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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秀色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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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到时辰去向老夫人请安了。”  “哦,知道了!”如珞的一声习惯性大呼小叫将章兮婼从发呆中唤醒,忙敛好身上衣裙,准备去向老夫人,也就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祖母请安。  不怪她精神恍惚,一个月前,她还名叫林伊,刚刚从大学踏入工作岗位两年,刚刚被企业中的尔虞我诈磨平了棱角和个性,就在一次简单的过马路过程中,突发性地穿了。不管那辆撞到她的货车是由于什么原因结束了她的生命,她想,估计自己这辈子是再也看不到一辆烧油的汽车了。好在穿过来的这具身体,乃是章府二房嫡女,正经官家小姐,最重要的是,今年刚满12岁,比她穿来前年轻了整整12!实在是不亏。加上自己本身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个性,如今穿来一月有余,倒也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被如璎如珞领着,章兮婼出了自己住的秀华院,穿过偌大的宅园,向老夫人住的荣昌堂走去。  重生以来,兮婼已隐隐了解自己所处的朝代名叫大雍,虽然自己的历史知识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却也知道这个朝代并不在自己已知的那条历史长线上,不过,虽然细节不同,趋势确是类似的。如今这个雍朝,以自己跨时代的发展眼光来看,应该是处于历史发展阶段中的繁盛时期,雍朝皇帝有为、政治清明、边疆稳定、提倡文教,经济迅速发展,手工业及商业繁盛。  章府所在为都城永都,章氏乃著姓大族,书香传家,入仕者众,章府作为嫡传府邸,经过数代先祖的精心修葺维护,亭台楼榭,池广树茂,高低错落,浑厚疏朗,无愧名园之誉。  兮婼边欣赏园中景色边神思不属,混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子,一时重心不稳就要向边上倒去,亏得如璎如珞两大丫头反应迅速,堪堪扶住了,却是稍稍违了女容端庄。兮婼正欲敛正身形,忽听得身后一声朗笑,“原以为二妹最是个小心的,谁料也有这发呆的时候!”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入云。兮婼回头看去,原来是大房的嫡出小姐,众姐妹中排行老大,年芳十三的章兮嫆。只见她身披银红暗花牡丹纹锦披风,隐约可见里头粉色襦裙随莲步轻移,头上金环缀双髻,耳畔明珠两生辉,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最最是那明媚飞扬的神采,衬得这初春寂寥的园子春色满园。兮婼挺喜欢这开朗不做作的大姐,便躬身一礼“大姐姐见笑了。原是冬日寒冷,我在屋里憋得狠了,今日眼见着园中草木冒了头,一时忘形。”“就是!待再暖点,我们便放风筝去!”兮嫆也是个爱玩的,平日里看着二妹性格沉闷不爱说话,不想她今日竟承认自己是贪玩了,自己本身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直爽性子,自是开心的附和。  “二姐姐安!”兮婼听得这声,才注意到跟在兮嫆身后的小姑娘,身着淡绿镶边披风,粉色缀米珠发带束发,眉眼清秀,神态温柔,正是大老爷的庶女、章兮嫆的庶妹章兮婉。“三妹妹安。”章兮婼回礼。论说这位三小姐也是个清秀佳人,但有章兮嫆张扬之美在前,这小姑娘实在没什么存在感,加上她说话都是轻轻柔柔的,更是让人注意不到了。对这位说起来刚认识没多久又不太出彩的三妹,章兮婼觉得,能想起她是谁,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既然遇上了,三人便携手去向章府的老太太请安。  三人进得荣昌堂。但见里间主位上的老太太,慈眉善目,观之可亲,一身紫色绣金线福禄寿长袍,斜斜倚在正位上,正与内里的媳妇们说笑。一见她们三姐妹进来,笑道“几个皮猴,这么晚才到!准是又到哪儿淘去了!”三人给各人行过礼,章兮嫆便笑道:“路上碰上二妹妹,想着自上月她病着以来都没见过,今儿见了,便在路上耽搁了会儿,误了给祖母请安的时辰,实在该罚。但请祖母念在我们姐妹情深,便饶了这回吧。”病了,是了,正是这场病,让自己阴差阳错过来的吧。正在心心念念间,老太太招手让兮婼过去,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一阵,目光慈爱,“看着气色倒是不错,都好利索了吧?天还冷着,你刚养好就多歇着些,莫冻着了。”兮婼目光微低,回到“祖母怜惜孙女,免了孙女请安。如今孙女已好了,自该来祖母身边尽孝。”随即有点调皮的笑道,“祖母这儿热闹,孙女定要日日来的,祖母莫嫌孙女烦啊。”老太太听了这话,心头微讶,想着之前二丫头虽礼数周全却是个沉默的,不想今日竟也说起俏皮话来,却又觉得这转变较之以前讨喜的多,便点头笑着“按说病着喝的药都苦不堪言,偏你这嘴竟甜的跟抹蜜了似的!”又冲着兮嫆道“就你话多!今日就饶了你,快去坐着吧!”三姐妹谢过老太太,各自落座。章兮婼低眉垂目,一派温婉恭顺。自打她以章兮婼身份重生以来,原本主人的记忆就似屋中陈年旧物,锁在一个个箱子中,只要有钥匙,便可打开接管。只不过也同旧物一样,不论原主人对其有过怎样深刻的感情,对新主人来说,只是一样单纯的物品而已。座中诸人给兮婼的感觉亦如是,她们曾是这具身体血脉相连的亲人,但在如今的兮婼眼中,却如同前世看的电视剧中的角色一般,知晓她们与主角的渊源,却也仅此而已了。  坐在下手第一位的是大老爷的夫人闫氏,能生下章兮嫆那么明艳的女儿,本身自然也是不差,因长年主持内府中馈,眼中隐隐一股精明之气,却并不市侩。紧挨着闫氏的是自己现在的母亲文氏,本来兮婼对这位半路杀出的老妈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在自己刚穿过来时,正染风寒病痛,文氏没日没夜的守在她身边换衣喂药,那眼中的疼爱让兮婼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母亲,不知她听闻自己的死讯是不是能撑得住?对着这样一个真心爱护自己的人,她确是无法以旁观者自居的。既然占了你的身体,我会好好替你活你的人生、孝顺你的至亲。有了这样的决定,加上对老妈的思念,兮婼待文氏以母亲之礼倒是真心实意的。再往下是三房的夫人安氏,她本出身巨贾之家,与三老爷情投意合结为夫妇后,嫡亲的兄长考中了功名,改换门楣,家世也就没什么可挑的了,她的性格看似泼辣爽快,但观其行事倒是个精明谨慎之人。姐妹这边,除了大房的兮嫆和兮婉,另有三房嫡出、排行第四的小姐章兮娆,虽其今年还不到十岁,却可隐隐窥出长大之后的风华,尤其是那双大眼眨呀眨,配上仍有些婴儿肥的双颊,实在是俏皮可爱啊俏皮可爱。兮婼对这个四妹妹的记忆很少,想来是由于前身性格内向,不爱与人交往所致。  想起这具身体的前身,确是让兮婼稍稍头痛。说好听点是端庄安静,实际上就是孤僻冷漠。这具身体记忆最多的便是二老爷、文氏、哥哥章炘祈、弟弟章炘梁和身边的丫鬟婆子,却也模模糊糊不清不楚,对老夫人、大房二房各兄弟姐妹的记忆更是少的可怜,也就知道个姓甚名谁大概印象,这都是因为原本的这位二小姐实在内向寡言不善交际,害得自己可用来借鉴的东西实在不多。既然自己穿到了这里,自然想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却也不能跟之前比差的太多让人怀疑,要渐渐让人接受这个新的自己,个中难度真真是不好把握啊。  
    坐了一会儿,各人便都散了做事。兮嫆、兮婼并兮婉、兮娆要到水榭去上女学。章府书香传家,家中女孩儿虽不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要略通个一二三四五六,德言容功也是要求严格,为了方便,便在家中设一女学,请了有名的女先生讲课,连带章氏一族其她姑娘,也有几个受了益的。  兮婼感到庆幸的是,前二小姐虽性格有问题,对功课倒是没落下,平时也是多多练习,虽不算资质上佳,却胜在努力,于女学中也是中上。因之前生病,她已有月余没有上课,今日是病愈后首次上课,莫说是她,其她三姐妹都觉得不容易了。兮嫆由于早上遇到兮婼时见她可爱一面,给老太太请安是也是大方得体,混不似之前少言寡语,便觉与她亲近起来。她是个想什么做什么的性子,便拉了兮婼的手,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女学的情况“今天上午是琴课,下午是刺绣。这个月又学了首新曲,刺绣也教了新的针法,很难呢。不过我们也是刚学,你马上就能赶上的。那天看到有雁飞回来了,不知道明儿杜先生会不会教咱们画大雁啊!”  “估计是不成的!前几日先生刚教了画家雀儿,看这大小,怎么也要画过了燕子喜鹊水鸭之类的,才能画到大雁……”章兮娆嘟着小嘴,鼓着双颊,故作认真的回到。  真是太太太太可爱了啊!!!兮婼极力抑制自己的爪子想要捏上那小脸的欲望,与此同时,那小脸上便多了一只纤纤玉手,做了兮婼十分想做却不好意思做的事情,玉手的主人,正是大小姐章兮嫆,此刻这只玉爪边蹂躏兮娆的小脸边打趣:“娆儿啊,你这小脸真是章府一宝啊!一会儿你用这表情将刚才的话同先生说一遍,别说大雁,就是云望山先生也定会教你画的!”  章四小姐好不容易逃开大姐姐的魔爪,忙往边上逃开两步,“我不同杜先生讲,我同苏师傅讲,让她教咱们绣~~大雁!”四小姐说完这句话,笑得眉眼弯弯,再看原本捏的开心笑得得意的大小姐,瞬时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由惊愕转不可置信转痛苦不堪,实在是难以言传。  难道……大小姐不擅刺绣?有了这层认识的章兮婼,实在是哭笑不得。不过这姐妹俩的一笑一闹,倒是大大缓解了她对这些姐妹的陌生感。姐妹,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还挺不错的。章兮婼边想着,边随着向女学走去。  四个姐妹说说笑笑,相携到了水榭,已有几个章氏族女坐在了位子上,兮婼打眼瞧去,脑子里便有了这几个姑娘的名字,有了凭借,便大大方方同兮嫆她们一起上去见礼。几位小姐都是章氏宗族中的适龄女孩儿,在闺学中附学。一个名叫章茹安的,与兮嫆同年,舅舅是户部侍郎,凭着这层关系,加上她容貌颇为艳丽,便有些眼高于顶。还有一个名叫章音的,今年也是十三岁,父亲是个秀才,家中甚是拮据。其她还有周紫云与洛馨儿,都是章氏各亲戚家中的女儿。几人见兮婼到来,自是寒暄一阵,兮婼回答具是大方得体,倒令得这几位小姐生出士别三日之感。  正说话间,便听一声轻咳,随着一声“杜先生安!”,兮婼一回头,便见兮婉行着礼,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兮嫆轻轻一拉,赶紧随着其她小姐行礼“杜先生安!”。这位杜先生倒是没有介意之前小姑娘们的吵闹,自让她们坐回位上不提。兮婼凭着记忆,走到兮嫆身后坐下,后面是兮娆、兮婉。右边第一是章茹安,跟着是周紫云、章音和洛馨儿。几人坐定,杜先生就要求大家弹奏上次所授的新曲,她便看着讲解指法。由于兮婼休学月余,跟不上进度,所以杜先生指点了一下别人后,就重点教导起兮婼来。兮婼在前世时音乐上很有天分,曾有老师主动提出教授她钢琴并不收学费,可是当时考虑到家中拮据无法为她买琴,自己也要将重心放在学习上而不是不稳定的艺术上,所以忍痛放弃了。如今的她有条件有时间,自己这具身体对基本指法也都挺熟练,加上家庭教师的一对一辅导,以一个二十四岁女人的身心阅历来吸收老师讲的知识,自然是事半功倍效果显著的。杜先生教了两遍,兮婼便可将整首曲子弹下来了,杜先生指点了几处指法,兮婼便能熟练掌握了,杜先生讲解了一下琴意,兮婼弹的居然非常有那么点意思了。  杜先生惊了!  这首古曲《山水问》乃是具有隐逸之风的佳作,开始时悠然自得随意闲适,颇有些摆脱尘世纵情山水的意趣,中间却又有转为豪放不羁和飘逸洒脱,这两种琴意融于一体,并非是这些十几岁小姑娘能够领会的,她教这首琴曲旨在教授其中的指法。但她今日一听,章兮嫆前半虽不出彩,但后半的不羁洒脱却表现不俗,观其平日为人性格确与琴意十分相符,便还说的过去。而这位二小姐,平日沉默寡言不擅表达,今日虽刚学此曲技巧不足,却将前半的悠然闲适表现有佳,后半的不羁洒脱之意也有七分,一个养在深闺不知世事的千金,怎能有这份胸襟?难道这块璞玉,自己平日忽略了不成?杜先生又怎知这个看上去简单的十几岁小姑娘的灵魂已经是二十四的阿姨了呢。  兮婼却不知杜先生心中的百转千回。听了杜先生的讲解,想到前世工作并不顺心,还遭遇了穿越这些乱七八糟事,实在疲惫不堪。自己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惟愿随心二字而已,所以弹前段时自是想着这美好的愿望而弹,后半中,却是她见到兮嫆想到便做的直爽性子实在羡慕,想着兮嫆平日行事,却也将曲意了了些。  上午课程结束时,杜先生在众人面前重点夸赞了章兮嫆和章兮婼,言道此曲演绎以章兮嫆和章兮婼为优,二人中兮嫆技巧更优,兮婼曲意难得,实为众女之中的佼佼者。  
    杜先生评完便下课了,其她人还好,却有一人对这结果十分不服气,便是章茹安。偏这时章兮婉走到兮婼面前称赞“多日不见姐姐,姐姐琴艺又精进了。妹妹实在自愧不如。”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了章茹安的耳中。  章茹安出身良好,才艺容貌于女学诸人中也为上等,平日眼高于顶,自认学内只有大小姐兮嫆可在家世、容貌与才艺上与己相较,章府其她小姐,兮婼身份不低但才艺平平、兮娆父亲无官职在身、兮婉是个庶出,其她闺学女子根本不在她眼内。往日先生对她的才艺也是赞誉有佳的,今日夸赞章兮嫆也就罢了,另一个居然是章兮婼!那个往日话都不多说一句,没有一点出彩之处的章兮婼!平日里,她虽不曾对章府姐妹如何,却也有种优越感,对其她人也是随意的颐指气使呼来唤去。今日这一出,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亏待,自然也是天大的不服气,说话便酸酸的“二妹妹平日里不言不语的,没想到还有这份心机。难怪这病竟养了一个多月才好,想来妹妹病中也是不忘功课苦练琴艺了。”  兮婼听了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说我借着生病偷偷练习?这哪儿跟哪儿啊!  “茹妹妹这话说的过了!”兮嫆第一个便听不得这话,见兮婼愣着,以为她是被欺负了不知该怎么应对,立马反击道“一来妹妹并不知婼儿病情,此番说法难免有臆测之嫌,有违闺训。二来杜先生夸赞婼儿乃是曲艺而非技艺,技艺可练得,曲艺确是需悟性的。若悟性练得,我们学了这么久,更该深有感悟才是!”  “我不过随口戏言,大姐姐何必如此当真!”被兮嫆一番教训,章茹安顿觉失了脸面,却又不愿示弱,便又抢白“二妹妹琴艺突飞猛进,我只是想请教一下修习之法,又有什么错处!”  “茹姐姐这话又不对了!”这次开口的是兮娆“我虽年纪小,却也知‘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女戒中也有戒妄语一条,姐姐学问远胜于我,怎么明知故犯?”  章茹安顿时噎住,她既不能承认自己明知故犯,又不愿承认自己学识不如兮娆,一口闷气憋在胸中,压不下、出不来。她自懂事以来,从来都是压着别人一头,何时有过如此委屈的时候!立时眼圈便红了,眼看着便要哭嚷出来。  兮婼本来看得挺开心,有人为自己出头,自然乐得逍遥,但是一看章茹安这要大闹的势头,顿时大感不妙。若这事闹开,必然要惊动长辈,真要是闹到上头去,自己有理也变没理!章茹安怎样也算是客,家里长辈们必然是要处罚自己姐妹的!这两位姐妹对自己不错,可不能让她们受罚!  想到此处,兮婼立时上前一步朝章茹安行了一礼“好姐姐,莫要打趣我了。我月余不曾上课,论技巧曲意又怎比得上各位姐妹。先生若不夸我两句,我恐怕都不敢在姐妹面前碰琴了。”又回过头冲着兮嫆兮婉使眼色“两位姐妹也不要再逗茹姐姐了,再闹我都要当真了。”说完又回头拉了章茹安的手笑道“亏得这水榭只有咱们自己人,不然这些玩笑话让别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姐妹真在吵架呢!”  兮嫆兮娆本就是剔透之人,看着兮婼眼色,再听着这番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各自躬身一礼“玩闹过了,姐姐/妹妹莫要当真啊!”  章茹安将兮婼这番话听在耳里,冷静之后,却也另有一番计较。就如兮婼所说,她琴技虽得了先生赞誉,却还比不上自己,先生夸奖她,也是鼓励为多,自己附学在章家,若闹出不愉快,家中父母定会罚的,何况今日之事若闹大传了出去,对自己名声有碍。思及此处,又见三姐妹给了自己台阶下,便也顺着话头说“罢了。原是玩闹的,偏你们合着伙的气我。”  此时兮婉上前,亲热拉住章茹安的手“姐姐们玩够了,便去吃些点心吧。”  众人附和说笑,总算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下午的女工课程便省心多了。女工一门,一般有些条件的小姐都愿意自己在家请绣娘或身边手艺好的丫头婆子教授,所以章府的女工课便只有章府四位小姐并章音五人学艺。章音家境比之章府天差地远,家中只有母亲陪嫁时的一位老妈妈并一个小丫头伺候,平时衣衫也都是半旧的,并无余钱为她请师傅。家境虽寒,章音却不似一般寒门小户女儿小气扭捏,而是开朗细心。她家受了章府很多恩惠,虽目前无力偿还,却记在心头。章音母亲顾氏一手好的厨艺,便常常做些小点心让章音带到女学中,章家姐妹都很喜欢,尤其是兮娆,以吃到顾氏点心为乐。章府姐妹待章音也是不同,几位同龄小姑娘很是聊得开。  教刺绣的是位经验丰富的绣娘,姓苏,大家都唤她苏师傅。苏师傅绣艺出众,也懂得因材施教。兮娆年纪尚小,苏师傅并不要求她针法繁复,而是夯实基本功,先将阵脚绣齐、线头藏好、看着精细些。章音功夫扎实,绣的东西中规中矩,苏师傅便经常教她新的花样。兮婉却是最好的一个,绣法细腻又颇有灵气,苏师傅教她很多种针法,让她变换着绣。兮婼前身在女工方面就算不好不坏,基本功扎实,也很细心,针法会的不算少却也不太多,花样也是传统中规中矩的,只是如今的兮婼倒是很愿意费些小心思在上头。最让兮婼吃惊的是兮嫆,这个看上去聪明灵秀,实际上也是聪明灵秀的大姐,居然是个女工白痴!  话说章兮嫆大小姐,据兮婼综合观察和前身记忆来看,智商绝对是高,学什么都是快又好。她在琴棋书画上虽不能说完全不费力,却绝对是女学诸人中费力最少的一个,记忆中她上课时很多时候都心不在焉,被一些鸟雀纸鸢之类的将注意力吸引过去,但是她为数不多的专心次数,却能令她在这几门课上游刃有余。便说杜先生每月一科考试,别人总是要下多少功夫练习的,她平时练习全看心情,一般只赶在头天晚上恶补一晚,却每每能拔得头筹,实在让人不能不敬佩。这智商加上这性格,难怪是章府从老到小从上到下从男到女最喜欢的大小姐啊!  可是这位大姐在女工上……不得不说……人无完人啊……让她绣鸳鸯,估计她能绣出水鸭就不错了!让她绣红梅,最后倒好像是一堆枯枝!让她绣牡丹……一般人都不会让她绣了。而对谁都温和有礼的苏师傅,对上大小姐却要抓狂!兮嫆大小姐的绣工,深深伤害了这位绣娘的自尊心,为了找回自我,她虽每每被大小姐绣得东西气的快要吐血,却还是孜孜不倦锲而不舍地教导大小姐进行各种新花样新针法乃至各种其它绣法的尝试。  今日苏师傅在看了几位小姑娘日前绣的成果之后,针对每个人的优缺点进行了讲评,又着重介绍了兮婉在其绣品中使用的几种针法及其展现效果,之后针对每个人留了不同的作业,便要求大家自己交流并开始绣,而她又投入了教育大小姐的重责大任当中。  兮婼今日的作业是绣帕子,她看着闪闪发光的绣线和银针,那个鸡冻啊!这个是刺绣啊!传承多少年的技艺啊!那放到现在就是艺术家啊!!!一边看一遍唏嘘,倒让边上的兮娆惊讶不矣:难道苏师傅给二姐姐布置的功课那么难吗?  看着细白的绢布,兮婼开始想自己要绣些什么。这个时代常用的帕子多是大面留白,只在角落绣上喜欢的纹样,兮婼虽也喜欢那样素雅的帕子,但今日是自己第一次绣,总是想得瑟一下的,于是便决定绣前世见过的祥瑞锦绣牵牛花戏蝶纹样,她细细绘出花样子,挑了蓝绿粉各色绣线,认认真真绣起来。所绣出的牵牛花占了大半的帕面,色彩艳而不俗,分外好看。她这边绣得开心,那边兮嫆却欲哭无泪。苏师傅让她绣荷包,她也想绣好的……只是,该从何处下手啊……  
    晚上,兮婼第一次亲身参与了这个家族的晚饭,家中男女分桌而食,中间以屏风相隔,虽说食不言,但老夫人总是喜欢热闹的,所以席上常有女眷凑趣逗老太太开怀,倒也十分温馨。散席后,各房散去,兮婼便扶着文氏回房,不一会儿,弟弟章炘梁就小跑着进来了,她的亲兄长、十四岁的二少爷章炘祈含着笑跟在身后进来。对这两位兄弟,兮婼倒是已经熟悉了,因为在她病重卧床时,章炘梁总是会偷偷跑进她的房里看她,顺便带给她一些妈妈们肯定不同意带进来的东西,有时候是蛐蛐,有时候是金鱼,还有偷藏的点心糖果之类,问她什么时候能好。章炘祈因为年长些,不好常来妹妹房中,但是每次来都会带些书啊玩具之类的给她解闷。虽然她不喜欢玩具了,但是书还是很喜欢看的。她前世并没有兄弟,如今感受到了这兄弟亲情,确实珍惜的很。  章炘梁进来便扑进了文氏怀里,文氏嘴上骂道:“你这小皮猴,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顽皮,小心祖父罚你”,手却是环住了他的腰,脸上也全是宠溺的笑容。章炘梁眼珠转转,笑道“祖父才不罚我,今日还夸我有悟性呢!”  文氏故意板起脸“谁信你这皮猴!”章炘祈笑着接话“娘,祖父今日确实夸奖弟弟,说他年纪虽小,悟性却高,要好好培养他呢。”听了这话,文氏笑纹更深,却不接话,只轻轻摸了摸炘梁的头,便要他坐到旁边去了。然后问兮婼“今日去了闺学,感觉如何?可还跟得上?”  “确实落下些功课,不过先生们多照顾了我些,也能勉强跟上了。”兮婼回答。  “多日未见同窗,相处可好?”文氏又问。  “姐姐妹妹都对我多有照应,别的同窗也都好。”兮婼没提纠纷的事,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无谓说出来让文氏担心。  “是嘛!”文氏喝口茶,叮嘱兮嫆“你素来行事谨慎,我自然放心。只是切莫让自己受了委屈。”  “女儿知道。”  “母亲担心太过。今日我还听说妹妹在女学之中一曲惊四座呢!”章炘祈调侃道“据说妹妹一曲《山水问》大得杜先生赞赏,评其可与大妹妹一争短长,其她人难忘其项背啊!”  “哦?”文氏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娘,别听哥哥乱说!”兮婼瞪了章炘祈一眼,对着文氏说“先生是见我多日未碰琴,为了鼓励女儿才夸奖的,哪像哥哥说的那么夸张。”  “我明明听说杜先生夸妹妹曲意难得,乃众女之佼佼,妹妹不承认?”章炘祈哪里见过兮婼瞪人的模样,越发想逗逗这个平素太过端庄的妹妹。  兮婼看着章炘祈那样子,就俩字——欠扁!真想上去锤他一顿!可惜不能。便咬牙切齿笑着回击“哥哥一口一个听说,却是听谁说的?”  一听这句,文氏怀疑的目光霎时便射向章炘祈!  章炘祈心中大叫不好,忙解释说“是我们课间在外散步,偶然听见女学中琴声,如霖赞说奏此曲者必是胸有丘壑之人,才能将此曲弹出如此境界。我一时好奇,便叫云生去打听了一下。可不是因为别的。”  兮婼看着章炘祈紧张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优雅地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穷追猛打,“哪里有人说是因为别的,哥哥太紧张了。”说完,似笑非笑地看了章炘祈一眼。  章炘祈哪里还觉得逗妹妹很开心,现在是惹妹妹很担心!忙求救地看了文氏一眼。  文氏看着这兄妹斗嘴,反倒放下心来,却还佯作恼怒“打听闺阁女儿之事哪里是君子所为!你还调侃妹妹!”  “儿子知错了!以后决不再犯了”  唉唉……被反将一军……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十四的章炘祈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妹妹年级小也依旧不好惹……  又说笑了一会儿,房中诸人各自回房歇息不提。却说文氏喝退众人独坐房中,一时思绪万千,时而哀叹,时而浅笑,让她奶娘周妈妈担心不已,却又不敢多说。正在犹豫间,文氏轻叹:“周妈妈,你说婼儿……”说到一半,竟不知该如何接续了,周妈妈自小看着文氏长大,听她开口,已能猜出文氏心中所想,接道:“二小姐病了一场,竟似长大几岁般,如今夫人尽可安心了。”  “她自……自那件事后,性子一直孤僻,与我也不亲近。但我心中,从来都是最疼她的。看她早上在老夫人那儿行事说话的模样,还有晚上与祈哥儿他们闹腾斗嘴,你都不知道我心里多高兴!”文氏自顾自地说着,竟不自觉红了眼圈“她许久没在我面前这般玩闹说笑了,我以前一直愧疚,是因为那件事,她才……才成了那种性子。她虽不说,我却知道她心里是怨我、怕我的。若我当时……当时……”  说着说着,文氏竟泪如雨下,周妈妈看着从小看大的小姐,胸中也是一阵酸涩,小姐这些年对二小姐一直愧疚,总以为是自己的错处,虽想尽办法弥补,二小姐却始终远着小姐,小姐心中有苦,却无处诉说,今日是发泄了。  想着这些,便劝文氏“夫人莫要愧疚了,当年之事夫人又有什么错处!若不是你日日提防着,少爷就要被那那狐媚子害了!夫人善心,只是将她发买,已经便宜她了!如今二小姐长大了,想明白了之前的龌龊,您就更不必再为那事伤神了。如今多多与二小姐相处才是正经!”  原来当年,文氏虽二老爷在外为官时,旁人孝敬二老爷一个丫头名唤慧心,二老爷与文氏琴瑟和鸣,却不便推拒,便推给文氏做主。文氏见其还算机灵,便把她调给章炘祈,想着横竖儿子还小不妨事,待他大些便寻个由头放她出去。谁料这慧心不是个省事的,为了勾引二老爷竟在章炘祈身上用了些龌龊手段,幸而文氏时时提防着看出了端倪未能成事。文氏大怒,这等贱婢居然要勾引自己丈夫,还祸害自己儿子,决不能留,便以蓄意谋害主子为由,将她打了四十板子发买了。谁想行刑之时,年方四岁的章兮婼正巧跑到后堂,看着平日陪自己玩闹的丫头被打的满身是血地趴在地上,自己的母亲神色冷酷而无情地看着这一幕,章兮婼那时正是性格养成的重要阶段,看着这幕直接傻在当场。文氏发现后大急,匆忙将此事处理便去安抚章兮婼,谁料章兮婼自此见到文氏便躲,性格也由原来的开朗调皮变得孤僻寡言。文氏每每想与她亲近,都不奏效,自是恨死了慧心,也怨怪自己,如此过了这些年。  今日文氏本也听说了学堂之事,既欣慰女儿进退有据有礼有节,却又伤感女儿平日与她不亲,受了委屈也不同她诉说,今晚见她与兄弟谈笑模样,恍然似见当年那调皮的小人儿又回来了,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想发泄一场多年怨愤。  “她病了一场,真真是长大了!”文氏哭完,多年缠绕心头的阴郁竟有一扫而空之感,今日女儿的态度又让她振奋起来!“我要好好休息,明日起要多多与她亲近!”  “是啊!小姐是夫人亲生的女儿,母女连心,没几日便能似以前一样了!”周妈妈看着又兴奋起来的小姐,不由得也开心起来。  不管孩子对自己的态度如何,自己给孩子的关爱永不吝啬,这就是母亲。  却说这边厢兮婼回了房中,如璎如珞替她卸了装扮,梳洗过后独自躺在床上,觉得这一天过得真是累。要时刻谨慎注意言行不被发现破绽,对着现在的家庭要努力地融入,对着新的人份也要尽量适应。之前,她一直病在床上,所有的人情来往都可推说身体不适来搪塞,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不仅让她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也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和脑细胞,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入夜静谧,周围虫鸣阵阵,宁静的不似人间,看着月光柔和地透过窗棂洒进屋中,思乡之情就像山谷的回音,一遍遍地撞击她的心灵。不知这月亮,同我家乡那个可是同一个?这月光,也照得到我关心的人吗?  
    凡事挨过了头一天也就好了。兮婼自头回出现在众人面前后,便过上了大家闺秀的日常生活,每日请安、学艺、吃饭睡觉,倒也将时间排的满满的充实。虽然每晚夜深人静独处时,也会神回过去,第二日醒来后,抖擞了精神又继续过现实日子。兮婼想过,自己目前的情况,一不知能不能回去,二不知如何回去,三不知何时能回去,总之回去这件事就像晨雾般虚无缥缈,而且就算有一天回去了,又是回到哪儿呢?现代的自己恐怕早就被火化了吧!与其悲春伤秋,不如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现在,林伊就是章兮婼,章兮婼就是林伊。  心中既有了决断,兮婼便更注重各种关系的建立,活了二十多年,兮婼早已明白所为生活就是一张关系编制的大网,自己的各种追求就像被网网住的鱼儿。要想生活顺畅如意,就要好好保养这张大网,让所有的经线纬线保持坚韧,若是线断掉了,网中的鱼儿便会一逃不回头。  兮婼将与章府亲人的关系定为首先要改善和经营的关系。首先是家中的绝对权威老太爷和老夫人,兮婼每日都早早到荣昌堂请安,并且不似先前寡言少语,当然也没有做的太明显,只是在适当的时机说两句凑趣的话,兮婼信奉中庸之道,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不求最受宠,只求别人不敢小瞧便好。与父母的关系也在逐步亲近中,二老爷在朝为官,在家中的时间不多,亲近的机会很少,兮婼便开始学习厨艺送去二老爷书房。最先学习的是点心和炖汤,前世时,兮婼就是个爱喝汤的,常常买齐材料自己动手,点心却是一点不会的,如今为讨好父母练习厨艺的举动,很是得了二老爷和文氏夸赞,尤其是文氏,当兮婼第一次将汤盅端给她时,一向端庄的她竟红了眼圈。  对于文氏所作所为,兮婼是知道的,因为在小兮婼(她为前身起的昵称)的记忆中,文氏那日冷酷的面容占据了很大篇幅,想来当时她是吓得不轻。可是兮婼是个成年人,她能够了解一个女人在自己老公被觊觎甚至自己的孩子被伤害时,作为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用行动保护家人的决心是何等强烈,自然也不能因为文氏那日的所为就断定她是冷酷狠辣之人。所以,她愿意接受文氏的好意,也愿意释放自己的善意给文氏,毕竟,在这个环境中,最能为她无私奉献、给她以保护的人就是文氏了。  与几个姐妹的关系也是一日好似一日的,尤其是兮嫆。这个大姐对人好是掏心掏肺的,性格又乐天直率,兮婼与她本不是一路性子的人,却不由得被她吸引。这就是人格魅力啊!而每次见到小妹兮娆,都让兮婼产生一种想把她捧在手心之中隔绝在世俗之外的保护欲,虽然她明白,兮娆虽然看起来单纯可爱,却是个有主意的。兮娆与她相处的也不错,却与章音更好,兮娆虽家境优渥,却并不自大炫耀,章音体贴包容,事事为兮娆考虑,这种交往发自本心,无关利益,实在让兮婼羡慕不矣。至于三小姐兮婉,近来对兮婼表现了十足的善意和友好,兮婼与她相处也算融洽,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无法同这位三妹交心,明明她比大姐兮嫆更加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兮婼却还是更喜欢与兮嫆一处。  这些改变虽不大,但已经足够让府中诸人惊异了,并都在私下传言,二小姐一病反而伶俐起来,渐渐也没有人能忽视兮婼存在了。  对于功课,兮婼抱以十二万分的热情。在她看来,这些哪是上课啊,就是玩啊!就是美术课音乐课手工课礼仪课语文课啊!比现代学的数理化生好玩多了啊!以前羡慕那些气质美女十项全能的,现在自己也能做到了啊!既然有了从来一次的机会,自然不能虚度光阴,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掌握什么样的技能,都能从现在开始规划实施,一想到这些兮婼就兴奋无比。  这一日上午课毕,几个小姑娘坐在屋中说笑,章茹安郁闷道:“在家窝了一冬了,真想找点乐子。老在这屋子里坐着,实在无趣!”“三月桃花粉面羞,”周紫云接道:“桃花当属慈叶寺最佳,想来不久就能开了。”“那我们哪日便一起去赏花吧!”兮嫆也是窝了一冬满身劲力无处使的状态,立马提议!小姑娘有几个不爱花的呢,纷纷附和,不过一会儿功夫,基本已经定下赏花人员、行程等等问题了,速度之快让兮婼咂舌!“唉!可惜还要等些日子,不知什么时候能成行呢!”章茹安看来是憋得太久,迫不及待了。“听说大哥听风院里的绛桃已经开了,十分好看呢!”兮娆也凑热闹!还问身边的丫头“晨曦,是不?”晨曦是兮娆身边的大丫头,平日也是有体面的,听见兮娆问话,笑着回道:“可不是!开得可好看呢,满树红艳艳的。前儿才开的,大少爷宝贝着呢,仅剪了两枝送到了老夫人房中。”  兮娆听了笑得眉眼弯弯:“瞧,我说是吧!”兮婉凑着热闹:“要是能折来两枝插瓶就好了,免得打眼望着都没什么颜色。”章茹安一听,哪里还坐得住,“那我们就过去瞅瞅!”说着看向兮嫆,兮嫆也想看花,她自小受家人宠爱保护,在外行事虽大方懂礼,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就少了好些顾忌。如今是她嫡亲大哥的院子,便觉得不会有什么不妥,就要去看,兮婼一见,忙拉住她“不知有没有外人在前院,我们一行这样贸然前去,有些欠妥,还是提前问过大哥,改日再去方好!”  兮嫆听了此话,略一犹豫,此时兮婉柔柔出声:“二姐姐不用担心,大哥哥他们现在定然在同坐阁读书。况且大哥哥最疼大姐姐了,必然是会同意的。”又叹道“这绛桃正是美好之时,再过些日子可没这般好看了……”兮婼暗瞪兮婉一眼:平日也不见你如此话多!“虽是如此,”兮婼继续劝道:“过会儿就要上课,杜先生来了不见人可怎么办?”章茹安嗤了一声“我们就去看看,一会儿便回,哪里会误了上课。二妹妹若不愿去,留下便是!”随后便问其她人去是不去。  兮娆提起绛桃,自是想去看的,但又觉得兮婼说的有礼,正在犹豫,此时章茹安问向她,她看着兮嫆,下意识便点了头,章音从来都是与兮娆一起的,也不反对。另外两人从来都没什么主见,自然章茹安说什么就是什么。兮婼一看,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她又确实担心这帮小姑娘,又想着兮嫆平日就贪玩没什么时间观念,便苦笑着不再反对:“那我们便一起去吧,不过不要误了上课的时辰。”兮嫆一听她不再坚持,开心地挽着她的胳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这事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就是看看,马上就回来的~”兮婼笑着,心里对这个大姐很是无奈……  于是,这一行小姐并丫鬟十好几个半大小姑娘就穿过大半个园子,来到了大少爷章炘承的听风院。章炘承乃长房长子嫡孙,自出生起便被寄予厚望,一应物事皆是好的,这听风院比兮嫆的锦芳院要大上近一半,宛然就是个小园,乃是大少爷平时读书之用,院中独有一楼,周围遍植花木。如今那一片绛桃宛若红云,远远望去,正将那小楼衬得如同飘在云上一般。见此美景,小姐们玩性更高,加快脚步到了院中。  待到了院中,近着观赏这满园春色,见惯了冬日寂寥的小姐们一下子就跟打了鸡血(兮婼腹诽)似地,评评这朵,品品那枝,不亦乐乎。兮婼也被这美景吸引了,略略了解了这位大少爷的心思,难怪他只剪了送给老夫人,没管旁人,这么美丽的花朵,就该在枝头开得生机勃勃才是。她正看得开心,却听那边兮婉叫了一声,回头一看,章茹安手中已折了一枝红桃,得意洋洋。  兮婼心中瞬间布满了黑线!  
    章茹安闯了祸,还浑然不觉,只觉自己折了这园中最好的一枝绛桃,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又上来了,还故意将那花枝举高,装作欣赏般左看右看。  这边兮嫆、兮婼等人俱已看到,正要喝住章茹安,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谁折了我的绛桃!”众小姐向声音来向一看,只见往这边来了五六个年青公子,俱都十几岁的年纪,为首的就是大少爷章炘承!几位小姐见了,赶紧行了礼,低着头,脸上都飞起红霞。这里虽个个都是没及笄的小姑娘,说不上男女大防,但是乍见一群男子,其中还有外男,也是不好意思,心底都埋怨起来。章茹安乍听大喝,哪里还拿得住花枝,早将绛桃扔在地上,行了礼后,只站在那儿低头不语。  此时章炘承眼中满是怒火,看着地上那枝绛桃,紧抿薄唇。原来今日,一众好友过来寻他,正巧他院中绛桃盛开,便邀着同窗朋友过来赏花,赏玩后便到了小楼赋诗作文,正在兴起之时,听得院中娇笑响起。因兮嫆以前常常过来他这边玩耍,他便以为今日也是她带了丫鬟来赏花,正想下去告诉她自己今日有客,忽见一株绛桃树上枝杈乱抖,眼见着定是有人折花。他爱这绛桃开得热烈,任谁来求一枝插瓶都被他挡了。今日乍见此事一时怒极,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君子风度,立时奔下楼去。他的同窗朋友见他一脸愤愤不知何事,自也跟着下来了,谁想到竟在院中遇到了众家小姐……  章炘承那边生气,这边众小姐也是各有心思,个个都在想着怎样把关系撇清。兮婼自见到章炘承走来,心思已经百转,私心里她并不想当这出头鸟,一是自己与这位大哥哥并不熟悉,没把握能熄掉他的怒火,二是章茹安此人确实欠些教训,三是自己即使将眼前矛盾化解了,也不会有人承她的情,实在两边不讨好。但是,若没人上前,她们这些个大小姐怎么下台!再看身边的兮嫆,她在看见章茹安折花时脸色已经白了,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如今心中是又气愤,又委屈,手中的帕子被她攥得紧紧的,紧咬下唇,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兮婼看着兮嫆的样子,也是心疼加无奈,咬咬牙向前一迈,便要开口。谁知脚还没落地,旁边一个柔柔的声音就先一步响起:“大哥哥息怒,原是姐妹们喜爱大哥哥院中绛桃,大姐姐体谅,便带了我们前来赏花!事前未知会哥哥,望哥哥原谅。”  兮婉!兮婼看着这位公认温柔好性的三妹,竟似不认识一般。这话明里听起来是大事化小,为众小姐开脱之语,细想来,却是将兮嫆推到了风口浪尖。本来兮嫆确实有错,不该在没有知会兄长的前提下带各位小姐前来看花,但这错本身不大,兮婼确定就算提前问过章炘承,他也会同意的。今日犯大错的,本是章茹安,明知未得主人允许还一意前来,明知此花主人爱惜却未经同意擅自攀折,被发现后明明该低头道歉却径自低头不语让别人拾掇烂摊子!但是兮婉,这事与她关系本不大,她又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这一番说辞?是无意,还是有心?  章炘承本见着章茹安拿着折下的花枝,心中发怒,如今听了兮婉的话,下意识地便转向兮嫆,众公子的眼光自也随着落到了兮嫆身上。兮嫆如今又羞又气,羞的是自己擅作主张,气的是章茹安不懂礼节,见哥哥转向自己,更是无地自容。目前形势已不容她解释,顾着大局,她只能强自忍住,走上前施了一礼“是妹妹莽撞了,请哥哥原谅!”  章炘承自小与章兮嫆一同长大,两人是嫡亲地兄妹,自是感情深厚。他知道妹妹自小与他相处并无许多顾忌,但她从来未做过令别人厌恶为难之事。今日之事,妹妹既已站出来认错,他虽心疼那被折断的花枝,却定是要大事化小的。但自己之前如此气势汹汹前来问罪,又该找个什么理由略过此节呢……  “好一枝绛桃!”一声赞叹在众人耳边响起,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那本被弃在地上的花枝竟不知何时被人捡起,拿在手中端详。兮婼偷偷打量那拾花之人,不看还好,一看竟呆了!  妈妈咪啊!太好看了!这就是章兮婼第一次见到夏如霖的感觉!  在艳红似火的桃花林中,少年修长的手指捻着一枝绛桃,身姿挺拔地立在那里,眉眼温柔,浅笑安然。那一刻,时间都似乎停止了流转,只余微风轻轻扬起少年衣袂,就好似桃花林中的仙人一般。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章兮婼的记忆中,以致多年之后,她偶然回想起两人初遇的情景,都不禁唏嘘感叹。  而目前,章兮婼正呆呆看着夏如霖,目不转睛!  “嘁!”一声嗤笑将章兮婼由仙境拉回现实,下意识向笑声发出的方向一看,一个年纪十四五岁的小帅哥正一脸鄙夷地望着她,章兮婼猛然回神,忙用余光扫过其他人,看到别人的目光都定在那神仙弟弟身上,并未注意自己失礼之处,这才暗暗松口气,赶紧调整面部肌肉,又做出一副大家闺秀样子来。余光看向小帅哥,却见他嘴角微翘,好像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落入了对方眼中一般。章兮婼心中黑线:长得帅了不起啊!没看过美女啊!正欲狠狠剜一眼过去,那边的神仙弟弟开口将她吸引了过去“炘承,你看这枝开得多好,正可让咱们拿上楼去,插在瓶中细赏。刚才咏这满院桃花胜负未分,这次便以瓶中桃为题如何?”“如霖说的对,大哥,你这院中花朵太多,刚才我眼睛都看花了。现在单咏这一枝再比过,我可不会输了。”声音如此熟悉,不是二少爷章炘祈是何人。  好样的兄弟!章兮婼在心中给他竖起大拇指!正巧章炘祈看过来,还调皮地向她眨了眨左眼!兮婼心中莞尔,忽然传来一声抱怨“这枝花朵太多,一点美感都无,如何咏得!”原来是刚才笑兮婼的小帅哥。如果眼光能杀人,这小帅哥早已被兮婼凌迟!这时,那神仙弟弟轻轻一笑“郡王不必担心,这花枝定会有人帮咱们修剪好的。”  给力啊神仙弟弟!若不是顾忌小姐身份,章兮婼真想奔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此好的台阶,必须得赶紧踩啊!赶紧偷偷轻扯了一下身边兮嫆的衣袖,兮嫆立即会意,赶紧轻施一礼“妹妹扰了兄长待客,心中难安,自请修剪此枝以作兄长待客之用,望兄长成全妹妹此心。”章炘承正愁没台阶下,如今这个递过来的台阶可谓甚好,既大事化小,又略施小惩全了颜面,可谓面面俱到!便顺着话头接下“即如此,便辛苦妹妹了。”兮嫆自是连说不必。如此,一场矛盾便雷声大雨点小的解决了。众人也是松了口气,才想起一一介绍行礼。兮婼知道了那位有如谪仙的桃花男姓夏名如霖,乃是老太爷一位至交的嫡孙,如今在章家附学,今年十七岁。那个嗤笑兮婼的小帅哥来头更大,乃是当今圣上堂兄昌王的嫡子、家中排行第三的遥郡王祁风。章府兄弟本就高大俊朗,加上如今这两位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邪魅潇洒,除了兮嫆和兮娆,其她小姑娘竟都红了脸颊,而这三人中,兮嫆是完全没长那根筋,兮娆年纪还小,至于兮婼嘛,虽然这些都是弟弟,见到帅哥也还是小紧张的,只不过她毕竟二十多了,面部肌肉和体温调控控制的还是比较好的。至于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  兮婼趁着兮嫆修剪花枝的当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众人。虽然刚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却有一些事进到了兮婼的心里。她一直认为,一些小事可以体现一个人的本质,关注细节才能把握大局。刚才章茹安的所为本就被兮婼鄙视到了脚底,如今看她竟装作没事人一般往兮嫆跟前凑,不过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眼神一直在往夏如霖那边瞟。再看夏如霖,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一般与章府兄弟和祁风聊天,不过兮婼总觉得他肯定知道章茹安在干嘛。兮娆和章音已经结伴继续赏花兼叽叽咕咕去了,至于兮婉,又恢复了往常的一派柔婉样子。经过今天的事,兮婼对这个三妹产生了一股怪异的感觉,总觉得她一切都是有意的,不管是在女学撺掇兮嫆赏花,还是在院中直指兮嫆无礼,但这些又没有证据证明,只能继续观察。  祁风,说实话,他真是长得太帅了!即使是见过各色美男明星的兮婼也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自己见过的最帅的人。祁风与夏如霖不同,夏如霖的五官其实并无什么出彩之处,甚至可以说很普通,但是组合到一起却非常合适,结合他宛若谪仙的气质,给人飘逸出尘之感。而祁风的帅,简直帅到了各个角落,那微微上挑的凤眼,那挺直的鼻梁,分开看都挑不出缺点,组合起来更是完美。这还是年纪略小稍显青涩,要是再大些,真不知要多么天怒人怨了。不过兮婼自诩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明白这种完美型帅哥与自己完全无交集,加上祁风那臭屁拆台的性格,兮婼只要闭上眼睛就完全可以毫无压力地对他竖中指了!  ————————————————————————————————————————————————————————————————————  第一次写文啊,希望大家多支持多鼓励多提意见~期待评论啊~~亲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  
    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兮嫆总算把这花枝修剪好了,从各个方向看去都挑不出一点错来。夏如霖绕着花瓶仔细端详了一圈,赞一声“好”,然后望向祁风,见他虽未表态,却也没有反对之意,便对着兮嫆轻施一礼:“大小姐巧手,我这边谢过了!”兮嫆早自完成之时便屏气等着别人评价,如今一见这般,赶紧回礼,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章炘承看着妹妹真是哭笑不得,佯骂道“今日拘着你几个时辰,切记以后行事需谨慎为之,切莫如今日这般莽撞了!”兮嫆忙摆手“以后哪敢再来,定要绕着走的!”那俏丽模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连那祁风的嘴角都上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弧度,看兮嫆的眼神也似比之前柔和许多。  大家正说闹着,章兮嫆身边的丫头明月忽然求见,并在兮嫆耳边低语一阵,只见兮嫆的脸瞬时垮了下来,待明月退下,兮嫆便起身行礼“各位兄长,我们姐妹出来时候已经不短,也该回去了。今日之事万分抱歉,还请各位兄长多多包涵!”章炘承连忙扶起兮嫆,“我们还能真同你们计较不成!你们出来时候是不短了,快些回去吧!”言罢,一众小姐便起身告辞,出了听风院。  “哎呀,杜先生的课!”走着走着,洛馨儿忽然大呼!众女听闻,一律的愁眉苦脸……但事已至此,只得速速往水榭赶去。待回到水榭,已是下课时分,众女进得屋中,但见空空如也,唯有杜先生正位端坐,品茶看书,眼皮都未抬一下。几个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没有人敢出一声。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杜先生才抬眼望向众小姐,却做出刚刚发现的样子,惊讶道“姑娘们既然到了怎么不进来?为何站在门口?”众小姐交换了一下眼神,虽心存疑惑,仍犹豫着走向各自位置,杜先生期间未发一语,只默默地看着各人入位。待众人站定,杜先生方起身“今日课程已毕。小姐们既然有空玩乐,想必课业上是游刃有余的,那便定于三日后小考,我也好见识各位的学问才艺。”说罢便收拾课具,离席而去。杜先生这最后一句话有如晴天霹雳,众小姐霎时怨声四起,有抱怨杜先生搞突然袭击的,有郁闷最近练习不勤的,有迷茫不知该突击哪科的……但是,虽明明知道这是杜先生借机惩罚众女,却无人敢对此决定提出异议,毕竟,逃课的是她们……  事情还远未结束。散学后,章府四姐妹便被请到了老夫人的荣昌堂。  老夫人正坐堂中,四女侍立堂下,老夫人一改往日温和慈善,一脸肃容地教导她们姐妹:“你们往日淘气也便罢了,我也没拘着你们,想着你们都是知道进退的!可是今日之事,擅自离堂、惊扰贵客,哪样是大家闺秀所为!看来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们了!”四姐妹平日哪里得过这等重话,赶忙齐齐跪下认错“孙女不懂事,祖母息怒啊!”  老夫人望着四个孙女,仍未从怒气中平息过来。她虽已不管家多年,家中事事却又怎么瞒得了她的眼睛,若没这点本事,又怎能束着这三个媳妇并一众仆妇媳妇子收起心底那些小心思,踏踏实实过日子。想起之前妈妈报来的消息,她不禁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有的看着机灵,偏偏是个直肠子!有的看着老实,偏是个不安分的!还有些个明哲保身的、事不关己的!看来,有必要敲打一番,借着这个事,熄了那些个想借事起什么幺蛾子的心思!  想罢,老夫人心中下了决断,严肃了语气,为四姐妹定了惩罚。“大丫头身为长姐,没有以身作则教导妹妹,未经允许擅入别人院落,罚你禁足一月,茹素抄经,修身养性!”兮嫆听后旋即叩首“孙女知错,日后定会约束自身,谢过祖母!”老夫人缓缓点头示意其退下,又看向兮婼:“二丫头,我听说你事前曾规劝过姐妹,做的不错!”兮嫆虽得了这句夸奖,却知还有下文,并未放下提着的心,果然,老夫人转而声色一厉“但你既知此事不妥,就更不该放任此事发生!若自己拦不住,当速速禀告长辈才是!断没有纵容的道理!明知故犯,过大于功!我便罚你禁足一月,你可服气?”兮婼惴惴,忙回道:“祖母明断,孙女定会仔细反省。”说罢便也退到一边。“兮婉!”老夫人这声兮婉叫的严厉,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兮婉更是身形一震,忙匍匐于地,颤着声音答道“孙女在……”老夫人瞪着双眼“你们此世既作了姐妹,本就是同荣同辱不分彼此的,你便同你大姐一般禁足一月茹素抄经吧!以后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兮婉哪敢有异议,赶忙磕头谢恩后垂首侧立不提。最后,所有目光都落在兮娆身上,老夫人叹了口气,示意兮娆上前,兮娆红着眼圈起身走到老夫人身前,老夫人看着兮娆憋红的小脸,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年纪虽小,却也该明白些对错。今日之事,你可知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兮娆低了头,轻轻回了声“孙女知道……”却已带了颤音。老夫人听得不忍,想着她毕竟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心早已软了。再说话时,已柔了声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切记莫要再犯了。今日之事,虽你年纪小,也是要受罚的,便禁足半月吧。”兮娆眼里噙着泪花,却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谢祖母,孙女知错了……”  训也训了,罚也罚了,事情便算揭过了。老夫人也收起威严,恢复了往日的和蔼慈爱,四姐妹却都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着头没有精神。晚饭过后,便各自回房了。——————————————————————————————————————谢谢亲们给的推荐!动力全开~我会继续努力dia~  
    折花之事表面虽已平息,老夫人也对各人做了惩罚,然而此事落在旁人眼中却是另有一番计较。  兮嫆刚到自己院中,便被告知大夫人请她到屋里说话。她换了衣裙,便到了大夫人房中。刚进得门,闫氏便挥退众人,房中只剩下她母女二人。闫氏也不拖拉,当头便问今日之事,对着自己的母亲,兮嫆自是将此事前后事无巨细地详述了一遍,期间,闫氏仅是仔细倾听,间或问几个问题,并无他话。待说完,兮嫆已是口感舌燥,但看着闫氏严肃,却又不敢饮茶,只得眼巴巴看着闫氏。闫氏久未听见声响,抬头一看,只见自己女儿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却又不停瞄向自己手中托着的茶碗,心中好笑,怒气已是去了一半。但想到自己平时对这个女儿多为娇宠,以致她虽不娇蛮,却着实莽撞了些,有意拿此事敲打敲打,便故意板起脸道:“大小姐白日里好大的本事,怎么这会儿倒缩手缩脚了?”兮嫆垂头扭着手帕“母亲……孩儿知道错了……”“是嘛?你倒是说说错在了哪里?”闫氏有意考考兮嫆,自己女儿自己知道,虽这神经是大了些,却不是个傻的,看看她能否将今日之事看清些。  只见兮嫆低头思索一阵,抬头回道:“女儿不该贪玩逃课,擅闯哥哥院子!”闫氏意外:“没了?”兮嫆咬咬唇,“还有一些……女儿却不知想的对不对……”闫氏上身微微前倾,引导道:“对或不对,也要说出来才知道!”兮嫆想了想,委屈地望着闫氏:“母亲,可否容女儿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再说?”闫氏看着兮嫆那样子,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随即又正了脸色“谁还阻着你喝水了!快点喝完快点回话!”兮嫆见状,在母亲面前也不做什么淑女样子,赶紧端起茶水灌进嘴里,一杯茶眼看着就见了底!喝完后还长长舒了一口气,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闫氏看着好笑“看你这样子,跟没喝过水似的!”兮嫆缓了口气,神色也认真起来“母亲……关于今日之事,女儿有些想法……”说完顿了一顿,见闫氏没有打断的意思,便接着说道:“女儿自己犯错,不该怨怪旁人。今日之事,因女儿起了贪玩之念,便只听得进那花期难得、偶一为之无伤大雅的话,那些劝我莫要莽撞行事的良言却反被我抛到一旁,此其错一也。明知茹妹妹平日便唯自己喜好行事,却没有防着些,还大喇喇地带着她进了哥哥的院子,折了哥哥的爱花,丢了自己的脸面,此其错二也。如今女儿知错了,以后定当仔细注意,决不再犯了。”  闫氏听得这些,点了点头“女儿家行事当端庄稳重,凡事先思而后动,你今日行事不过脑子,被人当靶子尚不自知,此其错三也!”“靶子?”兮嫆愕然“谁拿女儿当了靶子?女儿当真未曾察觉……”闫氏叹了口气“你的心思也太直了些,哪里能看出这里的道道!不过能想到刚才你说的那些,今儿这亏倒也没白吃。”说罢细想了一下,又提点道:“我看兮婼这丫头是个稳重有心思的,你以后多与她相处,倒也不会吃亏。至于兮婉,虽是你亲妹妹,却也别同她太近了。”见兮嫆面露疑惑之色,闫氏心知自己女儿性子,不亲眼见着什么总是不相信人心险恶的,便也没再深说,又叮嘱了一番便让兮嫆回去了。  那边兮婼遇到的却又是另外一番情景。三房文氏并章炘祈、章炘梁、兮婼同坐屋中。文氏听了事情始末,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岂有此理!旁人可着劲儿的折腾,倒让我的闺女跟着受罚!不行,我要去找老太太说道说道!”说着,竟就要站起来!这可把兮婼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拉住文氏,劝道“母亲莫气了!女儿确是去了大哥哥的院子,确是有错的。祖母罚得应当。何况只是禁足一月,大姐姐她们可是连肉都吃不得!”  文氏本是明白人,只是乍然听闻自己女儿受了委屈,一时怒气上涌,只想着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罢了。如今听得兮婼这通劝说,只道是女儿为了宽她的心,于是坐了回去,倒是不再说那要去评理的话,只是看着兮婼,心中一半是心疼,一半却是欣慰的。  章炘祈看着母亲平静下来,也想活跃下气氛,便笑兮婼:“若让旁人听见你这番话,怕是要笑话章府二小姐是个贪吃的,一日无肉不欢!”谁料文氏刚熄了点的火又被他点着了:“谁敢乱嚼舌根!我非好好惩治他不可!”说罢又指着章炘祈:“你妹妹受了委屈,你这做哥哥的不知劝慰,还在这怄你妹妹的心!”可怜章炘祈一个半大小子,浑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兮婼一看暗叫糟糕,自己母亲看来是关心则乱啊!但不知怎的,看到她为自己的事如此气愤,就好似谁动了她最宝贝的东西一般,心底竟有一丝温暖荡漾开来,再看看章炘祈那发呆的面孔,好像一直罩着自己的壳裂了一条缝,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壳而出一般。  但是,兮婼却没有时间细想这种感觉的来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抚老妈!拯救老哥!兮婼赶忙搭话:“母亲这可是冤枉哥哥了,今天我在院子里,多亏哥哥反应快!您这么教训他,我可都不依呢!”文氏斜了章炘祈一眼“当真?”“当真当真当真!”收到妹妹眼色的章炘祈点头如捣蒜,那样子与他平日在旁人面前的一本正经哪有半分相像!章炘梁之前一直听母亲与兄姐说话,都是似懂非懂,如今看着哥哥这个样子,哪有平日半分威严,不禁拍手哈哈笑起来,他这一笑,文氏脸上也绷不住笑了开来,一时屋中欢声笑语,刚才那些情景好似从没发生过一般。  笑过之后,文氏让章炘祈兄弟退下,独留下兮婼,拉着她的手告诫道:“有些事母亲不好同你细说,你自己却要注意些,莫被搅进别人的家事里。”兮婼望着文氏双眼,认真答道:“母亲放心,女儿明白!”文氏看着兮婼清明双眼,放下心来“我也不拘着你与姐妹相处。老太太今日有句话说的好,你们自做姐妹那天起,这一生都注定被绑在一起,荣辱都是一体的。你自是有分寸的,我也不多说了……”兮婼点头应是,母女俩又说会子话,便散了各自休息不提。  却说兮婉,自老夫人那里回来之后,便沉默不语,这可急坏了她身旁的大丫头红锦和翠罗。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外头小丫头前来回禀,原来是兮婉的生母周姨娘来了。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去回禀小姐,另外一个便去前头迎周姨娘。  这周姨娘原名周素梅,原是没落书香之女,乃是大老爷外放时在任上所纳。章府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男子四十无嗣方可纳妾,若非媳妇自愿,婆母一般也不会为儿子安排通房,正因如此,章府子嗣略显单薄些。当年大老爷纳了周氏,委实在章府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无奈天高皇帝远,周氏已进门,大夫人闫氏顾及颜面,只得打掉了牙往肚里吞,受了周姨娘一拜,给了她名分。好在大老爷自知没理,没再往家带人,对周氏虽宠爱,却也顾及着闫氏正室地位,未有那宠妾灭妻之举。  周姨娘本就不甘平凡,宁为高门妾不为寒门妻,否则以她的家世,就算已经没落,也断没有到给人做妾的地步。虽如此,为妾却实为周氏毕生隐痛,她没有儿子傍身,只得一女,自然将全副心力都投入到了女儿身上,指望女儿将来嫁得高门。今日听闻女儿被罚,忙急急赶到兮婉的端止院询问。  红锦和翠罗迎着周姨娘入内后,便退下了,屋中仅剩母女二人。兮婉见着周姨娘,只淡淡地说:“夜晚露重,姨娘怎不好生歇着,到我院里来了。”周姨娘听着兮婉的话,早就压抑的怒火喷薄而出:“三小姐还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吗?今日之事早就在府中传遍了。四个小姐都犯了错受了罚,却惟有三小姐罚得最重,不知是何道理!这府中传着的缘由没十个也有八个,三小姐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兮婉听了这话,一直强自忍着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脸上却仍是那副冷然神色:“祖母自有祖母的道理,我这做孙女的如何能够揣测!”  到底母女连心,周姨娘一见兮婉这委屈隐忍的样子,一时又心疼,一时又想着自身委屈,往旁边椅子一坐,也抹起泪来“我知道,不就是老太太看我不顺眼,就迁怒到你身上!那边那位起的头,她反而轻轻带过,我的女儿没犯错,倒要一同受罚,还要听她冷言冷语!她哪是罚你,分明是容不下我。我知道你心中怨我,你又如何知道我心中的苦!”说着说着,竟勾起了心中苦闷,原本的三分委屈变成了七分,哭得越发伤心起来。  兮婉本是心中有气,对老夫人又惧怕,对周氏又埋怨,故而见着周氏也是一副赌气样子。如今见着周氏伤心,哪里还顾着赌气,也是哭将起来,一时间母女俩竟好似泄了闸般水漫金山。大概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总算由痛哭渐渐转为抽噎,周姨娘总算腾出空来,问道“婉儿,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兮婉也已平静多了,便对着周姨娘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周姨娘听完,叹了口气“婉儿,你太急了些。老太太是何种人精,你那点小动作就算瞒过了别人,又怎能瞒得过她,再说这府中有几个是傻的。”  兮婉垂头,犹自不服:“我又没干什么,就是撺掇了两句,她们难道能因为这事怨我!”周姨娘点了点她的额头“看你平时是话少的,今日偏偏话多了,自然引人怀疑!”兮婉反驳“二姐姐近日更是话多,也没见有人拿此事说话的!”提起这个,周姨娘蓦地将手攥紧:“这二丫头平日装得倒像!旁人都被她骗了去!却不知她才是最精的那个!今日老太太虽罚了她,想必日后却是会越发器重她了!”  兮婉听了此话,眼中暗芒一闪即逝……  ————————————————————————————————————————————————————————————————--  某熊第一次写文,一开始的时候每章都不到2000字,等到发上来才发现每章至少2000,⊙﹏⊙b汗,只好两章合一章,挪来挪去的,导致有的章节字数多,有的字数少。有些联系紧密不能拆分的章节,字数可能就少了些……以后会注意的!期待支持!  
    虽然各房心思迥异,却都得尊着老夫人的意思,即使再心疼再不愿,也得咬牙送女儿禁足。兮嫆、兮婼、兮婉和兮娆每日除了上课之外,连吃饭也只能待在自己院子,幸亏老夫人并没有禁止旁人出入,各夫人并少爷们心疼女儿姐妹,常常去探望,以致四位小姐的院子热闹更胜往日。  杜先生的月考,不出意外,将众小姐打击的体无完肤,杜先生顺势留了大量功课,众女苦不堪言。而那日被提上的赏花日程,由于章府小姐的禁足,也这样不了了之了,不过兮婼认为,折花事件虽已过去,众小姐心中还是多了道浅浅鸿沟存在。便如兮嫆,对章茹安便不如以往,无事并不和她玩闹,更多和自己待在一处。兮娆和章音两人天天粘着,旁人根本无从插足。周紫云和洛馨儿两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性子,对着章府姐妹本就束手束脚,倒是两人在一起时还自在些。兮婉不屑同紫云馨儿一起,兮娆又向来与她不亲,便经常凑到兮嫆和兮婼身边,兮嫆不在意,兮婼想多观察,倒也没有赶她。只是这样的结伙激怒了一个人,就是落单的章茹安。  章茹安感觉自己被孤立,可是高傲如她自是拉不下脸来加入任何一伙,在她看来,众人都该主动来巴着她才是,结果自然不会像她想的那样。欲质问众人,却发现众人并未对她怎样,实在挑不出理由来发作,便只能自顾自地怒在心里。  于是这些日子,对兮婼来说,简直是宁静的像天堂。每日生活规律得一个样,晚上自己在房中练练字、看看书、绣绣花,正应了那句眼不见心不烦之语。但是这样千篇一律的日子过了十来天,便有人坐不住了……  “大哥,你就帮我去和祖母说一说吧!”少女娇俏的声音苦苦哀求。  “不成,你现在还在禁足呢!祖母不会同意的!”少年拒绝的斩钉截铁!  “祖母心中最是疼你的,众孙儿中你最让她放心!只要你开口,祖母不会不允的!”少女坚持。  “不是我不帮你,只怕我说了,祖母认为你心思不定,加了罚就不好了……”少年虽拒绝,却掩饰不了语气中的松动。  “大哥,我禁足十来天了,每日里就只能待在这小院里,再不出去走走,都要长蘑菇了!”少女锲而不舍“大哥,只有你最疼我了,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狂打亲情牌啊!  “那……那我想想办法吧!”少年终于松动“不过,我不保证一定能成啊!”  “太好了!大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少女声音欢快的要飘起来了。  这少女,自然就是大小姐章兮嫆,这少年嘛,就是妹控章炘承小哥是也。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章炘承小哥站在荣昌堂正堂的地砖上,对着正坐上靠着的老夫人,大侃特侃:“祖母,后日就是花朝节了,遥郡王邀如霖、我和二弟一同去慈叶寺踏青。”老夫人听了,非常开心“既是遥郡王相邀,你便同你二弟一起去吧!”章炘承躬身应是,又道“遥郡王着人传话说,他几位表姐妹近日在王府小住,后日定是要一同去的,但同行都是男子,恐有不便。问我是否能邀几位妹妹前去做个伴儿,几位小姐一起也不孤单。”老夫人听到此处,略一皱眉:“你几个妹妹还在禁足,恐怕不妥。”章炘承见状接道:“遥郡王诚心相邀,孙儿不好拒绝。况且他还说,见过咱们府中姐妹才华品行,才贸然为其姐妹相邀。若是旁的人家,他是提都不会提的。”老夫人听后,凝眉思索一阵,方开口道:“此事容我先想想,过些时候答复你。”说罢挥挥手,示意章炘承退下,章炘承见此事只能等待,也不推磨,行礼之后退下了。  却说大夫人闫氏期间一直坐在下首,将这桩事通通听进了耳里,心思便活泛开了。章兮嫆眼瞧着便是十四,再过一年多便要及笄,是时候为她看桩好的婚事了。遥郡王风姿出众,地位尊贵,与自家儿子交好,她不是没起过这方面心思。只是自家虽不差,比那王公贵族却还差得远,若真要成事,还得遥郡王自己提出才好。所以,对踏青一事,她是拍着巴掌赞成的。但是看着老夫人的神色,实在猜不出老夫人是怎么想的。闫氏便想探探老夫人的口风,于是开口道:“母亲,我看此事也无甚不可。遥郡王相邀,我们推拒未免不知礼数。丫头们禁足也禁了些日子,都已经想明白了,出去逛一天也没什么不可。”说完此话,便抬眼看老夫人反应,谁料老夫人竟歪在边上眯着眼,看都没看闫氏一眼。闫氏心中慌乱,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老夫人答应,又试着叫了一声:“母亲?”  “够了!”老夫人突然回声,将闫氏吓得心中一颤,面上却是故作镇定起身施了一礼:“媳妇莽撞!”老夫人睁开眼,对着闫氏说道:“你心中的想法我都知道,也明白。但这事总是要看缘分,总不能让嫆儿上赶着去贴人家吧!不管你想的这事能不能CD得记着嫆儿是章府的大小姐,顾着她的名声和脸面!”闫氏一顿,连忙应是,老夫人看着闫氏,继续说道:“只要你知道好歹,把握着分寸,我也不拦着你什么。后日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让她们四姐妹一同去吧!不过只得一天,回来还是得接着禁足的!”闫氏得了令,心中自是欢喜,忙谢过老太太,转头吩咐下人通知各位小姐,并准备小姐后日出游一应事宜去了。  兮嫆得了信儿,自是喜不自胜,她实在是憋得狠了,见着能玩一天,高兴得都要飞了。兮娆也是一样,本就年纪小,正是爱玩的年纪,虽她罚得最轻,禁了这许多天也够她受的。兮婉听了倒是没什么异样,问了同去都有哪些人后便不再多话,仿佛要去的不是她一般。兮婼是觉得,能出去玩自然是高兴的,不能出去也没什么,只是听了这个消息,不知怎地,夏如霖的脸忽地便从她心底冒了出来,兮婼承认,自己很期待能够再次见到这个令他惊艳的大男孩。  
    有了想头,等待的两日似是过的极慢,又似过的极快,转眼便到了花朝这一日。章府的少爷小姐们都早早起来梳洗准备,兴致高昂。兮婼还在睡梦中,便被如珞喊了起来,她瞅了一眼窗外,月光还照着,太阳还没起,正想卷了被子继续睡,如珞托着衣服进来了,看见自家小姐的赖床样子,赶忙上前:“小姐,该起了,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的院子灯早就亮了,热水也要过了!”兮婼听得头大:“这还不到五点吧,她们就起了?”如珞不知五点是什么意思,忙答:“小姐,五点不五点奴婢不知,只知道别的小姐们今儿个肯定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姐您也赶紧起来准备吧!”被如珞这一大早的吵嚷,兮婼的睡意也被驱散,便由着她服侍自己起身。如璎端了热水服侍兮婼梳洗,然后两人就开始抖搂兮婼的衣裳首饰,挑挑拣拣了大半天。兮婼等的头痛,正想快刀斩乱麻随便定两件,两人却正好挑完了,兮婼一看,还真是满意,只见两人挑了一件粉蓝底花草纹缎面交领衫,配象牙白绣花草镶边襦裙,穿戴上身,头上双髻以粉蓝穿水晶珠子缎发带固定,耳边带了剔透的水晶坠子,直衬得兮婼宛如天上仙女一般。兮婼望着镜中的自己,真是感慨万千,虽然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相貌柔美,却不知打扮起来也是这般容色照人,真是人要衣装啊!如璎如珞不知道,她们为自家小姐挑选的这套衣裙首饰,让她们的小姐坚定了决心:一、好好保养皮肤,决不长痘!二、好好学习搭配,人靠衣装!  刚刚穿戴完毕,便有婆子来请二小姐出发,兮婼便披了斗篷,后面跟着如璎如珞,到了前厅,发现其她人已经到了,众人见了礼,兮嫆就夸赞道:“妹妹今日真是好看!”兮婼看兮嫆,今日也是一副好打扮,上身一件粉红百蝶穿牡丹锦缎交领衫,下身同色百褶襦裙,腰间翠环压边,头上簪一对金蝶,随着她的动作,蝶翅跟着颤动,分外灵动。那边兮婉兮娆一人翠绿,一人鹅黄,也是尽显春日亮丽。兮婼笑道:“谢姐姐夸赞。今日咱们都好看。”众人相视,俱都莞尔。  没过一会儿,便见章炘承章炘祈兄弟领着几个人过来了,四姐妹一看,正是遥郡王祁风,跟着三位身段婀娜、服饰精美的女子。众人进来相互介绍见礼,那三位小姐都是祁风的表姐妹。那最高挑的女子姓孟名翩然,看来应是三女中最为年长的,圆脸的是她的妹妹孟婉然,年纪应与兮娆差不多,那个眉眼略上挑的女子名为华云裳,这三人都与祁风有些亲戚关系。几位小姐互相见过,便启程出发了。兮婼四周望了一眼,没有见到夏如霖,不知怎的,心中涌起一阵失落,去游玩的心也淡了几分。  几位小姐加上丫鬟,一辆车自然坐不下,于是,章府姐妹一车,三位表小姐一车,几位少爷骑马走在前头,仆妇小厮跟在后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慈叶寺进发了。路程不短,几位小姐坐了一会儿便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兮嫆见兮婼好似在发呆,关心地询问“二妹妹看着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有什么不适?”兮婼听了,笑道:“没什么不适,可能是起的早了。”那边兮娆附和“可不是,天没亮就被晨曦和暮雪叫起来啦!”说罢哀怨地看了身边的晨曦一眼。晨曦笑答“四小姐可莫埋怨我,昨晚您折腾半宿,自然睡不足!”兮嫆一听就乐了,伸手去捏兮娆的脸“你这小妮子,定是贪玩睡不着!结果今天起不来啦!”车厢内空间有限,兮娆躲不过,被兮嫆捏红了脸颊,不满地边揉便咕哝“我不信你起得来!”兮嫆的大丫头明月听得笑了,对着兮娆耳语“四小姐这可猜错了,大小姐一宿就没睡着,早上早早便起来了!”说是耳语,又有哪个听不见的,兮嫆脸蓦地红了,作势去拧明月的嘴“惯得你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我也打趣起来,看我教训教训你!”车厢狭小,路上又有些颠簸,哪容得姑娘们玩闹,东躲西藏的就七扭八歪起来,笑声传出车外,前面三个少年郎听得脸上也带了笑容。  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到了山脚。几位小姐整整衣饰,带好面纱,才下得车来,就见前方迎来几人,打头的竟是夏如霖,原来,因为此行不少未出阁的小姐,各处都要仔细些,他便受遥郡王之托,提前过来打点。兮婼见了他,心中微微泛起喜意:原来,他也来了。众人聚齐,一位整洁伶俐的小僧就迎了上来“各位施主,今日花朝,香客众多,还请各位先行移步寺中。”祁风想了想“也好,免得一会儿闲杂人等多了起来。”便回头招呼各位小姐上山。  慈叶寺建在云望山中,相传,当年开国皇帝祁宇曾偶入此山,借宿一小庙之中,当晚,整个云望山上空云霞满天,并传有金龙于小庙上空盘旋,及至天明方去,后来,祁宇果然当了皇帝,云望山也一举成名。如今,那小庙早已无迹可寻,却有众多信徒于云望山建庙开坛,以致山中多宝刹,成了有名的佛教名山。兮婼跟着一行人沿山路缓行,队伍前面是那迎客小僧并四少,中间便是她们这些小姐。沿途看去,两边风景秀丽,虽无峻岭之势、奇峰之险,却颇有不雨山长润,无云水自阴的妙处,兮婼边走边看,浑然忘我。就在兮婼专心赏景之时,走在前面的兮嫆同孟大小姐攀谈起来,孟大小姐相貌清丽,行至端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高贵娴雅,更兼博学多才,兮嫆才与她相识,便心生崇拜之情,聊的也越发热络了。后面的兮娆与孟二小姐年纪相近,孟二小姐天真逗趣,兮娆聪慧可爱,两人也是十分投机,兮婉离着两人近些,时不时插上两句,倒也不闷。如此,便只剩下华云裳大小姐了。  华云裳本与兮婼走在一起,谁料边上这个是个闷葫芦,前面两个又自顾自的热络,那个人……华云裳的目光落在前方走着的祁风身上。她今年已经十三,已略知男女之情,来王府之前,母亲便向自己流露出了想同王府结亲的意思,而自己见到祁风之后,便立刻被他的风姿吸引了,虽祁风对自己总是冷冷的,她的心却都结在了他的身上。今日,她跟着来踏青,便是想找机会同祁风聊聊,她相信,凭自己的美貌才情,定能让祁风对她倾心。前方淡淡微笑的孟翩然,华云裳心里一直将她视为最大的对手,谁料今日见着章府姐妹,老大明媚,老二端静,老三柔婉,各有千秋,让她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虽祁风对她们也是一副冷淡样子,华云裳那自我表现的欲望却由于紧张而空前高涨起来。  —————————————————————————————————  大家有什么建议,欢迎给我留言啊~如果觉得还不错,期待推荐~~  
    且不管众女心思如何,慈叶寺仍是毫无悬念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殿宇巍峨,佛塔林立,古树参天,又兼布局巧妙、错落有致,更有翠竹名花点缀其间,实不负大刹之名。到得寺内,众人先被引到厢房略事休整,祁风等众位男客便去寻方丈广慧禅师,留下众位小姐在厢房饮茶。  慈叶寺用来招待女宾的茶乃是寺中所开桃花花瓣经秘法晒干冲泡而成,泡茶的水则是取自寺庙后山一乳石洞中石池漫流而出的乳泉水,众女品后,无不唏嘘!“我竟从没喝过这样的好茶!”孟二小姐品后赞叹!边上华云裳哼了一声“孟大人乃一省总督,家中能无好茶?何必如此!”孟二小姐心底发怒却不好发作,脸色憋得涨红“我是真心这么觉得!”孟大小姐轻呡一口,放下茶碗道:“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也十分矣。纯论这桃花茶,也非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这泡茶之水实在难得,加之这泡茶之人技艺高超,今日这茶便不凡了。”有了姐姐的支持,孟二小姐底气又回来了,看着华云裳仰头一笑。兮娆有心凑趣,赞道:“众位姐姐见识不凡,我就喝不出这泡茶的水和这泡茶的技巧。倒是桃花做的点心还知道一些。”兮嫆笑她“整日就惦着吃!这桃花可不仅仅是吃进肚里,最好的是美容养颜!”女孩子有几个不爱美的呢,赶忙问兮嫆怎么弄法,连华云裳也目光灼灼地望向她,兮嫆也不卖关子,直说:“将那花瓣阴干后磨成粉,取蜂蜜调了匀脸,可令肤色润泽。或取新鲜花瓣捣成汁子,涂在脸上轻揉片刻洗净也可。”兮婉也听得兴起“我也有一张桃花增白方,取干桃花四钱、冬瓜仁五钱、橘皮三钱,细细碾成末子,每日饭后取一小勺和糯米酒服下,可增白悦色。”起了话头,众女便三言两语地说开了。兴头一起,不知谁提了出去看花,立时一片附和之声,便立即着人去请寺中迎客僧人,领着众小姐离了厢房往桃园中去。  慈叶寺桃树本是寺中僧人为开源所种,谁料经年累月,竟独成一园,寺中方丈颇有经济头脑,见着因慈叶寺地处山中,气候适宜,这桃花开得比别处都好,便着人精心照料,渐渐便远近闻名起来。每到花期,香客暴增,待花期将过,僧人便将花瓣摘下,或制茶,或入药,也为寺中增了不少进项。如今正是好日子,园中桃花盛开,种类繁多。各小姐一见,哪里还能顾着矜持,忙着三两做堆,左看右看,只恨不能将这满园桃花搬到自己家中才好。兮娆和孟婉然早已不知飞到哪儿去,华云裳主动与兮嫆、孟翩然凑在一处,兮嫆也邀着兮婼兮婉一起,兮婼推辞不过,只得从了。几人便沿着园中小径慢行。  前面三人打头,兮婼和兮婉缀在后头,兮婉便与兮婼说话“二姐姐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兮婼漫不经心地答道“也没什么,就是练字绣花而已。三妹妹呢?”兮婉垂头浅笑“我不如大姐姐聪明,也不如二姐姐用功,每天只是闲在屋里罢了。”兮婼笑了“哪有什么不如的,是三妹妹太过自谦了。”兮婉听了此话,扬起头来,眼圈竟是隐隐红了“二姐姐,你可怪我害大家禁足?”兮婼愣了!这才说了两句话,怎么扯到这上面了?兮婉却似不见兮婼的愕然,径自接着说道“我不如大姐姐聪明,不像二姐姐懂事,也不如小妹机灵,做事说话常常考虑不周,本意却是想着大家好的。二姐姐……”“三妹妹!”兮婼回神之后,直觉兮婉今日说话与往常不同,见着兮嫆等三位小姐就在前面十步远的距离,实在有必要将兮婉的话头止住,便严肃了面容“三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自家姐妹若是互相怨怪,日子怎么过得!那日之事已经过去,也实在不该再提起。三妹妹心思剔透,自该明白这个道理,我们姐妹,实在不必因这莫须有的猜忌伤了情分。”说罢又牵起兮婉的手“三妹妹如此灵秀,我心中是只有羡慕的。我还常常觉着自己生的笨嘴拙腮古板无趣,不似三妹妹温婉柔顺善解人意呢。”兮婉听了这些,神情也是转哀为喜,“二姐姐莫要打趣我了,若二姐姐都是笨嘴拙腮,哪里还有那伶俐人!”又认真道“我不懂事,日后还要二姐姐多多提点才是!”两姐妹这一通剖白心迹加互相吹捧,倒是和谐起来,只是这脸上挂着的笑有几分真心,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兮婼走了一会儿,便觉累了,正巧看见那林子里摆着一张石桌并几个石凳,便同几位小姐打了招呼,要自行休息一会儿,兮婉本要陪她,兮婼却坚持不允,连赶带劝地哄着她跟兮嫆她们一道走了。乖乖,对着这个妹妹就跟当年对着部门领导一样,这要是让她陪着自己,光脑细胞就得死一堆,哪里还能歇着!劝走了兮婉,又让如璎如珞也去玩玩,两人本不愿,奈何兮婼坚持,两人也不走远,就在附近转着。  总算只剩下自己啦!兮婼坐在石凳上,用胳膊支住脑袋,闭了眼感受着习习微风,空气中仿佛带了缕缕花香,阳光洒在身上,说不出的静谧美好,兮婼微微笑着,就觉得此时该干些什么附和此情此景的事儿来,于是顺嘴吟起诗来“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这是兮婼非常喜欢的一首诗,尤其喜欢前面这半,有种她非常喜欢的出世感觉,于是,她就荡着腿,将这一半反复吟了两遍,心觉此刻无比美好!  “阿弥陀佛,好诗好诗!”  忽然一声佛音传来,惊了兮婼一跳,赶忙睁眼回神,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老僧,看着已到古稀之年,身材精瘦,挂着件掉色的僧衣,两缕白眉长至耳侧,眯着的眼睛闪闪发光,正望着兮婼笑呵呵,只是……那怀中抱着的……难道是酒坛???  ————————————————————————————————  期待留言~期待留言~期待留言~下一章字数很多啊!  
    兮婼乍见面前来人,心中一惊,忙看向四周,只见如璎如珞的身影在花林中时隐时现,并未走远,心便安定几分,便躬身行了一礼“信女章二见过大师!”老僧将刚才兮婼行动都看在眼底,却不说破,反笑呵呵地将怀中酒坛放到了石桌上,“老和尚非大师,小施主非信女,咱们二人不过都是偷得空闲之人罢了!”兮婼愕然,雍朝佛教兴盛,世人皆信奉,自己心底虽是不信的,面上却是做了十足十的,这老僧见自己不过一瞬,怎知自己非信女?还未待兮婼滤清思路,老僧又开口了“施主刚才所吟之诗新巧,不知是何人所作啊?”兮婼想了想:“此诗乃小女自一闲书中偶然得的,作者是谁却不知了。”老僧笑着点头表示了解,又继续问“这诗听着好似还未完啊?”兮婼答“确实未完,大师高见!”老僧笑着摆手“贫僧就是一个老和尚。还请小友吟了下半段,不然老和尚这心可定不下啦!”  兮婼见着老和尚言语风趣,有心和他聊聊天,笑着应了,吟起下半段来“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马车,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少女清亮的嗓音在飘落的花雨中轻柔吟诵着绝世名篇,缓慢而专注,老和尚听得认真,而后咧嘴笑了“好诗好诗!只是小友刚才为何反复吟那前面几句,不吟这后边几句啊?”兮婼被他问得一愣,自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笑道“哪有什么为何,心之所至而已!”哈哈哈!老羡慕那些电视剧里主角说得玄之又玄的话,今儿咱也来一句!“哈哈哈!”老和尚也笑了,而且笑得非常开心,倒让兮婼诧异了。那边如璎如珞由这笑声注意到了这边,看着小姐对面多了个老和尚,不知何故,赶紧往这边走,兮婼见了,赶紧冲她们摆摆手,意思是莫要太近,又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好。两丫头见那老和尚年岁已高,不知是哪位高僧,与小姐一同坐着倒也没什么不妥,便没有近前,却是不敢像刚才那般玩闹,而是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老和尚却似没有见到如璎如珞一般,笑过之后,眯着眼睛看向兮婼“小姑娘不老实,却是对了老和尚的眼!今日咱俩既遇见了,就是有缘。我得了一首好诗,便还你点好东西!”说罢献宝似的拍拍面前的酒坛!兮婼心中一阵黑线,嘴上问着“这是什么?”老和尚貌似鄙视地看了兮婼一眼“装在酒坛子中的,还能是醋不成!”兮婼听了这句,黑线更多更密了“老和尚……出家人……不能饮酒的吧……”“当然不能!”老和尚答的斩钉截铁,手却飞快地打开了坛口,一股奇异的酒香瞬间便飘散在空气中,兮嫆深深吸了两口,顿时陶醉于这酒香之中。老和尚见着兮婼发痴神情,心情更好,从怀中取了两个白瓷小碗斟满,将其中一杯放到了兮婼面前:“喏,尝尝老和尚酿的般若绝!”般若绝?老和尚酿的酒?兮婼看着老和尚清亮的眼睛,将本想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自己自穿越而来,每日过得都无比谨慎小心,可是今日却想纵着自己一回,穿越时空怎样?孤身一人怎样?步步为营怎样?姐妹、闺训又怎样?本就是一缕孤魂,此刻纵情又怎样?想到此处,兮婼端起瓷碗,露出了她自穿越到此处,最真实、最纯粹、最自信的笑容:“杯中酒,不敢辞!”一饮而尽!  清冽甘甜的酒香充斥四肢百骸,饮下此酒,竟如飘上云端。“好酒!”兮婼赞道!“那当然!”见兮婼喝了酒,老和尚更是笑呵呵,赶紧将自己碗中酒干了,又为兮婼倒了一碗“这世间喝过此酒的人不过三人,今日你就是第四个!”兮婼笑的更是开怀“那我可要多喝两杯!”一时间这一老一少一僧一俗一男一女竟似多年老友般,推杯换盏,你来我往,转眼就干了多半坛。兮婼喝着喝着,想起一事“老和尚,为什么这酒叫般若绝?”老和尚笑了“一念愚则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兮婼又喝了一口,回味着答道“情生智隔,原来此酒为多情酒~”老和尚望向她“小友乃多情之人,亦多智之人,所谓情生智隔,不过唯心而已,只要心性坚定豁达,自可绝处逢生!”兮婼认真听着,听着听着就笑了“老和尚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不是该劝我放下诸事,清心寡欲才是?”“哼哼!”老和尚斜了兮婼一眼“诸事皆缘法!老和尚酿酒、老和尚喝酒皆是随缘!”兮婼笑容更深,又满了杯盏“今日在这儿歇脚,在这儿遇到老和尚,在这儿喝了般若绝,皆是兮婼的缘法,唯有满饮此杯,方可表兮婼感恩之情!”老和尚嘟囔着“不过想多喝碗酒罢了!”却是也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华小姐您怎么来了?”如珞的声音忽然传来,兮婼和老和尚齐齐望去,就见华云裳领着丫头就往这边走来,如璎如珞想拦竟拦不住“怎么,这地方是你的不许我来么!章二妹妹,你怎地歇了这么久?我们等你……咦?这老和尚是谁?……你们……啊!寺中怎么有酒!”华云裳远远便望见章兮婼同一人对坐,近了才发现是个不起眼的老和尚,但是桌上放着的是酒坛?还有……两个空酒碗?大家闺秀独坐园中与一老和尚饮酒,若是传出去可是大大丢脸的事情。华云裳见得此景,一个念头顿上心来。刚才她与孟翩然和章府姐妹一起,竟听得祁风常到章府寻章氏兄弟之事,若真是如此,章府姐妹皆是她嫁入王府路上的大敌。但是若此时将兮婼之事闹大,章府姐妹具受牵连,名声有损,王府决计不会同名声有碍的姑娘结亲的!想通此节,华云裳更加大声嚷道“章二妹妹!你身为女儿家,怎能做此不知廉耻之事!”  章兮婼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华姐姐这话兮婼担不起!还请华姐姐收回此言!”兮婼冷冷地回道。笑话,就算自己行事真的有违闺训,也得来个拒不承认!“此情此景尽在眼前,章二妹妹还不认错!”“兮婼不知华姐姐何出此言,只是闺阁女儿名誉重于生命,兮婼断不能任人随意侮蔑!”华云裳此时脸儿也绿了“人证物证在此,你再狡辩也是无用!”  两人的争执声音不小,兮嫆等人俱都循着声音找过来了,但见华云裳摆着义正言辞的样子趾高气昂,兮婼脸色黑的仿佛要滴出墨来,两人的丫鬟站在主子身后互相瞪着,还有一个老和尚笑眯眯的坐在石凳上看戏一般……  “二妹妹!”兮嫆见此情景,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一定要先遏止此时。今日香客众多,如此吵闹,难保不会被那有心人听了去!于是她紧走两步上前到了两人之间,“华姐姐也在,这是怎么了,可莫为些无聊小事伤了和气。”  “大姐姐,旁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今日若不将事情说清,明日小妹便名声尽毁!唯有一死以全名节!”兮婼寸步不让!好嘛,今天让了这步,明天事情不定传成什么样!只能拼了!  “章二小姐还知道名节!”华云裳也不再装那淑女模样“一个官家小姐,大家闺秀,在寺院里与个和尚私会饮酒,哪里还有名节可言!”  兮嫆一听这话,脸顿时沉了,旁边赶来的兮婉兮娆并孟氏姐妹更是一脸惊愕!兮嫆见了华云裳这态度,心中气愤难当!华云裳这话就是要让兮婼万劫不复啊!若今日不争此事,一旦落实,她们姐妹再无脸面可言!再看周围,确实有和尚有酒坛,又该如何破局!兮嫆一时心念电转,“女儿家名声何等重要,岂能凭空臆测就随便定罪!此事二妹妹定有道理,华姐姐也该听听二妹妹说法才是!”兮婼也不含糊,立马回到“我乃是向大师请教佛法,身边两个丫头俱在,何来私会之说!华姐姐妄自揣测,好没道理!”  “两个丫头俱在?那我来时拦着我的是哪个?若是心中没鬼,何必将丫头遣得远远的望风!”华云裳已然气极!  “华姐姐此话差矣!”电光火石间兮婉已想清利害,事关自身名誉,自是调转炮筒一致对外“这位大师似已年逾古稀,又是佛门中人,我等当以长辈之礼敬之,岂能随意揣测!华姐姐且莫只凭一己之见,坏了慈叶寺百年古刹的声名!”好样的兮婉!兮婼心中竖起一堆大拇指,这三妹妹往自己这边一站那真是给力的队友啊!  华云裳被夹击,犹不示弱“好啊!你们章家姐妹如此颠倒是非黑白,倒是解释解释这酒坛酒碗!莫非请教佛法还需要推杯换盏?”  兮嫆兮婉提了口气,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却是兮婼怒极反笑“装在酒坛子中的,莫非只能是酒?”边上看戏的老和尚听了这句,笑容更深,长眉更是挑啊挑,飘啊飘!  那边兮娆故作小声对孟婉然低语:“华姐姐真是见多识广,对这杯中之物竟是看看就明白!若是我,定以为是糖水的!”孟婉然本就对华云裳没好感,听了兮娆这话,故意附和道“可不是!华姐姐这叫巾帼不让须眉!”  这两人虽是低语,字字句句却都传入在场之人耳朵里!孟翩然瞪了妹妹一眼,孟婉然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话,那边华云裳却已是气得肝胆俱裂!回头指着孟婉然口不择言起来“你们姐妹莫要在后头嚼舌头,往日里假做那清高样子,心里生的什么心思妄想瞒过谁!”孟婉然傻了,孟翩然怒了,紧抓着手中帕子怒道“华小姐还请谨言慎行!莫要再胡乱攀咬!此非闺秀所为!”华云裳气得浑身发动,指着孟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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