,杨宁终于做出了决定。  龙吟声起,剑华绽放,杨宁拔剑出鞘,手腕一翻,剑指苍穹,正是少林达摩剑法的起手势《佛前一拄香》,达摩剑法虽然不是少林最高深的武学,但是这套剑法攻守兼备,若是遇见不知深浅的敌手,却是最好不过。见杨宁先用达摩剑法出手,无色庵主微微一笑,道:“好,能够懂得先选这种剑法和贫尼过招,你的剑法已经入门了。”  杨宁神色凛然,恭敬地道:“既然庵主有意指点子静剑法,晚辈自然乐于从命,只是庵主两手空空,不知道佩剑何在?”说话之时,杨宁眉宇间已经有了不悦之色,如果无色庵主竟要空手对敌,可就是存心戏弄了,虽然他尊重无色庵主的修为,可是并不代表无色庵主可以戏辱轻慢于他,心中存了恼意,不自觉地,杨宁已经将前辈的称呼改成了庵主。  无色庵主丝毫没有感受到杨宁的不满,伸手从僧袍下取出一管淡黄的竹箫,含笑道:“贫尼早已不用剑了,就用这竹箫相代,可别说贫尼怠慢你,纵然是一枝一叶,在贫尼手中,也胜过你手中的纯钧宝剑。”  若是别人听了,多半以为无色庵主是瞧不起杨宁,可是杨宁不知怎么,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无色庵主的心意,知道她并没有任何矫饰,便淡淡道:“武功到了庵主这样的级数,飞花摘叶不过是寻常事,别说是一管竹箫,就是一根枯枝,在庵主手中也胜过神兵利器,晚辈不会误解庵主的意思。”  无色庵主闻言不由拊掌道:“好,好,子静不愧是武道宗的弟子,贫尼四十岁之后就不再用剑,却也不是为你这样做的,你能够明白这些,看来你在剑法上面实在是下了苦功的,不知道是否你这孩子故意谦逊,还说自己剑法不好,贫尼可不喜欢这样的矫揉造作。”  杨宁没有答话,眼中闪过一缕傲然,无色庵主看在眼中,不由摇头一笑,道:“好,好,是贫尼胡乱猜疑了,看在你这孩子如此光明磊落的份上,贫尼也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贫尼今日前来,就是要取你性命,不过不是为了烟儿,而是贫尼自己要杀你。虽然你伤了烟儿,可是贫尼却不会为了这件事来和你为难,哼,烟儿品性资质还在贫尼之上,若要报复,她难道不会自己来么,贫尼虽然宠爱她,可也不会越俎代疱到这种地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心机,看你这性子,就算不是公平对决,想必也不会太离谱,你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贫尼是不会过问的。要杀你,是贫尼自己的私心,你也别问为什么,贫尼是不会说的,告诉你这些,给你机会生存,都不过是为了让贫尼自己心安理得,你也不用为此感激,更不用想着转圜,今日能否活下来,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杨宁听到此处眉梢微扬,其实他并不关心无色庵主为了什么要杀自己,只是他隐隐感觉无色庵主似乎对自己和平烟的决斗有些误解,无论当日何等情况,无论平烟最后是否手下留情,可是自己绝没有使用任何手段,不过虽然如此,杨宁也没有任何辩解的念头,不论对着什么人,杨宁都不会有想要解释的冲动,别人心中的想法,对他来说本就是无关紧要。  
  一声嘎然脆响,颜紫霜已经捏碎了手中茶杯,但是随即她淡淡一笑,丢下手中的碎瓷片,取出一条丝绢,拭去了手上的残茶水痕,若无其事地道:“妹妹果然见识独到,竟然猜到平师伯会看重九殿下,紫霜真是失策,竟没想到平师伯竟会在大庭广众泄漏真情。”  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这次赤壁相会,自始至终都被颜紫霜牵着鼻子走,她生性倨傲,虽然表面上言笑晏晏,但是心中已经是颇为忌惮,直到此刻,她一语中的,让颜紫霜丢了些许颜面,才觉得心神舒畅、,就连眼前的残山剩水,断壁残垣,也似乎变成了世外仙境。  得意之下,她丝毫没有发觉颜紫霜眼底闪过的一抹寒光,反而故作谦逊地道:“小妹哪有这样的见识,这是家母偶然提及的。当年家母在翠湖学艺的时候,武功虽然不甚了了,可是在各种杂学上却是青出于蓝,平前辈平日虽然专精武道,但是除此之外若有涉猎,都有不小的成就,不论书画琴箫都是堪称大家。家母一向自觉资质浅陋,惟有以勤补拙,故而十分羡慕平前辈在文武两途上的成就,故此不嫌冒昧,倾心结交。总算家母一片诚心感动了平前辈,故而平前辈虽然落落寡欢,别无知交,但对家母却是青眼有加,所以家母对平前辈的了解更在别人之上。但是家母曾说,平前辈外冷内热,恩怨分明,是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地的女中豪杰。只是家母也曾说过,只可惜平前辈性子过分高傲,不肯和光同尘,且又宁折不弯,故而一旦遭遇挫败,宁可与草木同朽,也不肯屈尊在尊师之下。  平前辈既然是这样崖岸自高的人,纵然一时昧于还恩令的诱惑,但是到了真正出手的时候,绝不会被任何外物羁绊的,姐姐也别怪平前辈泄漏真心,这是天性使然,并非存心给姐姐拆台。而且既然平前辈说了一定要杀九殿下,除非是技不如人,九殿下绝没有幸免于难的道理。小妹方才的那一课,只怕是不准了。”只是虽然这样说,但是明月眼中光芒闪烁,显然心中并不完全这样想。  颜紫霜见状心中明了,平月寒明显是只凭一己好恶行事的人,究竟是出手无情还是网开一面,都在她一念之间,难以预测最后的结果,只怕最后还是会应了明月所言,杨宁仍有生机。幸好虽然无色庵主已经不十分可靠,还有西门凛的存在,这一线生机可以说微乎极微,毕竟无色庵主纵然不下杀手,也没有相助杨宁的道理。而且若是杨宁最后死在西门凛手中,还别有一番好处。这样一来,就是西门凛明知道那位将要到范阳认亲的九殿下是假的,却也不敢指出,甚至会指认那人为真,然后撺掇罗承玉强行夺位,犯上作乱,就是罗承玉成功地继承了燕王王位,也不免落得一个乱臣逆子的名声。当然颜紫霜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除了一定要铲除的九殿下杨宁之外,眼前的明月也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不论为敌为友,自己都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方才她捏碎茶杯,虽然是因为心中的震怒,但却是故意放纵自己,就是要让明月发觉自己的“破绽”。  经过事先收集的情报,以及当面的相处,颜紫霜心知肚明,明月是那种一定要亲手掌控大局的人,这种人往往思虑周密,无所不至,只有当她有把握超越或者控制你的时候,才会对你推心置腹,但是如果你显得太过无能,她又会轻视你,不将你当成合作的对象,只当成棋子看待。所以她才会尽显才华,慑服明月,然后才故意流露出一丝破绽,就是为了和明月结为联盟。只是这一层意思,虽然明月聪明无比,却毕竟少了些阅历见识,却是难以参透的。  不提颜紫霜和明月的勾心斗角,江水之上,杨宁生平最凶险的一战已经开始了。  一剑平平刺出,杨宁使出了达摩剑法第一式“仙人指路”,他从来出手,都是以狠毒奇诡见长,往往对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落败身死,方才的几战都是如此,令人生出神秘莫测的感觉,可是这一剑却是大开大阖,堂堂正正,看似平常,却自然而然就带着一种凛然正气,配合他肃然淡漠的端正容颜,令人生出错觉,眼前这个少年并非是凶残刻毒的魔宗弟子,而是名门正派苦心调教出的弟子。在场的白道中人多有和少林寺有渊源的人,对于这套在少林寺七十二绝技里面不过是中等的绝学颇为熟悉,只觉得这一剑,就是少林寺当代的嫡传弟子,也未必能够使得这样神完气足,忍不住惊叹连连。  无色庵主微微点头,身形也不移动,竹箫斜斜一挑,已经贴在了纯钧剑身之上,一带一拨,这一剑虽然是轻描淡写,可是却已经带了萧然之势,杨宁只觉得剑势掌控不住,竟有脱手而去的错觉,杨宁早有防备,从容变招“金刚伏虎”稳住剑势。无色庵主扬声道:“孤寒剑法第一式洞庭波兮!”话音未落,箫影已经幻化成无边落叶,萧萧而下,每一片落叶都带着难言的悲戚。杨宁心地如同白纸一般,将无色庵主剑势之中的凄凉视而不见,只是将达摩剑法尽情施展开来,抑扬顿挫,无不合拍,这套剑法出自佛门,杀意极淡,但是招式平和中透着森严,每使一招,威力就增加一分。  无色庵主见这一式剑法无功,只是淡淡一笑,道:“第二式西风故苑。”剑势先是一紧,连连出剑,不过数招已经将杨宁森严的守势摧残的七零八落,但是剑势虽然凌厉,却不显轻浮,反倒多了厚重的意味,绝不给杨宁反攻的机会。  杨宁眉头紧皱,使了一招“横江飞渡”,连人带剑扑向无色庵主,这是达摩剑法中攻势最强的三绝剑之一,既然守不住,就以攻对攻,杨宁的想法始终是如此直截了当。无色庵主足下步伐滑动,却没有硬接,竟然绕着杨宁飞舞起来,一管竹箫如影随形,将杨宁周身大穴笼罩其中,竹箫威胁之下,杨宁的身子突然笔直地向后倒下,正好避开了堪堪点到自己肋下的竹箫,就再将要触到地面的时候,却又仰身而起,剑光蓦然一闪,正刺向无色庵主右肩背,这是达摩剑法里面出奇制胜的一招“定阳针”,若没有少林寺嫡传的“铁板桥”功夫作为基础,是决计没有办法使到如此地步的,杨宁却使得如此炉火纯青,真令人怀疑起他的出身来。  不过无色庵主出身翠湖,自然不会感到奇怪,道:“雾鬓风鬟你应付的很好,这是第四式秋水鸣蝉。”随着她清冷淡漠的声音,杨宁无奈地看到一抹箫影出现在眼前,这一式速度稍慢,招式变幻间也仿佛有些疲惫懒散,可是杨宁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剑势中蕴藏的深沉杀意,而且明明看上去有些拖泥带水的招式,却在杨宁刚刚起身的刹那到了眼前,杨宁心中暗叹,不得已施展了“千里一线”的心法,避开了这一式杀招。不过他并没有驻足,而是再度施展身法回到了无色庵主身前,一招“浮丘挹袖”攻去。  无色庵主一声低笑,对杨宁这样取巧的法子并未放在心上,道:“孤寒剑法共分六路,这是第一路‘木叶’,这是第五式寥落霜空。”第五式剑法的剑意是霜落叶稀,无色庵主使来当真是极尽萧瑟之意,杨宁明明见到萧影越来越稀落,但是杀气却从剑势的空隙之中尽情透出,杨宁勉力而为,才在竹箫将要刺入自己咽喉的瞬间拦住了这一剑。剑箫堪堪相交,杨宁这才想起自己使用的是神剑纯钧,而无色庵主用的却是一管寻常竹箫,即使刚刚险死还生,杨宁也不由惊叫道:“庵主,我忘记了――”  话还未说完,话音已经嘎然而止,无色庵主已经翻腕收回竹箫,灰色的僧袍衣袖飘飘,竹箫隐在身后,蓄势待发,但是杨宁却没有觉得丝毫轻松,虽然剑势止住,从无色庵主身上,一股极其压抑沉闷的威势扑面而来,虽然无色庵主并未进攻,杨宁却已经觉出了危险,这一式剑势所指,必然是无坚不摧,纯钧回护,已经摆开了达摩剑法最森严的守势“金轮渡劫”的起手势。  无色庵主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姿势发生了微微的改变,杨宁顿时觉得威压减弱,知道无色庵主已经不准备使出这一剑,但是他不但没有松了口气,反而皱眉瞧向无色庵主,冷冷道:“庵主是想要手下留情么?”口气十分无礼。  无色庵主却不恼怒,淡淡道:“方才是‘木叶’的第六式秋尽江南,秋尽冬初,木叶凋零,这一式若出,虽然可以破了你的金轮渡劫,但是子静你既然到了必死之境,定然会拼死反噬,这样一来就是生死立判,杀人一万,自损三千,贫尼既已稳操胜券,怎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而且你的达摩剑法已经是炉火纯青,想必还有更精深的剑法没有使出来,贫尼还未尽兴,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杀了你,失去了一饱眼福的好机会。”  或许无色庵主无心激怒杨宁,但是她那淡漠的语气,一切尽在掌控的言外之意,即使是江东一方的人,也觉得她过于盛气凌人了,可是杨宁却没有任何被激怒的表现,只是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出手的时候,虽然偶尔也喜欢让对手尽展所长,但是多半是雷霆一击,险中取胜,却忘记了翠湖的武学宗旨不同,往往要等到对手泥潭深陷才会发难,免得遭到反噬。”  看到杨宁没有误解自己的意思,无色庵主也觉欣然,便也一改不喜解释的习惯,坦然道:“贫尼这套剑法和翠湖一贯的宗旨是不同的。先代宗主座下,以贫尼的剑法最佳,可是宗主却说贫尼性子刚强,又是过分固执,终究难以领会到无色无相的境界,贫尼这些年来越想越是不服气,凭什么要说剑法的最高境界是无色无相,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算脱不了色相的藩篱,也未必就不能达到剑法的无上境界。”  杨宁听得若有所悟,道:“师尊曾说,翠湖心法道法自然,天地势大,自然无穷,所以翠湖心法冠绝天下,但是师尊又说,虽然天地无极,但是人力有时穷尽,顺天而行,终究是不能破除天地局限,而人体自身,就是浑然天地,只要固执一心,精诚不懈,未必不能与天地相抗,前辈的意思,倒是和师尊所说颇为相似。”  无色庵主细细品味着这番话,良久才叹道:“怪不得武道宗能与翠湖平分秋色,尊师见识果然是非同一般,这话说得不错,只可惜太晚了些,若是贫尼二十年前听到,或许今日成就不会仅此而已,贫尼毕竟出身翠湖,终究是脱不开本门心法的局限,懵懂多年,直到两年前才悟透了这层意思。不过你也别得意,这并不代表你武道宗胜过翠湖,殊途同归,高下难分。贫尼是中途改弦易辙,故而落了下乘,若是我的烟儿,必然能够以翠湖嫡传心法胜过你。”说到此处,一双眸子透出刺目的寒光,露出傲然之色。  听到无色庵主再度提到平烟,杨宁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离开岳阳之前平烟演示给自己的那式剑法。平烟的剑法是翠湖嫡传,讲究的就是不着痕迹,纵然是较为繁复的剑式,转折之间也是宛若羚羊挂角,水果无痕,可当日那招不知名字的剑法却是宛若孤峰横绝,虽然凌厉无比,却是着了色相,明显不是翠湖的剑意。当时自己只觉那剑法厉害,并没有想过太多,甚至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破解,也好在日后见到平烟的时候挽回一局,甚至就在方才自己和叶陌比剑的时候,用的也是从那一招揣摩出来的剑意。现在想来,虽然那一招和无色庵主方才的施展的“木叶”六式剑意不同,但是那种抒发剑意的方式却是一脉相承的。想到这里,杨宁对于无色庵主其他的剑式也更加感兴趣起来,若非还记得比武的目的,只怕他已经开口求教了。忍不住有些兴奋地道:“平烟姑娘的剑法晚辈已经见识过了,想必将来还有见识的机会,但是能够与前辈比剑却是难得之至,晚辈下面用的是昆仑剑派的云龙大八式,还请前辈不吝指教。”  无色庵主听到杨宁的挑战,不再继续感慨,点头道:“不错,昆仑派别的武功也倒罢了,这云龙大八式的确是一门独特的剑法,虽然你一定没有练过他们那套独门心法,不能凝气成形,但是凭着你武道宗的轻功,这套剑法的威力还是可以发挥十之八九的,不过贫尼原本想让你看看第二路剑法‘深涉’,现在却是不行了,就让你见识一下第三路剑法‘鸣雁’吧。”  听到“鸣雁”两字,杨宁皱眉思忖,他已经知道无色庵主的剑法厉害之处在于剑意,若能提早知道剑意,虽然不可能增加几分胜算,但是对敌的时候至少可以从容一些。只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对于杨宁来说可就太难了,他在文字上面的造诣实在是太差劲了,所以杨宁虽然极力去想,却也没有能够指望想起什么。可是转瞬之间,一段遥远的记忆浮上了心头,杨宁不知怎么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脱口道:“tt鸣雁,旭日始旦。”  这时候人群之中,一个黄面少年掩面悲叹,心中暗道,子静啊子静,平日教你许多诗文,你都听过就忘,怎么我和姐姐打趣开玩笑说过的话,你就记得这么清楚呢,蠢材,真是蠢材,这个无色庵主这样厉害,就是岳秋心来了也未必胜过她,难得她对你似乎有些青睐的意思,你怎么还要得罪她呢?罢了,罢了,无论如何,还是要说服伊叔叔,如果叔叔不帮你,我看你怎么死。  无色庵主闻言更是差点当场愣住,饶是以她的修为,也觉得一腔热血差点全部涌上了心头,原本冰雪也似的秀雅容颜上蓦然多了一抹红霞,只是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恼难当。无色庵主熟知典籍,这六路三十六式孤寒剑法的名字都是来自典故诗文,她自然杨宁所说的是《诗经》之中《匏有苦叶》的句子。这是描写女子等待情人迎娶心情的名篇,无色庵主虽然已经年将五旬,但是却是守身如玉,猝不及防被杨宁这么说了一句,差点气得吐血。眼光一转,只见有不少人瞧向自己的目光竟然多了几分暗昧,不由更加恼怒,恨声道:“小子胡说八道,看剑。”话音未落,竹箫已经向杨宁面目刺去。  杨宁仍然茫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总算他对敌的经验丰富无比,纯钧宛如游龙,挡住了竹箫的攻势,岂料无色庵主一声冷笑,竹箫在空中划过弧形,绕开了杨宁的剑势,轻轻巧巧地在杨宁脑袋上敲了一记响头,这一下虽然不重,但是精妙非常,杨宁竟是避无可避。他从未有过这样被人戏辱的经历,不由满面涨红,一张清秀的容颜差点扭曲了起来,无色庵主见状忍俊不住,若非看透杨宁性子孤傲,若是真的笑出来,只怕这少年要无地自容,恐怕就要要笑了出来。  无色庵主原本宣称只用三十六式孤寒剑法基本剑式,可是方才一怒之下,却是用上了第二层十二招剑法里面的第四式“浑沌初分”,所谓“浑沌初分白蝙蝠”,原本是指道教仙人张果老的本来面目,不过无色庵主命名之时却是针对“蝙蝠”二字,所以这一式也如同蝙蝠黑暗之中袭人一般,折转如意,无声无息,所以即使是杨宁,也吃了苦头,只不过这一招过分强调灵巧变幻,不免威力降低了许多,所以对着杨宁这样的高手,即使无色庵主手中是一柄真剑,恐怕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罢了。  得手之后无色庵主心情大好,也没有隐瞒事实,笑道:“这一招不属三十六式基本剑法的范围,不算你落败,好了,接剑,‘鸣雁’第一式‘南飞万里’。”竹箫挥洒自如,寥寥几式,蓦拟出海阔天空,胡雁南飞的寥廓景象,杨宁闷声不语,一招“苍龙覆海”,和这招明快中却有寂寥之意的精妙招式斗得旗鼓相当,招式未尽,杨宁一声长啸,宛若龙吟九天,令人闻声便觉气血翻涌,继而剑浪滚滚,卷向无色庵主,无色庵主并不硬接,淡淡道:“无枝可栖。”她的音量并不高,可是在杨宁的长啸声中却是清晰可闻。步子移动,在杨宁狂放的攻势中游走不定,竹箫施展开灵动的剑势,一沾就走。杨宁索性放开手脚,将云龙大八式里面强攻的招式一一使出,当真是势如神龙,翱翔起伏,尤其是“飞龙回天”那一招在空中折转伤敌的剑法,杨宁使得当真是淋漓尽致。  其实这一式早已经被武道宗化入本门绝学,昔日杨宁在听涛阁身在空中,连续九次凌空扑击,就是明证,所以杨宁的“飞龙回天”就是真正的昆仑第一高手在这里也只能瞠目结舌而已。  只是虽然如此,无色庵主也没有漏出丝毫败相,连连使出“裴回反顾”、“凌霜触雪”、“惊弓惶惶”、“羽毛摧颓”四招剑法,这四招剑法一气呵成,剑势中弥漫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将中道失群的悲苦,风霜雨雪的摧折,雁行折翼的心痛,劫后重生的凄惶尽情表现出来,而这样的剑势带来的压力足以令人难以为继,而在最后,无色庵主再度施展“南飞万里”那招剑法的时候,原本明快的剑意在前面剑势的烘托下,越发令人生出天地虽大,茫茫无家的感觉。杨宁苦苦以“矫索缚龙”这唯一的守势支撑过去了这一轮攻势,刚觉得松了一口气,无色庵主手中的竹箫突然迎风发出凄切的鸣声,宛若孤雁哀鸣,这时正是杨宁气血回复的重要时刻,这蓄满真气的雁鸣之声直抵杨宁心灵深处,顿时让杨宁真气一泻,差点无以为继。杨宁心中巨震,顿足一蹬,身形扶摇而上,已经变招“潜龙升天”,斜飞数丈,已经掠过了浮台边缘,身形在空中舒展开来,略一弓身,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扑了回来,口中叫道:“追魂夺命。”这一剑剑风大变,凶猛绝伦,竟有势如破竹之感。  无色庵主剑眉扬起,冷笑道:“天魔十九剑用出来了,看来贫尼不虚此行。”一边嘲讽,手中剑势也随之变化,这一次却是使得极慢,一招一式艰涩无比,仿佛步行渡水,万分艰难,这正是第二路剑法“涉深”里面的精妙招式,剑箫甫接,已经是生死须臾。终究是无色庵主剑法精深,杨宁被迫退下来,但是还未等无色庵主趁势进攻,杨宁脚下仿佛一个踉跄,斜着身子倒下,但是身形却没有当真落到台上,而是如同灵蛇一般滑动到无色庵主身后,剑势宛若鬼魅,刺向无色庵主的后心。前后三招剑法,明显的风格不同,但是杨宁信手拈来却是天衣无缝。即便是无色庵主这等剑法的大行家,也不由惊叹不已。当然无色庵主却也没有为难,“深涉”剑路中的几招防守极为严密的剑法足以应付,而且还以“木叶”、“鸣雁”里面的招式还击了数剑。  这一轮电闪雷鸣也似的激斗看的众人目眩神迷,无色庵主的剑法固然是精妙绝伦,杨宁的大杂烩剑法却也是令人目不暇接。  而武功高明如颜紫霜、明月、西门凛、师冥,甚至伊不平、青萍、还有许多江东黑白两道的高手都心中明了,无色庵主和杨宁的决战此刻才真正开始。最开始两人不过是试招罢了,不论是翠湖出世一系和武道宗之间的渊源,还是江湖辈分的差别,无色庵主和杨宁的交手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无色庵主才会向杨宁说明自己的剑术。那一轮的交手,不过是让杨宁对无色庵主的实力有个评估罢了,基本上接下来无色庵主轻易不会使用超出那个强度的绝学,即使杨宁不小心失手,按照规矩,无色庵主也不会在试招的时候真正伤害他。这个规矩源远流长,但是实际上却已经几乎荒废了,很少有人真的遵守,若非今次对决的两人,都有着同样高傲的性格,而且都有着恪守江湖规矩的德行,且又辈分修为高下分明,是绝难看到这样的情景的,事实上,直到杨宁和无色庵主因为“鸣雁”而起了冲突之后,大部分才因为前后战局的变化而发觉这个事实。  
  只斗了百十余剑,杨宁就已将生平所用的剑法几乎都使了出来,虽然多半只是其中威力最强的招式,但是已经足以让众人心悦诚服了,尤其是许多擅长用剑的高手,看到杨宁施展出来的精妙剑法,都是忍不住暗中揣摩。甚至有些人很无奈地看着杨宁,不明白为什么他使得明明是自己师门的绝学,但是看起来不论是对招式的了解还是对剑意的把握都在师门尊长之上。这些人越看越是心惊,只觉得自己若是和这少年交手,必然是有死无生,若是你发觉所会的一切都在别人心中藏着,可还会有勇气和这样不可战胜的对手一决生死么?在这些观战之人的心中,只怕杨宁的危险已经超过了任何人,不管是这次针对的目标――西门凛,还是只用一管竹箫就将杨宁压制住了的无色庵主。  无色庵主毫不焦躁,淡黄竹箫挥洒自如,在杨宁酣畅淋漓的攻势下,她也不再收敛攻势,除了前面用过的“木叶”、“鸣雁”、“涉深”三路剑法之外,另外三路剑法“残灯”、“北风”、“寒梅”也用了出来。“残灯”一使出来,杨宁便觉得仿佛生命已经陷入了最后的沉暮,再也没有一丝希望,而“北风”则让杨宁感觉到冬日的凄厉森寒,但是杨宁最觉得可怕却是最后一路剑法“寒梅”,不管是冰天雪地的峭壁暗香,还是顾影自怜的溪边疏影,甚至是碾落成泥的路边香尘,都让杨宁狼狈地差点弃剑而逃。  一连串的清脆响声,杨宁挥汗如雨地接下了无色庵主一招“胡沙漫天”,无色庵主使力极巧,竹箫的每一击都刺在剑身上,可见游刃有余,杨宁使了天魔十九剑里面的绝招,又耍了一些无赖,强行用宝剑去削竹箫,无色庵主似乎舍不得心爱的竹箫,出招有些迟疑,杨宁才从剑下逃生,却已经是气喘吁吁。  见杨宁脱出战圈,无色庵主也不追击,手持竹箫,箫首在手心轻轻敲击,十分悠闲地道:“子静的剑法已经不错了,能够不拘一格,任意挥洒,这世上练剑的人十有八九都做不到,只不过这些剑法都不合你的本性,所以纵然威力无比,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子静可想要认输么?你若是认输,贫尼或许不便下手杀你呢?”  杨宁努力争着眼睛,任凭汗水滚落,却不敢伸手去擦拭,虽然无色庵主并未出手进攻,可是从她淡定从容的身姿上,却可感觉到杀气泉涌而出,恐怕只要自己稍有松懈,那竹箫就已经透入自己的胸口了,而且他也知道不论无色庵主现在说什么,都是在打消自己的抵抗意志,从方才开始,这个女子眼中就已经没有游戏的意味,除非是杀了自己,否则这女子绝不会罢手。  此刻杨宁心中除了惊骇无色庵主的绝世剑法之外,更多的却是惭愧,直到此刻,他才察觉,自己一向以来过分骄傲了,他出身天下数一数二的宗派,自幼学武虽然受了无穷苦楚,但是却也是一帆风顺,虽然隐帝从不出言称赞,但是即使以他的单纯,也能够感受到娘亲和师尊偶尔流露出的满意。而他见惯了师尊的出手,别人的武功在他眼里就成了雕虫小技,除了刀王杨远的神刀曾让他心悦诚服之外,便只有平烟的剑法,以及滇王吴衡的烈雪刀法让他生出钦佩之心,但是他有自信,再过几年,就是这两人也不能威胁到他。除此之外就是西门凛和射中了他一剑的伊不平,他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这些时日的经历不免让他有些看轻了世人,总觉得除了四大宗师之外,不会再有人能够让他陷入绝境,可是今日他却遇见了无色庵主。  无色庵主的剑法已经脱离了翠湖剑法的巢臼,将一腔悲愤之情化入了剑中,虽然只是基本的三十六招剑式,已经是惊天动地,或许还不能胜过翠湖经过历代宗师千锤百炼的嫡传剑法,但是足可分庭抗礼,若论真实武力,无色庵主实在已经可以和四大宗师一较高下,只是她杜门自守,不为人知罢了,今日杨宁遇见她,也是运气太差了些。  不过杨宁是如何懊悔从前的自大,眼前的死局却是不能不应付的,他眉头紧锁,想来想去,自己所会的剑术都不能胜过无色庵主,不仅是剑法上面的差距,就是真有可以与之一战的剑法,一个对剑法一向敬而远之的少年和一个在剑法上面浸淫了数十年的剑道高手对决,岂有公平可言。不过杨宁并没有因此生出怨言,如果三十六式基本剑法都如此厉害,那么若是无色庵主使出第二层、第三层的剑法,只怕自己早就没命了。杨宁丝毫没有怀疑无色庵主的剑法只有这三十六招,不提当日平烟演示的一招剑法,就是只凭着无色庵主那睥睨天下的气宇风华,他也不会怀疑无色庵主会对他谎言欺骗。  无色庵主没有打扰杨宁的苦思,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对峙,无色庵主的目光落到了杨宁清秀的容颜上,虽然陷入了眼前的困境,而且神色有几分迷茫,但是那紧紧抿着的嘴唇,和眉宇间的傲气却是丝毫不减,这样的神态让无色庵主心中一阵恍惚,仿佛见到了一个记忆中熟悉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神思恍惚的无色庵主耳边响起一个坚定不移的声音道:“前辈剑术高明,晚辈自愧不如,这一阵我理应认输了,但是这一次子静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所以除非是死在前辈剑下,否则不能停手,而且前辈既然说过要杀晚辈,那么就是认输也是无济于事的了,请恕晚辈失礼,接下来晚辈不会只用剑法了,前辈也不必再自我设限,既然是生死之决,又何必讲求什么公平呢?”  无色庵主心中突然一片雪亮,她知道这个少年像谁了,同样的傲骨,同样的坚持,纵然明知必败也不肯轻易放弃。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界限在哪里,却不会存着任何侥幸的想法,就像当年,明明在生死边缘挣扎,那人却不肯屈服放弃。心中泛起无限痛楚,再次忆起长剑刺入那人胸口的感觉,温热的鲜血滚滚流淌,溅落在自己的身上手上,仿佛现在还能够感觉到那热度。  正在无色庵主陷入了回忆当中的时候,突然心灵显出一丝警兆,不需细想她的身形已经自动地闪躲开来,一缕剑气从耳边掠过,一绺秀发无声无息地断裂,飘洒在风中,无色庵主下意识地还击了一剑,十二剑式之中的杀招“晓战金鼓”一气呵成,剑过衣裂,杨宁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了凌厉的反攻,虽然有些遗憾没有趁着无色庵主失神之时一举得手,但是杨宁并没有过分烦恼,长剑挽了个剑花,摆开了天魔十九剑的起手势,剑光缭绕,宛若秋水迤逦,此刻也只有这套剑法,让杨宁还有支持下去的希望,虽然说了不会限制自己使用剑法,但是手上有宝剑不用,却弃剑用掌,这等事情,杨宁也是不会做的。  无色庵主已经恢复了冷静,并没有指责杨宁趁势偷袭的行径,只是淡淡一瞥,竹箫使出了狠辣的剑招,第一次主动发起了攻势,和上一次那只是存着惩戒意味的“浑沌初分”大相径庭,杀意凌人,迫得杨宁剑掌并用,才斗个旗鼓相当。其实在这之前,无色庵主这三十六招孤寒剑法看在杨宁眼中,虽然威力极强,却还是脉络清晰的,但是到了此刻,虽然仍是先前的剑法,但是其中变化却是飘渺难测,再也没有一丝端倪。只不过杨宁丝毫没有怯意,反而因为没有了只用剑法的束缚,一边糅合了各家之长的剑法尽情施展出来,更以左手配合,或指或掌,一时之间倒是丝毫不漏败相。转眼之间,百余招已经一晃而过,虽然杨宁已经尽展所长,但是无色庵主并没有再度施展十二剑式,只是反复运用着六路三十六招孤寒剑法的基本剑式,即使如此,杨宁还是没有占到半点上风。不论是根基的扎实、内力的精深还是招式的精妙,甚至是意志的坚忍,无色庵主都在杨宁之上,除非是杨宁主动逃脱,否则只有落败一途。但是此刻,杨宁就是想逃脱,也不容易了,因为无色庵主的剑势已经封锁住了杨宁几乎所有的退路。  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杨宁眼中寒芒一闪,连连使出了天魔十九剑里面的杀招,无色庵主果然暂时回剑防守,就在这时,杨宁突然化剑为刀,刀势如同雪龙滚动,杀意纵横万千,这一刀已经使出了烈雪刀法的意境,在杨宁意下,即使是无色庵主,也不免要稍避锋芒,毕竟剑法是不能和刀法正面相抗的。但是无色庵主剑眉扬起,不仅没有丝毫闪避的打算,反而正面迎上,一箫点出,剑势如同奇峰突起,纵然在无边风雪之中也是毫无退缩之意,剑啸龙吟之中,竹箫已经点落在杨宁右肩。杨宁不禁一声闷哼,纯钧剑跌落在地,强忍疼痛,杨宁没有一丝惊恐,一掌切向顺势点向自己咽喉的竹箫,身形斜斜飞退,向江水之中飞坠而去,虽然落败,但是这一刀终究是击破了无色庵主布下的天罗地网。  这等生死关头,即使是杨宁,也不甘心当真就这么战死在浮台之上。就是要死,也要死得其所,什么十阵决胜负,纵然胜不了无色庵主,至少可以死死将她缠住,这样一来,就可以让西门凛催舟突围了。不说西门凛武功高强,若是猝不及防发难,别无对手,何况青萍出现在伊不平身边,那么能够得到伊不平相助,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若是这样还不能安然离去,自己也就无话可说了,至于受伤的林志恒等人,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不过如果楼船能够冲出重围,他们已经可以保住性命吧。虽然杨宁没有完全想清楚,但是此刻突围总好过束手待毙吧。他在方才已经暗中传音通知了西门凛,想必西门凛会知道怎么做的。  不过即使缠战,也要选好地方才是,这数丈方圆的浮台可不是杨宁最习惯的战场,所以他才全力冲破了无色庵主的封锁,就是要将无色庵主引到另外一个战场。不出杨宁的意料,当他的身形将要触到江面的时候,淡黄的竹箫已经毫不留情地追击而至,杨宁真气流转,身形未向水中沉没,而是贴着水面滑行飞退,一掌拍在水面,蕴满杀机的水柱卷向无色庵主的双足,无色庵主身形在空中折转,避过水柱,这一耽搁,杨宁已经拔身而起,落在了将浮台和赤壁连在一起的铁链上。同时手掌一招,一声龙吟,原本跌落在浮台之上的纯钧剑在“擒龙手”的作用下,流星掣电一般飞来,落入了杨宁手中。  杨宁一声长啸,啸声中满是自信,剑指无色庵主,扬声道:“那浮台太小了,既然庵主也这样觉得,那么我们就在这铁索之上决出胜负如何?”  按照事先的约定,杨宁被迫下了浮台就是败了,如果无色庵主没有追杀而来,那么第九阵就是杨宁败了,可是无色庵主既然也离开了浮台,那么杨宁就勉强可以用这个当作借口搪塞一下,虽然这其中不是没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可是无色庵主又怎会和晚辈斤斤计较,所以只是淡淡一笑,道:“好个聪明的孩子,想必看出了贫尼在轻功身法上面不甚用心,才将这铁索当成战场,也罢,贫尼就让你死而无怨。”无色庵主既然这样说了,别人自然也没有法子以此来指责杨宁,只能看着这两人在漂浮不定的铁索上继续厮杀。  就在这时,西门凛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一声轻啸,身形闪动,凌波渡水,落到了浮台之上,无色庵主的身后,朗声笑道:“庵主不和子静计较,但是本座不能等闲视之,方才的第九阵是我们输了,既然是平手,胜负就在这最后一阵,前辈的武功和辈分都在子静之上,这第十阵就让本座和子静联手对敌,想必庵主不会介意才对。”  西门凛这句话一说出来,江水上下都是一片寂静,西门凛是什么人,幽冀燕山卫赫赫有名的统领大人,除了四大宗师之外,恐怕他已经是北地第一高手,位高权重,心狠手辣,身份高崇,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会和别人联手对敌,而且是在这样的公平对决,虽然当初约定可以二对一,但绝没有人想到西门凛会这样做。  而且即使西门凛可以放下面子,杨宁又是什么人,别说他是武道宗嫡传弟子,只看他一向的言行,就知道这少年绝对不是喜欢以众凌寡的人。不出众人的所料,杨宁闻言神色骤寒,目光掠过无色庵主的肩头,落在西门凛的身上,眼中尽是冰寒,不满之色昭然若揭。  西门凛却是仿若未见,扬声道:“庵主与当今翠湖宗主是同辈,德高望重,若论身份地位,子静是庵主的后辈,庵主若是想考较子静一番,或者给些小小惩戒,都是情理中事,但是庵主却不顾尊长身份,竟然要和子静作生死对决,如今子静正在替本座出力,若是本座坐视这等事情发生,岂不是令人齿冷,但是若让本座向庵主挑战,一来庵主未必肯放手,二来本座自知不是敌手,故而和子静联手,领教高明,庵主以为本座的要求可还公平么?”  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西门凛的目光却是落在杨宁身上的,请冷的目光带着丝丝温暖,又带着一些不满和责备,一边说着话,他的左手在不停地打着各种手势,那是武道宗弟子耳熟能详的秘密联络手语,西门凛传递着自己的心意。子静,别介意师叔的决定,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强敌,而且我们联手一定可以取胜的,毕竟眼前的是无色庵主,而不是四大宗师之一的某位高人,更何况难道你忘记了武道宗还有一套几乎很少面世的联手剑法么?  垂下眼帘,品味着很少得到的温暖,这些年来,不论是在栖凤宫中练武,还是流浪江湖之后的几场厮杀,他从未有过任何助力,与人联手更是从未想过,若非西门凛提醒,他都忘记了还有一套剑法可以使用。那就是武道宗弟子不论是嫡传还是记名,都一定要研修的一套剑法《天地同归》。武道宗历代宗主虽然多半都是桀骜不驯之人,可是却从未忘记过门下弟子遭遇险境的可能,所以留下了一套联手剑法,而且历代宗主都有删改,精益求精,只不过无人知晓罢了。原因很多,一则武道宗弟子多半性子高傲,而且大多独来独往,别说不屑联手对敌,就是想要联手对敌,也没有可以联手的人,二来若真是联手对敌,那么对手几乎没有任何生机,就算有人见过了这套剑法,也多半是没有机会宣扬出去了,所以虽然武道宗并没有限制泄漏这套剑法的门规,但是可还真的没有人知道这套剑法的存在。  犹豫了片刻,终于被西门凛眼中的坚持打动,杨宁轻轻一叹,剑锋斜指,摆开了《天地同归》的起手势,剑气冲天而起,眼中却神采黯然,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决定。西门凛见状微微一笑,伸手在腰间一抹,一道银芒破空而起,一丈红虽然是缅刀的一种,但是他这柄缅刀却还可以当作长软剑使用,注满了真气的柔韧刀身临风轻拂,一身若隐若现,两人剑气一激烈,一阴柔,遥相呼应,顷刻间已经严丝合缝,将无色庵主笼罩其中。  无色庵主神色没有一丝惊慌,眉宇间反而漏出淡淡的欣喜之色。她一生研修剑术,凡是世上存在的剑法多半都见过,原本她对西门凛要和杨宁联手这件事并不在意,武功之道,并不是一加一就一定等于二的,若非是经过长期磨合,联手对敌可能不仅不会得到助力,还可能互相掣肘,而孤寒剑法里面也有应对群攻的招式,所以纵然看出西门凛武功和杨宁在伯仲之间,却也没有放在心上。而且西门凛和杨宁摆开剑式之后,两人隐隐有着某种默契的剑气,更是让无色庵主见猎心喜,所以不但没有忧虑,反而极想见见这套从未听闻的合璧剑法。  江风飒飒,西门凛和杨宁前后将无色庵主围住,除了西门凛尚且立在浮台之上,杨宁和无色庵主脚下只有几条铁索,而且浮台在江水中载沉载浮,几条铁索也是摇曳不定,可是三人却都是渊停岳峙,身形没有丝毫动摇,虽然还未动手,但是三人剑气在空中激荡盘旋,直冲云霄,一只水鸟觅食归来,展翅翱翔,恰好从三人头上掠过长空,岂料还未及振翼,便发出一声悲鸣,血肉横飞,碎羽纷飞,已经被三道胶结在一起的剑气撕成粉碎。  血雨飞溅,三人同时动作,丈余银芒如灵蛇挥洒,银光铺地,秋水横空,横斩旋落,虽然从未联手过,但是两道剑光顷刻间已经合在一起,顿时剑光暴涨。《天地同归》并非一招一式的固定配合,乃是根据剑道至理写成的心法,讲究的是剑势消长,阴阳协调,只需懂得诀窍,不论使用何等剑法,都可以联壁合击,天衣无缝,不过数招,两人剑势已经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样一来,两人联手的威力何止增加一倍,若非两人尚欠缺些默契,威力还会更大。  沧海横流,方见英雄本色,这等险恶的局势,无色庵主却是没有动容,甚至也不施展绝技强行破去重围,只是将三十六式孤寒剑法从容使来,护住周身要害,一管竹箫流转纵横,竟将两柄神兵利器生生挡住,这等剑法,纵然不论无色庵主本身的造诣,招式本身恐怕已经不在翠湖剑法之下了。  见到无色庵主这样惊世骇俗的剑道修为,就是满腹心机的西门凛也不免生出争胜之心,更何况杨宁性子桀骜,与人联手还不能取胜,不由性起,索性施展开与敌偕亡的狠辣剑势,只求伤敌,不顾自身安危,更是仗着无上轻功,一口真气源源不断,腾挪飞舞,攻势如同水银泻地,无所不至,只是偶然才在铁索上面借力罢了。而他既然展开猛攻,西门凛自然而然地转入助攻,若是无色庵主出手反攻,便从后攻击,迫使无色庵主回剑自保,更是仗着“一丈红”可以及远的特性,不时地绕过无色庵主替杨宁接过部分攻势。这时候西门凛也已经踏上了铁索,几条铁索之上,三道身影贴着铁索倏起倏落,江风猎猎,衣袂飘舞,宛似飞仙,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看到这样的惨烈战局,青萍不禁握紧双拳,不知道何时,手心已经满是冷汗,她一向以剑舞闻名江南,自己更是剑术高手,能够施展天魔剑舞,可见她在剑术上的造诣,即使如此,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只觉得目不暇接,虽然杨宁和西门凛还未漏出败相,但是只凭无色庵主依旧游刃有余的模样,她就不敢肯定杨宁真的能够取胜。  转身看向伊不平,一把扯着他的衣袖,珠泪盈盈欲滴,哀告道:“伊叔叔,你就答应了吧,若是你觉得五十万两银子还不够,只要你提出数目来,最多三年五载,我们姐妹一定如数奉上。”  伊不平皱眉道:“二小姐,我们的约定只是助你救出子静公子,现在小姐却让伊某助幽冀一行逃出生天,这岂不是让我们和大江上下的同行结怨么?”  青萍一顿足,强词夺理道:“当初我们可没有约定是从哪里救子静出去的,总之叔叔答应我在江水之上动手,就不能反悔,现在子静不就是在江水上么,而且正在生死关头,叔叔若是不肯出手相助,岂不是不讲信用,到时候谁还敢和叔叔订约呢?我也不要叔叔理会那些幽冀的人,只要你们助子静一臂之力就成了。”  伊不平失笑道:“二小姐,眼下子静公子明显要替西门凛张目,我若是助他岂不是相助幽冀,这些王公贵胄,都只将我们这些草寇当成棋子摆布,我们的性命荣辱何曾放在他们眼里。说实话,若仅是二小姐相托这件事,伊某带几个兄弟来就行了,何必倾巢出动呢,这一次伊某也是有为而来。二小姐想必不清楚,不论是信都还是江宁,这一次都是有备而来,若论消息灵通,江水之上无人能够胜过我。反正伊某已经不准备在江水上厮混了,这一次我就是来搅局的,决不能让这些达官显贵在江水之上为所欲为,本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小姐能够说服子静公子这样的绝顶高手相助伊某,不要再管那些狗屁倒灶的混账事,伊某可以保证让他们全部铩羽而归。”  青萍闻言不由浑身一震,她从罗承玉手中逃出,一路南来,就直接寻到了伊不平,求他相助。三年之前,双绝扬名洞庭之时,伊不平曾经微服到画舫之上拜访,绿绮认出了伊不平随身携带的羿王弓,出言试探之下,双方才彼此相认,虽然是故旧重逢,恍如隔世,可是双方都无意再有什么牵扯,只不过伊不平感念尹天威昔日的恩德,允诺双绝若有急难,可以前去求助。青萍私自南来,就是希望能够求得伊不平的帮助,当然她知道昔日的故旧之情,并不能让伊不平拿整个锦帆会来冒险,更是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但是直到此刻,青萍才肯定,伊不平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若非自己的要求暗合他的意愿,纵然自已用五十万两纹银的代价,也是无法请他出手的,想到此处,青萍神色间不由有些不自然。  察觉到青萍的神色变化,伊不平温和地道:“二小姐不必多心,主公昔日的恩德,伊某并不曾忘记,若是小姐的要求不合情理,伊某虽然不会同意兄弟们插手此事,但是伊某就是舍了性命,也要助小姐一臂之力,如今我们目的相同,小姐又有重酬,正可让伊某名正言顺地插手此事,这没有什么不好。就算子静公子当真不肯撒手不管,也不过是多费些手脚罢了,难道他和还能和小姐作对么?再说比起一向对我等予取予求的江宁来说,信都还是比较讲礼数的,就是相助他们一臂之力,也没有什么不好。”  青萍性子刚强,却是胸襟广阔,听到此处不由有些羞愧,躬身行礼道:“伊叔叔,是侄女胡思乱想了,今次叔叔若是出手,可以说几乎要把朝廷和各地诸侯全部得罪,侄女清楚,您虽然这样说,可是若非是为了您和先父的恩义,纵然金山银海,也不能让伊叔叔这般明目张胆的插手燕王世子和越国公的纷争的。”  伊不平见青萍这样快就抛开了芥蒂,也是心中感慨,想起当日初见双绝,绿绮声色不动,将自己置于绝境,然后才询问自己羿王弓的来历,若是自己对答不当,只怕自己这条江上的蛟龙,就要在洞庭湖里面翻船了,而青萍虽然没有那样的心机,但是也是聪明过人,更有着不逊乃父的胸襟气度,这两个女子,都不愧是老主公的爱女啊。  两人达成协议,开始低声讨论起如何行事来,虽然伊不平早有准备,可是如今局势有变,自然有重新计算,再加上青萍的才智他十分看重,对于杨宁的武功深浅,性情行止,又是青萍比较了解,正当两人商量妥当之后,青萍抬头看向战局,却是浑身巨震,浑身上下仿佛僵硬了一般,更是连惊叫之声都忘记了发出。  
  昨天晚上又修改了一部分,并将章节重新划分了一下  ――――――――  两道剑气纵横捭阖,杨宁和西门凛两人配合越发默契,相得益彰,雪亮的剑光扩散开来,剑光交汇,眼看就要水乳交融,再也不分彼此,无色庵主精通剑理,心知一旦两人剑气汇聚如一,那么就是自己武功再高明,也不可能取胜了,惟今之际,只有立刻击破两人剑圈才行,所以她也顾不得观看两人剑式,竹箫疾指,宛若孤峰横绝,这一招是无色庵主近年才揣摩出来的剑式,本来是她有心和翠湖最精深的剑法一较高下的绝技,虽然尚未完全成型,但是威力已经超过了她目前所擅的任何一招剑式。  这一剑剑式并非无懈可击,可是气势之强却是冠绝天下,宛若屹立在天地间,无靠无依,却是傲骨天生的一座天外冰峰,孤傲奇绝中带着令人血脉冻结的刺骨冰寒,这一剑摧枯拉朽,将杨宁和西门凛已经将将合璧的剑势尽数破去,宛若春雪消融,转瞬无痕,破去两人合璧的剑势之后,剑势意犹未尽,径自向杨宁咽喉射去。  杨宁看着这有五六分熟悉的剑式,一颗心顷刻间变得火热起来,五色庵主原本使过的孤寒剑法的所有剑式在他心中一一掠过,不知怎么,明明看上去那些剑式和这一招孤绝当世的剑式毫不相干,但是仔细想来,却又觉得不管是那三十六招基本剑式,还是偶然使了一两招的第二层剑法里面的剑式,仿佛在这招剑式里面都有着淡淡的影子。看得目眩神迷,杨宁几乎忘记了眼前的生死危机,若非剑势未到,冰寒刺骨的杀气已经触到了杨宁的脖颈,令杨宁顿时神智一清,只怕杨宁已经死在剑下,但是杨宁的身体却自动自发地向后飞退,无色庵主自然不肯放过,真气催动剑势,如影随形追击了过来,只是这一次可不像上一次那般容易闪躲,杨宁只觉得那剑势竟是越来越强,令人生出不能抗拒,无法逃脱的感觉,唯一应对的法子只能是继续退避,可是电光石火之间,杨宁的背部已经触到了冰冷的石壁,再也没有一丝退路。  身处绝境,杨宁的一双凤目顷刻间变得漠然冰寒,再也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真气逆转,瞬间直上十二重楼,一身真气沸腾如火,在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里面燃烧起来。就在这时,透过无色庵主肩头,杨宁看到了西门凛略显紧张的面容,方才无色庵主的那一剑,倒有七八分剑势是冲着西门凛去的,匹练如虹,划破长空,原本绵软如灵蛇的一丈红因为西门凛将全身真气贯注其内,挺直如笔,刺向无色庵主背心。  无色庵主眉头微皱,微微侧身,一招“流云飞袖”,缠住了一丈红锐利的剑刃,竹箫虽然减了三分力量,但是却依旧向杨宁咽喉刺去。杨宁眼中的冰寒冷漠变成了诧异激动,身形却是丝毫不曾迟缓,做出了违反天地至理的动作,他整个人仿佛游鱼一般,竟然贴着峭壁飞升而起,其势轻灵快捷,间不容发地避过了无色庵主的绝杀剑式,只不过青衫的下摆却被竹箫剑气搅成了粉碎。  刺耳的裂帛之声响起,无色庵主的一只衣袖已经化成了片片蝴蝶,西门凛踉跄后退,身形摇摇欲坠,若非转瞬就退到了浮台之上,有了立足之地,差点就要跌落江水之中了,即使如此,只见他口角溢血,一丈红软软垂落,显然已经肺腑受伤。无色庵主眼光下垂,看到露在天光之下的欺霜赛雪的半截小臂,不由心中一阵狂怒。不再理会杨宁,无色庵主身形一转,已经飞身而起,一箫刺向西门凛。  若是翠湖嫡传的剑法,她心中这般激怒,这一剑必然大失水准,可是无色庵主自己所创的剑法却是不受此限,仍然是同样的剑式,但是这一次孤绝天外的却不是冰峰雪岭,倒像是火焰山突现江上一般,冲天烈火,无坚不摧。西门凛方才那一剑已经几乎耗尽了真气,此刻尚未回气,若非剩下的点滴真气仍然足以让他维持着身形,只怕已经软倒在浮台之上了。体内贼去楼空至此,所以面对着烈火焚城一般的剑势,他没有闪躲,只是抬起头看向杨宁,苍白的面容上漏出一丝欣然,然后就坦然等待着无色庵主的竹箫刺透心口。  杨宁眼神炽烈如火,双臂振动,原本已经减缓了上升之势的身躯在半空中竟是生生停滞住了,身形翻转如鹰,双足在峭壁上一点,整个人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向了无色庵主,这一剑充满了同归于尽的杀意,就是比起无色庵主方才的两剑,也只是逊了一筹而已,武道修为只要入了门的人,都知道这一剑实在是杨宁罄尽全身真气的杀招,若是不能得手,只怕后果难测。  杨宁心中尽是愧悔,他性子孤傲无比,再加上从没有这样的经历,他其实并没有和人联手的意识,方才与其说是两人联手,倒不如说是西门凛曲意配合,直到西门凛舍身相救,他才发觉自己的错误,所以这一剑他一点保留也没有,当真是有我无敌,舍命一击。  无色庵主虽未回头,却已感觉到杨宁那肆无忌惮的剑气杀意,心中生出警兆,几乎是生平头一次,无色庵主感觉到自己的肌肤在逼人的剑气中有些战栗,也不回头,施展《凌波渡虚》轻功,在剑气临身之前斜地里冲了出去,身形将落未落之时,手掌下按,激起冲天骇浪,身形已经借着反击之力再度拔升,宛若长空飞雁,几度翱翔,已经落在了一艘离浮台较近的小舟之上。立定身形,无色庵主随手一挥,原本立在船上瞠目结舌的几个水贼被突如其来的劲气撞落水中,他们识趣的很,没有胆量和这个在他们心目中已经如同天人的女子争执,除了猝不及防之下喝了几口水之外,转瞬之间已经控制住了身形,都是一声不吭地径自向熟悉的同道船上游去。  无色庵主自然不会理会这几个小水贼,转过身来,向身后望去,这短短片刻,西门凛已经调息过来,立在浮台之上,面色冰冷,淡淡向自己瞧来,而杨宁立在铁索之上,纯钧遥指自己,虽然身形随风摇晃不定,但是一柄长剑却是纹丝不动,这两人虽然距离比起方才还要远上一些,可是外放的剑气却已经水乳交融,再也分不出彼此,合二为一,且兼具激烈鹰扬和阴柔诡谲两种特质的剑气缓缓在空气中流动,虽然隔着数十丈距离,可是无色庵主却生出芒刺在背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一次当真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无色庵主将竹箫插在腰间,右手一挥长袖,众人只觉眼中青光一闪,无色庵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剑,剑刃薄如蝉翼,长仅二尺一寸,无色庵主信手挥动,只见剑刃曲直无方,青光流动,宛若流霞。无色庵主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一丝怅惘,长袖拂动,短剑隐入袖中,宛如乌云蔽月,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尽是惋惜之情。  无色庵主一双眸子缓缓流转,凡是撞见那如同剑光一般耀眼的目光的人都不禁低下头去。感觉到四周再度陷入了沉寂,无色庵主微微一叹,冷然道:“贫尼此生只用过两柄剑,第一柄名为银霓,已经赐给了烟儿使用,银霓在贫尼手中十八年,贫尼用它杀了十六人,此剑名为凝碧,自从到了贫尼手中,尚未沾染过血腥,今日能以武道宗两位弟子的鲜血祭剑,也算是它的福气。”  西门凛和杨宁对视一眼,瞬息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如明镜,知道无色庵主忌惮自己两人联手,重新拿起了利剑,原本只凭一柄竹箫,就差点取了自己两人性命,如今用上了宝剑,威力何止倍增,这一次当真是要恶战一场了,但是两人心中都没有一丝畏惧,更是因为剑意真气的相互交融,同时感觉到对方心中的杀意。两人手中刀剑更是被心中杀意激发,纯钧剑啸宛若龙吟,一丈红呼啸之声犹如深谷风吼,交相辉映。两心如一,四道目光锁在了无色庵主身上,没有一丝惧色。  无色庵主仰首向天,不再多言,足下却是催动真气,小舟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从从容容地向浮台驶去,不急不缓,几乎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三人之间的距离每缩减一分,空气中的压力就增加一分,而到了压力再也不能增强一分的时候,就是战势爆发的一刻,而这一次,就是三人生死立决的最后一击。  看到杨宁被无色庵主迫到峭壁之下的时候,青萍只觉得周身冰冷,好似就连鲜血也冻结了一般,直到看到西门凛和杨宁互相救助,双双脱险之后,她才懂得继续呼吸,方才的局势太凶险了,若是西门凛没有从后袭击,杨宁恐怕已经性命不保,若是杨宁没有反过来救援,西门凛也是必死无疑,而若不是无色庵主及时逸出战圈,只怕也必然是生死一线,电光石火之间,交手的三人都是在生死关头打了一个转,这样的凶险局面,青萍可以说是生平仅见。只是青萍刚刚松了一口气,心弦就再度绷紧了,无色庵主取出了凝碧剑,心知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青萍紧握双手,死死盯着战场,她心知这等级数的对决,在场没有谁能够插手,至少她和伊不平都不行,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宁独自面对死亡的威胁,就是想要相助杨宁,也必须等到杨宁活下来才行。  颜紫霜眉头紧锁,这不是她事先预料到的场面,西门凛没有坐视杨宁和无色庵主的苦战,而是选择了和杨宁联手,而且方才的举动,令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西门凛,莫非他不准备对付杨宁了么?想到方才无色庵主揭破西门凛的出身,颜紫霜不免秀眉紧蹙,西门凛的出身来历一直以来就是一个秘密,他历来出手都是速战速决,而且鲜有看过他身手的敌人还能活着,再加上他武功广博,更是令人难以猜测他的出身,所以虽然颜紫霜用心探查,也只有一个怀疑罢了,所以直到西门凛出面和杨宁联手,颜紫霜才确定了他的出身。故此,颜紫霜事先并未预料到西门凛会有这样的举动,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暗藏的心思,西门凛都不应该和杨宁联手对敌的。那么接下来呢,莫非对师门的情感让西门凛改变了决定,或许一切的默契只是西门凛作出的种种假相?心中慌乱之下,颜紫霜不禁纤手紧握,薄薄的指甲不知不觉间已经刺破了手心。  明月却是旁观者清,而且她出身藩王之门,平日往来的多是深通权谋之人,自然不像颜紫霜会被江湖人的身份约束蒙蔽,所以她淡淡一笑,劝解道:“姐姐不必担心,西门统领并非江湖人,怎会将师门恩义看的如此之重,我看他多半是另有所谋,而且说不定他是见平前辈武功超凡入圣,唯恐将来多个可怕的敌人,所以才要和九殿下联手除去平前辈,纵然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毕竟平前辈的目标在九殿下身上,纵然是两败俱伤,他也多半可以全身而退的,九殿下就是不死,这一战下来也必然伤势极重,到时候西门统领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了。”  颜紫霜心中一亮,感激地看了明月一眼,不免有些自嘲,自己固然将无色庵主当成是不可控制的变数,西门凛又何尝不是,无论如何无色庵主都是翠湖的人,这一次又向杨宁出手,而且更有这样惊天动地的修为,就是宗主亲自出手也未必有这样的威势,西门凛又不是不敢冒险的人,豁出去厮杀一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西门凛既然有如此成就,必然是心志坚定,不可动摇的人物,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怎会临时发生改变,不管他如何动作,想必宗旨是不会变的,唯一可虑的就是无色庵主真的和他们拼个两败俱伤。不过仔细想来,别说无色庵主剑术高明,想必可以保全性命,就是真的失去了一个崖岸自高,不受控制的高手,换来更好控制的平烟的助力,却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到此处,颜紫霜不觉微微一笑,眼睛的余光瞥向明月,心道,虽然是身在局外,但是能够迅速看穿症结所在,果然是不同凡响,怪不得豫王殿下有意求凰呢?  场下的波诡云谲,却丝毫不曾影响到三人的战局,即使是西门凛,此刻也没有半分顾虑到师冥是否会怀疑自己的居心,对着无色庵主这样的高手,一丝一毫的分心都足以酿成千古遗恨,无色庵主的小舟已经接近到四丈距离,几乎是同时,西门凛手中的缅刀发生了变化,灿如银蛇的一丈红陡直了剑身,像是蛰伏的蛟龙,跃跃欲试,眼看着就要腾空而起,西门凛剑势改变的瞬间,杨宁也若有灵犀地将手中的纯钧提高了一寸,虽然没有事先约定,但是剑气相通,两人同时摆开了《天地同寿》唯一的剑式。所谓的《天地同寿》虽然实质上只是一些无形的剑理心法,但是却也有一招有形的剑式可以使用,只不过这一招剑式攻守分离,过分决绝,所以需要两个有着绝对默契的人才能使用。而这套剑法创立以来露面的机会就不多,更别说这招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剑式了,根本就是从未在世间出现过。若非杨宁和西门凛在无色庵主的威压下,形成了无比的默契,也断然不会用上这招没有任何后路的剑式的。  轻舟渡水凌波,就在船头到达距离杨宁和西门凛都是三丈距离的刹那,三道剑光夹着灰、黑、青三色身影同时纵身而起,匹练也似的剑光将黑影和青影全盘护住,秋水芙蓉一般的剑光划出分裂天地的电芒,而一道清冽的剑光更是幻化成崇山峻岭,孤峰奇绝,就在三道剑光将触未触的时候,西门凛的身形骤然凝住,仿佛万蛇攒动,又像是江海清光的一丈红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铜墙铁壁一般的剑光烟消云散,西门凛本人更是飞坠而下,随着身形的盘旋,点点鲜血飞溅。失去了西门凛的守护,杨宁的身形没有了一分遮掩,全盘暴露在无色庵主眼前。  杨宁只觉得原本热烈如火的心灵顷刻间沉入了万丈寒潭,即使不用双眼,他也能够感觉到,西门凛并非是受了伤,或者中了暗算,他根本是强行断绝了和自己相通的心意,剖离了自己的剑气,生生承受了剑气的反噬和无色庵主有意无意的攻势,西门凛的举动将杨宁陷入了必死的绝境,放弃了防守的自己,仿佛曝身在烈日之下的冰雪,再没有一丝生存的希望,就是想要同归于尽,还要看无色庵主肯不肯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冲天烈火一般的愤怒和沉入千丈深渊的绝望溢满了整个身心,杨宁仰天怒吼,挥剑刺出,这一剑不是任何杨宁精擅的杀招,而是平烟曾经演示给他,并且在方才和无色庵主的对决中渐渐领悟,更亲眼目睹无色庵主施展出两种意境的剑式。只不过在杨宁手中,这一剑不是冰雪的孤寒,也不是火焰的炽烈,而是缭绕着冲天烈火的冰峰,冰火交融中既有无边的寂寞绝望,也有着宁死不屈的悲愤桀骜。  两道形似神非的剑光在空中缠绕盘旋,飞花溅玉也似的剑光泼天铺地,无法留手,不能停手,剑气杀机风起云涌,向四面八分激散飞扬,不知多少原本离得较近的水贼只觉得刺骨的杀意剑气扑面而来,不由惊慌失措,就连驾舟飞遁的时间都没有,纷纷跳水逃命。而其他较远的人也都各自催舟后退,因为他们也都感觉从那凌空激战的两人身上,有着千百道激荡的气流正在向外扩散。  青萍瞪大了眼睛,看着渐渐黯淡的秋水剑光,只觉得一颗心向无底的深渊飞坠,伊不平顾不得可能被人发觉,举起了羿王弓,手中已经多了三支精钢羽箭,箭镝指向半空中渐渐模糊地灰色身影,可是神识刚刚锁定那人,却又消失不见,伊不平头上滴下滚滚汗珠,这三支羽箭,竟是无法出手。  直到此刻,水花溅起,西门凛的身形才坠落水中,身在战场,肌肤如被刀割,西门凛却丝毫不觉疼痛,只因他一刻心早已经痛得麻木了,抬头看向空中,正在激战的两人因着彼此剑气的牵引,起舞飞旋,宛若神祗,而就在呼吸之间,秋水剑光已经七零八落,可是那青色的剑光却是矫如神龙,径自刺向杨宁咽喉。西门凛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将护身的真气散去大半,一江弱水再也难以支撑身形,西门凛就这样沉入水中,纵然无人会在这个时候留意自己,他也不能将自己的软弱显露人前。  胜负已分,无色庵主等待着剑式的余势刺穿杨宁的咽喉,但是眼中却不由闪过一抹遗憾,且有着更深的疑问,这少年怎会自己的剑式,若是孤寒剑法的基本剑式,这少年资质过人,或者能够模仿出来,可是这一招剑式,除非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揣摩,否则纵然懂得剑招心法,也是使不出来的,虽然这一剑火候不足,更有许多破绽,但是只看剑意,却已经深得其中三味,而且这少年竟然达到了冰火两重天的境界,这正是自己目前面临的瓶颈。  杨宁右手软软垂落,体内真气已经被无色庵主的剑气搅得一团混乱,一时之间难以再度汇聚,虽然纯钧剑仍然在手中,却是沉如山岳,难以擎起,剑气已经触到了咽喉,肌肤战栗,但是杨宁却只是淡淡望着刺向自己咽喉的凝青剑轻薄如纸的剑刃,凤目之中再没有了怨恨怒火,也没有一丝死亡的阴影,只是有着无边的孤傲寂寞,纵然是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也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而在那孤寂的眼神深处,更有着一丝最深的眷恋,那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最单纯的情感。  西门凛透过水面看到了这一幕,暗自嗟叹之下,真气汇聚,振臂出刀,破水而出,身形隐在冲天而起的水浪之中向无色庵主背后袭去,这一次他可没有用一丈红使出软剑的招式,而是使出了向不轻出的杀招,匹练也似的刀光盘旋而起,这一刀他早已盘算妥当,不论是时机还是方位都是恰到好处,正是无色庵主剑势将尽未尽之时,虽然无色庵主定可发觉自己的偷袭,但是却也来不及收剑回护。若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定然是一剑刺死面前的敌人,然后前扑避敌,拉开距离之后再转身反击,别说是西门凛,就是任何一个武功到了一流水准的高手也不会有其他的选择,前方的敌人唾手可得,而后面的袭击却还隔着足以转圜的余地,若是让杨宁逃过一死,定可重整旗鼓,到时候只怕就没有机会克敌制胜了。所以西门凛毫不怀疑无色庵主会有的选择,而且他还有自信,可以取得超过预期的效果,纵然不能杀死无色庵主,也能重伤于她。毕竟他和杨宁虽然联手对敌,但是攻势主要是杨宁发出的,无色庵主高傲无比,必定会因此看轻了自己。其实能不能得手并不在西门凛考虑之中,他只是要给观战之人一个错觉,自己是以杨宁为饵吸引无色庵主的攻击,然后从后袭击,谋求大胜,只不过无色庵主的武功超过了预计,以致害死了杨宁罢了,这样即使有人猜疑杨宁的身份,也不会怀疑自己有意谋害杨宁了。  感觉到身后突起的杀意,无色庵主心中不由生出滔天怒意,西门凛的作为或者可以瞒过别人的眼睛,可是在她这深解剑意的人看来,杨宁那一剑已经将心中悲愤说得明明白白,本就已经生出了怜才之念,再加上西门凛令她颇为不齿,忽然之间,眼前这个从容待死的少年令她不忍下手,至少也要等她杀了那个临危偷生的卑鄙小人才行。千钧一发之间,无色庵主已经强行收回了内力,这一剑最是决绝,无色庵主又是全力施为,剑气反噬,无色庵主只觉丹田剧痛,一口心血已经涌上咽喉,她性子刚强,不愿给人瞧见,便强行咽了回去,她若是顺其自然吐出淤血,还可缓解一下内伤,但是这么一来,内伤却又重了一分。虽然无色庵主及时收回剑势,但是残存的剑气还是掠过杨宁的颈子,留下了淡淡几道血痕,无色庵主虽然剑下留人,但是却还没有想过真的放过杨宁,所以为了稳妥起见,顺势一掌拍向杨宁,想要将他的抵抗之力彻底摧毁。但是掌势将要拍到杨宁胸前的一瞬,无色庵主瞧见了杨宁的眼睛,刚刚从死亡边缘回转,但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死里逃生的狂喜,只有那亘古不变的孤寂和一种无比的倔强,那是不畏惧死亡,但是也绝对不肯轻易放弃的眼神,无色庵主恍惚中仿佛见到了另外一双熟悉的眼睛,手下不由自主地减了几分力道,即使如此,杨宁口角依旧鲜血泉涌,略显单薄的身躯更是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坠而去,不过无色庵主使力倒是恰到好处,他正好跌在了原本无色庵主用作代步的小舟之上,那艘小舟虽然坚固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全民奇迹魔剑士挂机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