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dnf剑魂装备推荐怎么破红狗的平推,那平推很无耻,这样输的我憋屈。。。

  我的祖辈一直住在吉林省梨城,名字叫城,其实是县,以农村为主的一个县。村屯之间遥相呼应,有的二三里便是一村,有的十里八里见不着一屯。一屯子几十户几百号人。男女老少都是沾亲挂拐的,民风还算厚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姥爷和姥姥是典型。姥爷憨厚,姥姥传统也明理。以至于在多少年后的今天,姥姥常常说:“咱吃亏吧,得吃在明处,吃亏可以,吃亏那是福,不过要是人家算计,这个咱不受,那是傻。。。可话又说回来,治人一服不要治人一死啊,你们都记着,不管是说话呀做事啊,都好,千万别做到绝处去,听着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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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这故事头两天发了一次,不过因为不熟悉套路,所以弄的不咋好,现在三楼开始更新,楼主会在一天之内把原来帖子的更新部分都更完,有原来看过的马上就可以接上,总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吧。
  她没念过多少书,一辈子在农村,就这么个普通的老太太,能有这般生活所得我实实在在地佩服,佩服她能一辈子把这些简单的道理作为信条默默履行着。  很早以前还没有我呢。那时候农村条件都差不太多,没有那么活泛的脑袋,出去打工的几乎没有。都是种地,铲地,秋收,猫冬,过年。。。都这么过。姥姥家养的大车,也就是马车,和现在说的机动车大车可不是一种!有车就有马,所以一只小红骡子,还有一匹草黄马就是用来拉车的。  马养熟了是通人性的,只要是返家的路,它自己就能认得,所以那时候姥爷赶车很省事,有一次去磨米,回来前在亲戚家吃的饭,上了车赶到回家的大路之后车一逛荡,他就犯困,趴在米袋子上就睡了,等到家人把他叫醒的时候,车马已经稳稳当当停在自家院子里了,他自己还蒙头转向的问:“到哪了。。。。?”  又是一年冬天,是送粮时节。村里没有收购粮食的,都是往那一个粮库送。卖了粮食换了钱,也就能消消停停的过个年了。冬雪过后,大车在路上来回一走,雪被压的流光锃亮,即便是早上都晃眼睛。来往车辆三三两两的往前走着,姥爷跟本屯子的两个送粮人一起走,三辆大车,六匹马,三竿大鞭甩得啪啪响,红缨乱抖,也是别有一番北国气派!马头上都挂着铃铛串子,一走哗啦哗啦的,热闹非凡。姥爷把大鞭子插在鞭子座上,一边往手上哈着气一边和后边的车夫聊着:  姥爷----三叔,今年我看你家不错呀,能验上一等粮吧?  老者----那谁知道啊!也不知道今年行情咋样,要是往年的话还差不多吧。你家咋样,我看也都挺干的挺好的呀!  姥爷----你拉倒吧三叔,你就捧我,我家都没装砘子,都是地趴。。。不如你家!   老者----“哎呀,啥如不如的,你家地多呀,年年多打点粮,比啥都强啊。”老者用大衣袖子抹了一把胡子上的白霜说道。  姥爷没说话,只呵呵的笑了笑,他很爱和这个三叔一块聊天,父辈的直近亲人相处的有厚有薄,这老头很会处事,心不偏,说话也实在,爷俩经常还喝点。过了一会老者又继续说:“你们家大丫头今年有20了吧?去年不就有媒人登门了吗?咋没看呢?也该看得了”  姥爷搓搓耳朵,整了整棉帽子回道:“有拉,赶年二十一了,看看吧,要是过年有相当的就订。”  正在这个当口,走在前边的姥爷忽然发现前边有辆车不对,细看之下明白了,连忙告诉后边的俩人,快停下,慢点,前边有牲口卧套了!后边一直没说话的小年轻忙问:咋的了?咋卧套了呢?  姥爷:“里边(左边)车轱辘坐雪窝子里去了”  在这里解释一下牲口卧套,是指一前一后两匹拉车的马,其中前边那匹因为拉不动或者受伤的原因罢工了,趴在地上不拉了,遇到这种情况都得手高的人来解决,卧套的马即使你打它,它也不愿意起来。  这辆车就是这样,因为是个上坡,路上还有一个雪坑,不深,不过路太滑,老板子没注意,把车轱辘压进坑里了。由于着急,一个劲的用鞭子抽马,路面跟镜子似的,马都打了铁掌也没拉出来,最后前边的马就卧套了。  赶车的是一个40几岁的男人,一脸黑扎扎的胡茬子,带了一顶毛线帽子,脑袋上呼呼的冒着热气,跟冒烟了似的。大鞭扔在一边,一脚一脚的踹着前边的牲口,后边的那匹马也不大,前肢的肌肉突突的抖个不停,很显然刚才费了很大的力气,已经透支了体力,这样很危险,马要是累伤了再干活就没劲儿了。那男人愤恨的喊:你他妈再不起来我就给你放血!妈的。。。起不起来?驾!前边那匹马无动于衷,本来是枣红色的毛儿,现在上了一层白霜儿斑斑点点,卧着的腿也被化开的雪水打湿了。  姥爷看这情形,就想帮帮他,毕竟都是同行,谁还没个马高凳短的时候。吁!长长的喊了一声,三辆车前后都停了。姥爷和那位他称作三叔的老者上前搭话,一路很少说话的那个小伙叫三友子,他也跟了过去,精瘦精瘦黑幽幽的皮肤很是健康干练。  姥爷:咋整的,卧套了?  男子:是,他妈的败家牲口,气死我了,妈的!  三叔意味深长的看了那男子一眼接着说:我们帮帮你推一下子吧,你想法把前边那个牲口弄起来,我们帮你推下车差不多能出来。  那男子脑筋蹦起来呼哧呼哧的。随手掏出烟递给我姥爷他们几根,自己也叼了一棵,划着火柴彼此点烟之后深深吸一口,行!我看看吧,把他整起来,败家玩意,草!男子又拎起来鞭子开始虐那匹马,结果还是一样。  这时候后边已经有好几辆车赶过去了,其中有一个小伙。(书中暗表,此处并非啰嗦,这个小伙后文中稍有重戏,所以此处略费文笔)  他能有二十刚出头的样子,长头发,带着个茶色的眼镜徒步赶着两匹大马,车上的粮食袋子紧紧登登,鞭子是新的,马套也是新换的。眨眼之间也停下车,走到前面看了一会跟那位三叔说:爷们儿,他这么整也不行啊,那牲口不整费了吗?  三叔和姥爷顿时一愣跟他说:小伙子,你要是有啥法你就帮帮他,你可以直说,他都在这整一个多点了,我们来时候他就整挺长时间了,你看那马都突突了。  小伙儿把茶色的大眼镜摘下来,甩了下他的分头(可能那时候比较时兴这种,现在看来有点傻。哈哈)大步来到男子面前,哥们儿,你先停一下,别整了,我看你也整不出来,我试试咋样?  那男子回过头,也没生气,问道:你咋整?  分头小伙:“哥们,我也就试试,不过你前边那牲口得受点伤,你心疼不?”  男子:“别说他妈受伤,你就给他放血我都不管,你整吧!”  小伙一笑,小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回身走到自己车前,从粮食包后抽出一把小鞭子,刚才说的大鞭子,有两米多长,小鞭子也就一米二三的杆子。提着就到跟前了,姥爷他们一看,这小鞭子真不错,鞭杆子通红油亮,一看就沉甸甸的。  哥们,你把前面马的套绳解开,绑在左边车轴上,绑住了告诉我!  男子忙钻进车底照做了。出来扑扑身上的雪面子大声说,好了!  分头小伙来到马前,一抖手,啪!就是一鞭子,再看前边那马脑门子一道血口子,皮都已经开了,血顺着前额淌下来。毫不犹豫,啪!又是一鞭子。马屁股又是一道血槽,触目惊心!第三鞭子抽下去嘴里大喊一声驾!空旷的早晨,声音传出老远。在姥爷他们几人惊叹这小伙子手上功夫真沉的节骨眼,那趴着的马腾一下站起来!鼻孔喷出两道白气没命的一拉,后边的小马再加上姥爷他们几个人一起使劲,只听吱呀呀几声,车轱辘就出来了。。。。  解决完了麻烦又走了一阵,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到了粮库排队卖粮。接下来就是交粮食,收钱,诸如此类,不再细说。单说回来途中遇着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马走了半天儿了,也累了,等到往回走的时候,因为车上没了载重,两匹马又认得规程,所以就走的特快,几乎要跑起来!走了没多远,姥爷紧追几步想要坐在车沿上。没想到这时候车轮猛一颠,紧接着是一个下坡!姥爷没注意,一下滑倒在车前边。马车很快,姥爷知道不好,要出事!来不及多寻思,使出吃奶劲就地往前一滚。。。  可是那能滚多远?下坡的车根本站不住,迟一点就要被压着,如果那样轻的是骨断筋折,重了不堪设想!  电光火石间这就要出人命了!身后的车夫们没命的吆喝着希望那马能停下,可是没用的。姥爷在地上不住的往前滚,车轮一步步紧追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完了。。。  眼看着姥爷还有一米就被要压上的一刹那,只见草黄马猛一低头,叼起姥爷肩膀处的大衣死不松口,一直把他拖到了坡下边才放开,车停住了,姥爷拉着草黄马的套站起身来,冷汗刷刷的下来了,心里知道我这是捡了条命啊!草黄马灰溜溜一声,刨了两下前蹄。万物有灵,这马果真通人性,没白养啊。。。姥爷感叹之余颤抖着胳膊摸了摸草黄马的长鬃,以示欣慰。  姥爷这边刚刚站定脚,后边的三友子和“三叔”都赶了上来,吁!喝住了自己的马,伸手哗啦啦把车闸拉上来,赶紧跑过来,一边摸着姥爷身上各个部位一边询问有没有事。  三叔:“你看,你咋这么不加小心呢?卡坏哪没?”三叔急头白脸的就一句。  姥爷:没事,没压着,就是灌了一鞋科雪。姥爷惊魂未定又强装的很镇静,他不想再别人面前失态。  三友子边帮我姥爷打扫身上的雪边感叹,没事就好,太悬了。这马,就是个神马呀。  打扫着身上蹭的雪,三友子忽然发现姥爷的大衣右肩部位好几条大口子,棉花已经翻出来好几块。“哎呀我草,你这是刚才马咬的吧?瞅瞅,翻翻着!三叔你看看他这衣服。”  老张头个子小,抬头一看姥爷肩膀,吃了一惊:肯定叼着肉了!你快脱下来看看吧  姥爷也瞅了瞅肩上的口子,动了动胳膊,知道不会出血,啥都没再多说。猫腰穿好棉鞋嘴里还连说着没事,死活就是不肯脱下来看。老张头和三友子没
  姥爷也瞅了瞅肩上的口子,动了动胳膊,知道不会出血,啥都没再多说。猫腰穿好棉鞋嘴里还连说着没事,死活就是不肯脱下来看。老张头和三友子没办法,看着好像也确实没啥大事,就也都各自上车一起往前赶去。  今天是个大晴天,过了正午,太阳懒哄哄的往西一侧(zhai)歪,树影被拉的老长,在大道上斑斑驳驳,像长颈鹿的花脖子,很花很长。正是:马踏銮铃规程远,路倚横枝树影长。  回到家来都下午了,冬天黑的早,聊了一会天就早早吃饭了。晚上贴的大饼子,香喷喷的再整点豆角和土豆,味道绝对正。姥姥家孩子多,四个女儿,我娘是老大。一个小儿子,也就是前边说的舅舅。那时候姥姥多病,脾气时而不好,总心烦,所以大家也都知道,消停的吃过饭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我娘和二姨差一岁,他俩一起去洗衣服。其实说是一起,真实情况是二姨洗,我娘看着。别看是老大,因为她自小体弱,我听姥姥说小时候她还有过濒死的时候呢,过了十几岁才好。因为她长大了依旧柔弱,所以大家都有个谦让,二姨也不会挑姐姐的不是,只要我娘在旁边和她说说话唠唠嗑她就挺高兴的。二姨身体好,爱运动,小的时候经常翻跟头爬墙之类的,腿能踢的老高。登高上树的活除了姥爷也就她最行。三姨老姨老舅都还小,都十几岁,两个小的还在上学。  说姥姥多病,其实都不是实病,就算去医院也是检查出些小毛病罢了,那个年月,不时兴上医院,只有人快不行了才可能去医院。平时都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给看看也就行了,村里的大夫是姥姥家常客,后来也不愿意老找人家来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出诊费一说。麻烦多了难免欠下人情。   今天,姥姥又头疼了,没啥办法只能吃两片管头疼的药。桌子是三姨收拾的。一切都妥当之后三姨拿出家里的账本,记录今天卖粮食的条条款款,谁家都有个借取来往,不记账是不行的。三姨不像我娘柔弱,也不像二姨那么好动,他属于文静型的人,话不多,什么决定都由我娘帮她做,家里有二姨不愿意干的一些零活,也是她做,比如扫地,记账,或者调解老姨和老舅偶尔的小孩子矛盾。。。  咯吱咯吱,哗啦。。。几声熟悉的响动,老姨放下手中的铅笔顶着两个羊角辫儿抬头朝大门望去。她长得小,模样看起来比舅舅还要小。张望了一下儿冲姥爷喊:爸!后院我三爷来了!家里来客人了,姥爷当然要下地迎接。出了门儿就和来人打招呼:来啦,三叔,吃没吃呢?快进屋。。。  老者:啊,吃完了,我给你送铁锹来了,你今天卸完车咱都放一起了,回来时候忘给你了,我给你送来了。  哎呀,可不是咋的三叔我都忘了,得回你送回来了,要不过两天还不以为丢了呢。  老者:这啥话,三叔还能觅下你的铁锹啊?  姥爷:哎呀,不是,三叔,你看你想哪去了,快进屋,外头怪冷的,吃没呢?要不喝点?  三叔一边和姥爷进屋坐下一边说,刚喝完,不喝了。老侄儿今天没咋地吧?你摔那一下可把我吓坏了,得亏你家那马了,真是宝马呀!老者咋咋嘴,不置可否的扬起下巴来。老姨显然是饭前听了姥爷讲之前的事,再次提起她兴趣盎然,把画纸和铅笔收起来跳过来说:“是啊,三爷,我爸的胳膊都紫啦。”姥爷讪讪的说,没事三叔,你看我不好好的吗?就怨我太笨了,一下坐滑了。要不也不能,要不叫我家那小马我今儿个真就悬乎交代了。  恩!就算是吧。你今天这是命大。老侄儿啊,你看咱这都是家里人,三叔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啊,这侄儿媳妇孩子都在这呢,三叔有几句话要跟老侄儿你说。  老头本姓张,名字叫张义江。取意义气如长江大河。这老头也果真是挺够意思,喝了酒后红通通的脸在屋里看了一圈,磕了两下鞋底子,等待姥爷一家表态。姥爷一时没摸明白怎么个意思,这三叔咋还整上迂回铺垫了呢?姥姥在炕里坐着,紧忙说:三叔,你有话你就说,你也说了咱这都家里人,一笔写不出俩张字来,三叔你说啥我们当晚辈的都听着,你还有啥寻思的呢?  老头听了这话,低头酝酿了几秒,回头冲我姥姥说:侄儿媳妇,三叔这前后院也总听说了,你一整就闹毛病,今天,你们家张山我老侄儿又整一回这悬事,你们就别往别的地方想想吗?  姥姥其实也猜到个八九了,知道老爷子就是要说这个,接话道:其实,也看过几回,这一晃好几年了,能没看过么,只不过也没看出啥来呀,就告诉我回家自己立鸡蛋,立筷子。送送,说招没脸的了。咱这跟前也就这两个会看的,别人也没听说谁呀。姥姥人虽坚强,话语中也掩盖不住一股惆怅和没落。  老头张义江一看姥姥他们能接受这个东西,还看过,松了口气,毕竟如果自己给人家提醒,人家不拿当回事,这放谁身上也不能好受。现在不一样了,说不定自己就真帮到人家了,顿时来了精神,端起三姨给他倒得那碗热水喝了一小口,呼噜噜的作响。  接着他大声说道:你们要是看过那就好办了,至于会看的我倒知道一个,说岁数挺小就出马了,在东荒坡住,跟三友子还有点亲戚呢,要不我也不知道,上回西头王忠他们家孩子犯病就三友子给找来的。那人50来岁,中等个,姓王!三友子管他叫舅,不知道怎么论的反正沾点亲戚,可能是他妈那边的一个表亲吧。  姥爷一听,赶紧拉个凳子坐在老头跟前详细打听那位王大神的事:“三叔,你说哪个三友子,咱屯子的这个么?”张一江斩钉截铁回道:是啊,说的就是他么,今天送粮咱三一块走时候我还偷着侧面跟他打听了呢。接着就听老爷子一点点道出他那天见到的事  张义江爱看小牌儿,没事几个老头坐那玩玩,也没多大输赢。那时候一般老头就和老头玩,不和老太太玩,不好意思抹不开,挺有意思的。地点就是王忠他们家,他家是开小卖店的,不卖别的,就有点烟酒,花生米,干豆腐,夏天还有点雪糕,汽水之类的,东西少的很。不过,这不能影响人们的兴趣,一桌一桌的玩,麻将,扑克,纸牌,他那没有牌九,王忠不敢弄那么大,压不住局子怕被坑。再有就是觉得有点作损,这是他自己说的。
  有道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说的是修行入定不觉时间长,明眸开合一瞬,已是江山易手改换他朝了。这张义江也是,在牌局中浑浑噩噩,晚饭都不曾用过不觉已经掌灯多时了。如果是旁人也还则罢了,这老头儿今天是少有的瘾头大,农村分里外屋,屋子正中一根梁,靠门一边算外屋,往里走过了房梁算里屋。电灯在外屋,通常都是玩麻将的用,到了晚上灯明显就不够亮,里屋借不着太多力,有点碍眼。老张头本来坐在最里边最不得看,后来王忠媳妇把几年前的煤油灯点着了,放在他身后的柜子上,这下亮堂多了,老张头一张本来就有点蜡黄的脸被照的更是金灿灿一片。。。大伙有的就开玩笑,老三哪,还是你行哈,这都要成仙了,还是你那亮堂哈瞅瞅那脸,赶上铜锣圈儿了!  老张头心情似乎不错,也开起了玩笑:哈哈那是,这叫有福不用忙啊。成仙也不错,刘玲喝醉酒还成个酒仙,咱就成个牌仙也不错,到时候你老小子给我作个揖我兴许保你多赢点!  “啊?那可不错,那谁,王忠媳妇!”说话的冲坐在外屋看热闹的胖女人摆了摆手。  人家以为他有事,就站起身问:“干啥?”  “你快递我几柱黄香,我给老三点着,要不再给你带几张纸儿吧。。。哈哈哈。”这人是这屯子的老牌油子了,60来岁一脑袋红皮没有几根头发,酒糟鼻子呼扇呼扇的。穿了件大酱色棉袄也没套外套,袖口在牌桌子上蹭的锃亮,谁给烟就接着,自己从来不给别人烟,宁可人多时候憋着不抽,也不知道他真的有没有烟瘾。因为打牌十次有九次输在家又行二,大家戏称:“二输”二老输自己说完猛的脸一红,觉得欠妥。  老张头也只呵呵一笑,打着哈哈没准备接下他的话,王忠媳妇那是东家,就打了句圆场:“哎呀,大晚上的你扯啥呢?快别给我整这个,该玩儿就玩儿呗,啥烧香烧纸的!”说着还白了一眼那家伙。其实王忠媳妇这账精着呢,他肯定是怕张义江心眼小下不来台,闹笑话弄出个半红脸不好,再有老张头总也不像今天这样贪黑玩,今儿头一回,要是闹不好下回不来了,他家这人客不也少了么?其实她这时多虑了,张老爷子可并非那人,一句半句玩笑虽然过点也犯不着窝心。  说者无心,可是有那有心人听去了,这话惊动了一个人。惊动了哪个?里屋炕根儿那,窝着一位。长头发后边一根皮套扎起来,直到后腰,还带了一条大红头菱。柳眉大眼,薄嘴唇儿红如砂点,嘴角处有一个小小的美人痣,十六七的姑娘水灵灵,放在平时那是标志极了的美人。可今晚坐在灯影下的她脸色通红发紫,两手拄着自己大腿,愤愤一句:“算计,成天就能算计,抠死你就得了,这么算计没看你攒下啥。烧香咋地?烧香都不行说了?我看着家早晚败在你手里!说话的正是王忠的千金,闺名唤作王兰娜   大伙本来都没太在意她,以为她一直在旁边观战牌局呢。红皮老头一听说算计,心里一虚,他以为数落他呢,回过头来目光烁烁的看向兰娜,可是一琢磨这后一句又不像说他呢,一时间也不好发作,摸着大红脑袋坐在那。大伙也都把目光围拢过来。  坐在兰娜旁边玩牌的一个女的一惊一乍的拍着大腿道:“妈呀,这孩子咋的了,这脸色儿这么不好呢?”  “恩,可不是咋的,刚才我看她出去一趟回来好像就生半天气了,我还以为谁惹她了呢”一个老太太往旁边蹭了蹭干啧啧的提醒,顺手把旱烟屁股扔到地下,一股浓浓的白烟从嘴里出来,像大鲤鱼吐了一个大泡儿,遮住了她干巴巴的脸,好久才散。  兰娜看大伙在看她,索性盘腿坐起来,从盖脚被子里抽出两只脚板板整整的盘在大腿上,一双雪白的袜子放在黑烫荣裤子上格外添了几分巧。看傻了好多不着四六的男人,又有好多女人会得到老公送的白袜子了。兰娜猛然开言道:“张淑芬,你给我过来!”声音尖细,盛气凌人。  张淑芬,就是王忠媳妇,听了姑娘一声高叫,冷不丁胖脸一哆嗦。脸色瞬间很难看.被平时乖巧的女儿顶撞她心中很不快,正不知道咋回事的她绕过地桌到里屋一看心里就是一翻个儿,登时间没了主张,女儿就算再无理也不会直呼其名,看那神情犹如使奴唤婢一般,根本没把在场所有人放在眼里。她感觉坐在炕上的人好像不是她女儿!  这时候大家也都觉得不对劲了,都放下手中的牌看着,有的皱着眉一脸吃惊,有的则一脸惊喜的样子,喜于言表,显然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更有的鸡贼输了钱的,料定有热闹看,玩不成了,顺手把牌就扔的稀烂。然后扒扒插插的往前凑,一副关心的样子问,咋的啦,咋的啦?  张义江老头儿一看这阵势,心里明白九分。这孩子被附身了!私里打算,先问问要紧,看看他的来路再答对不迟,免得误了事情。想到这里,老爷子站起身来,单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张淑芬还有大家别慌,别吵,不要紧。挨着炕边站定,不急不缓的问兰娜:“孩子啊,你刚才说的话啥意思?三爷爷没听明白,你刚才说的啥?”  兰娜一听有人搭话撇了撇眼睛柳眉一立突然喝道:“你是谁呀就来跟我说话?叫张淑芬跟我说话!”那样子像极了王熙凤的刁钻泼辣。  张老爷子回头看了看软做一团的张淑芬,她就剩下哭了,哪里还能搭话。只好跟兰娜说:“咳咳。。。我是张义江,张淑芬也姓张,这老话说的好,天下姓张的都是一家,淑芬她也得管我叫声三叔。孩子她爸没在家,有啥话你就先跟我这老头子说吧,我要是能办的肯定尽量答对你,你看咋样?”  兰娜双掌猛一拍:“好!当的起家,做的起主。那我就跟你说!我本是他家保家仙,黄土山下黄草洞里练的大道!上拜过凌霄殿,下参过五殿阎。练成大道八百冬!大人我叫黄天雄!今天落座女花容,听我有话对你明:我保他家十余载,今天我要攀攀功!他家供奉保家位,年节没供礼太单,初一十五少香烟(香火)。今日我来我要贪贪酒菜!  张老爷子一听,是个黄仙,吹的可不小。是来吃喝的。但是一般的保家仙没有重大事情是不会上身的,也是不允许的。为啥他为了点吃喝就随便上了人家的身呢?怕是不那么简单,毕竟自己肉眼凡胎不辨真假,要是真的吃吃喝喝还好办,吃完了也就走了,他挑理的话以后不怠慢了就行了,没啥大不了的,就怕另有所图。想到这老张头又回头问张淑芬:“淑芬哪,你家保家堂子你伺候的咋样?过年上供没有?香火咋样?”  张淑芬呜呜的哭着,惊魂未定,老半天才稍微平定些,抽抽搭搭的跟老张头回话:“我都打理了,过年和三月三,九月九啥的我都上供了,呜呜。。。”  老张头连着追问:“那香火呢?”  张淑芬:“呜呜。。。我都上了,每个初一十五我都上,呜呜。。。即使有拉下的第二天也是赶忙补上,最近半年都没落下过,呜呜。。。。三叔,她能伤着兰娜不哇?这可咋整啊?”说完她又泣不成声了,别的小媳妇递过来的手巾她也不接,盯着闺女哭个不停。  咳咳,刚才抽旱烟那老太太干渍的嗓音响起:“淑芬哪,你是不是没说实话呀?你得明白呀,这是仙家,不是你闺女,你可不能糊弄仙家呀!”  “二婶,我没有,呜呜,真没有,我都弄好了”  老张头听了眉头一皱,更加的证实了他的顾虑了,没跑儿了,这恐怕不是保家仙挑理这么简单了,他说的话都对不上茬儿。老张头缓缓站起身来,冲张淑芬使了个眼色,就朝门外走去,张淑芬由一个小媳妇扶着跟出来。身后还有几个人也都一同出来了,都想听听咋回事。  张三爷压低了嗓子跟在场的人说:“你们谁腿快,去接个大神过来,我看她这情形不对,恐怕他是胡说八道的。究竟是啥在身上也不好说,我和淑芬先把他稳住,别让她闹起来,要是弄好了先把他商量走了,明天再找人处理。”说完三爷看向了张淑芬,张淑芬可下抓住个主心骨,赶忙向三爷点头,跟三爷说:“三叔,你帮我整吧,我都不知道咋整了,你别让他伤了兰娜就行,要我心我都摘给他!”说着又哭了起来。。。女人就是水做的,这个时候尤其有体现。  三爷点点头,连忙摆摆手,示意她没那么严重,看了一圈四外的人:“你们谁知道哪有大神,去给接来,最好是骑车子去。”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商量去接哪个大神,这时候有个黑黑瘦瘦的男人挤过来,黑脸膛八字胡一边一撇。正是三友子。跟张三爷说:三叔,不用去远了,正好我家来且(客人)了。他就是大神,听我妈说是她叔伯表亲,让我管叫舅舅,多年不走动了,也太远。这回事过来给别人办事就到这了,在我家住两宿就走,正跟我爹妈唠嗑呢,他十多岁就出马了,在东荒坡那边还挺有名的。我去给他找来估计能行吧?  张三爷:“恩?那你咋没在家陪他呢?”  三友子摸了一把黑脸道:“嘿嘿,他和我爹妈说的都是老辈子事儿,我也都不知道,插不上嘴,这不闷的慌我吃完饭就出来溜达一圈么,刚来不一会。。。”  哦,那你快去找去吧!张三爷急忙催他去接人。  “我电棒(手电)呢?在屋里呢,给我取来”三友子冲后边一人说。  那人往屋里看一眼,一时也没看见他电棒,就着急的跟三友子说:“你快去吧,昨天十五,这外边大标月亮又不是眼神儿不好你还找不着家呀,快去吧!”
  三友子犹豫了一下,知道不能耽误,也没再说啥,紧了紧棉袄,帽子都没带转头出门就奔家跑。老张头看他走了也转身回屋,身后的人又呼呼啦啦的跟进来,这时候的老张头,是大家的主心骨,绝对的张三爷。  回到屋里,张淑芬已经顾不得哭了,按照兰娜的意思,倒了一碗小烧摆在兰娜面前卑谦的询问“你。。。还要啥?”  兰娜端起碗来,朱唇微张,抿了一口酒,大赞:哈哈,好!好酒哇!说着咕咚咚几口,一碗酒就下去了。最后一口酒含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着,右手将那个蓝边的酒碗高高举起,口朝下倒了倒,没剩下一滴酒。一仰脖,嘴里的一大口酒业咽下去了,丝丝哈哈的抽着气,吧嗒吧嗒嘴,显然没喝够。屋里男女老少都看傻了,这就算大老爷们儿喝这么急也得倒了,那小烧可是纯粮食酒,度数没有60也得50多度啊!不是那瓶装白酒能比的。张三爷看她这么喝也有些打怵,忙劝:“我说天雄老仙家,酒呢,你也喝了,咱说说吧,你刚才说你本是保家堂子上的来用点酒菜,现在用过了,至于香火让她家里想着点,以后别忘记就行了。你看老仙家时候也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要打马回山了?”老张头极力的哄着,生怕有差池,所以避重就轻的点了几句。他知道现在这玩意借着兰娜的体,啥都能做的出来,他要是诚心祸害人,自己也不好弄。  “你倒是会说话,可是想让我走,那没门儿。我还没喝够呢,倒酒!换大碗!这酒真好,真好。”说话间邪邪的看着张淑芬。张淑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没敢说话,只好又去倒了一大碗酒,不过不太满。她也不傻,那是自己闺女,喝的太多万一喝坏了咋整。端着酒碗慢吞吞的递过来,兰娜伸手就抢过去,咕嘟嘟又是半碗,仿佛喝爽了一般,丢下酒碗,拍手打掌的蹦跶起来,身子来回的摆,花袄的袖子被撸了上去,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丝毫没有要罢休的意思。  老张头坐在对面见她这样,在心里起急,只希望那大神快点来。照理说三友子家都是这西头的,就隔了几趟街(该),应该回来了呀。他耐着性子又搭腔:“我说老仙儿。这回该够了吧,这酒可不少了,我们也一直好言好语的恭敬着你老人家,你还不走是不是有点不应该了?你还要干啥呀?老张头在衣服兜里摸出来烟口袋,准备卷根烟抽,手里搓着烟叶子,眼神不错的盯着兰娜。  兰娜正扭的欢,连腿都左右晃起来,闭目合眼的随口应声:“我要带她走。。。”一句看似不经意的回答,惊得屋里所有人一愣。屋里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老张头卷烟的手停下来,她只觉得觉得后背都往外冒着凉风:“你说啥?带谁走?”  “还有谁,这个小花容,我相中了!带去做媳妇。”兰娜的扭动变成了抖动。嘴唇发紫。  “那么说,你不是保家仙?”老张头没法答复就往别的地方扯。避开话题。  “当。。。当然,我说是保家仙是为了酒。其实我不是,呵呵。。。呵呵。。。  这不是明摆着耍人吗?老张头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三友子耽误事,走丢了不成?如果一会再不来就得打发人去看看了。心里明明有气,自己却没本事干掉对方,这种滋味很不好受。老张头低头叹了口气好像一个被费了武功的侠客,刚想继续说话。就看刚才那个“二婶”手里捏着根针,塔拉这棉鞋走了过来,声音依旧干的跟拉风匣似的:“咳咳。。。你们让开点,我看看他。”  “二婶,你要干啥?”张淑芬看她拿针奔自己闺女去,赶忙问她。  “二嫂,这合适么?”张老头很是担心,也问了一句,擅自动手万一整不住就大扯了。  炕沿有点高,老太太垫了一下脚坐上去,往里边委了几下,斜着身子要去拉兰娜的手。仿佛胸有成竹的解释开来“没事滴,他不是保家仙那就不用和他废话了,哪来的骚包,还相中人家闺女了?我扎死他就得了,败类玩意儿,省的祸害人。”  老张头一看她这架势,知道她真要用鬼门十三针了。顾名思义,这针法是针对鬼物妖物的,凡是精怪上身必须要通过人的经脉而来,不同的精怪走的经脉也不同,所以总共分十三针,扎在十三处大穴,有的是封路,有的会给精怪造成伤害,有的会致命。由于针法过于狠利,精通此针法的人一般时候不用,也不随便传别人。农村有会这个的老头老太太,不过他们的针法都不全,有的会一两针,有的两三针,良莠不齐,而且也有人加了其他的零散针法在里面,统统都叫鬼门十三针了。这个被称作二婶的,不知道在哪学了几针,也给人家扎过几回黄皮子啥的,所以颇有心得。今天看来的不是保家仙,她就准备下手了。
  大家都在心里祈祷成功,有的女人吓得闭眼不敢看。“二婶”拉过兰娜的手,兰娜突然往回一拉,把手抽了回去,身体不再发抖,抬起眼睛阴森的看着老太太,嘴角轻蔑又诡异的挂着笑。  此时她的脸色惨白惨白,似乎有一团青黑色的气在脸上若隐若现,不像刚才红的发紫了。半晌,兰娜幽幽的开口冲着二婶说:“你行啊,上来就要扎我,你可够狠的呀。可是你知道我是哪一路吗?真拿我当黄皮子了?呵呵!就怕你扎不死我我却能要了你这条老命。。。你命硬心狠,妨的你老头子早年横死,因为你乱给人扎针,欠的债也不少啊?那些债主都跟着你呢。  呵呵,你不怕讨命么?你不怕,你儿子怕不怕?你儿子跟个二流子似的成天惹事不省心你自己不知道吗?呵呵。呵呵呵。。。来吧,你扎我一下,我若不死肯定要了你的命!  你敢不敢?啊?说话呀?我就告诉你,这小丫头我是要定了,我就要和他做夫妻,一定要把她带走!你们谁拦着都不行!!!”  兰娜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状若癫狂,一蹦多高,到最后竟然抱着脑袋往墙上撞,有人挡着她就又往窗框上磕,震的窗户直嗡嗡,这要是磕在玻璃上那俏丽的小脸儿可就得花了。。。  这时已经早不见了那二婶,她自打兰娜说完一半,她就脸色铁青的抹着眼泪扭着小碎步出去了,估计都没停留就跑家去了。  你说你这不是添乱么?你不精通鬼门十三针你瞎咋呼啥,要是能硬来大伙早硬来了,他都说了不是保家仙,那黄仙也不一定是了,你咋就没看出来呢?要真是外来的黄皮子不用真倒是也好整,直接弄来个厉害点,凶点的狗,冲他咬那么几声,也兴许能退了,再有如果普通黄家迷人附体,在百步之内差不多都能找到真身,只要找到真身,他也就无计可施了。这是在农村口耳相传的法子。还以为二婶仗义出手能力挽狂澜呢,这下好,来个关公战秦琼,直接对台戏了。这是老张头心里的腹诽,现在的局面根本不容他说什么别的。  兰娜的突然过激反应让大伙措手不及,好几个在炕上的都被他撞得里倒歪斜,既要挡着她,又不敢上前儿,老张头一看事不好,顿时大手一挥,又恢复了张三爷,起了指挥的作用:“快按住她!”炕上的几个人一听,赶忙上前,拉的拉扯的扯,直接就要放倒兰娜,兰娜一见,顿时怒目圆睁,眼中布满红丝,脸上煞气更盛先前,咬着牙咯咯响,似乎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在操纵她,一把推开拉她的张淑芬和另一个女人,俩女人一个趔歧没站稳就摔在一边,头重重的磕在墙上。还有一个被她一脚登开,踹地下去了,估计是摔的不轻。兰娜的棉袄也被撕开了几道口子,前襟儿的纽扣也崩掉了落到炕上,露出里边粉色印花的衬衣,胸前那朵大牡丹开的正旺。  老张头知道两三个女人根本不行,招呼地下的那几个男的:“瞅啥呢?别慌神儿,快上炕整住她!”屋里几个男的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救人要紧,穿着棉鞋就蹦到炕上去跟兰娜扯做一团,只一个回合,就有俩男人的脖子上和胳膊上被她挠出了血,兰娜修长的手指勾着,对着每一个人。长发已散,些许青丝贴在脸上,遮住一只眼睛,另一只大大的瞪着,眼眶几乎裂开一般,本来就青紫的嘴唇哆嗦不止,嗓子也哑了,可她还是一直在大喊大叫:“我恨哪!我恨。。。我要你们都死!全都得死!”  这男人的力气怎么说也比女人大的多,身体也比女人灵活,几个老爷们儿递了个眼色分开四面围住兰娜。突然正面的俩男的大喊一声就抓向兰娜,兰娜一看他们扑上来了分开两手迅猛的抓向俩人的脸。这俩人刚才尝过了兰娜的厉害不敢放松,赶忙一边一个抄住她两只手往后拽,这时身后的俩男的趁兰娜没注意分别蹲下身来一人一个抱住兰娜两条腿。惯性很大加上前后都有人拽,终于重心不稳,兰娜扑倒在炕上。  这四个爷们儿哪还敢给兰娜一点机会?死死的压住她的四肢,即使这样也被怪力无穷的兰娜挣脱出两手要反扑,好在刚刚翻身还没等做起来的时候就被重新抓住。三四个男人最后生生的把兰娜摁在炕上,不让其动弹。四肢不能动的兰娜被气的崩溃了,扯着嗓子诅咒所有人,声嘶力竭泪水崩流。。。张淑芬顾不得疼,跳到地下拽了一条手巾又上炕,一边呜呜的哭着一边把手巾叠吧叠吧堵住兰娜的嘴怕他咬舌头。兰娜正在大喊冤屈呀,恨呀,语无伦次,嗓子都失音了,没防备就被堵住了嘴,愤怒的发出嘶吼。。。  屋里的局面基本已经稳定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张淑芬更是已经虚脱,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吓人的场面。堵住了兰娜的嘴,张淑芬一屁股坐在炕上就瘫了下去,手脚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明显的抖着,头上肿起来一个大包,眼泪几度干涸,口里不住的急促喘息着发出嗨,嗨,的声音,都看的出来,她是连吓带摔,受不住了。地下空着手的老张头和一个被称作奎子的小个儿把另一个已经抽过去的女人按人中捏虎口弄醒过来,又扶起被兰娜登地下去那个,还好只是扭了胯骨掰着大筋了,一时不敢动,养几天就能好。  农村常年也不出啥事,在这种事面前就能看出谁亲谁疏了,留下来的人不是亲戚就是处的不错的,其他的不知道啥时候也都撤了。这会比兰娜刚闹起来那会儿人少了有十来位,倒是也有女人被吓跑的例外。  看着炕上躺躺卧卧的四位,还有按着兰娜的四位,再就是满屋的狼藉,桌子翻了,纸牌,麻将,纽扣,鞋印,一地一炕。。。老张头忽然想起来,那大神呢?三友子呢?咋还不来?也不能这么一直挺着呀。于是他回过头对奎子说:“奎子,奎子!”  奎子正在发呆,听老张头叫他才回过神来答了一句:“哦!三爷爷,啥事?”  老张头看了一眼炕上还在挣扎的兰娜,她差不多都脱力了,跟奎子说:“你快去三友子家看看,到底那大神在不在他家,在的话赶紧叫来,这么挺着也不是事,这孩子再折腾起来可了不得!”
  行!三爷爷,我这就去,马上回来,要是没在那我回来告诉你一声,在的话就是扛也把他扛来,你放心吧。奎子说话倒是挺利索,一点不拖泥带水。说完拎着棉帽子就跨出了门。刚刚出门,老张头就听外头有俩人都“妈呀!”一声,紧接着是奎子不满的嚷嚷:“谁呀!大晚上的堵着门!有病是不是?吓他妈我一跳!”今天这个场合,也不怪奎子急眼,换谁都得吓个好歹的。只听对面一个老太太惊魂未定的说:“啊,奎子啊。我是你二奶!我也才来,我害怕没敢进屋,我寻思听听还闹不闹了。”这老太太显然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就没计较奎子说她有病。  奎子闻到一股老旱烟味儿也认出是她就问:“你不是走了吗二奶?咋又回来了?你先进屋吧,他们都按住了,我三爷在屋呢,我还得去三友子他家看看那大神去呢,着急,我走了啊。你进屋慢点,屋里地湿,老滑了,你加小心!”  奎子刚走还没等迈步呢,老太太一把拽住他跟他说:“奎小子你等会儿,别着急,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奎子在黑暗中鄙视了她一眼,怕她又出幺蛾子,连唬带吓得低声道:“二奶,你那针不是不行么?你又有啥法子拉?不行可别整了,再没整住精怪把人孩子再整伤者,我跟你说,王忠回来肯定不能饶你!”  “哎呀,你这死孩子,你二奶是那么没溜儿的银嘛?你别打岔,走进屋我跟你说。”老太太被奎子扶着往屋里走。  她不说还好,说完又招来奎子一次黑暗中的鄙视。没办法,先进屋再说吧。屋里老张头看是刚才的“二婶”就点一下头,恩 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二婶用手扫了一下炕沿上的纸牌,欠屁股坐在炕沿上说:“我把三友子家那大神找来了,姓王,我去时候他们都睡觉了,我把事儿一说,人家起身穿衣服可能还要拿点家伙事儿我也不好在那呆着,就先回来了他马上就能到。”  老张头听完一皱眉:“恩?他能找着么?要不让奎子去迎一下吧。”  老太太大次次的扯着干嗓门子粗声大气的喊:“哎呀,这叫你说地尼。。。就是脚前脚后,我都告诉他最前趟街儿大榆树旁边儿那家了!这这么远暇他还能走丢了?你看,这不来了么?”  老张头见她那个样子,好像是找回了刚才铩羽而归的面子了似的,丝毫没有先前拧这小碎步儿捂嘴哭着跑出去时候的意思了。心下又好气又好笑不再理她,出门迎接王大神去了。  王大神已经走到院子里要进屋了,老张头这时候又变成张三爷了,一副大将风度赶忙两手握住王大神的手臂顿了两下热情的感叹:“哎呀,先生啊,你可来了呀,这今儿个没你我们都整翻盘子了,咋样?外头冷吧?快屋走。。。”说着把王大神往屋里让,自己关门。王大神倒是没客套,点了点头之后就开口询问病人咋样了。这让张三爷产生由衷的好感。要是他开口就问“钱准备好了没?咱还是先谈谈费用问题吧。你也知道,咱们大家都很忙喽,时间都很宝贵地,本来我系要休息地,结果本着一颗“齐杯”滴心,在这茫茫灰夜里来到贵府。。。。”如果是这样,张三爷会把他踢出去的。  进得屋来,撇下王大神如何令奎子找碗,如何装米,如何排摆香案不提,单说张三爷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位师傅。但见他平头高顶,额头宽阔,红脸膛,眼睛不大,单眼皮儿,眉毛长很好,黑黑的,斜插入鬓,鼻子略高,鼻型拱起,四方口,一看就是吃八方饭的,颔下胡须不见,刮得干干净净,双唇略厚,唇色暗红。看着也就40多点,给人的感觉就是稳重实在,后来才知道他已经快50了。再看身上,里边是一件蓝毛衣,外套一件呢子大衣,半披没系扣。腿上一条黑裤子看不出料子,看样子也挺厚实,脚上随便蹬着一双反面牛皮的军皮鞋,鞋底还有没化的雪粘在上面,一走就在土地上留个大脚印。  看罢多时,王大神已经点了九根香插在临时的香炉里,就是那个装了米的蓝边大碗里,香分三路,每一路三根,正好是九根的一个方形。然后自顾自拉过来一把凳子,坐下来安静的等着。炕上的四个男的见他不发话也不敢撒手,胳膊早酸了,兰娜的胳膊因为压力过大已经不过血。张淑芬此时缓的差不多,帮闺女遮好了棉袄,系上仅剩一颗的扣子,然后下地在暖壶里头放上茶叶,沏了满满一壶。看样子是准备给屋里这些人的。她也不知道该问王大神什么,看他好像自有主张自己也只能做这些了。趁着沏茶的空档,又上炕给挨摔的那女人揉揉腿,一脸的歉意。这个女人是她小姑子,就在前院住。那个抽了的女人是邻居,已经回家了,说自己没什么大碍,张淑芬千恩万谢,那女人也理解地说不用这样,都是邻居,家里还有孩子明天得上学,她就先回去了。老张头和奎子留下打下手,“二婶”也留下来了。还有就是一直摁着兰娜的几位。  估计有五分钟,香火闪烁,着的很快。头一茬香灰落下的时候,王大神左腿搭在右腿上,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侧耳细听,过了又有几分钟,第二茬香灰落下,掉在炕席上,吧嗒吧嗒的,屋里很静。大家都看着王大神,王大神深处满是老茧的右手,非常灵巧地拔下香阵中的两根香,分别是第二行和第三行的右边那根。然后左手把两个香捏在一起,右手剑指折下约有三寸长的香掐在手里,剩下的香尾巴扔了不要,单腿跪在炕上,屏气凝神,用香头在兰娜身前凌空画了画,如行云流水,大伙看不出啥门道,只见那香呼呼的冒着烟,比刚才着的更快,火头极亮。他画完事对那四个男的说了一句:“松开她吧,你们也歇歇”  那四个男的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王大神,酸痛的胳膊倒是很愿意歇歇,不过刚才兰娜闹得让他们心有余悸不敢再轻易放开。王大神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质疑,给了他们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挥了挥手。他们四个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试探着松开兰娜。张淑芬震惊之余赶忙摆开几个碗,倒了几碗茶水端给几位,王大神客气的说不渴,那四位和老张头都接过来,一口口的喝着。老张头晚饭还没吃呢,到这回也渴了饿了,先喝了点水继续看着。二婶也没喝,她是顾不上喝,眼睛紧紧盯着王大神每个动作,满眼的羡慕,也许她也是想偷学两招吧,这个老太太。。。  王大神定了定神,冲兰娜说道:“你起来做好,咱们唠扯唠扯吧”  兰娜听了话,木讷地坐起身,自行盘腿做好,手放在大腿上,呆呆的看着前边。也不说话,好似木偶一样。  王大神:“你从哪来?”口气不容否定。  兰娜:“黄土山,黄草洞。。。”兰娜有气无力的答道,语气很机械。  王大神:“不要撒谎!说人话。你是谁?”  兰娜:“我是一条金龙,我叫龙云。。。”  王大神指了指香炉,伸手把九根香正中心那根提了提,让它高出了一寸多。你再不说,我可折香了,到时候你灰飞烟灭别怪我。  兰娜的眼睛忽然聚焦了,不再那么木讷,似乎下了决心,仰头长叹一口气缓缓说出了一番话:我本不是保家仙,也不是金龙,我叫金财。是早年间的人,究竟有多早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有个几十年了吧。。。我死的时候63岁,不曾修炼成仙。我阳间的家离你们这儿有200里地,地名叫毛家炉,一辈子打铁为生的我有点积蓄。那年月世道不太平有兵也有匪,我也一辈子没取媳妇更没啥亲戚。本来寻思老了干不动了就不干了,这半辈子苦吧苦业的也攒了点,够花到死了。。。
  王大神恩了一声,表示大家都听着呢,让他继续讲下去。  兰娜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提高些继续讲述:我之后就卖了铁匠炉,带着我那点家底去投奔亲戚,谁曾想,这么就做了鬼了!  王大神想听听到底咋回事,就递了递下巴,又把自己那碗水推到他面前,示意金财喝点水,他端起碗喝了几口规规矩矩的放下。顿了顿又接着讲下去:  我走到你们这屯子后边,那时候你们这后边的树林比现在大的多,杨树都一搂多粗,后边的地也没开出来呢,都是荒草甸子。我走到树带里头看着一伙人在那歇脚,能有七八个人,穿着羊皮的大衣,我寻思这不错,还有百十来里呢,要是能找个伴儿大伙也有个照应。所以我就上前跟他们搭话,也准备歇歇脚,拿出来干粮垫吧一口。。。  一开始吧,他们还不咋爱搭理我,等我吃一半的时候,有个像领头的人开始跟我聊起来,还说要跟我换几个白面馒头尝尝。我一想也都不容易,可能他们也是穷人,吃的都是粗苞米面饼子,连黑面馒头都没有,就别说白面了。我就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送给他们,也没要他们的饼子。那领头的见我这么大方就热情起来,问问家乡,问问去干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说他们是倒腾皮子的,从黑龙江来。。。歇够了脚,太阳也就落了,大伙扛着各自的行李干粮啥的继续走,知道前边有个屯子,今晚就在这屯子住下得了。  我们还挺高兴呢,说今儿晚不用睡草科儿了。出了树林带不一会,就进了那片荒草甸子,草都有腰这么高,路都盖住了,都趟着往前走,直到我们走到了一条河沟子边上,说洗把脸,这几个人看我放下行李趁我不注意就抢了我的行李和钱袋子还把我打了一顿,后来有个长得跟狗似的那人跟那个领头的提议,说不能留活口,否则前边就有屯子,很麻烦!我这才知道,他们哪是啥做买卖的,他们是过路了胡子!连偷带抢的。身上都带着攮子(尖刀)。就像今天这样,几个人抓我一个,最后把我按倒扎死了。这还不算,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几个黑了心的把我卸开了,剁了无数刀,尸首分家,扔的可处都是。。。讲到这里,两行清泪挂在兰娜双颊,那眼神满是委屈和不甘。  屋里除了王大神,剩下的几个女人都听的眼圈泛红,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么多年早已看惯阴阳两界,看透世间许多不公。王大神接着说:“死因跟我查的一样,不过我家仙家说你的尸骨是在桥下,这怎么回事?还有你因为啥就缠上人家丫头了呢?”  金财看了一眼王大神,知道今天落在人家手里,自己也没啥回旋的余地,就老老实实的都交代了吧:我的尸骨在桥下,是因为后来开荒,那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草甸子变成了地,树林也砍了不少,都开荒耕地了。为了方便走路,才在那小河沟子上修了个小桥洞。翻土挖坑,我的尸骨也就有的被埋在下边了,还有一些死猫烂狗的骨头都在一起,其实我的尸骨早已经不全了,有的烂了,有的被野狗啥的都啃碎了。至于这个丫头是我今年秋天相中的,她那个时候帮老师家扒苞米,学校也让学生们给雇主们劳动,都在那一片地。一连一个多月,她几乎天天从那骑车子走,我的残魂就在桥下,看见了她一眼就动了心了,我生前一辈子没沾着女人,她又这么漂亮,我就要把她带那边去当我媳妇儿,就这样我每天跟着她,一来二去这屯子大事小事也知道了不少。  可是她家有保家仙我进不来屋,我倒不是打不过他们,我是怕跟他们打起来惹来鬼差抓我。直到今天她身体不得劲,我就趁她虚弱上了她身跟进屋里来,可是她家的保家仙一直看着我让我就生气,想闹一顿再把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最好她家人周了保家仙排位才好呢。没想到喝多了就说走嘴了,没冒充明白。。。说完这些,金财长出了一口气,好像有什么大事终于了结了似的不言语了,那意思是生是灭悉听尊便,与他无关了。  王大神听完,明白的点了点头,也说金财所说和他家仙家查的吻合,这回这金财没有撒谎算是坦白从宽了。但是这事情得有个结局,如何处理这可怜的老鬼呢?想了想王大神开口询问:“金财,我家仙家说了,念你也是可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闪身离去,究竟是修炼去还是等鬼差来了押你回酆都,由你自己选你看咋样?  金财忽然定定的看了看王大神,又往他身后看看,合掌拜了拜,之后就得了大赦一样止不住大放悲声起来。哭的在场人心里头都发酸。王大神见香火已尽,又点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之后跟这个金财三击掌为誓,天地为鉴,以后金财不得再无故扰乱世人,尤其不可以再跟着王兰娜。否则他日相见必染刀兵!金财提起兰娜纤细的手,和王大神郑重其事的啪,啪,啪!击了三掌。王大神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提起右边一根香,又在兰娜身前虚空画画点点,随着兰娜跪起给王大神叩首,兰娜就趴伏下去不省人事了。王大神细细交代张淑芬:近几天就先别让兰娜上学了,在家让她能睡就睡,能多吃饭就多吃饭,饭前最好喝点红糖水,麦乳精啥的。近期不要受到惊吓,还有就是给她家保家仙上上供,保家平安虽说是保家仙职责所在,但是人心不怕暖,做人多点情义总是好的。。。言谈到此,这事算告一段落。家里如何将养兰娜,怎么答谢王大神,王忠回来怎么吃惊怎么听张淑芬哭诉,这都不表。  老张头儿坐在姥家的炕上把这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一遍,这老头声音朗朗,干巴巴一团精气神儿,极其真切的描述让姥姥家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就连老姨和老舅都搬了两个小板凳用手拄着下巴听着。二姨听完惊呼:“我地妈呀,这鬼也耍心眼儿,还玩计谋呢,知道往别人身上扣屎盆子!”三姨轻声符合一句:可不是咋的,真吓人。。。姥爷听着他讲,递过去一根儿烟,自己也叼了一根,老张头儿笑着摆摆手,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旱烟口袋 ,姥爷恍然悟道:“对呀,我三叔不好这口儿,张三爷儿有自己带的宝贝!三叔你这也是旱烟,咋这么香呢?我二婶儿那个好像不是这味儿啊?你这个比他那个好吧?"
  老张头儿到了高兴处,显然对姥爷一句张三爷儿很受用,咧开嘴一边舔了下烟纸儿粘好一边嘿嘿笑道:“老侄儿,你不知道,我这和她那可不一样,我这就是普通的草旱,蛟河烟叶儿,你二婶那个咱可消受不起,那是“蛤蟆头子”!价钱差不多可那家伙抗抽,劲头子也太大,那玩意儿抽多了嗨了气喘的咳嗽的厉害!”一边说着似乎有些忌惮的撇撇嘴扭了一下头。姥爷划着火柴给他点上了那颗小细烟儿。  我娘是大姐,心思缜密些,问老张头:“三爷爷,那闹了那么半天三友子咋还没找着人儿呢?他哪去了?后来咋还是我二婶去找的大神呢,她不是不知道你安排人去找大神吗?要不她扎兰娜干啥呀,等王大神来了不就好了么?”  听了我娘的问话,老张头好像又想起了啥,抽了口烟答话:“啊,你说三友子啊?哎呀,差点冻死!要这么讲话的话,还得亏你那作妖儿的二婶呢。”老张头神秘的笑了一声,卖了个关子。  老姨本来已经跑开了,听还要讲,又顶着俩羊角辫过来听。二姨性子急:“咋地了三爷,你快讲讲!”  老张头儿讲出了二婶被羞辱后扭着小碎步捂嘴哭跑后的情况:那老太太邪性八道的,一下被揭了血嘎嘎,还是个精怪说的,就伤心欲绝走出大门要去坟上哭他老头儿去!上了大道奔后街绕一圈就往东头走。东边的老岗地你们都知道,她老头坟就在那儿。可刚走到王忠他家后街(该)胡同那,就听胡同里头有声,这老太太也吓一跳,刚才在屋里闹完鬼儿她能不害怕么,可是越仔细听越有声。她就炸着胆子往胡同里走几步。  那胡同子两边是两排猪圈,早没人奔那走了,都嫌乎臭,两边倒猪粪也都往胡同里倒。老太太走几步,顺着胡同望去,正好能看见王忠他们家的后栅栏,借着灯光往地上瞅一眼,发现不对了,那雪上有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到半截就没了。她听声音就是从那出来的,王忠他家呜嗷喊叫的也听不清,好像是说 谁呀,救我一把。。。  二婶走到脚印消失的地方一看,明白了,那里有个坑好像谁掉进去了!她颤巍巍的问,谁呀?这是人家夏天放猪尿的坑,你下去干啥去啦?  里边声音也哆嗦成一个儿了:“二婶吧,我。。。我。。我是,三友子!快,快点拽我一下,我上不来了。冻死,冻死我了。。。”  二姨不等听完老张头讲就憋不住笑:“哈哈,掉粪坑里拉?那坑我可知道,得有两米深!就养猪那两家挖的,人家都用破木头盖上了,是不有雪他没看着想抄近道儿给踩漏啦?哈哈,哈哈哈。。”  我娘看她收不住笑就提醒她:“小雨你别笑,听三爷讲。。。”  老张头接过话头道:“也没啥了,后来就是你二奶递给他个大木棒子把他整上来送家去了,顺便带来王大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二奶回去时候没说,八成是怕三友子丢丑,嘿嘿”老张头笑笑又抬脸问:“你们这头没听说王丫(兰娜)这事儿吗?”  “啊,也听说点,那天听二老输叨咕几句,后来的细情他可能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他白话呢,没着耳听。他那人也没啥准话儿你还不知道。那听三叔你说这王大神还真有两下子,得空了还真得让他给找找。”姥爷打算道。  “那可不,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呗,你看你二婶儿和我们费了多大劲都没整住,人家到那手到擒来。”  姥爷对老张头儿的话一向是信得过的,因为老头从来不那么没溜儿。聊了这么多,老张头看看手上那块发条大表,自己也该回去了,就下地准备走。姥姥姥爷留他再坐一会可他执意要回去。姥爷也就热情的送他出门。  走到大门前姥爷想起个事情,东荒坡那边他没走过,张三爷儿爽朗的答道:“没事!你啥时候要去吱一声,那边我以前拉垡子去过,我跟你一块儿赶车去,那屯子叫王家窝棚,一打听就应该能知道,他挺出名的,不行还有三友子呢”  “啊,那行,三叔,到时候还得麻烦你”  “哎呀,说啥呢老侄儿,外道了,行啦,你回去吧,我走啦,明儿上我家溜达去奥!”  “恩,指定去,明儿来三叔,咱俩喝点!哈哈”姥爷看着这个三叔走远,小小的个儿,体格还不错,六十了腰都没咋弯,总爱背着手儿。。。  昼短夜长,乡村的夜总是那么静谧,让沉睡的人们能有足够的时间休息,歇歇他们终日劳作的身心。冬天更是如此,没了春虫夏鸟的鸣叫,人们都早早就入梦了。三间草房坐北朝南,老篱笆墙在院子四周围了一圈,上边挂着白白的雪。  院子东边挨着草房是一个小仓库,比草房略矮,没有窗户只是用木头一格一格的钉了几根木栏杆。里边多是放些麦子,还有杂物,农村的绳绳线线也不用花钱买,都是自己攒下的。  草房的西边几步,是一个马棚,坐西朝东。里边就是那匹草黄马和一匹小红骡子。月影斜打在它们俩的身上,草黄马站着,一条腿虚点在地下,长鬃从脖子上垂下犹如墨染一动不动,它在睡觉,可能是它比较警觉的缘故吧,很少趴着睡。这边的小红骡子不同,趴卧在水泥槽子旁肆无忌惮的睡着,缰绳在柱子上松松的系在那儿。  夜班丑时,草黄马睁开它的大眼睛,长长的打几个响鼻儿,前后活动几步,抖了抖长脖子,缰绳的锁链打的水泥槽子哗啦啦一阵。每每它这样以后不用多一会儿,姥爷就会穿着棉袄披上大衣从屋里出来,推开门一边干洗了几把脸一边拉开马棚的另一个门儿,里边有一大堆的粉粹秸秆,姥爷会用筛子筛过一些秸秆端来倒进它倆的食槽。  今天姥爷特意多盛了半瓢米料拌进去,倚靠在食槽旁看着它倆吃会儿草,约莫半根儿烟的功夫,姥爷走回草房。因为丑时以后是最冷的,他该烧炕了,好让一家老小再多睡会儿,年年冬天都是这样。  就在姥爷把最后一口柴禾添到灶坑里自己也伸个懒腰准备再眯一会儿的节骨眼儿,马棚不消停了!里边闹腾腾的,马好像惊了。姥爷赶忙跑出去看看咋回事,别是哪个胆大的贼来摸点儿来了吧!你也是瞎了眼了,没看着烟囱都冒烟儿了吗?他拽起一条扁担就出来了,到马棚开门一看,哪是什么贼人,是一个黄皮子正在马棚里乱窜,这玩意儿速度奇快,在两匹马八个蹄子下楞是没被踩着!小东西正在慌忙的往出跑。。。
  姥爷拎着扁担一开门,跟它正好来个对脸儿!那黄皮子唰一下就立起来了,在月光下浑身的毛扎差起来,除了一个黑嘴巴儿通体金黄,一根儿杂毛没有。它尾巴着地愣愣地仰头看着跟天将似的姥爷。一人一兽就这么站在那。姥爷一惊之下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赶紧一闪身冲他短促的一句:“快走,别踩着你!”黄皮子一看有路,一道黄线绝尘而去。  要说这东北人碰到胡黄动物跟他们说句话也不是稀奇的事儿,就好比“二婶”她家,那年春夏交接的时候,二婶在屋外干活,巧不巧儿的就发现窗台上趴着条蛇,蛇不大,也就半米。吉林山少蛇自然就少,离山远的地方几乎就见不着蛇。二婶就小声跟它嘀咕:“孩儿啊,你这是遇着难处了咋的?我老太太孤家寡人的也帮不上你啥,我这有俩新下的鸡蛋给你吧,你吃了就走吧,要是真有神有灵的你就多保一方平安。。。”说着二婶把俩鸡蛋大头磕个洞放在一个盘子里,离着蛇远远的撂窗台上了,  过了不知多久,蛇消失了,二婶收盘子时候看见有一个鸡蛋壳儿空了,另一个没动。二婶就笑了口中喃喃自语:这孩子,还给我留一个。。。这事儿不论真假,反正东北老人多有这个习惯。有人不禁会问,二婶的做派黄皮子都敢拿针扎为啥对蛇偏爱?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这蛇在二婶眼里属于生灵,生灵有难搭救一把也正常,可那附身作乱的黄皮子在二婶眼里就属于祸害人的妖精了,不一样!  黄皮子跑了,姥爷进马棚查看一番。发现后墙角儿有个洞,应该是耗子抠的,找个小砖头儿堵上就好了。他站起身四下踅摸东西堵窟窿,无意间一眼,透过后窗看到黑蒙蒙的外头有个人影,急急地往远处走,背上背了一个麻袋鼓鼓的却很轻,那人背着麻袋毫不费劲,临拐弯儿了还往后瞅几眼,然后一转角消失了。姥爷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发笑:“嘿嘿,你这老家伙,就你那没毛的脑袋东方红的亮儿我还能不认得你?”堵上了窟窿姥爷就大摇大摆地回屋了,亮天还得一阵他打算再眯个回笼觉。  到屋里姥爷和衣睡下,直到五点多钟姥姥做好了饭姥爷和孩子们才起来梳洗准备一天的劳作。今天家里会来人打苞米(玉米脱粒),然后再把昨天剩下的粮食送到粮库之后就完活了。姥爷一边洗脸一边跟姥姥说:“哎?我说家里的,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姥姥正在往桌子上倒腾碗筷儿,接了一句:“你刚才不睡觉了么?能看见谁?睡蒙了?”  “哈哈,哪是啊!我说的是我喂马的时候,我从后窗户看见二老输了,整个麻袋鬼搜搜的背半袋子草往家走,贼眉鼠眼的,我都见着他来咱家整好几回草了,你说这人多有意思啊?”  姥姥一听,在围裙上一边擦了两下手一边说“啥?偷草?还好几回了?他自己家能养起牲口喂不起草啊?尽整这事,都是居家过日子总拿人家的那算啥事儿啊?赶明儿我看着他媳妇跟他媳妇说说。”  姥爷是老实人,不愿意因为这点事去说,就告诉姥姥:“哎呀,你可别去,这点玩意儿能算个啥,也不值钱,咱粉一回草也不老少呢,不差他这几袋子,就当给他了,你可不行出去说去听着没有。”  姥姥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她太了解姥爷这人了,就算当时跟二老输闹个对脸儿他还得多给人家装点儿呢。所以姥姥也没说话,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早饭用的很快,今天姥姥没头疼,收拾好了桌子打发老姨和舅舅去上学,随后打苞米的机器也就到了,帮工的来的不少,机器突突突的一开动,大家也都忙了起来。干这活儿二姨是把好手,装袋子,灌包,抬苞米瓤子样样都行。只有这个时候她可以当我娘的领导。我娘把头发盘起来跟在二姨后面给二姨打下手,递个袋子拉,挣个口袋拉,跟个看热闹的似的。三姨不用说,点点数量,计计总数,在歇工的时候给大伙沏茶倒水,这些都是她的活,跟个会计似的。  简短节说,大概到了中午十点的时候,这些活儿全都赶完了,脱粒机的水箱呼呼的冒着热气,人们的头上身上都是玉米屑,姥姥和三姨抬出几大盆热水让大家洗洗脸。干活到这般时候是一定要供饭的,饭菜就是大锅饭菜加上点熟食,皮冻,火腿肠啥的,大家都不挑,吃完了饭都散去又去帮下一家。留下院子里装完的几大车苞米。屋里姥爷和几个车老板子抽了几根儿烟也准备启程去送粮。他和姥姥交代一句如果晚的话可能要半夜才回来,不用惦记,回来了就去大队部住,也不用准备饭了。说完就甩着大鞭子出了大门。  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家人都累了,我娘喊的最欢,吃完饭就张罗要睡一觉。正好这一年的活也算基本完事了,卖完了粮食就是等过年,难得的放松放松。三姨拿出几个枕头,娘几个就各自睡下。这一觉姥姥睡得最不好,不仅头疼欲裂还稀里糊涂的做了个梦,梦里没啥别的就是一句“花红宝案。。。”姥姥醒来也没琢磨明白是咋回事,啥叫花红宝案呢?  等二姨她们都起来了,姥姥也没提这事。看着几个姑娘也不小了,尤其大的都到了要订婚的年纪,这过年咋说也得给做几件儿衣服了,哪怕大人不穿也应该给几个孩子做一件儿。打定主意之后姥姥就跟几个闺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姐儿几个都挺高兴,家里前几年日子不好过,好在这几年我娘,二姨,还有三姨都不上学了而且能在家里做点活计。开销不那么大,日子算过起来点。她们好几年没做新衣服了,冷不丁这么一说自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二姨说道:“那早知道让我爸回来时候带回来点布料好了!”  “你看,就你着急,我这不才想起来么,再说你爸哪会挑布料,也买不好,改天我上集上给你们买点得了。给你们几个都做一样色的,谁也不行挑拣”  “哦,知道了妈,妈,我想把头发剪短了你看咋样?大姐你剪不剪?”说话的仍是二姨。她是想卖了头发自己买点布料儿,不就可以自己选颜色了么?还给家里省点儿。  “我不剪,剪了白瞎了,好容易留好几年才这么长,剪了你不后悔呀?”我娘不同意我二姨的看法。  姥姥看她们聊的欢也没答话,因为不舒服所以还想躺一会,就任由她们了。最后商议结果是我二姨要剪,而且可以把长头发卖了,能卖点钱,我娘死活不剪。二姨是急性子,说要剪马上就要剪,拉着三姨就要走,说是去北边三道岭子,正好那有个供销社收长头发。  三姨怯生生的不挪窝,求助的看着我娘,我娘说:“小雨你俩先等等呗,这都快三点了,三点半老弟老妹儿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跟三妹还有他俩一块去,你俩一人驮一个,领他俩也溜达溜达,我这儿有几块钱,给他俩买点好吃的啥的。”见我娘这么说了,二姨三姨也觉得不错,决定带着他俩一块骑车去。
  二姨最不愿意的就是等待,弄的她百无聊赖。索性把两辆自行车推出来擦擦,反正一会也要骑,太埋汰了让人家都笑话。她进仓库推出了用苫布盖着的两辆自行车,一辆“永久”一辆“凤凰”永久牌的是姥爷早年间买的,有些旧了,凤凰牌的这辆是我娘当初上初中时候骑的,她没上完初中就不念了,这自行车还有七八成新呢,一直舍不得骑,就连搁置都用苫布盖着。二姨到院子里打量了一下这两辆自行车,都落了一层灰,那辆永久的车座儿上是一个粗布的坐垫套,是姥姥缝的。凤凰的坐垫套是红色的很鲜艳,而且是用毛线钩的,是大姐的手艺。当年弄不到毛线又不敢冲爸妈要,大姐硬是狠着心拆了自己一双新毛线手套一边哭一边自己钩这个坐垫套,钩了一天两夜终于把它套在自行车上。弄好后她又倔强的笑了。  那年冬天我娘就因为这没有手套带,光着手骑自行车上学,最后二姨看着大姐手上冻出的水泡,把自己的棉手闷子甩给她丢下一句“我在家干活带这玩意儿不得劲!”就跑开了。  二姨甩甩脑袋,把不断上涌的记忆抛开,想起以前让她有些伤感。用手大力的拍了拍两个车坐垫震落灰尘后就开始擦车。对于二姨当年家境的窘迫,现在的我是永远不会有那么深的体会了,甚至用我的心去体会她和我娘之间当时的那种感情我都不知道会有多少相似度。不过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二姨甩头时候的心思,那是苦也是甜,回忆是苦的,亲情却是甜的!尽管回忆很痛,也愿意虎了吧唧的再痛一遍。。。  到了三点半,老姨和舅舅都回来了,一听说要去供销社挺高兴,老姨因为作业多没能去上,补偿她的条款是给他带一条头绫子,就像王兰娜的那种,她喜欢粉色就让二姨给他带粉色的。二姨收好打气筒和抹布就飞身上车,一路铃声在前边开道。因为老舅要坐新车,所以是二姨骑着凤凰驮着他,留下还在慢条斯理的起步滑行才上车的三姨在后边大叫“等她一会!”二姨本来骑得飞快,根本不在乎镜子一样的路面。  可是三姨不行,有点战战兢兢的骑着,一个劲儿让她慢点。二姨心里暗自后悔:你说怎么就找这么个伴儿?可是已经出来了总不能给撵回去,所以只能慢点了。骑了能有二三里地吧,路程差不多也就到一半了,二姨心下不在那么着急了,就开始和她俩聊起来说说头发值多少钱,给老舅买点啥好吃的什么的,又问三姨:“小梅,你要啥?”  三姨一边仔细看着路面一边说:“二姐,我啥都不要,就给老弟老妹儿买就行了,妈都说给咱做新衣服了。”说完了三姨好像是抑制不住喜悦,腼腆的笑起来。  老舅是男孩儿,话少,坐在后座上没来由的问了句:“二姐三姐,那是啥玩意儿啊?”三姨和二姨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是一个打麦场子,自打分地以后这公家打麦场就不用了,老舅所指是打麦场中间的一副碾子,大大的碾盘被雪盖住了,上边的碾砣子还裸露着,穿碾砣的柳木杆子多年没人动表面腐朽乌黑。别的地方其实也有打麦场,只不过碾子都扔了,这么完好的一副碾子老舅第一次见所以觉得新奇。  二姨告诉他那是碾子,还说他以前应该见过的,只不过忘了而已。。。。有说有笑路途变得很近,转眼间就到了三道岭子的供销社。门口果然有个小木牌用墨水标着几个小字:“收头发”二姨说明来意,掌柜的是一个55岁左右的大妈,臃肿的身材很热情,在现在的眼光看来,她是非常精通生意经的,虽然供销社是国家的,她啥都得不着,但是收的头发是她自己得的。每次有骑自行车喊着:“收马鬃马尾,长头发。。。”的人经过,她都能整点外快!抬头看是俩小姑娘过来就像见到自己姑娘一样一口一个闺女的叫着,听说是来卖头发的,答应帮二姨免费剪头。  三姨不用剪头,她一直就是五号头。本来想跟老舅挑点好吃的,可是看来看去也没啥零食,只有点酱油,白面,大米,豆油,咸盐啥的。要说有糖也有,是红糖,白糖。。。还有就是五金了,像洋钉,大镐。一样老舅能吃的东西都没有。三姨很失望,老舅倒是没表现出啥,只是闷头儿坐那等二姨。  大约半小时,二姨完事了。接过卖头发的钱乐的不行,一共八块呢。她一高兴就爱拽自己的大辫子。头上一摸,又空手滑下来捋了一下刚剪的荷叶头。三姨看看店里的表告诉二姐:“二姐,四点半了,咱回去吧。晚了妈该着急了,老弟,你的好吃的先不买行不?改天我们要是有空上集再给你买点吧?你看他这儿也啥都没有,连糖块都没有”  老舅抬头看了一眼三姐,有点担心的说:“三姐,我倒是行,要不我也没啥想吃的。就是。。。就是我老姐的头绫子还没买,我看她挺稀罕的。。。”  照理来说,那年月就算答应给孩子买啥,回去没有也不像现在这么不好解释,就简单一句“忘了”完全可以打发掉百分之九十九的孩子。可是此时的二姨听了三姨的话又看老舅如此这般,捏了捏手里的八块钱贴身揣好,捋了一下短短的荷叶头一晃脑袋:“没事老弟,你等我问一下。大娘,你知道哪有卖饼干、头花啥的吗?跟前儿有吗?”  “哦,你说零嘴儿啊,那你还得往北走,中学跟前儿有个大供销社,那学生多,能有你说的东西。远倒是不远,就是。。。闺女呀,不是大娘我拆人家买卖,这都这个点了,道还不好,你骑得快点也得半个多点能回来,那不都黑了么?你俩小姑娘要不就别去了,死冷的,黑了回家你俩不得害怕嘛!你就改天再买呗。”老太太倒是还是那么热情,想的也挺周到的,可以看出来这跟刚才的热情不同,刚才是生意经,现在是关心,并没有其他意思。  二姨听完犹豫一下,嘱咐三姨和老舅在这等她,她一个人去买。三姨很担心,诺诺的看着她。老舅也说:“二姐要不就别去了,回去晚了爸能能打咱哪?”二姨飞身上车回头交代一句“没事,你俩等着就行,爸没在家,妈说咱我顶着!”三姨知道劝不住二姨,她一向是雷厉风行的。只好跟老舅又回到屋里坐着。
  时间过的很慢,一点一滴,三姨的担心也越发的重了起来,好在二姨半个小时不到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骑得太快,脸上挂着被风吹落的两行泪,从眼角一直到鬓边。进屋招呼了一声没做停留,还是他驮着老舅,老舅抱着一包“炉果'手里攥着一个小发条蛤蟆。尽管他极力不表现,可是十几岁的脸上依然是掩饰不了的兴奋,感激的看着二姐。因为天将黑了,二姐没工夫在意这些,只是尽量快的骑着车。  来的时候三姨是战战兢兢,现在天又将黑,那说来就是胆战心惊。上路不远就摔了个跟头。二姨这回没嫌她笨,车速缓了下来,反正回去是要被数落一顿了,怎么也免不了还着急什么呢?听天由命吧。走着走着天就彻底黑了,俩人骑车也累的出了一身的汗,冷风一打透骨的凉冰的人一哆嗦。老舅趴在二姨背上睡着了。  三姨最先觉得不对,提醒二姨:“二姐,咱是不走差道儿了,我都摔好几下了还没到家呢?"二姨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没底了,其实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就算在慢,一个小时还能不到家么?老舅都睡着了,可见这时间肯定不能短。她只好下车四下看了看,抬头见北斗星高挂,路两旁的树影依稀能辨,远方黑蒙蒙的。二姨看了看树影道:“没走差,我觉得来时候路过这儿了,往前走吧。”  三姨上了车,紧紧跟在二姨身后,隐隐觉得后边有人。她不敢说出实情,自己安慰自己全心理作用。心乱脚下就乱,最后不得不推着车跟着二姨后面跑。。。又过了一阵儿,三姨的车压过一个小坑,车链子也跟着哗啦一声。三姨顿时僵立原地,带着哭腔叫住二姨:“二姐,别走了,不对劲儿!”说着就要哭。  二姨被她冷不丁一叫也是吓了一跳,赶忙下车:“你咋的了,咋不对劲儿?”  “二姐,这个坑咱已经走过好几次了。。。一。。。一开始我没注意。可是后来。。。我留意到我的车链子每隔一会就会响一次,压进坑里的感觉也是一样的,都三回了,不会错。肯定。。。咱肯定是遇着啥了!”二姨一听,猛的身子一机灵,她心里的猜测再次被三姨证实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她也想否定三姨给她壮胆,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怎么狡辩?  他俩一说话老舅早醒了,他也听了个大概。从后座下来恐惧的声音问:“二姐三姐,那咱还能回去家不啊?爸妈能不能来找着咱啊?有没有人来帮帮咱们呀?”  “能的。。。一定能回去的。。。二姐和三姐指定能领你回家。。。”三姨喃喃低语,单手搂过自己的弟弟,说的话更像是给自己壮胆。作为姐姐,二姨一看弟弟妹妹被吓成这样,三妹文静懦弱,弟弟太小,自己义不容辞要保护好她俩,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想到这里,顿时火从心头起,怒意上涌。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又上来了,立好自行车朝前大跨三步,两脚分立双手插在腰间,拦路猛虎一般大喝一声“给我滚!我不管你是哪里的山精野怪,是人是鬼通通给我让开!别给脸不要脸,要是真有能耐咱就出来,我要是怕你我把张字勾了!出来!出来!有本事出来!  四周还是静的渗人,并没人回应。老舅和三姨胆子也壮上来不少,不那么紧张了。老舅推了推搂着她的三姨,示意她背过身去,告诉她自己要上厕所。说完自己也背过身,冲着路边儿的沟里撒了泡尿。等老舅提起裤子后,三个人惊奇的发现,周围环境变了!原来是一条大道,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圆场子。周围也不像刚才那样黑蒙蒙的,多少能辨认出东西来了。  三人站的位置,正是来时路过的打麦场,而老舅尿尿的地方正是石碾子旁边,碾盘旁边的小土包上依稀可见尿液的痕迹。三人顿时大喜过胜,也不知道是什么起了作用,也许是二姨的一顿臭骂它们真怕了吧。  正在一行人要转头回家的时候,就听背后有一个阴森而又极其嚣张的声音传来:“几个小崽子,好大的胆!竟然骂我还破了我的遮眼,纳命来!”三人被这声音惊得魂飞天外,本能回头一看:一个女人出现在身后,说是女人,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是女鬼,借着月光瞧,只见她蓬乱的头发犹如稻草堆,墨绿色的脸老长老长,眼眶奇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眼球上分不清黑白,她要是一咳嗽的话,大大的眼球肯定会崩飞出来,两边腮帮子凹陷的不成样子,脸皮都抽抽了。鼻孔黑黑的俩窟窿深不可测,一张大嘴咧到了耳朵根儿。紫红色的嘴唇子翻翻着,无论是颜色或者肥瘦都跟那张驴脸不相配,要多难看又多难看,大下巴往前撅撅着,脖子细的出奇,肉皮子松松垮垮的贴在上面,喉结上下直动,咕噜咕噜的恶心极了。身子极小,也不知道在哪弄的一件翠绿翠绿的褂子在身上套着,就跟挂在树杈子上了似的,可见她多瘦,下身套了一条火红火红的破裙子,坏了好几道口子不说,底下有一边还缺了一块,脚上没鞋,就光着俩干吧爪子,指甲老长,黑的油亮。  他大喊了一声拿命来的时候就飞身扑了过来,由远及近和幻影一样转眼到了跟前。探出俩钢钩一般的手直奔二姨脖子而来。二姨一闭眼,心想完了!还没等三姨和老舅反应过来,二姨就被带飞老远,落到地下那青脸婆子并没撒手,俩手较力指缝间黑气泛起,二姨的脸霎时间发紫,用手无力的捶打着她那俩胳膊,老婆子恶狠狠的嘴歪到一边。两个铜铃般的眼珠子放出贪婪的光让她的狠毒无以复加,一边掐一边嘴里还玩弄似的嘿嘿。。。嘿嘿的笑着,声音让人从心底冒出凉气,回荡在死静的夜里。  眼看着二姨被她掐的就剩一口气,老舅到底是男孩,率先从旁边窜过来:“你放开我二姐!你个老鬼婆,我要了你的命!”他并不知道怎样要她的命,只是想冲过去,如果可以,他会活吃了那老婆子的。三姨一看老弟冲了过去,自己也反应过来几步追上他,死也一起吧,到那边做姐弟去!  就在三姨和老舅视死如归的冲向老鬼婆的时候,黑夜里传来一声断喝:“小罗汉休要拼命,速速退下免伤性命,黄天龙在此!老鬼婆还不放手等待何时?!”这声音真是太好听了,简直就比宋江都及时雨呀!所有人都是一愣,黑暗中金光一闪,现出一位金甲神将来。脚不沾地的悬在半空。正顺着一把青龙刀冲老鬼婆劈来!黄天龙以上试下,搂头盖顶的一刀就到了老鬼婆的脑门子上边,老鬼婆一惊之下撒手展臂,也是凌空向后一闪,眼里观摩这金甲神将:金盔金甲国字大脸,黄面皮,鼻直口方,盔下隐约看见两道黄眉拧着劲的往两边长。虎目龙睛,身上护心镜烁烁光明,一派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老鬼婆看罢,见是位黄家仙人,自是没放眼里,她也是在这片晃了多年的老油子了,附近几处坟场的仙家她也都有见识,有的还被她抓来奴役,稍有不从,黑爪子上去就是几道。。。她此时咯咯怪笑冲天龙大呼小叫:“吆。。。!我当时谁这么无礼呢,原来是黄家小辈,见了老奶奶我,还不行礼么?”  黄天龙冷哼一声:“孽障!少废话,今日你碰了我家花容,就注定在天龙刀下成为飞灰!”说着大刀挽了个花身形往前就赶。  老鬼婆也势不相让,两手在胸前一合,十个黑黑的指甲暴涨,足足有一尺,黑气更浓,冲着黄天龙扑过来。黄天龙厌恶的一皱眉,飞身挺刀而刺。老鬼婆看他来势迅猛不敢硬敌,把头一抬,双脚平着往后一顺,贴着黄天龙的大刀横身飞过。两人定住身形转身相对,黄天龙丝毫不给她机会,一个顺风扯旗横着奔老鬼婆拦腰砍来。老鬼婆腾身而起让过横刀,见有机可乘,撇着嘴就朝黄天龙面门抓来。  黄天龙岂会不知?倒退一步侧立身形,刀随人转,明晃晃的刀刃子跟风扇一样贴着自己眼前掠过,任老鬼婆再有能耐也反应不过来了,想收招那是枉然。眼睁睁看着自己十根铁条一样的指甲被生生削断!老鬼婆刚想落地继续化出指甲,黄天龙抬腿一个“霸王踢鼎”右腿从下往上猛的一弹,那个漂亮啊!正踢中老鬼婆心口,把她还悬着的身子踢起来三米多高。黄天龙踢完闪身站住,只听老鬼婆噗通一声掉在地上!摔的跟个蛤蟆似的,想再战事万万不能了。  老鬼婆强挣扎着做起,嘴里淌出来黑黑的液体,看那意思是吐血了吧。老鬼婆哭了,是,她哭了。哭的嘤嘤咽咽,好不悲凄。。。哭着哭着,抬起右手擦了一下似有似无的陈年老泪,身子还一拧搭没好气的喊了一声:“展飞。。!”要不是她那尊容实在令人作呕,也许真的有人会被她打动吧?你还别说她这一幽怨不要紧,从身旁碾盘地下唰一下,钻出来一位。  黄天龙一看,怪了!就这样还有英雄救美的?绷着脸不知道说啥。但见钻出来这位五大三粗,光光的脑袋马勺大小,没脖子直接就长身子,短胳膊短腿,光着俩大脚丫子,也不知道为啥,他和老鬼婆都不爱穿鞋。等着俩大牛眼冲老鬼婆一句:“花儿啊!别哭,我给你做主!”说完一碰手中那对擂鼓瓮金锤,发出震耳欲聋“咚”一声!一蹦八丈高跑着就扑向黄天龙。黄天龙一看他这架势知道他肯定比老鬼婆厉害,不敢怠慢,横刀相迎连接他两锤。一个势大力猛,一个眼快身灵就这样战在一处。
  且说黄天龙来救命之后,二姨被扔下,早被三姨和老舅抬到场子边上。三姨抱着二姨给她捶打身体,让她尽快缓过来,二姨睁眼咳嗽了一阵才渐渐喘匀了气,只是这手脚都不灵活了,脖子上一道淤青有如绳索。老舅蹲在旁边,担心的卧着二姐的手。  哗啦,哗啦啦。。。随着一声声急促的铜铃声儿,一道手电的光芒扫向这边,还有马蹄之音由远及近。一匹草黄马驮着一个人还没到近前,草黄马打了个旋儿不走了,冲着打麦场刨蹄,嘶溜溜一声高亢的马鸣响起,接着是几个短促的响鼻,马上之人跳下来往这边查看。  正在跟黄天龙打斗的大汉一看有人来了,迅速撤招回身,招呼一声老鬼婆“快走!”自己又胡乱打了两锤就钻到地下消失了。老鬼婆也飞身往碾盘旁扑去。路过二姨她们所在处,正好顺手一提,把二姨三姨一手一个拎起来就要逃。老舅一看这还了得?来不及害怕来不及哭喊,往前一长身狠命抱住挨着他的一个姐姐,老鬼婆没想到会出这状况,刚然一愣,黄天龙暴怒着就到了,一刀落下本打算给老鬼婆脑袋开瓢,老鬼婆本能的一歪脑袋,咔嚓一声,一条左臂齐根斩下!黑血扑扑的就喷了出来,不待黄天龙补刀,单手拎着另一个人,哀嚎一声钻到碾盘底下不见!  黄天龙虎眉倒竖,一跺脚!心下不知如何悔恨。。。回过身来对着剩下的俩孩子用手一推。自己头也没回的闪身遁去身影。。。  老舅他俩只觉得身后有人一推,接着忽悠一下摔了个跟头!本能的一闭眼。等再睁开眼,发现姥爷正拍打着他的脸嘴里轻声喊:“小军,小军,老儿子你醒醒,你看看爸!你咋的了?”大道上草黄马站在那里。老舅一见家人,再也绷不住了,扑到爹爹怀里嚎啕大哭,让姥爷这堂堂大男人也为之动容,儿女们失而复得姥爷强忍着泪问他:“老儿子你先别哭,你们咋睡这了呢?”  “爸!爸!你快救救我三姐呀。。。我三姐被人抢走啦!”说完又大哭起来,不住的抽泣。  “你三姐?你三姐不在这呢吗?啥。。啥玩意抢走啦?”姥爷听他说的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老舅一听三姐还在,连忙回身看去,二姐三姐的确躺在那里,老舅摇了摇三姨的身子,没反应。又摇了摇二姨,二姨被叫醒了,幽幽睁开眼睛,咽喉一阵刺痛,不住的咳嗽起来。她转圈看了看四周,自行车好好的立着,自己和三妹躺在这里。姥爷见她醒来,一边给他拍拍后背一边问她咋回事。  二姨断断续续的讲:“我们。。。咳咳。。。我们遇到。。。鬼打墙。。。咳咳咳,鬼打墙了。。。后来。。。后来。。咳咳,我大骂一顿。。。呕。。”没讲几句她的嗓子实在受不了,竟然干呕起来。姥爷见她嗓子疼嘟囔了一句:这嗓子咋还坏了呢,行了。找着就行了,先回家吧。你俩骑车子,我骑马驮着你三姐,小军你会骑车子么?  “恩,会,能掏裆骑”老舅简单的回答。随后上车一家人匆匆往家赶。一路无话,二三里路一会儿也就到了。进了屯子离家不远处,张义江张三爷迎了过来,他已在门前遥望多时了。这老爷子也不多问,见都回来了,赶忙跑着给开了大门让姥爷他们进来。帮姥爷把三姨扶到炕上坐下之后姥姥和我娘也都回来了。且说这张三爷咋就在姥姥家呢?原来:  今天下午姥爷和几个车老板子去送粮,几人到了粮库之后发现下午送粮的人少了很多。到那也没排什么队,痛痛快快的卸车,验粮,检验员下午活计轻松,也都乐乐呵呵没为难人,价码卖的还好。本来就是自己家的活计,姥爷心里也打算领这几个帮工送粮的去吃点饭,免得回家还得做,他知道姥姥身体不舒服。  就这样,领着五个车老板子找了一家实惠的小吃铺要了几个菜,倒了点散酒跟他们喝起来。因为回去还要赶路,大家也都有分寸,一人喝了不到半斤酒就结账走人了。人欢马快路程短,到了8点刚过就看见屯子了,几个人都不打算到大队部,都说要回家,所以姥爷就在屯子主路上和他们分别,各自往自己家走去。姥爷和张三爷同路,正相谈甚欢说今天送粮如何顺当,检验员没给脸色看。。。  谁知此时姥姥和我娘在家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三个孩子到这个点还没回来,姥姥已经去外面接了三回都没望见人影,扔下我娘和老姨在家姥姥也不敢走太远。万般无奈把老姨送到张三爷家去睡觉,让三爷的老伴照看着。娘俩准备一起去找她们。将要出门我娘提议:“妈,要不咱先到大队看看我爸回来没吧。他要是回来让他一起分头找,没回来咱俩在一同去。”  姥姥听了,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决定去西头大队碰碰运气。没想到走到半路正碰上我姥爷和张三爷。来不及寒暄,姥姥焦急的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姥爷知道后也是大急,暗怪几个孩子没章程,你说这要丢了咋整?说啥也白扯了,找吧!招呼姥姥和我娘上车回家看家,姥爷打算自己和张三爷出去找。  姥姥不同意,告诉姥爷:自己在家也是呆不住,心里急得要死,让姥爷回家卸下车马就去三道岭子找,麻烦张三爷给瞅着点家,自己和我娘在屯子附近找找。姥爷只好同意。  姥爷和张三爷到家停稳马车姥爷就往出走,张三爷叫住他,给了他一把手电并让他把草黄马卸下来骑着去找,临走他还把草黄马的铃铛换下来,换成两个单个的。就这样姥爷启程,到后来找到了昏睡的三人。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三姨放到炕上,本以为三姨也是像二姨一样睡一会就醒了。可是没想到无论怎么叫,三姨就是不醒,脸色白的吓人,牙关紧咬。就连喂水都是从牙缝顺进去的。要不是她还呼呼哒哒的有口气在,非把大家吓死。可是这老也不醒这也不是事,明显看着就是出了问题了。一时所有人都没了办法。二姨喝了几口水,吃了几片草珊瑚,终于觉得嗓子不那么疼了。我娘就问:“二妹,到底咋回事你这回说说吧,这回来一直糊涂着呢。你别着急慢慢说。”  二姨这才缓缓道出事情的经过,说自己如何卖头发,又怎么去买的好吃的。不过她和老舅一直没弄明白鬼打墙之后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二姨和老舅却是做了一场梦,而且离奇的是他俩的经历完全相同,就连那个自报名号黄天龙的长相都描述的相当一致,尤其那两道黄色的眉毛和那把大刀不会错。姥姥和姥爷越听越真,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二姨把领子往下压了压,给他们看了脖子上绳索似的一圈紫痕,他们都知道两个孩子没有撒谎。一直沉闷不语,不知道咋办好。  张三爷也若有所思的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口接着一口。就在屋里寂静的坠针如雷的时候。姥姥突然感觉昏黄的灯光下一道白影飘进门来,一闪即逝,接着门口旋进来一股旋风,冰凉刺骨。挨门坐着的张三爷被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这种场合发生这样的事情,屋里的人也个个觉得寒毛直竖,头皮发麻。难道是带了脏东西进家门了?要是那样的话那可就吉凶未卜了。
  又是张三爷开口,他把剩下的烟头往地下一扔,吐出一口长长的烟缓缓的说:老侄儿啊,其实吧原先我就心里犯嘀咕你家的事,所以那天我才提议你们找人看看外科。现在我看十分得有七八分真了。。。我侄媳妇备不住是有一堂人马呀。你家接连发生这个事不说,还有救命的仙家,叫。。。叫黄天龙是吧?他口口声声叫二丫是她家花容,那这仙家肯定是堂口上的差不多,我看三丫头这事,也非得往这方面看不可呀。  姥姥听完,显得十分的无奈,抬眼看看张三爷,问:“三叔,你说。。。真能是这样?我听说这玩意儿都找下一代,领的人也都遭老大罪了,真这样儿么?”  三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恩,差不多吧,大大小小的罪都要遭的,很少有啥都不知道就会看了的。就是马上会看,以后的道也是不好走啊。。。跟鬼神儿打交道,这分寸不好捏呀,轻了不好病,重了自己还造孽,到那时候就不光是自己的事啦,子孙都会受牵连。难那。。。难那。。。”说完他摇了摇头,似乎在哀叹命运。  我娘听了三爷的话,觉得张三爷很懂这个,就紧张的冲三爷说:“三爷爷,那你咋知道我爸骑马就能找着他们呢,还给马挂了铃儿?还有你咋知道我妈是有堂子啥的呢,堂子是不是就是那种出马看事儿的堂子啊?”  三爷:“嘿呀!我一个老干巴头子能懂啥,就是人老啦,听着事多了,防备着点儿。赶车的都知道,马是大牲口,能辨秽物,你家这马更是通了人性。我让你爸骑着马也是怕他走黑道儿不保险,铃铛也就是给你二姐他们听滴,他们要是迷路了听着自个儿家马铃儿,也好招呼一声。。。”  姥爷听了闷着头继续给我妈解释了几句:“你三爷说的对,还有他知道有堂子是因为咱老张家以前有二神,就是跳大神里敲鼓那个(二神负责用敲鼓跟唱的方式请仙家来附大神的体并且伺候仙家的要求,有固定和不固定的唱法)。。。那是我的太爷,腿脚不好下不了庄稼地干不了农活,没钱糊口才跟师父学的二神。他多少年之后见你三爷爷嗓子天生好,就有心要教他这门手艺,你三爷爷年轻觉得丢人不爱干那个,可是他又爱唱,所以这一来而去的也是我太爷有心点化,十三道大辙,高低唱腔,成本的神词也都叫你三爷学会了。只是后来没跟着走买卖学经验,要不那就出徒了。你三爷不爱张扬,没跟你说。。。”  我娘心下明白个差不多,就跟我姥姥说:“妈,那要是实在不行,明天就去王家窝棚看看吧,说啥也得让他给三妹救回来呀,完事再看看到底是不是像我三爷说那样有堂子,你也不能再这么遭罪下去了。知道咋回事了再打算!要不没啥别的办法,咱自己也不会整。”我娘继承了姥姥年轻时候的衣钵,思路很清晰,也敢说敢断,做起决定来毫不费力。提出建议以后看着姥爷和姥姥,毕竟家里的事情都得长辈来定夺。  我娘话音刚落,门口又是一道旋风急速刮了进来,不过不像刚才那么令人发寒。这道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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