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色用文艺的巴西说什么语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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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描写长安的诗句有哪些???
唐代描写长安的诗句有哪些???
09-07-28 &匿名提问 发布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去岁江南见雪时,月底梅花发。今岁早梅开,依旧年时月。冷艳孤光照眼明,只欠些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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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在历史上曾经称作长安。从秦皇汉武以来,累世为龙蟠虎踞之地。在中国封建社会极盛时期的唐代,它更为世界上第一大城市。但是,1000多年过去了,我们到哪里还能看到唐代的长安呢?除了参观文物古迹外,还可以从唐诗中,去领略唐代帝都长安的城阙宫苑、郊野山川、四时景物。  唐诗是我国文学史上的一颗灿烂的明珠,一千多年来一直为人们所传诵不衰。它的产生、繁荣和发展,是与历史名城长安分不开的。唐代帝国经济的发展,必然导致文化的繁荣。唐代涌现了数百位诗人,留下名篇佳作多达数千首。诗人像天上的繁星,明亮闪烁;诗歌像地上的鲜花,灿烂夺目。在唐代,诗歌的创作很流行,形成了群众性的爱好。从封建帝王到宫廷仕女,从文人骚客到一般普通老百姓,大家都爱写诗读诗,唐诗就是在这样的土壤里发展起来,诗人就是在这样的国度里成长起来了。  唐诗盛况空前,后难无继,是诗人们抒发情怀,驰骋才华努力的结果。初唐四杰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改造了宫体诗,完成了五七言律体,完善了七言三体,以诗歌表现繁华都市、男女之爱、江山之美、边塞之情。陈子昴则从汉魏风骨中汲取素养来开辟唐诗的领域,是一位用新的语言来加以表现的诗人,诗中表现了一种对超现实的向往和对现实的执着追求。从唐玄宗李隆基即位到唐代李豫登基,这半个世纪通常称为盛唐,盛唐时期人们的创作都散发着强烈的浪漫气息。孟浩然、王维的许多作品,都极为成功地描绘了幽静的景色,借以反映其宁静的心境。王昌龄、高适、岑参的边塞诗,交织着悲凉慷慨的英雄气概与缠绵宛转的儿女之情。李白是安史之乱之前浪漫主义诗歌的最高成就者,与安史之乱之后杜甫那种始终以严肃悲悯的心情注视关心和反映祖国、人民命运的那种现实主义精神,是相得益彰的。由唐德宗李适到唐穆宗李恒约计40余年,这时一度中衰的诗坛又逐渐兴盛起来,其中在唐宪宗李纯元和时期,一派诗人以白居易为首,正视现实,抨击黑暗,语言通俗流畅,生动感人;另一派以韩愈为首,在形式上以散文句法入诗;柳宗元、刘禹锡也是这一时期有成就的诗人。从唐文宗李昴到唐宜宗李忱的30余年里,是杜牧和李商隐活跃的时代。杜牧在诗中表达了极为丰富的政治抱负和激情;李商隐则以瑰丽的语言,浓郁的风格抒发自己的身世之感。  “长相思,在长安。”长安,是诗人们生活的地方;长安,留下了诗人们的足迹。有关长安的名篇佳作,诸多都出于大家之手。骆宾王的《帝京篇》:“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充分描绘了规模宏大的京城长安的雄浑高耸。白居易的《登观音台望城》:“千百家如围棋局,十二街似种菜畦。遥认微微上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这首诗则描绘了长安城内布局匀称,城坊整齐,皇宫衙署,市民住宅,分区设痒痒,不相混杂的风貌。  唐代诗人咏长安,就每一首持来看,只反映了长安的一处风光,但它们汇集在一起,就为我们展开了一幅完整的画卷。它不仅反映的是一个城市,而且是一个社会,既展现了唐代长安的繁荣景象,又提示了那个封建社会的兴衰。王维的《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首诗写出了唐大明宫早朝时庄严华贵的气氛。徐夤的《放榜日》:“喧喧车马欲朝天,人探东堂榜已悬”,写了放榜时的热闹景象。孟郊的《登科后》则抒发了高兴的心情:“春风得意马蹄轻,一日看尽长安花。”长安的正月、寒食、清明、秋色、雪景怎么样呢?诗人们也为我们有迷人的描绘。东风吹来了,长安城初春的景色,韩愈描写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杨巨源又描写道:“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随之长安城,“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待到夏日,“迢迢青槐街,相去八九坊。”秋天来了,“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入冬后,“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长安的宗教寺观、郊野山川,以及长安的杏花、桃花、牡丹、芍药、梅花,诗人们也都留下了名篇佳作。诗人们有赞美长安的,也有深深地惋惜的。杜甫的《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写了安史之乱后长安的凄惨景象。白居易的《卖炭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则写了劳动人民的悲惨生活。  唐诗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黄金时代。唐代诗人咏长安的诗歌,从各个侧面描写了长安的真实面貌,留下了绚丽多彩的历史画卷。今天,古都西安的人民继承唐诗传统,读唐诗,背唐诗。从学校到幼儿园,诗声朗朗。人们要把古都西安建设成为一座诗城,名胜古迹处有诗碑,公共活动场所有诗画,影剧院有唐诗朗诵会。当游人一踏入西安古都,就能受到诗的熏陶,就能感到诗的美育,这将是多么文明、高雅、新鲜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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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向长安,对秋灯,几人老 长安城中秋夜长,佳人锦石捣流黄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红尘紫陌,斜阳暮草,长安道,是离人: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三月三日空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暗闻歌吹声,知是长安路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渭水收暮雨,处处多新泽。宫苑傍山明,云林带天碧 风舞槐花落御沟,终南山色入城秋 长安大道连狭邪,青牛白马七香车(卢照邻《长安古意》) 长安雪后似春归,积素凝华连曙辉(岑参《和祠部王员外雪后早朝即事》) 长安渭桥路,行客别时心(綮毋潜《送章彝下第》) 恐逢故里莺花笑,且向长安度一春(常建《落第长安》) 何处可为别?长安青绮门(李白《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二首》之一) 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一回来,一回老(白居易《长安道》) 长安重游侠,洛阳富财雄(卢照邻《结客少年场》) 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张说《十五日夜御前口号踏歌词二首》) 年年今日谁相问,独卧长安泣岁华(李山甫《寒食二首》) 长安城中月如练,家家此夜持针线(崔颢《七夕》) 忆长安,九月时(范灯《忆长安?九月》) 长安布衣谁比数,反锁衡门手环堵(杜甫《秋雨叹三首》) 滞雨长安夜,残灯独客愁(李商隐《滞雨》) 红尘白日长安路,马走车轮不暂闲。唯有茂陵多病客,每来高处望南山(张元宗《望终南山》) 碧池新涨浴桥鸦,分锁长安富贵家(杜牧《街西长句》) 豪家沽酒长安陌,一旦起楼高百尺(韦应物《酒肆行》) 长安九城路,戚里五侯家(皇甫冉《长安路》) 长安大道沙为堤,早风无尘雨无泥(李贺《沙路曲》)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三首》其一) 长相思,在长安(李白《长相思》) 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李白《与史郎中饮听黄鹤楼上吹笛》)
请登录后再发表评论!【编者按】一天天靠近春节,这个女人用自己的眼睛看生活,看家人,看自己,感知一切,思考一切,理性与感性相融,自省与反思相映,纯粹的精神世界在那里,世俗的生存在那里,“我”咋办?摆在每一个人面前的难题,不独为作者所有。年关近,心思重,意难言,但是,毕竟,“阳光斜斜地映入”,毕竟,“凭添柔情,凭增暖意”。这就很好。很好。活色生香,劲道十足。令人感同身受的文字,让人会心的文字,祝福!【编辑:夏冰】【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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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天靠近春节,这个女人用自己的眼睛看生活,看家人,看自己,感知一切,思考一切,理性与感性相融,自省与反思相映,纯粹的精神世界在那里,世俗的生存在那里,“我”咋办?摆在每一个人面前的难题,不独为作者所有。年关近,心思重,意难言,但是,毕竟,“阳光斜斜地映入”,毕竟,“凭添柔情,凭增暖意”。这就很好。很好。令人感同身受的文字,让人会心的文字,祝福!
一直在文学的路上走。目前致力于文字表达无限可能性的探索。
  活色生香,劲道十足。问候司药。
一直在文学的路上走。目前致力于文字表达无限可能性的探索。
  又见夏冰,很亲切,很温暖。  
除了问候,还是要说感谢:感谢夏主编能够静下心来,倾听药自虐式的胡思乱想。同时,也祝夏主编新年:文思如泉,心想事成。
生活情感,感念入心,诸味入字。
  许久没见药姐的文章了。  
你的文章里面,总是充满了人间的一种浓浓的烟火色。这种烟火味,使人感觉活在这样的红尘里面,是一种幸福。现实如此污浊,而你仿佛拼尽所有的努力,也要在这样的污浊中,突围出一种生活的幸福路来,文字的力量如此有限,可是我看到你在努力,心里便充满一种微渺的希望。这便已足够。  
关于生活,文字里面其实已经说不清。但耽于文字风景里,我们一路同唱同行,已是一种快乐。  
最后,我想要说的是,以出世的心态做入世之人,是一种境界。  
能遇到一些人,一些事,已然是莫大的欣慰。  
哪怕,只是在文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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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抱歉,他是我,上错号了,呵呵。
中学教师。河南省作协会员。西平县作协副主席、《西平文学》副主编。
  俗人俗文字,药之本。  
文字的力量说微薄也微薄,说宏厚也宏厚,只看为文之人如何去想去看去写。药弄不来高深文字,只会随了心性地日记。有幸得到小鱼关注,药深感惶恐。感谢。
  问好药姐,江山期待你早日回归,回归到你的司药品文里面,回归到你的绝品品读里面。  
中学教师。河南省作协会员。西平县作协副主席、《西平文学》副主编。
  闲闲淡淡的温情琐碎里,却是人性最真实自然的展现,宽容,包容,理解,懂得,在药姐的文字里,生活里,我读到的是生活的琐碎更是人性的美。  
纵然口口声声的说着没有纯粹,但我还是在字里行间窥见某老太太难以自拔的纯粹。  
其实,我们用不着过份的强调有或没有纯粹,以及纯粹是不是绝对。  
人本生而纯粹,也生而不纯粹,如同所有的事物,过犹不及,是以自然、坦然以对便好,便是最好的保有了我们原本拥有的那份纯粹。
  过犹不及,是以自然、坦然以对便好,便是最好的保有了我们原本拥有的那份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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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几遍,心头暖了又冷冷了又暖。某老太太对纯粹自虐式的追求和固守有了泠之语,药便有了一份天缘的自然、坦然。  
文字中人,文字言谢,泠,一抱尽知:)
  做人很累,做事很累,我且做自己,且做自己的文字,只为那份我独自守候的纯粹。有个性。
  呵呵,“个性”是要有成本的。但药愿意为“个性”付出有可能索然离群的成本——失去个性,无论为人为文,都将缺失其独有的光华。  
感谢玉树临风的关注。问好。
  药定然及时调整心态,调整时间,应小鱼之江山之约:)  
药乃闲散之人,弄不来其它高深之事,只有随了心性的《司药品文》、《药读绝品》让药沉静,让药感受、感动于与文字中人情感的纯粹、文字的纯粹。
生活情感,感念入心,诸味入字。
  “心诚则灵”,这是佛家(还是道家?)对芸芸众生追求渴盼的慈悲普度。我始终觉得,这句话也适用于药老太太有关“纯粹”的反复揣摩和思量。红尘婆娑,山水轮转,信则有,行则通。  
我坚信,在不纯粹中相信纯粹寻找纯粹的路上,有你我他。  
关于胖子和老人,我只说一句话——家,容天下。  
药姐,再次叮嘱:注意身体,注意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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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扫一扫分享给朋友七 殇 壹 — — 夕 雪(转) - 文学欣赏 - 隆安教育论坛 - 隆安教育论坛
七 殇 壹 —— 夕 雪作者: 伟 大 哥 们 李 少 侠 书籍简介:  剑离离,剑离离,何对明月长太息?  壮士埋骨昆仑下,丹心尤上雪梅枝!    剑离离,剑离离,长路荒凉心自知。  传剑少英千秋烈,海胸天襟忘忧思!    金泓劫(上)   楔子  从今天开始,这把剑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  弯月如刀。  重重的霜结住了庭院里的几株枯树,枝桠上白色的霜晶,在月色里绽出刀刃般的寒光。天气已极寒,甚至连守门卫士厚厚的铁铠上,也凝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一阵急急的车马声自远而近,踏碎了秋夜萧疏的寒蛩声。四匹赤烈如火的高头骏马拉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长辕大车,骤停于台阶前。赶车人尚未将车停稳,一名中年男子已飞身自车内跃下。深黑的厚披风,银色的雕裘护领,一身虎篆麟铠,威武异常。男子手持一柄饰以明黄玉的长剑,大步走上台阶。两名重铠卫士行单膝跪礼:“君爷!”另两名卫士忙推开大门。  绕过萧墙,走过白玉铺就的赤墀长道,前面是青色的暗文石阶,直通向高处的几栋黑沉楼阁。路上不断有重铠卫士行跪拜礼,那身穿虎篆麟铠的男子只是急步前行,不作言语。他身后几名身材同样魁梧的兵士均手捧长条形木匣,鱼贯而随。  “将东西送至藏剑阁,我随后就到。”男子神色仍如月色一般冷,然而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诺!”几名兵士弯腰行礼,转身走向左侧的高楼。  男子唤过一名侍从:“去请赵将军来。”两名女侍自内殿迎上来,想替男子解下披风,男子道:“不必了!”转身迈向藏剑阁。  红色的古木长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五把长剑。烛火轻漾,剑身上亦是寒光游走。男子拔出手上那把饰有明黄玉的长剑,拿起一块白布,轻轻拭去上面的血渍。  “恭喜啊,恭喜啊!”一把雄浑的声音自外传入,声未歇,人已踱进了大堂。又是一个身披麟铠的男子,身材虽比拭剑的男子略微瘦削一些,然而却是满脸英气。  “赵将军,你来得倒挺快!”拭剑男子扔去手中白布,将剑并放于桌上。那被称作赵将军的男子又是一阵大笑,道:“末将与君爷同为嗜剑之人,有幸睹得名器风韵,岂能姗姗来迟?”  那被唤作君爷的男子只是微笑颔首,并不言语。赵将军走近长桌,提起几把长剑细细把玩,口中自是赞叹不已:“江南九大名剑,君爷已得其六,若能自江南三公子手上取得青玉、飞星及夕雪,天下剑家,岂有不拜服于侯爷威名之下者?加上今日又纳得美姬,宝剑美人,人生得意,莫过于此啊……”  君爷满脸欢容,正要说话,一名重铠卫士却急匆匆地走进来,跪倒于跟前:“君爷,府内现异状,总管大人请君爷到后院一聚!”君爷敛起笑意,漫不经心地以手指轻抚面前的一把长剑:“甚么事?你让他自己处理即可,不必请示。”卫士迟疑一下,道:“后院几株枯树上的冰霜融化,地面气蒸如烟,总管大人以为是地热上升,但不敢妄定,故请君爷移步后院一睹。”君爷眼角扫一扫卫士,又看看赵将军:“竟有这等异事?”卫士道:“气烟蒸腾至今未歇,那几株树下的地面已愈蒸愈干。”  君爷一甩身,道:“我去看看。”赵将军及卫士忙跟随其后。君爷猛地驻足:“取我的金泓来!”卫士回身提起那把以明黄玉装饰的长剑,恭敬地送至君爷手上。
金泓劫(中)  那几株枯树旁,聚了几名军士及几名仆人,皆议论纷纷。见君爷来到,忙闪身散开在一旁。地上,白色的烟雾仍兀自蒸腾不息,枯树附近的地表显然已蒸干龟裂,颜色亦变为暗赤色。离枯树二十步开外的地面,却满地银霜,寒气未解。君爷走近枯树,只觉一阵热气自下扑腾而上,炙得面门发热。以手抚抚树干,只觉得炎气灼手。君爷面色凝重,转身正要问总管一些什么,却忽然听得身后“啪啦”一声,那几棵枯树自树干中间爆裂开数道细细的长口子,裂口处冒出几缕青烟,于枯枝间氤氲缭绕。众人均闻到一股材木燃烧的味道。未及转目,几道火苗已自裂口处窜出,顷刻,火烟交加,几株枯树开始通体烈焚,火光映红了众人的面目。  但众人看着那火焰,均脸色煞白,目瞪口呆。  火焰殷烈,血一般的颜色!  血焰在君爷的眸子里跃动,他只觉得喉咙发干,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金泓。那把剑在寒气中微微颤抖,血火璀璨,照亮剑上一抹未拭擦干净的血痕。君爷听得剑刃上传来一阵极微异的嗡鸣:它是畏惧呢,还是雀跃?  众人正在诧异,又一名军士急匆匆地赶过来,跪倒在地:“君爷,君爷,前堂出现异象,副总管,副总管请君爷移步一睹!”君爷目光一寒:“何事如此惊惶?”那军士一口气接不上来,竟是说不出话来。君爷怒哼一声,一脚踢翻那名军士,大步向院外走去。  走至高阶之上,但觉寒气萧瑟,夜风凛冽,割面而来。  前堂赤墀之地,冰霜已解,地面上润开了一大片。一股浅浅的暗红色液体,在石缝间流动,色如血污。一名重铠卫士伸手在地面摸了一摸,拿起手来,竟是满掌猩红。“地血……是地血!”他的声音颤抖,在夜色里听来已近于凄厉。  众人看着他,眼里也透出惊恐。  一把长剑穿透了厚厚的铠甲,贯胸而过。  鲜血在金泓上滴淌,落在地面暗红的液体上,其色更殷。  “有妖言惑众者,杀——无赦!”君爷的声音很冷,他手上的剑,更冷。  “诺!”众军士瞬时跪倒在地,包括赵将军。  君爷转身,看见寒霜融化的地表已在不经不觉间蔓延开去,仿似有魂灵一般,蔓上了青石阶,直通向高阶上的藏剑阁。霜华解去,而夜,似乎更冷了。  “赵将军,命你率五十精甲镇守藏剑阁,如若剑少了一把,唯你是问!”  “诺!”赵将军领命,起身而去。  “张副总管,命你与李将军率三十精甲,至后院守护绿桐别院,若杜小姐少了一根毫毛,唯你二人是问!”  “诺!”  “王总管,你去召五十精甲前来,守于我寝室之外,今夜寸步不得离开!”  “诺!”  “陈副将,你去调二百重铠前来,今夜,君府内外,加强警戒,不得有误!”  “诺!”  众人各各领命而去,显得训练极为有素。一时间,君府上下兵戈闪动,寒映铁衣,于威严中透出重重杀机。  君爷缓缓走上青石阶。他走得很慢。地上冰霜已化,听不到往夜铁靴踏碎寒霜的声音。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所到之处,地面均隐隐冒出一股暖气,煦如春日。凤檐下挂着的那串铁铃,在风中发出清刚而冷脆之音。长夜孤寂,君爷昂首望天,看见那一弯如刀刃般薄而锋的残月,不觉有些悲意。
金泓劫(下)  寝室内,麟铠未除,金泓在手,君爷又觉得有些口干。他望着金泓:“你也口渴了么?今夜,你不是喝得很饱了么……”  忽而听得外头人声嘈杂。君爷怒喝道:“甚么事?”  一名卫士答道:“回君爷,藏剑阁起火了!”  君爷全身一震:“什么?”  卫士继续说道:“赵将军及所部正全力救火。王总管已派人前去了解情况。”君爷道:“派人告诉赵铜,藏剑阁如有任何不测,让他提着人头来见我!”  “诺!”  藏剑阁内。十数名家丁及兵士提着水桶进进出出。井水寒冽,可当救火之人看见阁内那一处火头时,他们的全身比水更冷。  火色赤烈,殷红如血。  几桶水下去,火势丝毫不变,水在地上流,那血火兀自在水上摇摆跃动——那火,仿是燃烧在另一个世界般,此世之水,丝毫不能损血火半分。  众人均望着赵将军,呆若木鸡。赵将军怒喝道:“都看着我干什么,想要命的就赶快救火!”于是众人才如梦初醒,四散开去。  火。  血色的火。  当君爷察觉有异时,身后青色的厚帷帐已开始熊熊燃烧。血色的火苗像蛇一般扭着身子攀附直上,贪婪地吞噬着帷帐上的飞鸾暗纹。  一口寒气提至君爷胸口,他正要大声呼喝,却猛然瞥见烈火中的一双眸子,血红的眸子!  寒意如水倒注,君爷正要拔剑,火中人却挟着血火之威,雷霆般飞身而出,一掌击向君爷天灵盖。  电光火石之间,君爷瞥见那人掌心内有一血红的印符,似古文,又若异图。那一掌击在君爷额上,君爷倒退几步,倒坐在地上,却不觉得如何的疼痛。微抬头,那人掌内的印符却已消失不见。此时,君爷才看见那人右手握着一把剑,暗红色的剑。  此剑必是好剑!  而金泓,亦是好剑!  君爷飞身暴起,长剑直取那人喉咙,剑势中仿有金龙飞动!  君爷眸前,一芒血红飞星般幻过,喉咙上似乎被什么轻轻地扫了一下。美人的香舌热吻,亦是这般轻柔的。  金泓势止,金龙幻逝。  君爷用手摸摸脖子,什么也没有。没有流血。  血都已在那暗红色的剑上。只一瞬,殷红的血便赫然没入剑身之内,有血红之光如游电幻走,又一瞬,剑体便已恢复为暗红色。  这是噬血之剑,一滴亦未曾遗漏。  “好贪……的剑……”  君爷盯着那血剑,眼中的生气却渐渐黯淡,终至颓然而倒。  提剑之人缓缓转过身去,步入血红之火中。那火无风自烈,“呼”的一声舒卷冲腾,吞没了那年轻人的背影。  大祯朝建朝五百七十二年,祯武帝十六年九月初六,烟萝侯麾下第一勇将,掌管烟萝州全州兵马的烟萝君司马阆被刺于君府之内。
红袖娇娆烟月楼(上)  烟月楼,江南烟花风月之佳处。  绮堂绣户屏风幽,红袖娇娆烟月楼。不惜千金惜年少,秋水一曲销万愁。  秋水南岸,烟萝繁华之地,有珠街三千,朱户十万。绮楼凤檐,亭台层阙,绵延百里,交隐于南陆上的风色烟霞之中。  烟萝的甲胄富豪,珠冠公子,莫不知此处有一风流销魂之所。烟月楼内春意融融,夜夜笙歌,楼外的车马亦是来来往往,日夜不绝。  花娘子在楼上楼下张罗迎客,虽然客人骆绎不绝,但花娘子却是气定神闲,从容有度,凭着一张花脸,一方香帕,把各色客人哄得满脸欢容。  一名丫鬟碎步来到花娘子跟前:“娘子,夕雪公子来了,在二楼候着呢。”花娘子“哦”一声,抬头看看二楼。这位公子,喜好与他人是不同的。  她对丫鬟说:“你先请他到落梅厅小憩,我随后就到。”丫鬟点头,转身上楼。花娘子又在后面补了一句:“记得捎上那套雨白玉茶具,那是夕雪公子专用的。”  “是。”  夕雪面前摆着那套雨白玉茶皿,色洁如雪。右手旁摆着他的剑,白蛇纹的剑鞘,雪色的长穗。一身长袍亦是纤尘不染,洁白如玉。  这样一个俊逸少年坐在面前,一身洁色,雪光四溢,甚至会让人觉得他的眸子也透成雪亮一般。  丫鬟捧了香茗热水,要给夕雪沏茶。夕雪轻轻摆手,道:“不用这水和茶。我自己来。”丫鬟于是立侍一旁。夕雪自怀内取出一个香囊,倒出几瓣洁白的花儿。夕雪伸出两个手指,将花儿捻放进雨白玉壶内,又自腰间解下一个白葫芦,倒下半壶清水,那水在壶内轻旋微漾,水内犹有未融之雪沫。他拿起玉壶轻轻摇晃,未几,香气洋溢室内,清沁心脾。那丫鬟心里很是诧异,却不敢言语。  夕雪轻品了一口雪茗,问那丫鬟:“歌舞准备好了没有?”那丫鬟弯身答道:“回公子,都准备好了。”夕雪轻笑一声,道:“那么就有劳姑娘,请各位玉人儿出来献舞了。”  “是。”  少顷之间,几位女子鱼贯而出,在厅堂上列成舞阵。这几位女子,皆云鬓霞衣,明肌如玉,新月眉,杨柳腰,低首含怯,娇态可人,是烟月楼中第一等的舞姬。  夕雪三击掌,道:“丝竹!”  于是琴羽张,箫鼓陈,众舞姬如弱柳迎风,娇袅起舞。于是水袖飞扬,流霞天外;低舞高蹈,翩若粉蝶;步皱地衣,春花吐蕊;玉手纤足,肌肤胜雪。  领舞的那位女子身上轻纱薄罗,鸾飞燕回间,春光暗现。最摄人的是那一双横波目,眉角含春,秋水三千,顾盼勾魂。  舞正酣处,那女子微绽樱桃,引唱一曲清歌:  桃红落  何处觅芳春  花间携手烟梦逝  玉颜憔悴瘦荷魂  愁煞月下人  这是江南坊间名曲《望江梅》,由此如水玉人唱来,尤觉柔靡凄怨。夕雪按拍以和之,笑道:“好一个玉颜憔悴瘦荷魂,如此多情,也难怪愁煞你这月下佳人了。”
红袖娇娆烟月楼(中)  舞停歌歇,那女子盈盈起身,展颜笑道:“小柔谢过公子夸奖!”此时,几名丫鬟托来几盘果肴点心,经过小柔身旁,要送至夕雪跟前。那小柔姑娘乃是烟月楼几名头牌之一,早就耳闻这夕雪公子到烟月楼来只赏歌舞,或与诗妓填词作诗,从不过夜,被其余的公子哥儿嘲为“色而不淫公子”,于是成心要试他一试。她顺手接过旁边一位丫鬟手上的樱桃,道:“我来。”  她莲步轻迈,盈盈坐于夕雪身旁,道:“公子,吃几颗樱桃可好?”夕雪微笑道:“好。”小柔于是捻起一颗红樱桃,放入夕雪口中。夕雪一边轻咬细嚼,一边笑道:“玉人佳果,果然神仙享受,也难怪你们家花娘子生意如此之好。”小柔眉目含春,笑道:“公子如肯赏脸赐小柔一夜温存,只怕才真是神仙享受呢。”夕雪又笑道:“姑娘真会说笑。夕雪一介山野村夫,岂敢奢望攀折烟月楼的倾国名花呢。”  小柔的娇躯无力,竟顺势伏在了夕雪身上。她就近凝着那双雪眸,但觉里面清湛如水,看不出虚实。  小柔娇笑道:“公子过谦了。一定是公子在外头有了意中人,是小柔无福消受公子的恩宠罢了。”  她举起那个玉盘,浅笑道:“公子喂我一颗樱桃可好?”夕雪微笑:“不胜荣幸。”遂捻起盘上一颗樱桃。  有杀气。  一匹,两匹,五匹……一共十三匹好马。  夕雪神色不变,将那颗樱桃轻轻放入小柔的殷红小口中。小柔以碎玉般的牙齿轻轻咬住那颗樱桃,却忽然佯装没咬稳的样子,啊哟一声,樱桃自口中滑落,不偏不倚,正好落进了她的胸间。  小柔靥生桃花,望着夕雪柔声道:“公子,奴家真不小心……不如公子替奴家取出来吧。奴家可是很想吃公子赐的这颗樱桃呢。”  夕雪不觉哑然失笑:“姑娘真是难为在下了……”他看看左右,说道:“请一个姑娘替你取出来可好?”小柔忽而抓住了夕雪的手,如画的俏脸贴在夕雪胸间,撒娇道:“奴家就要公子取嘛!”  夕雪只觉得温玉满怀,幽兰暗馨,低头看着这弱骨美人,罗衣轻薄,玉肩半露,兰胸隐约,肤皎凝脂,眼媚相勾,心神亦是为之一荡。  夕雪轻轻抚抚小柔的满头青丝,笑道:“姑娘果然深谙风情。不是夕雪不解温柔,只是今日前来,但求一赏吴歌楚舞,岂敢折莲以亵玩,大煞风景呢。”小柔见他进退有度,又生一计:“既是如此,公子就莫怪奴家顽劣了!”
红袖娇娆烟月楼(下)  小柔柳躯轻转,执起夕雪的那把剑,轻燕般快步退到了堂下。夕雪笑道:“姑娘取在下的剑做什么?轻铁一片,纵然卖了,也换不了几杯酒喝的。”  小柔看着手中那剑,浅笑盈盈:“公子过谦了。奴家听说公子这口宝剑亦唤作夕雪,坊间传得神奇,云此剑光若夕照,气寒胜雪,天下无双,却无人得见庐山真颜。公子莫怪小女子今日任性了!”说着便要拔剑。  夕雪忙伸手制止:“姑娘,且慢!”  小柔眼波一转,双手将剑环入怀中,笑道:“公子不欲奴家拔剑么?奴家听说公子纵横江湖多年,无数奸恶之人,未能见着宝剑出鞘,便已被公子击退。奴家又非奸邪之徒,看一眼这名剑亦无妨罢?”  夕雪笑道:“姑娘见笑了。一柄薄铁,有何好看。万一误伤了姑娘娇躯,叫在下如何过意得去。”  小柔又笑,却笑得狡黠:“那么,公子替奴家取出此中樱桃,奴家便不拔剑了!”  夕雪摇摇头,一脸苦笑:“姑娘如此苦心,只为一颗樱桃。这桌上樱桃何其之多,在下再喂姑娘一颗便是了。”  杀气,近了。  小柔却是轻咬樱唇,含笑不语,手中那剑,抱得更紧了。  夕雪又是苦笑:“姑娘何苦为了一颗樱桃而为难在下。”说着,身影轻动。小柔只觉眼前白影一翩,也不知夕雪是如何欺近身来的,怀中自是一空,那剑便回到了夕雪手中。  “再说了,剑乃大凶之器,有甚么好玩的呢。”  夕雪看着小柔,清目雪眸,隐隐透出一股笑意。  他再扭头看着厅外,眼神已然有变。
江南公子霍青竹(上)  走进来的是花娘子。  花娘子花枝招展,笑着迎至夕雪身前:“老身来迟,望公子莫要怪罪!”夕雪微笑颔首:“娘子楼内事忙,今日夕雪又劳烦娘子了。”花娘子笑道:“公子真会说话。如何,今日的歌舞如何?姑娘们没有拂了公子的雅兴吧?”  夕雪扭头看着小柔,笑道:“娘子楼内的姑娘均艳若天人,夕雪今日不虚此行啊。”说着,自怀内掏出几块白玉,放于花娘子手里。花娘子满脸生光,连忙谢过夕雪。  夕雪敛容望向厅外,道:“花娘子,不是有贵客在外头的么,为何不引见一下?”花娘子一愣,笑道:“公子如何得知?烟萝侯大剑侍霍青竹霍大公子派人前来鄙楼,欲邀公子外头一聚。”  夕雪道:“来人何在?”花娘子连忙走出厅外,引那人进来。那少年人眉目英秀,一身暗青锦衣,腰间悬一把两指宽的青鞘长剑,气度非凡。  夕雪笑道:“有劳剑侍大人亲自前来,夕雪受宠若惊啊。”  那人被夕雪看破了身份,也是一愣。他双拳轻抱,说道:“青衣十三剑侍第十三侍成风竹,参见夕雪公子。”  夕雪抱拳还礼,道:“幸会。你家公子也在外头吧?”成风竹答道:“正是。在下奉我家公子之命,请夕雪公子移步楼外,有要事相议。”  夕雪也不问缘由,道:“那就劳烦剑侍大人引路了。”成风竹正要转身,花娘子又迎了过来:“成大人,何不请霍公子进楼内一坐?今日江南两大公子如能同聚烟月楼,也是老身与姑娘们的福份。”  成风竹冷冷道:“今日我等有任在身,恕难从命了。”遂转头对夕雪道:“公子请!”夕雪伸手邀成风竹先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烟月楼。  这成风竹锋芒毕露,剑气逼人,楼内的红男绿女莫不闪身避在一旁,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烟月楼外,夕日已西斜。十二匹高头青骢背沐红光,在大街之上分外引人注目。马背上之十二人均和成风竹一般打扮,端坐如高岳,按剑不动。西风凛冽,而此十二骑却是沉默不语,大街上瞬时便多了一重肃杀之气,路人均远避而行。  夕雪毫不在意,信步迎上前去。为首那人高眉剑目,器宇轩昂,一身青衣色如绿竹,较其余之人更为鲜碧。手上一柄三尺剑,藏青色的剑鞘上缀有一颗卵形的青玉,剑格古雅,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夕雪淡淡一笑,道:“这位便是烟箩侯御前大剑侍,霍青竹霍大公子了罢?”说着,双手微拱,行了一个礼。  霍青竹并不下马,只是于马上拱手还了一个礼,道:“正是在下。夕雪公子莫怪本剑侍唐突,只是今日奉了侯爷之命,劳烦夕雪公子玉移贵步,至府上一聚。”
江南公子霍青竹(中)  夕雪仿佛早就猜到了霍青竹的用意,既不诧异,也不推辞,道:“既是如此,那夕雪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事情如此顺利,反倒是霍青竹心内有些疑惑了:夕雪从不结交名公贵人,这一点在烟萝人人皆知。出门时侯爷大人再三叮嘱,道此人清高,要以礼相待,务必请其回府,没想到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容易。  夕雪跨上自己那匹白马,与霍青竹走在前面。其余十二骑列队紧随其后。  落日澄红浑圆,静悬于天边城楼之上,映得远近起伏的亭阁一片浑茫。  夕雪迎着夕照,缓声说道:“青衣十三侍杀气如此凌厉,烟萝出大事了吧?”  霍青竹星目内有寒光闪过,扭头问道:“烟萝君司马大人遇刺之事,想必夕雪公子也有所耳闻?”说此话时,霍青竹凝目望着夕雪,看他有何反应。  夕雪仍是从容不迫,淡淡说道:“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却未知其详。”霍青竹见夕雪眼光清炯,神色无异,又道:“司马大人遇刺,生死未卜,此事已震动天朝。侯爷忧伤交加不说,烟萝百姓亦是焚香膜拜,祈求上天赐福于司马大人。”  夕雪笑了,笑容中却带有几分讥诮之意:“我亦听说有百姓杀鸡焚香,但似乎并非为司马阆祈福,而只是酬谢天神罢了。”  霍青竹面目一沉:“夕雪公子是在幸灾乐祸么?”  夕雪又笑:“非也非也。天行有道,正邪善恶,自有湛湛青天可鉴。夕雪一介愚民,浅薄陋见,在此茫茫人世中又何足挂齿呢。大剑侍不必放于心上。”  霍青竹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一行人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地势渐拔向高处。回首望望,许多苍树古木,绿瓦飞檐,都渐次退至脚下了。再往下,百里烟萝繁华,一览无遗。  众人在一高墙朱户的府邸前下马。夕雪抬头,道:“侯爷邀我议事,为何却到了司马大人的懿君府?”  霍青竹冷冷道:“公子进去便知。”  夕雪也不作言语,随着霍青竹走近府内。沿途之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是虎躯执戈之重铠卫士,守卫是极为森严。  走至一雕梁绮窗之小楼外,霍青竹回身对那十二剑侍道:“你等在外守候。”那十二人齐声答道:“诺!”于是霍青竹引夕雪入内。  进入画堂之内,霍青竹才说道:“前天夜里,司马阆大人便是于此处被刺的。”夕雪背负双手,环顾四周。霍青竹回首,凝目望着夕雪,眼神颇耐人寻味:“夕雪公子亦是用剑高手,请到这边一看司马大人的剑伤。”他掀起内堂珠帘,领夕雪走至一华贵高榻之前。榻上躺着一人,身材魁梧,却以白布覆了全身。夕雪看看霍青竹,霍青竹不作声,伸手将白布掀开一端。  白布之下,是一名中年男子。从他惨白的肤色来看,死去已多时。最引人注目的是男子额头上一个血红的印记,形状怪异,似是极古老的文字,又似是怪异的符图。夕雪一看那血红印记,心内顿时澄若明镜。  天遣令。
江南公子霍青竹(下)  霍青竹始终偷眼望着夕雪,发现他神色并无异样,于是问道:“公子可曾见过此印记?”  夕雪不动声色,道:“未曾见过。”  霍青竹又道:“请公子看看君爷颈上之剑创。”  司马阆颈上有一道极细长之血痕,正好斜切过颈部动脉及喉管。夕雪道:“好快,好狠的剑。”  霍青竹也颔首:“君爷凭着一把金泓剑,享誉南陆十余年。整个烟萝州,能接得住君爷十剑以上的剑客,并不多见。而这刺客只一剑便割穿了君爷的喉咙,若非偷袭,只怕难以如此轻易得手。”  夕雪淡淡道:“金泓快,这刺客更快。”  霍青竹望一眼夕雪,道:“更奇异的是,君爷身上并无血污,厅堂内亦是滴血不沾。看君爷这中剑之部位,应是血溅五尺才对。”  夕雪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可见刺客手上的剑,绝非凡品。”霍青竹冷冷说道:“公子手上的夕雪,可有如此奇效?”夕雪微微一笑,道:“夕雪剑技平庸,手中之剑亦只是凡品,自忖不及此刺客。”  霍青竹道:“难道公子没有其它的话要说?”  夕雪道:“大剑侍要听真话?”  霍青竹眉毛一挑:“这个自然!”  夕雪缓缓说道:“依在下之见,以此刺客之功力,君爷大人这一劫,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霍青竹脸色一变,却无法辩驳。  他回首望着司马阆的尸身,脸色更是猛然煞白。  只一个回头的功夫,司马阆额上之印记便已变得更加血红。他颈上的伤口,竟慢慢渗出一缕血色的烟雾,虽然颜色极淡,但却是诡异可怖得紧。  霍青竹伸出两只手指去摸摸那伤口,原本冰冷的尸身——此刻却火一般烫!霍青竹蓦地将手缩回,额上已是冷汗泠泠。  他抬头望着夕雪,惶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夕雪沉吟一会儿,也低声说:“夕雪……亦无从窥得天机。”  霍青竹一把掀开蒙于司马阆身上之白布,大声喝道:“来人!”那十二名剑侍率先拔剑冲进来,眼睛都盯着夕雪。霍青竹却长舒一口气,道:“留四人在此,守住君爷的尸身。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准离开!”有四人高声喝道:“诺!”  霍青竹回身向着夕雪:“公子外边请。”夕雪随霍青竹走出楼外,发现那轮血红残阳,已几乎全部没入天外了。
青玉惊丽影(上)  懿君府内各处,均已先后掌起明灯。天色昏暗下来之后,夜更凉了。  夕雪随着霍青竹往前走。霍青竹步子迈得很大,神色凝重。夕雪一路走一路左右观看这府内的装设,神色淡然自若。  霍青竹低声道:“君爷被刺之事关系重大,今日之事,还望公子保守秘密。”夕雪道:“大剑侍请放心,这个夕雪自然明白。”  霍青竹不再说话,只是快步前行。走至一拱门转角处,霍青竹瞥见里面闪出两道白影,未加思索之下,青玉已出鞘!  只听到两声惊呼,却是女子的声音。  霍青竹与夕雪定睛一看,门内两名手提白色灯笼、素衣白裙的年轻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两双美目含惊带怯,盯着他俩。烛光虽然朦胧,却未能掩过两位女子绝色之容。霍青竹面色大为缓和,忙收剑回鞘,道:“请恕在下无礼,两位姑娘受惊了。”两名女子互相对视一眼,盈盈地朝二人行个礼,默默地退让在一旁。  霍青竹走了两步,忽而又驻足回首:“敢问两位姑娘是……”  靠右那女子垂首低眉,轻轻答道:“小女子杜妃嫣。这是侍女楚清筠。”那右侧的女子却樱口轻噘,抬起头来瞪了霍青竹一眼,似有不满之意。霍青竹笑笑,对夕雪道:“夕雪公子,这边请。”  两人正欲前行,那名为杜妃嫣的女子却在身后问道:“二位公子可是要去见侯爷?”她的声音娇柔清婉,动听无比。霍青竹道:“正是。杜姑娘有何指教?”杜妃嫣道:“侯爷适才往藏剑阁那边去了。”霍青竹哦的一声,道:“谢过姑娘。”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流连。他转身迈步,将夕雪领向藏剑阁。那名为楚清筠的侍女又在后面瞪了他一眼。  待得走远了,霍青竹才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世间竟有如此美丽之女子……”夕雪微微一笑,回想适才情景,也觉得霍青竹此言不假。  藏剑阁内,灯火通明。  一名身穿大红金麟锦袍,披虎皮围脖深褐披风的老者,背对阁门,正饶有兴致地观看阁内的藏剑。霍青竹携夕雪走进阁内,单膝下跪道:“侯爷,下属已将夕雪公子请到!侯爷吩咐的事,下属也亦办妥!”老者缓缓回过身来,道:“好,霍剑侍辛苦了。请起吧。”  那老者年纪约莫四五十岁,身材并不高大。虽然面容枯槁,两眼深陷,胡须也已花白,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丝毫不失王侯之气,眼神更是犀利如刀。此人便是大祯朝当朝五大名侯之一,烟箩侯伯翥了。  夕雪见过侯爷,却不下跪,只是弯腰行了一个礼。一旁的霍青竹面有愠色,斥道:“夕雪公子,今日你虽然是客,但在侯爷面前也不能如此无礼罢?”  夕雪挺直身子,昂首傲然,淡淡说道:“夕雪一向如此,侯爷也是知道的。”霍青竹怒道:“你……”  伯翥一摆手,制止了霍青竹:“好了,霍剑侍也不必动气。夕雪公子乃高洁之人,不遵俗礼,也是应该的。”夕雪又欠身道:“夕雪谢过侯爷。”  伯翥又长笑道:“夕雪啊夕雪,你还是一点也没变。想本侯当年三顾茅庐,车载万金,欲聘你为大剑侍,你却是一点也不买本侯的帐,的确是傲岸不群,平视王侯啊。”
青玉惊丽影(中)  夕雪淡淡一笑,道:“夕雪天资愚钝,又好散淡漂泊,实在难以担此大任。辜负侯爷殷望,心内着实过意不去。”他又望望霍青竹,道:“霍公子年轻才俊,雅望在外,侯爷聘得此人,胜夕雪何止百倍?”  伯翥笑道:“都是往事了,不谈也罢。适才……你去看了司马大人罢?”夕雪点头道:“看了。”伯翥问道:“此乃惊天命案。不知夕雪公子有何高见?”夕雪答道:“在下的见解与霍剑侍近似。行凶之人,必是擅使快剑之高手,而司马大人,亦是于仓促间遇袭。此外,依在下浅见,此人所使之剑,必是一火气极重、贪噬血气之剑。”  伯翥哦的一声,若有所思。  “那么,依公子所见,我大祯国土之上,有哪些剑客可属公子所述之列?”  夕雪笑道:“夕雪久居雪山之上,孤陋寡闻,实在不敢妄猜,望侯爷恕罪。”伯翥又点头,面上神色不定,难以捉摸。  他在厅内来回踱了几步,道:“府内之人亦曾报告案前诸多异事,皆为本侯闻所未闻之事。看来此案的确不简单啊。”  他抬起头,道:“我等再至内堂走走,如何?”夕雪及霍青竹均点头应诺。  回到内堂,众人却发现有两名白衣女子,跪坐于内堂一侧,面前一个大火盘,里面燃着元宝纸钱之物。夕雪及霍青竹一看,正是在拱门处遇上的那两名绝色女子。华灯之下,两位女子均眉目如画,明艳照人。自她俩进堂,室内的男子均是看得目不转睛,如痴了一般。那名为杜妃嫣的女子神色凄伤,香腮上尤带几行泪痕。她旁边的侍女则只是不断地往盘里添纸钱,神色也不见如何悲哀。  伯翥走上前去:“杜小姐,你如何在此?秋寒侵人,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莫要哭坏了身子。”  杜妃嫣低首哽咽:“小女子乍入君府,君爷便横生不测。想来妃嫣必是不祥之人。望侯爷允妃嫣在此守灵,也好减轻妃嫣的罪孽。”  伯翥摇头叹道:“这如何干小姐的事?司马大人泉下有知,也望小姐珍惜千金之躯啊。”他又对着楚清筠道:“来,快扶小姐回去歇息。”但不管伯翥如何劝慰,杜妃嫣就是不肯走。伯翥只好叹一口气,携夕雪霍青竹先入寝室看司马阆之尸身。  几人又细细查看一遍。伯翥双眉紧蹙,率先踱出内堂。他看一眼夕雪,转头对霍青竹说道:“霍剑侍,你出来一下。我有两句话问你。”于是二人便同行出楼外。  夕雪独站于厅堂之上,一时无所聊赖,遂绕着内堂四处察看。他走到那青色的厚帷帐前,发觉上面有一大片色泽较其余部分更暗的痕迹,似经烧灼。手指轻轻一碰,所触之处便化灰洞穿了。夕雪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青玉惊丽影(下)  正在此时,那厅里忽而吹来一阵阴风,“呼”的一声,火盘里或红或黑的火灰旋腾而起,直卷向两位跪坐于地上的女子。两位女子猝不及防,双双惊呼,向后倒坐在地。门外此刻风动树摇,厅内的烛火也是忽明忽暗。两位女子正在诧异之时,又一阵阴风拂面而来,火盘里未燃尽的元宝纸钱冲天而起,直扑向二位女子的面门。  二位女子花容失色,下意识间低首举袖,护住面门。杜妃嫣于仓惶之间见一白影闪至跟前,只一挥袖,那些火灰便似懂得人性一般,轻飘回卷,落进火盘之内。定神一看,原来是适才见过的那位白衣公子。杜妃嫣及楚清筠连忙坐正身子,稍稍整装敛容后,便向夕雪道谢。  夕雪微微一笑,回个礼,便欲走开,眼角却忽而瞥见地上有一泛着银光之物。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梅花银钗。夕雪弯腰将梅花钗拾在手内,眼睛却看着那二位女子。  杜妃嫣心里啊哟一声,连忙伸手摸摸头上如云般的鬓发。那支银钗,果然不在头上了。夕雪会意,便将那银钗呈上前去。杜妃嫣低声说道:“谢公子。”便伸出一手去接。那纤纤玉指,竟是如雪葱一般秀美。  接钗之时,二人手指轻触。杜妃嫣如小鹿般含羞带怯地看夕雪一眼,忙将手缩回去。夕雪就近见得此佳人,一个照面,但觉玉颜明花,光艳照人。那怯怯的一瞥,水眸兰情,竟是让夕雪有些神摇魄动。  待到他发觉楚清筠目带狡黠地瞧着自己微笑,才猛然省觉自己的失态。于是自嘲般笑了一笑,直身往堂外踱去。  伯翥及霍青竹正在往回走。夕雪迎上去,拱手作礼道:“夕雪拜谢侯爷。如侯爷别无吩咐,夕雪敢请就此作别。”伯翥道:“如今天色已晚,外头又霜浓马滑,公子何不就在此君府之内就寝,待至明日再作打算?”夕雪道:“夕雪谢过侯爷关心。只是身外尚有几件俗务,待得事毕,必定再来拜会侯爷。”伯翥皱眉道:“何等事情如此紧急?竟要公子连夜去办?”霍青竹在一旁笑道:“侯爷有所不知,夕雪公子风流多情,那烟月楼内,尚有不知多少佳人在春闺内掌烛夜候呢。”夕雪听出霍青竹话内讥诮之意,却只是微笑不语,也不辩驳。伯翥哦的一声,恍然大悟,遂大笑道:“年少风流,英雄本色啊。既是如此,本侯便不留你了。”于是命成风竹送夕雪出府。  伯翥及霍青竹走回内堂,伯翥问道:“你观此人如何?”霍青竹道:“不卑不亢,从容不迫,锋芒尽敛,不知深浅,是个厉害角色。”伯翥道:“南陆之上,论到剑法,你、夕雪及周参商三人齐名,于江南再无敌手。这夕雪也是个人才,只是不能为我所用,可惜呀。”言语间,伯翥见霍青竹不时偷眼望向杜妃嫣那边,心内只是有数,却不作声张。  夜深。  霍青竹送伯翥回寝室时,犹豫了一下,问道:“属下之前亦多次出入过懿君府,却从未见过这杜小姐,不知……”伯翥洞悉霍青竹心意,道:“此女子乃无央侯之女。司马大人不远千里,三次登门求婚,才迎得如此佳人。初六那日进府,原待初八佳日行礼洞房,未料这位小姐一进门,司马大人便横遭歹祸。唉,也是司马大人无福啊……”  霍青竹点头,若有所思。  君府外,夕雪驾起快马,马蹄踏破清霜夜月,于山道上疾驰。夜寒虽然凛人,但夕雪一身白衣迎风飞荡,心中却是快意非常。  夜月之下,夕雪缓缓摊开左掌,掌心一个雪色印记,如奇文异图,于月下透出浅荧微光。  天遣令。
霜烟迷镜湖(上)  夕雪没有沿着来路下山,而是顺着山道往上。夜深,城门早已紧闭。如要出烟萝,只能绕过山顶,避过岗哨耳目,自危崖之上的那条小道下山。  离山顶尚有数十丈,夕雪翻身下马,拍一拍那马头,白马便转身轻步离去。夕雪提剑上山,不走石道,却专挑草深木盛之处而去,远远地绕开了那木寨岗哨。走至山顶,四处怪石耸峙,草树暗影动如鬼魅;再往前,下临无底之深渊,隐隐听得松涛海浪般层起层落。  夕雪站于一块高石之上,夜色深寂,寒风拂面,夕雪也是觉得通体生凉。  夕雪忽而见得乱石间一抹暗红之光,隐约明灭,却越来越近了。夕雪神色淡然,将剑放于一旁,弯身坐于高石之上,道:“你这剑如此夺目,为何不寻一剑鞘封其锋芒?”  一名手执暗红色长剑的年轻男子,缓缓地自草丛乱石间走出,也攀上高石,坐于夕雪旁边。  “这剑如此火烈,除我之外,世上还有何物可封其锋芒?”他的声音高昂刚毅,语速也较夕雪快。  夕雪于是一笑,道:“一别三年,近来可好?”那男子笑道:“除手中这血隐更嗜血外,其余均无不同。”他又抬头望着残月孤星,缓声说道:“嗬——真怀念三年前那一战啊。”夕雪道:“三年前,我以三剑败于你,你自然得意。”那男子呵呵长笑道:“莫要如此小气。日天涯之上,火气炽烈,你的雪剑受遏,三剑败于我,亦不足为奇。下次倘若我上月天涯寻你比剑,说不定要以四剑败于你手呢。”  于是两人对视,一齐笑起来。  那男子又问:“今次你却是要去哪里?”夕雪手指东北方。男子问:“东都?”夕雪点头。那男子于是道:“东都离此处有数千里之遥,你还是赶快动身吧。我亦要回日天涯了。”  夕雪于是起身,道:“那末,我俩就此别过了。下次若无事,记得上月天涯寻我比剑。”男子道:“待我俩有暇,我自然会来寻你。”于是两人相视而笑,一个往北,一个往东,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瑶,大祯朝东都。  与商贾富豪之都烟萝相比,远处东陆、位于瀛海之滨的瑶显然更符“温柔水乡”之名。此处有沅水、东江、瑶河等三江相汇,西南东北各处又有菱洞、莲池、芜湖、清离、若芷等大小五湖。除了是帝国的鱼米之乡外,瑶州四处均是兰舟画舸,水莲清绝;有钓叟艳娃、采莲童子;又有菱歌泛夜、渔唱晚晴;民风比烟萝更为淳朴。
霜烟迷镜湖(中)  月沅庄内。  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于水榭小亭之内,对着满桌的珍馐美味,自斟自饮。这男子生得肥脸大耳,腰腹滚圆,满手珠玉,甚有富态。  几名身穿黑绸长衫的男子从外缓步而进,个个双手下垂,神色恭敬,列队站于那富态男子面前。富态男子头也不抬,自顾喝他的酒。站于最左面的是名老者,一身管家打扮。他走到席前,弯腰说道:“老爷,事情都已办妥了。”  “嗯。”那富态男子依旧慢条斯理地喝他的酒。  管家旁边的一名男子出列,弯腰说道:“启禀老爷,三江五湖一带渔农户的渔租、船租及田租,已基本收齐。有两户欠租的渔户,已答应送女儿进庄抵租。另有七户顽冥不灵的贱民,既无钱缴租,又无儿女抵租,已按老爷吩咐,派庄上的勇士给了他们应有的教训。”  那富态男子又是“嗯”的一声,依然不抬眼。  又有一名男子出列,道:“启禀老爷,清离一带那几名斗胆去瑶侯大人处告状的县官,也已被勇士擒回庄内,等候老爷发落。”  那富态男子这才停筷抬头,缓缓说道:“今晚月圆之时,将他们几个捆上大石,投进沅水内喂鱼。”  那男子毕恭毕敬地答道:“是!”退回队列之内。  富态男子缓缓起身,管家连忙上前搀扶,亭外几名丫鬟也捧来了清水香巾。他拿起香巾轻轻抹了抹嘴角,问道:“侯爷大人那边都打点好了罢?”管家满脸逢迎之笑:“老爷请放心,三千黄金,二十名绝色女子,还有四颗千年瀛海夜明珠均如数送进侯府之内,侯爷大人体察老爷美意,已尽数笑纳,还托奴才向老爷表示谢意哩。”富态男子道:“侯爷满意就好,也不枉我赵子猷一番苦心。”那管家将清水端至赵子猷面前,笑道:“老爷乃东陆第一富豪,侯爷大人平时照顾不说,就是帝庭之内的大将军,对老爷也是关爱有加呀。”赵子猷以香巾蘸水,轻轻擦了一擦脸,道:“行事还是低调些好。”他转身,又道:“其余的事,就都由管家你打理了。我先到清荷池内赏一赏月色。”管家又弯腰道:“奴才明白。这个……还有一事,瑶侯殿前大剑侍宫玉堂宫大人今晚欲到庄上拜会老爷,说是要替老爷引见一位贵客。”赵子猷眉毛一挑,道:“哦?你等速速前去准备。上次如何招呼,今次照办就是了。”管家于是领命离去。
霜烟迷镜湖(下)  清荷池边,赵子猷左右手各抱一美姬,沿着柳边石阶,正要踏上湖边的一艘画舸。管家在后恭声说道:“启禀老爷,一切均已准备妥当。宫大人将于两个时辰之后到庄上。”赵子猷道:“如此甚好,你先退下吧。”管家正要离去,赵子猷忽又唤住了他:“且慢。你过去看看……那是什么?”  管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池边几朵睡莲盛开之处,水面上似轻漾着一层白色之物,那荷叶莲花之上,也附了一层白色的粉晶。管家心内也是暗暗诧异,忙走上前去,以手在那水上一捞,只觉水寒彻骨,原来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仔细看看荷叶睡莲,那上面也凝了薄薄一层白盐般的霜霰。  管家将手上的薄冰呈至赵子猷面前,道:“这可真是异事。想我瑶土四季如春,冬暖无雪,如今只是仲秋,这池内竟已凝冰结霜,奴才在庄内侍奉老爷几十年,也从未见过此等奇事。”赵子猷只看了一眼,便淡淡说道:“天气异常,也是有的事。好了,你先行退下吧。”  管家隐隐有些担心,但见赵子猷心意已决,便不敢再多说。  待那画舸缓缓驶向湖中央,管家微微抬头,只见一轮明月东升,已静悬于柳梢之上。清荷池此刻水静无波,澄明如镜,而远处亭亭的高荷之上,却在不经不觉间缓缓涌起一层白雾,氤氲弥漫,不多时,那荷池便缥缈有如仙境了。  这雾……  管家隐隐觉得不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在此时,有一名下人飞快来报:宫大人携同贵客,已到前厅!  管家大惊:“为何来的如此之快?”连忙快步迎出去。  赵子猷与那两名姬妾将画舸划至湖中,便将兰桨放于船内,任那画舸自行在湖面上飘荡。三人举杯调笑,纵情欢谑,甚是得意。酒到酣时,那赵子猷一时性起,一把将左手那名姬妾按倒,身子便压了上去,右手亦探入了另一名姬妾的罗衣之内,恣意游走。  但那名姬妾忽然抓住了赵子猷的右手,惊呼道:“老爷……这湖上……为何如此大雾?”赵子猷抬头,只见四围已变得白茫茫的一片,连三尺以外的东西亦看不分明。赵子猷连忙坐直身子,伸出长袖去拂面前那白雾。只一扫,便沾了一袖霜尘。周围飘荡的哪里是白雾?全是悬于半空的霜雪!那气温亦忽而骤降,变得如同寒冬腊月一般,冻得两名姬妾浑身瑟瑟发抖。  赵子猷这一惊吃得非同小可,慌忙吩咐那两名姬妾:“赶快将船划回去!”其中一名姬妾哭道:“老爷……我怕……”  赵子猷怒道:“怕有甚么用?快划船!”  那姬妾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肯动。赵子猷心头火起,一掌掴在那姬妾脸上,这一掌打得力大,那姬妾“啊”的一声凄号,竟翻身落进了湖里。  赵子猷大惊,忙扑上去伸手打捞,那湖水冷得如同冰水一般,却是什么也捞不到。  赵子猷慌忙回头,喝道:“柳绿,快划船回岸!”但身后静无声息,却是无人应答。赵子猷浑身抖得筛糠一般,在船上来回摸了一遍,哪里还有人影?四处白雾依旧,却静的可怕,仿佛天地间仅余这一人一舟,迷于无边的白雾中了。  赵子猷只觉得脊背发寒,双腿软得连站也站不起来。  “桃红,桃红……柳绿,柳绿……来人,来人那,救我哇……”  湖面茫茫,霜飘雪悬,只有他一人凄厉的哭号声在寒水之上回荡,四围静得像是死了一般。  再也不会有人听见他的声音了。
惊天一破朱雀流(上)  管家急步走至门口,见几名管事的下人正殷勤地引着两名男子进府。其中一人方脸虬髯,身穿皂袍劲装,一身霸气。另一人也是身材魁梧,身披一件高领黑披风,头戴一顶罩纱斗笠,看不清面目。  管家连忙堆起笑容,快步走至虬髯男子跟前,弯腰作礼道:“宫大人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那宫大人笑道:“钱管家客气了。今夜本剑侍因故提早拜访贵府,未能先行通报,不便之处,望钱管家海涵。”钱管家陪笑道:“哪里哪里,二位里边请!”  宫玉堂转头恭声对那黑衣男子道:“大……魏先生,请!”  三人缓步走进庭院。钱管家道:“我家老爷本应亲自迎客,但不知两位来得如此之早,此刻正在清荷池上赏月呢。我已派人通报,劳烦二位大人先移步至三秋亭,一品老爷为二位准备的荷香清茗。”  宫玉堂呵呵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赵老爷想得真是周到。”  三人顺着柳岸石阶,直走向清荷池。路上,那魏先生忽而开口了:“贵府之内气温竟比外头低如此之多,真是奇事。”声音虽然低缓,却是极有威严。钱管家正要答话,只见那魏先生又扭头看着湖边一柳,目现寒光。宫玉堂定睛一看,那柳条上星星莹莹地缀着一枝的轻霜。  钱管家也是大惊,忆起刚才所见,忙将清荷池边的异象道与二人听。  此时,清荷池那边忽而远远传来一声惊叫。宫玉堂与魏先生对视一眼,身影霎动,钱管家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二人踪影。  清荷池内,白烟依然徐袅未散。朦胧中可见一艘画舸,画舸上忽而有白光如寒芒划破虚空,只一闪,便再无动静。  宫玉堂及魏先生忙纵身飞起,于水面上轻点几下,落至船上。那魏先生气定神闲,身姿翩若惊鸿,轻功竟亦是超凡奇绝。  画舸上倒伏着三人,两名姬妾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只是晕了过去。而那赵子猷却是双目圆睁,眼内布满惊骇之色,已然倒毙在地。魏先生凝神戒备,查看四方。宫玉堂低身去查看赵子猷的尸身。只见赵子猷全身上下结了一层霜雪,心口处一道两指宽的剑痕,乃是一剑致命。剑创处已被雪晶封住,尸身及画舸之上均无半点血迹。最奇异的是,赵子猷的额头上有一处雪白印记,说不清是文字或是符咒,在月下发出荧荧寒光。  此时那湖面上仍有浅浅白烟轻舒逸飞,徐徐地向亭亭荷盖内退去。  魏先生忽然一声怒喝,剑指飞身,如箭一般刺向那团白烟。魏先生这一下去势极快,迅雷一般穿雾而过。那白烟内“蓬”地直升起一白衣之人,挟烟带雾,身姿俊逸优美,在月空之下仿如飞仙一般。
惊天一破朱雀流(中)  宫玉堂忙拔剑直上,直取那白衣人面门。白衣人背上挂着一把长剑,却并不出鞘,只以手上一把三尺银剑与宫玉堂交手。二人身影错动,于空中短短一瞬,已你来我往,过了十数招。  那白衣人剑眉英目,以白布蒙了面,一双眼眸寒如雪晶。手中剑法虽然简单,却是游走从容,一时之间,宫玉堂亦是奈他不何,两人遂于那小小画舸之上指剑而峙。  宫玉堂号称东陆第一剑,心内并不太在意眼前这白衣少年,但为了速战速决,遂摆起剑势,使出了独门绝技——朱雀流!  这一剑,寒光流虹,剑气激水三千如箭,直取那白衣少年!  剑破影幻,一霎雪闪。宫玉堂颈上被人以双指抹了一抹,回头,白衣少年已欺过身边,往湖边遁去。  倘若刚才那一抹是剑……宫玉堂惊出一身冷汗,心知对方无意取己性命,手下已留情。宫玉堂又惊又怒,见湖那边魏先生向自己作了个手势,遂一点头,起身向白衣少年追去。  那白衣少年轻功奇高,几个起落,便已越过月沅庄的围墙,往北面遁去。宫玉堂心知北面乃清离大湖,方圆数百里,荷盛水深,这凶手如果水性了得,一被他入了荷塘苇丛,便再难寻他踪影。  眼见自己轻功不如对手,宫玉堂把心一横,聚全身真元于右手,朱雀破空而出!  朱雀飞空,隐隐听得有玄鸟怪叫,那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电,竟是越飞越快,直追少年背门而去!  那少年听得身后破空之声裂耳,心知不妙。无从闪避之下,只好稍稍回身横剑,待朱雀飞至眉前,再迎剑往上一架。只听见“叮”的一声清响,朱雀受力斜折向空中,在空中仍是颤鸣不止,力度大得惊人。而那少年手中的银剑也被震得寸碎,去势已被遏。  宫玉堂见少年这一剑接得高妙,心中也是暗暗叫好。  少年身影一挫,落于地上,也打了几个趔趄。他无心恋战,转身复向前疾走。未走几步,一条黑影自一丛草树中暴起,一掌击向白衣少年。这一击来得突然,少年猝不及防,只好迎掌而上,硬接这一招。  波的一声巨响,少年身形急挫,往后退了几步,一时间全身气血倒逆,掌臂发麻。少年想不到对方真元如此强悍,心知遇上了绝顶高手,更不敢恋战。魏先生这一掌探下去,亦知对手真气不弱,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魏先生心里也是暗暗称奇。  那边宫玉堂也已追近,手中朱雀直取少年背门。少年不慌不忙,取下背上长剑,亦不出鞘,将朱雀从容格开。这边魏先生以掌作刀,掌风舞动间隐隐有刀戈之气,将少年拢在了掌刀之下。少年人依旧步法不乱,凭着一身高妙的轻功与二人周旋,那剑终是不出鞘。面对两名高手,这少年竟仍敢如此托大,宫玉堂及魏先生均是心头有火,下手更是狠辣。
惊天一破朱雀流(下)  三人且战且走,宫玉堂见二十丈开外便是清离湖,遂以眼神向魏先生示警。魏先生会意,一声低喝,双掌刀张,运起一奇妙之掌法,一掌一砍,封住了少年人的去路。  掌未到,风已烈,掌掌均有破山之势!  身后,宫玉堂运起十成功力,一招朱雀流,锐不可当,封住了少年的退路!  此时,那少年人竟突然停剑垂手,立于原地不动!  魏先生察觉有异,冲宫玉堂大喝道:“撒剑!”  宫玉堂大惊之下,硬生生收住剑势,然余势难了,那剑便直直刺进了少年人背心——却只是幻影!剑势未遏,眼看就要刺中那边的魏先生!  魏先生临危不乱,左手一指弹于剑脊之上,右手同时向后一砍,急雷般击在那少年人的肩背之上。白衣少年闷哼一声,右手之剑反戈一击,剑鞘之末在魏先生后脑之上扫了一下。魏先生这一掌力大,而白衣少年却借着掌势飞出了十余丈之远,再一个起落,跃入了清离湖之中。  两人追至湖边,但见烟水茫茫,湖面再无动静。  宫玉堂顿足,甚是懊恼:“竟然让这厮逃了!”  魏先生以手摸摸后脑,心里也是暗惊。他望湖长叹:“吾久居不出,没想到江湖上竟多了这样的年轻才俊!”  宫玉堂看着地上的血迹,道:“魏先生若是携了那盖世名器出来,这小子如何逃脱得了?”  魏先生沉思一阵,道:“我等还是先回月沅庄,看看赵子猷罢。”  宫玉堂虽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只好随魏先生回庄。  夕雪潜于水中,盘膝调息,嘴角犹不时有血丝渗出。  他水性了得,跳入湖中之后,箭鱼般奋力前游了半个时辰,也不知到了何处,但觉四处一片寂静,才停下来运功疗伤。  这一次任务虽然完成,却不意遇上了这两位高手。能够不泄漏身份,又可全身而退,实属不易。那黑衣人功力奇高,一掌击在肩背,到如今还是疼痛难耐,怕是一月内也不能自如用剑了。想到这里,夕雪不禁苦笑。  看那黑衣人之掌法,似是用刀高手。倘若不是在少宗师面前许了不得滥用天剑、误伤无辜的诺言,夕雪倒是很想雪剑出鞘,与那人尽力一战。  夕雪一直潜于水中调息,不经不觉间,周围那绿水便渐渐明了起来,想是天已大亮了。  夕雪动了动右手,正要向上游去,却又忽然凝住了身形。  有什么正向自己游近,而且……还有剑气!
青竹瑶亭水无烟(上)  夕雪凝神四视,但见四处绿波轻漾,明光摇荡,并无一物。但脚下忽而水流涌动,似有什么急游而过,低头看时,却又是甚么也没有。  左耳侧又一阵水动,扭头看,却又是绿水空明,并无异样。其后,夕雪身前身后,皆出现同样的异状,夕雪却无法探其虚实。  夕雪遇上了一个水性更胜自己的对手。  这对手想和夕雪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夕雪却微微一笑,盘膝悬于水中,运起了冰心诀。  心若冰清,灵台雪明。来去不滞,逍遥莫名。  ——脊梁发寒……那危险,似已逼近脑后!  剑气,一道若有若无的剑气……  夕雪依然盘膝而坐,不动如山。  一道细细的气流,擦着脸庞而过……而夕雪依然不动,那隐隐气流之内,有剑气锋芒……  夕雪蓦地张开双目,左手向后扣住那人执剑之手的手腕,身子借势一转,右手击在那人胸间,再用力一送,将那人推开。  只是……右手所触之处滚圆酥软,似是……女子之兰胸!  夕雪也管不得那么多,双足一蹬,向上窜去。身后水流急动,一道绿影,一把看不见的剑,在后紧追不舍!  夕雪奋力腾出水外,脚下再一用力,整个人凌波而起。水面之外,秋日融融,光华绚烂。然夕雪瞥见脚下那碧浪碎花之中,一柄碧绿薄透的神锋激射而出!夕雪也不拔剑,就于空中一旋身,背后那剑鞘便架住了底下升起的碧剑。夕雪再一借力,往前疾飞几步,落于湖中一个汀洲之上。  水花冲天,一道绿影挟着满身珠玉,直扑夕雪而来。夕雪后退两步,朗声说道:“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何事苦苦相逼?”  那一人一剑在汀洲之上停了一停,定睛细看,原是一扎了两条长辫的少女,年约十六七岁,身穿浅荷色饰花小袖短裙,下着紧身刺绣风莲长裤,露出一双玉手,一对纤足。这女子满面清水珠润,恰如出水芙蓉,清丽无暇,只是眉目间蹙着一道嗔怒之气,直盯着夕雪。  夕雪见少女不语,又微微笑道:“姑娘手上神剑厉害,水里的功夫更是了得。在下适才情急自卫,如有不当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那荷衣女子冷冷说道:“你自将右掌切下,我便饶你。”  夕雪举起右掌看看,摇头笑道:“在下自知适才无礼,但姑娘这一要求,却是让人难以照办。”  荷衣少女说道:“既是如此,那么我就亲自来切了。”  夕雪忙道:“姑娘且慢!”  荷衣少女道:“如何?你害怕了?”  夕雪道:“切掌之事虽难从命,然应有他法以消姑娘心头之恨。适才无礼,在下先向姑娘陪个不是。”夕雪遂弯腰行礼,向那女子深深鞠了一躬,以示赔罪。  那女子面色稍有缓和,仍冷言说道:“倘若天下的好色男子行恶之后,都如你一般只鞠一躬便了事,那教那些受苦女子哪里讨还公道去?”
青竹瑶亭水无烟(中)  夕雪苦笑,道:“姑娘对在下误会甚深,在下适才……确非有意……”  荷衣少女道:“你莫多说。谁知你是真无意还是假无意。”夕雪见那女子柳眉紧蹙,贝齿轻咬,知是气得不轻,遂凛然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受姑娘一剑好了,只要留下在下这只手掌,一剑过后,是生是死,听由天命!”说罢,便挺直身子,等着那女子来刺。  荷衣少女见他说得认真,咬着樱唇想了一想,遂左手挺剑,一剑刺了过来。  剑尖到了夕雪胸前不及一寸之处,夕雪仍是动也不动。那少女忽地将剑收住,道:“你当真不闪?”夕雪苦笑道:“我若闪了,那姑娘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切了我这右掌了。”少女脸上笑靥轻现,嘴边浅浅的两个梨涡:“我不刺你了,你自己掌嘴罢。”  夕雪举起左掌,苦笑道:“当真要掌?”  少女狠声说道:“如若不掌……”忽而瞥见他掌心那淡淡之荧白印记,遂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夕雪见她乌珠一般的浸水眸子紧盯着自己,又似认得自己手上那印记,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他稍一思索,便正色说道:“在下乃是于沅水之上飘荡之人,名曰冯贵……”那少女却噗哧一声笑道:“夕雪,你竟连个慌也不会说!”  夕雪又是一愣,那女子便举起右掌在夕雪眼前一晃,掌心处赫然也有一浅碧色的印记,形状与夕雪手心的那个并无二致。  夕雪恍而大悟:“难道说……你是瑶三湘少宗师的传人?”  那少女举起手中湛碧透薄的长剑笑道:“不是我水无烟还是谁?”夕雪笑问道:“你家少宗师可好?”水无烟道:“她传了这剑予我,便四处云游悟道去了。”  夕雪点头道:“我家师尊亦是如此。”  水无烟又问道:“你为何会来到此处?”  夕雪于是将此次刺赵子猷并遇上两名高手之事告诉水无烟。水无烟噘起小嘴,道:“没想到你功力如此不济,给人打得逃进水里不敢出来。”  夕雪笑道:“如此说来,无烟妹妹定是功力高超、远胜于我了。”  水无烟皱起小鼻子哼的一声,道:“我虽尚未出师,但想来武功也要稍强于你。”  夕雪呵呵笑了几声,并不作答。水无烟又给夕雪检查伤势,道:“虽然并无大碍,但还是到我那荷亭小筑去上一上药,再歇息几天的好。”  于是两人又复跃入水中,向着湖心游去。那水无烟入了水中,便宛如一尾美人鱼般,歙忽灵动,来去自如,夕雪看了也赞不绝口。  水无烟带夕雪在荷塘苇丛深处左穿右插,不知游了多久,眼前竟出现了一簇翠竹,竹身挺拔圆润,竹叶清碧如洗,竹根深插水底,竟是如莲藕一般水生,与别处的竹子大有不同。水无烟说道:“这是我师父种的瑶竹,竹香可以入药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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