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2狂魔中 【门派】狂魔谷任务找到魔光天路的麒麟灯,使用麒麟火瓶任务怎么做?

简介:星子降生时,恰逢日食,有赤星如斗,自西而坠。是福是祸?是天使还是妖孽?贵为帝子,父王却欲除之后快。流落民间,拜于逆党门下,远征边塞,更生异国孽缘。身负原罪,注定将承担世间一切磨难。上天之路,通向何方?沧桑历尽,王者归来。架空历史的传奇,天下大同的梦想。        本文读者QQ群:,作者QQ:3882385,验证信息注明“天路”或“冰痕”,本文寻求出版中。        关 键 字: 边塞 朝堂 皇子 战争        本文原创连载中,保证完本,请放心阅读!        首发地址: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14808.html        (本文较长,前期慢热,有请各位看官耐心期待。)    **************************        一 原罪(1)         星子降生时,炎夏之际,恰逢日食。他的父亲辰旦,赤火帝国的三王子,正在千里之外,随皇帝诸照御驾亲征,欲彻底摧毁西疆的色目国。    时值正午,三十万大军穿行于一大片莽莽草原之中,辽阔草原是色目族的生息之所,草原深处就是色目国的聚居地。忽然,狂风大作,朗朗晴空顿时暗沉如墨,三步之外不能视物,飞鸟成群归巢,远处传来野兽声声哀鸣,大军恐惧不安。一颗赤红色的流星骤然出现,其大如斗,从墨色的天穹正中划过,红色光芒刺得辰旦几乎睁不开眼,流光似电,自西向东,刹那间如一道利刃劈开了万里苍穹,血色四溅!片刻后,横亘天幕的赤色光迹追随着火一般燃烧的流星,沉入茫茫的天之尽头。            辰旦不知道,正在此刻,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声婴儿的嘹亮啼哭宣告了生与死的分界。三天三夜挣扎之后,星子来到了这个世界,发出第一声洪亮的啼哭,而他的母亲,辰旦的王妃央姬却已经精疲力竭,止不住的鲜血从她身体里汩汩而出,染红了床帏。听到啼哭声,央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双眸。星子不知道这一切,他不睁眼,只是纵情地大哭,一点也不顾忌他的降生有没有父母的祝福,也丝毫不管这个陌生的世界是否欢迎他的到来。      “娘娘!是个小世子!”接生婆托着星子,兴奋地向王妃禀报,一面按部就班地忙碌着。正准备为新生儿剪断脐带,接生婆突然惊叫了一声,差点将手中的孩子摔了出去!一屋子的人连忙围了过来。接生婆惊恐地睁大眼睛,一只手指着婴儿的胸前,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众人转头一看,婴儿的前胸竟赫然有一块星形的红色胎记!本来初生儿带有胎记也不算稀奇,但那星形胎记殷红胜血,乍见如流血的伤口,煞是可怖。众人以手掩口,惊异莫名,躺在榻上的王妃突然睁开了眼,嘶声叫道:“儿子!我的儿子呢?”      接生婆自觉失态,忙换上副笑脸,把星子抱到王妃面前,:“娘娘!您看,小世子长得可结实了!”      “是么?”央姬失血后苍白如纸的面颊上浮起一抹淡如轻烟的微笑,眼角似有泪,又似带笑,美得如飘渺云端的仙子。央姬吃力地伸出双手,似乎想抱一抱这用自己生命换来的儿子,修长的手指却停在了婴儿的胸前,“这是……”      “娘娘,这是胎记。”接生婆尽量平稳语气。      “胎记?”央姬似乎释然,“胎记……星星的胎记……他小名,就叫星子吧!星子,我的儿……”央姬话未说完,忽然向后一仰,双手软软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悄然阖上,从此隔断了她与眼前的世界。不久,王府里哭声四起……           白昼如夜,大军恐慌,辰旦令所部就地休息。约莫一刻钟之后,天色渐明,云开风住。大半个时辰后,阳光复灿,烈日当头,依旧晴空万里,不染半点尘埃。片刻前的黑暗仿佛只是一个幻觉,一个短暂的白日梦。辰旦以手抚胸,方才那惊悸的一幕如烙铁烙在了心上。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他曾经南征北战,见惯血流成河,为何只是一颗异样的流星,却人不寒而栗?这预示着什么?辰旦望向遥远前路,望得久了,即使在午后的骄阳下,也似乎笼罩着沉沉的烟霭,看不清通向何处。          时隔多年,纵早已君临天下,辰旦每每午夜梦回,仍似停留于这个诡异的夏日午后,伫立茫茫草原,旌旗如云,千军万马却如泥塑木雕一般,不言不动,毫无半点生气。拔剑四顾,茫然不知何从,恍惚中,九天之外似飘来婴儿稚气的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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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原罪(3)     
诸照拊掌微笑:“不错!”  “谢父皇夸奖!”辰旦抬头,直视诸照,目中精光闪动:“恩威并济方是王道,儿臣愿为先锋,领兵十万,直抵桑干海,追击色目精锐,捣其巢穴,请父皇准许。”  
诸照微微点头:“恩威并济,此计可行。既然如此,你且留下与朕商议细节。”兹离听了,知道是要自己退下了,默然不发一言,低头退出帐外。    
辰旦代父王拟定了致色目二王子阿木达的劝降诏书,陈以利害,许以色目王位,承诺让其一统南北二部,再赐以重金珍宝。又商定了使者人选。诸照留他在中军帐中用过晚膳。待辰旦告退,步出大帐,已是落日时分。夕阳如血,空旷的原野中,万道五彩霞光照射在金色帐顶上,恍如天上宫阙。      辰旦凝视片刻,唇边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午间日食所带来的惶恐不安早已代之以踌躇满志,仿佛世界已尽入囊中,日月之行也当为我所用。辰旦翻身上马,回望来路,朔风野大,吹得墨色金边的斗篷哗哗声响,黑色马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马蹄声声,绝尘而去。        战事果如辰旦所料,进展得十分顺利。使者见到阿木达后,威逼利诱,连吓带骗,阿木达果然就范,不久即遣使上书,愿尊赤火帝国为天国上邦,称臣纳贡,并祈兵相助“平叛”。诸照阅信大喜,即令辰旦为先锋,与阿木达里应外合,歼灭顽抗余孽。        雁汤草原绵延千里,中心为色目国的圣湖桑干湖。本来赤火帝国劳师远征,不占天时地利人和,色目虽国小兵弱,但行踪无定,擅长偷袭,也不易轻与。此番有了阿木达为接应,辰旦如有神助,连战连胜,终于在桑干湖畔完成合围,激战数昼夜,全歼了北色目部,生擒了大王子阿曼特。        那是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五花大绑的阿曼特被押到辰旦面前。虽已沦为阶下囚,阿曼特却无半点慌乱,只沉默地对视着辰旦。四目相交,辰旦一震,一双湛蓝的眼眸如他身后波澜不惊的桑干湖,深不可测,却又似藏着万丈怒涛。辰旦沉声道:“蛮囚不尊王化,致有今日之祸!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曼特冷冷地望着辰旦,忽然淡淡一笑:“王子,你相信有天帝么?”    阿曼特没来由地一问,辰旦不明所以,只厉声喝道:“怪力乱神之事,本帅从来不信!要说天道,前日里日食便是征兆,你为何还要逆天行事?”    阿曼特语如截铁,掷地有声:“日食主我族将有大难,我身为一族之长,灭族之祸近在眼前,虽难以挽回,我也唯有以死相殉,怎可变节投敌?”复幽然叹道:“王子,色目繁衍千年,立国三百余年,与世无争,你为了一己私利,挑动我族内乱,使得兄弟相残,骨肉分离,如河的鲜血染红了宁静的桑干湖,震天的哭声惊动了甘阑山,这是大不义的行为,终究会有报应的!”阿曼特语气淡定,深邃的双眼犹如大海,自有一种悲天悯人的从容。    “大胆!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辰旦怒不可遏,却象是色厉内荏。阿曼特究竟为色目首领,他本想为其留几分颜面,再行劝降,却不料其怙恶不悛,死不悔改,此时已惹起了火来。  
  一 原罪(4)  
辰旦脸如寒霜,咬牙切齿,身旁副将见状,作势喝道:“跪下!”  押解阿曼特的军士将他肩头往下一按,阿曼特却屹立不跪,一名军士朝他膝弯踢了一脚,阿曼特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两名军士趁机将他按跪于地。阿曼特遂不再挣扎,只转过头去,望向阿木达:“弟弟,你为何要这样做?”  阿木达却不敢与他对视,对于这位异母长兄,少时畏惧,后来嫉恨,到今日虽获成功,可将其踩在脚下,但放眼望去,族人的尸横于野,漫天遍地的赤色旌旗,如一丛丛滴着鲜血的火焰,却没有料想中的兴奋。阿木达咽下一口唾沫,道:“大哥,我也是不得已,天道如此,你何不归顺了天朝?”  “呵,”阿曼特嗤笑一声,“天朝?弟弟,你我之争,不过是为了王位,到底是一家子的事,而你口中的天朝,不但要掠走雁汤草原的牛羊,甘阑山中的黄金,还要把我们族人变为奴隶,杀害我们的兄弟,奸淫我们的姐妹,你于心何忍?”    阿木达不觉低了头,本能地想分辨几句,却被辰旦厉声打断:“尔作恶多端,色目在尔治下,民不聊生,我朝天恩浩荡,王师西向,解苍生于倒悬,亿万黎民如盼久旱之甘霖,色目族人望风归顺。多行不义必自毙,此乃沧桑正道,岂容独夫螳臂挡车?”唰地一声,抽出腰间所佩圆月宝刀,刀把上镶嵌的赤橙黄绿紫五彩宝石,在落日的霞光中熠熠生辉,那青白的刀锋却如积雪般冰冷,纵是盛夏,也让人生出彻骨的寒意!辰旦睥睨着阿木达,目似锋刃:“色目王,小王说的对么?”  阿木达见那刀锋似横在眼前,双腿发软,差点就要跪倒,定一定神,躬身道:“殿下所言极是,阿木达并百万色目族人同感天恩浩荡!”  辰旦冷笑:“真话还是假话?”  阿木达忙一叠声道:“真话!我以天神的名义发誓……”  辰旦摆一摆手:“我不信你们的天神,也不用起誓”,却将手中的宝刀递给阿木达,“这把刀是前年小王随父皇陛下平定拜廷国所得,是拜廷国王的御刀,价值连城,今日送给国王,算是小小心意,色目王莫要嫌弃。”阿木达称谢,接过宝刀,心下惊疑不定。辰旦又道:“小王当然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却意味深长地一笑,“阿曼特罪大恶极,此番战事皆是因他而起,至今不思悔改,为防他蛊惑人心,再生变故,今日本当就地正法,以绝后患。”顿一顿,“但是,这属你们色目族内政,我却不好插手。你是色目国王,你看着办吧!”说罢,辰旦向后退了几步,冷冷地望着阿木达。    阿木达这才醒过神来,原来他竟是要自己亲手杀了兄长!嵌满宝石的弯刀流光溢彩,此时捧在手中却如泰山压顶般重逾万斤。阿木达一步一挨,不过一两丈的距离,却像是天堂与地狱般遥远。终于,阿木达站在了阿曼特面前,两名按住阿曼特的赤火军士松开手,退到一旁。阿木达仍是低着头,只盯着脚下的茵茵绿草,喃喃道:“大哥,你不要怪我……”  
  一 原罪(5)    
阿曼特惨然一笑:“你既然还叫我大哥,就让我起来,我不能跪着死。”阿木达迟疑片刻,终于伸出一只手,将阿曼特扶起来。阿曼特站定,足足比阿木达高了半个头。阿木达鼓足勇气欲举起宝刀,手臂却不住地颤抖……阿曼特长长叹息一声:“赤火国用心险恶,弟弟,我不能让你背负这个十恶不赦的罪名!”突然一声大喝,身上绳索齐齐而断,寒光一闪,圆月宝刀已被阿曼特抢在手中。    
变故突起,就连辰旦也吃了一惊,阿木达更是面色惨白,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好在辰旦的亲兵皆是训练有素,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将阿曼特困在核心。阿曼特摇摇头:“弟弟,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只求你日后尽量待我们的族人好一点……你记得要把我送回天门岛……”阿曼特说完,忽然一道刀光划过半圆弧形,血色乍迸,阿曼特瞪着双眼,鲜血染红了他最后的视线,片刻后,伟岸的身躯缓缓倒下……   辰旦激灵灵地打个寒战,那血色刀光,象极了那颗血色的流星,一切亦如流星闪过,沉静如夜……唯留一双不曾瞑目的蓝眸,如桑干湖般深邃辽远。     阿木达惊在当地,原来他只是要自杀?他只是不愿让我背上弑兄的罪名?阿木达半晌回过神来,记起兄长的遗言,“要把我送回天门岛”……天门岛是桑干湖中的一个最大的岛屿,方圆数十里,岛上有巨石相对,形如天门,故得此名。传说色目族的祖先正是起源于岛上,后来色目族迁徙岛外,但历代首领国王与有身份的贵族死后皆归葬天门岛,久而久之,天门岛被称为圣岛,除了守墓的祭司和军士,不再有人居住。阿木达正要命身边的色目士兵将阿曼特的遗体抬下去,却被辰旦的亲兵拦住了。    
“我要将兄长送回天门岛安葬,这是我们色目族的传统。”阿木达的语气里有一丝愠怒。  “色目族的传统小王自当尊重。”辰旦阴沉的脸色却如一块钢板,“但是此人是色目的叛徒、败类,怎能享此礼遇?”放缓语气,笑一笑道,“当然,他只是他,虽是你兄长,但我朝不会将他和你视为一体,你身为色目王,自然深明大义,对此陛下和小王都深信不疑。”辰旦言中的威胁意味已彰露无遗,阿木达一时无言应对。辰旦拍拍阿木达的肩头:“父王的御驾明日就到,庆功宴也已准备好,不要为这点小事坏了兴致。”     次夜,诸照御驾莅临,于中军王帐中大摆宴席,阿木达代色目万民向诸照敬酒,以示归顺臣服之心。诸照大悦,赐以上座,辰旦、兹离随侍。胡笳齐鸣,鼓乐震天,色目族中年轻漂亮的女子身着盛装,载歌载舞。宴中论功行赏,有功之将皆获赐大批珠宝美女。    
帐外火光熊熊,阿曼特的躯体连同他曾经的荣耀于火光中化为一团灰烬。翌日,辰旦令人将其骨灰撒入桑干湖,又将其麾下宁死不降的数千俘虏于湖畔当众活埋,下令色目族人无分老幼皆到场围观,以儆效尤。从此,甘阑南北,无不宾服,赤火西北大患,始而平定。  
  二 妖孽(1)    
庆功罢,辰旦又兵分多路,追剿敌军残余。一日,忽得家书一封,得知王妃产下一名男婴,信为管家所书,怕辰旦悲伤分心,未提及王妃难产而死之事。辰旦阅信大喜,他这些年来戎马倥偬,常年在外,至今未有子嗣,一直以为憾事,而太子兹离已有二子,今战事告捷,又诞育麒儿,正是上天眷顾,双喜临门。    
辰旦阅信毕,忙疾驰中军大帐,向父王报喜。诸照听了,亦是龙颜大悦,笑道:“辰儿,你既立战功,又添子嗣,可谓喜上加喜,朕该如何赏你呢?”  辰旦听父王言下似另有深意,却避实就虚地道:“儿臣不求父王赏赐什么,但私心求父王赐名,以佑此子安康。”  诸照大笑:“就赐名曦丹吧!旭日丹霞,世之吉象,望你好生教导,以不负朕望!”  辰旦闻之惊喜,忙叩首谢恩。今日看来,父王似已有废立之意,回京之后,当见分晓。    
赤火帝国班师回朝,却仍留下五万大军,屯垦戍边。待辰旦风尘仆仆赶回都城上京,已是两个月之后了。西风渐凉,黄叶翻飞,时近中秋。辰旦将父王与太子送回宫,终得以回府,一路归心似箭,快马扬鞭,只求早见妻儿。路人躲避不及,被辰旦坐骑撞翻无数。    
远远只见王府前两座石狮依旧巍峨肃穆,大门上却挂起了白幡,辰旦一惊,差点从马上滚下来,忙策马直奔到大门前。管家已率一众家仆出门跪迎,皆披麻戴孝。辰旦目光一扫,不见王妃,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跳下马,劈头问道:“王妃呢?”  “小人死罪!”管家涕泗交流,“娘娘她……她难产……去了……小人怕扰乱军心,不敢在信上陈述实情……”     犹如晴天霹雳,震得耳中轰鸣不止,辰旦一阵阵眩晕,他本是志得意满,此时满腔喜悦忽似被一桶冰水泼灭,只留下彻骨的寒意。他十七岁时央姬结发,迄今已近六年。虽然是父王指婚,但王妃温婉美丽,秀外慧中。辰旦奔波于外,王妃内主家政,治理得井井有条,使其后顾无忧。夫妻琴瑟和谐,相敬如宾。辰旦早已想好,他年自己若登大宝,王妃就是不二的皇后之选,哪知立储之事刚有点眉目,伊人却已撒手人寰?辰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侧妃华姝忙上前扶住他,左右拥簇着进了王府大门。    辰旦婚后久无子嗣,央姬便做主为他纳了两房侧妃,均是京城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其中华姝姿容娟丽,歌喉婉转,颇得辰旦宠爱。入了正厅,辰旦环顾四周,不见王妃灵柩,哑声道:“你们……”  管家磕头:“殿下万里征战,时日既久,不知何时方归。王妃停灵府中,终不是长久之计,因此请了皇后懿旨,已于月前将王妃灵柩安葬。”     辰旦叹口气,算算央姬离世已有百日,天人永诀,连再见一面也不可得,益发悲从中来,泪眼模糊。斯人既去,不但不曾伴她身边,也不曾扶灵入葬,备极哀荣。抬头见大堂墙上仍挂着一幅央姬生前的肖像,眉目如画,神态安详,仿佛仍倚在身旁燕语呢喃。辰旦再忍不住,一时泪如泉涌。  
  二 妖孽(2)     管家见状,忙上前劝道:“殿下节哀,娘娘虽然殒了,但好在世子健康平安。小世子一出生便异于常人,日后定成大器,娘娘的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管家一提,辰旦才想起进门后还未曾见着儿子,他本是一心盼着与妻子团聚,但此刻想到出生后尚未谋面的儿子,已不觉如何欢喜,子嗣固然重要,但相濡以沫六载的发妻……     少时乳母抱着星子进来了,因在居丧期间,襁褓亦是素色,但婴儿脸色红润,一双灵活的眼睛骨碌碌直转,细嫩的脸蛋更似吹弹得破,十分可爱。乳母将星子抱至辰旦面前,辰旦伸出铁臂抱过儿子,仔细端详,突然如中了定身法般,僵在当地,原来手中的婴儿竟有一双湛蓝的眼睛!     这双眼睛像极了另一双,另一双临死前曾经与自己对视的蓝眼,清澈无瑕,如碧海、如蓝天……辰旦手抖了一下,差点将星子摔在地上,“他……”一句“他是哪里来的孽种”几乎冲口而出,又生生咽下,事关皇家颜面,不可造次。辰旦深吸一口气,问乳母道:“王妃临产时,你可在她身边?”  乳母已有三十岁上下,颇经事故,听辰旦语气不善,乖巧答道:“小世子降生时,奴婢就在产房中,自从接生婆将世子交到奴婢手上,百日来未有一刻离开。”  辰旦眉心深蹙,森然道:“那他的……他的眼睛,生来就是这种颜色么?”  乳母察言观色,已明白辰旦的忌讳,忙道:“小世子到第三日睁眼时,奴婢见了,也吃了一惊,但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奴婢在老家时,隔壁村里便有个孩子,有一只眼睛是绿色的,象猫儿眼一般,他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村民,从未出过远门,方圆百里中也未曾有绿眼的人。奴婢听说,古来英雄人物大都有异相,这或许是个好兆头呢!殿下再请看小世子的这额头、这鼻梁,和殿下是一模一样。”  辰旦强迫自己再度端详眼前的婴儿,确实,如果忽略掉那双不寻常的眼睛,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庞,与自己倒有七分形似,而那秀眉红唇,又颇肖央姬的神韵。辰旦语气略缓:“你老家是哪里?离西域有多远?”  乳母道:“奴婢生在龙泉县,离西域有十万八千里远呢,奴婢这辈子还没见过一个西域人呢!”     辰旦沉思,或许她说得有道理,是自己疑神疑鬼吧!没理由怀疑央姬,何况,她有身孕是去年冬天,自己除了上朝,几乎与她形影不离,是二人难得的好时光,央姬多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可能……辰旦看着儿子,小人儿浑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乱舞,不哭不闹,咧着小嘴一点不怕生,象是冲着辰旦傻笑。辰旦叹口气,但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太象阿曼特了,难道是他投胎转世?不!不可能!儿子降生时,阿曼特还在雁汤草原上负隅顽抗,岂会是他转世?   
  二 妖孽(3)    
辰旦摇摇头,自己素来不信鬼神,也不信死后有灵魂,怎能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实不应该!却问管家道:“娘娘可有留下什么话?”   “娘娘……娘娘见到了小世子,很高兴……”乳母道。  华姝忽打断她:“是啊!娘娘是含笑离开的,娘娘为王爷诞下骨血,王爷千万看在娘娘的份上,不要悲戚过度。”  华姝声音动听,此时更显情真意切,辰旦蹙紧的双眉也缓缓舒展开,道:“王妃不在,这些日子家中内务有劳你了。”  华姝听他有扶正之意,心下狂喜,面上却现出羞涩红晕,低头道:“王爷过奖了,这是妾的本分。再说小世子刚出生就丧母,妾心里也难过得很啊!”说着用素娟拭了拭泪,自然地从辰旦手中接过星子,唇边露出一丝慈母般的爱怜笑意,“王爷可有给世子取名?”  辰旦倒被他提醒了:“已经禀过父皇,陛下为他赐名为曦丹。”  “太好了!丹儿能得到圣上的赐名,必定……”华姝破涕为笑,忽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娘娘也为丹儿起了个小名儿呢!”华姝故意一顿。  “小名儿?是什么?”辰旦追问。  “小名儿叫星子,”华姝浅浅一笑,她鬓边簪了一朵白绢花,笑起来摇曳生姿,“丹儿出生便不同常人,胸前有枚胎记,王爷看了便知。”     听华姝语气神神秘秘,辰旦按捺不住,三下两下,解开襁褓,掀开贴身的小衣,星子胸前那枚殷红的星形胎记赫然入目,辰旦如遭雷击,半晌无言。大厅内霎时肃静,鸦雀无声。华姝小心试探道:“王爷?”辰旦忽觉失态,狠狠地一甩手,径自回后堂去了。    
入夜,星月无光,夜浓如墨,辰旦坐在央姬的房中,独对一盏孤灯。妆台琴架,事事如昨,唯不见伊人倩影。良久,辰旦举起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那酒是冰冷的,入了肺腑,似就凝成了铁石。辰旦忽叫道:“来人!”  管家带了两名家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拿大木桶来,装满水,把星子带来!”辰旦沉声令道,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中迸出来的钢珠。    
管家不知王爷要做什么,亦不敢多问,忙去安排。少时,两名家丁将浴桶抬了进来,又挑了几桶水倒进去灌满。乳母本已睡下,也睡眼惺忪地被带到房中,星子却仍在她怀中闭着眼酣睡。辰旦一把抢过星子,令道:“你们都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众人见王爷面色不善,战战兢兢地退出门外。片刻,忽听婴儿一声凄厉哭喊,管家叫声不好,去推那门,门已从里面闩上了。管家大急,也顾不得触怒王爷,令家丁合力推门,连撞数下,哐当一声,门被撞破,一干人冲进去,却见辰旦铁钳般的双手捉住星子的小手小脚,正往那装满冷水的大木桶中沉下去。被惊醒的星子吓得哇哇大哭,奋力挣扎,扑腾着溅起片片水花。  
  二 妖孽(4)     众人皆大惊失色,管家忙扑过去,跪下抱住辰旦的腿,大哭道:“王爷!不可啊!这是娘娘留下的唯一一点骨血,王爷的亲生骨肉,王爷怎么忍心……”  
辰旦一把将星子倒提起来,狠狠地道:“此子乃是妖孽,已害了他母亲,若不早除,必有大患!”    
家丁们魂飞魄散,星子的乳母泣不成声,一路膝行到辰旦面前,伏在地上苦苦哀求:“王爷!求您看在娘娘的面上,饶过小王爷吧……”  辰旦不为所动,一双大手紧紧地扼住星子的咽喉,星子的小脸涨得通红,凄厉的哭声渐渐地低了下去,管家仍在尽最后的努力:“王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您若溺死了世子,皇上那里怎么交代?”    
听到父皇,辰旦手下略松了松,此子是自己求了父皇赐名,本指望立嫡之争中能增加一枚筹码,哪料到会是这样?但父皇既已寄望于此子,他忽然不明不白地暴毙,自己若说实话,父王只会认为是无稽之谈,怕还会被太子兹离利用……辰旦正心烦意乱,忽听外面传来:“圣旨到!”    
管家擦擦额角的冷汗,真是福至心灵,上天保佑!圣旨此时解围,无疑救了世子一命。果然辰旦恨恨一跺脚,瞪了星子一眼,将他往地上一掷,出门更衣接旨去了。管家忙抱过星子,见他脸色紫胀,襁褓已被冷水湿透,呼吸虽是微弱,好在心跳仍是清晰。管家忙让乳母为星子换上干净衣服。片刻后,星子睁开双眼,蓝色的瞳孔似乎茫然不知所措,却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管家见他细嫩的脖颈上已有一圈淤青,暗暗叹口气,心中浮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原来诸照回宫后,听皇后说起辰旦王妃难产薨逝之事,便传旨让辰旦进宫抚慰,另加赏赐。又问起幼子情形,辰旦含糊其辞应付过去。因入宫时天色已晚,诸照恩典其在宫中宿了一夜。     次晨,辰旦辞宫回府,却不见管家来迎接。命人去寻,少时家仆来报,禀告说发现管家已在自己房中自缢身亡,身旁只留下遗书一封。下呈上遗书,辰旦忙打开,上面只有寥寥的几句话,却是殷红刺目,原是一封血书!“王爷明鉴,娘娘于我有大恩,我曾发誓要护卫小世子周全,他是王爷和娘娘的唯一一点骨血,我跟随王爷二十余年,也不能眼看着王爷陷于不慈不义。”    
辰旦阅罢,霍然站起,令人急索星子,果然星子与乳母皆已齐齐失踪。辰旦令护卫亲兵,兵分东南西北四路,秘密出城去寻。半个月后,只在龙泉县老家抓住乳母,星子却不知去向。辰旦亲自审讯,威逼利诱,严刑拷打,用尽各种手段,乳母只一口咬定是自己心虚害怕,又不愿被他连累,一日半夜,将星子放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就单身逃走了,因为天黑,所以也不记得时间、方位、地名,旁边有没有人家……    
辰旦又派出多人明察暗访,都如无头苍蝇一般,搜遍上京方圆数十里间村落人家,全无半点线索,只得放弃。怕走漏风声,趁夜将乳母沉于城外的赤水河。对外只说是小世子不幸感染了天花,由乳母陪护去乡下治病静养。年前京城内曾爆发天花,死者逾万,生者闻之色变,患者无论生死皆送出城,故辰旦此举,并无人非议。  
  三 童年(1)      临海村其实没有海,而是位于绵延数百里的太贺山脉深处,夹在陡峭入云的两山之间,,出门便是莽莽丛林。全村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大多靠打猎采药为生,只有一条小道通往山外,离最近的官道也有十余里,市镇更远在五六十里外。村里的人除了偶尔出山用兽皮药材换点盐巴布匹之类外,几乎与世隔绝,村中的来客除了大雪封山时到村中觅食的野兽,鲜有人至。    
但这年秋天,一场夜雨过后,村子里的人们发现除了满地的黄叶,村子里还多了个人。村头的寡妇阿贞忽然不明不白抱回一个男婴,男婴只有三、四个月大小。这在临海村当然是件轰动的大事。     阿贞不过十八岁,从二十里外的大坪村嫁到临海村两年,开春时,她家男人上山打猎不慎失足落入山崖,因公婆去得早,阿贞又未生养,家中便只剩了阿贞青春守寡。她不会打猎采药,只能在离村数里外的山脚空地处开了两分地,种些番薯瓜菜。因要去田间劳作,每日清晨阿贞便是全村最早出门。据阿贞说,那天她清早出去到村口忽发现大槐树下有个白布卷儿,一看里面竟然裹着个小小的婴儿,阿贞将他抱起,婴儿想是被惊醒了,睁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却是罕见的蓝色,好奇地瞪着阿贞,却不哭不闹。    
阿贞抱着他走了几里,寻找是谁家的孩子。直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都未见到一个人,看来这孩子是被父母存心抛弃了。秋天夜雨后凉意正浓,阿贞不忍将婴儿扔在外面,便抱回了家中。     阿贞拿出一张纸,请村里认得字的人帮忙看下,那人说上面写的是“星子”两个字,想来该是婴儿的名字了。“这个名字有点儿奇怪。”阿贞自语。当然不止是名字奇怪,孩子的眼睛颜色更是奇怪的湛蓝色,就连包裹他的襁褓和小衣,也是阿贞从未见过的上好的绸缎缝制,素白色的锻底,精致的同色暗花,看得出是极好的手艺,至少阿贞自己和她所有的姐妹女伴没人能做这样的衣服。    
另外还有一件事,阿贞从未和任何人提起,那襁褓中除了写有字的纸条,另有一只小布袋,布袋里有一只碧绿的玉锁,一面刻了一只怪兽,另一面是些弯弯曲曲的文字似的符号,阿贞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事关重大,直觉告诉她不可让旁人知晓。此外袋中还有一只金锭,一只银锭,沉甸甸的不知有多重,不过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显然已足够阿贞和怀中的孩子一生所需了。     阿贞年轻,长相端正,人又能干,村里不是没人打她的主意,但是,此处虽是穷乡僻壤,寡妇改嫁也是大忌,轻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重则要受村规惩处,阿贞轻易不敢动此念头。而守寡倒还罢了,苦于膝下无子,老来无所依靠。哪知今天突然捡到一个健康可爱的男孩子,虽然这孩子来历奇怪,不知是凶是吉,但阿贞还是很快下了决心,这是老天爷开恩赐给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把星子当成亲生儿子养大。  
  三 童年(3)      星子见母亲似乎不开心了,也就懂事地不再多问,心中只想,爹爹一定是天下最好的人,要是他在就好了,哎,他去哪里了呢?是不是也去了天上?在那些星星上面?    
又过了两年,星子六岁的时候,春光明媚的时节,跟着同村的大孩子跑去山脚下的白石村玩耍。村子里有个私塾,远远地就听见书声琅琅。星子好奇,跑过去踮起脚尖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屋里几排小桌凳,十来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孩子正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星子看得有趣,扑哧笑出声来。忽听一声大喝:“谁在这里捣乱?”    
似头上响了声炸雷,星子惊得后退一步,仰头去看,却是一位白须老人,手中拎了一根厚厚的红木板,冲自己怒目而视。星子尚未回过神,头上已吃了重重一记!“哎哟!”星子惨叫一声,愤愤地瞪着老者,“老头子,你凭什么打人?”星子长这么大,娘亲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重话也不曾说过一句,那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  “老头子?”那老者是私塾的夫子,向来备受村中老少尊敬,哪有人敢这样顶撞他?啪地又给了星子一记,“打你?就打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哪里来的野孩子不读书,还在这里捣乱?”    
这时屋里念书的孩子们听见外面吵得热闹,一窝蜂地都拥了出来,叽叽喳喳地议论,冲星子指指点点,扮鬼脸,尽是鄙夷神气,那白须老者回头瞪了一眼,大小孩童顿时鸦雀无声。星子还待争辩,同伴却将他一拉:“傻瓜!还不快跑?”    星子被拉着跑了数百步才气喘吁吁停下来:“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怎么那么凶?”他前额已鼓起鸡蛋大的一个青包,疼痛难耐,星子揉了揉额头,咧咧嘴,一肚子火气。  “哎!你不知道啊?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千万别惹他,不要说你,就算我们爹娘都得听他的。”同伴虎哥比星子年长数岁,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为什么?”星子更加纳闷。  “因为他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最有学问的夫子啊,谁家写对联、写家书、算账什么都得去找他,要上学的孩子也要去找他,很了不起的。”虎哥显得无所不知。  “有学问?什么叫有学问呢?”星子继续刨根问底。  “这个……嗯,就是会写字,会算数,”虎哥对自己解释显然也不满意,“对了,还懂很多道理,会讲很多故事,听说他知道好多好多故事,天上地下的,几百年前的事情都知道呢!”  “他从哪里知道这些故事的呢?”星子益发来了兴趣。  “从书上看来的呗!书上什么都有,念的书越多知道的就越多。”虎哥道。  “就是他们刚才读的那些书么?”  “嗯。”同伴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去念书呢?”星子的蓝眼中更多迷惑。  “我不知道!你回去问你娘吧!”虎哥不胜其烦,撇下星子,一溜烟地先跑了。  
  三 童年(4)      星子沿着山路慢慢往回走,满山的姹紫嫣红也引不起他的兴趣,只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回想着今天莫名的遭遇,那个乱打人的老头子和那帮起哄的家伙凭什么瞧不起我?他们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要念书,以后我要比他们更厉害!     回到家中,阿贞乍见星子额头淤青,大惊失色,忙问他是怎么回事?星子想起虎哥说的,就连爹娘都听那老头的,不知怎的,就不愿和母亲说实话,尽力装作无所谓地道:“刚才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阿贞也未多想,便去找了草药来为他敷上,免不了心疼地数落几句。星子却呆呆地若有所思,忽开口问:“娘,为什么我不去念书?”  “哦?”阿贞不料他有这么一问,山里人家,极少有孩子上学读书,加上星子年纪尚小,阿贞从未想过这件事,“怎么问起这个?”  “我想去念书。”星子想了想,一句话脱口而出。    自晓事后,阿贞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阿贞听了,心下暗道,星子聪明伶俐,自己怎么早没想到送他去上学?家里也还有钱。这孩子不是一般人,就算不图他为官做宰,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阿贞爱怜地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道:“你想上学,那当然好,明天娘就带你去白石村拜涂老夫子。”  “啊?”星子一个激灵,白石村?涂老夫子?就是今天打我的那老家伙么?不不不,我不去。“我不去白石村,我不要他教。”  “怎么了?”阿贞瞪圆一双杏眼,“涂老夫子是我们这里最有学问的人,再说了,这方圆十几里地就他办的有学堂,你不去白石村,想去哪里?”  “那……那我不去念书了……”星子垂头丧气地道。  “刚才是你自己说的要念书,”阿贞倒有点生气了,“你不念书,难道就天天和虎子他们鬼混?”  “我……他……他要打我……”星子终于忍不住。  “打你?”阿贞看着怀中的星子,星子虽是在山里长大,但娇嫩肌肤却如白瓷一般白皙细致,阿贞当他如心肝宝贝,从不舍得打他一下,但……阿贞狠狠心道,“他是先生,那不是打你,是管教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好好学,老师自然不会打你。”     于是,第二天一早,阿贞背了十斤米一只鸡,拖上星子去拜见涂老夫子。母亲和涂老夫子说了些什么,星子全未在意,只躲在母亲的后面,盯着自己的脚尖,浑身不自在。自己说想要念书,是想把他比下去,好出口恶气,哪知反倒落在他手上?真是倒霉。     过了好一阵,阿贞拉过他的手,扯到夫子前面,命令道:“星子,给先生磕头!好好听先生教导!”星子转头望了望母亲,见母亲满脸期盼之色,到底不情不愿地跪下,胡乱磕了个头,却不肯叫先生。  涂老夫子看在眼里,只略点点头:“你跟我进来。”阿贞目送儿子进了学堂,便独自回去了。  
  四 学堂(1)     星子跟在夫子后面进了学堂,一屋子的孩子见是他,都嗤嗤地笑起来,星子隐约听见有人说什么“蛮子”“怪物”,他虽不大明白,也知道是很不好的意思,多半是嘲笑自己的相貌,心头更是愤愤。    涂老夫子拿起红木戒尺,重重地在案上一拍,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夫子让他们继续临帖,却把星子叫到面前,板着脸道:“既然你到我这里来读书,就得守我这里的规矩,你听到了么?”星子不做声。夫子提高声音:“你听到了么?”  星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了声:“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聋子。”  夫子气得长长的花白胡须乱颤:“没教养的东西!你是和谁说话?”“啪!”戒尺在案角一敲,“把手伸出来!”     星子一凛,这老家伙又要打人了?自然不肯干挨,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跑吧!星子一转身就往外跑。这倒出乎夫子的意外,从来他叫谁把手伸出来,谁敢不乖乖地伸出手被他教训?老夫子腿脚不便,转眼星子已跑出学堂门去,这还了得?夫子朝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一努嘴:“去把他给我追回来!”那两个孩子一个叫生财,一个叫有福,兴高采烈地领命去了。     星子人小腿短,没跑几步就被他们拦住,反剪着双手往回拖,星子一路挣扎喊叫,袖子被扯破了,头发被扯乱了,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生财和有福将星子押到涂老夫子面前,师生二人怒目对视。“你还敢跑?反了你了!跪下!把手伸出来!”夫子压抑着怒气。星子昂一昂头,将手背在背后,却被夫子一把捉住,扳直他右手手指,平摊书桌上。星子被他拽得生疼,心里已骂了几千几万遍“去死!”“老不死的!”     “你父母将你托付给我,为师需尽到职责。你如此顽劣不化,若不严加管教,便是为师的失职。你知错了吗?”夫子用戒尺点点他的额头,严肃地道。  星子斜睨着红亮光滑的戒尺,暗道,跑又跑不掉,他如果不打我,那还是认错吧!“如果我认错,你是不是就不拿这东西打我?”  涂老夫子没料到他会这样反问:“打你是为你好!你既然认错,更该甘心受罚。”  这都什么道理?打我还是为我好?那我能不能打你,也是为你好?星子不满地哼了声:“认错了要打,不认错更要打,那我干嘛要认错呢?反正都要挨打,那你打好了!”  
“你!”老夫子终于忍无可忍,“啪!”地重重一板落下,击在星子白玉似的右手手心。    “啊!”星子痛得一声惨叫,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本能地将手往回一抽,他这一下用力甚猛,差点将夫子拉个趔趄,手指却被死死地钳制住,挣扎不开。星子低头一看,手心已迅速隆起一条一寸来宽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立即传遍整只手掌。  “你知错了吗?”夫子板着脸又问。  
  谢谢龙七少爷,呵呵~~
  写这篇文源于今年的日全食,虽然当时因为阴雨,没有看到,但古今日食的传说仍让我有了些想法,想表达出来。借架空酒杯,浇胸中块垒。天涯藏龙卧虎之地,不求人气,但求知音。
  四 学堂(2)    星子很怕他再打,但一想到即使认错更要挨打,便不知该如何是好。转头见屋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幸灾乐祸地望着自己,似在欣赏一场好戏,星子愈发无地自容,恨不得这些人即刻从眼前消失。星子心一横,冲夫子跺脚吼道:“认错?我干嘛要认错?我要知道是你教,才不会来念书。我娘从来不打我,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打我?她又没有让你打我!你除了打人,还会什么?你是教书还是教打人吗?”     涂老夫子气得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顽劣的小孩子见过,但象这般理直气壮振振有词的倒还是头一遭。他虽只是个落第的秀才,在这皆为白丁的穷乡僻壤,却是个大人物了,就连成人也奉若神明,何况蒙童小孩?不打不成器,非要收服了他不可。夫子当下不再说话,噼里啪啦地连打了十下,左右手各五下。星子不住地扭动挣扎,却不肯大声哭喊,打完两人都出了一头大汗。     “你知错了吗?”涂老夫子放开星子,就不信这个邪了,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戒尺硬?  “知错了……”星子抽泣着道,胡乱抹了抹眼泪,两只小手已肿的如馒头般,轻轻碰一下也有如针扎,今天这亏吃大了。  涂老夫子满意地点点头,孙悟空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更不说你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嗯,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错在……”星子的蓝眼睛肿得通红,“错在不该来上学……”  “……”这回答噎得涂老夫子一时说不出话,又想,若是学生第一天上学就被打跑了,传出去对自己的斯文清誉也是不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今日先让他得个教训,日后再慢慢打磨,遂宽宏大量地道,“你既然认错,今日念你初犯,就不再罚了。”     星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下面的学生有的却大失所望,低声道:“先生对这小子也太仁慈了。”生财年纪较长,为人向来机敏,颇得涂老夫子欢心,见状忙大声对星子道:“你还不快谢过先生?”刚才逃跑就是被他捉住,星子本怀恨在心,听他呵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不做声。天天挨这老家伙打,打得我痛得要死,还要谢他?岂有此理!等我日后打得过你,我也要把你打倒在地,还让你谢我!     星子却不知,学堂通例,每有学生被罚,打得再惨再痛,受罚后都要规规矩矩谢过先生教训。涂老夫子见他仍是一副抗拒的模样,知道一时也急不来,不再强求,拿出一本发黄的薄薄书册来,让星子翻开,正色道:“初入学最重要的是启蒙,如万丈大楼的根基。今日先教你读三字经,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     “人之初,性本善。”涂老夫子念道,这三字经不知已念了几千几百次,早已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他自己幼时初认字念的是这个,他教的每一个孩子,入门也是念的这个。  
  四 学堂(3)    “人之初,性本善。”星子慢吞吞地跟他读,稚气的童声里带了哭腔,但吐字发音十分清晰。  “性相近,习相远。”夫子念。  “性相近,习相远。”星子学舌。  “苟不教,性乃迁。”夫子摇头晃脑,渐入佳境。  “……”    未听见跟读声,涂老夫子一看,星子正望着窗外发呆,似若有所思,窗外的梧桐树上有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咳”夫子清一清嗓子,提醒他注意。星子收回视线,却问:“先生,人之初,性本善,是什么意思?”  听他主动叫一声先生,夫子颇为自得,这便是学问了,有学问的人谁不敬佩?哪怕顽石也会点头。“人之初,性本善是说,”夫子拖长声音,“每个人在刚出生时,本性都是善良的。”  “哦。”星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性相近,习相远,人生下来时,性情相近。但是随着个人日后的造化,每个人的习性就会产生差异。苟不教,性乃迁。如果不加以教化,人的习性就会发生改变,就很可能弃善从恶。你现在小,先生教你,就是为了你长大后不走上邪路,是为了你好”夫子师道尊严,谆谆善诱。     星子忽打断涂老夫子:“为什么说每个人生下来,本性都是善良的呢?”  夫子摸一摸花白的胡须,道:“婴儿天真无邪,赤诚坦荡,当然是善的,这是人的本性。”  星子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婴儿就是善的呢?”  夫子听他直呼“你”,心头不悦:“婴儿弱小无辜,与人无害,难道还是恶的不成?”  “那只是说婴儿还小,没有办法害人,但不能说它本性就是善的啊!”星子不以为然,打破砂锅问到底,“再说,婴儿能分得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么?”  “这……正是因为婴儿分不清善恶,才会被外界影响,故需要父母老师的教诲。”夫子言辞渐显严厉。  “你刚才才说婴儿本性就是善的,现在又说婴儿分不清善恶,到底什么才是对的哦?”星子似乎抓住了把柄,故意要与夫子为难。  “啪!”夫子拍了书案一下,“这是圣人说的,几千年来连历代皇帝都要遵循,还错了不成?”  星子撇一撇嘴:“我就是问一下为什么说‘人之初,性本善’。既然人生下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它是善是恶,凭什么就断定都是善的?难道问问都不行?”  “圣人之言,岂容你胡言乱语,放肆!”夫子喝道,“把手伸出来!”  
星子一看,居然又要打人,说话不算话,今天还有完没完?难道我只能乖乖地挨打不成?星子委屈万状:“你不要打我,我不说了行不行?我听人说你有学问,讲道理,原来也不过就是会打人,你打得过我,我自然只好听你的。”暗想,他说的什么圣人,多半也就是会打人,说不过别人,干脆就恶狠狠地打别人一顿,不许人家讲话,那他自然永远都错不了。  
  四 学堂(4)    听星子这样说,涂夫子反倒不好再打他了,此时打他,口服心不服,反倒落了口实,这种孩子,真是烫手。夫子干咳一声,戒尺敲了下星子的手背:“不想挨打就拿好书,老老实实跟着我念。”  星子的一双手都被他打得红肿破皮,疼痛难忍,捧着这本薄薄三字经却也难受之极,勉强跟夫子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夫子听他念得有气无力,颇为不满,提高声音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星子继续当鹦鹉:“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好,”夫子一顿,“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么?”  星子翻个白眼,目不正视:“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夫子沉着脸道:“养不教,父之过。是说小孩子的父亲如果仅仅是供养儿女吃穿,而不好好教育,让他明白做人的道理,是父亲的过错。比如你,如此调皮顽劣,难道你的父亲从来没管教过你吗?”    提起父亲,戳到了星子的痛处,眼眶酸痛,差点要哭出来。别家的孩子都有爹爹疼爱保护,为什么自己就没有父亲呢?多少次做梦都梦到父亲,可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娘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什么时候才会来看我呢?哼,要是有爹爹在,他肯定不会让我被这老家伙欺负!星子紧咬着薄薄的下唇,咬出一圈深深的牙印。    
涂老夫子见星子不作声,暗想定是自己猜的不错,他父母对他从小娇生惯养,溺爱有加,才养成他这顽劣的性子,更是不悦,提高声音道:“你父亲呢?他怎么今天不来?明日你让他到学堂来一趟,老夫倒要问问,他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星子终于忍不住,大声回了他一句:“我没有父亲。”  
话一出口,下面便是一片哄堂大笑,一帮半大的孩子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星子被笑得莫名其妙,蓝色眼中含着的泪水几乎要落下来。父亲不在了,有什么值得笑的?他们都是些坏人!这一屋子的都是大坏人!却听到生财阴阳怪气:“没有父亲,难怪,山里跑出来的野种……”星子心头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本能地想攥紧拳头,红肿的手心却痛得他抽搐一下。  
这次倒是夫子解了围,威严目光一扫:“谁再笑,今日散学后就留下来。”散学后留下来,意味着要罚站打手心,多半还要罚抄书,更要命的是没一两个时辰不可能回家,往往饿得天昏地暗。屋里果然安静下来,学生们各自埋头假装读书临帖,却竖着耳朵聆听。    夫子却问星子:“你怎会没有父亲?”  
星子到底是只有六岁的小孩子,眼泪簌簌直往下掉,星子一面抹泪,一面抽泣,断断续续地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父亲,我娘说还没有我时,他就不在了……”  
  四 学堂(5)    
夫子听明白了,原来他母亲是寡妇,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倒也不容易,心下生出些许怜惜。却想,他既无父亲,师长之责就更为重大了,遂又沉下脸道:“你父亲早亡,你母亲青春守寡,独力把你拉扯大,有多少艰苦,你知道么?”  
抬出母亲,星子顿时乖了,点点头:“知道。”  
“你既知道,该如何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夫子问。  
“等我长大了,我要让我娘过上最好的日子。”星子挺了挺胸脯,以示决心。  
“你有这份孝心,这份志向,固然不错,”夫子微微颔首,看来尚属孺子可教,并非不可雕的朽木,“但象你这般任性捣蛋,不听教诲,不学无术,你长大了能做什么?怎能让你母亲过上好日子?”星子默然,似在思索他话中的道理。夫子放缓语气,又道:“你既是家中的独子,又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你娘自然舍不得管教你,但自古严师出高徒,慈母多败儿,你母亲不舍得管你,但为师不得不管你,否则你若不成器,我如何对得起你的父母?”顿一顿,正色问道:“你听懂了么?”  
星子仍是乖巧答道:“听懂了。”  
“那你以后听不听先生的话?服不服先生的管教?”涂老夫子暗中舒了口气,看来就要将他领上正路了。  
这回星子没有马上回答,偏着头想了一下,方道:“先生说得有道理,我听你的,”却又小声加了一句,“那你以后能不能不打我?”  
夫子听得好笑,口中却是义正词严:“那不是打你,是教训你,你若不听先生的话,先生便有责任教训你。”  
星子不解地道:“你说的对我听,你说的不对我怎么能听呢?”  
夫子尽量保持心平气和:“我是先生,是老师,我说的怎么会不对?”  
星子的蓝眸里更多迷惑:“既然你说的都是对的,你就讲道理说服我就是了,你有道理我当然听你的,为什么要打人呢?”  
“玉不琢,不成器,有些顽劣之徒,先生一味和他讲道理,他却当先生软弱好欺,或是置若罔闻,或是屡教屡犯,必须得严加管教!”夫子断然道。  
“怎么会呢?”星子仍是不服气,“你不是刚才还说人之初,性本善吗?”  夫子忍无可忍:“放肆!你还要胡搅蛮缠,我已说得很清楚了,你再不听,是不是还想挨手板?”星子瞟了眼那厚厚的戒尺,暗道,说不过打得过,也就这点本事。那我还是不说了吧。夫子见星子不再纠缠,知道威胁生效,颇为自己恩威并举得意,今日入学,也不能让他觉得这学堂是随便好糊弄的,遂道:“你再跟我念。”    这次,星子一字一句地跟着涂老夫子从“人之初”念到了“弟于长,宜先知。”夫子见星子完全打不起精神,眼睛几乎都快闭上了,夫子屈起中指,在他的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哎哟!”星子如梦方醒,呆呆地望着夫子。  
  四 学堂(6)    “星子!”夫子喝道:“你发什么呆呢!今日你先把这些背住,明日我再讲给你听,什么时候背出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他本是想给星子个下马威,三字经这一段,一般不识字的孩童初入门,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勉强背会。哪知星子听了这话,却似突然来了兴趣,双眼放光,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声音里透着惊喜:“先生,您的意思是只要我背会了就可以放学回家了?”  “对!”夫子点一点头,背会?哪有那么容易就背会?看来你还不知道厉害!  “哈!”星子欢呼一声,跳将起来,一把将《三字经》塞到涂老夫子手上,挺胸抬头,朗朗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一气呵成,竟无半分停顿,倒似已熟读过百遍。这下,不但涂老夫子听呆了,就是堂下偷打瞌睡的、鬼画符的、发呆出神的也都惊奇地睁大了眼。星子只盼着快快离开,最后一个字一完,顾不得喘气,急急忙忙地问:“先生,我背对了吧?可以走了么?”    夫子半晌方回过神来,摇摇脑袋,实在不能相信如此顽劣的星子竟然会是从未见过的天才,书上所谓过目不忘,自己教了几十年书,不但没有亲眼见过,甚至也没有听说过,总认为是言过其实,不可置信。夫子反复上下打量星子,这孩子的模样长得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全不似这山里土生土长的,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星子被他看得不自在了:“先生怎么不说话啊?”  夫子“咳”一声,借以掩饰尴尬:“你刚才背得太快,为师没听清楚,你从头再来一遍。”  
星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有点不耐烦,于是又一字不漏地背了一遍,背完却见先生眉头紧锁,星子不管他:“我可以走了吧?”  
“慢,既然你学过了,为何要跑来捣乱?”夫子怒道,看来唯一可解释的就是他以前本就背过,跑来捉弄自己!实在可恶!  
星子比他还生气:“先生你说话要有根据,我到哪里去学?这本破书我从来都没见过,我要是会念书,干嘛跑来找你教?”你以为我喜欢挨打?星子咽下最后一句。  
夫子一想,是啊,山里的人大都目不识丁,他要认字读书,也找不到人教啊,总不可能是生下来就会吧?但就这样把他放走又实在不甘心:“你说你是刚才背会的,那我再教你下面这段,你若能背出,我才信你。”    
星子窝了一肚子火,却又无计可施。这回夫子故意从三字经当中选了一段,星子仍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跟着他读了两遍,让他背,仍是一板一眼一字不差。这下,涂老夫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顿了顿道:“那你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五 玉锁(1)    
“不知道!”星子大声道,“你说明天再讲,明天讲了我就知道了。你是先生,说话要算话!不能骗人!我走了。”星子一口气说完,不等夫子回答,不管一屋子嫉恨敌视的目光,昂首阔步出门而去。    
学堂里先是鸦雀无声,毕竟不管先生还是学生,从来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但片刻之后,便象是炸了锅,十几个孩子叽叽喳喳闹将起来。他们每日背不出书,错一个字就要挨一板子,写不好字也要挨打,往往放学后还要被留到很晚,哪有星子这般逍遥?生财的声音最大:“先生,他这么放肆,该好好管管!”生财是本村大户的长子,父亲在当地颇有些势力,他又比其他孩子年长,在这帮学生中俨然就是首领。  涂老夫子今日被星子大损颜面,却又不能发作,沉着脸道:“你们谁有本事背得出书,也可以学他现在就走!背不出的,就好好在这给我念!”夫子声色俱厉,大家小声嚷嚷了几句,也只有乖乖地继续念书。    星子大大地出了口恶气,一路兴高采烈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往家里走,虽然高肿的手心还火辣辣地痛着,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打了场大胜仗般的心情。天空蓝得象一湾沉静的湖水,有鸟儿偶尔振翅飞过,星子吹了声口哨,为什么我就不能飞呢?再远的路,眨眼就可以飞回家。    星子到家的时候还未至中午,阿贞见他早早归来,颇有些吃惊,星子得意告知:“先生说只要背完了书就可以放学,我就背给他听,他没什么话说我就回来了。”怕阿贞不相信,星子将今日学到的功课又给母亲背了一遍。阿贞虽听不懂,听儿子朗朗成诵,自是万分惊喜,喜极而泣,原来这孩子是个神童,真的是天上的神仙送给我的么?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星子见母亲不住地抹眼泪,慌了神:“娘!娘!你怎么了?”  阿贞忙换上最欢喜的笑:“娘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星子,我的儿子,你以后肯定会非常了不起!”忽想起了什么,“你来,娘有件东西要给你。”    阿贞去牵星子的小手,星子躲避不及,被母亲一把攥住,痛得哇哇大叫。阿贞一惊,这才发现星子原本柔嫩白皙的小手已肿的象馒头似的,阿贞心疼不已,捧在手中不住呵气,“痛吗?”阿贞柔声问,怔怔地又要掉下泪来,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几时舍得他吃这种苦头?“是先生打你了?你不听他的话?”    星子本来打算回来向母亲诉苦,说什么也不想再去上学了,但方才见母亲听自己背书竟高兴成那样子,就算天上掉金元宝也不过如此吧!原来读书好了母亲便会这般高兴么?又想起夫子说的,只有念好了书,日后才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想上学的话便说不出口,却问:“娘,是不是只要我好好读书,以后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五 玉锁(2)  
阿贞边拭泪边点头道:“是啊,凭我儿这样聪明,十年寒窗,日后前程远大,就是中个状元也不稀奇。那就可以到京城里去做大官,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了。”  
“什么叫做荣华富贵啊?”星子似懂非懂。  
“就是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出门有高头大马,在家有奴仆成群……而且别人都听你的。”阿贞解释道。  
星子忽问:“比夫子呢?”  
阿贞微笑道:“夫子只是考中了秀才,秀才之上是举人,举人之上是进士,状元是进士的头一名,每三年全国才出一个,你说呢!”  三年全国才一个?星子咽咽口水,该有多威风气派啊!总比那老家伙强上几百倍了!嘿嘿……星子拍拍胸脯:“那好,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一定要考中状元!以后好把娘亲接到京城里去享福!”  
阿贞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将星子紧紧抱在怀中,不住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真是娘的好孩子……”又低头去看那小手,“难为你吃苦了。”  
星子轻轻地抽回手,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没事,现在已经不痛了,再说我是第一天上学,才吃了亏,以后他要想再打我可没那么容易。娘,你刚才说要给我看什么呢?”  
“对,你跟我来。”阿贞差点忘了,忙将星子引进里屋。    
里屋便是母子二人睡觉之处,室内摆设简陋,只有一张三尺宽的旧木床,一口装衣服的箱子,一张方桌和两把摇摇晃晃的椅子。阿贞打开衣箱,小心翼翼地从最底下捧出一只小小的深红色的镂花梳妆盒,这梳妆盒是她的陪嫁中最珍爱的一样,在山里也算是极精致难得了。但年深日久,外面的红漆已有些剥落。母亲如此郑重其事,星子既好奇又有几分紧张,屏息静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阿贞开了锁,拉开妆盒里层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物事。    星子忍不住:“娘,给我看看!”阿贞将东西递给星子,星子只觉得沉甸甸的,手忙脚乱地去拆,那红布严严实实地包了足有七八层,到最后,一块晶莹碧绿玉锁突映入眼帘。星子不认得,“这是什么?”蹙蹙眉头,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触手处温润光滑,表面却凹凸不平,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花纹象是什么文字,但一个也不认识。  
“娘也不知道。”阿贞的回答让星子失望,“你刚出生不久,娘见到你时,身边便有这个。想来是保你平安的护身符,娘一直仔细收着。你现在上学了,每天不在娘跟前,你把这个带着,保你平平安安,娘也好放心。”    
星子正觉得新奇,爱不释手,听说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高兴得手舞足蹈。阿贞为他贴身系好,又叮嘱道:“这可不能顺便取下来,也不要给别人看见,更不能弄丢了,知道了么?”星子忙答应了。那玉锁沉沉地坠在胸前,星子虽不明白它是什么,却隐约感到,这件东西十分要紧,与自己有绝大的关系。    本书首发新浪原创,可到以下地址阅读更多: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14808.html
  六 反击(1)    
阿贞犒劳星子,做了他最爱吃的鸡蛋面,满满的一大碗面加上两个荷包蛋,星子撑得圆滚滚的,吃得心满意足后,星子蹦蹦跳跳地出门玩去了。    
虎哥和几个小孩子正在村头放风筝,见星子来了,呼啦一下子全围了上来:“星子,上学好玩吗?”星子可是临海村里唯一去上学的孩子。  
星子见同伴脸上尽是艳羡之色,心里颇有几分得意,但……星子旋即沮丧,今日的遭遇实在谈不上好玩,摇摇头道:“不好玩,先生要打人。”星子将手上的伤给他们看,愤愤地道,“还有白石村的那帮家伙也欺负我。”  
“哦……”孩子们瞪大眼睛,吐了吐舌头,又七嘴八舌地问,“那你还去吗?”“不去了吧?还是象我们这样多好?”“幸好我们没去上学……”  
星子闷闷地摇头,声音愈发低了:“可我……还是要去……”  
“那他们要再欺负你怎么办?”同伴问。  
“我……我不知道,我打不过他们……”星子恨恨的,牙根发痒,“对了!你们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教训他们呢?”  
虎哥拍一拍胸脯,豪气干云:“这好办,谁再欺负你,我们一起去打他一顿,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其他的孩子轰然叫好。忽听有人嘿嘿直笑,却是一瘦瘦小小的少年,外号叫做猴子的。猴子外表瘦弱,却常有不少鬼点子,这帮孩子也颇为佩服他。  
猴子抿抿嘴:“是那教书的老头打他,你们谁敢去把他打一顿啊?”孩子们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去打涂老夫子可是想也不敢想的事,若是让父母知道了,不死也得脱层皮。猴子得意地一笑,一把拉过星子,远远地躲开众人,绕到村口大槐树的背后,方小声道:“别听他们的,成不了大事。这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请我吃两个肉夹馍。”  
星子向来也钦佩猴子,想起白石村有间卖馒头点心的小铺子,遂与猴子一击掌:“好!一言为定!你可要说话算话!”    
第二日,星子没有带午饭,找阿贞要了几个铜板,说中午就在村子里买馍吃。但这日涂老夫子改换了战术,不再要星子背书,讲了两段三字经后就教他临帖写字。星子的手还痛着呢,握笔都握不稳,歪歪倒倒好容易临好一篇贴,却被夫子打了十来个大红叉,每个叉换得一记手板。昨日的瘀肿还未消,重重的红木戒尺砸下来,更是痛不可挡,左手手心肿得实在挨不了了,右手又挨了好几下,这下连手指几乎都不能弯曲,何况写字?打完了夫子厉声训斥,还要罚他重抄二十遍,写不完不许回家。    涂老夫子昨日一败涂地,今日若再不想办法挽回,以后还怎么弹压得住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大小子?因此这下马威绝不可放过。星子自然不明白这点,只恨夫子专门和他作对,心中骂了千遍万遍。    本书首发新浪原创,可到以下地址阅读更多: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14808.html  
  六 反击(2)    
要在放学之前临完二十遍,还要达到死老头子的要求,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星子无数次都想将描红贴一把扯个粉碎,把毛笔扔到夫子脸上,大叫一声:“我不学了!”走出这个门,再不回来。但想到答应了母亲要好好念书,要考上状元,如果就这样半途而废,那对娘许下的诺言又如何能兑现?星子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咬咬牙忍气吞声继续,又想到猴子说过他有办法,心中复又有了希望。    
中午有的孩子回家吃饭,有的自己带了饭来,因星子受罚,夫子不许他出去,星子那几个铜板是要留着给猴子买肉夹馍的,也舍不得乱用,只好咽咽口水,饿着肚子写字。这样写到下午放学时,星子的手如坠了铅块,都快抬不起来了,饿得昏头转向,眼冒金星,可抄完的还不到十篇。    最后别的孩子都走光了,只孤零零留下星子一人,天光渐暗,字迹已有些模糊不清了,星子仍是一笔一划慢吞吞写着,也并不向夫子求情。看着伏案的小小人影,夫子到底有些不忍,把星子叫到面前来,教训了几句,末了开恩剩下的明天再写,放他回家。星子却不买他的帐,冲夫子翻个白眼,也不道谢,背上书包径自走了。待星子找到那家馒头铺子,早已经关了门。    星子饿了一整天,早已筋疲力尽,全凭念着省下钱给猴子买了肉夹馍就可脱离苦难才坚持过来,这下失望得几乎要哭出来。星子胡乱抹了抹眼睛,天色已经全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临海村,清凉的月光下,远远地望见村头似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星子奔过去扑进阿贞的怀里:“娘!”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阿贞语气焦急。  “被夫子留下做功课。”不知怎的,上了两天学,星子觉得自己似已长大了,本来一肚子委屈,却不愿再向母亲诉苦。    阿贞也未多说,只担忧地看了星子一眼。回到家中,晚饭是早已做好了,星子闷声不响地扒了几口,虽然肚子饿得慌,却没什么食欲,马马虎虎吃了半碗就进屋往床上一躺。阿贞只道他累了,为他掖好被角,便静静地在油灯下缝补衣服。    第二日清晨,星子起了个绝早,鸡叫头遍便出门了。待到了白石村,村中仍是一片寂静,天边残星未退,星子已等在那家馒头铺子外面,一开门,立即抢了两个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肉夹馍,想了想,又买了一个给自己当午餐。    这日,夫子仍是让他先背了两段三字经,便又让他继续临帖。如果手不痛的话,星子倒还喜欢临帖,照猫画虎就是了,不必和老家伙纠缠,也不用听他喋喋不休的说教。中午休息,夫子亦出去吃饭,星子不想理睬旁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刚拿出肉夹馍啃了一口,突然手中一空,肉夹馍已不见了,星子一愣,抬头却是生财铁塔般地杵在自己面前,手里正拿着那块肉饼。    本书首发新浪原创,可到以下地址阅读更多: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14808.html
  六 反击(3)    星子怒道:“生财!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  “嘿嘿!”生财皮笑肉不笑,居高临下俯视着星子,一双豌豆似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抢你的?谁看见了?这本来就是我的!”边说边咬了一大口,沾得满唇是油。  星子气得跳起来去抢:“不要脸!明明是你抢我的!”他人小力微,去掰生财的手,哪里掰得动?生财一把就将他推到一边,却见星子的书包露出油纸一角,生财顺手扯出来:“哟!还有呢!你说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藏起来?”  星子哪受过这种冤枉?满脸通红:“你胡说!这是我给别人买的!”  “你买的?你一个没爹的小兔崽子,还有钱买肉馍?还给别人买?”生财倒似理直气壮,顺手拿了一只肉馍抛给旁边的几个学生,“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那些孩子抢过来,忙忙地分着吃,一面狼吞虎咽一面附和道:“对!对!”他们自己带的饭最好也不过是白饭加点青菜或咸菜,看到星子吃肉夹馍,早就馋得直流口水。现在生财让大家一饱口福,为他帮腔又何乐而不为呢?再说生财本就是老大,犯不着得罪他,而星子年纪最小,又没有朋友,欺负他不会有什么危险。星子打不过也争不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几个肉夹馍分食一空。    过了一会儿,夫子用过午饭回来,未进学堂便听见喧哗,一看却是星子追着生财等几个满屋乱跑,大喊大叫,桌椅板凳倒了一地。“星子!”夫子怒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生财本在逗星子玩儿,见涂夫子进来,立即规规矩矩站好,鞠躬如仪:“先生好!”  唯有星子不肯停下,冲过去狠狠地撞了生财一头,撞得他一个趔趄:“他抢了我的东西!”  生财夸张地大叫一声:“哎哟!”捂着肚子蹲下去。  夫子问生财:“你抢了他东西?”  “没有!”生财大叫冤枉,一脸委屈,“先生,您问问大家,我怎么可能抢他的东西?谁看到了?”  “明明就是你抢了我的肉夹馍,还要耍赖?”星子脸红脖子粗,蓝色的眼睛都似气得变红了。  “星子!闭嘴!谁让你说话?”夫子喝止星子,扫视众人,“你们看到生财抢星子的肉夹馍了么?”  “没有”“没有……”一帮学生纷纷摇头,只是不敢对视涂老夫子。    “无耻!”星子又要冲过去打生财,却被夫子一把拉住。  “星子!你太不像话了!”夫子斥道,“撒谎!打架!小小年纪,就如此恶劣捣蛋,长大了还怎么得了?教你念的书都念到哪里去了?”不由分说,将星子拖到前面,按在讲桌上,拿过戒尺,噼里啪啦照着他的臀部就是一阵猛击。星子气结,倔劲儿上来,开始只死咬着牙硬抗,不认错也不求饶,到后来到底受不了,失声哭叫,欲要挣扎,上身却被夫子紧紧按住,动弹不得。  
  版主好像调整了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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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反击(4)    打了足足有二三十下,夫子年纪大了,已有些气喘吁吁,放开星子,厉声问:“你知错了么?”  星子本想硬起脖子一口咬定“我没错”,但也明白若不认错只会吃更大的亏,反正这夫子和生财都是一伙儿来欺负自己的,他也喜欢听假话,我就骗骗他又怎样?“知错了!”星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楚楚可怜。  “你才来上学几天,你自己说,你犯了多少错?”夫子语重心长,尽是很铁不成钢的无奈。  星子暗道,我还想问你打了我多少次呢?真是没有天理!他痛得满头大汗,也没力气再和夫子理论,有气无力地道:“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夫子拧着星子的耳朵把他扯起来,星子挣不开,被他一路扯到学堂旁边的一间小屋里。这间小屋一直关着门,星子上学这几天,从未进来过。进门却看见当中是个神龛,供了一尊人像,却不是庙里见过的菩萨,也不是土地神或关公,人像胡须很长,个头矮胖,长相丑陋。“跪下!”夫子令道。星子怕了挨打,也不敢多问,委委屈屈地跪下。“这是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孔子孔圣人,你跪在这里好好想想先生的教诲,也是孔圣人传下来的教诲,当迷途知返,犹未为晚!”接着夫子上了一炷香,道:“老老实实跪着静心思过,这柱香燃完了才许起来。”说罢,夫子关门出去,听见“咔”的一声,竟是将星子反锁在里面了。    这间小屋没有窗户,门一关,顿时漆黑一片,星子一个人独处,本能地害怕黑暗,心头恐慌,加之又饿又痛,膝盖硌在青砖地上冷硬无比,哪还跪得住?伏在地上哀哀痛哭。想起今日的计划又已告吹,更是哭得肝肠寸断。生财固然可恶,但死老夫子故意包庇,冤枉好人,更加可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星子流尽了眼泪,咬牙切齿地下了决心。    黑暗中唯有香柱一点微弱的红光明灭,似乎永远燃不到尽头,狭小的屋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熏得星子不住咳嗽。折腾了半阵,星子精疲力竭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哐当一声门开了。“起来!你倒睡得舒服,是让你思过的!”耳边传来夫子的怒斥。  星子一个激灵,睁开眼,却被门外明亮的日光刺得一痛,口中含含糊糊地道:“思过?反正也是我的错……”  “既然不好好思过,那就再罚一炷香。”夫子道,点了新香,复把门关上,却不离开,捧一本书就坐在门外,时不时从门缝中监看屋里的动静,看见星子有何异动便重重地拍门。    这下星子想睡觉也是不能,只得费力地硬撑着小小的身体苦苦煎熬到那柱香燃完……待星子起身时,膝盖似有千万根针扎,几乎迈不开步子。星子一步一挨地往回走,走了一半,阿贞已沿着山路找了来,母子二人相携回到家中,已是月近中天。    本书首发新浪原创,可到以下地址阅读更多: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14808.html
  六 反击(5)    星子浑身骨头都似散了架,想坐下来吃口饭,屁股却痛得挨不了凳子。星子不想和母亲多说,虚虚地坐着,勉强吃了点东西,便上床趴着,一夜不敢翻身。临近天亮时,却发起热来,星子甚少生病,这下把阿贞吓得不浅,为他更衣时才发现身上的伤,臀腿皆是青紫肿胀的印痕,纵横交错,有的地方还破了皮。阿贞心疼,料得又是夫子打的,却也想不通,聪明乖巧的星子怎么在学堂里天天都会挨打?轻轻地叹一口气,读书人的规矩大,黄荆棍下出好人,夫子也是为了星子好吧!    星子在床上躺了足足两天,本来阿贞还要他再歇几天,星子年纪小,上学也不急在这一时。但星子报仇心切,第三天就咬牙撑着上学去了。这回星子想了个主意,仍是一早去买好了两个肉夹馍,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却偷偷地藏在学堂后面一株樟树下,搬过一块大石头牢牢压住。    当星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两块肉夹馍完好无损地双手捧到猴子面前时,那心情便仿佛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到达西天的唐僧,而猴子也似乎幻化成了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大慈大悲有求必应的如来佛祖,寄托着星子全部的希望。星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猴子,看着他囫囵吞枣地将肉馍咽下了肚。猴子意犹未尽,津津有味地舔着沾在手指头上的残渣。星子等不及了:“猴哥,好了么?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猴子拍拍胸脯:“都包在我身上!”抬头看一看天色,“今天晚了,明天清早你带我去看看你们上学的地方。”    星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猴子似胸有成竹,纳闷中又充满期待。第二日又是绝早起床,出门果然见猴子已等在路边。星子拉上猴子,两人一路小跑,很快到了白石村。猴子绕学堂转了几圈,忽问:“你知不知道那老头住在哪里?”星子点头。“那带我去看看。”猴子道。    曙光未现,晨星寥落,两人不走大路,只在田间林中摸黑行进。偶有早起的村民,也不曾注意到他们。夫子却不住在白石村里,与白石村隔溪相望,依山而居,修竹亭亭掩映中,搭了数间茅舍。星子远远地指给他看,猴子却望着小溪上那座青石拱桥,沉思不语,片刻后面露喜色:“有了!我有主意了,你先回去上学吧!这事包在我身上,最多三天就行……呵呵……”  星子心头被猴爪子挠得痒痒的:“猴哥,你想怎样?”  “嘘!”猴子将身一缩,蹲下身,藏在大树后,星子一愣,忽见涂老夫子慢吞吞地过来了,吓得他忙一矮身躲在树影里。待他走过,猴子压低声音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别多问了,快去上学吧!不要让他看出破绽来!”星子听他这样说,也怕夫子察觉,不再多问,忙抄小道跑回学堂,学堂里还有没人来。  
  真是奇怪,昨天发不了贴。。。
  六 反击(6)    星子坐下,拿出三字经来,装模作样地高声朗读,“人之初,性本善……”。夫子远远就听见读书声,推门却见是星子,惊喜之余颇觉欣慰,却问:“星子,你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  星子见夫子进来,忙起身行礼:“先生好!”又恭敬答道,“学生几日没有上学,落下了不少功课,今日特意早起温书。”  夫子矜持一笑,心中颇为自得,轻抚胡须,道:“你在家这两日,可想明白了道理?”  “想明白了,学生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星子应答如仪,心里却象是吞了只苍蝇,自己都觉得恶心难受。  “好,好,孺子可教,”夫子点头称许, “明白就好,为师都是为了你好。”  这时,其他的孩子陆续来了,夫子便拿星子做现成榜样,“你们看到没有?星子是怎么读书的?人家过目不忘,还知道天不亮就到学堂来读书!你们呢?笨鸟先飞的道理不懂么?”一帮孩子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今日怎么转了风向。    这日星子按照既定计划,小心谨慎应对夫子,恭敬礼貌,韬光养晦,浑似换了一个人。他本冰雪聪明,锋芒既去,便显出十二分的乖巧。得英才而教之,其乐无穷,涂老夫子喜上心头,没想到教了几十年书,到老来遇见个神童才子,得此佳弟子,日后他能金榜题名,也是自己今生的荣耀。    涂夫子越看星子越是欢喜,反过来对比其余弟子,只觉辨若云泥,个个呆头呆脑,蠢不可及。这天星子时来运转,夫子至少称赞了他三次,夫子素来严苛,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生财等几个颇不服气,欲要生事时,又被夫子抓住错处,一人挨了好几戒尺,打得哭爹喊娘。星子见他们挨打,自然痛快,心头却又惴惴,倘若夫子发现自己的谋划,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好在这一天平安过去,星子第一个放学离开,回村便去找猴子,却四处都找不着,阿贞却寻了来,星子心急难耐,也只得回家。一夜无话,第二日却起得迟了,哪还顾得与猴子碰头,紧赶慢赶跑到学堂,已是日上三竿,早误了时辰。糟糕!星子暗道不好,昨儿正是因为去得早才蒙混过了一天,今天迟到了,夫子岂不是又要翻脸,少不得皮肉受苦。    星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掉头回去,赖一天病假,却发觉今日学堂有些怪异,既听不见高低参差的读书声,也没有夫子抑扬顿挫的吟咏调,安静得象是空无一人。出什么事了么?星子低头矮身,靠近窗下,大着胆子踮起脚尖正想透过窗缝看个究竟,肩头却被人重重一拍!星子吓得浑身一软,几乎瘫倒,转过头来却是有福。星子以为又被夫子发现了,本能地正欲逃跑,刚一动却被有福一把扯住袖子:“夫子叫你去呢!” 完了!星子心头长长地悲鸣一声……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佛祖,你在哪里啊?不!先不管佛祖,猴子呢?怎么吃了我的肉夹馍,猴子就变成了缩头乌龟了?    本书首发新浪原创,可到以下地址阅读更多: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14808.html
  六 反击(7)    星子暗中愤愤地骂着吹牛骗人的死猴子瘟猴子,听天由命地等着进学堂领死,却见有福竟是把自己往学堂外面拉。“你带我去哪里?”星子纳闷道。  “夫子要找你。”有福不耐烦地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瞪了星子一眼,“你是不是知道夫子出事了,故意这么晚来?”  “夫子出事了?”星子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哈!这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结果吗?他毕竟年幼,一颗心狂跳不止,似乎要迸出胸膛,“夫子出什么事了?”  有福颇不高兴地白了星子一眼:“你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夫子怎么还夸你聪明?”见星子的小脸已满是红云,以为他是羞愧,却不知是心中有鬼。    有福简单交待几句,星子也不敢多追问,但还是听明白了原委。原来昨天晚上夫子照例留了几位弟子背书,回家时天已黑了,经过白石溪的小石桥上时,滑倒摔了一跤,伤得不轻,跌断了一只腿,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再教书了。今天早上,学生们闻讯都到夫子家中探望,夫子不见星子,便让有福到学堂来等。    星子第一个念头,太好了!猴哥毕竟是猴哥!果然说话算话,名不虚传!第二个念头,不好!那死老头肯定发现了什么,不然怎么专门找我?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星子突然往下一蹲,面现痛苦之色:“哎哟!我肚子好痛啊!要拉肚子了!你等等我!”说罢,不待有福回过神来,一溜烟便冲茅厕跑去。跑了几步,回头见有福并未盯着自己,星子三步两步悄悄钻进旁边的小树林,拐上回临海村的小路,神不知鬼不觉溜之大吉。    星子一路狂奔,直到再看不见白石村,这才停下来,靠在山岩上歇气,拍着胸脯,半晌才调均呼吸。太好了!总算报了仇了!哈哈!抬头望那天际,辽远透明如蓝宝石的天空中,有白云如丝如缕自由自在地飘荡,星子此刻也似飞上了云端,飘飘乎不知所以。    临海村,猴子正半躺在村后的草地上,含了一片柳叶儿吹口哨,见星子来了,现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星子一个俯冲扑倒他身上,给了他肩头一拳:“猴哥!你太厉害了!快告诉我你怎么弄的?”  猴子笑得莫高深测:“这叫天机不可泄露!”架不住星子再三央告,这才得意洋洋地道,“猴哥出马,那还用说?昨天等那老家伙去给你们上课了,我去河滩上专门挑了几粒鹅卵石,都是鸽子蛋大小,又找了些湿湿的青苔把鹅卵石上面涂得满满的,搁在石拱桥顶的石板上,石板缝里长得有青草,谁都看不出来。然后我就藏在桥拱下头等着看好戏。嘿嘿……一切不出我的神机妙算,那老头果然踩上了一颗小鹅卵石,摔个嘴啃泥,骨碌碌从桥顶滚到了桥下……可惜你没看到他那个样子,哈哈!这下可帮你出气了吧?”  星子煞有介事地一抱拳:“多谢猴哥仗义相助!”想象夫子骨碌碌滚下桥的模样,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却笑不出来,“他摔得很重吗?”    本书首发新浪原创,可到以下地址阅读更多: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14808.html  
  七 路人(1)        猴子满不在乎地吹着口哨:“还行吧!总要躺上二三个月了。”    “啊?”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多了……星子心虚地望望四周:“猴哥,这事没别人知道吧?”    “这还用你说?”猴子撇一撇嘴,“知道你怕他。不过,以后你还要去上学吗?读那些书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我这样快活。”    “唔,”星子趴在草地上,两只胳膊支着脑袋,闷闷地问,“你说,要是我自个看书,能考上状元吗?”    “啥?”猴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说什么?还想考状元?”    “那又怎么了?”星子不解,“我答应了娘要考上状元。”    猴子不说话,只上上下下地打量星子,仿佛他是天上掉下来的怪物,半晌,重重地拍了他肩膀一下:“得了吧!你都能中状元,那我就能当齐天大圣了!”        这天以后,星子发现虎哥、猴哥一帮伙伴,不大愿意和他玩了,一见了他便拍手起哄:“状元,你怎么不去读书?”村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星子虽不用去上学,呆在家里却更觉气闷。几天后,阿贞赶集回来,告诉星子遇见了白石村的人,听说涂夫子正四处找星子,要他去一趟,说着便要陪星子去涂老夫子家。        啊?!虽是四月天气,草长莺飞,阳光和煦,星子顿时却似掉入了数九寒天的冰窟窿,冻得眼珠子都转不了了。原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被老夫子盯上了,他要报仇,可没自己的好果子吃了。不!绝对不能让娘知道!星子冷汗湿了一身,硬着头皮道:“娘!先生找我,您就不用去了,我自己去便行了。”    阿贞却没那么好糊弄:“夫子病了,你本来该多去看望服侍,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反要先生到处找你?娘得去看看他,给他赔个罪。今天赶集,娘买了十只鸡蛋一斤红糖,正好给先生送去。”    阿贞转身去收拾礼品,星子急得如猫爪挠心,坐立不安,忽然灵光一现,叫一声:“娘!”    阿贞回头,见星子欲言又止,奇道:“什么事?”    星子低头,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吞吞吐吐地道:“娘,你去看夫子……不大……不大方便。”    “怎么?”阿贞一时没回过神来。    “这个……”星子慢慢吞吞地道,“听先生说,男女那个什么……授受不亲……娘,你去看他,不大……好。”        阿贞愣了下,她守寡多年,家里家外一手操持,小山村不比皇宫深院,阿贞不得不抛头露面,但也很少主动与男子交往,更几乎不踏足男人家中,忽听星子煞有介事地说出这种话,阿贞脸上已绯红一片,一时进退两难。星子见母亲不说话,知道计策已奏效,忙道:“娘!你放心,这些东西我给先生拿去就是了,你的心意我也转告给他,娘,你就不用去了!”阿贞仍在犹豫,星子已抢过她手中装了鸡蛋和红糖的篮子,一步跨出门去:“娘!我走了哦!”        本书首发新浪原创,可到以下地址阅读更多: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14808.html
  七 路人(2)    星子一人跑出去,微微松了口气,走了半里,便找了块路边的石头坐下思索对策。猴子看来是不愿意帮忙了,星子也不愿再去求他。要不把这些东西扔了,回去就对娘说已经去看过夫子了,不!怎么能骗娘呢?她又不是那个死老头……再说,若不去见夫子,过几个月他好了还是可以来捉我,到时被发现说谎更不好玩。但一想到那厚厚的戒尺落在身上的滋味,星子便觉毛骨悚然,要自己送上门去找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不但送死,还要送他好东西吃,哎,好好的鸡蛋,平时我想吃都吃不上,凭什么送给他呢?让他吃饱了好有力气打人?    星子不情不愿,走走停停,磨磨蹭蹭才走了一半路程,日头已经偏西了。转过前面的山坳,白石村就快到了,星子稍稍加快点速度,忽然脚下一绊,身不由己就往前栽去,眼看连人带竹篮鸡蛋就要滚到地上,前面却伸出一根木棍来,将他横腰一挡,生生将他拦住。星子站稳,惊魂未定,却见是路边卧了一个人,躺在草丛中,头发却比杂草更乱,把眉眼都遮住了,身上的衣服看不出颜色,像是裹了只麻袋,光着脚丫,一只脚远远地伸在路当中,自己刚才就是被这条腿绊了,而他刚才用来拦自己的“木棍”,只有一尺来长,却是碧绿如玉,通体晶莹剔透,不染半点杂质。    星子没好气地道:“你这人怎么躺在路中间啊?差点摔我一跤。”看这人的样子,便和赶集时遇到的叫花子一样,拦在路上要饭么?  那人似乎斜睨了星子一眼,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却雄浑悦耳:“那石头、土块、树枝也躺在路中间,也可能摔你一跤,你怎么不去找它们说理呢?再说,你摔了么?若刚才路上是块石头,你倒真要摔跤了,我好心救了你,你不谢我反倒来怪我?”  星子虽觉他这话说得毫无道理,但想来想去,想不出话来驳倒他,半晌却道:“对不起,”停一下又补上一句,“谢谢你了。”  星子的反应显然出乎那人意料,呆了一下,忽嘿嘿一笑:“谢我?那你怎么谢我?”  星子将手中竹篮往地上一放:“那这个就给你吧!”  那人瞟了一眼,不满意地打了个哈欠,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饿了,这些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你要真有诚意,去给我找点能吃的吧?”  要是往日,星子或许认为这人疯疯癫癫不去理他,但今日正郁闷呢,不愿去见夫子,能拖延一刻是一刻,便道:“前面的村子里有卖馒头的,我去给你买两个吧!”    星子一溜烟跑去白石村,很快买了两只白面馒头回来,那人似是饿得久了,也不客气,一把抓过,狼吞虎咽就下了肚,吃完抹抹嘴道:“今日白吃了你两个馒头,不错!不错!小娃娃,你还真是有趣,不过下次可不能再上这种当了,要是遇见了坏人,你可就惨了!”    本书首发新浪原创,可到以下地址阅读更多: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14808.html
  七 路人(3)    星子傻乎乎地看着他,不明所谓的“上当”何意?那人站起来,拍拍星子的肩头:“小娃娃,人和草木石块是不同的,草木石头不能故意害人,人却可以故意害人,如果刚才是有人故意害你,你还要去感谢他,不是吃了大亏么?”见星子仍在发呆,那人又道:“我说的这话,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对你大有好处,也可抵得过这两个馒头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转身离去,他走得甚快,似乎脚不点地,飞一般地掠过,转眼已消失于群山密林之中。    星子愣了片刻,继续上路,边走边想那人的话,为什么他说我是上当了呢?那他为什么又要我谢他?他是想故意害我么?这个人怎么颠三倒四稀奇古怪,是从哪里来的?星子翻来覆去想不明白,不知不觉已走过白石村。听前面流水潺潺,星子猛一抬头,见已是白石溪了,夫子的茅舍已然在望。小桥流水,竹篱茅舍,本是悠然如画,此刻在星子看来却无疑于阎王殿鬼门关。去?还是不去?星子提着竹篮,一粒粒将小石子踢入溪水中,去吓那些游来游去的小鱼儿,过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做出个决断。    “咦?这不是星子么?你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来啊!”星子抬头,却见是有福和另外两三个同学。那日星子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跑了,害得他交不了差,自然免不了夫子的一通斥责。有福窝了一肚子火,乍见星子,怎能放过这出气的机会?有福说着便上前推了星子一把,星子身不由己倒退两步,差点摔倒,暗叫声不好,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跑不掉躲不过,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对面茅舍的篱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冲这几个孩子喊道:“你们在外面闹什么?还不快进来?先生在等着你们呢!”  有福几个立即换了副面孔,疾步上前,恭恭敬敬地道声“师母好!”。原来这老妇是夫子的老伴。星子厌恶这些人,只慢吞吞地跟在最后。    师母站在蓬门边,笑得慈祥。孩子们排队从她面前经过,皆鞠躬问好,轮到星子时,星子耍了个滑头,问好后将竹篮往师母手中一塞,急急地道:“师母,这是鸡蛋和红糖,是我娘要我送给先生的,请您收下吧!我还要回家帮娘干活儿,就不打扰先生了,改日再来看望先生。”  星子一口气说完,正要溜之大吉,师母忽惊讶地唤了声:“星子?”星子一愣,自己从未来过夫子家,师母怎会知道自己,见星子莫名惊诧,师母拉住他小手,温和地微笑道:“你是星子吧?只有你才是蓝眼睛,你老师早就和我说过了,别走啊!先生一直在找你呢!你怎么今天才来?”师母不由分说将星子拉进里屋,一面大声喊道:“老头子!你的学生星子来了!”      本书首发新浪原创,可到以下地址阅读更多: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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