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有一只吃魔兽的兔子、还有一条晶石龙、好像都是来自冥界最终章 魔兽地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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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里的儿子
发表时间: 18:10 内容来源:《清明》 作者:林宕
听到屋外传来低微的呻唤声,李中天先是凝神片刻,然后一步跨出屋门。正在屋外一棵海棠树边孵太阳的罗圆圆仰着头,右手拿着一小块餐巾纸,按在自己的两个鼻孔下,餐巾纸已经由白变红。 李中天有点手足无措。 &出鼻血啦,你到我房间里去拿几个棉花球,在桌上的小玻璃瓶里。& 李中天样子有点慌张地走到罗圆圆房间里。罗圆圆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吃不准是床头柜上的那盆花发出的,还是残存在罗圆圆衣服上的香水发出的。现在,那些被罗圆圆脱下的衣服散乱地堆放在床上和床一侧的两把圈椅里,像一堆堆彩色的海蜇皮,看来,好的衣服也要有好的身架子去撑,这些衣服只有重新回到了罗圆圆身上,那份色彩才会再次焕发出一种招人眼球的明丽。不过,随着罗圆圆腰身的进一步变粗,总有一天,即使穿在了罗圆圆的身上,这些衣服也只是一张张黯淡的、软塌塌的海蜇皮。 李中天把棉花球递到罗圆圆面前,低头看着罗圆圆埋在藤椅里的腰身。不仔细看,有谁知道这腰身里已经怀上了一个四个多月的胎儿呢?阳光照在罗圆圆的脸上,使她的两颊腾起了两片红晕。 &在发热呢,竟然出了鼻血。&罗圆圆说着,一手接过李中天手里的棉花球,一手把一张血迹斑斑的餐巾纸递给李中天。 罗圆圆的鼻子已经停止了流血。她用棉花球擦拭残存在鼻子底下的血迹,又把沾着血迹的棉花球递给李中天。李中天发现罗圆圆下巴上还有一条细小的血迹没有擦去,就向她指出了。 &那你帮我擦掉吧。&罗圆圆扬了扬下巴。 李中天看了看两只手里已经沾血的餐巾纸和棉花球。 &我再回去拿个新的棉花球吧。&说着,李中天哈着腰返身。走到房屋的廊棚下时,他把手中沾血的餐巾纸和棉花球扔到了靠墙脚的一只垃圾桶里。 重新出现在罗圆圆身边时,李中天依旧哈着腰,低着头,拿着棉花球的手却迟疑着没敢触及罗圆圆扬着的下巴。 见李中天久久没有动作,罗圆圆就一把夺过李中天手里的棉花球。 &李中天,我又不是张正。&罗圆圆说,&你对我点头哈腰干什么呢!& 但你毕竟是张正的人,你的肚子里还怀着张正的孩子呢,在你旁边,差不多就感觉到在张正旁边一样。李中天这么想着,却没有这么说。他只是喉头咕咚响了一下,把这些话咽回了肚里。 罗圆圆用棉花球擦着自己下巴的右侧,但那条血迹却在下巴的左侧。 &在左侧呢!&李中天终于忍不住说。 罗圆圆一下子伸直自己的手臂:&还是你给我擦吧,又不是叫你于什么,只是擦擦脸上的血迹嘛!&李中天只好接了罗圆圆手中的棉花球,把腰哈得更低,轻轻擦拭罗圆圆下巴左侧的那条血迹。李中天又一次闻到了刚才在罗圆圆房间里闻到过的那股淡淡的香味,这一次,香味是从罗圆圆的头发里散发出的。 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罗圆圆的脸庞焕发着光洁的色彩。 李中天又一次走到房屋廊棚下的那只垃圾桶边,当他再次来到罗圆圆身边时,手里拿了一只小矮凳。 &你搁脚吧。&李中天把小矮凳放到罗圆圆的脚下。 从远处看去,李中天像是匍匐在罗圆圆的脚前。 &看你这副样子,&罗圆圆心里是既受用又不是滋味,说,&我怎么感觉到自己不是自己,而是大权在握的张正呢?& 在李中天和罗圆圆的正南方百把米处,是一大片香樟树林。香樟树林里,李中天的妈张桂兰已经朝他们两人张望了好长时间。瞧,这小子平时对自己的娘不理不睬,现在对自己的女人却低眉顺眼得像只绵羊。张桂兰想。李中天的母亲张桂兰也是听说大儿子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才过来探望的。平时,张桂兰夫妇住在村子东头小儿子那里。她在香樟树林里看到儿子给罗圆圆擦鼻血、搬搁脚的小矮凳,心里就想骂几声。但很快,她感到儿子做得对,人家姑娘细皮白脸的,能跟你个离过婚的人到这乡下来,容易吗?况且村上几个眼尖的女人已经看出这姑娘有了身孕。很显然,大儿子这一次是干了件有出息的事,先把这漂亮姑娘的肚子搞大,下好了种就不怕不结果。看来,儿子对下种的事情挺在行。张桂兰现在脚下的这片樟树林也是儿子当初下的樟树种,当时村里人都笑话李中天:樟树种长成材要长到猴年马月?即使长成材了,这么多的樟树你能卖给谁?可是没有过多长时间,也就是那些香樟树长到半人高时,镇上传出消息,这方圆几公里内的农田都要被镇工业园区征用。到时候,李中天在这一百亩荒地上密密麻麻种植的几万株樟树,园区该给李中天多少钱?即使按本地区每株半成苗十元钱的最底标准,李中天也该得几十万元呢。这么短的时间,也就是一年半多一点的时间,就能挣几十万元钱,村里许多人开始妒忌李中天了。但你敢往荒地上撒樟树种吗?你无法保证这块荒地在不久的将来会被征用,所以你不敢。即使有人敢向你保证,你又有本事从镇里租到这块荒地吗?这么一想,村里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张桂兰感觉到那股清凉的淡淡的樟香味儿,迟疑着要不要立刻跨出樟树林去。这时,树林里有一只鸟像是突然被什么惊动了,发出一串清脆的呜叫,向空中慌张地飞去。 张桂兰看到儿子李中天的头朝樟树林这边别过来,连忙矮下身,尽可能让樟树的枝叶遮住自己的脑袋。由于腰身弯得过快,张桂兰觉得有点晕眩,心里就责怪自己:这是怎么啦,又不是到这里来做贼,心虚什么!要说心虚,也该是儿子心虚才是,不对他娘讲一声,就把一个女的带回了家,且还是把人家的肚子搞大后带来的。 张桂兰重新直起了腰身。但儿子并没有发现她,正一边接听着手机一边在罗圆圆的身边踱步。放下手机后,李中天对罗圆圆嘀咕几声什么,就走到了房屋西侧的一条青砖路上,又一拐弯,迈上了那条南北向的宽敞的水泥路。 还要不要再走过去呢?去!让这细皮嫩肉的闺女先认认我也好。张桂兰于是走出了樟树林。张桂兰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张桂兰的脚步走得比平时轻了好多,以至于她走到罗圆圆身边时,低着头像在想着什么心事的罗圆圆才抬头发现她。罗圆圆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迷惑,脸上露出一丝探询的笑意。 &我是中天妈呢。&张桂兰先开口。罗圆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妈。& 张桂兰打量着罗圆圆的腰身。肚子里也有了,还大妈!她看着罗圆圆还显得有点稚气的娃娃脸。这是一张像是去壳后的水煮鸡蛋那般娇嫩、光滑的脸,让张桂兰觉得陌生,她根本没法把这张脸与自己的大儿媳妇,联系起来。自从大儿子离异后,在张桂兰的想像里,她的第二个大儿媳妇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尽管大儿子从部队退役后靠几桩投机生意发了财。 可大儿子领回来的却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张桂兰细细地瞅了她一阵后,心底里还是觉得这姑娘漂亮得生分。张桂兰的心跳已经恢复了正常,她要罗圆圆重新坐回到椅子里。屋场上,除了罗圆圆身下的竹圈椅和她脚下的小矮凳外,没有别的椅子和凳子。张桂兰就站着与罗圆圆讲话。 &中天办事去了?&&是。晓得王达成这人吗?& &晓得,邻村的建筑老板。& &把他叫去了,要他一起去谈一个项目。&冬日午后的阳光洒在屋场上的海棠树、木槿丛以及青砖与碎花岗岩间杂着铺就的场地上,使周围的一切都散发出橘红的色泽。 因为张桂兰站着,罗圆圆觉得不自然,她把自己的脚从小矮凳上挪开,有叫张桂兰坐下的意思。张桂兰却眼睛望着房屋西侧那条南北向的水泥路,好像李中天还没有走远,她正目送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 &你跟着中天,不会吃苦的!&张桂兰收回了目光。 罗圆圆终于忍不住了,要张桂兰坐到那小凳上。张桂兰就挪过那凳子,在罗圆圆的一侧坐了。 &我大儿子也是苦尽甘来埃&张桂兰说,&这几年赚了些钱,可钱再多,我也不能让他乱来。你刚才提到的那个王达成,你熟悉他的事吗?& 罗圆圆点头,然后摇头,张桂兰就吃不准罗圆圆到底熟悉不熟悉王达成的事了,但她还是自顾自说了下去:&这王达成仗着自己有钱,就瞒着老婆在外面和一个姑娘住在了一起,你不能给人家名分,怎么能和人家住在一起呢?& 当然,自己的儿子目前是单身,可即使是单身,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和人家姑娘住在一起呀。你如果要与人家住在一起,就要给人家名分,否则,到时你甩了人家姑娘,叫人家姑娘后半辈子怎么活?张桂兰突然侧身抓住了罗圆圆的双手:&你能跟着中天来,就是看得起我们老李家!&又说,我们老李家也要对得起你!& 罗圆圆觉得张桂兰的手掌十分暖和,她很温顺地让自己的两手摊放在张桂兰的双手里,继续听张桂兰说下去。 &我与中天爸要见见你爸妈,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把你们的婚事办了,不能让你不明不白地待在中天的身边!& 罗圆圆的双眼红了,一瞬间,里面有了湿漉漉的泪光。 李中天在电脑屏幕的对话框里打上几个字:开春后,希望小妹到我这里的香樟山庄来埃对方也在对话框里打上几个字:来干什么?李中天又打:来了再说,来了再看看能干些什么。突然,电脑屏幕黑了,房间里也一片漆黑。李中天和远在洛阳的一位网友的聊天就此结束。 李中天走到屋外,用打火机检查了一下安装在屋外的电闸,电闸没有跳掉,里面的保险丝也没有烧掉。看来是停电了。 也不通知一声,就突然停电。李中天心里嘀咕一声,想到自己的床头柜里还有上次停电时用剩的几支蜡烛,返身朝房间里走。还没有跨进门槛,就听到罗圆圆在她的房间里发出呼唤:&李中天,李中天&&&李中天应了一声,收住了往前迈的脚步。 &怎么停电了?有蜡烛吗?& &我这就拿来。&李中天又应一声。 罗圆圆住在西厢房里。李中天的房子呈凹字形,两边为东西厢房,中间为两开间的客厅。李中天住在东厢房。在这几间房屋的北面,李中天还造了一幢约八百平方米的上下两层的房屋。原先,他是想用这房屋开一家名为&香樟饭店&的乡村酒馆的,因为得知这一方土地很快就要被征用,他停止了装修,打算把这房屋租给不远处的一家企业,让这家企业做外来员工的宿舍。这几天正要谈。在村子的东面,李家的老宅上,李中天还有三间属于他的平房,紧挨着他弟弟家新造的楼房。但自从他在香樟林的北侧造了房子后,他就不到那平房里去住了。他不去住了,他父母就从弟弟家的新楼房里搬迸了那平房里,这样,弟媳妇对他父母的白眼就少多了。 一跨进西厢房,李中天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不过这香气好像与白天的香气不一样了,是一种鸢尾粉的芳香。一有女人,我的房子就到处散发香味啦。李中天这么想着,眼睛也很快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罗圆圆下身盖着被子靠在床头上,厢房西墙上那扇钢窗的绒布窗帘拉开着,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房内,勾勒出罗圆圆被子里下身起伏不平的曲线。 李中天迈出几步,大腿碰到了一把木椅子,椅脚在地面上滑动发出了一记刺耳的&吱啦&声。李中天搞不懂今晚自己的动作怎么会这么笨拙。在那只床头柜前,李中天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打亮了打火机。 &电会很快来吗?& 罗圆圆的声音很轻柔,可李中天拿着打火机的右手一抖,好像被这声音惊吓了一下,打火机的火苗也熄灭了。李中天深深地吸一口气,又一次把那股鸢尾粉的香气吸进了自己的肺腑里。重新点燃打火机,让火苗舔到蜡烛的火捻上,他倒拿着蜡烛,让几滴烛泪滴落到栗木床头柜的柜面。 &一时半刻不会来。&李中天让蜡烛的根部坐到烛泪上,边回答罗圆圆刚才的问话。他直起腰,随着烛光的抖动,他那巨大的身影也在房内晃动。 &你休息吧。&李中天说。 罗圆圆叫住要转身离去的李中天:&坐一会聊聊天吧。&罗圆圆眼睛望着那在微微抖动的蜡烛火苗,&这房里没有电灯光,我怕,再说你也没事。& 李中天在木床南侧的木圈椅里坐下。 &其实,你不该让那安徽小保姆回去的。&李中天说得很小心,&像这种停电的夜晚,有那小保姆陪着该多好。&他知道罗圆圆有开着灯睡觉的习惯,开始担心要是一夜不来电,那自己怕是没法脱身了。 &我现在自己能料理自己,带那保姆反而是累赘。再讲,不要看我一副小姐相,却是丫头命呢,什么都愿自己干,手脚少动反而不舒服。&罗圆圆说。 &不过过段日子,总归要叫那小保姆回来的。& &那是,小宝宝在日长夜大呢,我总有行动不便的那一刻。&罗圆圆说,眼睛望着盖在自己肚腹上的被子。那里,微微隆起。她的左手隔着被子抚摩自己的肚腹。 &你帮王达成联系工程的事,有眉目了吗?&罗圆圆又开口。 什么叫眉目?这事即使答应得好好的,也不能说有眉目。这事就像女人受孕,肚子已经大了,也不一定就能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还可能要流产呢。只有把孩子顺利生下来了,见到了孩子真正的&眉目&,你才能说这事有眉目了。那天,王达成打电话来,叫李中天一定要陪他去见张正,说是镇里要在横泾河上造两座桥的事情这几天就要定了,要李中天陪他再去跟张正敲敲定。说起来,王达成与在镇里说一不二的张正也算是老相识了,他与张正认识应该还在李中天之前,只是由于李中天与张正在同一个部队服役过,关系自然不一般,超过了他与张正。退役时,张正作为转业干部到镇里当了领导,李中天则到镇经管站做了一名办事员, 竞又在一个镇里,这就是缘分。所以,王达成面对李中天和张正的那种&缘&,自叹认识有什么用,认识镇长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关键是要交心&&王达成常这样说。&张哥说这事要通过招投标确定呢,不过他答应会想想办法。&李中天说。其实,李中天那天是不太愿意陪王达成去的。他听说张正最近的心情不太好,。有人写信到区纪委,反映他在镇工业园区的基建上,与承包老板交往过密。可是,那天见面时,李中天根本没在张正脸上看出丝毫的异样,还是往常的一副爽朗模样。谈罢正事后,他还问李中天哪天有空,有空的话到&花中花&歌厅唱歌去。一旁的王达成当场就想邀请两人去,却被小时候的玩伴李中天白了一眼。 蜡烛燃烧时发出了轻微的&嗤嗤&声,现在,房间里除了那鸢尾粉的香味,还羼杂了烛油的那股淡淡的焦煳味儿。很怪的,李中天今天觉得烛油的焦煳味和鸢尾粉的香气一样,也很好闻。 罗圆圆的手依旧在自己的肚腹处抚摩。&他在里面动呢。&她说。李中天突然想起了已经离他而去的老婆,他的老婆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也曾用同样的动作轻柔地抚摩自己的肚子。那时,他还没有从镇经管站辞职。老婆在说过那句同样的话后,拉过他的手,让他也抚摩自己的肚子。只是老婆最终没有让他见到自己的孩子,老婆去老屋后面的池塘里洗衣时摔了一跤,使他永远失去了与自己的儿子(他相信老婆怀的是儿子)见面的机会。 烛光突然剧烈抖动一下,灭了。 &我再点。&李中天说。 李中天拿着打火机的手被一只柔软的手捉住了。片刻后,这只手把李中天的手拉到了被子上。打火机掉落到被子上,又从被子上滚下来,&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李中天感觉被子很柔软、暖和。现在,他侧转着自己,上半身倾在了床沿的上方。罗圆圆的身子也向李中天倾来,绵长的发丝几乎碰到了他的脸颊,顿时有一丝痒痒的感觉。罗圆圆捉着李中天的手轻轻抚摩自己的肚子,她的脑袋也蹭到了李中天的肩头。 屋顶上的吸顶灯突然亮了。好像被这丝毫没有预兆的亮光惊吓了一下,他跳离了床沿。 &好,电来了,我也该走了。&李中天嗫嚅道。四 张桂兰手臂上挎着一只篾篮来了。 篾篮里盛着一只烧好的乌骨鸡。&你要好好补补呢。&张桂兰说。 平时,罗圆圆的一日三餐都是一公里外的&家家饭店&送来的。见张桂兰送来了乌骨鸡,她脸上有一丝犯难的神色。 &女人有了身孕,就要多补补埃&张桂兰说,&热鸡的电磁锅我待会去拿来。& 傍晚时分的阳光从西墙上的窗扇外照进来,使房间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粉红色的光晕里。张桂兰知道大儿子平时根本不会自己烧饭吃,所以这里是不可能有液化气钢瓶的,更不用说乡下常见的那种砖砌灶头了。大儿子离婚后,回父母那里吃饭的次数少了,特别是在樟树林边自己造了房子后,更是难得回来吃饭,总是和一帮生意上的朋友在外打野食。 张桂兰在罗圆圆身边坐了,说:&我要照顾你,哪有做娘的看着自己的儿媳有了身孕不来照顾的道理。& 罗圆圆脸上的神情呆了呆,随即低垂下眼帘,像是在沉思什么。 &我怀孩子那阵,也是我婆婆绐我端饭端菜,洗脸擦脚的。&张桂兰又说,&今天夜里我就不回去了,就住在东厢房里。& 张桂兰看到罗圆圆的眼眶红了。怎么说几句,眼眶就红,像个小童养媳似的,这姑娘软心肠呢。 夜里,李中天回来。当他打开东厢房的灯,看到他妈躺在自己的床上时,还以为是自己在外喝多了酒而产生了幻觉。 他妈披衣坐起。 &你怎么与姑娘分开睡了?&说着又套上外裤,下了床。 &您就为这事来的?&李中天说。 &不为这事,但我发现了这事。&张桂兰用手推李中天, &去,睡过去,她有身孕,你还不去给她暖身子。这里我睡了。& 李中天被他妈推到了西厢房里。罗圆圆正靠着床头在看电视。 &我妈当真了。&李中天等他妈走后,说。 &那你去给她说清楚呀。&罗圆圆说。 李中天用手搔搔头皮,喉结那里&咕噜咕噜&滚一下。 &你喉头动什么?&罗圆圆问。 李中天用手摸摸喉头,不回答罗圆圆的问话,要迈腿往外走,被她叫住了。 &你妈叫你睡过来的,你往哪里去?& 李中天收住了脚。陪她聊一会天吧,最多把上次停电时在这里发生的情景再经历一下。 李中天上次坐的那只木圈椅上搁着一条绛红色长裤。见李中天的眼睛看着那条裤子,罗圆圆探身取过裤子,随手扔到了床里侧的黄色榆条几上。整个房间很静。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更衬托出了房间里的静。 罗圆圆的肚腹把有着荷花荷叶图案的缎面被子顶起了一个小小的圆。李中天在木圈椅里坐下后就望着那个圆。屋顶上,吸顶灯里的镇流器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你妈说要摆酒请客办婚事呢!&罗圆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中天。 &谁的婚事?& &婚酒都不请,&罗圆圆格格格笑起来,&就把我的肚子搞大了,你妈怕亲戚和村上人都要说你们家呢。& 李中天觉得镇流器发出的&嗤嗤&声蜜蜂似地钻进了他的脑袋,他的脑袋有点晕眩。他吃不准这晕眩感是由于镇流器的&嗤嗤&声造成的,还是晚上的那顿老酒造成的。 &你妈来找我时,看我肚子的那眼神,啧!&罗圆圆也察觉到了镇流器持续的&嗤嗤&声,&这难听的声音怎么还不停?干脆把灯关了吧?&&你不是喜欢开着灯睡觉吗?& &我现在睡了吗?& 啪一声,罗圆圆关掉了墙上吸顶灯的开关。整个房间像一下子被罩进了一只巨大的黑布袋里。黑暗突如其来,李中天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那个停电的夜里。这感觉扯着他的右手抖动了一下。然而,没有像上次那样&&随着黑暗的降临,有一双柔软的手抓住他的右手。 &你的孩子在我的肚子里蹬脚呢。&罗圆圆又格格地笑。李中天的右手再一次抖动了一下,搭上木床凉凉的床沿,其中的一根手指移动一下,稍稍触摸上了质地柔软的缎面被子。 一阵风把没有关紧的房门吹得发出了一记响声。 &谁?&李中天猛地转身。 &是张正,是掌握着你财路的张正。&罗圆圆的笑更响亮了。突然,她收住笑,声音柔柔地,&去把门关紧吧。&李中天起身,借着从没有拉上窗帘的西窗里透进的淡淡光线,走近房门。他关紧了房门,把自己也关在了门外。外面,月光如水。李中天的脸、脖子、手等裸露的肌肤感觉到了月光水一般的凉滑。这月光同样流泻在屋场上的海棠树、木槿丛和黄杨围篱上,围篱下的树青丛里,有纺织娘的叫声不间断地传出,使宁静的乡村之夜平添了几分生机。李中天仰脸,空阔的天上,繁多的寒星似乎离他很近。他没理由地感觉到了这些星星的亲切。廊棚下,铺着三层石阶。他在最上面的那一层台阶上坐下,他不打算立刻就到办公室去。刚站立在门外的一刹,他就意识到自己该到办公室里去将就一夜。他在镇上租了一间铺面房做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外挂的是&鹊桥苗木绿化公司&的牌号。 李中天掏出烟,点燃,醇香而熟悉的烟味让他在这个夜里体会到了一种特别的独处的充实。喷一口烟,他向远处的樟树林看去。银白的月光同样洒在樟树林上,但广袤的树林就像一片用水浇不透的黑色帆布,在大地上起伏着黑色的身影。这身影在拒绝着月光渗透的同时,或许还在为一些人掩护着秘密呢。李中天记得有一次自己在夜游樟树林时,看到一对翻滚在樟树林地上的男女,惊得他连忙撤退。他想不到这樟树林竟既能给他带来财富,又能真正做一回&月下佬儿&,成就一些人间&美事&。他曾把樟树林里的所见告诉王达成,王达成说,你以为做男女那事,在宾馆里就一定比在野地里更舒服?野地里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保不准更激动人心呢。&你他妈把自己的公司也取名&鹊桥&,真有你的!&王达成最后说。 有一双手轻柔地搭在李中天的肩头,他惊回头,脑袋就蹭到了一个更加柔软的地方,一股淡淡的馨香让他意识到那种柔软是属于女人的。 罗圆圆用手臂围住了李中天的脖子,鼓凸的肚腹更紧地贴在他的脑袋上。 &进屋吧。外面不冷?&罗圆圆轻柔地说。 李中天扔掉了手中烟蒂,偏一下头,看到罗圆圆在睡衣外面只套了一件长及膝弯的羊毛衫。我冷什么,你倒要小心着凉呢!李中天不由就站起身,随着罗圆圆重新进了屋。屋内,已经开灯,雪白的亮光竟然使李中天觉得房间有点陌生。房间里的摆设确实两样了。床外侧那只木圈椅已经被移到了里侧,外侧的一小片开阔地上铺着一床白色的被褥。 &你睡这吧!&罗圆圆指指地上的被褥,然后褪去身上的羊毛衫,利索地爬到床上。 李中天望着罗圆圆,见她的动作中已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屋外时的缱绻,就和衣倒在地铺上,过一阵后,用被子的二角盖在了自己的腹部。 李中天几次想叫罗圆圆关灯,但几次都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迷迷糊糊的,李中天像是回到了以往。以前他的老婆怀孕时,他怕自己煎熬不住,就从老婆身边睡开了,睡在了床前的地铺上。但以往,他有时会在睡一阵后,爬起身来,把手探进被窝里,摸摸老婆的肚子,揣摩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睡着了,还是在里面动。 李中天突然朝上举了举手,又很快放下。他终于睡着了,竟一觉睡到了天亮。五 傍晚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油味,太阳在天地间撤去了自己的光芒,把光线收敛成了西天边的一抹彩带。李中天和王达成从小车里出来,挤过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新开张的&吴地人家&酒店的正门口。剪罢彩的领导已经进入酒席,正门口的一小块场地上正在表演歌舞。李中天跨到旁边的一块草坪上,想横穿过草坪,从边门进入酒店。 李中天侧脸朝后看,见王达成并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看歌舞的人群的前沿,笔挺、矮胖的身子使他与周围的观众很明显地区别开来。李中天向他唤一声,他摆了摆手,看来,王达成是打定主意要等歌舞结束后从正门进入酒店了。李中天只得往回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达成变得越来越讲究了,能从正门进,决不走斜径进边门或后门。有一次,李中天和他一起招呼一辆出租车,因为路况的原因,司机要他们往回走一点,王达成却愣是不愿走回头路,非让司机朝前开。看来,有些人是越有钱越讲究埃李中天知道自己是永远不会太讲究的。 歌舞终于散了。在服务小姐的引领下,李中天和王达成向一间名为&蓝宝石&的包间走去。本来,是李中天和王达成想请张正吃晚饭的,因为工程上的事一直没有回音,王达成就叫李中天约张正,想再探探口风。但张正却在电话里对李中天说,他要为一家新开张的酒店剪彩。如果李中天和王达成不介意的话,晚上一起来出席这家酒店的开张酬宾晚宴。不在店家的邀请之列,却去赴宴,王达成顾虑重重。李中天瞪他一眼:平时要见张哥一次那么难,今天他难得这么语气爽快地邀请我们一起赴宴,怎么能打退堂鼓! 席间热气腾腾。一帮看上去既像生意人又像地方小官吏的男人围着张正觥筹交错。李中天和王达成满脸歉意地在张正身边两个空位上落座。 &我的两位朋友。&张正没有向在座的人作具体的介绍,也不把桌上的人介绍给李中天和王达成。 桌上的人边嘴里唤着&大哥&,边轮流与李中天、王达成碰杯。猛喝猛灌好一阵,席上一位大胡子男人站起来,走到张正身边,嘀咕几声。张正连连摆手,说:&不去了,不去了,我还要跟我的这两位朋友谈事呢。& 不多会儿,三人就从酒店出来。王达成走在最前面,李中天侧身对张正说,到老地方坐一会儿吧。 所谓老地方就是&花中花&歌厅。三人在包间坐定后,领班领来了三个穿着暴露的姑娘,茶水、酒和小吃也端来了。李中天身边的高个姑娘问,开始唱歌吗?李中天点点头。高个姑娘就打开音响,还拿来了歌本,要他点歌。李中天示意姑娘把歌本拿到张正那里去,却见张正身边的那个胖女孩已经胳膊围在张正的脖子上,拼命亲张正的脸颊。 张正喝多了呢。喝多了,防御能力就差了。李中天看着张正,微笑着把腰间的手机拿出来,放到身前的茶几上。 还是王达成先唱歌,胖子如果会唱歌,一般唱得都可以,王达成也不例外,他的一曲《爱你爱不够》唱得有腔有调。可是,当张正唱罢一曲后,王达成却拼命贬自己褒张正。 &听了领导您的歌,我才知道怎么唱。您唱的是真正的美声埃&他说,&您看,屏幕上都打了您99分呢。& 张正喝一口杯中的啤酒,边打着酒嗝边说:&这分数能作数?有一次我与一位歌星唱歌,屏幕上也只给她打70分,而她让她的宠物狗对着话筒汪汪叫一通,屏幕却给了100分。& 陪张正的胖女孩格格笑起来,并又一次为张正斟满酒。这期间,高个子姑娘已经用李中天的手机往自己的手机上打了一下,这样,两人的手机都留下了对方的号码,为以后进一步的交往预留下了伏笔。 在一个没有人唱歌的间隙里,王达成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往张正身边的包里放。 &还望张哥对我多关照!&王达成悄悄对张正说。 张正自然明白信封里装着什么,王达成不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做了。王达成在这么做时,觉得今天与张正见面的全部意义就在做出这么一个放信封的动作,而与张正所谓的&谈事&也只要简化成为这一个举动就可以了。 王达成舒了一口气。可张正眯缝着眼睛看他的神色让他觉得有点陌生。接下来,张正更是做出了一个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吃惊的举动。张正从包里取出了那只牛皮纸信封,朝王达成的脸上摔去。王达成下意识地侧了侧脸,可那只信封还是&啪&一声撞击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往地上掉去,一些百元大钞从信封里飘出。 包房里的三个姑娘虽然是为了这种百元大钞才到这种地方来的,但此刻脸上却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好像那些钞票是正在飘向她们的魔鬼。 &你们他妈的都不是人。&张正朝王达成嚷,&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家伙啊!& 正当姑娘们以为声色俱厉的张正还要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时,张正却又一次出乎大家意料地跌坐回沙发,把头埋到茶几上,呜呜地哭起来。 &喝多了,喝多了。&李中天慌忙站起来,从地上捡起那只牛皮纸信封,把那些散落的钞票重新塞进信封。 他走到张正身边,端起茶杯,要张正喝口水,醒醒酒。张正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说:&中天,你最清楚,你说我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吗?我让你在列入征用规划的那块荒地上植香樟树,收过你一分钱吗?& &没有,一分钱也没有。&李中天说。一个镇领导,在歌厅里哭鼻子流眼泪的,被人撞见总归不好,李中天就又开口:&张哥,我们回吧?&扶张正站起来的时候,李中天把那只牛皮纸信封重新塞进他的包里。回到住处,李中天见他妈仍旧睡在东厢房里,就苦着脸走到了屋场上。想了想,他用罗圆圆给他的一把钥匙打开了西厢房。 房内依旧亮着灯。地上,罗圆圆已经给他铺好了那套白被褥。他看了一眼床上荷花纹被子里罗圆圆的睡姿,就钻进地铺的被褥里。大概是酒精的作用,睡了一会后,他觉得浑身发烫,就躺着褪去了外衣外裤。他在褪衣服的同时,听到罗圆圆在床上翻身。把她吵醒了,这样下去总不是回事。李中天停止了动作,本来他想把棉毛衫外的毛衣也脱了的。 李中天的后背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凉风袭来,凉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片柔软的肉体贴在了李中天的背上。 &我冷。&在床上睡了好长时间脚还是冷的。&罗圆圆说。 李中天的右脚碰到了罗圆圆的双脚,果然是凉凉的。他侧了侧身,把自己的双脚放在了罗圆圆的脚上。罗圆圆的身子倒暖乎乎的,她只穿着薄薄的绸质睡衣,李中天感觉到了成熟女性躯体的那种无骨的柔软。 现在,李中天和罗圆圆是面对面躺着了。李中天觉得偎在他怀里的是一个火炉,他不时地把左手从罗圆圆的肩膀上拿起,摸一下自己汗涔涔的额头。因为热,每次想把身上的被子掀去或脱去自己的毛衣时,李中天都咬紧了牙关。有一次,上牙咬在了下唇上,他感觉下唇像是破了,用舌头舔了舔从下唇上流出的液体,有一股腥甜味。在接下去的那段时间里,直至天亮,他除了用手去轻抚罗圆圆隆起的腹部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_L.,、 &居礼&酒店客房的墙纸是巧克力色的,配着暗红色的地毯和窗帘,整个房间的色彩显得有些凝重、压抑。 罗圆圆扑在长沙发上,双手抱了枕垫,泪流满面。张正坐在镶嵌着白珐琅的铜床上,双脚在那只覆盖着棕色长毛绒的踏脚凳上不断磨蹭,满脸是失措的表情。一阵后,他走到了罗圆圆的身边,佝下腰,把双手放在了罗圆圆不断抽搐的肩膀上。 &我也是没办法,我不可能另娶一个老婆。&张正选择着词语,&你去把胎打掉吧,你就算帮我。& &不,我不能杀死自己的儿子!&罗圆圆叫起来,突然用胳膊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要不,你干脆把我嫁给你的那个朋友李中天好了。我有了个老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养孩子了。& 张正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让我带着孩子嫁给他。他比我大十几岁。两厢不吃亏。&罗圆圆又说。 &他、他肯吗?& &他不肯?他不肯的话,你就说你老婆在找你麻烦,让我到他那里避一避,住一段时间。& 张正沉吟着不语。 &到了他那里后,我就有办法让他肯。&罗圆圆又说。 我就有办法让他肯&&这几个字就像一群蜜蜂一样,终于在一天清晨嗡嗡地飞进了香樟树林的主人李中天的耳朵里,使他的耳朵痒痒韵。耳朵的一阵奇痒让他在睡梦中惊醒。醒来后,他很吃惊自己竟然能搂着罗圆圆睡着。他的左手还探进睡衣放在了罗圆圆隆起的腹部上。罗圆圆呢,正把一个小手指探入到他的耳窝里,轻轻拨弄着,一边还睁大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李中天的脑袋晕晕的,吃不准&居礼&酒店客房里的那一幕是他刚才梦境中出现的,还是现实中真实的一幕。他从地铺的被褥里爬出,动作有点慌乱地套上外衣外裤。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很苦,回忆着昨天夜里在歌厅张正把信封往王达成脸上摔去的情景,他的嘴巴更苦。 走到东厢房,李中天看到他妈正在电磁锅里炖蹄髓肉,她用一把小铲刀翻动着蹄髋肉,热气氤氲着往上升腾,香味弥漫在了整个房间里。 张桂兰向儿子转过那张被电磁锅里的热气熏蒸得有点潮红的脸:&都起来了?& 李中天支吾一声,坐到了床沿上:&妈,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张桂兰在锅里搁下铲刀,望着儿子。 &您夜里还是不要住这里吧,住老屋去。&李中天又开口,&您要照顾小罗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这个人控制力不行,您也晓得,有的控制力不行的男人就要暂时与怀孕的女人分开睡。& 张桂兰的脸上有了点醒悟的神情。 &所以为了不出意外,我还是得在这里睡觉。&李中天又说。&好。我白天过来,晚上回去。& 李中天舒一口气,从床沿上站起。 &馒头和粥都在客厅的电饭煲里温着。&张桂兰冲儿子的背影说。张桂兰来后,早餐就由她做,不再由&家家饭店&送来。 到客厅后,李中天在电饭煲的蒸屉里拿了个馒头,往外走.。 在樟树林的边缘,李中天像个将军一样,用目光巡视着那些列队整齐的樟树。他真想挥挥手,命令他的士兵一样的樟树立刻迈开步子,向他的财富王国快速迸发。李中天不久前又向张正打听,全镇范围内又将有哪些土地将被列人工业用地的规划,他要求张正为他的下一个财富布局出力。 李中天沿着树林的边缘向前走动,在林子的东南边有一个池塘,那是一个被人废弃的鱼塘。李中天很惊讶地发现罗圆圆在池塘的边缘走动。天边投射过来的阳光照在罗圆圆的身上,使她看上去就像池塘边一个单薄的剪影。 李中天嘀咕一声后就向那个剪影走去。罗圆圆正俯首看着池塘的水面。池塘里的水还算清澈,边缘长着疏落的水蓼。 &你在看什么?&李中天问。 &我在水中照自己呢,我的脸好像胖了。&&那是光线被水折射的原因。你不胖。& &早上到树林边来吸吸新鲜空气蛮好的。你说我在水中看到自己脸时想到了什么?& &什么?& &想到自己儿子的脸该是怎么样的,会不会像我。& &这么早就去想这个问题?再说你也吃不准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说实在的,李中天十分不理解罗圆圆为什么不去把胎儿打掉。 &还早?你妈看着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都急死了。&罗圆圆笑,&说结婚的喜酒不办,难道等生了孩子再办?& &你怎么说?& &我怎么说?我说这事要看李中天呢。你妈说这不关你的事,是他们做父母的事。她叫我明后两天一定要把我的父母叫来一次,商量。& &你父母不是在苏北老家待着吗?& &所以我说我父母不方便来,喜酒的事可以这里先办,然后我与李中天到苏北去,再办。& 李中天咽一口唾沫,他觉得那口唾沫的味道与平时是两样的,有一种说不清是甜、是苦还是酸的味儿。罗圆圆举起右手臂,把手掌轻轻地贴在了李中天的脸颊上,上下摩挲。又一股味道异样的唾沫在李中天的舌根底下产生。正当李中天想再次咽下那口新的唾沫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王达成站在樟树林和屋场之间的那条水泥村道上,看样子好像有什么急事。 李中天迅速走离罗圆圆,几乎是跑到了王达成的身边。 &你报丧啊你,扯着破嗓门。&李中天喘着气说。 &你他妈才是报丧,跑得比走还慢!&王达成冲李中天嚷,眼睛则朝远处的罗圆圆看着。 &你怎么啦?&看着王达成脸上那股异样的神情,李中天满眼狐疑。 &我怎么啦?我被张正给耍了。&王达成收回了目光,&横泾河上的两座桥已经给别人造了!怪不得别人要写他的检举信,他原来专门收了钱不办事。& &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件事的?&李中天目光里露出轻蔑的神色。 &你以为我又要让你帮着去找他?他这人离倒下不远了,我算看透了。这家伙心黑得很,虽然帮你租了荒地种樟树的事情没收你的钱,但从那以后你都快成了他的奴才,连拉屎也要你给他擦屁股了。& 李中天不语。王达成又开口:&这种人,把一个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就把她介绍给单身的朋友。哼!,一个肚里怀着野种的姑娘,你要?& 李中天张开了嘴,把舌根底下的一口唾沫吐到了王达成的脸上。七 歌厅里的那个女孩姓耿。我是歌厅小耿呀&&她在电话里对李中天这么说时,李中天一时想不出她是谁。你朋友扔信封的那一次,我陪你的。女孩提醒。李中天反应过来了。 姓耿的女孩用娇嗔的口吻问李中天怎么把她给忘了,也不主动来个电话。李中天一时语塞。小耿就又问李中天,晚上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到&花中花&歌厅去捧捧她的常李中天胡乱地应了。 可是到了晚上,他却忘了。他在和王达成商量事情。他把一口唾沫吐在王达成的脸上后,以为王达成会与他断交。可是王达成没有,他那个人在有的事情上蛮讲究,可在有的事情上却又不太讲究了。虽然没有古代娄师德唾面自干的修养,却也宽容得可以,竟又主动来找李中天,把李中天邀到了一家小饭店,说是有事商量。李中天也觉得自己那天的举动太过,心里一直在歉疚,所以就欣然前往了。喝酒的过程中,王达成就把要商量的事说了。原来王达成竟然和李中天的妈一样,要求他和罗圆圆早点把婚结了。所不同的是,他妈侧重于办喜酒,王达成则侧重于法律上的缔结。李中天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王达成。 王达成把脸凑近了李中天:&你肯定明白张正的意思,既然你明白,你就要早点按他的意思把事情办了。& &张正是什么意思?& &你在别的事上还好,怎么在这事上尽装蒜?难道你看不出来。张正怕罗圆圆会纠缠他,让你给他顶缸是一举两得的选择。&&我真没装蒜,我只晓得张正让罗圆圆来我这里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如果真这样,那你与张正的关系会在罗圆圆走后彻底结束了。& 两人就餐的是镇上一家濒河的小饭店,有一排敞开的竹窗。饭店生意不是很好,许久后,还是只有李中天他们一对吃客。 &你不说张正就要倒了吗?我与张正关系结束,你有什么可惜的。& &那是气话,有那么容易倒的吗?张正上下的关系盘根错节。& 一阵风,带着河面上水的气息吹来。王达成把他身边的那扇窗关了,又说:&当然,张正更高兴看到的是这么一种情景:罗圆圆走了,却把孩子留了下来。& 李中天不但瞪大了眼睛,而且张大了嘴巴,可是这嘴巴里除了发出嘶嘶的气流声,吐不出一个字。见李中天脸上的神色跟那天早上在樟树林边时有点相像,王达成有些怕:&你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嘛,我这也是一种假设。好了,不谈这了。& &你尽瞎说。&李中天终于开口,声音有点有气无力,&罗圆圆要扔下孩子的话,她早就去医院打掉了。&王达成脸上的表情又松快了一些:&当然,女人也有自己的选择,就看她要什么了。但你为什么不留下女人与孩子呢?& &可我与张正好,对你作用也不大呀。我真不明白你今天为啥要劝我结婚。& 两人喝的是一种当地品牌的黄酒,有一股甜津津的味道。王达成呷一口酒后,表情陡地凝重起来:&照说,横泾河上的两座桥,张正也让别人造了。可你了解我的性格,我还是不愿放弃,以后还有其他的机会,我一定要通过你这把&柴&,把张正这只&冷灶头&烧热。& 濒河的小饭店里终于来了一些食客,叽叽喳喳的喧哗声里,李中天和王达成转换了话题。饭店竹窗外的河面上已经漆黑一片,远处河埠上有哗哗的淘洗声传进窗内。饭店门口的一方地上,石板路在路灯的映照下反射着青冷的光泽,一条瘦骨嶙峋的草狗在店门口一晃而过。 就在这时候,&花中花&歌厅里那姓耿的女孩再一次给李中天打来电话:&不是讲好要来的吗?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呢?&李中天抬腕看表,不知不觉地,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半了。&不是才过八点吗?还早着呢!&说是这么说,可他还是站了起来。 在歌厅,王达成问小耿,上次陪他的那个女孩在吗?小耿就把那个姓马的女孩叫来了。姓马的女孩一见王达成,立刻用手臂围住王达成的脖子,并在王达成的脸颊上&啪&地亲了一口。因为有了前一次陪唱的经历,小耿与小马放得很开,尤其是小马,把包间里的灯光调得很暗,在王达成身上什么动作都敢做。王达成和小马坐到了长沙发的北端,也不唱歌,只是粘乎在一起。而坐在沙发南端的李中天则一首接一首地唱,因为经常走调,身旁的小耿就不时格格格地笑。 后来,李中天才知道,小耿虽然看上去没有小马放浪,却也是个角色。&小耿也是个角色呢。你大胆去吧。&结束唱歌时,当王达成听到小耿竞邀请李中天到她住处去玩,就凑到李中天的耳边说。 是做那事的角色。走出歌厅后,小耿钻进了李中天的车,而小马则坐到了王达成的车里。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地驶上大马路后,就朝两个方向开了。 到小耿租住的房屋楼下,李中天却让她下车,并说了声再见。小耿很惊讶地望着李中天。 &我不习惯到别人的家里呢。&李中天满脸歉意。 &这又不是我的家。&小耿的眼睛里还是有着一丝没有熄灭的希望之光,&你是不是有别的顾虑?& 像是被人看到了心里似的,李中天脸上的神色有一丝不自然,&我有什么顾虑的,是不习惯去别人的住处嘛!&李中天突然想到了他妈今晚终于离开了他的东厢房,回她的老屋住去了,&要不,要不到我那里?我一人祝&他犹豫地说。 &好。不过我要回来的,你到时再送我回来。& 车子在樟树林边行驶一阵,拐一个弯,,驶上李中天住房的屋常月光的清辉均匀地涂抹在屋场上,场中央木槿丛、海棠树的枝叶泛着湿漉漉的夜露的晶莹光泽。有一只野猫从木槿丛里窜出,一声&喵&的叫声吓了小耿一跳,她的身子更紧地贴住李中天,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也就浓烈地钻进了李中天的鼻腔。不知怎么,李中天有一点心慌。 当随后小耿在厢房的木门前口中发出一声娇叫时,李中天更加慌乱,连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刚才崴了一下脚。小耿在李中天的臂弯里嘀咕一声。 进了东厢房里,李中天才舒了一口气,他想叫小耿先在沙发里坐一会儿,定一定神。可小耿却拉着他滚到了床上,并随手关掉了壁灯。李中天在枕巾上闻到了他妈平时涂抹的&雪花粉&的香气。小耿手脚麻利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钻进了被窝。&快进来呀。&小耿在黑暗中催他。李中天也脱掉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门关了吗?&李中天又仄起上身&&他察觉到了一丝动静。 壁灯&啪&地一声亮了,接着,李中天和小耿身上的被子也被掀了起来。看着床上浑身赤裸的小耿,李中天伸长手臂重新关掉了壁灯。可是,罗圆圆已经准确无误地扑向了小耿。 床上发出了撕扯的声音和两个女人由于用力而在喉头发出的&呃呃&声息。怀孕的罗圆圆终究动作笨缓,被小耿掀到了床下。借着微光,小耿慌乱地套上衣服,跳到了床下向门外奔去。 &小耿,我开车送你&&&李中天朝小耿的背影张大了嘴巴。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到底说出口了没有。八 李中天是在清晨六点左右送罗圆圆去医院的。当时他还迷迷糊糊地睡着,枕边的手机响了,是罗圆圆从西厢房里打来的,她说:&送我去医院吧,我肚子疼。& 车子风驰电掣般地向那家位于本区的中心医院驶去。李中天捏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他双眼紧盯着水泥路面,路面上跳跃着最初的晨光。那些晨光有时像是一只只上下翻飞的花蝴蝶,有时候又像一缕缕相互纠缠的金丝线,他的眼睛就有些花。罗圆圆身体斜依在车子的后排座椅上,微闭着双眼,脸色很白。 扶着罗圆圆往医院急诊室走时,她向李中天转过苍白的脸:&不痛了,奇怪,怎么一到医院就一点也不痛了。& 门诊的医生表情冷漠地要罗圆圆到妇产科去看。孕妇有什么问题一律到妇产科去!她说。 &我们还不到分娩时间呢。&李中天小声嘀咕。 妇产科-I'1口已经聚集着好几个腆着大肚子的女人,她们神色安详地端坐在门口的两排木长椅上。有的孕妇身边有陪着她们的丈夫。这些丈夫呼吸着走廊内滞重气息里的药水味儿,就像呼吸着香烟的味道,脸上露出一丝迷醉和幸福的神色。可是,李中天的鼻子怎么也没法把那股药水味当成烟味,却显然还要在空气滞重的走廊里待一些时间。他数了数椅子上的孕妇人数,就叫住了一位正往门外走的医生。 &我们不是来例行检查的,是突然肚子痛了。&李中天对那医生说,&能不能让我们提前进去看?& 医生看李中天身边的罗圆圆,说:&谁都会有理由想提前进去看:都像你这样,医院不要乱套了?& 李中天咽一口唾沫。看来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了。 罗圆圆终于掀起了那块棉布门帘,扔下李中天走进了妇产科。 许久后,一位医生走出了门口,拉下嘴上的口罩,露出了一张神色严峻的脸,问哪一位是李中天。李中天连忙从长椅上站起来,站到医生面前。 &出事了,你的孩子坏在了你老婆肚子里,不知道孕妇这个阶段你要忍一忍吗!&医生眼睛有责怪的神情,她显然认为孩子坏掉是与他这个做丈夫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有关。 见李中天脸上露出惶惶然的神色,医生的口气缓和下来:&要用产钳把死婴钳出来,否则孕妇的命也保不祝你老婆的命大,晚来一刻钟可能就没命了。& 李中天背脊上冒出了冷汗。他在医生递过来的纸上签了字后,就看到罗圆圆躺在一辆滑轮车上,被推到了走廊另一头的手术室里。李中天也跟着走到了走廊的那头,在长椅上坐下来。他似乎感到恍惚。不知是过了很长还是很短的时间,后来随着又一阵由于人的走动而带起来的微风拂到脸颊上,李中天看到罗圆圆重新被滑轮车推了出来,几个也穿着白大褂的护理人员把罗圆圆推到了病房里。 罗圆圆浮在白被单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简直与被单一样苍白。李中天在罗圆圆的身侧坐下,她转过脸来,无助的目光中含着温情。李中天不觉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左手。 &我昨天夜里不该到你那里的。&罗圆圆舔舔自己有点于裂的嘴唇,嗫嚅道。 &我真糊涂,&罗圆圆又说,&我昨天夜里把你当成了张正。& 李中天握着罗圆圆的手抖动了一下。 病房南窗外婆娑的树叶在风中发出&飒飒&声,透过树叶,阳光的斑点跳进了房内。当一个人影挡住那些阳光的斑点时,李中天握着罗圆圆的手松开了。 张桂兰也在罗圆圆的身边坐下。&孩子没有保住?&她问。 罗圆圆点点头。张桂兰目光定定地看着罗圆圆,原本紫红色的脸竟然也很苍白。一时,三个人都没有什么话。 后来,还是张桂兰先开口,她说:&知道我这几天在忙什么吗?我在家织了绒线鞋、绒线小帽,还有线衣线裤呢,都是为小孩准备的。& 罗圆圆的眼睛湿了,片刻后,眼角渗出了泪水。 张桂兰坐下后,阳光的斑点重新在南窗下跳动。李中天看着那些阳光的斑点,想,张正这时候在哪里呢?在干什么呢?或许,仍旧是一帮不知身份的人&张哥张哥&地围着他,在灌他&迷魂汤&。照说,人们应该叫张正这位镇领导为&张镇&,无奈,&张镇&与&张正&在本地话里同音,如果这么叫,就似乎有直呼其名的不恭了。大家就干脆不叫他&张镇&,而叫他&张哥&,这样,张正这位镇领导在一些人的感觉中就有了一股&江湖气&。 见儿子发呆一样看着南窗下的一方地皮,张桂兰扯扯他的衣角,安慰:&也别伤心了。你或许命里注定前两个儿子要坏掉,直到第三个才能活着见到你呢。& 你怎么能肯定这一次坏掉的是男孩不是女孩呢!李中天在心里这么说了一声。 下午,李中天在张正的办公室里候到了张正。 &张哥,我对不起你。&李中天把罗圆圆肚子里孩子坏掉的事说了。 张正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亮了亮。&一直要她打掉,&他说,&可她一直不愿意。这倒好,摔了一跤,倒把问题解决了。& 然后,张正像突然想起了似的,压低了声音:&我正要找你。有一块地又要立项,你先去租用,明后两天就赶快把租用手续办了。& 张正带来的这种消息,第一次没有在李中天的心里激起激动的情绪。见李中天不吱声,张正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了一种有别于往常的异样。 &怎么啦?&张正问。 &我想这一次算了。&李中天嗫嚅道,&我没儿没女的,要那么多钱于什么呢?&九 罗圆圆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后,李中天把她接出医院。车子刚开出医院门口时,罗圆圆就在后座上说:&送我到界泾港新村47号505室。&李中天依稀记得,那里住着罗圆圆的一个小姐妹,他还记得,从罗圆圆刚来沪打工起,她就跟那小姐妹住在一起。但李中天的车子依旧朝自己的香樟林的方向那边开。 &我妈还要给我们办结婚喜酒呢。&李中天侧了侧脸。 后座上没有发出声音。 黑暗中,车子的轮子在水泥路面上快速摩擦所发出的&刷刷&声传进车内,两人就一路细听着这&刷刷&声和各自细微的呼吸声。 进了西厢房,李中天要罗圆圆躺到床上休息。罗圆圆却不依,只是坐在床沿上。灯光下,罗圆圆的脸色比白天时多了些血色,一双眼睛也似乎比白天时有神、晶亮了好多,看着李中天。当李中天在她身边坐下时,她拉住他的手,似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没有说,而晶亮的眼睛里则有了闪闪的泪光。 就在这时,李中天腰间的手机响了,是王达成打来的。张正终于倒了,是下午被区检察院的人带走的。 李中天捂着手机,下意识地走离了罗圆圆几步。 &你不要和那姓罗的外来妹结婚了。&说不出王达成电话里的声音是兴奋还是沮丧,&你要是结婚,也是白结。&那边没有声音后,李中天还把手机捂在耳朵上。一会儿,他用自己的手机拨张正的手机,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他放下手机,看到罗圆圆已经挪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整个身体的姿势也已经改变,歪斜着,背靠在了床头。他走过去,伛偻下腰,在地上脱掉了罗圆圆脚上的皮鞋,然后抬起她的两条腿,搁到床上。 &我们早点结婚。&望着罗圆圆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李中天说。说着,他也躺到了床上,抱住了她。 李中天把脸贴在了罗圆圆已经泪流满面的脸上,嘴寻找着罗圆圆的嘴,舌头很快就进入了罗圆圆仿佛已经等待了良久的柔软的口腔里。 后来,两人急促的呼吸都平缓下来。他们的身体稍稍松开了一点。 &你真的会娶我吗?&罗圆圆的脑袋在李中天的右臂弯里转动了一下。 &我不是说了吗!& 她大概认为男人只会骗她的感情呢。这么一想,李中天就有点鼻酸,眼睛里泛上了温润的柔情。 罗圆圆感受到了李中天眼睛里的柔情,双眼里也有了一份前所未有的情愫,这份情愫是她双眼里的两朵花,不是泪花,是五月的榴花。那榴花对着李中天炽热而又安静地开放着。 &真要结束单身的日子了,&罗圆圆把头朝李中天的胳肢窝里埋近了一些,&心里倒有点舍不得以前的单身生活了呢。你说怪不怪?& 罗圆圆用胳膊支起了自己的上身,&哥,&她又说,&结婚前,我想到我那几个小姐妹那里去住几天,你说好不好?& &不要叫我哥,&李中天依旧目光温润地看着罗圆圆,&去住几天吧,明天就去。& 罗圆圆的脑袋重新落到了李中天的胳肢窝里,与他贴得更紧。就这样,两人一直躺在床上的被子上,谁都没有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的意思。反正要结婚了,迟早是他的人,也不差这一天。这样想着,李中天就从罗圆圆的颈下抽出了手臂。&我回东厢房了?&他说。 罗圆圆点了点头,很温顺的样子。 李中天穿上鞋,走到了屋外。天上,群星辉耀,把漫天的清辉倾泻到了屋场上和木槿丛、海棠树微微颤动着的枝叶上。远处,月光给同样在风中微微颤动着的樟树林勾勒出了一抹青亮的淡影。夜里的一切,依旧与以前一样,不一样的,是李中天的心胸,与此刻的天地一样,他的心胸异样空明、澄澈。十 罗圆圆到她的小姐妹那里去后,一直没有回来。走之前,罗圆圆说只去三天,可直到第五天她还没有回来。第五天早上,李中天开始不断地拨她的手机号,却一直没法拨通,要么忙音要么语音提示已关机。到下午,再拨她的手机号时,语音提示该机已停机。 李中天这才急了。可他并不真正认识罗圆圆的任何一个小姐妹。他慌慌地开车到界泾港新村,摸到47号505室门口,开门的却是房东,说房客早已经退房了。 李中天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城区各个街道上兜圈子。后来,李中天把车子开到了城区一角的一家铺面前,这家铺面是王达成开在城区的办事处。 王达成在老板台后抬起脸,看到满脸失魂落魄的李中天走近,慌慌地站起。&看你脸!&王达成说,&张正一死,你好像也不能活了似的!&&你说什么?&李中天神情大变。 &你不知道?张正死啦。& 前天,张正死在了看守所一侧的一个池塘里。放风时,张正乘看守人员一时疏忽,跳进了那个池塘里。&真奇怪,听说那个池塘不大,再说张正会游泳,怎么会死了呢?&讲完了这件事后,王达成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看守所旁边放一个池塘也不科学,这不是明摆着要让被看守的人往里面跳吗?& &世上搞不懂的事多呢,&李中天说,&别的女人肚里孩子坏掉,要大出血、发高烧,不去掉半条命才怪!可罗圆圆就像患了一场重感冒似的。能搞懂?& &张正竟和他的孩子一起死了!&王达成惊唤。 &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张正的死?&李中天问。 &本来前天就想打电话告诉你的,后来想想算了,&王达成摆摆手,&他现在对我们还有用吗,不如忘掉他。我们应该学会遗忘,不是吗?& &都死掉吧。&李中天突然嚷了一声,然后转身。 王达成满眼惊愕地望着李中天向外走去的背影。本来,他还想邀李中天玩一玩他们之间常有的老花样,傍晚时分先找家小饭店买点&小醉&,然后到歌厅&花中花&唱歌,唱罢歌后再看看能干些什么。 李中天回家后,直接走到了罗圆圆居住的西厢房的门口。他用自己保存着的那把钥&匙打开了房门。几天没有人进来,加上门窗都紧闭着,房间内有一股闷闷的粉尘气。走之前,李中天是看到罗圆圆把她的衣物都塞进皮箱的,可那时怎么就没有想到罗圆圆会一去不复返了呢? 李中天在空空的房间里巡视了一遭。后来,他在回来路上的一个预感终于得到了印证:他在木床旁边的那只木圈椅里发现了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纸条。 他展开纸条,上面是罗圆圆留下的几行娟秀的字:哥,谢谢您在我内心最痛苦、绝望的那段时间里收留我、照顾我,我将永世记着您曾给予我的那份情谊。我到你们这地方来后,曾经有过一段最美好的打工的日子,后来就开始想要自己不该要的东西。这一段时间我对人心的善恶有了更深的体会,您真是一个好人,我知道您对我更多的可能是一种同情,我现在已经明白,不能追求自己不该要的东西& 可我是同情吗&&李中天的头懵了一下,手中的纸条掉落到了地上。他返身时,身上的手机响了。 &张哥!&他对手机叫了一声。一瞬后,他明白自己叫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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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谁在背后》讲述官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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