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手下好当差番外差几块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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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山老鬼 状态:完结 更新时间:07-13最新章节:
有人说他是修行界里的一粒老鼠屎,坏了礼义廉耻,乱了道门秩序!有人说他是南瞻部州最大的败类,勾结魔道,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也有人说他是最危险的采花盗,请看好自家女徒,一遇方行误终身!对于所有污蔑,方行说:“没错,我就是那粒传说中的老鼠屎,有问题吗?”......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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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回阳反噬(上)
& & 屋中的炉火幽幽燃烧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曲临渊微皱着眉,执笔在粗糙的纸上慢慢勾画出几个简陋的图形。。
  绝灵域中的纸笔是用两种相邻生长的特殊植物制成的,笔尖只需轻轻划过坚韧粗糙的纸页,就会将其均匀腐蚀,留下鲜明的痕迹。。
  灰绿色的纸页上,很快就呈现几个线条简单却生动形象的人体。。
  他们或躺着,或卧着,有些在腹腔做了标记,有些在胸口做了标记,也有些甚至只画了半个脑袋,另半个仿佛被什么切去了。。
  他握着笔,拄着下巴,慢慢回忆着那人的描述,正想得入神,匆忙的脚步声却远远传来。
  轻掩的木门很快被推开,冲进来的粗壮女子一脸欣喜若狂,却仍不忘礼数,向他恭敬行礼:“先生,风将军和公主她们回来了,夏姑娘也平安归来!”。
  女子的声音又尖又嘹亮,与她粗犷的容颜全然不符,可眉眼间所传达的喜悦兴奋却是半点没有偏差的:“听说她们遇到了赤尾狼群,被困了半个多月才突围出来。不过幸好没有人重伤或牺牲,这真是太好了……”。
  女子说了半天,坐在案前的人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从来都豪爽坦荡的女子瞬时扭捏尴尬起来,搔着头讪笑道:“先生你……不开心吗?”
  曲临渊放下笔,抬头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她们回不回来与我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他又抿嘴道:“赤尾狼最惧凤仙蕉叶燃烧后散发的烟雾,狼群周围数十丈内必能找到。白痴才会被困半个月。”。&&
  来传讯的女子顿时满头大汗,那个人随意地坐在木制的案前,丝缎般的长发披散,皮肤如雪玉般晶莹,眼睛如夏夜星河般明亮清澈,他平静而淡然地说着话,声音清悦如歌,却无端端地让她心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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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临渊不再看她,重新拿起笔,在纸上轻轻勾画。。
  粗壮女子恭敬地说了声告辞,掩上木门,非也似的逃离了这个有些寒冷的小屋。
  曲临渊听着脚步声逐渐远离,突然丢下笔,望着门口发呆,直到这扇轻掩的门重新被推开。
  夏翎一进屋便看见了那个燃烧地很旺的壁炉,心中多少有些欣慰。。
  对于将钻研医理当做毕生乐趣,将忍受痛苦当做家常便饭,偏偏身体虚弱易感却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某人,要强制他正常作息,冷暖自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一路来,夏衡的病越来越严重,眼看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她也没心思再感慨这些,一把拽起他的手道:“拜托,帮我去救一个人。”。
  手腕一握入掌心,便感觉有些寒凉,虽算不得冰寒刺骨,却也要比平日的温度低得多。
夏翎微微诧异地回头看他,曲临渊正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然后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和额头。。&&
  夏翎定了定神,觉得现在实在不是拖延的时候,虽然她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只要夏衡还有一口气在,曲临渊就铁定能救他。。&&
  没有道理地,就是那么笃定。。
  夏翎拽着他往外走,却反被曲临渊一扯,踉跄了一下,被推到火炉前,看似白皙如玉的细瘦手腕如铁箍般扣住她肩膀,竟让她无法动弹。。
  夏翎急了,反手推了他一下:“拜托,真的是人命关天……”。
  曲临渊的目光扫了轻掩的木门一眼,淡淡道:“先用芝香草、柏叶、生姜、耆角……浸泡他的身体,伤口用纱布裹起来,不要直接接触药水。喂他服一颗安神丸,半个时辰后我去看他。”
  门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碰撞声,随即是二公主略带紧张沙哑的声音:“先生,我……我……”
  曲临渊皱眉了:“你做不到吗?”。
  “不不!”二公主连声道,“我可以的!”说着,仓促的脚步声已然远去。
夏翎觉着自己也不用惊奇了,反正这人神棍也不是一天两天,可就是耐不住问道:“你连见人都没见过,就知道用什么药?还有,你怎么知道他有伤口?”。
  曲临渊正用手慢慢地拨旺炉火,闻言满不在乎道:“你如此着急,此人必然伤得很重,若在遇到赤尾狼群前所救,那么必然撑不到这里。如是半道所救,那么多半是在野外,这几日风雪如此大,有冻伤又有什么出奇的。我便是现在过去了,也必然要先做这些缓和处理,半个时辰总还是需要的。”
  夏翎囧囧有神地看着他——你丫不用这种“你白痴吗这都不懂”的理所当然语气说话会死是不是?。&&
  “既然还有半个时辰,那我先去看看小曦。”温暖的炉火烤得身体发烫,夏翎觉得很舒服地吐了口气,顺手将被雪打湿的外衫脱下来,“这三个月小曦没什么事吧?离它凝元涤神,进阶塑形还有多久?”。&&
  曲临渊拨着炉火的手一停,神色淡淡道:“你让渡分舍于它的灵髓根,极精极纯,蕴含着天地间罕见的青阳繁露之息,再加上绝灵域中虽无灵气,空气却至纯至净,三年成长下来,能有什么事?”
  微微沉吟了稍许,他低声续道:“只是少了一半的灵髓根,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再突破大乘期,便是要达到元婴期,也是极难的。”。
  “嗯,我知道,你当年就说过了……”。
  “你已不欠它什么。”曲临渊抬头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深地看不见底,“等它醒来,也再不会承认你的好,甚至会排斥轻视你的存在。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你都应该尝试忘记它,远离它,以减轻未来的失望难过。负面情绪过重,不仅会影响你的修为和对战心态,更甚于会让你为心魔所困,一生痛苦……”。&&
  “阿修,你也不欠我什么。”夏翎突然打断他的话,轻声道,“这些警告早在两年前,你就对我说过,明知道没有用,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曲临渊一怔,呆立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夏翎轻笑着拍拍他手臂,摇头道,“这不是我欠不欠小曦的问题,而是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去关心它想念它。少了一半灵髓根固然可惜,没办法达到元婴期当然会有遗憾,未来将被它漠视冷待形同陌路,光是想想就觉得不知所措。可这一切不甘痛苦比起失去它的恐惧,却又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这世间总有些事,是明知做了会更痛苦,却依旧停不下来的。”。
  曲临渊沉默地低头看着烧旺的炉火,火光映红了他清俊秀雅的侧脸,墨玉般温润清亮的眸中仿佛有赤红的流金徜徉。。&&
  许久的沉寂过后,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杵在这儿?”。&&
  问话的语调无抑扬顿挫,平静若死水,神情更是悠淡地仿佛天边的白云。
  夏翎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咳道:“你留我在这半个时辰,还难得勤劳地将火拨旺,是希望我先化去了身上的寒意再出门吗?”。
  曲临渊撇过眼淡淡道:“你喜欢自作多情,我又不会拦着你。”。
  笑容顿时一僵,唯余咬牙切齿——曲临渊,你还能再拐弯抹角,装腔作势一点吗?
  不过三年相处下来,夏翎早已对他的毒舌见惯不惯,要真去计较,怕是有九个肺都得气炸了。
  曲临渊突然丢下火棍,朝门外走去,脚步明显比平时急促,身形却又诡异地照旧行云流水,悠闲雅致。。&&
  夏翎知道他这是准备去救人了,连忙跟上。。
  可还没走到门口,他却猛地停下脚步,夏翎一个不慎鼻子撞在他背上,疼得直皱眉。
  曲临渊回过身,低头看着她,神色雅淡而肃然:“那人伤得不轻?”。
  夏翎一怔,点了点头:“我都说人命关天了,来得路上就已经心脉微弱,不过……”如果是你,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救回来吧?。
  曲临渊点了点头,轻声道:“医治他可能要许久,还需耗费极大精力,救治中五脏六腑突如冰封会耗去我极大元气,总是不好。”。
  夏翎啊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他微微撇过头,目光看着地板,淡若透明,细如冷瓷的脸上,闪过一道可疑的红晕。然而,等他再收回目光,却已是清朗如月,幽深似海,仿佛再坦荡清明不过。。 曲临渊微微地倾下身,低下头,缓缓地用有些低哑的声音平静道:“你让我救人,你偿付代价。替我先压制下魑魅燃情的余毒,可否?”。
  说着,却也不等回答,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含住了夏翎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柔软温热的双唇。
  一瞬间,温暖融化了清寒,勃勃生机复苏了枯木草枝,犹如春暖花开,满室盈香。
  曲临渊单手紧紧扣着女孩僵硬的身体,冰凉的心脏缓缓炙热,轻阖的双眼却仿佛能看到灿烂的烟火在眼前瞬间绽放。。&&
  ※※※※※※※※※※※※※※※※※※※※※※※※※※※※※※※※※※※※
  夏翎跟在曲临渊身后走进药房的时候,手脚还是僵硬的。。
  双唇麻麻的,似疼非疼,似痒非痒,连带着一颗心也烦乱的厉害。。
  刚刚那一瞬所谓的体息交缠压制余毒,来得如此突然,强势凌厉,暧昧炽热,实在是太不像人工呼吸一般的度气。。&&
  事实上,这三年来,曲临渊也从未提起过魑魅燃情的余毒,很早以前夏翎提议过用中空的植物茎管帮他,也被他拒绝了。。&&
  夏翎甚至都已经忘记了魑魅燃情余毒的存在。可今天,他却忽然提起来,而且,毫无征兆地……就付诸于行动。行动过后,又神情如常,仿佛这样做本就是理所当然一般。。
  夏翎将冰凉的手放在热烫的脸上降温,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现在首先要担心的是身受重伤的弟弟夏衡。哪怕从小与他并没有什么深厚情谊,却也终究是夏翎这具身体,唯一仅剩的血亲啊。。
  曲临渊慢慢检查着已浸泡过药浴的夏衡,包扎好的伤口被揭开来,胸腔,腹部,甚至头部背脊,他都一一仔细察看,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眉头越皱越紧。。
  这样寂静的时刻,总是显得格外漫长,二公主、风佑、文洹及白陌等人都等在旁边,屏息以待,夏翎更是紧张地扣紧了手腕上的迷藏环。。
  终于,曲临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直视着夏翎,目光清澈而明净,缓缓道:“这个人,我不救。”。第二十五章 回阳反噬(中)
曲临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直视着夏翎,目光清澈而明净,缓缓道:“这个人,我不救。”。&&
  夏翎一下子有些发懵,微微张大了嘴问道:“为什么不救?”。
  曲临渊还未说话,二公主已经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嘛,如此下贱无用之人,救他做什么?早早让他死在野外多……好……”。
  嘹亮高亢的笑声在夏翎冷淡的注视下越变越弱,最后几个字,近乎颤抖消音。
  二公主高傲秀丽的脸上又羞又怒,偏又露出几分委屈,不甘道:“明明先生也说不救的!”
  风佑眯着眼在一旁沉默不语,她能看出来夏翎与这个骅韶国的逃奴是认识的,可却猜不透两人之间的关系。。&&
  那天,他突然扑在夏翎身上痛哭流涕,声泪俱下,说得却是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但显然,夏翎听得懂,而且回复得甚至比她们达蓬国的语言更流利,更习惯。。
  风佑皱起眉,直觉的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逃奴,更不喜欢夏翎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仿佛离她们很远很远。。&&
  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搭上她肩膀,温厚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道:“不用想太多,一切顺其自然就够了。”。小佚《神魔手下
好当差》&&
  风佑缓缓回过头,看着文洹仿佛年年月月如雾笼罩的暗紫色眼眸,忽然低喃道:“文洹,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文洹怔楞了片刻,才轻柔地笑道:“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大约有十几年吧。”
  风佑怔怔地收回视线,心中只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夏翎、文洹和先生,他们的出现都仿佛从天而降,没有任何身份来历可以追溯,那么是否也意味着,总有一天她们会凭空消失呢?
  夏翎面无表情地看着曲临渊,曲临渊微微侧了侧头,语调平和匀速地慢慢道:“脾脏破裂,肺部积水,双脚严重冻伤,四肢部分神经干萎,头部有淤血。此人伤势过重,已无法靠药物针灸治疗痊愈,但如今我手中没有趁手的医疗法器,治疗过程中又无灵力补充,中途死亡的几率非常高。除非……”。&&
  夏翎急道:“除非什么?”。
  “除非,我尽全力。”曲临渊微皱着眉,缓慢地理所当然地道,“我与他非亲非故,又觉得他很讨厌,为什么要凝十成精力,耗损……总之,我不乐意救他。”。
  夏翎被堵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曲临渊的脾性偶尔别扭,说正事的时候却从不拐弯抹角。
  此时此刻,他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自己还有什么立场求他救人。。
  更何况,他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夏衡与他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求他冒着累病倒的危险救人
  可是,曲临渊不乐意救自然理所当然,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而袖手旁观呢?
风佑搭上她肩膀劝道:“生死有命,祸福在天,你又何必强求呢?”。
  夏翎叹了口气,轻声道:“无论希望都么渺茫,也总得尽力试试吧?”。
  说着,慢慢走到半昏迷的夏衡身边,这个眉眼依稀眼熟的男子,看上去已年过三十,洁面剔须后能看到脸上狰狞的刀疤。。&&
  此刻,他正发着烧,满面潮红,干裂的唇嘟嘟囔囔,大概在说着什么胡话。
  仿佛是感觉到了夏翎的碰触,他慢慢睁开眼来,目光却没有什么焦点,神色中充满了惶恐和祈求:“姐,救我……救救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夏衡,你伤得太重。”夏翎慢慢斟酌着措辞,“我也许,救不了你。但我会尽我所能……”
  “不!不!”夏衡疯狂地嘶声低吼,“我不能死!我不要死!我还要为爹爹报仇,我还要扬名立万重振夏家,我是爹爹的期望,我怎么能死?!”。
  夏翎一怔,恍惚道:“为爹爹报仇?”。
  夏衡却没有听到她的话,神智不清地反复呢喃:“我与姐姐不一样,你根本没有天赋,父亲和母亲都对你失望透顶……我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能恢复修为……到时我一定要将那些贱女人杀!杀个干净!……我不能死……呜呜,姐,救救我……”。
  夏翎怔怔地看着夏衡满面沧桑丑陋的脸,没有被划伤的眼角甚至已有了岁月镌刻的细纹。而自己却仿佛永远停留在了十八九岁,青春不老。。
  当年臭屁高傲的小鬼,如今卑微低贱的囚奴;当年众□赞的少年英华,如今落魄乞怜的中年男子……命运总是如此的奇异诡谲,时时刻刻等着颠覆你人生的信念。。
  夏翎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毫不费力地将夏衡早已瘦成皮包骨的身体扶起来。
  抬头的时候,对上曲临渊深邃如海的眼睛,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夏翎,仿佛斩钉截铁般道:“你找其他医者又有何用?这里根本没有人能救他。”。
  夏翎轻声回答,扶住弟弟的手却没有半分松开:“我知道。”。
  曲临渊垂下的双手无意识地紧拽住,声音清冷如珠玉相击:“你便是再怎么想救他,我也是不救的。离开这里,他绝对撑不过两个时辰。”。
  夏翎微微笑了笑,浅淡的笑容没有一丝敷衍和勉强,黑亮的瞳眸一瞬间如日月星辰般闪烁明亮,晃乱人的心神:“我知道。我只是,习惯了先尽人事,再听天命。”。
  夏翎不再说话,独自一人背起昏迷中依旧用不同语言低吼呢喃的夏衡,在数人注视下,步伐坚定地往门口走去。。&&
  二公主狠狠一跺脚,冲上前一把拽住夏翎,尖声道:“你这个白痴、混蛋、贱-人!你简直比雪峰山上的臭青牛还要固执愚蠢,不过是个可恶的囚奴,连先生都说不救了,你为什么还非要救他?”
  二公主说着声音竟微微哽咽,眼眶也湿热发烫:“你还为了他骂我,为了他质疑先生的医术!你混蛋!难道我们都没有他重要吗?”。
  夏翎有些头疼地看着眼眶通红的小公主,叹气道:“这不是谁重要的问题。如果今天受伤的换做是你或风佑阿修,我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一定会救你们。”。
  “我背上的这个人,与我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夏翎回头看了一眼,苦笑道,“可是,他名叫夏衡,是我的亲弟弟。”。&&
  二公主瞪大眼睛,缓缓松开了拽住她的手:“他……他是你弟弟?”。
  夏翎点了点头,随即又正色对小公主道:“撇开他是我弟弟这点不谈,就算今天身受重伤的是个陌生人,只要他不是十恶不赦罪不可恕,我一样会救他。区别只在于,救你们我会豁出性命;救他们,我只会尽力而为。”。&&
  二公主退后一步,沾了些许泪水的脸颊微红,扭着手指嘟囔道:“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高兴,谁……谁稀罕你豁出性命救啊!”。
  风佑在一旁噗哧一声笑出来,举手道:“二公主,你不稀罕,我可稀罕的紧。”
  夏翎笑着按了按胸口,不知为何,虽然是在这样弟弟生死垂危的时刻,她却觉得胸口被填得满满的,温暖充实,仿佛已经没有了三年前的孤寂和迷茫。。
  想笑的时候,可以笑;愤怒的时候,可以发火;难过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安慰她。
  这是个陌生的世界,却也是个全新的,善良的世界。也只有在这样独特的世界里,她才能做回原来的自己,学着不断成长,不断变强。。
  夏翎就这样微笑着转过身,背上的男子仿佛轻如无物,然后,她听到了曲临渊清雅如歌潺潺如水的声音:“你将他放回去吧,我救他。”。
  夏翎脚步一顿,转过身非常诧异地看着他,随即连连摇头道:“我不是要逼你救他。”
  “你是!”曲临渊从储物镯中翻了许久,翻出一把大约五寸长的刀丢在桌上,冷着脸道,“因为我方才已经从你那里取了报酬,所以你认为我欠了你的。你故意在我面前带走他,还说要去找其他医者尽人事,你就是在逼我。”。
  夏翎微张了嘴,听着容颜俊秀光彩照人的男子冷冷控诉,当真是万囧难以表述她此刻的心情。
  风佑凑近了她奇道:“先生从你那取了什么报酬?”。
  夏翎:“…………”。&&
  曲临渊望向一旁目瞪口呆显然被吓傻了的胖战士纸音一眼,淡淡道:“你将那个讨厌的家伙提过来,记得别碰到他胸腹部位。”。
  “风佑,你去找些针线,线越细越好。不用急,半个时辰内回来他都死不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二公主,斩钉截铁道:“我不管你用什么药,十息之内让他闭嘴。”
  事情的急转直下,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更无法做出反应。。
  夏翎愣愣地看着被曲临渊指挥的众人忙碌穿梭,药房中眨眼只剩下他们三人。
  曲临渊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如细瓷美玉般的脸在药房通明的灯火映照下晶莹剔透,似有融光。
  夏翎恍惚地觉着有些晃眼,抬头问:“那我要做什么?”。
  曲临渊密长的睫毛微微垂下,轻侧着头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如果换做受伤的是我,你就豁出命来救。”。&&
  “啊?”。第二十六章 回阳反噬(下)
烧着地炕的药房中,温度并不算很高,可包括夏翎在内的所有人却只觉整个人整颗心热得发烫,垂在身侧的双手,几乎无法抑制它们的颤抖。。
  风佑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平日总是漫不经心的声音此时听来却恍惚得厉害:“虽然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先生很厉害,可是厉害到这种程度……”。
  文洹站在她身边,暗紫的眼眸忽明忽暗,深邃如海:“天地间,能有如此神乎其技医术的人,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果然……”。
  文洹的声音很轻很轻,连在他身侧的风佑也未听见,所以也没有人看清他眼底一闪而逝复杂和凝重。。&&
  二公主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曲临渊的每一个动作,那薄薄的犹如流云般穿梭的刀刃,那莹白的如昙花绽放般的五指,和清俊雅致的脸上永远淡静如水的表情。。
  可是,慢慢地,她开始看不清那双手似有残影的动作,更记不得那双手处理伤口抓取草药的步骤和细节。。&&
  二公主紧紧握住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节泛白,青筋浮起。在今天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慢慢跟上了先生的步伐,却原来没有,从来就没有。。
  先生那双比天池水更清澈的眼,比丝乐更动听的声音,比雪山上青松更挺拔的身姿……原来一直都离她那么远,那么远,远到她绝望,远到她心痛。。
  这间小小的药房中,有人敬畏,有人深思,有人心痛,却没有一个人的心情能比夏翎更震撼,更难以言说。。&&
  从她知道曲临渊这个名字起,就知道他的医术很高超,高超到被修仙界的世人尊称为医神,奉为神话;高超到一粒圣覃丹就能让自己一个炼气期的废柴变为结丹期的高手;高超到随意一眼就能将人体的血脉雎息运行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的药,每一粒都是天价;他的灵力养息,能让残废数年的人站起来;他的回阳诀,听说能让死人复活,让亡灵回魂。从古代医术的领域来讲,他是当之无愧的神。。
  可是,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拿着五寸长普通小刀,将夏衡胸腹一一剖开,检测内出血和脾脏破裂状况,又一处一处伤口缝合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个古代的,修真/世界的医修,居然在做现代的外科手术?!。
  他的手上,除了针线,就只有一把五寸长的小刀,没有明亮的光照,没有止血钳,没有手术剪,也没有医用手套,如玉雕刻的手直接地赤/裸裸地接触内脏器官,却没有一丝血腥的感觉,甚至在手指行云流水的动作下,反有种让人窒息的美感。。
  夏翎忍不住揪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很疼,说明不是做梦。。
  眼前这个长发如缎,风姿如仙的古代修者,真的在进行着一场超高难度的外科手术。
  只是,眼前的一切,又太像一场梦了,熟悉到让她忍不住想要落泪的梦。
  说起来,夏翎倒确实有记得,破碎虚空中他就曾要求过研究韩煜和慕容邢的身体,误入绝灵域前他也曾提过要探查自己体内的锁魂珠。。
  这么说,他所谓的研究,并非是以灵力或内息循环感应,而是名副其实的——活体解剖?!
  夏翎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觉着这场手术结束后,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打消他研究自己体内珠子的可怕想法。。&&
  大不了把锁魂珠的效用和自己的来历告诉他就是了,活体解剖什么的太可怕了,她又不是小白鼠!。小突然,一声极轻的惊疑声传入夏翎耳中,那是风佑身后的文洹发出来的。
  夏翎连忙回神去看全神贯注手术中的曲临渊,不由大惊——眼看着脾脏和心肺手术都已经快成功结束了,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只见,曲临渊的指尖开始缓慢流泻出肉眼看不见的萤光。。
  那萤光该是白色的,可细看去却又五彩纷呈,仿似透明,又水□融,从修长的十指间轻轻流淌扩散,氤氲轻笼,美得让人眩目。。
  夏翎从未见过如此美丽而奇特的灵息,这些如雾似水的灵息仿佛有生命般流淌过那些被完整缝合的伤口,又无声无息地没入夏衡体内。。
  可夏翎却并没有觉得怎么开心或松口气,胸口反而如压了巨石般沉闷得难受,甚至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的灵息各有不同,却绝没有一种灵力会是如此绚丽包容的存在。
  更何况,绝灵域中明明不能使用灵力,为什么阿修可以?他的手上明明没有任何晶石。
  她侧过头去看左前方的文洹,那个永远如雾笼罩,淡然疏离的男人脸上,此时此刻有着明显的动容和震骇,仿佛一瞬间剥离了冷硬坚固的外壳,露出真实的内在。。
  夏翎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却又硬生生停顿下来,紧紧握住自己手腕上的迷藏环,紧到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漫长的外科手术终于结束了,曲临渊慢条斯理地用清水冲洗掉手上的血迹,又拿布擦干。
  此时此刻,他的脸色极其苍白,晶莹如细瓷般的皮肤,比任何时候都要浅淡透明。可他的神情却依旧是如此的淡然无所谓:“脾脏破裂已缝合,肺部积水,手脚经脉也做了处理。”
  他侧头看着神色怔忡的夏翎,微微皱眉道:“他的头部还有淤血,暂时却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刚刚的处理我虽已极尽所能加快速度,却终究失血严重,此刻并不适合开颅,却不是我食言不肯救他。”。&&
  夏翎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连带的,仿佛连心脏都被人用针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张了张口,想问,你的脸色如此差,为何还要担心会不会对我食言?。
  冰凉僵硬的喉咙,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曲临渊紧抿着唇,转头望向二公主:“你将他带去其它住所,小心他头上的伤,隔五日给他换纱布,别让伤口碰水。听清楚了吗?”。
  二公主猛地回过神来,苍白着脸点头道:“是,先生。”。
  曲临渊不再说话,仿佛也不愿在这个逼仄的药房中多待一刻,转身往书屋走去。
  屋外,纷纷扬扬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落下来,温暖而明媚。
  他的身形在冬日暖阳下显得如此清俊挺拔,犹如历经风雪的修竹青松,永远苍翠,凛凛清霜。
  可是他的步伐却越来越缓慢沉重,淡若透明的身体仿佛严冬之际堆砌的雪人般,一遇暖阳便融化崩溃。。&&
  有一瞬间,他只觉得手脚无比熟悉地冰冻酸麻,身体发软,等回过神已然单膝跪倒在雪地上。
  “先生——?!!”。&&
  所有人飞也似得冲过来,看到那如神祗般强大的男子倒下的瞬间,药房中每一个人都只觉漫无边际的恐惧,恐惧得无法呼吸。。
  夏翎第一个冲到他身边,颤抖的手牢牢扶住他冰凉的身体,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二公主看到曲临渊的脸色,只觉血液逆流,全身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她猛地转头望向夏翎,嘶声大吼:“现在你开心了,把先生害成这样,替你救人,你高兴了吧!如果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杀了你!”。&&
  风佑沉下脸道:“二公主,心绪不稳的时候,最好不要乱说话。”。
  二公主紧咬着唇侧过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点哭声。
  曲临渊单手撑在雪地上,抬起头平静淡然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是永远的清和雅致水波不兴:“救不救人是我的事,与你们何干?要兴师问罪也是我的权利,你们有何资格?”
  那目光,明明是清澈的澄净的,却无端端地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那口气,那话语,分明是在说——你们无功无劳,凭什么取代他兴师问罪的权利?
  风佑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冷汗,担忧地看了同样跪在地上的夏翎一眼,毫无骨气地拖起二公主飞也似地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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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旷的院子里很快只剩下曲临渊和夏翎二人,脚下是被踩化了大半的雪,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却依旧觉得寒冷。。&&
  夏翎将他僵硬的身体扶起来,慢慢往书房走去。。
  曲临渊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女孩瘦弱的身上,温暖柔软,就如三年前的那一个个日夜,却又仿佛已经有什么不同了,翻天覆地的不同。。
  突然,他听到夏翎轻轻的低哑的声音:“为什么要用回阳诀?”。
  曲临渊侧头看着地上的雪,淡淡道:“像今日这般救人我很少有机会实践,但从前的经历告诉我,若不用回阳诀处理每一个缝合的伤口,他们最终还是会死。如果有灵力补充,身体能自我愈合或许还好些,但在绝灵域中却不行。”。
  夏翎轻声打断他的话:“你明知道回阳诀会有反噬,为什么还要用?”。
  “他若是死了……”曲临渊的声音顿了顿,变得缓慢而轻微,“他若是死了,你或许又会让我离你远一些。你会说,我的父亲是狠毒,可我又比他好得了多少……”。
  “不要再说了!”夏翎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双目微微通红。。
  曲临渊双颊开始泛起潮红,清澈的眼眸如水雾笼罩,回阳诀的反噬正式开始。
  他的意识微微模糊,可脑中却仿佛残存着什么执念,让他拼了命地想要把埋藏在心底许多年,让他不知所措的解释说出来:“我虽然,对虚芥移位大阵和绝灵域感兴趣,却从没有想过要将你牵扯进来。没有一本书详细描写过虚芥移位大阵,我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虚芥移位大阵以天然山水土石为介质,以日照方位为符线,待我发现不对时,日照已然越过阵眼,我……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夏翎紧咬着牙关,哑声道:“阿修,不要再说了,对不起,那些话我统统都收回。”
  两人走入书房,夏翎扶曲临渊躺倒在床上,火炉在两人身边噼里啪啦得燃烧着,可曲临渊的身体却没有半分转暖的迹象。。&&
  夏翎看着他密长的睫毛垂下,双颊额头泛起潮红,手指碰上去,肌肤却没有半点温度,只觉得胆战心惊。。&&
  她起身想要去拿几床棉被过来,刚松开手,却被如铁钳般的五指紧紧扣住。
  曲临渊恍惚地睁开眼,呼吸微弱,扣着她手腕的五指没有半分松动:“接下去三日,我的元神会被困在轮回太虚镜中,醒不过来。那是个……非常讨厌的地方。”。
  他仰头望着夏翎,神色平静,眸清似水,清雅的声音中却隐含着一丝从所未有的执着:“你说过的,你会舍命救我,所以,不要松手,不要离去,一刻也不可以。”。第二十七章 执手引君归
睁开眼时,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蒙,仿佛有薄纱笼罩着世界,让他看不真切。
  一个温柔婉转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宝宝你长大后,万万不可像娘一般懦弱无能,屈服于命运。”。&&
  他伸出白嫩嫩的小手,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来,落在晶莹如玉的皮肤上,如此温暖,仿佛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沉稳的脚步声远远传来,抱住他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略显苍白的脸上,皓齿朱唇,美目流清,已然挂起柔和的笑容。。
  走过来的男子笑得很大声,仿佛志得意满又喜悦幸福,他从女子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他,将他高高举起,年轻俊秀的脸上焕发着最炙热的情怀:“宝宝,想爹爹了吗?”。
  “臻戎,我已想好了宝宝的名字。”女子抬头看着他们,轻轻地微笑,“就叫他临渊吧,一曲弦停,彼岸临渊,就如我们初见时的景象。”。
  男子举起他的手一顿,随即将小小的他拢进怀中看着妻子,墨黑的眼底是如深潭般的宠溺:“薇然,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依你。我这就去告诉父亲大人。”。
  男子的眉梢眼角都是温柔洒脱的笑意,可小小的他却仿佛能看到女子心底最深处悲伤懊悔的眼泪。。&&
  曲临渊,曲临渊,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从今往后,你就是……曲临渊。
  ※※※※※※※※※※※※※※※※※※※※※※※※※※※※※※※※※※※※※
  他慢慢长大,一岁又一岁,一年又一年,在温柔的呵护中,在纷纷乱乱的赞美下,小小的年纪,清亮的眼眸,仿佛要揽进世间一切荣耀与繁华。。
  直到十数个春去秋来,夏花凋谢又开,那一日,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曲薇然,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男子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仇恨与痛苦,“连一丝一毫也没有吗?”。小佚《神魔手下好当差
  无言的沉默与女子的眼泪让男人几近发狂,他将房中所有的东西砸烂,将女子掼倒在床上,扯掉她的衣服,如野兽般疯狂而绝望地撕咬:“那个人究竟有哪里好?因为他比我强大,因为他的床技比我好,啊?你说啊!”。&&
  粗暴的,毫无温柔和前戏的性/事让女子痛苦地浑身都在抽搐,可这一切的痛都比不上她心底的恐惧和担忧:“臻戎,不要这样,求求你……临渊还在屋里,他还那么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可临渊也是你的孩子……啊————!!”。
  “曲薇然,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男子一面残忍地抵住她狠狠冲撞,一面嘶声大笑,“你与他藕断丝连十几年,背地里偷偷幽会过多少次,又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丑事,你让我怎么相信他是我的种?”。小佚《神魔手下好当差
  “曲臻戎——!!”女子突然发了狂一般反抗,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如幽厉的鬼面,充满了同归于尽的悲戚,“曲臻戎,当初若不是你以族长之势冤枉软禁我父亲,我怎么会同意嫁给你?我苦恋木成修十年,追逐他七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动心回应,若非你强势逼迫,我怎会与他恩断情绝?!”。&&
  女子如玉晶莹的身体遍布咬痕淤青,腿肱更是因为疼痛不断打着哆嗦,可她却仿佛毫无所觉,恶狠狠地瞪视着男子,一字一句道:“曲臻戎,你以为忘掉自己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我了吗?可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哪怕我嫁给了你,哪怕我为你生了孩子,哪怕我与木成修一生无法相见,我也只爱他,永远都是!”。
  “贱-人——!!”男子狠狠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拽过来,英俊的脸因盛怒而扭曲,双目赤红,形似厉鬼:“你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的女人,这一辈子,你的身体,你的性命都操纵在我的手上。好,你既然敢幽会奸夫,就别怪我用曲氏族规处置你!”。
那一年,他只有十二岁,小小的手扣在门框上,指尖几乎扎进木石中。。
  他站在那里仰着头,轻声问:“爹,你要带娘去哪里?”。
  男子用从未有过的最厌恶憎恨的目光望着他,狠狠一脚踹在他年幼的胸口:“贱种,滚开!”
  他远远地飞出去跌落在地上,胸口火烧火燎的疼——那是贯注了灵寂期修者十成功力的一脚,如此强横,如此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体内精纯浑厚的灵力自然运转,胸口的疼痛丝丝化去,却残留了最难熬的寒冷。
  他毫发无伤地站起来,惶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精致如白瓷般的脸上却牵不起半丝表情。
  男子震惊地看着他,随后犹如恐惧般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却是痛到极点,恨到极点的大笑:“好,好!这样的天赋异禀,惊才绝艳,你竟会是我曲臻戎的儿子,当真是太好了!!”
  他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男人将昏迷的女子拖走,恐惧如毒蛇般钻进他心底,炎炎夏日的午后,烈日照在身上,他却觉得如此寒冷,冷到发抖。。
  “阿修。”什么声音?。
  “阿修……阿修……你会没事的。”谁?是谁在说话?。
  他突然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左手,隐隐地有一道温暖如阳,灿烂如星河般的光芒在掌心流淌。不知为何,一瞬间,疼痛也好,寒冷也罢,竟统统变得微不足道,遥远渺然。。
  他缓慢地睁开眼,看到一双漆黑如墨玉般温润清透的眼,眼底闪烁着无限忧心喜悦的光芒。
  “阿修,你醒了?”那双眼的主人紧紧扣着他的手,声音中满是惊喜。。
  他恍惚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重新闭上眼睛,睡容安然。。
  ※※※※※※※※※※※※※※※※※※※※※※※※※※※※※※※※※※※※※
  巍峨肃穆的炼丹房中,几个月来对他不理不睬的男子亲昵地抱着他,用临乱的胡渣扎他的脸。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本淡黄色的古籍,古籍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一脉青菡”。
  男子抱着他,骄傲地道:“青菡是亿万年前在人界创世飞升的神祗之一,我们曲氏祖先因为继承了这一血脉而立世扬威。可是随着子孙繁衍,血脉稀薄,千万年过去了,我们曲家再也没有出现过神族血脉的继承者。”。
  男子低头望着他,笑容中含着鼓励,眼神温柔:“临渊,你从小就与旁人不同,身具五灵根,却能用短短十二年筑基成功。若非青菡血脉相助,如何会有如此成果?”。
  他仰头看着男子笑得温和宠溺的脸,那双眼明明看着他,却倒映不出半点他的影子。
  “临渊,只要你练成这一脉青菡,我就原谅你母亲,解除她身上的鞭魂咒。从今往后,你依旧是我曲臻戎最骄傲的儿子!”。
  对他来说,一脉青菡的修炼很顺利,却也很艰难。。
  顺利的是那一日千里的进展,艰难的是,身体因为血脉被激发,所要忍受的,一日比一日剧烈的痛苦。。
  每当这时,男子总是会出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临渊,你是爹最爱的儿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六年。。
  六年里,男子因为停滞的修为而逐渐变得苍老,从青年变为中年,细纹慢慢爬上他的眼角。
  他开始不耐,开始烦躁地带着点恐惧地催促他赶快修炼一脉青菡,那句“临渊,你是爹最爱的儿子”成了他最常说的言语。。
  六年里,女子日复一日忍受着鞭魂咒的折磨,容颜慢慢如凋谢的鲜花般枯萎,年华不再,逐渐被人遗忘。。
  六年里,他一面忍受着变本加厉的痛苦修炼一脉青菡,一面研习医术,短短数年,就从一个见习医修成为曲家内堂认可的宗师级医修。。
  直到某一日,他在曲家内堂的书屋中看到了一块被丢弃在角落的灰色玉简。玉简里所记载的便是早已被人遗忘的禁咒——回阳诀。。
  排斥一切神通功法,以吞噬人体精元为进阶根本,能活死人,能助飞升,却也能为人间带来一世浩劫的禁咒回阳诀;数千年来,没有一个人练成的回阳诀。。
  他拿着玉简回去,在炼丹房门外,却听到了男子有些暴躁的声音。。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能突破一脉青菡第十层,为什么都一年多了依然停滞不前。”
  “二弟,你说临渊会不会察觉了什么,故意在敷衍你?”。
  “不会的!”男子嗤笑了一声,笃定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儿子,渴望着我这个做父亲的爱他,怎么可能会怀疑我呢?”。
  “哈哈,二弟,临渊怎么说都是你的儿子,你也真够狠心的!”。
  男子冷笑道:“他也是你的亲侄子,大哥是准备顾念亲情,放弃拥有青菡血脉的机会吗?”
  “咳……怎么会呢?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待临渊练成一脉青菡,我们用他血肉祭祀炼丹,到时我曲氏一族人人传承青菡血脉,扬名世间岂不指日可待?”。
  “哈哈哈……”。
  他站在昏暗的走道中,手中握着刻有回阳诀的玉简,玉石紧紧嵌入他掌心,烙着发疼发麻的骨头,全神血液仿佛都在逆流。。
  回阳诀,排斥一切神通功法,废除习练者所有修为。以吞噬人体精元为进阶根本,能活死人,能助飞升,却也能为人间带来一世浩劫的禁咒回阳诀。。
  他低下头,慢慢地将神识探入玉简中,一点一点将玉简中的文字图案烙印进心里。
  寒冷没有关系,绝望孤独也没有关系,父母亲情,这一切的一切他本就没有奢求过,所以,无所谓,无所谓的。。
  “阿修,你可知如你今日这般执刀剖腹救人,在我们那早已司空见惯?”
  “阿修,你可知为何手术过后,伤口明明缝合,病人却依旧会死?”。
  “阿修,等你醒来,我会将这些统统告诉你。”。
  是谁?是谁在他耳边不断地呢喃,轻轻的,淡淡的,如温暖的泉水般流进他心底。
  迷离懵懂间,他睁开眼,隐约又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带着疲惫,带着担忧,带着无尽的喜悦和期盼,灼灼闪亮的望着他。。
  左手是那样僵硬,僵硬中又参杂着融融的暖意,执着坚定地牵引他走出绝望的深渊。
  他轻轻闭上眼,僵硬的左手动了动,冰凉的指腹划过她温暖的手背与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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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你竟然练了回阳诀?是谁准许你修炼禁咒的?!”。
  他被绑了起来,丢在地上,容颜俊秀宛若朝阳,但他的脸上却再没有半分情绪波动:“没有谁让我修炼,只是偶尔看到,有兴趣罢了。”。
  男子看着他又惊又怒,坐在堂上的数十个曲家人更是失望不甘,愤愤不平。
  “臻戎,是你说能让我们传承青菡血脉,我们才无偿提供你各种进阶丹药助你结丹,如今你可别告诉我们,这事根本就是你捏造的?”。
  “臻茂,臻戎,我可是把祖传的炼药神器都借给你了!”。
  “别以为你们是族长的儿子,就能如此欺骗我们!”
  男子惊惶无措,极度痛恨地瞪着他,最终只能求助于自己的大哥,。
  “各位请听我一言,临渊练一脉青菡已有八载,修习回阳诀却不过一年多,或许他此刻早已练成了一脉青菡,却故意不让我们知道也不无可能啊!”。
  众人听后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连男子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连连点头。
  “快,赶快起火开炉,将这小子祭炼上去,再晚恐生变化!”。
  事实上,他的回阳诀确实还未能突破第三重排斥一切神通功法的禁咒,而一脉青菡却已练成。
  有时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凑巧,如此荒谬。。
  “你们谁敢碰我儿子——!!”。
  炼药房的大门被狠狠踹开,虚弱憔悴的女子手执长剑冲进来,护在他面前。
  她的双目通红,仿佛要渗出血来,低头望着他的神情却极致温柔:“临渊,别怕,娘会保护你。若护不住你,娘就与你一起死。”。
  他张了张口,想要告诉她,等回阳诀练成,就能解除她身上的鞭魂咒,让她再不用每日子时,受噬心焚骨之痛。。
  他也想告诉她,不要怕衰老,不要怕疾病,因为他将成为世间最伟大的医修,再不让她受任何病痛折磨。。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被曲家十几个叔伯联手擒住,封了哑穴,用捆仙绳牢牢缚住,说不出一句话,更动弹不得一下。。
  女子手执长剑护在他面前,孤身一人与数十人对抗。可是,她这样的身手,这样孱弱的身体,又如何会是这群人的对手。。
  男子急急走上前,压住她的长剑,厉声道:“薇然,再不退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你当真以为自己能阻止我们吗?”。
  “曲臻戎——!!”女子嘶声厉喝,“你真是禽兽,他是你儿子,他是你的亲儿子啊!!”
  男子梗着脖子,慨然道:“只要能让曲家获得青菡血脉,别说是一个儿子,便是让我断子绝孙,我也愿意!”。
  “臻戎,说得好!”。
  “这才是我曲家儿郎该有的本色!”。
  “所以说,女人成不了大事啊!”。
  “哈哈哈……曲家儿郎!”女子仰头大笑,眼泪一滴滴滑落,“我今生最大的耻辱,就是姓曲;我今生最深的苦难,便是来自我同姓的族人。来生,我只愿与你们这群禽兽,再无任何瓜葛!”
  女子低下头望着被捆绑住的少年,那样狼狈屈辱的姿势,俊秀清雅的脸上却有着最淡然平和的神情,这就是她的儿子啊,她唯一牵挂的人。。
  “临渊,娘对不起你,无法保护你,也无法给你幸福。”女子温柔地笑着,俯下/身抚摸他的脸,“娘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你,所以,对不起,娘要先走一步了。”
  女子猛地站起身,没有半分犹豫,举剑狠狠划向自己的颈间。鲜血,喷涌。
  “薇然————!!”。
  他猛地瞪大了眼,瞳孔缓慢地收缩,心脏一下一下剧烈的跳动,耳边的声音慢慢远去。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天上人间,再也找不到归途。。
  一道细细的冷流在他体内滋生又流淌,随后如爆裂的惊雷般,扩散到全身血脉。
  在如此讽刺的时刻,回阳诀竟突破第三重,化为毁天灭地的禁咒,洗礼他全身。
  捆仙绳断在原地,一寸寸,裂为惊人的数十截。。
  他站起身来一一望向炼丹房内的所有人,俊秀绝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漆黑如墨玉般的眼底平和淡然,没有一丝涟漪。。
  “这世间的仇恨,无外乎就是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他的左手摊开来,纹理细腻的掌心中有一道莹白的光缓慢汇聚,声音清和雅致,犹如最通透温润的古玉,“你们今日死在我手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半个时辰后,当曲家族长曲唯风匆匆破关而出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惨烈的情景。
  年少的他站在血泊中,容颜若雪,风姿如仙,洁白的衣衫下摆染了红,墨黑的发丝轻轻飘舞,身边躺倒的是或死或伤的同姓族人,可他的眼眸却如初生婴儿般纯净得让人心慌。
  他的左手轻轻一动,数百道肉眼不可见的莹白丝线便从四面八方回笼,收入他体内。
  他将手背在身后,望着曲唯风淡然开口:“我方才出手,死九人,修为尽废者三人,重伤十八人,轻伤三人。我违反族规,愿凭爷爷处置。”。
  “临渊,我可以保留你母亲的元魂,千年不散,肉身不腐。待你练成回阳诀第九重,或可助她还阳。但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曲唯风望着他,沧桑浑厚的眼中闪过深邃的精芒:“青菡血脉再强大,也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你却是曲家真正的希望,枉臻茂自认睿智,竟然想不通如此简单的道理。”
  “临渊,我要你发誓,今生今世都守护曲家,忠于曲家,永不背叛,永不离弃,如违此誓,你母亲的元魂将堕入无间地狱,永受焚烧鞭笞之苦。”。
  “临渊……”曲唯风带着厚茧的手轻轻抚过他淡若透明的侧脸,眼中闪过深深的愧疚与怜爱,“爷爷,对不起你。可是,曲家更需要你。”。
  需要也好,不需要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曲唯风桌案上厚重的古书,原本冰凉的掌心竟有一道潺潺的暖流汇聚流淌,明明是那样的细微,那样的弱不可察,却让他僵冷的身体一点点被温暖。。
  他突然意识到,有一个人正握着他的手,每一时每一刻,从未放开。。
  有一个声音就在他耳边轻声呼唤,一直一直呼唤着,从未间断。。
  她说:“阿修,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曲临渊猛地睁开眼,冬日的阳光洒在他莹白的肌肤上,密长的眼睫上,融融浸浸,暖人心斐。
  他动了动僵硬的,被至始至终紧握的五指,缓缓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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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亲手打造(上)
& &曲临渊低下头,对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年轻的女孩微微侧着头,枕着一条手臂睡得极不安稳。被压得有些发紫的手里握着一块红色的失去光泽的晶石。晶石坚硬的棱角深深的烙进她柔嫩的掌心,形成鲜明的痕迹。
  身体与灵力的极度消耗,让她的脸色显得极为憔悴,双唇干裂失去血色,眉间泛青,苍白的皮肤没有什么光泽,微颤的睫毛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的黑眼圈。。
  曲临渊动了动手指,想要去抚平她眉间忧心的皱痕,却发现左手被扣得死紧,一动之下便有一股柔和的孕育着勃勃生机的灵力从扣接处传递过来。。
  他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忍不住便翻手将那只柔软温热的手裹进掌心,指腹擦过滑腻的略带凉意的手背,胸口难以抑制地火热。。
  他静静地躺着缓和了一阵,直到回阳反噬所带来的虚弱完全过去,才侧身坐起来。
  看似白皙无力的手扣住女孩轻盈消瘦的身体,毫不费力地将她抱起来,小心地横放在腿上。
  温暖的,柔软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总是那样挺着背脊,扬着头,仿佛无所畏惧,心理却比谁都害怕孤独渴望温暖的人。早就想这般紧紧地,无所顾忌地抱住她了吧?。
  曲临渊下意识地收紧手,让柔韧单薄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慢慢炽热的胸口。
  一边数落着自己,一边却为自己学习烹饪,背诵药单,时而沉默紧闭,时而喋喋不休的那张嘴。早就想这般堵住它,将它含在口中,慢慢融化了吧?。
  曲临渊低下头,将微凉的双唇轻轻印下去。。
  有多少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愿望?想要留住一个人,想要对她好,想要为她做一切能做到或不能做到的事,只要能将她留在身边。。
  是魑魅燃情的药效也好,是被同情怜悯也罢,只要……能留住她。。
夏翎满怀着担忧愧疚,照顾了曲临渊三天三夜,每隔半个时辰便从晶石中汲取灵力再输送给他。灵力洗髓的痛苦本就无法忽略,更何况是这样超出极限的蛮干。。
  所以,到了第三日半夜,她终于再支撑不住,昏迷在床边。
  这一觉却睡得极不安稳,她一面担心着曲临渊的身体,想强令自己醒过来,虚弱的身体却偏偏不听使唤,上下眼皮如被压实了一般,千钧沉重。。
  恍惚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抱起她,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的额头,眉眼,又擦过鼻梁。
  然后便有什么温凉的柔软触感落在她唇上,起先是小心翼翼如待珍宝的轻柔呵护。
  随后那温凉却逐渐变为灼热,柔软变为不容抗拒的强势。有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压向那不断升温的方向。。&&
  炙热,诱惑,惊悸,惶然……那是无法形容的让人颤栗的感觉,夏翎下意识地扭头想要避开,喉间溢出低弱的呻吟。。
  可微弱的抗拒和呻吟非但没让对方退却,反而加深了那隐秘的渴望与侵略,热到发麻唇被重重碾压吮吸,柔软无力的身体仿佛要被揉进那个滚烫的怀抱中,崩溃融化。。
  停止……快停止,滚开——我不是任人玩弄的傀儡!!。
  夏翎能听到自己心底深处撕心裂肺的呼唤,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痛苦什么。
  眼前闪过一幕幕场景,有些明亮得刺眼,有些又黑暗得渗人,可转瞬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夏翎猛地睁开眼,急促却低微地喘着气。。
  她侧了侧头,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而不是趴在床边。。
  床的里侧,曲临渊已彻底清醒过来,正支起身面向着她,目光却有些幽趁地落在别处。
  夏翎眨眼看着他,眼眶酸涩发烫,眼底却溢满惊喜:“阿修,你没事了?”
  曲临渊将目光收回来,清澈如黑琉璃般的眼淡淡地望着她道:“回阳诀的反噬我没经历过千次,至少也有数百次了,只是这回的稍稍严重些,自然不会有什么关系。”。
  夏翎撑起身用手碰了碰他额头,温凉滑腻的触感传来,她松了口气道:“幸好没什么事。”
  曲临渊侧头避开她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人是我自己要救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与你也毫无瓜葛,你松什么气?”。&&
  曲临渊无意识吐槽的时候就容易气死人,更何况是有意识地嘲讽,从前夏翎常常会被堵得暴走,可这回却没有半点气愤,反觉得异样地安心。。
  什么事也没有,还平安的活着,真好。。
  想起他跪在雪地里说——要兴师问罪也是我的权利,你们有何资格,就觉得好笑。
  这人都活了三百多岁了,看似无所不能,冷淡疏离,事实上却总像个别扭任性的孩子。
  夏翎笑着起身,房间里有些冷,外面又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她想要将炉火拨旺一些。却忽听曲临渊在身后轻声道:“你那么急着去看他做什么,他颅内淤血未除,便是醒着也没法与你正常说话。”。
  夏翎轻轻拨旺炉火,又添了些新碳进去,笑道:“大家都很担心你。她们这几日来一直守在大堂,想要进来看看你,又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二公主眼睛都哭肿了。”。
  曲临渊声音清冷道:“便是进来看了又如何,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便是哭瞎了眼睛,也无法让我的痛苦减轻半分,哭不哭又有什么意义?”。
  曲临渊的话听起来冷酷绝情,夏翎却习以为常只是笑,她从迷藏环中取出一个类似番薯的植物放在火上慢慢烤熟,然后剥去粗糙的外皮将香嫩软热的内瓤递到曲临渊面前。。
  “虽然你说没有什么意义。”夏翎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可我能一直呆在这屋里,确保你心跳没有停止,呼吸没有断绝,掌心也还有温度……总觉得这三日,我比她们好过太多了。嗯,这个已经烤熟了,你接过去……”。
  夏翎的话音未落,却惊讶地睁大而来眼睛。。
  一只略带凉意的手轻轻托着她的手背,曲临渊低下头,就着她的手,缓慢地咬了一口“番薯”。
  弯曲的指尖碰到他弧度精致的下颚,擦过他开合的薄唇,垂落的发丝轻轻飘动拂过拇指的指节……夏翎突然一惊,如触电般惊慌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
  曲临渊却紧扣着她细细的手腕,连半步都不让她后退,甚至一点点将她拉近自己。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提起又放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几乎要举起的手背在身后,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几乎吃完了大半个“番薯”,曲临渊才松开手,啧嘴道:“难吃!”。
  ※※※※※※※※※※※※※※※※※※※※※※※※※※※※※※※※※※※※※
  两人都好好休整了一日,又让众人放心后,夏翎才带着曲临渊去探望夏衡的情况。
  正如曲临渊所说,因为脑内淤血沉积太久,夏衡时常头痛,出现幻觉,不发作时还能正常说话,一发作便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夏翎去看望他时,他正好清醒着,看到夏翎,整双眼睛都亮了:“姐,你终于来救我了!”
  夏衡虽然时常头疼,但幸而发作时间并不长,熬一下便过去了,再加上纸音的悉心照顾,所以精神面貌并不颓废。相反的,剃去胡须,洁面梳理后,已可见其原本清秀俊雅的容貌。
  夏翎先去查看他腹部的伤口:“手术没有什么后遗症吧?伤口愈合好了吗?”
  手还没来得及解开夏衡衣衫,已被曲临渊一把扣住,将她拖到一旁去面壁:“你连基本医理都不懂,看了能做出什么判断?”。
  夏翎揉着被握疼的手腕,郁闷道:“说我连基本医理都不懂,你那些药是谁帮你采集调配的?你那些懒得整理的医书,又是谁帮你分类收藏的?”。
  曲临渊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侧身挡住她视线,干脆俐落地检查夏衡身上的伤口。
  “是……是你救了我的命吗?”夏衡皱着眉压抑住闷哼问道,谁让曲临渊检查伤口的手势一点都不温柔。夏衡小心翼翼地观察了这个俊美到让人屏息,却又冷淡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子,略带试探地小声问道:“你是我……姐夫吗?”。
  压在他伤口上的手陡然一停。。
  夏翎连忙道:“小衡,别乱说话,他是我朋友。”。
  曲临渊继续充耳不闻,查看完了手术的伤口,又去检查他手脚上的冻伤,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手势干净利落,可这一次,夏衡却明显感觉到他一次也没有碰触或者牵扯到他的伤口。
  夏衡的心霎时热血沸腾,前几日在手术中,他虽神志不清,后又被完全迷晕。可神思恍惚中隐约听到的对话,再加上来路上旁人对话的只言片语,已经能让他确信,这个男子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或许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医修,否则,怎么可能将濒临死亡的自己救回来?
  如果自己能得到他的帮助,那么或许失去的灵力就能……。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荡,谨慎而略带讨好地笑道:“姐夫,我可是姐姐唯一的亲人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曲临渊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腹部伤口愈合的还算良好,虽然为保险起见最好再等七日,不过若你执意,我也可明日就为你做开颅手术。”。
  夏衡心中大喜过望,暗道:此人果然对姐姐有意。虽然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那平凡无奇的姐姐究竟有哪点值得他青睐。。&&
  不过,这完全不妨碍他的欣喜若狂:“还请姐夫今日就为我……”。
  “等七日后!”夏翎打断夏衡的话,神色镇定,目光闪亮,望着曲临渊和夏衡,毫无转圜余地地道,“开颅手术请务必等到七日以后再做。”。
  第二十九章 亲手打造(下)
大雪初霁,天气说不出的寒冷,屋外景色却已是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夏翎伸着懒腰走出屋外,从内堂通往药房和书房的道路都已经被清扫出来,可她却刻意地往雪堆里踩,薄薄的鞋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冰凉的寒意从脚底处渗上来,她却无声笑着,毫不在意。
  身后突然传来木门开启的声音,夏翎转过身去,便见轻袍缓带,玉冠束发,腰缀银流的曲临渊从西侧内堂中走出来。。&&
  阳光推开乌云洒在他的侧脸上,映着满地折射的雪光,朦朦胧胧仿佛轻纱幻影。
  这世间果真有就那样一个人,只需站在那里,眸光轻动,便能极尽天地间最灿烂的芳华。
  夏翎呆呆地看着明显与平日装扮不同的男子,方才玩雪时的笑容还挂在嘴角,一时整张脸的表情却僵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曲临渊眼中倏忽闪过一阵懊恼和别扭,眨眼却只剩下无波无澜的清和与平静。
  他慢慢走向夏翎,长睫微垂,淡淡道:“风佑说这几日城郊回风桥附近有冰雕展示,你……要不要与我去看看?”。
  夏翎微微睁大眼,脱口道:“你还会对冰雕感兴趣?”。
  曲临渊微抬起眉眼,黑嗔嗔如墨玉般通透明净的瞳眸中清清楚楚倒映着她的脸:“感兴趣又如何,不感兴趣又如何,不感兴趣就不能去?”。
  “没……”夏翎口拙,“我没这么说,也没你那么强大的神逻辑。”。
  曲临渊侧过头,低声道:“我们现在赶去,下午也可……”。
  “抱歉,我不去。”夏翎打断他道,“这几日我都有很重要的事,恐怕没时间陪你去了。”
  曲临渊俊秀如远山般的双眉微微一蹙,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
  夏翎却没有发觉,她掰着手指数,嘴角含着隐秘的笑:“不只是我,这几日风佑,浮香,文洹,纸音我都要借用了,所以,如果你想去看冰雕展,恐怕得自己去。”。
  夏翎一抬头望见他眼中凝结的冰寒,心口陡然一悸,下意识退后一步道:“或者你可以找三公主陪你,我想她一定会乐意的。”。
  曲临渊突然欺进一步,猛地拽住她右手腕将她拉近,力道大的几乎让她趔趄跌倒。
  夏翎毫无防备的撞在他身上,牙齿嘴唇嗑在衣衫的木质纽扣上,火辣辣的疼伴随着铁锈般的腥味在唇角蔓延。。
  她有些发懵,抬头却只瞧见曲临渊平静疏离至乎冷淡的眼,只是那眼底深处却仿佛蕴藏掩盖着最浓烈炙热的火焰,随时随地都会爆裂焚烧出来。。
  “我说过我会救你弟弟,今日可以,昨日也可以。”曲临渊缓慢地用如玉通透的声音平静叙述,“我已答应你救他,为何你还要……还要……”。
  他猛地松开手,冷声道:“反正我本来就对冰雕没什么兴趣。”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夏衡的病房走去。。&&
  夏翎呆愣在原地,忽然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神色大变,情急之下一个飞身跃到他面前,抬手拦住他去路。。&&
  还未及说话,曲临渊绷着脸道:“你以为你的武技是谁教的?你能拦得住我吗?”
  夏翎就差没抚额长叹了,解释的话就打转在嘴边,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眼前的这个男子,活了三百多岁,医术出神入化,天赋惊才绝艳,相处三年却从未见他发自内心的笑过。。&&
  他总是用最漫不在乎的口气指点着大家进步,用公事公办的冷漠挽救着大家的性命,用下意识的嘲讽和毒舌掩饰着自己的内心……这个人早已将独自忍受痛苦和寂寞当成了习惯。
  所以,自己是那么那么地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想要看到他平静冷淡外的其它表情,想要看到他发自心底的笑容。。《
  夏翎拽住他的手笑道:“你答应了我七天后再去医治夏衡,如今可才过了一个晚上。”
  曲临渊低头望着她嘴角的笑容,突然伸出手,指尖擦过她唇角的伤口,快要凝结的血珠被他指腹轻柔抹去。。&&
  “我不与你吵。”他将呈呆滞壮的夏翎轻轻抱入怀中,声音低哑温柔却带着又如誓言般执拗倔强,“我永远都不会与你敌对,永远不。”。“喂,你神神秘秘地把我们都叫过来,到底要做什么?”穆浮香瞥一眼夏翎便即转开眼,脸色不豫,显是愤恨迁怒未消。。&&
  穆浮香,风佑,文洹,纸音,这些都是她在绝灵域中牵绊最深,最值得托付的朋友。
  夏翎只是这样看着她们就觉得胸怀温暖,心意坚定。她取出两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也不转弯抹角,直接道:“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浮香,你能否制出这样几种药?”夏翎将一张纸摊到二公主面前,“我的医理药理不及你,有许多知识也已经记忆模糊,所以只能向你描述它的效用和性状。”。
  二公主看着纸上详尽却凌乱的描述,惊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做这个有什么用?”
  夏翎将食指竖到嘴边,摇头笑道:“秘密!总之,此药不求名贵,但求易得有效,可大批量供应,能做到吗?”。&&
  “你在问谁?”二公主骄傲地一扬头,唰一声接过那张纸,冷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子。”。
  “纸音,你帮二公主搜集她所需要的材料,注意避开先生,别让他发现你们在做什么?”
  “诶?诶?”纸音有些傻傻地摸头,“要瞒着先生,这……这……好吧,既然是夏姑娘说的,我想一定不会害先生。”。&&
  风佑一手揽上夏翎肩膀,仔细观察了她半晌,狐疑道:“小丫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夏翎理都不理她半分,将另一张画着平面四方图的纸递给文洹:“我希望你能找一个干净的空房,离这里不要太远,房中的摆设和要求我都已注明。”。
  文洹含笑接过那张纸,看了片刻,脸上神情微微变化,有惊讶也有疑惑:“你……这个,是为先生准备的?”。
  夏翎依旧只是笑,轻声道:“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那我呢?”风佑晃了晃夏翎的肩膀,不豫道,“连文洹你都算上了一分,居然没我什么事?”
  夏翎仰起头,侧望着风佑,灼灼闪亮的目光对上风佑微微眯起的丹凤眼:“风佑,我要请你与我冒一趟险。”。&&
  风佑总是懒散的双眼陡然一亮,直起身看着她。。
  夏翎道:“达蓬国东侧的萨乌林中有一种强大的变异炎兽叫做燎獠,他们拥有最耐热耐腐蚀的坚韧骨架和最具可塑性的皮脂,我希望你能与我一同去猎杀一头燎獠兽。”七日后,曲临渊晨起推开房门,便看见夏翎笑吟吟地站在门外。。
  他微微一愣,眸中流光溢彩,却又马上黯淡冷静下来:“七日已到,我既答应救你弟弟,自然不会食言。你大清早堵在这是怕我反悔吗?”。
  夏翎总是苍白的脸上泛着粉嫩的桃红,仿佛雪地上掩映着红梅花香,她唇角吟吟挂着笑,笑意是那样的浓烈期盼,仿佛要满溢出来:“既然你不反悔,就跟我走吧。”。
  她自然而然地拽住曲临渊的手臂,拉着他往大门的方向走。。
  曲临渊双目低垂凝望着她唇角的笑容,不甚在意道:“这不是通往药房的方向?”
  夏翎没有回答,带着他穿过一个巷口,很快便停在一个不起眼的简陋大门前。
  曲临渊眉梢微微扬起,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夏翎的右手轻轻按在门把上,可却没有推开,她低着头,轻声道:“阿修,这三年来,你教会了我们太多太多东西,给了我们太多太多的帮助和希望。我们打从心底里感激你,尊重你,喜爱你,却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地为你做过什么。”。
  曲临渊冷淡道:“你们倒是喜欢妄想,还爱自作多情。”。
  夏翎额头贴着木门,忍不住痴痴笑了两声,抬起头时眉梢眼角都蕴含着薄嗔喜怒,清秀容颜眨眼变得如诗如画,动人若斯:“阿修,你一日不毒舌会死吗?”。
  曲临渊侧过头不看她,如凝脂白玉般的脸颊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你不爱听我说话便不听好了。反正你这几日都避着我,与他们聚在一起,开心得很。”。
  “阿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不信我们是真的喜爱你,关心你。不过,那些都无所谓。”夏翎背对着门,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曲临渊,贴着门的右手轻轻一用力,木门咯吱一声缓缓地被推了开去,“那些都无所谓。阿修,用你的眼睛,你的心好好来确认一下,感受一下。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全心全意为你准备的。”。&&
  老旧的木门吱呀呀打开,木门后狭小的院子中站立的是身穿束袖白衣,戴着燎獠兽皮脂所制手套的风佑和文洹。。&&
  两人单手握拳举到胸口,弯腰躬身,行着达蓬国最尊崇的大礼,声音清朗而坚定:“先生,我们等候你多时了。”。&&
  曲临渊望了他们奇怪的装束一眼,又看夏翎:“你想做什么?”。
  夏翎带着他走入小院子,这个不起眼的独院中只有三间房,其中一间向阳的主室前摆放着一盆淡蓝色的水,水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艾叶,金银花,砂仁,丁香……”曲临渊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药味,皱眉道,“为何配比如此稀薄古怪?”。夏翎执起他的手,将那双如冰晶雕琢而成的冰凉双手浸入水中彻底清洗,轻声道:“你知道为何腹腔手术过后,如不用回阳诀病人依旧会死吗?”。
  “腹腔手术?”曲临渊从怔忡中清醒过来,侧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知道原因?”
  夏翎看着他俊秀的脸上露出如孩童般求知欲旺盛的表情便觉得好笑:“那是因为,伤口会感染。”。&&
  “我们所生存的世界上有许许多多肉眼看不见的病菌,我们呼吸的空气中有,我们所接触的桌椅碗筷中也有。”夏翎低着头慢慢地仔细地清洗着他修长的手指,“当然,你握刀的手,手中的针线上都无法幸免。这些病菌一旦通过伤口侵入人体内,就会引发伤口感染,体温升高,严重的甚至会休克毙命。”。&&
  曲临渊双目陡然一亮,熠熠生辉:“你说得不错,是以手术过后,发烧横死的多是凡人。那是因为修仙之人本身有自愈之力,再加上灵力净化,因而不怕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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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下头望着底下蓝清清的水,眼中掠过一阵恍惚,随即越来越亮。。
  夏翎拉着他在一旁准备好的木椅上坐下来,用高温消毒过的棉布擦干净他的手,亲手为他戴上燎獠兽皮质手套:“所以在手术之前,医修裸/露在外的皮肤需用药水浸泡清洗,医用的手术刀、针、线、纱布,更需要高温烧煮。作为手术室的房间也要全面清洁,喷洒药物。这一过程,就叫做消毒。”。&&
  夏翎双手略有些笨拙地挽起曲临渊如丝缎般柔滑的长发,用临时缝制的圆顶手术帽将其统统笼罩,连刘海也整齐收拢,确保它们不会对手术造成不便。。
  曲临渊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忘了询问,澄澈星眸无波无澜,却又仿佛如歌如诉。
  紧接着一个白色的棉质多层口罩遮掩了大半张绝世容颜,只余下错落有致的细长睫毛下,如夏夜星光般熠熠闪烁的双眼。。&&
  “站起来。”夏翎抖开一件白色的长袍,由前至后为他穿上,系上收紧带,“手术服最好为蓝色或绿色,但达蓬国布匹染料并不成熟,不知是否带有化学污染,所以索性就选了白色。”
  就在此时,风佑也慢慢走上前来,她的手中捧着一个正四方形的箱子,左手拖住箱底,右手慢慢将盖子掀开来,箱子中整齐摆放的,赫然是各种银光闪耀的刀具,镊子等物。
  风佑眯着狭长上挑的丹凤眼,懒洋洋道:“先生大概不知道吧,为了打造这套手术器具,某人拖着我单挑燎獠兽,九死一生才带回一具完整的燎獠兽尸骨。可她却半刻不肯歇息,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守在那炉鼎旁边,才终有所成。”。
  “先生,我想你一定能懂这丫头的心思。那一日,你当真吓到她了。”风佑忽然神色一正,挺直了背脊又郑重地弯腰,深深鞠躬道,“先生,请你不要再动用那种逆天的能力,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曲临渊没有去接手术箱,反而将蒙在脸上的口罩拉下来,转身望着夏翎:“你这几日避着我,就是为了这些?”。&&
  夏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白皙柔滑的侧脸如皓月皎皎,偏又染着薄暮金红,清澈如露珠般的眼中带着几分期盼,又有些不安和退缩。。
  如果他还是吐出讽刺的话语呢?如果他依旧无所谓呢?如果他,并未觉得有多少惊喜呢?
  曲临渊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忽然道:“在这里等着我。”说完,他迅速接过风佑手中的手术箱,转身朝主屋走去。。&&
  可是还未踏出几步,他却猛地回转身来,低声自语:“我为何要等这许久。”
  目光扫过呈茫然状的风佑和文洹,平静地道:“你们转过身去,不许看我们。”
  风佑一怔之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文洹也是莞尔,两人听话的退至门口,背对着两人,侧低了头肩膀不住耸动。。
  “夏翎。”如天籁般柔韧洁净,不事雕琢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来自最遥远的苍穹彼岸。
  夏翎怔怔地抬头看着全身被白色医生服包裹,只露出一张俊秀绝雅容颜的男子,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又轻轻揉搓——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曲临渊低头弯身,将女子小小的身影完全笼罩,神色如雾梦幻,眸光颤影烁金:“我说我叫木成修,那是骗你的。”。&&
  “啊……”夏翎微微张大了嘴巴。难道他要在这种时候坦白身份?。
  “不过无所谓。”曲临渊轻轻勾起嘴角,霎那间,便如满城飞花银光流彩:“你叫我阿修也好,你早知我是曲临渊也罢,那些都无所谓。”。
  夏翎又是啊地一声,嘴巴张得更大了:“你……你早知我知道你的身份?”
  曲临渊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只是目光炽热地凝视着她,哑声道:“我只知道,我很快乐,这一生从未如今日这般高兴渴望过。以致于手术再有趣,我却一刻都等不下去。”
  “等不及什么?”。&&
  曲临渊用空出的左手轻轻扣住女子纤细的腰,缓慢而不容抗拒地将她拉向自己,随后猛地低下头,含住了那如樱花般粉嫩而柔软的双唇。。
  “等不及想要告诉你,忘了从何时起,我已在乎你胜过医术和我的……生命。”
第三十章 三年之境
这已不是第一次来到青岳宗了,金鳞暗想,可极目望见那险峻的山势,压迫感如影随形的高大古木,依旧觉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领路的青衣童子衣衫整洁,神色不卑不亢:“金前辈,柳总管已等候多时了,请往这边走。”
  金鳞冷漠点头,随行跟上童子的脚步,脑中思绪却兀自翻腾不休。。
  这个柳笙总管她三年前就曾见过一次,俊秀儒雅,笑容温和,可那笑容却总无端端让人生出几分寒意。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呢?。
  上得青岳宗座落的山峰,只见树木清幽,鸟鸣花香,流水潺潺。屋宇外三三俩俩有人聚集在一起,有些持剑比斗,有些论辩禅意,更有些只是插科打诨嬉笑玩闹。察觉到金鳞这个陌生人的到来,他们多半只是随意地望一眼,便即不再关注。。
  可金鳞只看了这些修者一眼,便觉浑身紧绷,如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身上,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些修者,三年前她随师姐而来是见过的,不过筑基期修为,一个个或鲁莽冲动,或战战兢兢,好似毛头小子,稚嫩雏鸟。。&&
  可眼前的这些修者,个个都达到了灵寂期,而且境界稳固,精气内敛不彰,眼神沉稳睿智。只是短短三年时间,若说修为突破还可理解,可这些人却连元神气韵都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这也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金鳞恍恍惚惚地跟着青衣童子走入会客的大殿,只见一个玉冠束发,手执羽扇,腰坠流苏碧玉的男子正笑吟吟地坐在主位上,见她到来便即起身,拱手行礼:“三年未见,金鳞姑娘的修为真是越发精进了。”。&&
  金鳞毫不客气地往左侧椅子上一坐,淡淡道:“说到修为精进,又怎及得上刚刚突破元婴期的柳总管呢?不过,我来却不是为了与你说这些废话的。”。
  柳笙低笑了一声,收起折扇,也坐了下来,随意摆手道:“奉茶。”。
  他复又看向金鳞:“姑娘请说。”。
  金鳞此来本就只为了一件事,可事到临头,却又踟躇难决,不知该从何说起。
  青衣童子奉上茶来,金鳞接过温热的茶盏,素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碗光滑的边缘,低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可否当着韩前辈与我师姐的面再说。”。
  柳笙闻言轻轻挑眉,似是有些诧异:“看来果真是有很重要的事了,你想当着辛姑娘的面说,自然没什么干系。只是,主人如今却不在青岳宗内。”。
  金鳞微怔了一下,半晌才点头道:“那就请我师姐出来相见吧。”。
  只片刻功夫,就见一个白衣女修在青衣童子的引领下走入殿堂。柳笙起身点头行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辛姑娘,有劳了。”。
  金鳞单手撑着一旁的矮几站起身来,望着三年未见的师姐,依旧娟秀端丽的容颜和越加冷淡孤傲的神情,不由柔肠百结,思绪万千。。
  师姐你依旧淡雅如仙,清傲如雪,但你可知在你离开灵墟门的第二年,郑师兄便走火入魔,经脉尽断而亡。。&&
  师姐你得偿所愿,一步步攀得更高,走得更远,但你可知灵墟门,甚至整个晋南修仙界已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不,这些师姐你都不会关心,你甚至连听都不会想听一句,这三年我都经历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金鳞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朝辛如悦冷淡而疏离的行了个礼道:“今日叨扰贵派,只因有一事相求。就在半月前,帝煞慕容邢已彻底统一晋海以西,君临凫峦帝国。其麾下第一战将华无应所率领的黑刹大军不日便要越过晋海边界,屠戮我晋南晋北各大门派,如今我们走投无路,只能恳求韩前辈与青岳宗能出手相救。”。&&
  辛如悦猛地睁大美目,厉声道:“此话当真?”柳笙却是微微眯起眼,仿佛毫不意外,却又漫不经心:“如今晋海边界风平浪静,凫峦帝国更无任何起兵征兆,金鳞姑娘为何如此确信凫峦大军不日便要攻来?”。
  金鳞闭了闭眼,搁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陷入掌心,才又松开,哑声道:“总之,你们信我,如有半句假话,我愿遭天打五雷轰,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辛如悦目光冷厉地凝视着她,走前几步,低声道:“方才你说凫峦大军将由那绝世神将华无应率领,可明明早在三年前便有传言说他受伤失踪,生死不明。金鳞,你究竟知道些什么,难道连我也要瞒着吗?”。
  金鳞抬头深深地望着辛如悦如含春情,偏又孤傲冷凝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又何尝想要隐瞒师姐什么,只是你真的有兴趣知道吗?比如,郑师兄的死,或者是灵墟门的现状?”
  辛如悦被她如冰刃般锋锐的目光刺得心头一悸,不自觉后退了一步,随即恼怒地挥袖道:“你不愿说就算了,晋南修仙门派的死活与我青岳宗有何干系,你走吧,我……”。
  “等一下。”柳笙打断辛如悦的话,站起身来,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冲金鳞道,“辛姑娘的话只代表她的个人意愿,却非我青岳宗,若有任何失礼怠慢之处,还望金鳞姑娘莫怪。”
  “你——!”辛如悦俏脸一寒,望着柳笙的双眼直欲喷火,“你不要以为,韩煜不在,你便可如此慢待于我!”。&&
  柳笙只是微笑,既不动怒也不反驳,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我愿意相信金鳞姑娘所说的话,至于是否援救晋南各大派,如何援救,还需与主人商量后,才能给与姑娘答复。”
  金鳞蹙眉道:“你方才说韩前辈并不在此处,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
  柳笙摇头道:“主人行踪向来神鬼莫测,在下又如何能够知晓。”。
  金鳞神色微变,寒声道:“莫非柳总管所说的援救是调侃我的吗?”。
  更何况,凫峦帝国高手无数,便是慕容邢不亲来,也抵挡艰难,若无韩煜压阵,晋南晋北各大派如何会有生机?。
  柳笙将羽扇轻轻拨开,用手指缓慢梳理着扇叶上的羽毛,淡笑道:“姑娘莫急,在下此刻便可为你讨个回复。”。&&
  说着,柳笙取出一个阵盘,双手十指如莲花绽放般在阵眼上方结了个咒印。
  转眼见,阵盘周围忽然五彩光芒闪烁,一道呈锥型放射的影像清清楚楚展示在众人面前。
  影像中出现的是一个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青衫儒服,容颜清俊雅致,神色幽淡,仿似云雾笼罩。。&&
  柳笙浑身气息陡然一变,站起身恭敬地弯身行礼道:“主人。”。
  金鳞从那阵盘启动的一刹那便心神俱震,猛地瞪大了眼睛,脑中只翻来覆去响着一句话——为何夏翎所独创的远距离通讯符阵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竟连结阵的咒印也无一丝一毫变化,这究竟是何缘故?!。&&
  恰在这时,晃动的影像中突然出现十数个身影,手中统统握着刀枪剑戟,口中发出震天怒吼,如凶残的野兽般直扑向韩煜所在之处。。
  辛如悦“啊——”地惊呼一声,脸色惨白,失声大叫:“韩煜,小心!”
  辛如悦的话音未落,韩煜手中的剑已然反手挥出,轻轻一划,如笔墨勾画,银光闪烁。最普通的无品长剑,最轻描淡写的反刺勾划,却让那些凶悍如野兽般的身影眨眼间软倒在地,无声无息,轻描淡写。就仿佛突然失去了控制的扯线木偶般,戛然而止。。
  柳笙眼尖地发现那些攻击韩煜的人,有些青面獠牙,有些身覆鳞片,更有些舌长三寸,显然都是海族妖兽。。
  海族妖兽不比修仙界的其它妖兽,它们往往寿命长远,实力强劲,却又厌恶人类,独居一隅,非无边海根本无法得见。而无边海,又是多么危险的所在,主人怎么会去那里?
  他心下慌乱无措,脱口道:“主人,你没事吧?”。
  韩煜收回长剑,幽深如渊海般的黑眸轻轻扫过他,漫不经心地笑道:“承蒙龙王陛下盛情款待,韩某又怎么会过得不好呢?敖骥,你说呢?”。
  敖骥?龙王?!柳笙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泛白,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韩煜却在这时收起长剑,负手侧身望着他,淡淡道:“有何事,说吧。”
  。&&晋江原第三十一章 青光琉璃灯
  绝灵域,达蓬国都。。
  经过十日的修养,完成颅腔淤血清除手术后的夏衡已彻底清醒过来,他吃着纸音夫妇为他准备的饭菜,不时看看夏翎,撒娇讨好般笑笑。。
  “姐,我吃饱了。”夏衡将碗递给夏翎,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摇晃道,“姐,这几日我生死徘徊,也没机会问你。你怎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咱们……咱们有办法离开吗?”
  夏翎此时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夏衡却已过而立,声音纯厚低沉,如今拉着她的手撒娇,这情景看上去委实有些诡异。。
  夏翎只得放下空碗,拍了拍夏衡满布伤痕的手,叹息道:“还是先说说你吧?当年,你和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在这里?”。
  夏衡握住夏翎手腕的五指陡然收紧,湿漉漉的眼中闪过一道炽热如火的强烈恨意:“当年,父亲与天奎宗的黄掌门,晋南陈家家主及莲华派的莆田道人一起前往金峰峡猎杀八阶灵兽麒雲鹤。金峰峡临近堕魔谷西侧,空气中弥漫着稍许阴煞之气,四周更是隐藏着许多空间裂缝,凶险万分。”
  夏翎皱眉道:“既是凶险万分,父亲为何还要带你前去?”。
  夏衡缓缓松开手,目光凝视着夏翎手腕上被他掐出的红紫印痕,吃吃笑了一声道:“姐姐大概不知道吧,我们的爷爷,夏家的上一代家主是突破了元婴期的高手。爷爷的灵根天赋并不出色,也没有什么威力强大的神通,却能纵横晋南修仙界,罕逢敌手。姐姐可知为什么?”
  夏衡深吸了一口气,不待夏翎回应,自己答道:“因为爷爷的手上有完整的青光琉璃灯。”
  “完整的?”青光琉璃灯夏翎知道,那是夏家祖传的太古神器,可她却从未听说过青光琉璃灯还有完整和不完整之分。。
  夏衡点头道:“是,青光琉璃灯之所以被称为太古神器,是因为琉璃灯上镶嵌着一颗不知名的绿珠,这颗绿珠能汇聚天地灵气煞气甚至尸气,随后将其转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寻常修者便是突破了大乘期,也不一定能匹敌。”。
  夏翎怔怔地低头看着弟弟遍布疤痕的脸,喃喃重复道:“不知名的绿珠?”
  “可是几十年前,也不知是从哪一日开始,那绿珠竟无缘无故消失无踪。”夏衡狠狠一拳击在床上,愤愤道,“那十几年,父亲心急如焚,四处寻找,却遍寻不得,又不敢声张,生怕惹来旁人对琉璃灯的觊觎。这些,姐姐都不知道吧?”。
  夏翎只觉“轰”地一声,脑子一片空白,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的颤抖。
  她的脑海中隐隐约约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修抱着小小的女婴走入一间暗室,她将尖刀刺入了女婴的胸口,温热的鲜血飞溅,女婴发出尖锐的哭叫,却被一把捂住口鼻,直到面泛青紫,呼吸断绝。。
  女婴的血滴在暗室中一个不起眼的油灯中,油灯忽然青光大做,变成一盏蕴含着浓郁灵力之息的宝灯。。
  黑暗中,女修贪婪地望着那盏青灯,想要伸手去取,谁知青灯上的绿珠却忽然滚落在她手背上。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全身修为倾泻而出,女修惊恐万分,情急之下,她将绿珠塞入了早已断气的女婴口中,匆匆逃离。。
  可她只来得及跑出玄关,就感觉胸口处火烧火燎般一阵剧痛,没等她尖叫反应,身体竟如水汽般瞬间蒸发,连半点痕迹也不留。。
  而原本早该死于非命的女婴,无人承载,摔落在地,却反而呻吟一声睁开眼来。
  原来,这就是因。锁魂珠,果然是一切的开始。。
  夏衡看了神思恍惚的夏翎一眼,抿嘴道:“在我十岁那年,父亲就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因为当我接近琉璃灯时,灯身便会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青光。父亲说,那是因为琉璃灯会对灵根纯净之人有微弱反应,而我的天赋是一万人中也难见一个的。若是绿珠仍在,琉璃灯更会因为我的靠近散发出绚丽的五彩光芒。”。
  夏翎望了弟弟一眼,缓慢地点了点头。。
  夏衡脸上先是傲然,随即又黯淡下来,眼底深处满是愤恨不甘:“那一年,就是你订婚三年后,黄吉掌门忽然向父亲说起,他会同陈家家主,莆田道人准备去堕魔谷附近的金峰峡猎杀八阶灵兽麒雲鹤,想邀父亲前往。父亲本待拒绝,却忽然想起当年我夏家祖先,就是在堕魔谷中得到的青光琉璃灯,所以他打算去碰碰运气。”。
  夏翎无意识地将手按在自己的丹田处,轻声道:“父亲认为如有灵根纯净的你在,寻找到绿珠的可能性便会增大,所以才带你去涉险?”。
  夏衡毫不犹豫地点头,神色傲然,瞳眸却幽深地望不见底:“能为夏家出力,受父亲如此器重,我虽死无憾。”。
  夏翎轻叹一声,缓缓道:“所以,你会来到这里,是因为不小心被卷入了时空裂缝?”
  夏衡苦笑一声,用双手蒙住脸,哽咽道:“父亲是中计了,那一日在金峰峡中,我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个,背后伤了父亲,抢走了青光琉璃灯。我亲眼看着父亲的身体被空间裂缝撕成碎片,血肉模糊,而我自己也不幸被卷入其中,虽没有当场死亡,却偏偏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姐,你一定要带我出去。”夏衡紧紧揪着夏翎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不,就算你没有,姐夫也一定有。求求你,让他带我们出去,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而且,父仇不共戴天,我们一定要为父亲讨回公道,重振夏家的是不是?”。
  夏翎紧皱着双眉,神色变幻,几次张开了嘴,才艰涩道:“如果有办法,我三年前就出去了。阿修再神通广大却也不是万能的。”。
  夏衡望着她的双眼,从炽热期盼到失望怨责,狠狠甩开她的袖子怒道:“好,姐姐不肯为父报仇没关系,我来报。姐姐不愿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呆在这好了,幸好我从未指望过你,就算独自一人,我也已经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反正姐姐从小就是个废物,爹爹也好,夏家也好,从来就没指望过你……”。
  “砰——”紧闭的木门被重重推开来,容颜若雪,眉目似画,丰神如玉的男子站在门外,一步步走进屋中,清冷通透的眸光扫过病床上呆滞的夏衡,淡淡道:“方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夏衡一见曲临渊,便即脸色大变,紧紧拉住夏翎的手,躲在她身后,颤声道:“姐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伤没好全,头脑发昏,才一时口不择言,你原谅我吧。”
  曲临渊缓慢走进屋里,一面为自己戴上燎獠兽皮制的手套,一面冷淡地看着他道:“你的伤好未好,我自己会做判断。”。
  夏衡被他如死神般的眼睛一望,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惊恐万分地抱着夏翎,哀求道:“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对你不敬。你让姐夫饶过我吧。”。
  夏翎只觉心口砰砰直跳,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往曲临渊那瞥上一眼,勉力镇定道:“小衡,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阿修是我朋友。你别再姐夫姐夫的乱叫,搞得大家都很尴尬。”
  夏衡粗喘了几口气,勉力镇定下心神,嘴角勾起,露出个讨巧卖乖的笑容,摇着她的手道:“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肯定是了,怎么能说我乱叫呢?姐夫,你说是不是?”。
  曲临渊看了他一眼,淡然的目光扫过夏翎,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夏翎只觉全身腾地一声被点燃了,脸上火烧火燎般发热,怎么也没办法制止双颊的绯红。
  那日那句“我已在乎你胜过医术和我的生命”仿佛还响在耳边,带着清隽药香的双唇,执拗有力的双手,男子温热的胸膛……这些早已忘记的感官,一瞬间又涌了上来。。
  夏衡在她身边低声笑道:“姐,你脸红了?”。
  下一刻,夏翎的脸色却有些发白,挣脱夏衡的手,匆忙点头道:“既然你要给小衡做检查,我看我还是先出去吧。”。第三十二章 一步之遥(上)
简直像逃命一样冲了回来,夏翎想起自己那狼狈的模样,就尴尬得无地自容。
  她迅速拐进自己的卧室,将门关上,然后便站在床边,神色从怔忡逐渐变为黯然。
  她呆呆地望着半空中五尺来长的灵茧,良久良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小曦,人为什么就是无法安于现状呢?只因为让我看到了一点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再渺小再遥不可及,我却终究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它。”。
  夏翎用手虚空地抚过灵茧的边缘,脸上露出如梦似幻的笑容,可那样美好的笑容却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让人心碎的哀伤中:“我总是想,也许那里的时间停滞在我出车祸的前一刻,等我睁开眼,就能看到爸爸妈妈关切的面容。我有时甚至觉得,也许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场梦,等梦醒时,我依然骑着飞车去赶最后一场考试。可是,这场梦也未免太久了……”
  夏翎就那样笑着,用低哑的声音自语:“如果,我从未灵魂出窍过,或许我就能说服自己乐天知命,一辈子作为夏翎安安分分的活下去。如果,我没有遇见过韩煜,不知道何谓化神境界,时空之门,或许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奢求还有回去的一天。”。
  “可是,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定数,它让我成为常似锦,让我遇见韩煜,遇见你,却又牵扯上阿修,它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将我送上天堂,却又亲手粉碎,看着我绝望挣扎。”
  “小曦,我很怕。”夏翎低垂下头,双手紧紧揪住身下的被褥,手背上青筋泛起,“我已经快要记不清爸爸妈妈的脸,记不清那个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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